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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大白冷静点,冷静点!”艾拉安抚地摸它背上的羽毛,一叠声说道。

  后者果然停止了攻击的动作,冲左越嘎嘎大叫,植入它脑部的翻译器诚实地将它的脑电波翻译成星际通用语。

  “是盛卵的母体,快杀死它,否则你们都会被感染!”

  翻译器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大鹅的粗哑嗓音回荡在寝宫上方,显得激烈而怪异。

  艾拉手下一松,大鹅挣脱他飞快朝左越奔来,雪亮的翅羽朝他胸口划去。

  左越再次闪退,根根坚硬锋利的翅羽削过用来装饰的金属雕像,在上面留下一道深长的切痕。

  “大白,不要!”艾拉终于回神,跑过来用身体压住愤怒状态的大白,低声呵斥。

  在艾拉的压制下,十几秒后大鹅停止挣扎,翻译器的声音却还在响。

  “杀死它,它不能活,绝对不能,你们苦头还没吃够吗……”

  艾拉身形一震,抬头看向左越,眼中的犹豫、震惊、彷徨展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母体?

  你将感染源带出来了?还堂而皇之挂在身上?

  左越脸色铁青,白丝早就被吓得缩回了他胸口,伏在那里瑟瑟发抖,他心里像被人用指尖揪着左拧右转,疼痛到痉挛,下一秒他开口,语气沉郁。

  “你知道多少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艾拉也在安抚情绪激动的大鹅,过了很久后者才找回理智,借着翻译器开始讲述一个文明极盛转衰的故事。

  纳约族是曾经生活在这片星际的种族,因为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他们一度成为宇宙的霸主,甚至掌握了时空穿越的秘密,可以尽情在时空裂缝里穿梭。

  但人的**是无止境的,在发现通过某种手段意识可脱离身体获得理论上的永存后,当时的激进派便疯狂打起了永生的主意。

  他们成功了。

  脱离身体后的意识不再消散,而是被他们人为保存下来,寻找合适的容器循环往复,纳约族人的寿命越来越长,只要意识不消亡,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永生。

  但永生的红利并未享受多久,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失去了繁衍功能。

  于是纳约族又开始鼓捣各种实验,但这次还未来得及实行,来自造物主的惩罚降临,运行了无数亿年的宇宙开始塌缩,所有生命体非生命体都被骤然分解,但因为他们种族意识与身体的独特分离模式,意识体得以保存,此后不知多少年都在时空裂缝中流浪,直到宇宙重新膨胀,产生恒星行星,出现新的物种,虫族建立帝国……

  无数亿年的漂泊令它们无比渴望拥有肉/体,渴望享受与繁衍的快感,它们找了很多年才找到虫族这一完美适配它们意识体的容器,便将荒星作为据点往外辐散。

  大白早就厌倦了这种无止尽“活着”的荒诞感,但失去了强大的科技辅助,意识体并不能做到自然消亡,它才从据点逃了出来,谁知误打误撞撞进了一只鹅的身体,遇上了小艾拉。

  八年前一战它以为意识体已经彻底销声匿迹,直到再次嗅到熟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的本质在于作。

  ps:文中理论纯为个人想象后的艺术加工,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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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

  在虫蛋刚产下时注入基因改造剂, 观察其与外来基因的融合反应, 日复一日地重复序列中的基因命令, 直到虫蛋破壳、身体生长到最适合育卵的年龄……

  期间不知多少虫蛋与幼崽成了他们的小白鼠, 这个实验从一开始就透露了丧心病狂的本质。

  大白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它被压制在地上,翅羽微微张开, 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左越的胸前, 显然将对族人的恨意转移到白丝身上,恨不得将它从左越身上扒下来一口吞掉!

