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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五感

第62章 五感
——“你只能像眼前这样, 眼睁睁看着。”

此话一出,凤清韵瞬间便感到身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龙隐的衣服原本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只不过随着凤清韵方才的厮磨, 那些布料出现了些许褶皱,原本严密的地方也显得有些不太严密, 进而露出了些许肌肉。

而现在,那些原本硬热的肌肉上竟出现了些许更加冷硬的东西,带着金属质感, 甚至穿透了布料, 冰冷地贴在凤清韵大腿根部,将那处本就柔软的腿肉抵得微微变形。

凤清韵大脑宕机了三秒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那是龙隐的鳞片。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龙隐的鳞片,甚至不是他第一次在对方的人身身上见到他的鳞片。

曾经那些不可言说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凤清韵面上依旧游刃有余, 实际上却登时汗毛倒立, 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立刻从对方怀里跳起来。

实际上凤清韵不知道的是,龙隐反应之所以这么大,并不只是因为他明面上的那一句话, 更是因为在那句趾高气扬的挑衅之下,凤清韵却在心底近乎落寞地想到——

【而当我再到花期之时, 也只能像现在这样, 一个人回到曾经有你的地方, 开得满室芬芳, 却不记得到底是为了谁。】

难言的刺痛瞬间布满了龙隐的整颗心脏,像是无数根针插在其中一样, 心房之内的每一块地方都避无可避, 疼得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在龙隐发沉的目光之下,凤清韵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而后轻轻垂眸,当着对方的面,若无其事地褪去了身上的最后一缕布料。

所有的一切彻底一览无余起来。

他依旧没有看向龙隐,只是再一次靠在对方的肩上,手下芬芳之气渐溢出,可这一次,龙隐却连看都看不到了——因为厚重的花瓣严严实实地遮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就像是一场预演。

随着遗忘时间的持续,他的存在会逐渐消弭,重新变回那个冰冷而无意识的天道。

而回归本位之后,他率先失去的,便是作为人时用“眼睛”窥探的能力。

他那从始至终一直落在凤清韵身上的视线,会随着时间的更迭,而在某一天蓦然消失。

他将再也看不到那人的容颜,看不到他的一举一动,最终只能靠听,来奢求一丝微不足道的念想。

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更迭,这一点听觉最终也只会变成奢望。

而眼下,现实和未来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重叠,凤清韵拥着他的肩膀,一边喘息一边于他耳边嘲讽道:“……喜欢吗?”

龙隐说不出话来,和看不到任何画面,他当然可以用神识进行窥探,然而血契不允许。

于是他只能像一个目盲眼瞎的残疾丈夫一样,空抱着自己貌美温柔的妻子,却只能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喘息挑衅。

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明面上的折磨并非最大的痛苦,最大的痛苦是凤清韵嘴上说得又冷又硬,可心底想的却是——【我们都要学会戒断。】

【要为了之后,失去你的千万个日子而戒断。】

求而不得的又何尝只是龙隐。

他曾经所谓的大爱与无私,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而自负的表现呢。

口口声声为凤清韵好,最终却让他如此伤心的自己,和慕寒阳又有什么区别?

龙隐于花瓣之下蓦然闭了闭眼,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无力地攥紧。

而就在他心思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凤清韵突然起身,毫无征兆地扯开了压在他嘴上的花苞,含着水意问道:“若你当真合于大道……难道就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命了吗?”

爱意是天底下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仅靠一腔爱意,连凤清韵自己都不能保证,要等到哪一年才能想起来。

龙隐双眼被蒙,又被凤清韵捆着吊了那么久,猝不及防听到此话后,大脑一片空白间几乎是脱口而出:“……有办法。”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即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可这一次,凤清韵没有强给他下箴言咒,甚至没有动用血契,只是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道:“什么办法?”

龙隐喉结微动,意识到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一个认错的机会。

错过了这个台阶,之后再想获取谅解,可能就难如登天了。

龙隐沉默了三秒,最终总算开口道:“本世界之道回归本位后,自然只修正本世界之法。”

“对外方世界的生灵,这一规律其实并不起作用。”

凤清韵心下一怔,蓦然从他怀中抬眸:“你为什么不早——”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便蓦然意识到了龙隐先前不说的缘由——对外方世界的生灵是不起作用,但这个规律有什么用呢?

