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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露馅了

第34章 露馅了
夜露深重, 云隐宗最北边的一处寝殿烛火幢幢。

韩凤不安的站在桌案边,看着自家主子不停的在烛火下观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那是一双很好看很白皙的手,手掌宽厚, 手背很大,皮肤下的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给人一种极富有力量感的凌冽美感。

可再怎么好看,谢逢川这么一个从不虚度光阴的人竟然连看了两个时辰,就连天阙宗的事务都放在一边,实在是稀奇。

韩凤皱了皱眉,想委婉的提醒一下, 您的手确实很好看,但一直看就有点…

然后他就看见谢逢川笔挺的鼻子动了动, 那似乎是一个嗅的动作,好像想闻一下自己的手指,但心底又比较抗拒。

韩凤大跌眼镜, 少司命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夺舍了。

在谢逢川还没做出更惊人的举动之时,韩凤终于道:“少司命,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谢逢川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活人, 他咳嗽一声, 身姿坐的愈发端正挺直,薄唇轻启道:“无碍。”

他将手放在桌上,可却又忍不住摩挲了下, 好似隔着空气摩挲到了什么般。

韩凤终于能正常汇报,他先是说了一些天阙宗近况, 并旁敲侧击的提醒叶宗主已经传音好几次,催他回天阙宗。

可谢逢川却毫无反应。

韩凤只得无奈汇报近日的新工作——元祈的一举一动。

无非就是元祈今日吃了几口萝卜青菜,又欺负了几次同学, 还偷懒让叶千鸣帮他给小花猪洗澡等等事件。

谢逢川一边批改今日讲学时布置的课业,一边听韩凤汇报,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嗯”一声,时不时还会点评一句,“性情恶劣,油嘴滑舌。”

韩凤摸了摸鼻子道:“还真是这样,这小祈的嘴真甜,来云隐宗不过短短时日,就哄得大家都喜欢他。”

“小祈?”谢逢川眼眸横睨过来,冷着脸道:“都喜欢他?”

“哦哦,我说错了。”韩凤打了个寒战,找补道:“也不是都,您和南宫家的小公子就不喜欢。”

“嗯。”谢逢川似乎满意了。

又将视线移到桌案上平铺的课业上。

烛光下,谢逢川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笔挺的鼻子在下颌投下深重的阴影,愈发显得整个人清冷而又不可接近。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吐出一口气,汇报完正要告退,谢逢川却突然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好似不经意道:“今日午时,真是一只兔子?”

谢逢川说话一贯简洁,但韩凤一听就知道,谢逢川在说今日元祈不小心扑到他身上,有一只兔子窜进草丛里的事。

韩凤道:“肯定是兔子,南宫景那伙弟子们都那么说,还说从来没见过那么胖还那么灵活的小兔子。”

他回忆起小兔子圆滚滚的白绒绒屁股,啧啧两声道:“没想到咱们云隐宗竟然还有野兔,还长得那番好。”

谢逢川眉心微拢,批改课业的紫毫毛笔有稍许停顿,薄唇轻抿,却又没说什么,而是垂下眉眼,继续批改课业。

韩凤何其敏感,问了一句,“少司命,您是觉得不对劲吗?”

谢逢川冷冷道:“嗯,有些眼熟。”

韩凤道:“眼熟?是那只兔子眼熟吗?”

“嗯,或许不是兔子。”

“不是兔子是什么?”

谢逢川淡淡道:“锦毛鼠。”

“锦毛鼠?”韩凤吃惊道:“一只小老鼠怎么可能长得那么胖啊?看体型也不太对啊。”

谢逢川却摇了摇头,想说自己见过那么胖的锦毛鼠,但却又抿紧了唇没说什么。

韩凤却突然品到了什么,震惊道:“您说的是元筝身边带着的那只锦毛鼠?”

谢逢川没说话,只是眉尾稍稍动了下。

韩凤摸着下颌道:“我听南宫景他们说,那只野兔,不,是锦毛鼠最初是从元祈身上跳下来的,难不成元祈就是——”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又被谢逢川一计冷眼吓得把话憋了回去。

韩凤只得委婉道:“您是怀疑元祈有可能是元筝?”

谢逢川低敛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他看着桌案上的课业,元筝也总是不认识这些字,教多少遍都不认识。

可没想到,元祈不认识的字与元筝不认识的字大多相同。

但是,元祈那么恶劣,又怎么可能会是元筝呢?

