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见他这么期待,艾尔菲斯不免有些懊恼，他早些年怎么忘了在信里提出让温斯特去上学呢。
至于他要去剑师学院当交换生，是早就做好的自我提升计划,现在看来还能照看一下温斯特，一举两得。
“再历练一段时间,我就回利塞镇看看爷爷,提早几天带你回王城熟悉一下环境,你……”
温斯特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就不在镇上露面了,当年的事不好解释。”
艾尔菲斯点点头,弟弟确实对其他人没什么感情,不必看望，至于爷爷,他这些年已经接受温斯特尸骨无存的事实，年龄大了，还是少受一些刺激为好。
再次觉得自己被好友冷落了的奥斯顿不大高兴地凑过来：“你们在偷聊什么？”
“没什么，说带温斯特去洛克菲勒上学的事,对了,你不就是从那里毕业的？有什么特别的事可以跟我们讲讲吗？”
“什么——这家伙要跟我们回去？！”
不可置信的声音吸引来了所有猎人的注意，听到温斯特好像要走，纷纷围了过来。
虽然温斯特平日不怎么爱搭理他们,但好歹认识多年,汉森等人看着他从半大的孩子长成现在的模样,也习惯了这个沉默可靠的小家伙呆在他们团队里。
突然得知温斯特要离开,难免遗憾不舍,却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的实力进步太快了，再等一两年便会将汉森他们远远抛在后面,这个小团不可能会是他的久留之处。
况且……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他们难道还看不出这小子心有挂念吗？如今挂念的人已经出现，待他也好，跟着别人走才是正常的。
艾尔菲斯跟大家简单解释了一下，汉森等人都觉得把温斯特送去上学很好，有几人露出怀念的表情，“我们当年也是从洛克菲勒毕业的，不过天赋实在一般，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进步也不多，以温斯特的天赋，学院里一定会有实力强劲的老师抢着收他当徒弟。”
奥斯顿面色怪异，他才毕业一年，当然清楚剑师学院学生是什么水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洛克菲勒能教他的东西不多，这学他没必要上。”
艾尔菲斯蹙眉：“他还小，该去体验一下学院生活是什么样子。”
小孩子就应该呆在安全的地方受教育，能结交几个朋友更好。
温斯特站在蓝眸青年的旁边，没有表情的脸硬是透出了几分乖乖巧巧，任由身边人决定他的事。
还算了解他的汉森等人：“……”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说出温斯特还是小孩儿的话，这小子已经拔剑砍过来了吧！
奥斯顿再也没有理由劝说好友不要带温斯特回王城，想到好友被阴险小人抢走、与他渐行渐远的未来，他整个人都焉了……
王子殿下才不好意思质问出“他重要还是我重要”的话，还是艾尔菲斯察觉到他的想法，私下跟他聊了一会儿，着重强调温斯特是弟弟，是需要照顾的家人，而奥斯顿永远是他最好的朋友。
被安慰一通后，王子殿下心情好了许多，毕竟艾尔的家人有很多，而好友却只有他一个。
之后，王子殿下看温斯特便换成了一副看不懂事的弟弟的心情，瞬间就觉得这臭小子顺眼了许多。
又过了十来天，几人返回希庇城拍卖了途中收获。
杰夫他们团付的买命钱、乘风巨鹰一窝的所得就已经大赚特赚了，其它东西的总价值也不低，对汉森他们来说大概是职业生涯中最幸运的一趟委托！
之后艾尔菲斯还是坐传送阵回了利塞镇，闲来无事的奥斯顿也跟了上来，想看看好友从小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温斯特自然也是一起，不过他穿着斗篷扣着帽子，还没到地方就下了马车、后面两天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的行为让王子殿下很是疑惑。
