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
朝黎看着周围像疯了一样的人,脑中一直在嗡嗡作响,总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太不真实了。
他刚来源陵没多久,并没体会过两年巨大干旱,更没体会过挖渠引流失败,想迁去别处却都被拒之门外的绝望,他能理解百姓走投无路时的疯狂行为,但……
理解别人,只是理解他们的苦衷,这跟自己要做什么无关。毕竟人生在世,并不是用来被理解,或者为了理解其他人,甚至为他人的行为所左右的。
午时一到,负责祭天的人便将火把扔到了事先早早堆好的柴堆上。
柴堆上浇了油,火把刚扔上去,便呼呼燃开,浓烈的火焰迅速将孟竹溪包围。
便在火势蔓延的那一刻,朝黎直接化出原形,冲出人群,直接一跃蹿上了高台。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雪中送炭之恩,纵使拿命来报,也未尝不可。
朝黎化回人形挡在孟竹溪身前的那一刻,高台之下的百姓片刻寂静后,再次发起了新一轮声讨。
“猫妖!猫妖来救他了!果然是灾星!”
“道长呢,不是请了道长以防万一嘛,赶紧出来抓妖啊!”
……
朝黎根本没顾台下的反应,飞快割断孟竹溪身上的绳子,顺便将他头顶那把悬挂着的佩刀取了下来。
他来不及帮孟竹溪擦脸上的血,直接将其扛在肩上,点足跃至火刑架顶端,冲城外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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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朝城外跑,百姓和一群负责祭天的人不停举着刀棍往这边追。
朝黎刚开始修炼, 灵力不够, 再加上身上扛着一个比自己高, 还比自己重的人,很快便支撑不下去了。
他反复掐诀, 面前坚持着继续往前。
“别管我了, 我已经不行了。”孟竹溪趴在朝黎被上, 虚弱道。
“不行就别说话。”朝黎再次掐诀催动灵力,但真元耗损过于严重,灵力尚未提起,喉头突然一腥, 直接呕了一口血。
孟竹溪皱眉:“我说了, 别管我, 我命数已尽,确实该死了。”
“闭嘴。”朝黎不信邪,直接将灵力提到顶点, 两人瞬间停止坠落, 再次跃上半空。朝黎脚尖点着树尖, 不停朝前狂跑。
还不行,还要再快一点, 再远一些,甩掉他们,甩掉他们!甩掉他们!!
偏执的念头在脑中反复放大,朝黎眼睛突感一热, 原本漆黑的瞳仁骤然变成了血红色,一股血红色的灵力环以朝黎为中心,向四周迅猛炸开,直接削掉了周遭大树的树冠,零碎的树叶和树枝像暴雨一样,簌簌落地。
朝黎脚下的步子迅速加快,与身后那几名御剑追来的散仙飞快拉开了距离。
孟竹溪脸色极差,断续道:“别傻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灵力,强行爆发,极有可能会震碎灵识!”