  “你会被感染!”在基因不相融的痛苦中死去, 或者成为和它一样的容器。

  大白鹅声音粗哑,在高广的寝殿上空回响, 激起毛骨悚然的汗意。

  艾拉遽然抬头看向左越,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伏在胸前的白丝越来越躁动, 丝线末端紧紧勾着他的皮肤, 全身都在细微地颤动。

  它很害怕。

  害怕变成盛卵容器、害怕那些怪物从他身体里扭动着钻出、吸食它的血液……更害怕左越放弃它。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艾拉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开口:“元帅——”

  “不可能。”左越斩钉截铁打断他, 缓缓按住了胸前, 眼中锋利如刀。

  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 眼角弯起一抹稍纵即逝的弧度,随后走近、半弯腰, 目光直视艾拉与大鹅。

  后者眼珠跟着他的动作同时转了半轮。

  只听左越轻而缓地开口,语气冷冽而温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他问:“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艾拉与大鹅面面相觑,直直望向左越, 后者指尖在虚空中点了点,出口的话重逾千斤。

  “你们、我、整个帝国都欠他的。”

  *

  “元帅大人……”接到左越返程的诺厄早早来到皇宫门前等候,却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每次左越出发前去寻找薛鸣回来,他都会找机会问一问,尽管心里知道希望渺茫,但万一呢?

  左越却没像往常那般停下与他说两句话,而是径自从他身边走过,浑身的低气压仿佛快要将身周的空气冷冻结冰。

  飞行器升空,往元帅府方向而去。

  家的位置没变,只是外围换了个牌子,里面的家具装饰和八年前一模一样,都是薛鸣一点一点置办下来的。

  螣蛇甩着尾巴迎接,在看到又只有左越一个人回来时立刻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地喷了口气。

  它好想薛鸣啊。

  用尾巴尖顶起那串早起褪了色的、薛鸣送他的珠串,螣蛇慢悠悠地爬回自己窝里,用屁股对着左越,睹物思人去了。

  客厅的落地窗开启又阖上,进入熟悉的环境,左越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他停住脚步,突然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自动感应灯光亮起,光华流转倾泻至他白皙的脸颊上,无声照见两道水迹。

  无声。

  客厅里静了很久很久,直到白丝按捺不住从他领口探出一根丝线,好奇地挠了挠他朝外的手心。

  一声带着鼻音的轻笑传来,左越抓住那根调皮的丝线,挪开了手掌,神色已经如常。

  如果忽略眼尾飞着的那抹红的话。

  他解开扣子,白丝顺着爬到了沙发上,丝线像触角似的这里探探,那里摸摸,似乎对新环境很感兴趣。

  “它像个幼崽。”小O在他精神海里说道。

  刚才还害怕得缩在左越胸口瑟瑟发抖,下一秒却将之抛在了脑后,开开心心探索新环境去了。

  “母体不需要拥有智商。”左越只回了它这么一句,目光始终追随着满屋子探险的白丝。

  “唔。”小O哽了一下:“很抱歉我也无法安慰到您。”

  左越摆手,语气还像八年前那般:“我要去地下室看看万伦,你要一起吗?”

  白丝正团在泡脚桶里玩得不亦乐乎。

  “那我出去了,你会等我回来的,对吗?”左越单膝跪在泡脚桶旁边,目光看着团成一小团的白丝。

  后者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左越却不放过它,抬起手指蹭了蹭柔软的丝线,再次问道:“要不要等我?”

  白丝被他蹭得抖了个激灵,从泡脚桶底部扬起一根丝线,对着左越狂点头,那模样莫名有几分可爱。

  变身后倒是暴露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一面。

  左越摸了摸它,抬步朝地下室走去。

  “雌主现在的行为不可信,要不要开启防护警戒?”甫一出客厅,小O便提议道,毕竟白丝状态的薛鸣太灵活,随便找个孔道都能钻出去,到时找都找不到。

  左越顿了顿:“开启监控系统就好,他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别打扰他。”

  “是,雄主。”

  地下室回廊内,曾经关押过初代意识体的房间正传来奇怪地声响,像什么长而重的东西拖行地面,留下湿润冰黏的水迹。

  万伦被锁在墙边,眼睛恐惧地盯着从他身体里生长出的巨大触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触手已经长到他的腰围那么粗,万伦手肘以下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连接它的根部,此时正贴着地面缓慢扭动爬行,却不敢接触橙红色的墙壁及安全门。

