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正是那位失去孩子的贤妃,因为冲撞了皇帝,被降为嫔位,如今是储秀宫一宫主位。
柳悬壶就觉得姐姐挺不容易的,和一个疯子共处一宫,天天也不得安宁,怎么不奏请皇上给她换一个宫住?
而此时的柳贵人也收到了柳悬壶入宫的消息,却是不慌不忙的吩咐:“既然他来了,那就请进来吧!运气倒是不错,竟然还能碰上洛亲王。这洛亲王也是多管闲事,如果人人都这么闯宫,那宫里的规矩不就乱套了?”
旁边的贴身宫女不敢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柳贵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宫女应了一声,出门把柳悬壶请了进去。
柳悬壶进门便开始哭喊:“二姐快救我,大哥快要把我打死了,你看看他把我身上打的!”
说着他撸起袖子,抬头朝宫内看去,却看到一名贵人打扮的陌生女子正站在房内。
那女子对他笑了笑,说道:“是柳家的小公子吧?贵人身子不适,刚刚睡了,来,我引你进来看看。”
说着她拉上柳悬壶,轻轻掀到床上的围帘,可不正是柳悬壶的二姐柳半夏。
第 92 章
如那贵人所说,二姐确实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脸色腊黄汗湿鬓发,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柳悬壶当即有些担心的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这就病成这样了?”
旁边的女子道:“小柳大人也别担心,贵人她只是偶感风寒,倒了嗓子。这会儿之所以看着憔悴,是因为太医刚刚过来给她发了汗。实际上没这么严重,过几天也就能好了。宫里那么多好的太医,用的也都是上好的药材,小柳大人你就放心吧!”
柳悬壶看向对方,问道:“您是宫里的哪位娘娘?我姐姐在这皇宫里无亲无故的,劳烦娘娘照顾她了。”
柳悬壶并不了解皇宫内院的情况,他连皇帝有几名妃子都不知道,一直觉得皇帝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里有七十二个女人。
而他姐姐也只是个贵人,比他姐姐位份高的大有人在。
突然柳悬壶也觉得自己过于不懂事了,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多不容易啊,自己还要跑来折腾她。
因为父亲去世的早,基本是大哥和二姐把他带大的,所以兄姐三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
旁边的女子应道:“哦,我也是这储秀宫里的,因为咱们主位……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宫里的三个姐妹一直是互相照顾,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柳悬壶听了,才稍稍放下了心,缓缓点了点头。
旁边的女子又问道:“小柳大人过来找柳贵人是有什么要事吗?你不妨说给她听,虽然她倒了嗓子,但听还是能听到的。”
躺在床上的柳贵人表情里透着几分愤恨,用力想说什么,却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只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柳悬壶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是他学艺不精,没办法给姐姐把脉,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二是他脑袋里全是那些假大空的东西,整天想着怎么才能发财爆富,怎么才能升官扬名,真遇到事儿了,才惊觉自己什么都不会。
外面小太监来催了三趟,柳悬壶实在没时间再待下去了,便再三拜托宫里的宫女,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姐姐。
直到出了宫,柳悬壶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一直在念叨:“要是哥哥能进来就好了,要是哥哥能进来,就能给姐姐看病了。哥哥的医术天下无敌,一定能治好姐姐的病。”
小太监还挺纳闷,问道:“小柳大人这是怎么了?柳贵人前两天看着还生龙活虎的,今日怎么就病了?”
柳悬壶抬起头,不答反问道:“是吗?公公前两日见到我姐姐了?她人是好好的?”
小太监笑答:“那还能有假?柳贵人可是咱们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每日都要去长宁宫一趟。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是大把大把的往柳贵人的宫里送,其余贵人们都羡慕着呢。”
柳悬壶稍稍放下了一颗心,点头道:“那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的垂爱,我姐姐才能在宫里过的舒服些。”
小太监送走了柳悬壶,又去接了另一个差事,忙完后才去找洛亲王复命。
谁料他经过长宁宫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柳贵人好好的正朝长宁宫内走去,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明明小柳大人刚刚说过,柳贵人生病了,还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好了?
