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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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所有一切组合在薛鸣脸上,令他移不开目光。

  左越喉结动了动。

  下一秒他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见薛鸣的身体整个散开,化成一团柔软的白丝,倏忽从左越手底下溜了出去。

  被美色迷了眼的左越一着不慎,只抓了满手空荡荡的寝衣。

  白丝飞快溜至床尾,所有丝线朝四面八方炸开,活像一个鼓鼓的刺球,洋洋得意朝左越示威。

  左越总算看出来了,薛鸣变成白丝时要比原身活泼许多,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他两指夹起薛鸣金蝉脱壳留下的寝衣在白丝面前晃了晃,语气威胁:“衣服不想要了?”

  白丝一顿,探出一根丝线勾住衣角往自己的方向拖,左越捏着不放,挑眉看向它,目光□□地写着给我回来。

  寝衣被拉平绷直,再多加一分力便会被撕开,白丝心疼地松了手,委委屈屈撞进左越的怀里,闷着不动了。

  生气。

  左越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清透悦耳的声音响起:“变回来,不是要吃早餐么?”

  白丝不满地推开他的手指。

  左越只得抱着蓬松柔软的一团去餐厅,一边喝一边还不忘馋它:“海鲜粥很美味,你真的不要尝一点吗?”

  薛鸣:“……”

  我做的!

  它将自己整个埋进了左越的衣领,不听不看不闻。

  左越这个大混蛋!

  某个大混蛋故意用粥匙将碗底刮得哗哗响:“没有了哦,真可惜你没有吃到。”

  团成一团的白丝“啪”地一下抽出一根丝线抽在左越的下颌上,后者“嘶”了一声,接着感觉到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着又好笑又无奈的语气。

  “下手真重,都出血了。”

  白丝“蹭”地一下从领口钻出来,伸出的丝线却没探索到伤口,反而被左越一把抓住拖出来撴在餐桌上。

  好好反省。

  他故意留下这句话去了洗漱间。

  白丝东张西望一会,确定他进入洗漱间后才沿着餐桌溜达了一圈,发现给自己的粥点早就盛好了,最上还搁着两只剥了壳的大虾,鲜香浓郁得它吞了口不存在的口水。

  没记错的话,左越把仅有的两只大虾都让给了自己。

  还算有良心。

  白丝沿着桌腿儿往下滑,迅速溜去休息室,片刻后穿好衣服的薛鸣从房间走出来,趁雄虫还在洗漱间迅速消灭早餐,左越出来时桌上已经被席卷一空,薛鸣木着脸不搭理他。

  雄虫在他身后盘腿坐下,开始调试一会出去玩要使用的飞行器。

  薛鸣面前正好嵌着一面光滑锃亮的金属墙,他抬眼就能看到盘坐在身后的雄虫,他换了一套衣服,是野外探险的专用款,袖口和裤口扎得很紧,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他垂首在操作面板上点按,下颌上的一道红痕格外显眼。

  好像被抽得不轻。

  谁让他拿自己开玩笑的?

