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华笙顺势抓住贺九卿的手腕,两指探上他的脉搏。沉默些许,眉头才渐渐压了下来,语气也带着几分薄怒。
“胡闹!”
贺九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鲜红色一直从面颊蔓延到脖颈,他难受地扯了扯衣领,可还是燥热得难过。脑子昏昏沉沉地,下意识地一叠声地唤,“师尊,师尊,师尊……”
华笙本欲弃他而去,可脚下才刚要动,听到贺九卿这几声带着哭腔的“师尊”,就无论如何也走不开了。
他蹙起好看的眉头,先是深深凝视了贺九卿片刻,见他鼻血流得越来越多,连眼珠子都烧红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作何感想,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办法,不让他的小徒弟这么难受。
即使是惩处他,也不愿以这种方式。
脑中思绪一动,华笙已然弯下腰去,他才刚对着贺九卿伸出双臂,谁知这孩子跟打蛇缠棒上似的,一下子缠了上来。死死攀着他的腰肢、胳膊,还将头脸都深埋在华笙怀里。
华笙缄默不语,许久才叹了口气。抱着人,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眼下夜色正浓,华南山素来是仙家福地,终年灵气环绕,林木常翠。这里又是华南尊者蘅曦君的峰头,寻常弟子并不敢擅自前来。
出了静室,穿过一条青石小黛,便已然走进了竹林深处,华笙轻而易举地找到一眼冷潭。
他抿唇默然,站在潭边,水气微微打湿了素白的衣角。忽然手一松,贺九卿整个人径直从他怀里跌了出去。
然后就听“噗通”一声重物落水声。漫出来的潭水,几乎淹没了岸边的一片兰草。
华笙并不去瞧贺九卿,而是右手竖起两指,在半空中一划。空气中的灵气如同实质一般,泛起淡淡的蓝光,伴随着灵动的手指变幻,整片竹林骤然亮如白昼。
而贺九卿自从跌落冷潭后,身体迟迟未漂浮上来。华笙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直到潭面上连最后一丝水花都荡然无存,这才沉了沉眉。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意欲将人捞上来。
结果没曾想,贺九卿跟回光返照似的,“轰隆”一声从潭底扑腾上来。水花溅得哪里都是。他着急呼吸新鲜的空气,根本管不了周围是个什么情形,一下子游至岸边,张着嘴巴直喘粗气。
“马了个巴子的,谁偷袭我!”
贺九卿骂了一声,忽觉手里摸到什么东西,定睛一瞧,居然是半寸白色衣角。他吞咽着口水,又见一双白色长靴,随后才顺着靴子往上瞧去。
就见华笙面色如同染了一层寒冰,全身上下被水花打湿,就连略长的两缕青丝都粘在脸侧。此时此刻,正微抿着唇,眸色泠然地望着贺九卿……
“师……师尊。”
贺九卿赶紧松开了手,身子如同灵蛇一般,往后滑行些许,同华笙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这才将下巴以下,全部都没入潭水中,低低念着,“师尊,我是无心之失,您老人家那般英明神武,冰雪聪明,肯定一早就算到了。您肯定不会同我一般见识的……”
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到最后,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天知道华笙变脸的速度有多快,前一刻还能循循善诱,规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后一刻就能提着青玄剑断他双臂。
贺九卿不怕都不行,毕竟反派也想好好做人。谁也不想总当十恶不赦,欺师灭祖的人渣败类混蛋。
“你炼制的都是什么药,以后再也不许炼了!”
华笙拂袖冷眼望来:“再要炼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打断手!”
贺九卿哪里还不知道魂千给他的是什么东西,遂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谁曾想炼制的过程中出现了岔子,我原也没想……没想炼那种东西。师尊明鉴。”
华笙冷哼一声,伸手一拂,身上立马变得干净无比,再也见不到丝毫狼狈姿态。他略一思忖,反手抛了样东西过去。
贺九卿伸手一接,却见是一个小瓶子。他不解其意,抬眼望着华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华笙解释道:“这是凝气丹,吃了对修炼有好处。”
贺九卿笑道:“多谢师尊,徒儿定然不辱没师尊的厚望,一定勤奋刻苦,努力修行。”
“行了。”
华笙摆了摆手,似乎这种话听多了。他又把清凌凌的目光投了过来,似笑非笑道:“今晚罚你在冷潭里思过,你若是敢擅自跑出来半步,就自己滚进戒律堂受罚罢!”
贺九卿一听,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敢。
戒律堂是什么地方?大活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师尊果然是师尊,连血都是冷的!
如此,华笙这才点头,转身要走。
贺九卿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前游动,大呼一声,“师尊!”
