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恶毒酒鬼爱种田
就在姚彦内心动摇时, 季子秋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低喃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发热发得那么厉害,万一传给你就不好了,你回去吧,不用顾及我, 我躺一躺, 多盖两床被子就好了。”
虚弱、可怜又无助。
姚彦都快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不想想到病人情绪比较敏感脆弱,况且这个躺在床上病歪歪的还是他家的狗男人, 就算知道他这样说很可能只是为了装可怜, 但姚彦心里还是针扎一样难受, 索性脱了外袍和靴子,迅速上了床。
季子秋看姚彦上来了,瞬间也不装可怜了, 用湿润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还一个劲想往后者身上贴,黏人极了。
“哎呀,你身上好凉啊, 真舒服。”
他把自己热乎乎的手贴了过去还不够,整个人也往姚彦身上贴。
姚彦努力让自己不翻白眼,季子秋果然是个不省心的,一直想往自己身上凑。
于是姚彦将季子秋的两只不安分的手压下,又重新帮他盖好被子, “说好了,和你一起睡可以,但你得老实点, 如果你再乱动,没盖好被子又着凉发热,那我以后都不会照顾你了。”
季子秋也知道目前这个进展大概是姚彦的极限了,也不敢再紧逼,连忙点头,安安静静地躺好,就露出一张俊秀苍白的脸,眼睛也不肯闭上,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姚彦。
姚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盖在了季子秋眼睛上,强装镇定道,“你快点睡,病人要多休息,否则病好不了。”
姚彦感觉到季子秋的睫毛在他掌心煽动,一下一下挠得他有些心痒,就好像一只小蝴蝶正在他掌心扑扇着翅膀。
季子秋难得没有开口破坏气氛,似乎也是真的累了,就着被姚彦遮住双眼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满足恬淡的笑容,呼吸也渐渐平缓。
过了一会儿,姚彦看季子秋睡着了,这才把手收了回来,细细地打量起了季子秋。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季子秋,熟睡的男人看起来非常无辜、没有攻击性,这个世界迄今为止给他带来的感觉都十分奇妙,病弱的狗男人也确实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又探了探季子秋的额头,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姚彦就这样时刻留意着季子秋的情况,一晚上睡也睡得不怎么踏实,每过一会就醒来,抬手试季子秋的体温,看他没温度还是和大夫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增温,才放心接着睡。
一夜过去,姚彦前前后后帮出了不少汗的季子秋换了好几次冷手巾,一大早又起床帮他煎药。
于是季子秋第二天醒来就看到姚彦忙碌了一晚,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还强打精神招呼自己喝药的场景。
“你醒了啊,先别出被子,裹一裹再出点汗,这样病才好得快。等我把药端出来稍微晾凉点你再喝吧。”
季子秋难得语塞了起来,他无措又心疼地问道,“你……你一晚没睡吗?”
姚彦闻言笑道,“我也睡了一会,这不是怕你大半夜又烧起来、没人发现吗?再说我身体比你好多了,过会儿去休息一下就又有精力了。”
季子秋心情复杂地望着姚彦忙上忙下帮自己倒药、打热水的背影,心里酸酸涨涨的,大概是药物作用、再加上姚彦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睡,他难得安眠了一晚,因此也不知道姚彦为了照顾自己熬了一晚没睡。
姚彦倒完药回头就看到季子秋蹙眉的样子,顿时咧嘴笑了,心情颇好地打趣道,“怎么?这就感动了?我不是说了你的病就是我的心病,你要是想报答我,就赶紧把病养好,这样我也能放心。”
季子秋确实感动了,但被姚彦这么打趣又有些心虚,干脆将计就计地顺着话说,“是,彦弟你对我太好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我身无长物,只能以身相许了。”
姚彦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果然狗男人还是狗男人,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典型的蹬鼻子上脸。
于是姚彦冷哼了一声,摸了摸药碗,发现没那么烫了,就端起来送到季子秋面前。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你赶紧把这碗药喝了,我熬了好半天呢,就算是报答我了。”
季子秋看他拒绝了自己,十分可惜,把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道,“我手没力气,彦弟你能不能喂我啊。”
姚彦感觉青筋跳了跳,看他扭扭捏捏像条蠕虫在床上哼唧,努力在心里劝自己别和一个病患计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是病人嘛,手上没力气正常的,我喂你就是了。”
于是将季子秋扶了起来,拿个汤匙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他嘴边。
季子秋满足地张嘴喝了一口,却又苦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怎么这么苦啊。”
姚彦看他这样心情才算好了些,他才不会告诉季子秋,自己原本准备了蜜饯给他换换口味,但看季子秋这么油嘴滑舌的样子,蜜饯看来是用不上了。
“良药苦口,你可得把这碗药都喝完,我熬了一个时辰呢。”
季子秋皱着眉一脸纠结地看着这碗黝黑的药汤,心里暗骂大夫,开药就开药,干嘛加这么多苦东西在里面?
