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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梦桓领着弟子走了过来,见贺九卿一副无所事事,满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讥讽道:“你还真的够不要脸的,什么瞎话都敢往外头说!蘅曦君几时罚过你了,你不要在外败坏蘅曦君的名声!”

贺九卿懒懒道:“我可没有,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回华南问蘅曦君去啊!他真的打我了。”

“你真是无药可救!自己好自为之吧!”梦桓怒甩衣袖,领着人扬长而去。

贺九卿这才侧过脸,问旁边的一个道士,“后山在哪儿?怎么去?御剑,还是飞?”

小道子满脸黑线:“贺公子这边请!”

如此,贺九卿这才随着这人行至后山了。

一到现场,就见不大的一片空地,整整齐齐放满了大水缸。每一个都堪比“司马光砸缸”的那个“缸”。

“哪……哪一个?”

“全部!”

贺九卿嘴角抽搐,满脸的黑线。若是被蘅曦君知道,他来上师府连个门都没进去,直接就被发派到后山挑水,不知道蘅曦君会不会一怒之下,一掌把他打死回炉重造。

当然,师尊也许会心疼他也未可知呢!

那个道士将贺九卿领来,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提出两只破烂木桶,以及一根扁担。让后一齐甩至地上。

“贺公子,掌门吩咐,请贺公子每日去泉眼挑水,盛满这里所有的水缸,连挑三日才可。”

“这样啊,好的吧。”贺九卿欣然表示同意。

结果那道士又补了一句,“不可使用法术,千纵山中都有结界,若是贺公子随便使用法术,掌门那里立马便会得知。还请贺公子自重!”

贺九卿仍然欣然接受,并没有半分不愉。

这道士十分诧异地瞧了贺九卿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可因自己还有课业未完成,遂领了人来,便先行离去了。

待人一走,贺九卿便一脚将木桶踹一边去,随意在周围转了转。见这里人烟稀少,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便没那个欣赏游玩的兴致。索性就寻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二哥

待到夜色入户时,贺九卿才将长剑插腰带上,打着哈欠懒懒地溜回了客房。他自己估摸着上师府没什么荤腥,遂在屋子转了一圈,又猫着腰跃过院墙,下山吃野食去了。

距离千纵山一百多里地,有个纵淮镇,因为直通官道,遂四面八方涌进的商旅很多。这个世界又是修真界,街道上自然就穿插着不少的修真者。

贺九卿没兴趣在外结交什么狐朋狗友,遂寻了个人间好去处,直接跑花楼里喝花酒去了。

花楼花楼,没有花儿叫什么花楼。左拥右抱,环着一群莺莺燕燕,香烈的酒水入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抛之脑后。

美色当头,谁还管得了什么血海深仇,剉骨扬灰,杀徒证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谈明日愁。人生疾苦,能浪则浪。

“公子,怎么就您一个人啊,上回那个很俊俏的道长哪里去了?”

一个穿红着绿的美人凑近身来,浑身的脂粉香直往贺九卿鼻尖上窜。

他估摸着是在说师风语,也是,师风语的确生得很俊,跟师忘昔比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若是论嫡仙气质,还是当数蘅曦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心里一想起蘅曦君,贺九卿的心脏就会猛然抽痛一下,他自认自己心里承受能力极好,又没有家族遗传心脏病,好端端的怎么会心悸?思来想去,大约是这具身体原本的反应吧。

即使身体已经易主了,灵魂也变了,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还是不会变。

这让贺九卿觉得很是苦恼,毕竟谁也不想跟将自己剉骨扬灰的人在一起,何况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师尊……

掐着手指头算算,师尊好像比他大一轮?