尤其是艾尔提醒了他，不要在镇上提及温斯特的名字，然后每顿都去森林的一处洞穴送饭后，他就更疑惑了！
然后艾尔菲斯终于编出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把他给哄住了。
卡文牧师有吃艾尔菲斯带回来的强身类型魔药，加上每年两次的治愈术，所以身体一直挺好。
他始终不愿意到王城养老，那里的主教廷是不可能让他进去的，所以老人宁愿留在这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除了布道之外，教镇上一代又一代的小孩儿识字也让老人很有成就感。
在利塞镇没呆多久，三人又去了遥远的拉蒙海域。其实没有商量，王子殿下完全不想做选择，温斯特则无脑跟着哥哥走，两人毫无主意，全由艾尔菲斯一人定行程。
临海的城有不少，他们到达的那处是被艾尔菲斯的产业涉及到的珍珠城。
由名可知，此地盛产珍珠，最吸引游人的就是珍珠制品贸易了。
最常见的是各种蚌类所产的珠子，偶尔有人有幸得来一颗人鱼眼泪所化的避水珠，拿到拍卖行，便能换取足够安享余生的财富。
这边的酒店与内陆不同，菜品是以种类繁多的海鲜为主的，位置靠海，鲜甜度自不必说，这种口味在王城也少见，所以三人都比前几日吃的多了一点。
奥斯顿轻松捏碎了坚硬的蟹腿壳，边吃边聊，“我说，你不会是大老远的来这边吃东西吧？这城一面是海，一面是内陆，哪有可以历练的地方。”总不能想到海里去？
已经染回银发的漂亮青年淡定说出让王子殿下无语至极的话：“来看人鱼的。”
奥斯顿：“……请不要说的跟买珍珠一样简单。”
大陆上有个传言由来已久，说有人曾在一纸神明手札上看过记载，雄性人鱼的心脏可以炼制出增寿五百岁的魔法药剂。
其实这是没有证实的说法，但没有天赋的权贵人物，以及快到时限却仍未突破的剑师法师并不介意一试，毕竟只要付出一些九牛一毛的金币，多的是人为他们寻来货物做研究。
人鱼是海的宠儿，除非是非常强大的法师和剑师，其他人类几乎没有捕捞杀害他们的可能。
但人族终究是最为狡诈的生灵，各种计谋层出不穷，几百年来被抓起来的人鱼也有不少。
就算至今也没有魔药师研制出能增寿的药剂，人族也始终没有放弃这件事——每一种功效惊人的魔药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研究才能成功的，这次没有研制出来，下次说不定就可以了。
几百年前，捕杀刚出现的时候，人鱼也曾掀起海啸淹城作为报复，但杀过人鱼的临海大城早已请了强大的水系法师坐镇，两方抗衡之下，人族遭受的损失远不到让人鱼满意的程度，却也无可奈何。
当时，人族还作下了不再随意杀害人鱼的承诺，这当然是假的，不过是将捕杀从明面上转为引诱带走，再有人鱼失踪，也没有证据表明是人类干的。
人鱼又不是傻的，他们当然知道族群始终在被觊觎着，不过如今人族得势，手段繁多，起正面冲突吃亏的只有数量本就稀少的族人，他们只能选择久居深海，避开人类。
奥斯顿：“在这儿浪费时间偶遇人鱼，你还不如去西莱古森附近转转，说不定能远远看见一位容貌惊人的精灵。”
艾尔菲斯没解释他那听起来异想天开的计划，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为什么只有雄性人鱼的心脏才能入药吗？”
奥斯顿摇头：“不知道，心脏就是心脏，难道还因为性别不同有所差异？”
温斯特：“异族或许就是这样？”
再一次询问无果，银发青年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几年了，也不知是不是传言有误……
不过，人类并没有因为重点目标是雄性人鱼而放过雌性，毕竟这一种族妖异的美貌实在惑人，眼泪所化的珍珠也是价值不菲的。