“啊,张嘴,药都要凉了,我还得赶紧去看看灶台上的粥怎么样了。”
姚彦乐意看季子秋吃瘪,看到他这幅样子内心乐开了花,偏偏脸上还要佯装无事,可以说憋得有些难受了。
季子秋听到他还有事,也顾不上苦不苦了,自己主动地凑过去吨吨吨地把药汤都喝完了,然后劝道,“你都忙这么久了,自己快去休息吧,粥随便找个伙计给我送上来就行。”
姚彦闻言心里也有点甜,知道季子秋是在关心自己。
“这可不行,现在谁不知道,季公子你非我亲手做的饭菜不吃?再说他们来干我的活儿,那不是抢我事儿做吗?”
季子秋顿时知道了什么叫自食苦果,当时纯粹是为了创造和姚彦接触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坑了自己,也累了心爱之人。
姚彦将用空的药碗装回盘子里,回头看了眼季子秋,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等我看着你喝完粥,就去休息了,你叫我起来干活我都不起来呢。”
没办法,季子秋只能目送着姚彦离开,然后含泪敲了敲床沿,一道黑影立马出现在床前。
“把掌柜的叫上来。”
黑影躬身又消失了。
姚彦端着空碗进小院,就碰上老账房正要往外走,两人迎面打了个招呼。
“房叔,怎么今天没看到掌柜的?”
老账房飞快地瞥了眼楼上天字一号房的位置,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掌柜的啊,他刚才有点事出去了。”
姚彦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细想,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灶上的粥,怕水熬干了。
老账房也十分知情知趣,看出他还有事,也没有逗留,二人就此话别。
一进小灶房,就闻到扑鼻而来的粥香味,姚彦考虑到季子秋烧了一夜浑身乏力,同时病中不好食用荤腥,于是用了点绿豆熬了锅粥。
在等粥熬好的过程中,他也趁机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垫垫肚子,正吃着的功夫就看到掌柜笑眯眯地进了灶房。
“掌柜的,你怎么来了?”姚彦连忙放下碗筷,迎了上去。
而掌柜的对他态度倒是十分客气,把他直接按了回去,“你坐着,听说你昨天照顾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忙活了一夜,也辛苦了。”
老板对员工的夸奖,员工微笑着点头就行,如果跟着附和就不好了。
姚彦深谙这点,也是微笑点头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毕竟昨天也是我把客人带出去的,客人不怪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掌柜闻言更觉得姚彦会做人,笑眯眯地点点头,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迟疑道,“是这样的,贵客病了,需要有人照顾。但是你也知道,贵客目前除了对你亲近点,对我们店里其他人都是不假辞色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怎么样小姚,你愿意去照顾客人吗?”
姚彦听到这番话,觉得有些奇怪,他现在已经是天天照顾季子秋了,怎么还要掌柜的特意来交代一番呢。
于是他没急着答应,而是故作为难地问道,“这个……客人有什么吩咐我照做就是了,还需要怎么照顾呢?”