韩凤适时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元祈抓过来审问一通?”

谢逢川却摇头道:“不合适。”

韩凤疑惑道:“怎么不合适?”

“他今日主动扑到我的身上,必是不安好心。”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这话他属实有些听不懂。

想说今日元祈扑到您身上,是意外事件,不是主动事件。

但看到自家主子冷峻而又深沉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逢川道:“他入云隐宗一事本就存疑,若现在就去抓来审问,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让他逃了去。”

“在没查明元祈的底细和动机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这倒是有道理。

韩凤私下里观察过,元祈很机灵圆滑,而且警惕心很强,很会保护自己。

若直接抓来审问,元祈肯定会想法子逃走。

而且这种先观察,等时机合适再出手,是谢逢川的一贯作风。

谢逢川做任何事,都十分谨慎,会考虑到所有细枝末节。

谢逢川不喜欢意外,不喜欢出错,总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猎物自己露出马脚且毫无所察时,再又快又狠扑上去,那时候猎物逃都没地逃。

可下一句,谢逢川又道:“况且,他不一定真的就是元筝,此时正是深夜,将他叫过来此事也十分不妥。”

韩凤一头雾水。

前面都还有些道理,但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妥了?

他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谢逢川却责备的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很愚蠢,又缓缓道:“若他不是元筝,我和他深夜相会,你觉得此事妥吗?”

韩凤大跌眼镜,内心吐槽,“你是把人叫过来审问,又不是叫过来偷.情。”

但看谢逢川那理所应当的神色,他把话咽了下去,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也有些不妥了。

谢逢川却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有些嫌弃的看着他道:“你不同,你在这里是汇报正事。”

韩凤:“…..”

难道审问元祈就不是正事了?

韩凤犹豫了会,又试探道:“少司命,您….您这是在为元筝守身如玉吗?”

可谢逢川俊眉紧拧,一张英俊的脸阴沉如水,黑曜石瞳孔里蕴着一丝怒意,冷声道:“你瞎说什么?”

“本司命跟你说过很多遍,元筝喜欢本司命要多一点,我只是不想让元筝多想,才会如此警惕,你明白吗?”

韩凤不明白,但不敢说。

因为之前他也说过,既然元筝喜欢您多一点,为什么还骗您还把灯偷走了呢?

可谢逢川选择性耳聋,只是拿出一枚红宝石戒指,装作不经意的在他面前摆弄。

似乎在说,如果他不是喜欢本司命多一些,为什么要送戒指给本司命?

而且谢逢川还要嘴硬的同他说一句,本司命不是很喜欢元筝,抓回来后肯定要狠狠惩罚一通,绝不会轻拿轻放。

韩凤擦了擦汗道:“可您叫元祈来,元筝也不知道啊。”

可谢逢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甚至还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极为看不惯韩凤的为人。

谢逢川脊背愈发挺直,冷冷的将视线移开,又冷冷道:“本司命不是那种人,你退下吧。”

韩凤松了口气,赶紧走了。

他突然发现,以前给谢逢川干活是很轻松的,因为谢逢川端庄严谨,人狠话不多,十分有谋略和手段。

可自从谢逢川坠入爱河后,这活是一天比一天难干了。

…..

韩凤走后,寝宫里再次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火苗的簌簌声。

谢逢川坐在桌案前,眉眼深邃,却又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四周。

见这空旷旷的寝宫真的只有他一人时,他终于再次抬起他端详许久的手指,有些犹豫的放在鼻尖轻嗅。

清新而又很淡的木兰香沁入鼻腔,就好似被什么软绵绵的云朵包裹住全身。

无人可见的寝宫内,修真界最为正经的天之骄子此时俊脸通红一片,甚至耳朵尖,还有藏在衣领下的脖颈都红的滴血。

今日元祈扑倒他身上时,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元祈的腰,这香味便沾到了他的指尖上。