此世界被人为与其他世界隔绝这么久,除了那些像老鼠一样,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的残仙,哪还有外方世界的生灵呢?

难道真要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去向那些残仙低头吗?

先不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被龙隐那次自爆而震得修为尽散成了残仙,只能依靠仙器保命。

单单就说这些残仙的来历分布,他们之中本就有一半是此方世界飞升的仙人,因为受到了天道化形的馈赠,极速飞升之后眼见神位有限,便想扭头断绝后人的仙路。

对于这些仙人,自然不属于“外方世界的生灵”这一行列。

而剩下那些仙人中,也不知道有几个是外方世界飞升的仙人,就算有,他们恐怕也不敢将这些人留到决战之后,凭空给自己埋雷。

就算对方恳切地答应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忘记了天道曾经化形,他的道侣还是凤清韵的事情,却只有那一个仙人记得,若那仙人转头拿此事威胁天道让祂放自己回归仙界,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怎么想,这条路都是充满危机的绝路。

而待到龙隐归位,和其他世界的通道打通后再去他方世界寻找见证者的方法显然也行不通。

想到这里,凤清韵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然而他闭眼闭到一半,脑海中突然有一道光闪过,紧跟着蓦然抬眸道:“等等——”

他匆忙之间从龙隐怀中坐了起来,龙隐窥探到他的心声后也跟着一顿,却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

——此方世界,确实还有一个除仙人之外,降临此世的生灵。

凤清韵刚想从戒指里把那颗蛋拿出来,却想起来两人衣冠不整的样子,于是慌里慌张地收回捆着龙隐的藤蔓,又胡乱披上自己里衣,待把表面上收拾好后,这才把那枚鲛人蛋拿了出来。

他没有问龙隐对此为什么丝毫不惊讶,因为他心知肚明——希望是最美妙的毒药。

正如龙隐不知道凤清韵会在什么时候想起来一样,这颗蛋到底能不能孵出来,又会不会胎死蛋中,谁也不知道。

它看起来有一点灵识,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实际上仅相当于一个没化形的小妖怪,能指望它什么呢?

但有时候,希望也是最宝贵的东西,是比任何事都要珍贵的火种。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龙隐才会在没有箴言咒,也没有血契的情况下将剩下的那些真相全盘托出。

——自以为是的无私并非是无私,反而是一种带着傲慢的自私。

满室的花香尚未散去,蛋感受到凤清韵的妖气后,立刻开心而亲昵地蹭了蹭凤清韵的手心,一副无忧无虑的幼崽模样。

凤清韵见状一下子软了思绪,轻轻攥着它,一边放出妖气温养,一边低头吻了吻它的蛋壳:“宝宝……”

小小的鲛人蛋立刻大喜过望,亲昵地往他脸颊上猛蹭,龙隐隐约之间还能从它的蛋壳下辨认出来它微微成型的想法——【爹爹!】

凤清韵听不到这些,于是攥着它,低头吻了吻它的蛋壳:“拜托你一件事,宝宝。”

蛋有些听不懂“拜托”这么复杂的字样,于是歪了歪头,但当凤清韵侧过身,指向龙隐时,它却听懂了凤清韵接下来的话语:“劳烦你记住他,如果有一天我当真忘了他,麻烦宝宝提醒我一下。”

【他是我的道侣,哪怕迈过千山万水,我也要去寻他。】

龙隐心头瞬间泛起了万千难以言喻的酸胀。

他的小蔷薇明明这么爱他,可他却打着对他好的名义,将对方的一腔真心束之高阁。

蛋看不懂大人之间的辗转悱恻,闻言只是转了个弯,“看”向龙隐,半晌滚过去撞了他一下,随即竖起来看着凤清韵,颇有些昂首挺胸的意思——【我记住了,爹爹放心!】

龙隐喉结微动,终于和凤清韵道:“……他说他记住了,让你放心。”

一颗小小的鲛人蛋,在眼下却像是冬日中一团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有那么一瞬间,凤清韵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黑夜中走了良久,突然看到了一抹光一样,当即便想落下泪来:“……谢谢你,宝宝。”