“……何事?”华笙顿足。
“没什么。”
贺九卿挠了挠头,不知道是出于这具身体的原主感情,还是什么,总觉得必须要解释一句。哪怕是华笙根本也不在意,他还是想去解释一句。
遂昂着脸,满脸认真道:“师尊,我跟师二哥哥只是普通的朋友。我们之间没什么的。师尊可不要去听梦桓的谗言,他向来喜欢编排我的。”
华笙听见这一声“师二哥哥”,眉梢不由自主地往上一挑,他拂袖,冷笑一声,“旁人还未说什么,你反而恶人先告状了!胆子越发大了!”
贺九卿挠头,巴巴道:“真的是梦桓喜欢编排我,师尊如若不信,尽管惩治我便是,小九绝无半句怨言。”
华笙却道:“行了,你不攀咬旁人已然很好了,谁能去编排你?”
顿了顿,他又落下一句,“褪了衣衫再泡。”
“啊?”
这冷潭的水冻得贺九卿牙齿咯咯打颤,这要是褪了衣衫再泡,冷意都能顺着皮肤直达肌理,那该是怎样销魂蚀骨的滋味……
他立马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去瞅华笙,还拖着长音唤,“师尊,师尊,师尊……”
“没得商量。”
这冷潭之水虽冰寒了些,可对身子极有好处,尤其是贺九卿还中了那种东西,褪了衣衫再泡,也让他吃点苦头,长个记性。
华笙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身后的贺九卿愁容满面,将鼻子以下都没入水中,还吐了十几个泡泡。
该死的师尊,连血都是冷的!
☆、好想歪在师尊怀里
鉴于华笙的残忍无道,贺九卿成功地染上了风寒。他也是真够可以的,染了风寒之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成日缩在殿里,用棉被将自己裹成团,提前过起了消极怠工的晚年生活。
但是,师尊不允许。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一脚将他踹下了望曦峰,让他去校场监督弟子们练剑。
贺九卿双眼充斥着艰辛与不甘的老泪,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成天在华笙面前跟个龟孙子似的。
华南占地面积极大,从东边山头到西边山头,中间一大片区域都属于华南派。其中有两座峰头最高,一是华笙的望曦峰,另外一座则是楚卫的望玄峰。
像什么藏书阁,阅览室,静室,剑阁以及用来炼器,炼丹的殿宇更是鳞次栉比。还严格划分了阶层,该什么水平的去哪里修炼,座位在哪儿,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等等,都有严明的规定。
别人记得住记不住,贺九卿不知道,反正他是一条都没记住。毕竟,他从来没去过。
下了望曦峰,远远就见一座偌大的校场,上面乌泱泱的聚集了门中弟子,华南宗袍以蓝色系为主,箭袖常服,皮质腰带,衣角和护手处滚有银边。远远望去,一片蔚蓝色海洋。
同色的旗帜迎风飘扬,校场四面各立了巨大的石柱。其上撰写了不少繁复的文字。
鬼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身为华南首座大弟子,人品可以不好,修为可以不高,可威严一定得有,出场必须夺人眼球。
贺九卿自命风流倜傥,右手竖起两指,默念了一段法决。脚下踏的仙剑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嗖”得一声窜了出去。
校场上的弟子们惊闻风声,纷纷抬起头来张望。就见一道虚影闪现而过,待众人再反应过来时,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已然屹立在高台之上。
贺九卿收了剑,反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正要展开“全校师生动员大会”,谁料才一开口,声音先哑了。听起来就像是嗓子里卡了东西,类似于被人掐着脖颈的老公鸭。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小九泪满襟。
场下的弟子们先是面面相觑,满脸迷茫。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即场上爆发出排山倒海的笑声。
贺九卿满脸的惨不忍睹,心里暗想,若是被华笙瞧见这场面,会不会气得一掌把他打死。
当然,这事决计不能让师尊知道,自己还是得找回些许的颜面。
于是,贺九卿面不改色地训斥道:“都笑什么!剑招都练好了么?心法都记熟了么?都没事干了么?”
场上众弟子这才渐渐熄了声,一个胆子大的弟子笑嘻嘻地询问道:“大师兄,你声音这是怎么了?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劲儿,连他自己听了都要捧着肚子笑一会儿。
右手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贺九卿清了清嗓子,哑着声儿道:“前几日我去了一趟上师府,有幸观摩到上师府的弟子们练习剑术。深受启发。这两日苦思冥想,这才总结了一些道理,想要传授于你们。”
众弟子道:“大师兄请说!”
