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给你掰折
25
简辞推门进屋, 听到动静,祁修景随即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好在简辞打着哈欠径直爬上祁修景的床,然后主动而理所应当的靠在他怀里睡觉——
原因无他, 被窝被某人暖好了, 虽然他现在体温比一般人凉不少, 但总体上还是热乎的,大冷天拥有人形暖宝宝相当舒服。
在这真人秀里观众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就是导演组大清早冲进嘉宾的房间里、突击他们最真实最四仰八叉的睡觉状态。
但自从上次宋宇然不小心拍到两人搂在一起的翻车画面, 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别说是进来突击了,甚至连凑近了都不敢, 生怕拍摄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从门中传来。
此时唯一满满隐私的安全区域, 大概就只有简辞这里了。
这也是他暂且纵容祁妃每天暖床侍寝、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开的原因。
想到这里,简辞忽然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捏了一下祁修景过分好看的脸, 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寻找新的暖床人选了。
人家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狗男人长得太好了, 一时半会恐怕难找这么帅的鸭子每天给他暖床, 自己跑路之前就得早点开始下手物色。
但这事得悄悄的进行,毕竟某人是个醋坛子, 区区一个手工小娃娃都能醋一晚上, 这要是让祁修景知道了他要开始找新的宠妃, 估计得直接掀了房顶漫天泼醋。
“胃好点了么?”简辞问。
祁修景不说话, 把简辞搂在怀里, 去握着他温热的手放在自己胃部。
“我的手没有暖宝宝热乎,你别撕它, ”简辞道, “嗯?等等, 你手里是不是攥着什么?”
黑暗中,又摸到了那随手编的、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大傻狗。
简辞忍不住笑道:“要不是舒姐,我还真想不到某些人会为这么个小破玩意,生了整整一晚上气,把自己酸到胃疼。哎,简直是笨死了。”
祁修景:“……”
“你说对不对啊?嗯?祁先生?”
简辞不肯放过他,谁让他土匪似的把自己掳掠到这张床上,那现在就好好享受一下魔音绕耳的折磨吧。
简辞歪头想了想,又道:“可是这破玩意有什么可宝贝的?睡觉也攥着,还真是对你自己的本体这么爱不释手。”
说完,小作精发动起喜怒无常的必备技能,提膝不轻不重踹了祁修景一脚:“哼,你可真是个狗男人!”
祁修景一愣,就见简辞忽然气鼓鼓起来,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小作精故意找茬是真找茬,但生气也确实是真生气。
自己当年手还笨的时候,编颈绳足足编了一夜,这家伙却冷漠地看都不看一眼。
现在“白月光”送的东西就格外香似的,随手制作的小玩意,怎么就值得金尊玉贵的祁先生乐成这样,睡觉都要放枕头边上捏一捏。
祁修景不知所措,试探性伸出手想给突然炸毛的简辞顺毛。
“一边去,缩回你的狗爪子别搂我,不然我给你剁了!”
简辞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用转头都能想象到,祁修景现在必然是茫然却无条件迁就纵容的表情。
两人安静了半天,祁修景他早就发现,简辞的生气有时候并不是真生气,只是装装样子。自己的心尖尖,即使任性也是可爱的。
而即使是真的生气,小爆仗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而好用的哄人方式之一就是转移话题:
“阿辞,你刚才怎么知道她在门外?”