朝黎坦然一笑:“震碎灵识也不过一死,且若非是你,我怕是还半死不活的活着。”
孟竹溪烦躁道:“先前便说了,我不需要你报恩。”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朝黎轻笑了声,“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恩情,并不只是多盛了几碗粥,顺便点拨我修炼这些。”
你救的 ,不是我的人,是我的心啊……
孟竹溪想要再劝,被朝黎打断道:“孟公子,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再说话了,你知道你多重吗,我背着你已经够累了,你再引我跟你辩驳,体力消耗的会更快,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方故意派来整我的。”
话音刚落,无数道剑气化为利刃,暴雨般从身后追袭而来。
孟竹溪被朝黎背在身后,朝黎恐他受伤,勉强分出精力在身后张开了一处格挡结界。
但他并不熟悉结界之术,临时施展,效果并不算好,虽然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但等越来越多的修士集结过来后,他的结界瞬间便被破了。
结界被攻破的一瞬间,朝黎足尖点着树梢,蓦地转身,跟孟竹溪调换了位置,但还没等他反击,一道剑气便打到了他小腿上,直接将其击落在地。
因为方才真元损耗过度,坠落过程中,朝黎几番尝试重新调动灵力,都失败了。
落地的一瞬间,朝黎反身抱住了孟竹溪,后背猛的砸到了地上,吃痛叫了一声。
孟竹溪浑身是伤,身体根本无法挪动,他想翻身从朝黎身上下来,但刚一动,身体伤口便再次撕裂,血源源不断的渗了出来。
“别动,我没事。”朝黎缓过劲,咬牙扶着孟竹溪再次站了起来。
孟竹溪皱眉:“说了,你救不了我,他们马上追过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朝黎不理他,继续扛着他往前走:“我记得前面有座破庙,我们先进去躲躲。”
一路上,不论孟竹溪说什么,朝黎都没再回应他。
林子里地形复杂,障碍颇多,再加上朝黎身上并没有利于修士追踪的所谓妖气,故而只要安静点往前走,他们想找到自己并不容易。
约莫过了一盏茶,朝黎终于隔着人高的草丛,看见了破庙的屋脊。
被舅舅捆来源陵城时,他们走的小路,中途来过此庙,虽然庙宇残破了些,供的那尊佛像也不知是哪路,但绝对足够隐蔽。
朝黎扛着孟竹溪,一脚踹开了庙门。
庙内满是稻草,就连那尊佛像,都被纵横交错的稻草遮住了大半身躯。
案台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朝黎将孟竹溪扶到那只破烂的蒲团上,让他后背倚着功德箱:“你别动,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朝黎撕破自己的衣服,仔细包扎着孟竹溪手臂上的伤口。
孟竹溪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中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你怎么那么固执?”
朝黎抬眼,茫然道:“什么?”
孟竹溪:“我说你固执,只认自己认定的道,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朝黎轻笑道:“我的道,我自己不认,难不成按着别人的头认啊?”
孟竹溪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你跟我真像。”
朝黎:“嗯?”
孟竹溪:“没什么,你多大了?”
朝黎:“十四。”
孟竹溪:“叫什么名字?”
朝黎:“朝黎,今朝的朝,黎明的黎。”
孟竹溪嗯了声,头靠在功德箱上,微微闭上了眼。他没骗朝黎,他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他能感知到,司空见惯的死亡已经再次来临,浑身知觉逐渐开始麻木,只剩耳朵依旧还可以听到声音。
应该再不过一盏茶,他就不行了。
“孟公子?”朝黎看他闭上了眼,低声喊了一句,见孟竹溪并没反应,漂亮的眉头蹙了一下,“该不会是昏迷了吧?”
朝黎给他搭了下脉,发现脉象正在快速衰弱,他连忙用灵力帮其护住,然后不停喊他:“孟公子,你把眼睁开,不能睡!”
“孟公子,你睁眼看看我,睁眼啊!”
“我费这么大劲把你弄过来,你死了对得起我吗,赶紧睁开眼!”
连续叫了好一会儿,虽然脉象被护住,但孟竹溪依旧没反应。
反倒是那尊被尘土和稻草掩盖的佛像突然动了下,朝黎抬头的一瞬间,一道金光从佛像中飞出,在朝黎面前化成了一道人形。
朝黎看着眼前那位身穿袈裟,头戴斗笠,脖子里挂着一串佛珠的人,好奇道:“你是谁?”
那人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失心,乃庙中这尊佛像的真身。”
朝黎下意识把孟竹溪护在怀里,戒备道:“难道你也是他们请来的帮手?”
问出这句话时,朝黎已经做好了自爆灵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就算自己护不住孟竹溪,也要让他安安静静的死,绝不能被人杀死。
失心佛摇摇头:“贫僧跟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又不奉贫僧,怎会是帮手?不过,如若施主你愿意跟贫僧做一桩交易,贫僧不介意成为你的帮手。放心,贫僧所提的交易对你很有利。”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什么交易?”
失心佛浅笑:“贫僧可帮你救地上之人,且护他平安,而作为交换,贫僧要你的双眼。”
朝黎审视道:“我的眼睛对你有什么用?”
