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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谢漆一路都自觉窝在高骊怀里,心里不住地琢磨着剩下的些许问题,找个时间他定要去护国寺,去试试看还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幻境,见到那个碧眼国师,当面询问他是否就是建武帝萧然的鬼魂。

第75章

谢漆一路都自觉窝在高骊怀里,心里不住地琢磨着剩下的些许问题,找个时间他定要去护国寺,去试试看还能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幻境,见到那个碧眼国师,当面询问他是否就是建武帝萧然的鬼魂。
当然最重要的是剩下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慈寿宫的一众太妃,前世高骊曾经将她们全部血洗,又血腥又暴戾,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他。

谢漆琢磨到此处时,睁开一条眼缝去看高骊,就看见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不知是触到了他的哪根筋。

“在想什么?”

“唔……在想距离你的生辰不远了,二十天不到。”高骊说话时,胸肌的震动被谢漆清楚地感知到,“还记得你之前说要让我做什么吗?”

谢漆不动声色地贴紧了他的胸膛,突然之间被开发出了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十分享受对方结实肌肉律动的感觉:“当然,之前就郑重其事地跟你说了,想让你在我弱冠那天为我取一个字。皇帝陛下,想好了么?”

高骊箍紧他点头,含着泪光低头来蹭他,原本想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结果贴着谢漆额头,贴出了惊慌:“谢漆,你发烧了!”

谢漆比他淡定:“没事的,受点小凉而已,跑去何府找你时,在路上发过了一层汗,现在只剩点余韵。方才让你亲得升温,我直接催动内力把余热发出来了,等回去就好了。”

高骊胸膛起伏大了些,心疼地乱摸他脊背:“是因为被我弄的吗?”

谢漆默了片刻,带着感慨长吁短叹:“我想,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受得了你三天的纵欲,能到现在才发点低烧,我这身体已经是相当之强悍了。”

“……对叭起。”

谢漆逗他:“据说与发低烧的人做起来也很舒服,今晚还试试吗?”

高骊手上力气更紧,胸膛鼓胀的波动更大了些,滚烫的力度像个固执撒气的孩子,搂着谢漆的腰虽没有再动,泪意却更多了:“不……不行。”

谢漆越来越喜欢捉弄他,但看他此刻确实不好受,便转移话题问起了正事:“你是在谁手中看到何卓安克扣北境的私帐条例的?”

高骊浑身蓬勃的欲念气息瞬间萎了,絮絮地低声:“还能是谁,吴攸递过来的,大概是很乐意看我暴起杀了何卓安。那家伙就是……怎么说呢,跟他相处就是不时被背刺,不时又被递了几颗糖。北境遗民和我们那杂牌军还在他地盘上打秋风呢,一想到是他吴家出钱出力地给北境人挪地方,我就对这人很难恨起来,讨厌倒是讨厌的,然而有时又想到他全盘管着那么多事,内忧外患都不放松,便觉得这人劳碌得忒过头,不免又有一些敬意。在他面前,我总觉得我很多的心理跟举止都被他揣测得透透的。”

“透透的。”谢漆模仿他的语气,唇边朱砂痣高高得扬了起来。

好可爱一大块头。

“是这样的。”高骊歪了大脑袋看他,“你说,我跟这家伙的相处之道该是什么样子的才比较好呢?”

“介于唐维和梁奇烽之间。”谢漆揣摩着他与其他人的相处态度,给了一个具体的参考,“眼下皇帝是他在当,没什么好反驳的,但吴家那样的环境,注定了他永远会站在臣的位置。被利用和推动,是皇帝永恒的宿命,他利用你,也被其他势力所利用,大家都在皇权的圈子里,很快你也将用那些利用他的势力来牵制他,循环往复的。”

高骊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眉头皱着嘴角不太敢相信地扬着,表情很搞笑:“可是除了北境一干人,我还能有什么势力能用?”