这件事他如实的汇报给了洛亲王,洛亲王打着扇子问:“你确定小柳大人说柳贵人生病了,而你刚刚却看到柳贵人出现在长宁宫?”
小太监再三保证道:“千真万确,小白绝不敢欺瞒皇上。”
洛亲王给了小太监赏赐,一边扶着苏予澜上了马车一边道:“这件事绝对有蹊跷,这个柳贵人身份存疑。”
关于这件事,苏予澜也已经在小表弟的心声里略有耳闻。
只是事关皇帝后宫,他们这些外男不好插手。
苏予澜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证实这件事。”
洛亲王问:“哦?澜儿有什么办法?”
苏予澜道:“柳贵人曾多次拒见柳大人,说不定柳大人能有办法辨别真假贵人的事呢?”
洛亲王点了点头,应道:“嗯,倒是可以一试。”
而此时的柳悬壶已经回到了柳家,知道自己面临的肯定又会是大哥的一通雷霆之怒。
倒是赵昱和迟镜洲劝了半天,尤其是迟镜洲:“小柳大人的有些做法确实不对,但你可以看看他的行为本身。虽然他喝酒,但是他并未不自爱,也不曾嫖妓。虽然他的确玩忽职守,却不曾收授一分钱贿赂,更不曾为了钱财而对罪犯放松警惕。虽然他的确不是以正当渠道当上的这个狱丞,可他也并未仗势欺人,甚至因为他的一些仁慈行为,还获得了不少穷苦案犯家属的好评。依我看,柳大人虽然要管教弟弟,却不该如此简单粗爆。想必柳大人在小柳大人小时候对他是颇为溺爱的,从前用错了方法,如今又用错了手段。他不对,你也有错处。你们兄弟两个还需多多沟通,不如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聊一聊,说不定能解决当前的问题呢?”
赵昱无脑站老婆那边,点头应道:“对,洲洲说的是,兄弟俩还是需要心平气和的聊一聊,说不定就能聊出症结所在了。”
柳杏林听了迟镜洲的话,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因为我们父母走的早,他是我和他姐姐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确实纵容了些。如今才发现长歪了,但为时已晚,就想将功补过。多谢迟兄的提点,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送走了赵昱和迟镜洲,柳杏林本想兄弟俩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谁料柳悬壶跪到他面前就哭了起来,抱着他的大腿边哭边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研习医术。姐姐……姐姐她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我看不出那是什么病,只知道脸色煞白,口不能言,全身出虚汗。说是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大哥,我没办法救姐姐,只有你去救她了。”
柳杏林一听,也没心情再收拾弟弟了,跟着一起担心起来:“你入宫了?亲眼见到你姐姐了?你……确定,那是你姐姐?”
因为柳杏林曾经听到了叶斐然的心声,一直在对妹妹的身份存疑。
柳悬壶不懂哥哥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点头道:“千真万确,姐姐瘦了很多,憔悴了太多了,面黄肌瘦的,我不信她前两天好好的,这两天就会病成这样。可我看不出姐姐是什么病,我真的太没用了。”
此刻的柳杏林也顾不得责怪弟弟了,只想赶快进宫看看自己的妹妹。
柳杏林对柳半夏的感情和对柳悬壶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当初不是内务府给下了选秀名额,他们忻安郡必须要出一名秀女入宫,他也不会同意让妹妹进京。
忻安是小地方,粗鄙乡野之地,从来没出过秀女。
这一趟,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也好对上面有所交待。
普通人家的姑娘谁愿意跑这一趟,风餐露宿,去了京城也是丢人,比不过京城的大户小姐,更比不过江南秀美的姑娘。
所以柳杏林便让自己的妹妹跑一趟,一般只要一提自己是忻安来的,内务府根本不会给面圣的机会,直接就能被刷下来。
为此,柳杏林还特意去江南给妹妹置办了一身行头,还说他妹妹可不比江南女子差。
妹妹心比天高,一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柳杏林教她:“到时候选透的官员问你会什么,你就说什么都不会,倒是挺爱吃。一天三顿顿顿不少,倒也不见胖,算不算特长?”