失心佛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来自幽界,而贫僧恰巧只想要一双幽界之人的破幻之眼,来替换这双已经快不能用的废眼而已。”
朝黎没说话,失心佛以为他怕死,淡淡道:“施主放心,你来自幽界,就算把眼睛剖给贫僧,也不会死,只是后半辈子无法看见东西而已。牺牲你一双眼,救一条人命,很划算。”
朝黎抬眼看着他:“你真能救他?”
失心佛和蔼笑道:“贫僧向佛门三尊起誓,若有虚言,万劫不复。”
朝黎眼神泛着血光:“如果你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失心佛催促道,“贫僧观其命数,最多不过一盏茶便会死去,还望施主尽快做决定。”
虽然朝黎也怀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骗自己,但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而且就像失心佛说的那样,用自己一双眼睛换孟竹溪一条命,很划算。
朝黎看了看失心佛身上的佛光,并未从中感受到一丝邪力,应该确实是佛门中人不假,佛门普度众生,应该不会骗自己,而且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看了孟竹溪一眼,淡淡道:“我同意跟你做交易。”
失心佛:“无悔?”
“后半辈子无法再看见东西,自然有悔,但,”朝黎决绝道,“他不能死。”
“施主的回答还真是有趣又诚实。”失心佛又念了句佛号,笑道,“成交。”
话音落下,失心佛正要伸手去遮朝黎的眼,被朝黎拒绝了:“我自己来。”
说罢,朝黎便在手心凝结灵力,红光汇聚的一刹那,朝黎抬手蒙住了双眼。
血肉撕裂,双目剥离,灼热又强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他没忍住,惨叫了声,但旋即,浑身便因疼痛过度,而麻木了,只能感觉到原本饱满的眼眶此刻空空如也。
他将双目往前一送:“希望你遵守承诺,救他。”
虽然看不见,但朝黎能感觉到失心佛将手伸了过来。
朝黎并没立刻给他,直接攥拳收了回来,再次警告道:“救他,不然我就杀了你。”
失心佛轻笑了声:“自然,贫僧不仅会救他,还会依言护他周全。”
朝黎嗯了声:“还有,等他醒了,别告诉他你与我的交易。”
失心佛:“施主确定?”
朝黎:“确定,他是个好人,我不想让他后半辈子有负担。”
失心佛:“如你所愿。”
“多谢。”朝黎冲失心佛点了下头,将掌心在雪白的里衣上擦了擦,擦掉掌心的血,然后摸索着探到孟竹溪手上,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他听见了失心佛催动灵力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炷香,孟竹溪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朝黎感觉到动静之后,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然后起身后退道:“不能被他看见我这副样子,我先走了,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失心佛:“阿弥陀佛,恭送施主,最后说一句,你的眼睛贫僧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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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黎随手从衣服上私下一根布条,遮住双眼, 临走前, 再次警告了失心佛一次。
离开破庙之后, 他原本是想找个地方偷偷等孟竹溪醒来的,但身体却开始出现剧烈的疼痛。浑身犹如刀绞, 灵力也在不断的流失。
孟竹溪给他那本册子上写的很清楚, 一旦血脉觉醒, 灵力便会复苏。但灵力一旦耗尽,他整个人也会跟着一起死。
可失心佛方才不是说,自己不会死么。
他想去找失心佛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骗自己, 到底有没有救孟竹溪。
可他疼的根本无法行动, 只能在草丛里不断打滚。
约莫过了一盏茶,他为数不多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就在最后一丝灵力流失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及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力量, 好像是有人飞升成神之后所激发的。
那股灵力虽然带着股寒气, 但朝黎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也正是这股突然出现的灵力, 阻止了朝黎的灵力流失,将朝黎从濒死之境救了回来。但同时, 朝黎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
他是半妖,虽然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但他娘亲是人。而在五岁之前,他一直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此刻,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属于人类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不,应该说逐渐被另一半的力量挤压。
两种力量缠斗的过于凶猛,朝黎身体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中了。
一只虽然是人形,却长着黑□□耳和黑色尾巴的少年走了过来:“你终于醒了。”
朝黎茫然:“这是哪里,我怎会此处?”