贺九卿道:“修真不努力,注定当废材。流血流汗不流泪,只要修不死就往死里修。正所谓山高不厌攀,水深不厌潜,练剑不厌苦,修真不厌烦。”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那修真本来就很枯燥乏味,死在半路的人太多了,大师兄自己都游手好闲的,何必还要强迫我们也要吃苦耐劳?这不是强人所难?”
贺九卿一听,手指着说话的那个弟子道:“游手好闲?好大的胆子!来来,大家散一散,给这个弟子一个表现的机会!”
场下立马分散开来,还真给那弟子腾出个空位来。这人面红耳赤,他往哪里躲,哪里就散开条道来,硬是躲无可躲。只得梗着脖颈嚷嚷。
“我又没说错什么!梦师兄才是真的品学兼优!”
“梦桓么?嗯,他的确是挺勤奋刻苦的。”
顿了顿,贺九卿淡淡补了一句,“方才忘了说,就在前几日,我成功升入金丹后期。”
此话一出,满场轩然,要知道现如今的修真分为六个等级,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渡劫以及飞升。
场上大部分的弟子都停留在筑基中后期,连个金丹都不会结。再者说了,一期之隔,天差地别。放眼修真界同辈中的修真者,鲜少有几个人能像贺九卿一样,年纪轻轻的就已然是金丹后期。
就连梦桓,也仅仅是才入了金丹中期不久。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同你们相处,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类侮辱我的字眼。”
贺九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你们也不必羡慕我,这都是我努力修行的结果。”
场上众弟子纷纷暗啐了他一口,猜测定然是蘅曦君疼宠徒弟,这才给贺九卿用了什么奇珍异宝,否则怎么可能修炼的这么快。
诚然,华笙的确待贺九卿很好,什么千金难求的丹药法器,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主要还是自己悟性高,资质好。
贺九卿如是想,又痛心疾首地指着场上众人,“即使你们日后必然会在阴沟里扑腾,可也得选条好的阴沟扑腾,不为华南,也为你们自己。就算是以后选择道侣,也得挑个修为高的罢?”
众弟子议论纷纷,似乎觉得贺九卿平日里虽然没什么正形,可这句话还算是掏心掏肺。
如此,众人又齐齐抱拳,表示自己受教了,这才重新排成队列,拔剑对阵。
贺九卿瞧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继续动员道:“正所谓,我心飞翔,梦想就在脚下。我看这样吧,今个天气好,多加两个时辰的练习时间。”
“啊!”
场上响起一片哀嚎声。
贺九卿想了想,试探着问:“大家的积极性都这么高?那就加三个时辰罢?”
场上登时鸦雀无声,众弟子双眼含泪,对着贺九卿连连摆手。
“好的吧,那就四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贺九卿拂了拂衣袖,往阴凉地站了站,懒洋洋道:“好好练,用心练。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弟子了,自己心里都没数?”
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把委屈不甘又凄惨的目光投向贺九卿。
“看我做什么?练剑!”
一声厉呵,成功让众人闭紧了嘴巴,贺九卿心里暗暗感慨,深觉自己仿佛就是带班主任,苦口婆心动员之后,还得恩威并施,对弟子们进行精神和□□上的残忍折磨。
生活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后宫白月光有点黑》凑乐
童珂一心拉着前夫寻死,没想到老天长眼,让她重活了一遭。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肿了脸,老天还把前世渣夫带回来了。很好,重生有了两个目标:
保护家人!
虐死前夫!
皇帝郭楽看着有些着急,珂儿你能不能好好当你的白月光,前夫我帮你捏死!
前夫:???_(:з」∠)_
有点黑的白月光:请问你哪位?
剧场:
真龙天子——郭楽懵懵地问候老天:你还是我爹吗?凭什么我不能重生?贼老天!
老天:……
白月光童珂:……
顺利抱得白月光归的郭楽傻笑道:果然朕才是天子!
老天:不认,谢谢。
☆、大师兄的作派
贺九卿别的优点没有,资质还是很可以的。他并不需要像旁人那样,早起贪黑,日夜颠倒的艰苦修行。随随便便修炼修炼就已然有所小成。
非但如此,他闲时不仅能偷鸡摸狗,插科打诨,还能跟魔族的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无恶不作。
就比如说魂千,跟贺九卿有那么一层血缘关系在。正如同魂千自己所言,贺九卿是他姑母家的可怜虫小表弟。
华笙也觉得他可怜,所以有时候不到怒不可遏,都不会想着去动手责打他。口头教育占多数。
什么“打断手”,“打断腿”,“废根基”,绝大多数都是说一说。撑死不过幻化出藤条狠抽一顿。
当然,师尊的藤条也不是好挨的,总能把贺九卿抽得只剩半口气就是了。
更多时候,贺九卿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师尊打怕了的流浪狗。
他在观台上监督弟子们练剑,百无聊赖之下,又念起了魂千来。
说起这个魂千,原文并没有过多的记载,出场次数虽然不多,可死得极惨。
当然,具体是怎么死的,鬼才知道。
贺九卿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当初贪图那两根辣条钱,做什么要跳着看《逆仙》。现如今倒好,魂穿加穿书,还该死的穿成了反派。
杀徒证道啊,杀徒证道!华笙那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剉骨扬灰啊,剉骨扬灰!自己后文要被华笙剉骨扬灰!