谢逢川紧皱着眉,连忙放下指尖,可眼里却充斥着自我唾弃和狐疑两种神色。

但这鼻尖的木兰香,确实与他在秘境里闻到的木兰香相似。

那是只有元筝坐在他身上,与他离的极近时,才会飘出的木兰香。

云隐宗的弟子们入学有一段时间了,为了抉择半个月后外出历练的弟子人选,天机长老又筹备了一次月中考核,还有一次模拟的秘境试炼。

弟子们早早在云隐宗北山的一块空地上集合,这里占地辽阔,四周都是辽阔的山峦,比棋盘广场要大许多,视野也更宽阔一点。

天机长老站在最前方宣布规则。

而不远处,有一块悬在空中的孤岛,其他长老们坐在上面休息喝茶。

林乔安身着水绿色长袍,坐在放了一把放了古琴的桌案前,儒雅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神温柔看着空地上的弟子们。

谢逢川玉立在一侧,宽大的掌心拢着一本典籍在看,他身姿颀长,眉眼深邃,气质高冷,本也是优雅的美男子类型,可跟林乔安在一起,却多了几分阔宇轩昂的气质,好似一柄锋利冰冷的剑刃。

空地上,元祈跟叶千鸣站在一起,偷偷瞅着空中无时无刻都在看书的谢逢川。

努了努唇,有些不解道:“千鸣,怎么你表哥这么闲的吗?整日都在云隐宗呆着,都不回天阙宗吗?”

叶千鸣却没有回复他,而是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看。

元祈打量着叶千鸣的侧脸,只见叶千鸣双眸出神,紧抿着唇,一副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又唤了一声,“千鸣?”

叶千鸣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眸有些小兽般的湿润,眼底盛着淡淡的忧伤的看着他。

元祈担心道:“千鸣,你怎么了?”

叶千鸣郁郁寡欢有些时日了,每次元祈问他他都说没事,但那眼神就是很伤心。

而且最近叶千鸣都不跟元祈一起去饭堂里吃饭,修学一结束就说自己有事然后不见了。

可今日,叶千鸣似乎比前几日还要伤心,好似有些绷不住,凑到元祈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但却断断续续的元祈没听清。

于是元祈也往叶千鸣那边凑了点,从外人看来就是两人很亲近的脸贴在一起。

天机长老还沉浸在又臭又长的规则中,他慢吞吞的念着连史纸上的字,并没有注意到交头接耳的两人。

叶千鸣努了努鼻子,在元祈耳边很伤心的道:“小祈,我…我可能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

“什么?”元祈瞳孔震颤,又连忙捂住嘴巴,但幸好天机长老没发现。

他又看着叶千鸣,叶千鸣眼泪在眼底打转,悄无声息的别过脸去,擦了擦眼尾的泪。

元祈不可思议道:“绝不可能!”

他记得原著里的设定,叶玉黎是谢逢川的亲舅舅,在原著里占的戏份还挺多,可惜并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原著里写,叶玉黎晚年得子,再加上叶千鸣出生后不久妻子就撒手人寰,导致他对叶千鸣愈发疼爱。

但他对谢逢川也是很好的,毕竟是他亲妹妹留下的孩子。

后来他亲妹妹离开人世,叶玉黎就收养了谢逢川,当作亲生孩子般看顾。

可直到谢逢川十岁那年,叶千鸣七岁,被天阙宗某个神秘长老哄骗说谢逢川遇难,只要他吃下一粒糖果,就可以救表哥性命。

心思单纯的叶千鸣完全没怀疑,为了救自己心爱的表哥,他义无反顾的吞下了糖果,结果中了蛊毒,被勾魂夺魄,再无投胎转世的可能。

叶玉黎就此黑化,为了找到杀害叶千鸣的凶手,他暗地里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可却始终一无所获。

在长久的仇恨滋养中,叶玉黎愈发黑化,甚至他的恨意渐渐转向谢逢川,他埋怨为什么那些人要杀的是谢逢川,可死的却是他的孩子。

于是原著后期,叶玉黎疯狂报复谢逢川,甚至三番五次让谢逢川陷入险境之中。

但显然,按照如今的发展,还有元祈在这个世界呆了一段时间所打听到的消息。

没有叶千鸣死亡的节点,叶玉黎并没有黑化,他把天阙宗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如原著里最初对谢逢川那样,把谢逢川看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

所以叶千鸣必然是叶玉黎的亲生孩子,毕竟叶玉黎怎么也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不可能说拿个冒名顶替的孩子就能打发他。

元祈看着伤心的叶千鸣,安慰道:“你在哪听到的这些谣言?千鸣,你肯定是叶宗主的孩子,你别多想。”

叶千鸣却低着头,小声道:“可如果我真的是我爹的孩子,我爹为什么总瞧不上我呢?”