深更半夜却无处容身的舒成灵,此刻正被简辞收留在客厅沙发上。
既然宋宇然不敢闯他们房间,只要把客厅的摄像头一挡,这里安全隐蔽的很。
至于任延打算怎么在火眼金睛的网友面前编造自己妻子不在的理由,就看他的本事了。
祁修景这问题一出,半真半假的生气的简辞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没错,隔着一层防盗门一层房间门、穿过走廊到楼梯间,自然不可能是听到了舒成灵几不可闻的低泣。
重生的事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就算他说出来,祁修景肯定不会信,八成还会以为他疯了。
简辞想了想,耍赖似的缩在被窝里闷声回答:
“狗男人,不许提问!反正我就是知道。任延不是个好东西,我最看不顺眼老鼠扛枪窝里横的暴力狂,回去之后你教训一下他。”
就算简辞要天上的星星,祁修景也会立刻去摘,何况这点小事。
黑暗中,简辞眨着眼睛思索,路见不平的插手是有限度的,除非舒成灵自己想通了,否则自己总不能按头人家离婚。
只希望蝴蝶扇动翅膀的力量,能够改变原本的悲剧轨迹。
.
到了第二天,祁修景并没能实现在许一河面前、以及千万观众面前炫耀自己“本体”的设想。
缠绵冬雨仍旧在下,今天的拍摄只剩下四个嘉宾了。
观众们昨天涌入塞满了祁修景和简辞的直播镜头,今天正跃跃欲试准备再战,却发现备受关注的两位主人公双双缺席。
“景辞夫夫今天官宣撒糖了吗?”的话题热度正居高不下,看不到两人,顿时急得弹幕刷屏。
宋宇然连忙解释道:“祁总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得休息一天。”
说完又有点心虚,祁修景要休息一天,和“关系不熟”的简辞要跟着休息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了想,干巴巴补充道:“所以需要‘室友’照顾一下,简辞今天就也不参加录制了。”
【什么?我男神生病了吗?要不要紧严不严重,好担心啊啊啊】
【虽然平时不太明显看不太出来,但听说祁总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确实是,他很多年前差点死在车祸里,落下病根了,而且知情人士表示他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很艰苦】
【车祸确实听说过,但你要是说他过得苦可就扯淡了,祁家和沈家那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顶尖豪门,唯一的太子爷能过得苦?】
【对啊这我也知道!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据说是神仙爱情,没有豪门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传言车祸现场时发现,两人死的时候都抱在一起,真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了】
【卧槽这也太感人了吧,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知道祁家的人深情,一辈子只认准一个人那种,祁总这样护着爱人也不奇怪了】
眼看着众人竟讨论起大佬的身世,宋宇然连忙给副导演使眼色。
为了保证真人秀不翻车,导演组自然要准备水军以保证时刻能引导和扇动舆论走向,以免在各种跑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比如现在这话题就显然十分危险,即使在京城豪门显贵的圈子里也是个不能随便说的话题。
但水军小号还没上场,众人的关注点很快就回旋镖似的精准定位了最初的话题:
【嘿嘿,祁总生病了,简辞为什么也要留下照顾呢?懂得都懂了】
【又想按头瞎磕了是吧,无非是因为简辞是室友啊,宋导刚刚都解释过了,不然难道留祁总一个人?】
【可是,拍摄地点虽然穷了点,但也不至于连医生护工保姆之类的全都请不到、只剩下简辞了。啧,楼上就别嘴硬了嘛】
……
简辞坐在床边,擦了擦祁修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见他疼的牙关紧咬微微战栗,心也跟着揪起来。
“你忍一忍,不能再吃止疼片了,要不然不仅腿还继续疼,而且胃也得跟着疼。”
祁修景眉头紧锁,咬紧牙忍耐着,一声也不吭。
简辞把毛巾从热水里捞出来,敷在祁修景的左膝,转头看着窗外糟心的阴雨天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虽然保护住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很重要,但他确实做不到狠心把祁修景一个人扔在这里。
某人性子傲,绝不肯雇护工和保姆、让外人看到他虚弱痛苦的一面,如果简辞现在离开,祁修景只能孤零零地在这里受罪。
“我没事,你别动了……”
祁修景攥住简辞的手,见他指尖果然在捞毛巾时被烫的发红,于是皱起眉不让他再煮毛巾做热敷。
简辞看着祁修景眸中心疼的神情,没好气道:“祁先生,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不够疼是不是?还有空担心我呢?”