谢漆看着他,没忍住抿抿唇珠,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可描述之物,但一想到在褥子上被压到最后粮尽弹绝只会抽搐着哽咽的场景便打消了念头,正色道:“至少要到明年他们推行的科考去了。届时天下寒门子弟带着真才实学熙熙攘攘而来,其中将会有很多既臣服于他,又期盼得到你助力的人物。”

高骊沉思。

谢漆直接开答卷亮答案:“谢红泪有一个养弟,名叫谢青川,他们姐弟名义上是在吴攸手下办事,但未尝不是在利用着他做些什么,你若有手段,到时候大可用谢青川去掣肘他。”

“我没手段哇。”高骊投降,“唐维……应该可以。”

“哇。”谢漆又学他的语气助词,抿着唇直笑,“好,文臣的事就交给文人去打理,明年科考还有武举呢,你还记得中秋夜游那晚跟你掰手腕的秦箸么?届时你或可留意他,武将调配上,他们不如你。”

高骊眼眸亮了些许,不住点头,看了看他,用低头来贴贴他额头,检查他的低烧退了没有。

悠悠一路回到了宫城门口,天又下起了小雪,谢漆穿得单薄,等回到天泽宫,身上的低烧不轻反重,入夜时高骊裹着他,抱进了被窝里轻揉满捏,帮他发发汗。

谢漆今晚要休息,偏去逗弄他,高骊又知道不能进去,便只是难忍地狂摸。

他一只手牵制着谢漆的腰,感觉这腰像是浸过水的玉,如果不狠力抓住,这玉就会从手中溜走一样。所以要很用力地抓住他,像是要把手指嵌入他骨血一样用力才可以,不然这么可口的小家伙,迟早会像泥鳅一样溜之大吉。

他那只大手紧贴着他的肌理,游走在后背,随处摸索确定敏感的地带,像是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翻来覆去地把玩不知魇足。力道逐渐不知轻重,是刚尝到甜头不久的血气方刚青年,适可而止根本就是天外笑话,必须要痛痛快玩几场,才对得起这件天赐的礼物。

谢漆后背被摸得发烫,已经出了汗,他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好笑。抬头时看到高骊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眼睛,眼里有温柔,有贪婪,也有因为难以餍足的难受和哀求。

他在谢漆的注视下,用湿漉漉的眼神去逡巡谢漆的五官和脖颈,看一会,眼神就会注视回谢漆的眼睛,吞咽几下,不断让他牢牢地认知到一点——他真的是很难喂饱的一头狮子。

“别来。”谢漆读懂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欲,脚趾蹭着褥子向后悄悄挪开,语气困懒含笑意,吐息都是热乎乎、慢吞吞的,“肚子现在还酸着,骨头差点都要被你捣错位了。你再来,我明日怕是走路都成问题。”

高骊耳朵腾的烫红,我我我了小半天,低头喘着道歉:“对、对不起,老婆。”

谢漆心想他可真像个无底洞,揣着看不到尽头的饥饿。

前三天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开胃菜而已。

*

是夜,外界风云诡谲,不停搅动又推动那一切的吴攸穿着常服造访了深夜的大理寺天牢,如夜游散步的鬼魅一般,静悄悄地走去了关押梅之牧的牢房。

牢房里,梅之牧一身道服,背对牢门向天窗,安静地在枯草上打坐,与隔壁其他天牢里面关押的囚犯不同,她十分安静,安静到简直像是死寂的。

锁链解开,吴攸迈步进去,护卫而来的影卫点开一支火折子,借着火光与狭窄天窗漏下来的几缕冰冷月光,吴攸先看到了梅之牧后背上的白发。

吴攸看了看脚下的脏乱杂草,最终还是撩起衣襟坐下:“别来无恙,小牧。”

梅之牧连头也没回,淡淡道:“长洛这一片漩涡里,只剩宰相大人无恙,其他人非死即残,或在非死即残的路上狂奔。此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最是讽刺不过。”

吴攸默了片刻,挥手让护卫的影卫离去,天牢之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昏暗的腐朽气息随着夜色的幽深而蒸腾起来,呆久了,置身其中的人便会错觉,自己也是一具枯尸。

“小牧,你不该这样决绝地将何家之事曝露出来。”吴攸缓慢地说,“何家很快会倒,本不用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声誉,来推动这一时片刻。”

“一时片刻啊……”梅之牧笑了起来,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眼里含着刀片一般,一字一字沉缓地吐露出来:“吴攸,那场韩宋云狄门之变,你大抵也是这样想的,就放任去,就推波助澜去,不急这一时片刻,让他们战得愈演愈烈,方能借此坐山观虎斗,看内讧之下败类们多多自刎。毕竟,都演变到这程度了,一时片刻而已,不需出手干预了。”