元祈还欲再说两句,可突然,悬空的孤岛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所有弟子们皆都抬起头。

只见谢逢川高昂着下颌,俊美的五官轮廓分明,他气质清冷,仪态俱佳,在明亮的光晕下好似年轻而又高贵的神明。

他眼神轻敛,看着空地前方念着规则的天机长老,沉声道:“天机长老。”

天机长老闻言一愣,抬起头疑惑道:“云蘅?”

其实天机长老和谢逢川关系还算可以,否则也不会答应谢逢川的委托来云隐宗带这些弟子们,可谢逢川性格实在高冷,很少主动叫过他。

谢逢川手握成拳,轻轻抵在唇边,好似不在意道:“这些弟子的站位有些不妥。”

天机长老更疑惑了,“怎么不妥?”

“乱七八糟,杂乱无序。”

谢逢川说这些话时,冰冷的眼神巡视了地上的弟子们一圈,可视线却落在和叶千鸣脸贴着脸的元祈身上。

他黑曜石般的瞳孔愈发阴沉了几分,狠狠的瞪了元祈一眼。

元祈被瞪得莫名其妙,摊开手无声道:“叶千鸣不是我弄哭的!”

可却发现谢逢川似乎并没有意识他的小表弟正在伤心的哭泣,而是又淡漠的移开视线,冷冷道:“按照平日在书舍里的座位排列站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站位杂乱无序,一定要按照书舍座位排列才算井井有条。

可天机长老还是允了。

于是伤心的偷偷掉眼泪的叶千鸣去了最后几排位置,被迫与元祈分开,他更伤心了。

元祈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去看叶千鸣。

就感觉头顶又有一道幽怨的目光盯着他,冷声道:“不许交头接耳。”

…..

规则宣布完毕后,就进入了正式的月中考核,与最初进云隐宗的考核相似,也有整整三十六门。

这次元祈没有刻意扮丑,而是拿出实力真实发挥,在各大考核上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特别是负责符修和药修的长老,纷纷对元祈赞不绝口,说在这修真界很难找到这么有天赋的弟子了。

之后就是万众瞩目的射艺环节。

与最初的射艺比拼不同,这次射艺的得分占比在考核中极为重要。

因为射艺对大多从小就学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所以这次是升级版本,需要射下在空中狂乱飞舞的风筝,谁射下的风筝最多,谁就能拿到最多分值,能够自由选择由哪个长老带领进入秘境。

“轰”的一声,天机长老一声令下,空中就飞上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风筝,这些风筝由一根根透明丝线牵引,在上升的气流中左右摇晃。

若想射下风筝,那就必须精准的射掉那根牵引风筝的线,那线极细,就算是在不动的情况下都很难射中,更何况是在狂风大作的情况下。

考核进行到一半时,所有弟子都叫苦连天,成绩并不理想。

南宫景虽纨绔,但他一心想在家族里出头,在修学上十分刻苦。

一个时辰后,他就射下了三十四个风筝。

身边的白沫沫凑过来道:“南宫,你好厉害啊,这一个时辰我才射下了五个风筝,哎,按照我这个分,估计会进入最差的秘境吧。”

南宫景得意的用大拇指扫了一下鼻尖,耍帅似的又向空中射出一箭,可惜的是,他这一箭射偏了。

但仅仅也差一点,对白沫沫来说,也算是十分厉害了。

南宫景拿着弓箭,挑了挑眉道:“一般吧,今日手感不太好,若是手感好——”

可他话说到一半,左侧突然传来喧闹的惊呼声,只见所有弟子把元祈团团围住,惊叹道:“小祈,你竟然射下了三百多个风筝,你怎么射的,快教教我!”

南宫景面子顿时挂不住,他的成绩在所有弟子里属于一等一的,可这次考核却门门都被元祈压在下头。

本想着在他最擅长射艺中大展身手,可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元祈抢了风头。

真是讨人厌!

南宫景握紧了弓箭把手,走到元祈身边,撞了元祈一下,“喂!你这是作弊了吧?!”

围观着元祈的弟子们顿时也都看着南宫景,南宫景瞪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最初都是拥趸他的,甚至好几个都在他面前说过元祈坏话。

可也不知道元祈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这些人竟然都慢慢的倒戈了,开始围着元祈团团转。

唯一还没倒戈的白沫沫也发问道:“这线这么细,还在空中不停的晃动,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射下三百多个?”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毕竟大多数弟子们都是个位数。

元祈拿着弓箭,白皙的脸上丝毫不惧,看着南宫景道:“我只是随便射射而已,是你自己没能力,怎么来质疑别人?”