柳半夏被他给逗笑了,终于不再生哥哥的气,点头应道:“放心吧哥,我不会给我们忻安丢脸的。”
谁料这一次分别便是三四年,妹妹成功入了宫,从一开始的答应常在升到了贵人位,这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柳杏林坐不住了,他想进宫给妹妹诊脉,可是妹妹为什么不肯见他?
对,他可以去求苏家的人,苏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经可以与敬国公抗衡,帮忙入宫见见妹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柳杏林左思右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拎上一个点心盒去了苏府。
此时的叶斐然正在和一群兔子玩耍,没错,是一群兔子。
上次叶斐然和六皇子猎回来的兔子,没错,就是那只叫小贱贱的,后来竟然生了一窝兔子,这窝兔子又生了一窝一窝又一窝。
如今苏府的兔子已经泛滥成灾了,本来苏皓云想把它们送人或者扔回野外的,谁料有一天她看到叶斐然看着那一只只的兔子流口水,心声里还在不停的念:【麻辣兔头,烤全兔,炖兔肉,焖兔腿,□□……嘤嘤嘤,对不起小兔子,我只是想念家乡的美食了,看到你们我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叶斐然吸溜了一下从嘴里流出来的眼泪,抱起小兔子咬了一口,心想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多可爱哇!
然后苏家的兔子就开始每天减少,以至于它们出生的速度,渐渐跟不上减少的速度。
叶斐然挺纳闷,心想咱家该不会是闹黄鼠狼了吧?
抬头就看到柳杏林拎了个大礼盒,一脸笑意的看向他,问道:“苏家小少爷,……你的娘亲……在不在家?”
叶斐然皱眉,心声道:【你找我娘亲干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拎着个大礼盒,你不会是要追我娘吧?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柳杏林:……误……误会了呢。
第 93 章
柳杏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每次遇见苏家小少爷都能听到他的心声。
叶斐然还是个小话痨,看着他心声不断的往外冒:【哦,原来你找我娘是为了柳贵人的事儿。唉,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我娘可帮不了你。她虽然是一品诰命夫人,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但她不能带外人进去,尤其是外男。不过你可以去找找洛亲王,他既然能帮你弟弟进去,肯定也能把你带进宫去。】
柳杏林惊讶,刚要问是真的还是假的,却发现自己怎么都问不出来。
苏家的蹊跷京城一直讳莫如深,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不可言说的东西存在。
叶斐然的心声还在继续:【还不快去找洛亲王,愣在这里干什么?再晚一步,你妹妹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如叶斐然所说的那样,真正的柳贵人现在病入膏肓,恐怕不久就会撒手人寰。
一直在宫里行走的柳贵人并不是真正的柳贵人,而是冒名顶替她的,为了颠覆大宁而自愿入后宫的北辽细作。
但这位北辽细作也并不是北辽人,只是愿意为北辽办事罢了。
事实证明,不论她是什么人,只要肯为北辽办事,就是很得利的助手。
前两次打仗也是因为柳贵人这条线上得来的消息,导致守卫边境的薛贵一败再败,这次赌上几万将士的性命才勉强打了一局胜仗。
假柳贵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简直就是爆炸性的机密,她又不是北辽人,到底有多恨大宁?
叶斐然闲来无事就会盯这条线,希望苏家那位小贵人再出一次手,把这个假柳贵人绳之以法。
她可是害死淑妃的罪魁祸首,虽然淑妃起死为生,但如果不是六皇子的重生,淑妃娘娘早就入土为安了。
让她留在皇宫里,只会有更多的大宁儿郎在边境丧生。
柳杏林一听到叶斐然所说的消息后便再也等不及了,转身拎着礼盒又朝洛亲王府跑去。
此时的洛亲王刚好和苏予澜一起回到府上,马车刚停稳,洛亲王就耍赖的对苏予澜道:“澜儿,你今天说要和我一起围炉煮茶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苏予澜无奈:“我没有说话不算话,不知道王爷府上有没有什么好茶?我让小厮去取前日里北辽送来的新鲜牛奶,做个稀罕的茶叶给王爷尝尝。”
“牛奶?”洛亲王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苏予澜点头:“你懂的,斐儿那两天总是说奶茶,恰好苏家军在北辽的旧部知道有产奶期特别长的牛,就想办法给送过来一头。后来南边老家也送来了一头水牛,给斐儿尝过后,斐儿竟然说水牛的奶更香甜。姑母每天都会让人挤两桶出来,煮开了放到冰室里留着给斐儿煮粥用。那天我听他说奶茶,就按他说的方法试了试,味道果然非同一般,好喝得很!”
