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京城西郊,一处极为偏僻,连灯火都没有点燃的宅院里,吕宗昊和黑衣男子并肩走在里面。
初春的天,本就很冷,又是深更半夜的。
吕宗昊走了几步就不禁抱起双臂,不停地搓着胳膊来带给自己暖意,语气也哆哆嗦嗦的:“这、这宅子里真有人?”
鬼气森森的,要不是身旁还有个人,他都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鬼宅,要被里面的妖怪给吃掉。
黑衣男人看吕宗昊那胆小的样子,不禁笑道:“放心吧,有人,待会儿人多得你不要惊掉下巴才好。”
吕宗昊将信将疑:“真的?”
要不是黑衣男子到这会儿还没对他露出很明显的恶意,吕宗昊都要怀疑自己卧底的身份是不是被人察觉了,他要带自己到此处杀人灭口。
好在一切都是吕宗昊想多了,不多时,黑衣男子便把吕宗昊带进宅子里的一间屋子里,摸黑在房间里碰了几下。
“哐哐哐……”
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墙面,突然自行打开,里面露出一道橘黄色的暖光来。
一看便知里头早有人点好灯。
吕宗昊看得目瞪口呆的。
黑衣男子似是很满意吕宗昊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嘿嘿笑道:“傻了吧,进去之后,才会更惊掉你的下巴呢。”
黑衣男子没有说假,吕宗昊和他踏进墙道里,拐了几个弯,就行至另外一处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的宅院。
宅院里的每个人不管是来往的仆人,还是从别地儿来的客人都戴着面具,单看身形压根就看不出谁是谁来。
黑衣男子递给吕宗昊一个面具:“喏,你也戴上吧,待会说话的时候也记得把声音压低些,别叫人听声音给认出来,最近御史台的人查得紧,若是有认识你的人被抓住,保不齐就把你给供了出去。”
吕宗昊一副看傻眼的模样接过面具戴好。
确定他不会被人认出来之后,黑衣男子这才领着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往宅院的大堂而去。
大堂中央安置着许多桌椅,上面已经零星地坐着有些人了,黑衣男子带着吕宗昊也挑了一张桌椅坐下。
等了差不多半刻钟左右,陆陆续续有客人前来,把周围的桌椅都给坐满了,一声清脆的锣响,一个戴着白色面具,身穿棕色衣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各位好,我是今天的主事,今儿所有的拍品都由我来给大家讲解。”
“闲话不多说,这第一件拍品,洪州桂鱼,起拍价一万两。”
他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出声道:“一万五千两!”
紧跟着又有人道:“两万两!”
吕宗昊看得云里雾里的,不禁小声问:“洪州桂鱼是什么鱼,竟然能卖这么贵!”
黑衣男子都快被吕宗昊的天真给气笑了:“这桂鱼可不是什么鱼,而是蟾宫折桂的桂,你想蟾宫折桂后的第一步是做什么啊?”
如此一解释,吕宗昊顿时明白了,这洪州桂鱼代表的就是洪州府的知县,看上这个位置的,就能竞价拍卖。
以此类推,接下来的每种官职都应该会用一种食物代替。
果不其然,继洪州桂鱼之后,还有晋阳烧饼、泸州蜜糖、邕洲柿饼……
一连过去好多种吃食,黑衣男子见吕宗昊始终没有动静,不禁奇怪:“这么多吃的里面,就没有你想吃的?”
吕宗昊从聚精会神中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么多好吃的,看都看花眼了,无从吃起啊。”
黑衣男子也不意外,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样,但他还是提醒吕宗昊道:“快些的吧,错过这一批又得等个一年半载的。”
吕宗昊傻道:“啊,要等这么久吗?”
黑衣男子:“当然了,这些吃食又不是大白菜,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不得等人家把位置空出来啊。”
这倒是令吕宗昊犯起难来,他今天只想来长见识,没真想买官啊,不买,万一真得等个一年半载的,他今天不是白来了,买吧,他是去上任呢,还是不去上任呢。
去上任,他岂不是就成了这伙人的同伙,不去上任,自己卧底的身份是不是就藏不住了。
就在吕宗昊陷入两难之际时,院子的一侧突然涌进来一大群身穿皇城司铠甲的士兵,他们把整个院子团团围住,打头的是一个身着御史台官服的长脸男子,他一走进来,扫了周围一圈,笑道:“哟,正热闹着呢。”
“哗——”
方才还静悄悄,就算说话也是小声交流的院子顿时变得喧哗起来,惊惶失措地乱成一团,就连一直在吕宗昊身边还算淡定的黑衣男子也被吓得身子一直抖,还有当场想跑的人,都被皇城司的人给抓了回来。
那戴白色面具的中年男人惊慌道:“谁准许你们私闯民宅的!”