掌柜索性直接挑明,“是这样的,客人本来身子就比较弱,现在又病了,除了饭点、房里也没个人支应,不如你这段时间就搬到天字一号房里去,贴身照顾客人,等客人病好了再搬回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
姚彦心里暗想,这个主意到底是谁出的,不言而喻。没想到季子秋人还病着,小心思一点没少。
“这……恐怕不好吧,他毕竟是贵客,而且我这每天都还要烧菜做饭,一身的烟油味儿,冲撞了贵客多不好啊。”
掌柜怕姚彦真的不答应,自己没法交代,面上也表现出了急色,“不会不会,你只要好好照顾天字一号房的贵客就行,这样,我给你再加一两的工钱,当做是你照顾客人的额外赏银,怎么样?”
姚彦看出了掌柜的着急,如果自己不答应,不光掌柜的、楼上的某人也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如果换别人去贴身照顾狗男人,他还第一个不答应。
于是姚彦最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而掌柜的唯恐他后悔,连忙就叫人把他的被褥与行李搬到楼上去了,过程中没让姚彦自己动一点手。
姚彦哭笑不得地看着掌柜忙上忙下,更加感受到了自家男人的大有来头。
等粥熬好后,姚彦盛了碗热乎的出锅,还配了点小咸菜用来开胃,赶紧给季子秋送了上去。
一进门就看到季子秋已经给他腾好了地方,正给他安置衣裳和被褥。
“你怎么起来了,刚才不还手上没劲吗?”
季子秋迎上姚彦狐疑的目光,佯装无辜地答道,“我也奇怪呢,可能是药的作用吧,那药虽然苦得很,但是效果还不错,我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就起来走动走动。”
姚彦虽然不太相信,但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没深究。
“既然你起来了,就自己过来把粥喝了吧,行李我自己收拾。”
季子秋看姚彦没有喂他的意思,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自己乖乖坐下喝粥。
“对了,你一会儿就躺床榻上休息吧。”季子秋指了指自己刚才躺过的床。
姚彦环视了一遍屋里,能睡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自己如果要打地铺季子秋肯定也不会允许,因此倒也没拒绝。
“那样我们可以同吃同睡了……”
季子秋吃着吃着突然脸红了,用余光羞涩地偷瞄姚彦。
把后者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是很正常的照顾病患而已,在狗男人嘴里怎么怪里怪气。
“只是暂时的,等你病好了,我还是会搬回去住的,总住你这算什么啊。”姚彦冷酷地回答道。
季子秋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这可不一定。”
“你说什么?”姚彦把被褥抖开,没听见季子秋的嘟囔。
季子秋也不敢真的让姚彦听见,连忙摇头,闷头吃了一大勺粥。
忙了一晚上和一上午,铁打的人都难免有点疲惫,因此姚彦简单洗漱了一番就躺床上睡了一觉,谁知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他醒来就看到面前正对着某人的胸膛,等他抬头往上看,就对上了季子秋含情脉脉的眼眸。
不得不说季子秋皮相是真的完美,即使还在病重,也无损其贵气,反而多了一种让人呵护的保护欲,真像一只小白兔一样无辜可怜,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只小白兔是黑心的。
季子秋看姚彦盯着自己走了神,顿时一乐,没想到这幅皮相能被姚彦喜欢,于是忍俊不禁道,“彦弟可看够了,为兄长得可还让你满意?”
姚彦被他问得有点尴尬,连忙推开他起床,往外头一看,已经日落西山了。
“我居然睡到了现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饿不饿啊你?”姚彦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外袍和鞋袜,有些不满地问道。
而季子秋无辜得很,“你昨天为了照顾我一晚上没睡,难得休息一会儿,我还把你叫起来,那我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放心,我从小就耐饿得很,一顿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姚彦闻言动作一顿,不太开心地斥责道,“你底子薄,怎么能说一顿不吃没什么,不吃饭哪来的体力。”
姚彦其实隐隐猜到了季子秋是什么大家族的公子哥,这种世族大家最多腌臜事,能让那么小的孩子习惯了挨饿,这是吃了多少苦。
不由自主地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季子秋,心里暗暗决定今晚上多做点花样,让他多吃点饭。
季子秋不知道姚彦心里脑补了什么,反正只要能让他多心疼心疼自己就行,因此也没有挑明这种误解。
晚餐果然十分丰富,考虑季子秋还在病中,因此姚彦也没做什么油腻的吃食,都用比较清爽的素食做了一大桌的菜,于是两个人边说边笑,吃得干干净净。
二人就这样开始了同吃同住的生活,姚彦渐渐习惯了身边总有季子秋的存在,而季子秋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不过二人谁都没有主动提搬走的事。
还是姚彦某日清晨打水洗漱,发现外头院子里落叶掉了一地,这才发现秋天到了。
这天季子秋也难得有了兴致,重新点起了檀香,熏得屋子里淡香沁人,让姚彦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彦弟,你过来。”季子秋一大早就独自埋头在书桌边上,姚彦以为他在读书,想着两个人都得有点独处的空间,于是就没有去打扰他,没想到季子秋主动招呼他过去。
“怎么了?”