“随便射射?我不相信!”南宫景瞪着元祈道:“谁都还记得你第一次考核时脱靶,还射中了花坛的事吧?”

南宫景嗓门大,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本来只是几个弟子在围观,后来孤岛之上的长老们也投来了视线。

元祈勾唇笑了笑,那是有些桀骜的笑,可配上他露出两个小酒窝,导致这笑变得有些怪异的可爱。

他手拿弓箭,微风吹乱他鬓角的碎发,拂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圆溜溜的狐狸眼在阳光下很是璀璨,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南宫景嗤道:“你就说大话吧,有种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再射一次。”

“好啊。”元祈笑道,对跟在他身后的秋盼三道:“秋盼三,你有带多的发带吗?”

平时谨小慎微的秋盼三出门都带两条发带,闻言,他将芥子袋里多的一条白色发带递到元祈手中。

南宫景咬牙的瞪着秋盼三,就像瞪着什么叛徒,秋盼三缩了缩脖子。

元祈却将发带绑在眼下,熟练的在脑后系下一个结。

他这一举动,瞬间引发了更多关注,本来游离在外的弟子皆都围了过来。

甚至坐在孤岛之上,一直刻意不将视线移到这边的谢逢川也望了过来,他俊美的眉紧拧,似乎并不是很想被吸引注意。

元祈遮住眼睛后,只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小巧的鼻子,和水红的嘴唇。

他双腿微微分开,脊背挺直如松,腰身被青色弟子服饰勾勒的极细,却又充满着力量感。

元祈唇角微勾,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拉着箭弦。

他手一松,只听“咻”的一声,箭矢如一条游龙般冲向天空,紧接着“啪”“啪”“啪”的声音响起。

那是风筝线断裂的声音。

空中顿时飘飘扬扬的落下十个风筝。

山谷里顿时有些寂静,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元祈取下遮住眼睛的发带,眼里并无得意,他轻飘飘的掸落弟子服饰上的灰,好似能闭眼射下十只风筝,与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的事。

山谷里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弟子们围着元祈,七嘴八舌道:“小祈!你射艺怎么这么厉害啊!这一箭射的也太好了!我都看呆了!”

孤岛之上的长老们也皆都赞不绝口,“我年轻时,也没射出过这么好的一箭。”

秋盼三更是眼眸亮晶晶的望着元祈,眼里写着两个字——“求教。”

元祈被万众瞩目的包围着,他神色自然,眼眸里并无怯意,圆溜溜的狐狸眼里甚至透了一点狡黠。

可就是这毫不掩饰的狡黠目光,反而让人看了移不开眼,好似他本就该如此耀眼。

高处的谢逢川却眼眸深沉的移开了视线,好似这样的元祈并不吸引他的注意,可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在搭在腿上的白袍摩挲了两下。

元祈手握弓箭,像只得意的小狮子,把所有夸耀一个不落的收下,他看着围着他的弟子道:“还行吧。”

说完,他又高昂起脑袋,看向孤岛之上的长老,那是获得了好成绩后像长老们求夸的眼神。

虽有有些得意,可看着却很乖。

天机长老摸着黑胡子笑道:“元祈确实不如初来时那般恶劣了。”

一边的长老们连连称是。

元祈把所有长老们都看了一遍,最后却越过了谢逢川,看向谢逢川身边的林乔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林乔安气质清雅,对元祈露出会心一笑,似在自说自话道:“小祈总是能让我刮目相看。”

他这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到身边一道沉闷的冷哼声。

所有人都在为元祈这一箭感到惊叹和开心,可却唯独只有谢逢川突然不太开心,似要说,是生气也不为过。

林乔安疑惑的蹙了蹙眉,看向身边眉眼冷冽的谢逢川,担忧道:“云蘅,你这是怎么了?”