洛亲王也被苏予澜给说馋了,点头道:“那好,你让仆人去准备就好,你就不要亲自跑一趟了。”
苏予澜无语:“你这个人真是,我又没说我亲自去,你是不是生怕我跑了?你放心吧!我可没有赖账的习惯。对了,老太妃今日在不在?我要不要去给她老人家见个礼?”
洛亲王道:“那倒不用了,天儿一转凉,她就带着四十名武婢南下,这会儿估计快到江南了。”
苏老太妃闲不住,到处跑着看风景。
夏天往北飞,冬天往南飞,洛亲王笑话她跟只侯鸟似的。
老太妃却乐得当这只候鸟,她敢说,她是这个世界上跑过地方最多的老太太。
两人说话间,洛亲王翻身下了马车,又伸手把苏予澜给扶了下来。
苏予澜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被洛亲王猛然抱住,吓的苏予澜赶忙一把推开他。
洛亲王有些受伤,无奈道:“我又不是大老虎,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吓成这样?”
苏予澜眼神闪躲,小声道:“没什么,我这不是……下意识一推,王爷别放到心上。”
这个下意识,让洛亲王明白了一些事,他觉得过了今晚,他们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了断的,这点子心思发于自己,也只能止于自己。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份心的,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好好做自己的官,好过未来和自己走一条不顺当的路。
说起来他倒是挺羡慕赵昱的,那家伙不声不响在宅里养了个契弟,感情还好的不得了,这对于他们这种性向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
洛亲王不再多想,只道:“走吧!今日府上刚好有新鲜的猪牛羊肉,你可以随便取用。”
苏予澜嗯了一声,在黄昏的掩映之下,苏予澜的耳根有些泛红,只是洛亲王没有发现。
他俩刚要入府,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户部侍郎柳杏林拜见洛王爷。”
洛亲王转头,便看到柳杏林正拎着一个硕大的礼盒跪在门外,疑惑道:“户部侍郎?今日这是怎么了?方才刚刚遇上了小柳大人,这会儿大柳大人又登门到访。柳大人快别跪着了,有事起来说。”
柳杏林起身,开口道:“是,王爷。下官有一事相求……”
洛亲王道:“哦,你不会是也要入后宫见柳贵人吧?”
柳杏林微讶,随即点头道:“王爷明察秋毫,今日听我那逆弟回来说舍妹病重,这才想入后宫看看。只是后宫规矩多,贵人又一直不肯见我,这才求到了王爷身上。”
洛亲王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你明日就别去上早朝了,我带你入后宫。今日已然到了关闭宫门的时候,这个时候去可就犯了皇上的忌讳了。”
柳杏林见洛亲王答应了,当即跪地嗑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您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洛亲王无奈摆手:“带你入个宫而已,没这么严重。天色不早,柳大人快回去吧!明日辰时,宫门口见。”
柳杏人点头应承着,又把手上的礼盒交给了洛亲王的随从,才转身拜别了洛亲王。
直到柳杏林走远了,苏予澜才道:“王爷,怎么不把人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洛亲王一脸小气巴拉的说道:“围炉煮茶是你输给我的战利品,哪能让别人一起享用?”
说完他扯着苏予澜,一边入府一边道:“快快快,本王要馋了。”
苏予澜无语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洛亲王道:“人有三急嘛!”
苏予澜:……这是什么形容?
古代围炉煮茶是件非常雅的事情,步骤也十分繁琐,要先备器、选茶、煮水、炙茶、投茶、注水、侯汤,接着是分茶后品茶,要品茶色、茶香、茶味,还要一起论茶。
叶斐然心声里的围炉煮茶哪是围炉煮茶,简直是一顿小烧烤配奶茶。
苏予澜把食材都准备妥当后,便将一片片切成薄片的肉片放到了铁板上炙烤,肉片上刷了油,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
紧接着,脂肪被烤焦的香气弥漫开来,满室都是茶香和肉香。
洛亲王看的稀罕,说道:“这倒是第一次见,斐儿可曾说过这叫什么?”