少年挑眉:“这是我的洞府,我出去觅食的时候看见你躺在地上,就把你带回来了。”
朝黎想坐起来,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多谢。”
少年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没那么好心,若非看在你我同为幽族的份上,我才不会救你。”
“不过,”少年坐到床边,好奇道,“我观你血脉如此纯正,是哪个家族的?”
朝黎不解:“家族?”
少年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幽界是按血脉纯度分的地位高低,其中暮氏一族血脉纯度最高,也是统领幽界的皇室一族。至于我,我叫万俟霜,是万俟家族的人,血脉纯度在幽界家族中排第四。但你的血脉纯度竟然比我还高。首先肯定不是暮氏皇族的,不然你也不会在此了。那就只可能是东门家族,或者钟离家族的了。但他们两家的人长的都不太好看,看长相,你又不太像是他们家的人。”
朝黎张口打断道:“你说我的血脉纯度很高?”
少年道:“是啊,最起码五百年之内,你的先祖中没有异族人。”
朝黎:“可我娘就不是幽界人。”
少年愕然:“不可能,你身上幽气精纯无比,没一丝杂气,你娘怎么可能不是幽界人?”
少年想不明白,朝黎就更想不明白了,他不好意思道:“我能问一下,幽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虽然总觉得这个问题之前有人给他解释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自己不是刚被舅舅带离云脚小镇么,怎会在此处?这里又是哪儿?舅舅呢?
……
“朝黎。”
“朝黎?你怎么了?”
“朝黎你醒醒!别吓本君!”
朝黎被晃的头疼,皱眉睁开眼,便看见玉凉蘅那一脸担忧的样子。
玉凉蘅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差点吓死本君知不知道!”
朝黎在玉凉蘅怀中坐起:“你怎么在这儿?”
玉凉蘅面色阴沉道:“这话应该本君问你,你大晚上乱跑什么,荒郊野外,也不怕出事。还昏迷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万一外面跑进来只狼,直接把你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朝黎皱眉:“我昏迷了?”
“你……”玉凉蘅忍住想将朝黎脑袋敲开的冲动,“你真是傻的可以,连自己昏迷了都不知道。”
朝黎靠在玉凉蘅怀里:“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刚才做了个梦,没察觉昏了而已。”
玉凉蘅皱眉:“什么梦?”
朝黎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庙中那尊被稻草和尘土覆盖的佛像,沉声问玉凉蘅:“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一直惦记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玉凉蘅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冷声道:“本君之前不是说了,每次入世归位之后,所有遇上之人的相貌和名字都会忘记,这是入世之法的禁制,自然不记得。”
朝黎歪头看着他,淡淡道:“但我好像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会知道?”
朝黎掌心一托,手中出现了一本手抄册子,这本册子已经在他神识中放了很久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从哪条大街上捡来的,并没在意过:“你不记得人的相貌和名字,但见过的东西,应该还记得吧。”
朝黎将那本册子递到玉凉蘅面前。
玉凉蘅愕然看着那本熟悉的册子:“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朝黎浅笑了声,没说话。只是两手环住了玉凉蘅的脖子,眼中的笑意多了一丝心疼。
玉凉蘅定定看着他,读懂朝黎脸上那抹笑的瞬间,目光微微一颤。
良久,才哑声道:“是你?”
上辈子,第一眼相遇时,玉凉蘅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原以为只是错觉,未曾想……
朝黎看着玉凉蘅红红的眼圈,欺身在他眼皮上吻了一下。
玉凉蘅直接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脸贴在朝黎颈窝,闷声道:“对不起。”
“别胡说,”朝黎垂眼温声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玉凉蘅沉声道:“本君没能护住你。”
“我又不傻,纵然你是先天神,入世之后,也会因入世之法的禁制,无法施展能力,对阵法和结界的感知能力也几乎完全消失,你想怎么护我?拿你的臭脾气?”他知道玉凉蘅心里难受,便飞快结束了这个话题,笑道,“行了,不管当时如何,都过去了,你我现在好好的,不就很好么。话说你那时真是狼狈啊,堂堂天界第一先天神,被百姓穷追猛打,还要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精来救,好丢人。你在六界人缘那么差,你说我要是把你这段经历写成话本,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指不定还能靠这个发家致富,把欠你的钱还上。”
玉凉蘅抬起头,嘴角一抽:“你是不想下床了吗?”