范长海左右看了看,冷笑道:“就你这儿还是民宅呢,我看天底下就没有民宅了,都给我抓起来!”
“……”
随着范长海把宅院里的人全都带回了御史台,这一夜,京城灯火通明,车马声不停从各府的宅院门口路过,京里不少人家彻夜难眠。
徐鹿鸣带着范长海找到宅子后便退了出来,这毕竟是御史台的事儿,不是他皇城司的事,帮他们找到线索就成了,还掺和后续像什么样子。
后来,御史台的人查出幕后黑手全指向九皇子的手下,徐鹿鸣万分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掺和。
不管这事儿跟九皇子有没有直接关系,他一个明面上九皇子的人,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算个怎么回事。
不过九皇子再不济也是手掌国政很多年的人,他看中的人,想给别人什么官不行,就非得弄这一出?
这一点不光徐鹿鸣没想通,皇帝和太子也没想通,特别是皇帝,他看着跪在身下的人,简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大殿去。
“混账东西,朕平时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让你这般钻钱眼里去了,这种事儿你也做得出!”
九皇子跪在大殿地砖上,不停地磕着头:“还请父皇明鉴,儿臣身为皇子,天潢贵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是儿臣识人不明,让贼人钻了空子,借儿臣之手,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皇帝闭了闭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吗,若不是你的授意,这些人敢把这事儿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一个县令四五万两银子就可拍下,你把国朝当什么,钱庄还是典当行!”
九皇子还是磕头说:“请父皇明鉴,儿臣真的绝无此意!”
这下皇帝彻底失望了,他能把国政交给九皇子打理这么多年,要说一点都不想传位于他,绝不可能,可九皇子处理国政这么多年,处理得一塌糊涂就不说了,犯了错,居然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皇子,这样的孬种,叫他如何放心地把大楚交到他手里。
念及九皇子处理国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皇帝没有戳破他死不认罪的那点自尊心:“好,姑且算你识人不清,但你没有约束好手下,使得手下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这事儿你得认吧。”
九皇子磕头的话语变了:“我认。”
皇帝运了运气:“那好,郑维、季祥以下犯上,以权谋私处以极刑,全家流放,九皇子识人不明,放纵手下,幽禁三年,凡拿钱买官者,皆没收家产,罢官流放。”
九皇子在大殿上时还诚惶诚恐,一副父皇明察秋毫的模样,回到府邸又把全府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皇帝这样一搞,不仅把他多年的布局和人脉都给搞没了,幽静三年出来,他还拿什么跟太子争!
眼看九皇子越来越癫狂,一副恨不得把府邸都给拆了的架势,九皇子妃不得不出来劝阻:“殿下,不过是幽静三年而已,何必这样动怒。”
九皇子眼睛都是红的:“三年,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如今我的心腹和追随者全都没了,再这样沉寂三年,天下人哪还记得我这个九皇子。”
九皇子妃却不这么想:“如今陛下龙体安康,三年也不会使陛下老态龙钟,不能临朝,这事儿一出,看似殿下全盘皆输,可我们的人先前一直在殿下和太子之间来回摇摆,为了笼络住他们,殿下时常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财力,现在好了,殿下不用忧心一分,只看三年后,谁站太子,其余的人都是殿下可以拉拢的。”
九皇子妃如此一说,九皇子逐渐冷静下来,他像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般,又道:“还有呢?”
九皇子妃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没了殿下,朝政必定太子一家独大,从前殿下当政的时候,底下对殿下的骂声就不少,太子当政,就一定能做得面面俱到吗?”
“届时,我们只需要抓住太子一两个不好的面竭力攻讦,还怕拉不下来他么?”