但最终,他硬是在孩子面前忍住了那点泪意,而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放出妖气,一边温养,一边轻轻揉着它的壳子。

那一刻,凤清韵身上所有因为恼怒和缺乏安全感而建造起来的冷硬全部荡然无存,整个人好似一下子露出了内里的蚌肉一样,柔软得不可思议。

也是直到这一刻,被藤蔓松开良久的龙隐才终于敢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想讨一个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的准备了,可下一秒,凤清韵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搂着他的肩膀,转头便亲了上来。

熟悉的,夹杂着芬芳的柔软一下子扑面而来,憋了整整一晚上的龙隐当即失去了一切理智,攥着人的腰忍无可忍地撬开他的唇舌,立刻探了进去。

他就像是渴了上万年的旅人一样,只恨不得把人揉到怀中。

可怜的蛋被两个家长用完就扔,刚吃饱打了个奶嗝,一扭头却发现它的好爹爹中了美男计,把持不住将它放在了一边,而后一床被子便扔了下来,直接盖在了它的头顶,而后它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蛋:“……?”

水声混杂着什么人的呜咽从被褥之外的地方传了进来。

过了很久那微妙的水声才终于淡去,而后先是响起了一阵“错了”“对不起”“本座当真知道错了”之类的话语,又伴随着一阵亲吻声。

待到那人实在是被亲得受不了了,才软着声音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凤宫主一招治得本座服服帖帖,以后只敢当坐骑,任凤宫主骑乘驰骋,哪还有别的念头。”

“你别趁机开荤腔,谁要骑你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四象之心得其二……收回这么多权柄也没见你有什么作用……嘶——你干什么?!”

“凤宫主想玩点别的?”

“——?!”

蛋虽然听不太懂,却依旧在被褥下面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此话一结束,龙隐的气息却蓦然消失了,蛋在被子下一愣——父亲不见了!

而被褥之外,凤清韵则在一片看似空荡荡的床褥间汗毛倒立,心跳都跟着安静了几分。

——不可视,不可睹。

直到这一刻他才陡然意识到,什么叫做此方世界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什么又叫做天道。

不祥的预感让凤清韵当即便想开口发动血契,他甚至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发动血契是否有用,然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刚一开口,什么无形的东西便蓦然塞在了他的嘴中。

“唔……唔唔——!”

大雪纷飞中,小屋之内,香艳和诡异共同织构了一副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伴随着喘息声,因难以控制而越来越多的花苞,在层层叠叠间,隐约透出一个白皙修长的身影。

床褥之间明明只有那一道身影,他却不知为何难耐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一被子。

呜咽之间,又好似被什么透明的,不可名状的存在从床上卷起,于无声的颤抖中,被迫跪在床褥之间。

凤清韵猛地闭上了眼睛,方才因柳暗花明而生的那些原谅之情瞬间变成了更大的恼羞成怒。

他无力地抓住透明的龙角,闭上眼在心中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龙听到之后反而在他耳边轻笑,无形的舌头舔过他的锁骨,又一路吻到了他的喉结上。

凤清韵实在控制不住了,他睁开眼却见屋内依旧空无一人,被迫垂眸看着自己被无形的龙鳞磨出红痕的腰肢,蓦然红透了身子,一时间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哪怕是羞愤欲绝,哪怕是极其败坏,在内心深处,凤清韵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而真实的事实——他根本不可能对龙隐做到真正的戒断。

那将来该怎么办呢?

若蛋当真破壳得恰如其时,一切都好,但若是它什么都没记住呢……若它在千年之后再破壳呢?

他该如何度过那些空空荡荡的,只能一个人开花的日子?

凤清韵于巨大的情海中出现了一瞬间茫然,他拥着那透明的爱人,神色空白地望着外面的大雪。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毫无征兆地炸开——【不用担心,在你开花的时候,本座会陪着你的。】

【就像现在这样。】

凤清韵整个人如遭雷劈地僵在了原地。

那龙学着他的语气于他脑海中低声道:【所以不需要戒断,本座会陪着你的。】

“——!”

凤清韵缓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脑海轰然一声炸开。

这人怎么能在自己脑海中说话?!