艾尔菲斯打包了一大盆的酥炸小鱼干，十个蛋糕，还有几壶清甜的果酒。
奥斯顿诧异看他：“这家店的酒不是从来不能外带？蛋糕不是限量的？”
艾尔菲斯毫不心虚：“我跟老板挺熟的，可以例外。”
“原来如此。”
温斯特斜眼看了一眼王子殿下：呵，外人。
艾尔菲斯又去外面买了一些稍贵但是漂亮的珍珠首饰，一篮果子，奥斯顿开玩笑道：“怎么，想给人鱼送礼物？”
不料对方诧异看他：“你怎么知道？”
奥斯顿被好友的捧场逗得开怀大笑。
而后艾尔菲斯带着两人去了城外没有旁人的礁石处，法杖一挥，光翼带着他们飞向了高处。
银发青年在稍前方一点，后面的两人互看一眼，然后嫌弃地撇开了头，想法难得一致——这轻盈洁白的光翼还是更适合艾尔/哥哥，另一个家伙吊在空中的姿势简直笨重又难看！
过了一会儿，奥斯顿看着茫茫大海戴上了痛苦面具：“我说，你该不会是想就这么一直在天上飞着找人鱼吧？”
温斯特：“哥哥，奥斯顿看上去很累了，把他送到岸边休息吧，我陪你找人鱼。”
艾尔菲斯：“别急，快到地方了。”
他操控光翼飞行的速度很快，早就已经看不到海岸线了，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落到了一个海岛边陡峭的崖壁下方，此处不住有浪花拍打过来，若不是艾尔菲斯及早撑起光盾，三人早就成落汤鸡了。
奥斯顿木着眼神看向好友，“你是想用食物把人鱼钓出来，还是想深情呼唤，试图用诚意感动他们回应你？”
艾尔菲斯没理他，拿出水晶球试图联络某人，然后……
奥斯顿瞪大了眼，看着水晶球里出现的那张水灵可爱的小脸，“人、人鱼——！！！”
王子殿下这么突然地见到人鱼，震惊到破音，温斯特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小人鱼长着淡红色耳鳍，耳边的红色鳞片往腮下蔓延，渐变成粉白后，连接的是柔软的白色肌肤，她的眼睛是清澈的红，看到银发青年的时候，那双因惊喜而睁大的眼盛满亮光，而后很快又注意到有两个外人存在，隔着水晶球也不难看出她的戒备。
“好久不见，小丽芙。”
看到漂亮又温柔的笑脸，小人鱼放松了些，“艾尔哥哥，他们是谁啊？”
“是我的朋友，别担心，都是很好的人类，如果被我发现他们有想伤害你们的念头，就把他们腿给打断。”
奥斯顿：“……”喂喂喂，你不要一脸温柔的跟小孩儿说这么残忍的话啊！
“哥哥给你们带了礼物，要过来吗？”
“要——艾尔哥哥等我！”
水晶球的影像断掉，艾尔菲斯施施然地收了起来，然后被王子殿下摁住肩膀使劲晃：“可恶！你居然瞒着我认识人鱼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早知道我也买点好东西过来了！”
艾尔菲斯皱眉，觉得奥斯顿在无理取闹，“不是吃饭的时候就说过要来看人鱼。”
“……”你说的这么随便谁会想到是真的啊！
温斯特收敛了一下不太好看的脸色，又靠哥哥近了一点，想想那条人鱼连海都离不得，没有能力一直缠在哥哥身边，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奥斯顿：“快说说，你是怎么跟人鱼交好的？他们不是很仇视人类吗？”
偏激一点的，还会专门寻找船只，然后掀起巨浪覆没整个船。
艾尔菲斯正要简单解释两句，就见浪潮汹涌了一些，再想想人鱼在海中的速度……
“回头再说。”
奥斯顿刚要追问，就见礁石旁冒出了一个小脑袋，而后又一个脑袋，再一个脑袋……王子殿下人麻了，不是只联系了一条小人鱼吗，这十多条是哪里来的啊？！！
出现在此的人鱼有幼小的，有成年的，雄雌皆有，他们面容极美，皮肤苍白，其它部位却很艳，尤其是嘴唇，殷红到像是沾染了鲜血，海水清澈，站在礁石上的人能清楚地看到他们漂亮有力的鱼尾。
人鱼们一冒头，呼唤声便此起彼伏——
“艾尔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艾尔，最近还好吗？”