季子秋等到姚彦走到自己眼前,这才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块蓝白花纹精心编制的香囊。
姚彦有些疑惑地接过香囊,闻到了一阵清新又独特的香味,“这是?”
季子秋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答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香薰,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味道,送给你了。”
姚彦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将香囊拆开,看到里面有一块晶莹透蓝的香脂。这种香味很接近桂花香,但比桂花少了甜腻、多了点冷冽,同时还混杂了青涩的柑橘味,闻着让人格外神清气爽。
“你做的?你还会做这种东西?”姚彦是真的没想到,他以为季子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少爷,没想到还会这种手艺活。
季子秋闻言有些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其实我屋里熏的檀香不是什么朋友送的,是我自己做的,只不过我怕你看不起我一个大男人,整日忙活这种东西,所以骗了你。”
姚彦没想到檀香也是他自制的,不过季子秋似乎又有些自卑了,还是得先纠正他这种态度,“怎么会呢,难道你会因为我只是个厨子就看不起我了?”
季子秋连忙摇头,姚彦才笑眯眯地继续,“这不就是了,做这种香薰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很佩服你呢。不过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他一个大家公子,放着仕途不去钻研,怎么钻研起了香薰。
季子秋受到夸张还有些羞涩,挠了挠头小声道,“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我是从家里自己跑出来的,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制香,爹娘都嫌我一个人大男人成天忙活女儿家的东西,堕了他们的面子,也不怎么喜欢我。”
姚彦这还是第一次从季子秋口中听到他的家事,之前的猜测归猜测,实际上季子秋也确实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于是姚彦本着一颗“慈父”的心,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宽慰道,“没事,喜好不分高低贵贱,你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不用管别人的看法。”
被摸了头的季子秋整个人都飘忽了,回过神后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彦弟。其实我一直都想开一家自己的制香铺子,只是……”
姚彦看季子秋欲言又止,也鼓励他接着往下说,“这很好啊,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一定没问题。”
季子秋快速地睨了他一眼,飞快地说道,“只是你也知道我的身子,连上次出门一趟回来都病了,如何有精力来自己经营一家铺子。我也不信任别人,除了彦弟你。所以彦弟,你愿意帮我打理我的制香铺子吗?”