  薛鸣绷了绷唇,决定按兵不动,今天绝对不能认输。

  片刻后他起身走进休息室,从里面拿了一瓶喷雾往左越面前一递,后者怔了怔,看了一眼喷雾后转而抬头看向他,目光已然带上笑意。

  薛鸣被他看得火气直燎,直接将喷剂往他怀里一扔,抬脚就走,下一秒手腕被拉住轻轻一扯,他便跌倒在左越怀里,后者两腿压住他的,下颌往他肩膀上一搁,轻易制住了薛鸣。

  “别动,看路线。”左越说。

  薛鸣也觉得挣扎无意义,索性卸了力道,顺着左越的讲解详细研究起路线来。

  这颗星球的地貌和西卡星类似,中间是一片原始大森林,四周被海洋环绕,再往南便能看到长年不化的雪山与冰川,生活着各种帝星见不到的耐寒动物。

  薛鸣进过的森林很多,但从来没见过大海与冰川,便将第一站设置在了大海边,在那里搭个小棚子,他要试试海里的鱼是不是也像小溪里那样好叉。

  说着说着一天恍然过去大半,两人停下时才觉得饥肠辘辘,除了早上那顿稀粥竟然一天都没进食。

  左越倒还好,薛鸣饿得差点虚脱,起身的时候脚下打飘,差点站不住。

  “我去吧,你先吃这个顶一顶。”左越给他一根能量棒,是各种营养素压缩而成的方便食品,口感不是很好,但他和薛鸣以前都不是爱吃零食的主,所以航船上没有别的零食了。

  习惯了吃烹饪食物的薛鸣皱眉啃了一口便放在一旁,他宁愿饿着等饭吃。

  这艘航船就是为了寻找薛鸣而准备的,里面的配置全是遵照他的喜好而来,因此厨房的食材很齐全,但为了不让雌夫饿得太久,左越发挥了自己的初始技能——蛋炒饭。

  薛鸣离开的那八年左越想他想得发疯,有一段时间便疯狂沉迷于学习古地球菜,将拷贝出来的薛鸣在厨房做菜的视频一帧一帧反复研究,连放调料的顺序、用料多少都和薛鸣一模一样。

  如今的他不再会被溅出的油点烫伤手背,左越熟练地起锅,将炒得澄黄的米饭盛进餐盘,端到薛鸣面前。

  “有进步。”薛鸣尝了一口,表扬得相当隐晦。

  左越却不依,俯身看他,眼中似笑非笑:“只是有进步?”

  薛鸣不解风情地点头,表情一派认真:“确实很好吃——”

  话音未落便被攫住了唇。

  温热柔软的感觉一触即分,偷吻得逞的左越从喉咙里逸出几分轻笑:“奖励。”

  *

  **苦短日高悬。

  令人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仿佛喂了狗,尤其在左越拉着他一起睡懒觉的情况下,睁眼又是快中午,薛鸣从床上一弹而起,伸手去摸床上的衣服。

  “再晚今天赶不上去海边了。”薛鸣说。

  两人快速起床各自洗漱,薛鸣去厨房端上昨晚就热好的早餐,眼角余光瞥到舷窗外时脚步却顿住了。

  玻璃外挂着一串黄澄澄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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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5 章

  薛鸣快步走到舷窗边朝外望了望, 玻璃窗后冒出三个圆溜溜的脑袋,拱着两只爪子齐齐朝他作揖, 并极力想把那串香蕉往他手里推。

  可惜它们太小的, 身体还没香蕉大,推了几次都无疾而终。

  薛鸣伸手接过香蕉,转身又打包了一点松子送给小家伙们,并摸了摸蓬松的大尾巴:“谢谢你们,回去吧。”

  小松鼠似乎听得懂他的话,高兴地抱着他的手指啄了啄, 几个跳跃消失在森林里。

  于是薛鸣与左越的早餐各多吃了一根香蕉作为饭后水果。

  今天要去海边, 左越开出用于观光游览的飞行器, 带上薛鸣顺着昨晚制定的路线起飞, 随着视角的拔高,广袤无垠的森林全貌逐渐出现在他脚下。

  原来这片大陆并不全是森林, 中间存在很大一块沙漠区,外围浅浅围着一圈繁茂的绿色,应当是靠近海边, 常年受湿润海风吹拂的原因。

  薛鸣他们就停在森林与大海交界的地方, 轻而易举就能看到那片蔚蓝色的海洋。

  帝星没有海, 当然也不会有冰川,连太阳都是人造的, 虫族无时无刻不处在改造出的适宜环境中,因此几乎都忘了自然界的阳光是很凶猛的东西,薛鸣和左越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晒得红肿发烫了。

  海边的树荫下, 薛鸣光着上身,露出精悍结实的后背,至脖颈一线被晒得红通通的,左越正在给他喷舒缓剂。

  “别动。”制住他想抓挠的手,左越收起喷剂,等待药物起作用。

  火烧刺痒的皮肤逐渐被清凉感取代,薛鸣悻悻地低头,接受来自雄夫的口头教育,无非是一些不注意之类的,可在帝星和他以前生活的星球从来是不需要防晒的,左越自己还不是也忘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左越细致地喷完喷剂后将他按坐在树下示意休息,薛鸣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鱼上。

  “我的鱼——”那是他刚刚叉上的海鱼,晚上想吃这个。

  左越无奈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去弄。”

  只见他熟练地使用精神触手在森林边缘砍下一些树木的枝干和阔叶植物,又从飞行器上找出工具叮叮当当一阵,很快就弄好了一个搭着绿叶的小凉棚,前面搁着一张自带的小茶几,茶壶里煮着的解暑茶不到十分钟就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薛鸣心心念念的鱼也被挪到了凉棚外,左越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精致白皙的手臂,正严格按照小O提供的资料剖鱼。

  左越的优雅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做着最日常最烟火的工作也依旧赏心悦目,他神情认真,在经过几次比对后剖鱼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已然是个熟练工了。