祁修景哑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京城虽然天气很冷,但并不像南方的冬天这样冷中夹杂浓重湿气。
祁修景大部分时候都在室内,别墅内恒温系统湿度温度适宜,他偶尔觉得膝盖不太舒服,却从没这样锥心似的疼,疼得他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简辞捏了捏他冰凉的手:“以前车祸的旧伤,每到这种天气就经常发作。”
“车祸……?”祁修景道,大概是想说说话分散注意力,“什么时候的事,我开的车么?”
“不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你还小呢,我甚至还不认识你的时候。”
祁修景闻言沉默,脑海中忽然有什么碎片闪过,虽然看不清画面,但他能感觉到这是相当不好的记忆。
祁修景抿唇,沉思许久后忽然道:“车上的其他人——”
简辞摇了摇头,婉转道:“只有你了。”
他忽然发,失忆对祁修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曾经有什么痛苦的记忆,都暂且尘封起来,不会经年不散如夜半的幽灵般反复折磨他,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简辞歪头打量着祁修景,失忆之前的祁修景虽然也并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却远比现在缺乏人间烟火气。
如果能和大部分人一样、平安顺利的长大成人,说不准他的本性应当是现在这样。
即便疏冷矜傲了些,但却是有温度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撒撒娇,露出傻傻的又可爱的一面。
关于那场车祸,无论是丧子之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祁家和沈家都对此讳莫如深,简辞也是为了更了解心上人,才从多方悄悄探听来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夫妻两人会带着孩子在一个远离京城的、偏远落后的混乱小城镇、当时的祁修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传言可能并不是假的,年幼的祁修景可能真的吃过不少苦。
他车祸之前的生活是如何的,已经再没活人知道了。
车祸之后的却并不是太大的秘密——祁修景虽然在九死一生中侥幸活了下来,但足足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而且险些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他的坚韧也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在双亲辞世的精神打击和难以承受的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中,咬牙复健成功,就连医生们都感叹说他能再站起来是个奇迹。
也许是潜意识对那记忆有所感知,祁修景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简辞,任由他一边走神一边撩拨玩弄自己的手指。
桌子上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简辞从陈年往事的混杂思绪中回神,站起身去帮他拿手机。
屏幕上跃动着的来电显示是曲秘书的名字,虽然简辞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个人,但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了。
与平时嘴碎且活跃度非常高的徐秘书不同,曲秘书一直被戏称为“陛下的锦衣卫”。
因为平日里他处理的都是重要的亦或是机密的事情,是祁修景真正的亲信。
既然打电话来的是曲秘书,简辞无意于窥探商业机密,将手机递过去后就想起身离开。
但祁修景艰难起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电话都拿不稳,又听他说:“阿辞,你可以帮我拿着么。”
简辞只好留下,将电话举在祁修景耳边。
房间内本就十分安静,再加上两人又离着太近,即便已经将听筒音量降到最低,仍旧是想不听见都难。
“祁总,您之前调查的监控和药物化验有结果了,”曲秘书道,“果汁与红酒开封之后,唯二两个接触过杯子的人只有服务生和简誉归。”
“服务生的动作全程都是在监控画面中的,技术人员反复分析来看都没有问题,但简誉归有一段画面是背对监控的死角镜头。”
简辞皱起眉。祁修景的目光似乎蜻蜓点水扫了一下他,又示意曲秘书继续说。
“药物检测结果昨天凌晨时出了,红酒里没有问题,药粉是放在果汁里的。”
果汁?简辞愈发迟疑茫然。
暂且不论下药的人是谁,但如果不是祁修景失忆后连自己大舅哥都没认出来、乱吃飞醋的话,那杯果汁本来应该是倒给简辞的。
电话挂断后,简辞立即问:“什么意思?你的调查结果是……我哥给我下的药吧?”