苏予澜道:“叫什么……抠儿?哦,还有一个名字叫铁板烧。也可以用这个铁丝网,铁丝网烤出来更有烟火气。今日我们用的可是香梨木碳,味道一绝。”
洛亲王忍不住也跟着上了手,他挽了袖子,亲手将一串手烤到熟透,又洒上了苏予澜事先准备好的干料,肉香伴着调料的麻香,简直让人馋涎欲滴。
不一会儿,洛亲王便烤好了一小盘,全都放到了苏予澜的手边,说道:“来,你先尝尝。”
苏予澜轻笑道:“怎么?王爷还不敢吃了?很好吃的,我在家里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说着他拿起两串,一串交给洛亲王,一串自己吃了起来。
这时,去取鲜奶的小厮也到了,苏予澜又将鲜奶放到炉子上煮开,这下满屋子又晕到了浓郁的奶香。
洛亲王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他当下所思所想,所听所感,所看所闻,全都是他想要的人间烟火气。
因为有眼前人在,这些人间烟火气也都化成了仙气袅袅,让他有了一种如登极乐的错觉。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就已经是人生至美。
苏予澜把一杯奶茶递过来,说道:“呶,喝吧!……王爷,你发什么呆?”
洛亲王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掩藏,勾唇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嗯,闻着就好香。”
他轻轻抿了一口奶茶,当即满意的嗯了一声:“好喝,确实好喝。不过……有茶有肉,怎能无酒。我这里还珍藏了一壶十年春,今天咱爷儿俩就把它喝了。”
苏予澜近来也颇好酒,一听到洛亲王说有好酒,当即喜滋滋道:“好呀!我喝过三年陈七年陈,还没喝过十年春。十年的陈酒,那定是顶好顶好喝了!”
洛亲王起身,转身吩咐仆从取来了一小坛酒,揭开泥封后,果然香味扑鼻而来。
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说道:“你少喝点,这酒烈,小孩子不能喝太多。”
苏予澜不高兴了,说道:“我现在可是从四品!皇上刚刚封我为鸿胪寺少卿,怎么还小孩子?王爷,你就只比我大七岁,我今年可是已经二十了。”
洛亲王有些恍惚,心想一转眼就二十了吗?
他抬起酒杯,在苏予澜眼前的杯壁上砰了一下,笑出一个风华万千的模样,开口道:“那就敬我们二十岁的澜儿。”
苏予澜看着洛亲王的眼睛怔了怔,心脏忍不住的乱了节奏,却又因为两人的关系,不得不强行把心思拽了回来。
他也端起酒杯,轻笑道:“王爷,我二十岁了,可以冠字了。”
第 94 章
洛亲王张了张嘴,问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冠字?”
苏予澜道:“族中长辈冠字,你按辈份是我舅舅,有何不可啊?”
听到舅舅这个称呼后,洛亲王的内心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也好,等我好好想想。”
苏予澜又将烤好的肉串放到了洛亲王的手边,举起酒杯同他碰了碰:“似乎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早啊!”
洛亲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阴沉沉的,点头道:“挺好,瑞雪兆丰年。”
苏予澜道:“你少喝些,别忘了明天还要带柳大人入宫。”
洛亲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应道:“耽误不了,我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苏予澜嗤笑一声:“在勾栏瓦肆里练出来的吗?”
第一片雪花随着西风飘落,晃晃荡荡落到了洛亲王的酒杯里,给本就香醇的美酒增添了几分甘冽。
洛亲王笑出了声,贴近苏予澜道:“那倒是,我练出来的,可不止酒量,澜儿还想知道些别的东西吗?”
苏予澜的脸瞬间就红了,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洛亲王给拉住:“你不是说你都二十岁了吗?二十岁,别家公子哥儿已经三妻四妾孩儿喊爹爹了。再看看你,咱们苏家人丁不旺啊!后嗣问题如何解决?”
苏予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句:“爹爹说了,苏家军全部都是苏家儿郎,就算我和予汐不成婚没有孩子,我们苏家也不会有那断子绝孙之耻。”
洛亲王噎住,半天后才问:“你爹爹真这么说?”