  虹膜与密码双重验证后,安全门被打开,爬行在地上的触手宛若察觉到什么猛地从地上弹起,只奔左越面门而来。

  下一秒就被左越的精神丝斩成几段掉落在地。

  “没用的,没用的……”万伦不住呢喃,自他从冷藏室苏醒到被转移至地下室不超过五个小时,触手就长成这么大,挖掉感染处的血肉已经不管用了,很快他全身都会成为这只触手的温床,被彻底同化。

  果然话音刚落,触手的根部就鼓动着再次长出新的一截,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大,与此同时万伦的手臂已经被侵蚀到了肩部。

  左越踩住还在地上扭动的触手,突然靴尖一踢,那截被切断的触手滚至墙角,贴上了用能源矿石打造的墙面。

  “刺啦”声接连响起,那截触手仿佛被强力胶水黏住抽搐不已,不到两分钟就化成了一滩腥臭的腐水。

  果然如他猜想一般,无论变异成什么样,核心能源矿石都是这种东西的天敌。

  “用能源针试试吧。”他打开安装在墙上的保险箱,从里面抽出一只橙红色的针剂,里面是萃取过后的浓缩能源液,他走到万伦面前,挥舞着拼命寻找养料的触手停顿一下,竟然默默绕开了左越。

  后者拍了拍万伦的脸。

  “还清醒吗?我需要给你注入一种针剂,过程会很痛苦,但结果或许不会令你满意,你愿意吗?”

  万伦褐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机械地转了半轮,眼底一片木然。

  “如果彻底变异,请立刻杀死我。”他缓慢而艰难地开口,嗓音嘶哑,嘴唇干裂。

  “我会的。”左越颔首,将针剂推入他的静脉。

  万伦坐着的上半身骤然一绷,浑身肌肉暴突,衬衫撕裂,裸/露在外的皮肤痉挛紧缩,隐约可见米粒大小的黑点在里面钻动,将皮肤顶出细密的突/起。

  他面部肌肉宛如失控般颤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隐约是杀了我三个字。

  左越神色不变,平稳地拔出针管,将头往墙上砰砰直撞的万伦捆住,随即站起身,静待结果。

  万伦全身汗如雨下,能源液通过血液迅速流淌至他的四肢百骸,与侵入其中的物质展开厮杀,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每一根神经被拉扯绞缠,仿佛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万伦的挣扎越来越小,头缓缓垂下,汗水积了一地。

  “咔哒”极细小的一声,活跃的触手连同他整只手臂掉落在地,扭动几下便僵直着不动了。

  左越伸手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小O,给他做全身检查,确认无携带源后秘密转军部医院调养,别泄露任何消息。”左越无声松了口气,踩过一地汗液血液与腐臭的组织液往外走。

  既然万伦能成功,那么薛鸣也一定没问题。

  阴霾多日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些,八年来左越从未觉得这么轻松过,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返回地面一层,左越回到客厅,白丝已经不在泡脚桶了。

  “阿鸣?”他低声呼唤,将客厅寻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它的身影,他甚至连螣蛇的窝都找过了。

  “那个,我想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正在处理善后事宜的小O抽空回答:“雌主溜进了卧室,发现了一些,嗯,好玩的玩具。”

  它吞吞吐吐,语气包含的内容丰富得仿佛不只是一个系统。

  左越额角青筋跳了跳,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大步推开卧室门,在衣橱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白丝。

  那是他和薛鸣存放一些促进夫夫感情小玩具的地方。

  拉开柜子的那一刻,白丝正拨弄着一个铃铛,发出叮铃叮铃地清脆响声,另几根则卷着一颗蛋状物好奇地摇来晃去,被突然出现的左越一吓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嗡嗡声顿时在室内响起。

  白丝被震得发麻,卷住它的丝线一松,那东西就这样滚落在左越脚边。

  世界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乖,打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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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脚边滚落着高频振动的玩具, 代表档位的蓝色指示灯在闪烁, 左越从未觉得这东西使用时的动静有这么大过。

  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 白丝“咻”地一下缩回柜子,贴在最里面不动了。

  左越按了按额角。

  几秒后他屈膝蹲身捡起那个玩具关闭, 以一种不符合元帅作风的姿势伸手在里面掏了掏,白丝躲在柜子的夹角缝隙里,死活不让他碰到。

  “阿鸣。”左越无法只得弯腰哄他, 语气无奈而温柔, 唯独不见怒火。

  “出来好不好, 我不生你的气。”

  哄了很久白丝才探出一截尖尖儿,试探地碰了碰他按在柜子边缘的手指。

  真的不打我吗?