  看着看着薛鸣打了个哈欠,眼睛渐渐阖上,靠在树上眯了过去。

  意识沉入睡眠,他梦见自己还是一颗蛋的时候,被拐卖的贩子从家里偷出来和许多蛋摆在黑市,以三十个星币的价格一起卖了出去。

  他似乎被运送了很长距离,最后和那些蛋一起被送进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许多仪器连接在它们的外壳上,白大褂们围着他反复实验研究,时不时注入一些不知名液体,过程中很多蛋都变成了死蛋,被科学家惋惜地扔进垃圾桶。

  缩在蛋壳里的幼崽薛鸣抱着自己的身体反复抵抗实验带来的痛苦与刺激,意识处于混沌状态,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形体的鸟,翱翔在无尽太空中;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一条巨大的鲸鱼,穿梭于静谧暗黑的海水中,头顶地乌云黑沉沉地压着他,令他缩起鳍翅,做一条不能动的鱼。

  直到某一天,外界传来吵嚷的声音,他隐约听到是虫族元帅攻破了这里,其中一个科学家怪叫着扑过来开启了什么仪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抛进了时空的乱流中。

  “哗啦”一声,雪白的菌盖抖了抖,薛鸣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蘑菇。

  他被随意扔在蘑菇堆里,刚才的响声就是大量蘑菇被倾倒的声响。

  薛鸣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丝线伸出却只摸到了滑溜的菌盖,他又戳了戳左邻右舍,发现它们才是货真价实的蘑菇,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如果此时的薛鸣不是蘑菇视角,他会觉得它们非常适合作汤。

  他怎么来了这里?

  左越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会不会着急地来找他?

  周围似乎很嘈杂,脚步声走来走去,薛鸣从伞柄里伸出几根白丝试图从蘑菇堆里探头看看情况。

  因为拖着笨重的菌盖,蘑菇的移动变得十分缓慢,在它好不容易越过一座蘑菇山爬到山顶,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只见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阴影罩住,接着一桶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薛鸣被冲得滚了几滚,重新落回蘑菇堆里,发了好一会懵。

  冷水接二连三的泼下,很快蘑菇们漂浮起来,像一朵朵小巧的雨伞,白白胖胖地转着圈,薛鸣被转得晕头转向,随手伸出白丝扒住了什么东西,这才固定住自己。

  白丝传来的触感很奇怪,冰冰凉凉,带着一股清香,薛鸣转头一看,可不就是这里的阔叶植物么?

  它再往外看,这里哪里是蘑菇堆,分明是几张阔叶做成的一口大锅,底下已经架起了火,外头的猩猩们这是要把他炖成蘑菇汤呢!

  看看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

  薛鸣一个激灵,仿佛那把火直接烧到了他屁股上,它白丝猛地炸开,顾不上菌盖沉不沉重了,拖着它从叶子锅里一跃而起,安全落在地上后狂飚。

  在大猩猩眼中就是一朵蘑菇突然从锅里跳了出来,拖着菌丝哒哒哒准备逃跑。

  当然不能让食物跑掉。

  于是蹲坐在地上的大猩猩抬起手指一按,轻松将蘑菇状态的薛鸣按住,两根粗粝的手指拈起来提到面前,似乎很好奇为什么这朵蘑菇长了腿。

  薛鸣“倏”地一下收回白丝,假装自己只是一朵普通的、安静乖巧的蘑菇。

  毕竟此时盯着他的猩猩都有十几个,目测个个两三米,虎背熊腰,黑色或红棕色的毛发油光发亮,一看就不好惹。

  捏着他的大猩猩似乎没看出什么异常,接着他张开大嘴,将蘑菇状的薛鸣往嘴里送去。

  “嘭”地一下他手里的蘑菇菌盖以下的部分炸开一团白丝,死命推拒着猩猩长着獠牙的大嘴。

  别吃我,我不是真的蘑菇。

  薛鸣越急越变不回人形,身体内部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拟态所需要的能量被它全部吸收,拼尽全力也只能炸开一团白丝,徒劳无功地抵抗着越靠越近的大嘴。

  突然,那只黑毛猩猩停住了,它似乎并没有被糊在脸上的白丝吓到,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薛鸣怀疑它的智商已经远超星际关于智慧生物的判定准则。

  它不再把蘑菇薛鸣往嘴里送,反而拨了拨它,发现这朵蘑菇真的不会说话后还苦恼地皱了皱脸,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比较好。