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先前因为孟婆汤而遗忘的真相如潮水般涌来,凤清韵大惊失色。

他难道能听到——

【自然,天道无所不能。】

那恶劣的龙戏谑地看着他变换面色,得意忘形之间收紧了缠绕在人身上的龙躯。

凤清韵被缠得浑身一颤,当即软了腰身,跪趴着倒在他身上。

脑海中轰然炸开,面色红得像血。

刚刚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自己方才色厉内荏做的一切,都像是露出肚皮故作凶巴巴的猫一样,说着要挠对方,实际上却连肉垫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对,不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幻境中是不是也能——

【随时都可以。】

那天道故意在他脑海中戏谑道。

睫毛间的眼泪瞬间便淌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恼怒,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而在被褥之下,刚刚临危受命的小鲛人蛋听到凤清韵含着怒火的啜泣声后瞬间警铃大作——难道爹爹因为父亲消失才哭的?

他是不是要遗忘父亲了?

方才凤清韵温柔地嘱咐他的话一下子涌上心头,蛋瞬间打起了十二万的精气神——宝宝要出去告诉爹爹,父亲是他的道侣!

于是它哼哧哼哧地在被褥下转了半天,累得黄都要摇散了,才终于将被褥顶开了一个口子。

好在凤清韵刚刚喂过他,妖气足够支撑它动作。

而当它终于从被褥之中艰难地滚出来时,凤清韵正羞耻地哭成一片,看到它时,泪意却蓦然一顿,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孩子怎么还在这里?!他怎么没把它收回去?!

【爹爹!】

然而连幼崽都算不上的蛋根本不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见只有凤清韵一人,它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冲上去就要往凤清韵怀里滚。

却不料它滚到一半,反而撞上了什么无形而坚硬的东西。

那东西宛如金属一样冷硬,一生脆响过后,差点把它的黄给撞出来。

整颗蛋一下子被撞懵了,愣愣地呆在原地,仰着“看”了“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依旧坚硬的地方。

龙隐:“……”

被倒霉孩子坏了好事,他略显不悦地用尾巴将那颗蛋轻轻推到一边。

然而祂刚把尾巴抽出来,心下便陡然一跳,紧跟着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凤清韵死死地抓住祂想再塞回自己口中的透明龙尾,红着眼角张嘴骂道:“——停下!”

“——!”

血契骤然发作,眼看着箭在弦上,祂却被迫只能停在那里,空气陡然宁静了下来。

凤清韵却根本不管祂怎么样,下完那句命令后,他喘了两下便拽着被褥盖在了自己身上,待遮好了一切后,连忙将撞晕的蛋抱在了怀里,好一阵哄后,才将依旧有些发懵但乖巧的蛋塞回了储物戒。

做完这一切,凤清韵才扭头看向那片状似透明,实则硬生生僵在那里的龙。

他深吸了几口气,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那龙身上,咬牙切齿道:“变回来!”

空气出现了微妙的扭曲,而后一头熟悉的黑金色的龙便在屋内显现出来。

祂看似威武无比,实际上却相当可怜地盘踞在凤清韵身旁,凑上前想去蹭龙隐的脸颊。

凤清韵见状一脚踹在祂身上怒斥道:“——我让你变回人形!”

此话一出,空中又是一阵熟悉的微妙扭曲,片刻过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凤清韵身旁。

炙热到超乎想象的肌肉贴在他的腰上,因为忍耐到了极致,那肌肉硬得宛如石块,烫得凤清韵面色发红,羞恼之间恨不得一脚把这人踹到院子里,就让他什么都不穿地在那儿站一宿。

然而他一抬眸却见大雪纷飞,心下又有些不忍心。

他就那么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纠结了半晌,而后却突然想起来,这人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于是他面色一僵,当即扭头阴沉着脸看向龙隐。

却见那人连忙收好神色,但恃宠而骄的窃喜之意还是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

凤清韵:“……”

龙隐:“……”

凤清韵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的肩头,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套衣服兜头砸在他脸上:“——笑什么笑,你给我穿上衣服滚出去!”