  左越立即翻手抓住那截丝线, 指腹蹭了蹭它,声线温柔:“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打你做什么?”

  白丝闻言欢快地从柜子里拖出了更多的玩具,并且十分有钻研精神地一个个试了过去。

  左越:“……”

  他干脆靠坐在墙边陪着,等薛鸣玩腻。

  太阳逐渐西斜,余晖透过窗户洒满了整个卧室, 白丝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一样最喜欢的东西,那是一个闪闪亮的夹子,尾部缀着些色彩鲜艳的羽毛, 一晃就有清脆的铃铛响。

  薛鸣不喜欢带响的玩具,所以这套东西在柜子里收了很久,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再次被翻出来。

  但白丝似乎很喜欢, 特意翘到左越面前让他看。

  阳光将一切折射得晶莹剔透,包括薛鸣卷起夹子的那根白丝。

  左越瞳孔骤然一缩。

  在阳光的折射下,翘到面前的白丝呈现半透明的质地,令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它的内部。只见里面挤挤挨挨竟然长满了卵状物,个个比米粒还小,在体/液中静静漂浮着,宛如在沉睡。

  当它们苏醒时就会拼命吸食母体的养分成长,最终从他体内破出,用母体的死亡来为它们的诞生狂欢。

  那一刻左越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比如将薛鸣关起来避免二次感染、比如强行将里面的卵取出、又或者现在杀到荒星,将藏在矿山深处的怪物们屠杀殆尽……

  但这些想法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被他压下,朝薛鸣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声线颤抖。

  “阿鸣,过来。”

  正玩得忘我的白丝做了个转头的动作,在玩具和左越伸出的手掌之间纠结了几个来回,随后果断放弃心爱的夹子,扑向了左越。

  白丝的分量很轻,撞进怀里时像云般松软,伏在他的胸口上,左越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塞得满满地,让人除了想把它抱进怀里好好疼之外生不出一丝别的任何想法。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他不想委屈了薛鸣。

  哪怕一分一毫。

  *

  元帅大人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星网上又开始流行元帅抑郁论的说法,这几乎已经成了月经帖,毕竟八年前自薛鸣离开后,左越面对外界除了工作几乎不交流,将自己关在府里十天半个月也是很正常的事。

  比起八年前星网对薛鸣的一边倒差评,现如今可谓天壤之别,左越将军舰记录到的大战影像放上了星网,大家亲眼看到薛鸣是如何孤身潜入主舰,悍然揭开意识体的阴谋,将摇摆不定的众臣拉回己方阵营,而他自己却随着主舰的爆炸永远湮灭在宇宙中。

  可以说如果没有薛鸣,左越这场战役将会赢得非常艰难。

  他是帝国的英雄。

  而此时,帝国的英雄正化成一团白丝,漂浮在用来降低活性的营养液中。

  左越站在玻璃罩外围,眼下现出淡淡地乌青,神情疲惫极了。

  大约在一个星期前,活泼的白丝开始变得无精打采,整天懒洋洋地将自己卷成一团趴着,左越观察到它体内的卵活性增强,便连夜将它放进了玻璃罩里。

  “没用的,幼卵已经进入高速生长期,这点手段压不住多久。”通体雪白的大鹅与他并排站在玻璃罩外,通过翻译器转换的粗嘎声音传来。

  它是昨晚自请上门的,看在薛鸣救过小艾拉的份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变回人形,将他体内的卵一个个取出来,血液放空,确保不会再有残余感染源。”大白继续说。

  左越仍旧站着没动,眉眼在惨白的人造灯光下削出几分锋利的弧度。

  薛鸣体内的卵密集到几乎看不到别的组织,还要放空血液,这样的他还能活吗?