人间的花儿是香的,阳光是暖的,可师尊连血都是冷的。
贺九卿想到此处,就觉得脑仁开始疼了起来。他敛眸,瞥了场上的弟子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张张被太阳晒得乌漆麻黑的稚嫩脸庞。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的,可却没一个人敢停下来休息。
因为大师兄还没有发话。
贺九卿心里甚慰,又不免生了几分愧疚之意。
要知道原文中也并非是华笙想要杀徒证道,分明是“贺九卿”那个不肖徒弟先百般算计于他,日天怼地便罢了,还对自己的师尊百般勾/引,最后始乱终弃,这才终食了恶果。
他这怎么想,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好像原文中的“贺九卿”的的确确就不是个好人。在华南派的十二年里,暗地里不知残害了多少弟子和名门正派之士,更别提梦桓、梦漓、师风语等人了。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
贺九卿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心软”这两个字。如果有,那必然是在床上软,而且还是被人强行操/软。
禽兽啊,禽兽!人渣啊,人渣!
成日张口一句“师二哥”,闭口一句“师二哥哥”。坐着唤“二哥”,躺着唤“二哥哥”,上/床的时候哑着声儿唤“好二哥”。
结果人家的的确确把他当亲弟弟待。可贺九卿倒好,居然上了人家!
杀了人家的未婚妻,毁了人家的名声,到了最后还间接害死了人!
祸害完一个,居然还吃窝边草,跟自己的师尊缠绵入骨,简直不知廉耻!
贺九卿真是个禽兽,还花心滥情,始乱终弃。不知道这样的人有没有洗白的机会。反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悬乎。
他面色阴晴不定,正想得出神,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就有一道冷哼声,“大师兄好大的威风啊,素日里在蘅曦君面前可真能装,在上师府的蛮横无理都哪里去了?真是丢尽了华南的颜面!”
贺九卿回身,就从台下走上来三个人,为首的穿着一身湛蓝的长袍,腰间挂了入室弟子的玉佩,身后半步立着两名弟子。也是好大的威风。
再往面容上瞧,这少年生得也十分端正,眉清目秀,看着年龄同贺九卿差不多。只不过神情甚是倨傲,昂着下巴斜睨着看人。盛气凌人,很是讨厌。
贺九卿也不生气,笑吟吟道:“嚯,这不是二师弟么?怎么,哪里来的邪风把你给刮来了?我怎么听说师伯因为上师府一事,责罚你了来着,哎呀,罚得重不重啊?”
“要你多管闲事,还不是因为你!”
一提起这事,梦桓心里就直冒火,明明罪魁祸首是贺九卿,可挨打受罚的却是自己。整整八十棍,险些没爬着从戒律堂出来。
“你自己作死,还非得拉上旁人!你不就是仗着蘅曦君宠你,有什么好嚣张得意的!”
贺九卿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二师弟此言差矣啊。我师尊蘅曦君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向来就事论事,从不偏袒,从不护短。你此刻这般说,可是在嘲讽蘅曦君假公济私,徇私偏袒?你好大的胆子啊!”
“你不要血口喷人!”
梦桓一手指着贺九卿的鼻尖,怒气冲冲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己做过什么龌/蹉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以为旁人都不知道,不过是不想搭理你便是!”
贺九卿搜肠刮肚,还真不知梦桓具体指的是哪一件事。毕竟自己行恶多年,干的缺德事没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一时还真不知梦桓话出何意。
梦桓冷声提醒他,“师二公子,师风语!大师兄还真是好大的忘性!”
贺九卿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师风语。可他这具身体喜欢每一个长得好看的少年。只不过对师风语穷追不舍了一点而已。
他摸了摸鼻尖,露出一口白牙,点头道:“嗯,师二公子的确生得很俊。我与他诗酒谈心很是投缘,前两日还约定,邀请他无论如何也来华南作客。怎么着,二师弟对师二公子也有兴趣?”