随着九皇子妃的话语,九皇子彻底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他忍不住抓住九皇子妃的手:“我还好有你,我也只有你了。”
九皇子妃朝九皇子道:“只要殿下日后不负我便好。”
九皇子还是那句话:“我永不负你。”
“……”
卖官鬻爵的案子除了把背后主谋查出来,还牵扯出朝中两三百位官员,其中不乏一些二三品的大官儿。
一时间朝野震荡不已。
就连在考场监考,不能出考院一步的吕尚良都听到了一点消息。
原本他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只觉得卖官鬻爵案破了好啊,破了他就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地害怕被陛下责罚了。
但当他从考院出来,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个案子的主功居然是他儿子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假的吧,怕不是跟我儿同名同姓之人。”
吕夫人这些天做梦都是笑着的,谁能想到她一直以为没什么出息的儿子有天竟然会这么出息,听到丈夫回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夸奖儿子,反而还质疑儿子,当场就是一脚踹过去:“什么同名同姓之人,京里有几个姓吕的人,名字还取得这般不俗气,宗昊宗昊,我们昊儿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吕大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这小子?”
吕夫人把圣旨和一堆金银珠宝拿出来,洋洋得意道:“陛下褒奖的圣旨和赏赐的金银珠宝都在这儿,这还能有假?”
吕大人把圣旨拿过去打开,瞧见上头果真写着吕宗昊的名字,大笑三声:“哈哈哈好,果真是我儿,我儿有出息了,好好好,好好好,好啊。”
他这狂喜的模样犹如范进中举,要不是钟楼的钟声将他的癫狂打断,说不得他就真如范进那般直接疯魔了。
也是奇了怪了。
往日吕大人百般听不惯的钟声,在今日听来如绝仙音。
想起在考院时没有座钟,总是摸不准时辰的不便,他与吕夫人道:“夫人啊,你不是一直都想买几台座钟回来摆着嘛,买,咱家买它个十台回来,你想摆在哪儿摆在哪儿。”
吕夫人正把那些金银珠宝一串又一串地往身上戴,闻言笑话道:“哎哟,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咱家绝不能出现一口钟,还说绝不反悔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你这墙头草倒得可真是够快的哈。”
吕大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他厚着脸皮道:“你不是说这小子现在在徐鹿鸣手下做事吗,我这不是支持一下儿子他上司生意么。”
吕夫人当然知晓吕大人脸皮,笑话了两句便应了下来:“行行行,谁叫你是家里大人呢,你说如何就如何吧,我待会儿就叫人去买。”
吕大人见这事儿糊弄了过去,又问起吕宗昊来:“对了,二小子人呢,回来这么久还没见着他呢,好不容易像个样子了,怎么都得夸两句。”
这下轮到吕夫人不好意思起来:“……在床上躺着呢?”
吕大人:“还没起床?”
吕夫人:“……不是,是……我给打的。”
吕大人去往吕宗昊院子的路上都快跳了起来:“你给…打的?好端端地你打人家作甚!”
吕夫人没理也壮三声:“谁叫他干这么大个事儿前不吱一声的,我还以为他又出去干坏事去了,这不打还惯着?!”
“哎哟……哎哟……哎哟哟……”
吕大人刚走到吕宗昊院子外面,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声,要放寻常,吕大人一定觉得吕宗昊活该,还嫌老妻打轻了,这会儿再一听,他的心都跟着疼了,对着老妻埋怨道:“你说你教训就教训吧,你下这么大个死手做什么,万一落下病根,痛的还不是你我。”
吕夫人心虚:“我打的时候没想恁多嘛。”
吕宗昊躺在床上,感觉生不如死。
谁家功臣有像他这样的,办了大事回来,被老娘一阵棍棒伺候,他把他的皇城司察子的身份碟子拿出来,说他是去帮徐鹿鸣查案了,没有去那烟花之地寻花问柳,他娘就是不信,还说他现在都会作伪证来骗她了。
把他打得更狠了。
直到圣旨到他家那一刻,他娘才相信,他真是去查案了。
事后她娘也没给他道个歉,他委屈啊!
“哎哟,我的儿。”
吕大人亲热巴巴地进到吕宗昊屋里,来到吕宗昊床前,一副心疼坏了的模样。
“哼!”
原本看到老爹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的模样,吕宗昊还有些欢喜,一想到他爹这副面容底下都是基于他立了功的前提,把脸一扭。
“哎哟!”