贺九卿猛灌了一大口酒,心里暗暗骂娘。不断的心理暗示自己,决计要浪子回头,不可一错再错。

于是,他开始在脑中不断描绘师风语的模样,不断想着师风语的好,甚至不知廉耻地暗暗意/淫,胡编乱造着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到了最后,贺九卿觉得,他爱的人,好像就是师风语,两个人好像就是有那么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悲情故事。

贺九卿霍然起身,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他一把将怀里的姑娘推了出去,大步走至窗外,伸手一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街角一道白影儿,贺九卿瞳孔一缩,定睛一看,却见有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小摊子前。他心里默念了一句,“师二哥哥”,一手扶着窗台,在所有姑娘的尖叫声中,径直从三楼跃了下去。

然后冲上前去,一把拽着那人的手腕,大声唤,“师二哥哥!”

这白影儿应声回头,居然是一张猥/琐且陌生的脸。

“你是哪位?师二哥哥是谁?”

贺九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侧过头在旁边吐得昏天黑地。

过往的行人纷纷后退,小摊主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要死嘞!要吐往旁边吐好不啦,耽误我们做生意哩!”

贺九卿一边狂吐,一边摆了摆手。待瞧见那人脸上居然还有一颗蝇头大的黑痣,忍不住又狂吐一阵。几乎把胃都吐空了,才起身,脸色苍白道:“兄弟,听我一句劝,长得不行就回家照照镜子,别穿一身白衣在街头晃荡。人家那叫白衣少年,你他妈的白衣吊死鬼!”

“你他娘的骂谁,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贺九卿二话不说,剑刃直接出鞘半寸,于是这男子抬起的巴掌立马转了个弯,落自己脸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大侠所言,小的一定谨记在心!”

“滚!”

“好嘞,这就滚,这就滚!”

贺九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才吃满的胃,瞬间又空了。他琢磨着时间还早,再寻个地儿吃一顿,总不好饿着自己。肩膀处就被人从后面一拍,才收回的长剑瞬间就出鞘半寸。

“九卿,你怎么又在欺负人啊?”

贺九卿一听,立马将剑收了回去,迅速无比的转过身。就见眼前之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笑眼弯弯的,正微笑着望着他。

“师二哥哥!”

贺九卿想都没想,一下子就跳入了师风语的怀里,两手勾着他的脖颈,夸张地大叫,“师二哥哥,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让我想死你了!”

“不过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像是很久没见过我一样?”

师风语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即使他分明知道贺九卿是个断袖,可仍旧把他当成小弟弟看,并不像旁人那般,对他如避蛇蝎。

贺九卿这才从师风语身上下来,见他身后背着配剑,也没什么弟子跟随。又想起旁人说,上师府是怕自己再去纠缠师风语,这才打发了师风语下了山去。

没曾想居然在这纵淮镇遇见了。

贺九卿心里大呼有缘分,自动把师尊嘱咐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拉着师风语的手腕,装憨卖痴,“师二哥,我不管啊,千纵山太无趣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同我一块儿耍。我不管啊,我今日见到你了,就不许你再走了,你现在就同我一道回去。”

“你莫闹,我有要紧事要做的。”师风语含笑道:“哪个门派都是如此的,难道在华南,你就不用成天忙于课业了么?你不要告诉我,蘅曦君从来不在课业上对你做要求,你说了,我也是不信的。”

贺九卿撇嘴没应声,师尊的确是不太关注他的课业,可是每年都会抽查那么一两次。答得顺遂,那自然皆大欢喜。答得不顺遂,藤条伺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当人徒弟的,就跟当人龟孙子没甚么分别。是以,贺九卿早对这种事情免疫,管他什么课业不课业,该浪还得浪。

“师二哥,你对我好狠的心啊!”

贺九卿用手指挑起一缕长发,绞了绞,满脸哀怨道:“我不过是同你走得近些,你兄长就百般为难于我。今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我颜面。明明其他人跟你走得也很近,可偏偏就我一个人有事儿。”

师风语哑然失笑,岂非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也没说什么,只道:“那这样吧,我在这里替我兄长向你赔礼了。”

说着拱手便要拜下来。

贺九卿原不过是随便一说,怎料到师风语这人这么实诚。遂赶紧将人拦住道:“师二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你这可是折煞我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哥哥对待的。”

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对待,只不过就是想睡他而已。

当然,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天知道师忘昔那个直男狗,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活劈了。