季子秋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姚彦,而姚彦没想到他打的是这种主意,顿时愣住了。
“彦弟,你不愿意吗?”季子秋看他半晌没有回答,愈发紧张了,下唇都被牙齿咬得发白。
“不是,”姚彦回过神来,“你这个太突然了,我没法立刻答应你。再说了,客栈附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空闲的店面让你开店。”
季子秋闻言略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立刻答道,“不一定要在客栈边上,我们可以租一个小院子搬进去住,前头用来开店,后头用来住人,伙计都可以现招。你放心,我不差钱的。”
姚彦感觉自己被土豪秀了一脸,同时也从季子秋抢答速度中察觉了,这还真不是临时起意,说不准早就密谋好了,只是拖到了今天才和他坦白。
不但他自己准备从客栈搬出来,还准备把自己也带走。
“这……我觉得还是太仓促了,再说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我昨夜还听到你咳嗽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也让我再考虑考虑。”
姚彦确实也没想好,毕竟他在酒楼当厨子也有完成任务的成分,他人设是个酒鬼,这还没忘记。
做下酒菜还算和酒鬼沾边,如果真的跟了季子秋去经营制香坊,那就和酒鬼没什么关系了。
关于这一点季子秋也早有准备,“我上次的病早就好了,再说咳嗽这都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如果你舍不得做菜这事儿也没关系,你可以帮我当个代理掌柜,咱们可以开一家店,既制香又做菜。”
姚彦这才发现狗男人想得多周全,几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让他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可是你的身体……能经得住我们四处搬迁吗?”说来说去,还是担心季子秋的身体。
季子秋看他口风有所松动,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点头保证,“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多亏有你的照顾,已经比往年好多了。客栈好归好,但人多嘴杂,而且秋冬客房里也冷,我这个人又畏寒,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有自己的小院子,安安静静地养着,说不准明年开春就全好了。”
姚彦看他说的情真意切,而且也都在理,心里已经觉得搬出去是好事儿。
客栈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早早晚晚都有客人,季子秋睡眠又浅,楼下动静大点就会醒,确实也不利于休养。
虽然姚彦心里答应了,但是不想让季子秋高兴地太早,便佯装自己还在考虑,“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先不急着搬,我先去镇上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找到了的话再告诉你。”
季子秋看他把你我分得这么清楚,以为他是不答应,有些急了,连忙拉住姚彦的衣袖追问,“那你和我一起搬出去好吗?还有代理掌柜的事,如果你不在,别人我谁也不信。”
姚彦看季子秋这般,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看你这么真诚的份上,那就答应你了。”
季子秋这才放心下来,后面甚至偷偷哼起了小曲,仿佛明天就要和姚彦一起搬出去住过二人生活了。
姚彦既然答应了季子秋,自然也不会反悔,因此在空闲之余都会在镇上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镇上的人的房子大多数都是用于开店或者自己住的,用于出售的商铺并不多,姚彦几天内跑了好几处地方看房,也没有挑中合适的,常常是无功而返。
四处跑累得姚彦都瘦了些,他自己没感觉,但季子秋看在眼里心疼得很,忍不住道,“今天还是没找到吗?你不用想太多,我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和你一起住就行了。”
其实他更想自己派人出去找,可姚彦在这方面本就敏感,他怕被看出端疑。
每每季子秋这么说时,姚彦就摇头,“这怎么行,随便找个小院子那还不如住客栈呢,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找到个合适的。”
虽然季子秋嘴上说什么样的院子都行,但他毕竟是大少爷,过惯了富贵日子,而且还是个久病之人,怎么说也得找个冬暖夏凉的院子让他休养才行。
季子秋提出要帮忙,姚彦怎么也不答应,只让他在酒楼的客房里好好呆着。
这天,姚彦给季子秋做好了早膳后,去灶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垫了垫肚子,准备继续出门去找院子。
当他穿过酒楼的大堂时,正好听到两个食客在交谈,言语间时不时提到“院子”二字,大抵是他最近委实找的有点疯魔,对这两个字过于敏感,于是他驻足停了下来,准备听清楚二人在说什么。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家的小破院子都漏雨了,家里的婆娘也不舍得拿钱出来修,你看人家葛掌柜,那么好的院子说卖就卖。”
“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家葛掌柜是高升了,去京城做生意了,这里的院子再好也住不上了,还不如卖了换点钱。”
“你说的也是,如果不是钱不够,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了葛掌柜的院子。你是没看见,他家那一大片花园果园,地势坐落又好,冬暖夏凉的,阴雨天也不潮。可怜我这幅老胳膊老腿,每到阴雨天就酸痛得厉害,偏偏家里还漏雨,唉。”
“你知足吧,我现在还和爹娘挤在一处住呢,一大家子的。家里的婆娘天天闹着要分家,她也不想想,真分家我们都没地方住喽!”