  扔了我扔了我扔了我……

  薛鸣在心里默念,他要去找左越,还有他的鱼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烤熟。

  看了片刻大猩猩终于失去兴趣,手一扬准备扔掉,这时吱吱嘎嘎地声音响起,两只爪子飞快夺过大猩猩手里的蘑菇,是那天见过的小松鼠之一。

  它全身披着棕色的皮毛,有着红褐色的蓬松大尾巴,两只爪子细细小小,看起来有些抱不太住。

  要不是蘑菇重量轻,恐怕它现在连鼠带菇都栽到地上去了。

  大猩猩伸出一根手指扶住了它。

  小松鼠这才摇摇晃晃站稳,用动物间的语言交流。

  可以看出它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不到片刻大猩猩便用手掌托着松鼠和蘑菇一起放到地上,任它玩耍去了。

  就这样薛鸣被抱回了小松鼠的窝,一棵大树的树洞里,作为储备粮和一堆坚果放到了一起。

  小松鼠把蘑菇搬回窝可累坏了,四仰八叉往洞里一躺,身体下垫着一块颜色素雅的布。

  薛鸣越看越觉得眼熟,可不就是那天他给松鼠做包袱时用来装松子的布吗?

  他气愤地伸出白丝,戳了戳松鼠软软的肚皮。

  快起来,我昨天还送你松子吃了呢。

  松鼠不耐烦地拨开白丝,咂了砸嘴,睡梦中似乎都在想好吃的。

  薛鸣:“……”

  作为一朵蘑菇,它只能身体力行地挪动菌盖,窝里储存的坚果实在太多了,连洞口都被塞得满满的,不知道松鼠是怎么挤进来并且找到一个地方酣然大睡的。

  白丝爬过松鼠的身体,蹭得后者痒痒地,它挠了挠耳朵,终于醒来了。

  薛鸣大喜,连忙摆正菌盖,伸出丝线朝洞外指了指。

  我要回去。

  松鼠不解地偏了偏头,小眼睛里透着疑惑。

  薛鸣灵机一动,白丝在地上画出星际通用求救信号,又抽出底下的围兜抓了一把松子打包系在松鼠背上,完美还原那天的场景。

  既然这里的大猩猩那么聪明,松鼠应该也不差吧,薛鸣想。

  随后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因为松鼠用两只爪子将他抱回原处,并且为了防止储备粮逃跑,十分聪明地用围兜塞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学习剖鱼的左越:我老婆呢?

  作者:你老婆变成一朵蘑菇被松鼠偷走啦!

  ps:阿鸣怀蛋了,被蛋蛋吸收走了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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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6 章

  好闷、好挤, 薛鸣被埋在围兜和各类坚果堆中,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蘑菇也需要呼吸的话。

  红尾松鼠还在熟睡,半个身子堵住洞口,为他的逃跑又增加了一道天堑。

  夜幕四合, 天慢慢黑了,七个月亮在天穹挂起,洒落的清辉将这个星球照得宛如白昼。

  左越收了翅翼, 悄无声息降落在地,径直来到一棵大树面前,盯着树干与枝杈之间的树洞面露纠结。

  距离发现薛鸣不见已经过了两小时, 左越循着他的气味找到了这里。

  这颗星球早在被买下时就做了危险等级评定,结论为不到A级,普通虫族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安全地, 更不用说军校成绩第一的薛鸣, 因此学习处理鱼时左越没有刻意看着他。

  谁知一转身树下那个休息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

  左越当即铺开精神力,飞过外围成群聚居的大猩猩, 停在了树洞面前。

  如果薛鸣变成一团白丝的话, 这么小的洞也不是塞不进去。

  犹豫几秒后左越叫了一声薛鸣, 同时手指在树干上扣了扣,发出沉闷地笃笃声。

  松鼠挠了挠耳朵,睡得连身都不翻。

  薛鸣半梦半醒听到左越的声音,顿时急切地想要出去,但它被堵得死死,又不能说话, 挣扎了许久才从洞口勉强挤出一根白丝,感知到左越的存在后欢快地绕上了他的指尖。

  它不让我出去,委屈。

  看到熟悉的白丝,左越提着的心松了松,虽然知道薛鸣不会发生危险,但担心总避免不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洞里掏了掏,掏出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红尾松鼠。

  左越将松鼠放到树杈上,再次伸手去掏。

  花生、松子、核桃……吃剩的各种坚果壳,一把又一把,在脚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最后终于掏出一朵雪白的蘑菇,它抖了抖柔软的菌盖,从菌柄分出的白丝尽数缠上左越的手腕,在上面挨挨蹭蹭,看起来委屈极了。

  左越托着它,指腹摸了摸菌盖,手下的触感凉凉滑滑,外表柔软里面却是硬的,和一团白丝时如云般轻飘飘的触感大不相同。

  “怎么跑这里来了?差点找不到你。”左越说。

  后果抖抖菌盖,白丝在他手上写字。

  左越僵了僵,眼中浮起凝重的神色:“你变不回来了?”