这一扭,扯到伤口,他又大呼小叫起来。
“你看你都受伤了,还乱动什么。”
吕大人拍拍吕宗昊的肩膀,取过放在床边化瘀祛肿的药膏来:“爹给你上药啊,上完药就不那么疼了。”
别说,吕宗昊还挺吃这一套的,心里的那点怨气一消,转而问道:“娘呢。”
“哎哟,我的儿,娘也在呢。”
吕夫人方才一直站在门外,就怕吕宗昊看到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这会儿她一听见吕宗昊叫她,忙不迭地进到屋里。
“哼!”
吕宗昊看到她,又把脸给扭到一边去。
“不气,不气,待会儿娘给你熬鸡汤喝哦,哎呀,你说娘也真是的,把你打得这么重。”
吕夫人讪笑两声开始哄,母子哪有隔夜仇,吕宗昊以前也经常挨打,不信他还能一直记着。
果然,吕宗昊的气维持了一刻便转过头来道:“鸡汤,我现在就要喝。”
吕夫人哪有不应的:“好好好,娘这就去厨房给我儿炖!”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有爹娘伺候着,吕宗昊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
徐府。
到了会试放榜日这天。
虽然徐善学从考场出来说题不是很难,看上去每道都会做,但他答得中规中矩,不一定会录取。
大家还是一早就起来等着放榜了。
说是不能中,但万一中了呢。
徐鹿鸣还很鸡贼地安排了个值夜的城门口侍卫,晚上就在榜单下候着,等榜单一放出来就在榜单上找徐善学的名字,若是能找到当然好,家里也能准备起来,若是没找到也没事儿,事后给侍卫补一份辛苦钱就行。
放榜一般卯时就会放,徐府的人一直等到辰时都没有人前来,徐善学自个都放弃了:“没事儿,这次不中,还有下次呢。”
徐鹿鸣却还是坚持:“再等等,今天看榜的人很多,我安排的人放榜的时候被挤掉了也很有可能。”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穿皇城司铠甲,但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走路还颠三倒四的侍卫跑进徐府:“大爷中了,中了,会试第五十八名。”
“唰——”
徐府的人全站了起来。
就连徐善学也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齐齐放在跑进来的侍卫身上,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
“真的!”侍卫咽了咽口水,一脸喜色地道,“我在榜单下数了三次,确定没有错这才回来报喜的。”
“好好好!”
“好啊,好啊!”
“真是祖宗保佑啊,祖宗保佑!”
徐家人闻言全都高兴疯了,尤其是徐老大和杨秀莲,兴奋得都在地上转圈圈了。
过了会试,成为进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别管是二甲还是三甲,只要是进士,他们家都欢喜。
这可是进士,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的进士,叫他家大儿子给考上了!
徐鹿鸣还朝徐善学笑过去:“怎么样大哥,我就说再等等会有惊喜的吧!”
徐善学还沉浸在自己考中了进士,还是五十八名这般靠前的名次中,没管弟弟的调侃,向来沉熟稳重的性子,今日也有些放纵地抱起一旁的苏羡安喜道:“安安,我中了,我真的考中了!”
“我就知道我相公能考中!”苏羡安也高兴,他嫁给徐善学还有好多人笑话他,选举人不如直接选个做官的呢。
现在看那些多嘴的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徐善学高兴得想把苏羡安抱起来转两圈,只是苏羡安的脚刚一离地,他就推了推徐善学肩膀,“不行不行,好难受。”
说完猛地把人一推,跑到柱子后面一阵狂吐。
刚还沉浸在徐善学会试录取的喜悦的徐家人,全从狂喜的状态中冷静下来,个个担心地看着他:“这是咋了,没事儿吧。”
苏羡安吐了一会儿好多了,回来摇摇头:“应该没事吧,可能就是有点反胃。”
姜辛夷笑着走过去:“大嫂,把你手给我吧,没准咱家今天要双喜临门了。”
“双喜临门?!”苏羡安一听就知晓是什么意思,他红着脸把手给姜辛夷的同时,还道,“不可能吧,我没有闻到腥味就难受的症状,也没有突然间不喜吃一些食物,还跟以前一样,吃什么都香。”
姜辛夷给他把着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是因为大嫂你的身体好,胎儿的排斥反应轻,所以才会什么症状都不显。”
说完在苏羡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道:“恭喜你大嫂,你有身孕了。”
“真的!”苏羡安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反复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不敢相信里面已经孕育着小生命了。
但最高兴的莫过于徐善学,今儿他会试被录取也就罢了,还当了父亲,这一波又一波的惊喜,砸得他握着苏羡安的手,话都不会说了。
只一个劲地看着他。