“亲爱的，你看起来像是美丽的人鱼和精灵，跟可恶的人类一点都不一样。”
旁边被人鱼们警惕地看了好几眼的奥斯顿：“……”尴尬。
跟他不一样，温斯特毫不在意人鱼的防备和敌视。
银发青年盘腿坐在礁石上，眉目比微光还柔和，“这里离内陆太远了，我放假才能过来看大家的，给你们带了礼物，大家来挑选一下。”
几条小人鱼抢着果子和酥炸小鱼干，虽然现抓现吃的海鲜也不错，但比起每天都能吃到的食物，还是香酥咸鲜的炸鱼更美味一点，松软甜香的蛋糕也好吃！成年人鱼则是拿了酒和珍珠串宝石首饰。
“艾尔的眼光真好，每次带来的饰品都很漂亮。”
青年提醒着几位正试戴得开心的雌性人鱼，“莉迪亚姐姐，这里还有很多，大家记得拿回去分给其她几位没有来的姐妹。”
不能都占为己有，三条成年雌性失望地应了下来。
“小丽芙，这是你的珍珠，哥哥请人打造了一番，你戴上试试看？”
红色尾巴的小人鱼惊喜地哇了一声，捧着很大一条珍珠串子，水润清透的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银发青年，“丽芙很喜欢，可是这些珍珠是我送给艾尔哥哥的礼物呀。”
这些都是她的眼泪所化，人类都很喜欢这个，为什么艾尔哥哥要还给她呀……
艾尔菲斯一向乐意哄乖巧的小孩儿，“可是哥哥一看到丽芙的眼泪就会心疼，所以就把它们做成了很好看的珍珠串，希望丽芙以后看到它就会心生愉悦，不会再流眼泪了。”
这是一条很大的两层珍珠串，小人鱼系在腰间后，会有一层稍微宽松的坠在臀侧，但始终会卡在那里掉不下去，腰间则是有一块海蓝色的宝石，跟她的红色鱼尾很相衬。
小人鱼红着脸，欢快的在附近游来游去，奥斯顿不免嘴角一抽：幸亏这不是条成年人鱼，不然艾尔这家伙估计会被掳到深海当配偶。
突然听到点不同于浪声的异响，奥斯顿偏过脑袋，看见温斯特绷着那张脸，拳头握得咔吱作响，不由在心里呵呵两声，这就嫉妒了？那到了王城可怎么办呐？
艾尔菲斯留在这里陪人鱼们聊到黄昏，哪怕他们骂到人类多奸诈可恨也面不改色，还同仇敌忾地分享了自己被坑(未遂)的经历。
全场唯一觉得尴尬的只有人族的王子殿下……毕竟王室一直想让人类跟其他智慧种族交好的，但是多年来都没什么进展，奥斯顿现在觉得母亲应该派艾尔当外交使臣，完全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海平面上只余一半夕阳了，艾尔菲斯跟人鱼们告别，带着沉默了小半日的两人回了城里。
“你们刚才怎么不说话？奥斯顿，我以为你会对他们很热情的。”
温斯特就罢了，这孩子一直很内向，刚才还一直拉着他的衣袖靠着他，可见很不适应跟一大堆陌生人相处。
奥斯顿：“……我觉得他们并不想搭理我，话说你究竟是怎么勾搭到人鱼的？”
温斯特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要乱用词。”
艾尔菲斯简单说了一下怎么跟人鱼认识的，至于交情渐深，就是之后几次见面产生的结果了，他懒得说。
奥斯顿想到艾尔对那群人鱼比对相处几年的同班还有耐心，“你对他们倒是挺好。”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生灵，岂不是会很遗憾。”
保护濒危生物，人人有责嘛。
拉蒙海域之行后，三人在开学前提前了一段时间返程。
再坐一次传送阵就到达王城了，奥斯顿回头，长臂一伸，竖掌作出‘停下’的姿势，“让我先过去，你们等会儿再进来。”
温斯特不知内情，但也乐意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扣着宽大兜帽的艾尔菲斯：“……我只露了半张脸，你别太夸张。”
“呵呵。”王子殿下一步踏入传送阵，准备落地就马上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