  “能活。”大白点头:“看他的耐受力,取卵不是最痛苦的,关键要熬过术后等待器官重新生长的那段时期,而且化为人形后被强行压抑的发/情期也将被激活,对他而言会更难熬。”

  “如果没熬过呢?”左越沉声,目光落在营养液中漂浮的一小团上。

  现在即便不依靠任何仪器,他都能看到白丝内部鼓出的一个个突起,那些卵在里面挤挨着,迫不及待想钻出来了。

  “元帅,你应当比我清楚,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大鹅摊开翅膀,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与其等待薛鸣被破体而死,不如放手一搏。

  左越不语,抬起指尖轻轻触在玻璃外罩上,团成一团的白丝动了动,伸出一根丝线与他相贴,算是微弱的回应。

  室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大白看着左越,左越看着玻璃罩内的白丝,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细细地水波纹突然开始晃荡开,白丝颤颤巍巍地离开左越,在旁边的玻璃罩内壁有规律地滑动。

  一笔一划,是“取卵”两个字。

  薛鸣替他做了决定。

  反复写完,猜想左越已经看懂后白丝才收回丝线,隔着玻璃壁依恋地贴在左越的指尖。

  后者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盯着它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因为经常受伤的关系,元帅府的医疗设备相当先进且完善,考虑到薛鸣的状态越少人知道越好,左越将手术地点定在了家里,操刀的是接过了机械系统主控权的小O,而他自己早早被薛鸣赶到了手术室外面。

  一只正常成年虫身上的血量在5000毫升左右,左越却觉得薛鸣身上的远远不止于此,一盆接一盆稀释过后的血水被端出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目光死死盯着倾倒在大容器缸里的血水,抵住墙的后背冰凉。

  手术室的门开阖不断,间或逸出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的嚎叫,左越突然捂住脸,削瘦的肩剧烈抖动起来。

  “雄主,或许您可以回到客厅,我为您放一段轻缓的音乐。”小O分出进程提醒他。

  里面的情况堪称血腥,若是左越在开关门时看到了什么,只怕他会遭不住。

  “不。”左越咬牙拒绝,薛鸣让他不听不看不问,他就站在外面等他。

  等一个好结果。

  薛鸣一定会撑过去。

  左越松开捂住脸的手掌,脸色苍白得仿若一张纸,眼中的神情却是坚定的。

  “告诉他我在,我会一直等他。”他低声对小O说。

  也许是小O立即转达了左越的话,门内透出的嘶嚎声消失,似乎是不那么痛了。

  血腥味冲天手术室内,薛鸣死死咬住枕头,将痛苦难捱的声音全部扼杀在喉咙口,偶尔泄出一声似呜咽的鼻音。

  汗水已经将枕头浸湿,他半边身体已经被包扎好,正在源源不断地向里输入新鲜血液,另外半边暴露在无影灯下,血管被剪开,机器操纵的镊子从附着的血管壁上拔出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卵状物,扔进旁边浸着特殊溶液的容器里,容器底部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那些卵扭动挣扎着,透明的外壁包裹着血红色的一点,像是鼓动的心脏,短短几秒就失去了活性,沉入容器底部。

  “呜——”附着在内脏上的血管壁也长满了这种卵,每拔出一粒都仿佛在揪扯灵魂般剧痛,即便心里想着在外面的左越,薛鸣也恨不得立刻死去。

  麻醉对他变异后的身体根本没用,深入灵魂的揪扯令他意识无比清醒,有那么一两次他甚至听到了门外徘徊的脚步声。

  缓慢而沉重,一步一步像踩在他的心口。

  “好了,内脏清理完成,血管缝合完成,包扎后我们休息两个小时,等这部分的血液流通恢复,再清理左臂上的,可以吗?”

  操纵镊子的仪器放下,漂浮在虚拟屏中的小O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即便它是被虫族创造出的、被判定没有真正情感的智能系统,也不妨碍它为之动容。

  薛鸣重重喘了口气,张了张唇,无声做了个口型。

  别让他听到。

  小O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薛鸣为什么不再嘶嚎,不是不痛,而是不想让左越心痛。

  它郑重地点了点头。

  薛鸣目光转动,隐约露出一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