“哎呀,咱家今儿这喜也太大了,快快快,都去准备,今儿的喜钱,我们发双份的。”徐老大和杨秀莲不管他们小辈的事。
知晓大儿子有了大出息,他们又要当爷爷奶奶了,拍着大腿高兴之余,也没忘了要把这份喜悦传递出去。
下人知晓他们今儿能拿双份的喜钱,一个个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好听的话,祝福的话,张口就来。
就连绵绵小朋友都跑到徐善学和苏羡安身旁:“伯伯,小伯父这是好事成双,以后一定做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
把一家人逗得哈哈大笑。
“……”
与徐家这边的欢喜不同,翟家那边就显得萧条多了,可能是最近接二连三的不顺,也有可能是不甘心被人瞧不起,翟父最近一直在想法子往上爬,这一想就想到了九皇子的卖官院。
只要他当上了大官,他还怕什么苏、吕两家的报复,他不把他们狠狠踩在脚下他就不信翟。
就是这么不巧,他头回去就被人给捉了个正着,这下好了,不仅连累了自己,连带着家人一块下了狱。
官差去查封翟府,顺便将翟夫人和翟正杰捉拿归案的时候,街道上正在报喜,前面的人都叫其他报喜人给抢了去,只有这些中后等的,能叫普通的报喜人抢到。
翟正杰被人羁押路过的时候,报喜正敲着铜锣唱道:“喜报徐府老爷徐善学,应本科会试五十八名!”
翟正杰听到徐善学这个名字就嫉妒得目眦欲裂,再一听徐善学居然中了会试,心里的嫉妒就更甚了。
凭什么,凭什么这人长得好,还如此有本事,这些都该是他的,是他的才是!
然而这还没完,等他入狱,等候陛下判决的时候,伤好后的吕宗昊听说翟家一家都下了狱的事,还特意跑了趟大牢。
翟正杰起初以为吕宗昊是来羞辱他的,压根不理会他的到来。
吕宗昊才没空羞辱他,他来就是为谢诗瑶讨个公道而已:“翟正杰你们以无子休弃谢姑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谢姑娘那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翟正杰一口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吕宗昊蹲在翟正杰一家的监牢外,“你猜她明明在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常往寺庙跑,还时常跟佛祖忏悔。”
吕宗昊不是瞎子,刚遇上谢诗瑶时她的尴尬,以及她明明生病了,却什么药都不吃,就吃一些补气血的药。
最重要的是她经常去向佛祖忏悔,还会烧一些往生的纸钱。
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翟正杰被吕宗昊如此一说,脑中也恍惚闪过几个谢诗瑶拜佛烧纸的场景,但他坚决不肯承认:“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都下狱了,我有什么好骗你的。”吕宗昊看着翟正杰,不明白他这么激动作甚。
以翟正杰的为人,就算知晓谢诗瑶怀过他的孩子,震惊震惊也就过去了,至多后悔不该无子休妻,也不至于这般激动吧。
他哪里知晓,翟正杰如今不能人道,听说自己曾经做过父亲,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次做父亲的机会,能不激动吗?
他坚决不信:“如果她真怀孕了,她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她为什么要回来找你,你们翟家说休妻就休妻,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能休她第一次,就不能休她第二次,她谢诗瑶又不是傻子,同一个火坑还会跳第二次,你看她打掉孩子,这不很快就遇到了我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啊!啊!啊!”
翟正杰在牢狱里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吼叫,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后悔。
他想起谢诗瑶在翟家时,他要多安逸就有多安逸,自从休了谢诗瑶,他们家就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不休谢诗瑶就好了,不休谢诗瑶他就不会不能人道,不休谢诗瑶他就不会失去做父亲的机会,不休谢诗瑶他们就不会沦为阶下囚。
除了翟正杰的后悔,翟父翟母也在后悔,都怪他们猪油蒙了心,非要让儿子休了谢诗瑶去追求苏羡安,现在好了,鸡飞蛋打,还把自己一家给搭了进去!
一家人在牢狱里想起谢诗瑶在翟家的时候,把翟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吃喝不愁的日子,经常在一起抱头痛哭,可是哭也晚了,往后余生他们都将在这样的悔恨中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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