  菌盖抖了抖,看起来像点头。

  “我带你回去。”左越手掌一合,轻轻包裹住蘑菇,抬步就往外走。

  这片森林唯一有点武力值的就是大猩猩,对已经进阶双S级的左越来说不足为惧。

  谁知刚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啪”地一声响,被搁在树杈上的松鼠翻了个身,啪叽一下掉进松软的落叶层里,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窝被人掏了后瞬间毛发直立,像小炮弹一样朝左越后背直冲而去。

  左越略一转身,眼疾手快夹住了即将把自己撞上另一根树干的松鼠。

  “叽叽叽叽叽叽……”

  松鼠手舞足蹈地控诉,只见它两只爪子指了指空荡荡的窝,又指了指地上堆成一堆的坚果,表情激愤声音高昂,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如果不是距离不够,它会抽到左越脸上去。

  薛鸣从左越的领口探出头,眼尖的松鼠立即发现了他,顿时更气愤了,指着蘑菇又是一顿吱吱哇哇。

  原本正在复原松鼠窝的左越哪还有不懂的,薛鸣十有□□睡着睡着变成了一朵蘑菇,被这只松鼠采了来当做过冬的粮食储备在洞里,现在还想管他要回去。

  自然不可能。

  他还没找这只松鼠的麻烦呢。

  左越将张牙舞爪的红尾松鼠扔回洞里,并施展了一丁点精神力暂时压制它别动,谁知松鼠开始尖叫,不同于平时鼠类细小的叽叽声,而是一种蕴含了能量波动的高频次音律,通过周围的空气一波一波往外扩散。

  它在呼朋引伴。

  很快林间发出簌簌的声响,一只黑毛大猩猩堵在左越面前,发出警告性质的嘶吼声。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不多时四面八方已经聚集起了十几只大猩猩,震天的嘶吼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鸟,不住在上空盘旋,一时热闹极了。

  薛鸣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松鼠的朋友不是松鼠而是大猩猩,其中一只看起来最威武健壮的猩猩头领站了出来,耳朵两侧生着两簇白毛,赫然就是那天来到舷窗外接小松鼠的那只。

  薛鸣认得它,也和左越讲过,但这只猩猩没见过左越。

  猩猩头领走到树洞前,掏出被左越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的红尾松鼠,后者有气无力地叫着,抬起爪子指了指左越的方向。

  左越及时收回了精神力,只面上一片冷然。

  他只想找回薛鸣,无意打扰这个星球的原着民,但被紧咬不放又是另一回事了。

  猩猩头领和松鼠交流了会,目光落在左越的领口上。

  那里趴着今晚纠纷的起源,一朵蘑菇。

  它仰天嘶吼一声,四周此起彼伏的吼声戛然而止,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围着他们的猩猩们朝两边分散,让开一条道路,垂手默立等左越过去,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左越抬步往外走,面色泠泠。

  猩猩群不敢异动,连松鼠激愤的叽叽声都被捂住了,似乎恨不得他们赶紧走。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仇恨、厌恶与惧怕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虽然它们不能说话,薛鸣还是敏锐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与左越无关,全都冲自己而来。

  它微微倾斜菌盖,将自己贴在左越温热的脖颈上,感受着雄虫血液的流动。

  左越穿行过猩猩群,走到它们的尽头,在一处空地上展开了翅翼。

  连月光似乎都暗了暗。

  身后又传来嘶吼声,那是一种混杂着兽声与星际语的奇异音节,宛如生物在漫长进化过程中自发形成的通用语言,古老而苍茫。

  猩猩头领说:“你会死。”

  巨大的翅翼带起小型旋风,左越升空而起,飞行的身影掠过圆月,直向海边而去,将反复强调的嘶吼声抛在身后。

  *

  “雌主受孕了。”

  飞行舰内,小O的虚拟影像漂浮在半空,旁边是不断滚动的数据。

  它又给自己换了一副英俊的面孔,被左越大半夜叫起来远程连接给薛鸣做检测,没想到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空间内响起节奏欢快的音乐,是当下流行的一首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