“我呸!真不要脸!死断袖!”
梦桓大约是第一回见到像贺九卿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连素日里矜贵的作派也尽数收敛,直接啐了他一口。
“但凡长得好看的,你都要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真是不要脸!有你这种人做华南的首座弟子,简直丢尽了华南还有蘅曦君的脸面!”
梦桓毫不客气地指责道:“我若是你,现在就提剑自毁元神,以死谢罪。决计不再玷/污师门的半寸土地!”
“你做什么?离我远点!”
梦桓突然尖叫一声,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怒视着贺九卿。
“你看,我方才也碰你了。要按你刚才那么说,你现在也被我玷/污了。”
贺九卿收回了手,像是弹灰似的,弹了弹手指,这才抬眸瞥了一眼梦桓,“我要是你啊,我就没脸在华南待了,我立马提剑自毁元神,以死谢罪,决计不玷/污师门的半寸土地。”
“你!”
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在怼人这一方面,贺九卿无师自通,从来没有怕过谁。他伸手掐了掐腰,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却见梦桓狠狠一甩衣袖,冷声道:“好,咱们来日方长,山水有相逢,我等着看你怎么被蘅曦君打下峰头!”
“那就不劳二师弟费心了。最起码望曦峰我上得去,而你却上不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贺九卿笑着耸肩,“没办法啊,华南弟子三万余,师尊偏偏宠我一个人,我也是被动接受。谁让某些人挖空心思,也撬不动蘅曦君的墙角。”
梦桓这下终于忍不住,直接上前一步想要动手。身后两个弟子赶紧一左一右将人拉住。连忙唤道:“不可啊,二师兄!华南门规严明,弟子们私下里不可互殴,若是被赤玄君知道,可不得了了!”
“是啊,二师兄!蘅曦君向来偏宠贺九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贺九卿养在了蘅曦君膝下十二年。纵然是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另一个弟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贺九卿摸了摸鼻尖,心想:原来在大家眼里,蘅曦君是个喜欢护短的人。还有就是,原来自己在众人眼里,就是蘅曦君闲来无事养的一条狗。
很好。
“行了,没事都请跪安罢,蘅曦君特意命我来带弟子们练习剑术,天降大任于我也,我必须得去接大任去了。你们哪里凉快滚哪里待着去。”
贺九卿懒得同他们一般见识,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
梦桓气得更狠,对待眼前之人,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想他堂堂中州梦家嫡出公子,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偏生无论他如何拼命修炼,始终都赶超不了贺九卿。简直岂有此理!
可是很快,梦桓又把目光转向了校场上的众多弟子,单手指了指场上,冷笑道:“大师兄真是好大的威风,素日弟子们的课业都紧。练气,练剑,炼丹,以及观阅文献,通通都是有规定限制的。你可倒好,监督弟子们练剑的第一天就公报私仇,居然让他们全部在太阳底下暴晒,你是何等居心!”
贺九卿顺着梦桓手指的方向,很容易瞧见弟子们被晒得黑黝黝的面庞。
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解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有修真天赋的。咱们不能总指望万里挑一的天赋,多付出点汗水,总是好事儿。否则,若是在外遇见危险了,再后悔自己平日过于松散,那可就迟了。”
最主要是贺九卿今个心情不好,当然,这事他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装可怜
“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居然还敢在这耀武扬威地说些大道理。此事我必然要去禀告赤玄君,看他如何发落于你!”
梦桓说话总是那么的讨人厌,明知楚卫向来看贺九卿头不是头,尾巴不是尾巴,遂能怎么挑唆事儿,就怎么挑唆事儿。整个一事儿妈。
“其实是蘅曦君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蘅曦君说了,这届弟子资质太差,又实在懒散,遂特意交代我好生管教。怎么,你连蘅曦君的意思都想要驳?”贺九卿面不红气不喘地胡编乱造。
“谁知道是不是你假传圣旨!”
贺九卿眼观鼻观心道:“你不信的话,你去望曦峰问他啊,去啊!”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一句,“问本座什么?”
贺九卿当场如遭雷击,登时动弹不得。浑身僵硬着,一点点地转动脖颈,就见华笙腾云下了峰头,一身雪白的长袍不染纤尘。眸色冷冽,周身如染九天清霜,圣洁不可置犯。
场上弟子登时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纷纷高呼“蘅曦君。”
就连梦桓等人也迅速跪倒,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弟子梦桓见过蘅曦君!”
华笙并不去看梦桓,只把略深的目光投向了从刚才开始,眼神就飘忽不定的贺九卿身上。
“徒儿见过师尊!”
贺九卿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想问本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