姚彦听到二人夸葛掌柜的院子就有些心动,而听到细节时更加满意了,于是他按捺不住上前问道,“两位,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讨论葛掌柜的院子,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在找院子,想问问你们葛掌柜院子的具体位置。”
那两个人倒也热心,告诉了姚彦具体位置之后,还让他赶早过去,万一被别人先占了。
姚彦闻言拜谢二人后就出门往葛掌柜家去了,因为位置离酒楼并不算远,因此他也不太急,只不过走着走着,就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大概是他的七弟,做了倒插门女婿的那个。
这个人一向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又是老来子,被姚夫姚母宠坏了,二人活着的时候就啃老,二人死了后自己身无长处,就干脆做了个倒插门的女婿,被家里的媳妇管得死死的。
他娘子倒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什么人,只觉得自己本就比一般女子高大壮实,加上家里就她一个姑娘,打小就跟养男娃似的养大,干活就是一把好手。
自己的丈夫虽然瘦弱些,可长得好,对她和爹娘也好,所以里里外外都照顾得很不错,但银钱方面抓得紧,平日里也就打发姚七弟一点零花钱。
姚彦对这样的软饭男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这个人小时候因为姚父姚母的宠爱,没少欺负原主,因此人设上原主对他也没什么好态度。
不过姚七弟没在岳家呆着,反而独自跑到外面来,和一个女人说说笑笑,而那个女人,也并不是他的娘子。
这就很可疑了,二人当街都腻腻歪歪,如果不是还有人在旁边看着,恐怕早就亲热到一起去了。不过姚七弟作为一个倒插门的,怎么有胆子在外面找外室?
姚彦虽然想不通,但他不愿和姚七弟产生交集,因此准备佯装没看见,从二人身后偷偷溜过去。
但姚七弟这个人偷鸡摸狗惯了,别的没什么,就是眼神好,一下子眼尖就注意到了姚彦,连忙叫住了他。
“诶六哥,你去哪啊?有日子没见你了,穿得这么好、是不是飞黄腾达了?”
姚彦没想到居然被他看到了,这下是走不了了,不过好在原主对他一向不假辞色,因此姚彦也维持着一张冷脸不耐烦道,“没看到你,不好意思。我就一个破厨子,上哪飞黄腾达去。”
姚七弟围着他转了几圈,垂涎地伸手想摸他身上的衣服,被姚彦直接躲开。
“摸什么呢摸,我告诉你,别瞎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诶六哥,干嘛这么绝情啊,好久没见到弟弟我,也不聊几句,你就这么走了?”姚七弟明显是缠上他了,不怀好意地笑道。
姚彦冷着脸不说话。
对方又说,“你又骗我了,你看你身上的衣裳,我岳家一亲戚就是做绸缎生意的,我虽然浑,好歹还是分得清楚,你这种料子没个几十两是买不下来了,还说没有飞黄腾达?”
姚彦没想到他还挺识货,这衣服是季子秋硬逼着他穿上的,还把他原本的那些破破旧旧的衣裳都给扔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道招上了姚七弟。
“这是客人送的,我就一个破厨子,做的菜恰好讨了客人欢心,人家嫌我穿得邋遢,又不差钱,就随手扔了套旧衣裳给我。你眼力这么好,难道没看出这是旧料子?”
姚彦这话也不算胡说,这几天他四处看房,新衣服也穿旧了,看起来确实没那么光鲜。
姚七弟还想说什么,但姚彦这次先发制人,“七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在家里陪弟妹?”
姚彦说完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故作不解道,“这位是?据我所知,弟妹好像不长这样吧?”
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原本和姚七弟勾搭在一起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寂寞难耐。
而姚七弟这个人本事没用,却是个十足的小白脸,长相清秀,嘴巴十分会哄人,没几天就勾得她春心大动。
姚七弟被问的一时语塞,当时叫姚彦完全是看他完全不一样了,想占点便宜,忽略了旁边的宋寡妇。
“额,她啊,她是……是我们家的丫鬟,对,她是跟着我的丫鬟,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吗,就出来转转。”
姚七弟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理由,也不敢太大声被宋寡妇听见,于是拉着姚彦到一旁小声说。
而姚彦看出了他的这种想法,偏偏不如他的意,故意大声重复道,“原来这是你身边的丫鬟啊,我还以为你背着弟妹在外面乱来呢。”
这下姚七弟再怎么小声隐瞒,宋寡妇也听的一清二楚,特别是姚彦提到乱来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真的不知廉耻地在外面勾引有妇之夫。
而且姚七弟居然说自己是丫鬟,她顿时也顾不上害臊,怒气冲冲地揪住姚七弟的衣领质问,“谁是你的丫鬟,你给我说清楚!而且你居然已经有娘子了,那我当初问你,你还和我说自己是单身汉,呸!”