随着话音落,整个天牢弥漫出了一股剧烈的冷意。

吴攸死寂了半晌,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查到了。”

“不用查。”梅之牧声音里浸透了冷,“你就是会那样做的好权臣。党权制衡,派系争斗,世家之中,你最熟悉这一套玩法。”

吴攸安静地不发一词,默认了自己在韩宋云狄门里的角色。

他不是蠢货,他是自大的聪明人。而在这世上,有很多人往往不是死于愚蠢,而是死于傲慢。

“可惜你玩脱了,没等到韩家与宋家互相抵消,反而等到了云国的死士蜂拥而至,直入宫城杀皇室。”梅之牧厉声,“太子与我阿姊有一半血是被他们所放,而剩下一半,却是被你放干的!你眼睁睁地把他们送进了别人的刀剑之下!”

吴攸陡然攥紧了左手腕上的残玉,压抑着胸腔里的悲声低吼:“我没有!”

他的本意是想替高盛清除掉韩家的威胁,他不愿意看到幽帝为了所谓的狗屁真爱改立高瑱为太子,而让高盛陷入废太子的深渊。

所以才对宋家勾结狄族的乱国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隐期盼着、甚至推动宋家去拔掉韩家、乃至幽帝。

他只是没有想到云国人那样野心勃勃和胆大包天,带着要灭晋国的部署闯了进来。他自以为在高处俯视了一切,却没有看到万里之外云国的虎视眈眈,让他们不仅有机可乘,还直接直捣黄龙。

他明明是想要让高盛未来的称君之路更为顺坦的,他是想要跟他一起将改革改制推行得更顺利的。

他明明是想做一个辅佐他的良臣的,为他鞍前马后,守望一生。

明明是想在后世的青史上留下君臣美谈,想做生前效忠死后共跻太庙,两名相挨的不可磨灭的君臣楷模。

明明……

明明是云国人的错,不是他的错。

吴攸痛苦地握着高盛的残玉闭上眼,低声地重复:“我没有,不是我的错。”

梅之牧先是轻笑,继而放肆大笑,笑如放声悲哭:“枉我相信你能保护东宫,枉我以为你和其他世家有所不同,然后结局开膛破肚,你不过比他们好在多披了一层羊皮,值此而已,值此而已!”

韩宋云狄门之夜的惨剧传遍晋国的四海八方时,梅之牧正背着搜寻到的何家旁支罪证的行囊在赶回来的路上,听到高盛与梅念儿的死讯时,轰然不知天地为何物,怆然病倒在途中,拖了大半个月才重新启程。赶到长洛后回代闺台,与许开仁下棋时追索吴攸和东宫的四年事迹,一遍遍复盘长洛四年来的局势所变,结果她只能揣度出这样一个撕心裂肺的结果。

高盛与梅念儿双死是一重打击。

吴攸冷眼旁观玩皇权制衡更是一重打击。

他预料到了宋家会在七月七大封夜连同异族发动宫变,可他就那样在暗处推波助澜,眼里只看到威胁东宫高盛的幽帝、高瑱、韩家,没有丝毫去看宫城之外的长洛城,没有看世家盘踞的西区外的贫苦东区,没有,完全没有。

于是在七月七之夜,不仅皇室遭受到了皇室血脉断流的打击,长洛城的东区是更严重,范围更广的尸横遍野,家破人亡。

他的傲慢与何卓安不分上下。

梅之牧看错了何卓安,她不恨,只气,可她没想到还看错了吴攸,对世家抱有的那一寸期待彻底灰飞烟灭,那才是理想破灭的绝望。

屹立几百年的晋国,不可能指望改革改制是寒门从下直达上的一鞠而就,他们必然需要更多明理明智的上位者参与,从上往下一起联手,可她没想到整个世家都腐烂至此。

亲属、挚爱、理想尽入坟墓,那她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与何卓安一同断头来得痛快。

梅之牧望着天窗如此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苍鹰悄无声息地飞来,停在了天窗上,鹰爪有一截是刺目的红。

她的目光凝固了,她当年进东宫,不止一次在窗檐上看到这只鹰。

吴攸沙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轻不可微地说了一句话,梅之牧如遭五雷轰顶。

“我们还有希望。所以,小牧,你别死,活下来。”

“和何卓安一起死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