血契作用之下,龙隐立刻收敛了笑意,接过衣服后被迫起身,当着凤清韵的面,便将那些布料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凤清韵见状眯了眯眼,视线却忍不住往某个地方瞟。

却见这人分明憋到了极致,眼下却一句讨饶的话也没说,就那么像个哑巴一样乖乖穿上了衣服。

平心而论,龙隐化形时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几乎都是按照凤清韵的偏好来的,故而眼下将这具身体一点一点用布料遮起来,对于凤清韵来说实在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过程,诱惑到他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

凤清韵原本还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思绪,可见龙隐动作跟着一僵,他不由得一顿,故意想了一些更加露骨的画面,却见那人明显呼吸一滞,连腰带都差点系反。

凤清韵见状好似找到了什么新乐趣,索性放弃了压抑思绪,他就那么抬眸看向龙隐,任由自己的思绪纷飞。

直到对方僵硬着动作,磨磨蹭蹭地彻底换好衣服,凤清韵才冷声开口道:“听够了没?听够了就滚出去。”

龙隐:“……”

凤清韵心声之间的孟浪与表面的冷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巨大反差,勾得龙隐连表情都出现了一丝扭曲。

他明明能说点什么以求宽恕的,再不济服个软撒撒娇或许也能换来凤清韵的心软,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堂堂天道,好不容易箭在弦上了,却硬生生被人叫停,但凡换一个普通人,眼下恐怕已经被几次三番的折腾折磨到血管都要炸开了,可眼下龙隐就好似心甘情愿受罚一样,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了雪地中。

临出门时他甚至不忘关上屋门,生怕风雪飘进屋子,冷到了他的小蔷薇。

只这一个微妙的细节,却让凤清韵蓦然一愣,在床上坐了半晌后,还是没忍住拢着里衣起身,走到床边隔着窗户看向雪地中的那人。

雪落在龙隐的肩膀上,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埋住了他的双脚,他没有用魔息驱寒,任由那些雪落在他的肩头。

身体的热意在漫天的大雪中逐渐冷却,连带着凤清韵的怒火也跟着消弭殆尽了。

冰天雪地之间,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出息的心疼了。

说是要罚他,说是要让他下辈子都不敢忘记这次惩罚,但实际上那些狠话听听也就罢了。

那可是用了两辈子才终于走到他面前的爱人,他怎么舍得。

于是凤清韵就那么披着里衣,赤着脚走出了屋门。

那双脚踩在雪地之中的一瞬间,龙隐眼角一跳,当即抬眸:“你——”

凤清韵却蓦然打断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龙隐闻言,便只能站在大雪纷飞中,怔愣地看着那人披着单薄的里衣,赤脚踏着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脚印在雪地中清晰可见,细细数来,刚好十步。

凤清韵没有放出灵气御寒,他甚至故意收敛了周身的一切剑气,当他走到龙隐面前时,鼻尖已经有些泛红了。

眼见着他穿得那么单薄,龙隐眸色微动,一时间心疼得浑身发麻。

凤清韵在他面前站定,于雪中抬眸望向他:“心疼吗?”

龙隐喉结忍不住滑动,语气艰涩道:“……疼,疼到难以忍受。”

“这点疼你便难以忍受了?”凤清韵轻笑了一下,抬手扫去了他头发上的雪花,“那你可知,先前的我又有多心疼?”

龙隐哑口无言。

只有当真切身实地的体会过,才能真正感同身受。

冰天雪地之间,凤清韵一边认真地扫去他肩膀的雪,一边垂眸道:“我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在现在说清楚。”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但我还是想亲自告诉你。”

他说着停下了动作,抬眸一眨不眨地看向龙隐:“你已经足够爱我了,我要的不是你再多爱我一些,而是扭头看一眼遍体鳞伤的自己。”

“我知道你总害怕希望落空,所以宁愿没有希望。可无论结果如何,哪怕那希望只是微乎其微,但它依旧像是一粒火种,给深不见底的未来勉强照出了一缕前路。”

褪去了患得患失,凤清韵身上那股坚韧到足够让天道为之动容的底色终于在此刻显露无疑了。

“谁也不能保证前面到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还是柳暗花明的彼岸。”

“但你来到我面前之前,已经走了九十步。”

龙隐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永远不会忘记那人站在大雪纷飞中,坚定而温柔地对自己道:

“剩下的十步,只要有这一缕光,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走下去。”

“直至再一次见到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