宋寡妇冲着他连呸了好几声,而姚七弟也被骂动了真火,在家里受母老虎的气就算了,在外头的这个宋寡妇,平时看着温柔小意,没想到也这么凶狠。
“你以为我如果是个单身汉,能看得上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一个寡妇罢了,知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不怕你克夫已经够意思了,你还做梦我娶你?”
宋寡妇闻言顿时又怒又气,眼眶都气红了一圈,两个人险些在街上上演全武行,而姚彦看周围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他不想蹚这趟浑水,便想趁乱溜走。
谁知道姚七弟也是人精,看到姚彦想走,立刻就冲上去抱住不撒手,“六哥,六哥,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当初爹娘还在的时候说了让你多照顾我,现在爹娘走了,你看到我这么被人数落也不帮我,你还是我六哥吗?”
姚彦怎么甩都甩不开这个狗皮膏药,没办法,只好带着薄怒骂道,“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六哥了,想想你以前怎么对我的。再说了,人家骂你的有一句错吗,你敢不敢让弟妹知道这些事?”
姚七弟没想到酒鬼六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伶俐的口舌了,说的他脖子直往后缩,心虚不已。
姚彦是不介意看姚七弟的热闹的,但自己现在成了当事人,滋味就不太好了。
因此他上前劝慰激愤交加的宋寡妇,“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但是从你们的交谈中大致能听出一点,如果他骗了你,你之后还随时可以找他算账,不过你毕竟还是个女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影响不太好。不如这样,你先回去,他岳家姓金,镇上姓金的布铺应该不会太多,你到时候直接可以找他娘子。”
姚老七的娘子在亲戚家的布铺里做事。
宋寡妇虽然激动归激动,但也不是好歹不知,看到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看热闹,也明白了羞恼,感激地冲姚彦点了点头,然后瞪了眼姚七弟,离开了。
而姚七弟日子就没太好过了,他生气地甩开姚彦的袖子,愤然道,“你把那个娘们儿赶走不就行了,干嘛告诉他我岳家的事,万一他真的去找我娘子了怎么办?”
姚彦拍了拍被他攥出的衣袖褶皱,然后十分淡然地答道,“那都是你自己干的事,我只是帮那个苦主指了指路而已,不然你以为她会这么容易就走?”
姚七弟气得语塞,拿指头点了点姚彦,说不出话来。
正好姚彦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就自顾自甩头准备离开。而姚七弟却不想就这么让他走了。
“六哥,弟弟和你说实话,家里那个母老虎已经扣了我几个月的银子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招惹了那个宋寡妇,你别看她是个寡妇,有钱得很。”
“本来我都快要拿到她的银子了,谁知道你冒出来坏了我的好事,我不管,你得给我点钱,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姚七弟不愧是老赖,吃软饭吃上瘾了,眼看着宋寡妇这个煮熟的鸭子飞了,就又扒拉上了姚彦。
而姚彦对这么个赖皮也就不客气了,他远远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破房。
“行啊,那你不走的话,就跟着我回去吧,正好我也缺个人扫地做饭。不过说好了啊,我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最多就两口热乎饭。不过我看你那么嫌弃弟妹,干脆和离算了,你放心,我虽然没钱,乡下就一个破屋子、现在还住在掌柜租给咱们伙计住的破房子里,但是两口热乎饭还是给得起的。”
姚七弟本来以为他是在说笑,谁知道姚彦是认真的,一路把他往破茅屋方向领,他在回想一下姚彦以前的作风,家徒四壁多半是真的。
虽说他天天吐槽家里母老虎凶,但要他真的和离,跟着姚彦过苦日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姚七弟还是没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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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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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秋:好害羞。
姚彦:滚你爹的蛋。感谢在2020-10-24 22:40:03~2020-10-26 00:3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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