朝黎切了声:“你就会拿这个威胁我。”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你……你当时为何要救本君?你就不怕死吗?”
朝黎坦然道:“当然怕死,但……”
朝黎勾着玉凉蘅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认真道:“更怕你死。”
看见玉凉蘅那逐渐变得迷惑的眼神,朝黎连忙道:“别误会,我当时并不是喜欢你,只是单纯觉得世上难得有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报起恩来,就不免有些上头,一不小心就不知死活了。”
玉凉蘅冷冷道:“好巧,本君那时候也不喜欢你。”
这不是气话,是实话。
朝黎扁扁嘴:“还好你当时不喜欢,不然后来也不会喜欢上我了。而且说实话,之前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时,我其实挺吃醋的,心里特别不服气,当时碰见你的为什么不是我。”
“不过现在知道那就是我,心里瞬间就舒畅了。”朝黎拍拍胸口,冲玉凉蘅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脸。
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无语道:“你可真行,你心里是舒畅了,但本君心里很难受。”
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了。
“都说了,别太在意,而且当时若不是你归位时迸发的灵力,我早就死了。”朝黎像个大挂件一样,紧紧挂在玉凉蘅身上。
后来,他才从万俟霜口中偶然得知,幽族之人的眼睛直接与灵力相连,一旦没了眼睛,必死无疑。
若非玉凉蘅归位时的灵力相助,他也不能以舍弃人身为代价,换得一次活命的机会。
他而今这双眼睛,便是体内的幽界血脉之力吞噬自己的人身之后,重新凝练而得的。
不过……
朝黎不解的看着玉凉蘅:“你当时不是昏迷了吗,你怎会知道我挖了眼?”
玉凉蘅淡淡道:“本君当时不是昏迷,而是濒死归位。”
神每次入世,必须命数已尽,濒死之时才能归位。
玉凉蘅:“虽然本君当时动不了,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因为灵力开始集结复苏的缘故,耳力是正常的。你跟失心佛的对话,本君都听见了。”
朝黎一愣。
“毕竟若是亲耳听到失心佛同你做交易,本君也不会归位后寻你不得,便跑去佛门讨说法。”玉凉蘅眼神一凛,冷声道,“而且你兴许还不知道,失心佛虽然是佛,却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
朝黎不解:“可当时我握着你的手,明显感觉到你动了。”
“那是幻觉,他根本没救我。”玉凉蘅淡淡道,“你走后没多久,他便离开了破庙。”
玉凉蘅抬头,扫了眼这间残破的庙宇,眼中露出一股杀意,森然道:“这地方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里脏,我们先回去。”说着,玉凉蘅便将朝黎抱了起来,转身踩着皎洁的月光,走出了破庙。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早便破败飘摇的庙宇突然轰——的一声,被炸成了粉碎。
朝黎两手环着玉凉蘅的脖子,目光越过玉凉蘅的肩,瞄了眼那间被夷为平地的破庙,啧了声:“说炸就炸?”
玉凉蘅不以为然道:“当时急着寻你,没顾上,现在既然来了,自然要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喵~今天太卡,这两章写的不顺,日不了万了,放他一马,明天再日,而且我前几天日太猛,今天有些精|尽人亡的迹象哈哈哈哈,得可持续发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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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玉凉蘅便足尖一点, 抱着朝黎飞回了客栈。
朝黎身上沾了灰, 回来之后, 先洗了个澡,尔后一边坐在床上擦头发, 一边道:“玉凉蘅, 话说你今晚吃过饭去哪了?”
方才忘问了, 现在才想起来。
玉凉蘅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了杯茶,一脸冷峻道:“去找贺雄了。”
朝黎擦头发的手一顿:“你去找他作甚?”
玉凉蘅道:“今日在大街上,他不是说认识你么, 本君找他去问问真假。”
这种事, 没必要瞒着朝黎。
朝黎淡淡道:“然后呢, 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