他刚刚劝某人睡一会,却被拒绝说“疼,睡不着”。
但此刻这话一问出来,祁修景忽然就困倦似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样子。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别扭精这是什么意思,但简辞却立即道:
“哦——什么拿不动手机,某人刚刚是故意让我听的吧?我听完了却又不和我讨论,你怕我发火?”
祁修景被戳穿了心思。
但其实他并不是怕简辞发火,而是怕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没法立刻追去哄好发脾气的小爆仗。
“狗男人,你该不会以为我非要在你和我哥之间做出选择、然后在无条件深信我哥的基础上,狠狠和你吵架吧?”
没想到小作精事业竟然修炼的这么成功,真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祁修景眼里到底多么可怕……这么可怕了怎么还是也不见祁修景离婚?
“亲爱的祁先生,您是不是偷看什么狗血乱飞的电视剧?”
祁修景只不过是为了更了解自家小狐狸,在注册了“齐”这个账号后,时常以严肃工作态度浏览其中内容而已。
简辞忍不住笑起来,许久后才正色道:“我不和你吵,但我确实相信我大哥。因为他没有动机这么做,也没必要害我。”
以前简小少爷也许会愤怒于祁修景的置疑,但死过一次后却发现,许多事不是必须当场就有非黑即白的结果。
自己有相信大哥的理由,祁修景也有怀疑的理由。
简辞想了想,忽然道:“啧,好像我确实应该生气,毕竟有的人傻到连自己大舅哥都认不出就乱吃飞醋。”
以至于抢了他的果汁喝、还险些引发霸王硬上弓的乱子。
虽然仍然因旧伤发作而疼得面无血色,祁修景还是立即冷酷强调:“你让他摸你的头,不让我摸。而且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我……”
“就你理由多,”简辞翻了个白眼,“啧,就算我俩是双胞胎,也不能影响某人被醋给蒙住眼睛吧?”
“阿辞,我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眼看着祁修景耳根逐渐变红,在没有血色的面容衬托下分外明显,简辞瞪大眼睛与他面面相觑。
“祁修景?这么多天了,你他妈居然一直不知道?!”
狗东西,差点把生米煮成熟饭,逼得他不得不用迂回的方式、累的手腕都抽筋了,祁修景现在怎么能说自己当时不清醒?!
简辞随即就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被人捏了尾巴根的悲愤交加的叫声!
他抬起手,先是在空中做了抓握而上下移动的动作,然后在祁修景错愕的目光中,忽然恶狠狠凌空比划了个“掰断”的手势!
最后他脸涨的通红,一溜烟冲出房间。
.
简辞坐在客厅沙发上羞愤打着字,誓要用自己的小号狠狠控诉和曝光某吃干抹净还不负责的渣男。
洋洋洒洒编辑着战斗檄文的过程越写越爽,写着写着这口恶气刚出了一半,却忽然收到提示信息,他的“特别关注”发了内容的提示。
瓜田里的小猹看热闹不嫌事大,简辞最近唯一设置了特别关注的人就是“齐”。
毕竟天下傻攻千千万,这么傻的不多见,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大狗勾般难以言喻的青涩纯情——让他忍不住想起房间里的某人。
【齐: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可能没对爱人做不可挽回的事,但坏消息是他好像更生气了。】
简辞莫名其妙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然后迁怒于人似的变身键盘侠,如豌豆射手般飞快打字:
【尖刺刺:见了鬼了!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在梦游吗,内疚追妻这么多天,干没干到人你居然都不知道!你的第三条腿是义肢所以没感觉吗?】
人如其网名,炸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
发完这条消息,简辞连战斗檄文都不想写了,气鼓鼓把手机往沙发靠背上一扔。
妈的,天底下的傻狗攻怎么会傻的这么雷同相似!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气氛陷入安静沉默。
简辞把自己摊平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看了半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齐”的各种事件行为轨迹和时间节点,是不是和祁修景有点太巧合的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辞:深深怀疑天底下真的有那么多大傻蛋吗?(警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