苏予澜道:“说过不止一次呢,母亲也赞同,他们说苏家以后有斐儿就够了。斐儿足可执掌苏家,他也是我苏家后人。”
洛亲王缓缓点了点头:“这根本是两个概念,你不开窍,总不能怪到爹娘身上。”
苏予澜不服气:“我哪儿不开窍了?又不是非得行了那档子事儿才算开窍,谁家儿郎没有自渎过……”
话音未落,苏予澜住了口,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怔了半天后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洛亲王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玩味,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十五六岁便流连青楼,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虽然他没有实操过,眼见的和耳闻的简直五花八门,当年虽是无奈之举,可受到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早年在青楼遇上了几个小哥,又看了几场关于男子风花的表演,可能他的内心也不会弯成这样。
而且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苏予澜,这个名义上是他表外甥的人。
苏予澜饮下了洛亲王给他倒的酒,好奇的问道:“不该知道的?怎么还有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无奈:“就是一些不该知道的私秘事,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听了。”
苏予澜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可圣贤书教化人,却无法压抑人之本性。
更何况圣贤也要结婚生子,更讲究“食色性也”,甚至还有很多古早先贤写给挚爱女子的情诗艳曲。
而且此时的苏予澜也有几分醉了,他神情飘忽,大脑的思维也不再受十几年教化的控制,上前扯住洛亲王的衣袖道:“好王爷,你和我说说,什么是不该知道的?”
洛亲王也半醉了,但仍有几分清醒,见他感兴趣,也存了故意逗弄之心,便开口道:“你想知道?那我便同你讲讲。”
小院幽静,雪落无声,碳火哔啵作响,酒香熏得人迷醉,肉香入口惹馋涎。
其实洛亲王也并没讲什么过于露骨的,只是讲了讲他当年为了避开那些想要拥立他的人,是如何假装自己在青楼狎妓喝酒的。
左拥右抱自不必说,为了让人更加唾弃他的浪荡无状,还特意点了当时京中盛行的男风标配。
当时有个名动京城的男花魁叫如心,如意可心,可见是个妙人儿。
如心公子一曲万金,曾在朱雀大街街头义卖,将赚来的银子全部捐给了当时遭受战乱的北疆百姓。
也是这一曲,如心公子艳名远播,侠义之名人尽皆知。
可他偏偏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只谈风花雪月不谈风流韵事。
洛亲王当时心想,再清高孤傲,还不是个青楼男子,他还偏偏不信了,便出手阔绰点了他一曲。
当时如心公子单独给客人唱一曲是五百两银子,在青楼里可谓是天价了。
谁料当时的相国大人为了挽救他于水火,竟然带了一队兵丁前来捉拿,扬言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说他以后肯定会感激自己的。
洛亲王当时心想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我一不想做皇帝,二不想与你们这些人为伍,让我母妃安心是我最大的心愿。
于是便伙同如心和当时的女花魁,演了一场一龙戏凤凰的大戏。
也是那个时候,洛亲王才知道,原来男子行事是怎么一回事。
苏予澜听的一愣一愣的,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傻傻的问道:“左手男花魁,右手女花魁,王爷当时真没动心?”
洛亲王摇了摇头:“当时烦的很,他们非要拥立我为新帝,让我把皇兄拉下马。我被逼无奈,才做了那场荒唐的戏。也只是表面上做给外人看的,他们俩可以做证,我与他二人皆是清清白白。演了一场借位的假戏,并没有真做过。”
苏予澜笑:“我才不信王爷你是这样的君子,我母亲说了,你房中来来往往还不知道多少人了,你那个时候真能做到坐怀不乱?”
洛亲王是真的感受到了回旋镖的威力,当初自己作的孽,终于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当初他是故意让大家这么觉得的,也是从那件事以后,相国对皇家彻底死心,自此再也不曾提起重新拥立新帝的事。
皇帝则在敬国公府的支持下,终于彻底坐稳了这个皇位。
洛亲王委屈道:“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苏予澜醉熏熏的看向了洛亲王,说道:“倒也不必,王爷,那如心公子,生的好看吗?”
洛亲王鬼使神差道:“不如澜儿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