谢逢川侧脸愈发阴冷,他看也没看林乔安,声音冷冷道:“无事。”

元祈看完林乔安,本想把视线收回,可又感知到一道热情的视线,正是跟在谢逢川身后的韩凤。

他于是也笑着看向韩凤,韩凤也笑着看他,真心夸赞道:“射得真好。”

韩凤声音不大,谢逢川正好能听见。

于是那张本就阴沉的俊脸愈发阴沉了,视线如淬了冰的冷刃般睨向身后的韩凤。

若眼神可以杀人,韩凤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他立马收敛笑容,恭敬的在谢逢川身边站好。

谢逢川挑了挑锋利的眉峰,黑曜石般的瞳孔凌厉惊人,他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四个字,“不如元筝。”

韩凤:“……”

韩凤:“???”

韩凤一头雾水,不是,有人问了吗?

可谢逢川却又看了他一眼,薄而窄的眼皮锋利的勾起,不允许他有任何疑惑。

韩凤抿住唇,心里却在想。

元祈怎么不如元筝呢?

您当初在秘境里和元筝呆在一起,也没见过元筝射箭吧。

韩凤品了一会,突然觉得谢逢川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特别像是在挽尊。

好像如果在场的是元筝,就会第一个把热烈的视线投向他一样。

下面的考核依然在进行中。

林乔安却有些坐不住,他和谢逢川至交多年,不说关系很亲密,但也还算君子之交。

但此时,他坐在谢逢川身边却感知到了一股很浓的怨气,那怨气没有缘由,却在他身边打转。

林乔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终于忍不住转眸问道:“云蘅,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谢逢川依然用侧脸对着他,笔挺的鼻梁很是锋利,似乎看他一眼都不愿,声音冷冷道:“没。”

考核结束,除了谢逢川主导的规训考核,元祈毫不意外的拿了零分,其他考核都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脱颖而出。

三十六门总分加在一起,元祈还是众望所归的拿了第一名,有自主选择长老带入秘境的福利。

南宫景看着元祈得意的后脑勺,咬牙道:“他怎么什么都会!真是太可恨了!现在想起来还是他最初的愚蠢模样更招人喜欢!”

白沫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苹果,咬了一口,很是佛系道:“他也不是什么都会….比如…他不识字…”

想到少司命还因此对元祈冷眼相待,南宫景脸上的怒意降下去一点,他吐出一口气。

幸好元祈是个文盲 ,否则他会气死。

空地上,天机长老宣布完成绩,看着元祈道:“小祈,你拿了第一,可以选择任何一位长老带你入秘境。”

天机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摸着黑胡子有些不自然道:“这次秘境比较特殊,云蘅公子也会参与其中。”

言外之意,就是元祈也可以选择谢逢川。

其他弟子们听到这话,皆都羡慕的看向元祈,毕竟能和修真界唯一的少司命进入秘境,这是多么难得的好事。

高坐孤岛之上的谢逢川脊背愈发挺直,甚至有些装模作样的饮了口茶,轻阖着眉眼,不满的对韩凤道:“天机长老为何如此多嘴?本司命并未让他昭告此事。”

韩凤:“……”

元祈的眉心却轻轻皱了一下,他拿第一是为了有更多选择权,可不是把自己把火坑里推。

元祈咬了咬唇,翕动的长睫垂在眼睑下,无措的对了对手指。

犹豫半响后,元祈又抬起眼眸,往高处的孤岛上看去。

谢逢川心里微动,不自在的避开目光。

以前在秘境时,元筝想讨好他时,也经常用这种软软的湿润眼神看着他。

谢逢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茶盏,元祈真的会是元筝吗?

可现在证据还未确凿,元祈又这么看他,显然不安好心,也不太合适。

可就在他想着和元祈入了秘境后,要提醒元祈注意一下眼神,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时。

元祈清脆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天机长老,我可以选择乔安公子吗?”

万籁俱寂,又突然只听“咔嚓”一声,那是茶盏重重落在桌案上的声音。

坐在一侧的林乔安突然感觉四周的怨气更浓郁的向他涌来。

只见谢逢川脸色阴沉,周遭怨气四溢,黑曜石的瞳孔里似有浓墨翻滚,手腕上青筋狰狞暴起。

他死死的盯着空地上笑着露出两个熟悉小酒窝的青年,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一枚红宝石戒指,指腹很重的摩挲着戒指上圆润的红宝石,就好似摩挲着让他想捏在掌心的猎物一般。

林乔安正要把目光移开,谢逢川却突然掀起薄而窄的眼皮朝他望了过来,眼神凌冽冰冷,还暗藏一丝酸涩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