师风语似乎真的有要紧事儿要处理,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嘱咐了贺九卿几句。无非就是让他老实本分一些,不要随便顶撞之类云云。

这种话贺九卿听得太多了,胡乱点了点头,见师风语要走了,又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师二哥哥。”

他终是忘不了原文中师风语的惨死。这样的明媚少年,就应该永远站在阳光下面,享受着周围羡慕和敬仰的目光。而不是被黄土鲜血掩面,永坠无间烈狱。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其实……嗨,也没什么。”贺九卿故作轻松道:“我出来的太着急了,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这样啊。”

师风语素来是最好说话的,直接解了身上的钱袋递了过去,“拿去罢,少喝点酒,要不然回头御剑再从剑上摔下去了。”

“那没事,我又不怕摔。”

贺九卿笑嘻嘻地将钱袋接过手,掂了掂感觉挺沉。他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遂取了几块碎银子,估摸着可以再沽一壶酒喝。剩下的全部都还了回去。

师风语笑道:“我真得走了,大约很快就会回千纵山的,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你还在那儿。”

顿了顿,他才叹了口气,单手拍了拍贺九卿的肩膀,像个老父亲似的嘱咐他,“九卿,玩一会儿便回去罢,御剑的时候当心点,别让二哥担心。”

贺九卿一一点了头,“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如此,这才目送着师风语离去。

☆、被人抓住小尾巴了

拿着师风语的钱出去挥霍,贺九卿估摸着时辰,觉得若是再不回去,回头上师府的道士们再查房,那事儿可大了。

谁也不好说,师忘昔会不会没事找茬儿。贺九卿对此也不敢说太实了。

右手提溜坛才从酒楼里沽的烈酒,左手提溜半只没吃完的烤鸡。嘴里哼着不知明小调,贺九卿快快活活得御剑飞回千纵山。

他人还没翻过院墙,就见院里灯火通明。外圈站满了一排小道士,梦桓等人也在,各个眉头紧蹙,小声在讨论什么。

贺九卿立在墙头,一时不知是该自投罗网,还是应该做些别的。正愣神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破风声,他全身一凛,脚下在院墙上滑行数步。可手背还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右手一松,酒坛子“啪”得一声,摔了个粉碎。

“贺九卿!你好大的胆子!”

师忘昔收了拂尘,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再瞧见贺九卿左手提烤鸡,右手提烈酒之后。怒火蹭蹭往上涌,一瞬间就烧过头顶,想也没想一拂尘就打了过去。

“师掌门这是做什么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贺九卿瞥了右手背一眼,见上面横着数条红肿的印子,心里“卧槽”了一声。暗骂师忘昔个狗东西。

“你居然还敢说,这么晚了,你不在客房休息,做什么去了!”

“你管我出去做什么去了,我虽然是来上师府修行的,可说到底不是上师府的道士。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喝酒吃鸡!”贺九卿毫不客气地回呛道:“师掌门的手,未免也伸得忒长了。不要觉得华南的弟子都是好欺负的。怎么着,今晚还搜查我房间,明日是不是要给我安个什么罪名,好一起过来诛杀我啊。”

“你大胆!上师府素来光明磊落,怎生由得你在此胡言乱语!”师忘昔同师风语的温柔截然不同,当场就冷下脸来,双眸裹斜着冰冷冷地审视意味,“我本顾念着华南和蘅曦君的颜面,不同你等小辈一般见识。谁曾想你屡屡破上师府的规矩,来人啊,给我抓住他!”

话音一落,下方站着的弟子纷纷亮起长剑。

梦桓见状,到底是顾及着华南的颜面,出面道:“师掌门熄怒!有话好说,现在时辰已晚,真动起手了,当心扰了门中长辈们的清修。”

师忘昔冷声道:“好一个华南首座大弟子,竟然这般无视旁人家的规矩,难道这就是你们华南的教养?”

顿了顿,他语气更加严厉,矛头直指贺九卿,毫不留情道:“我倒是不信,你素日在蘅曦君面前也是如此!”

贺九卿微微一愣,瞬间没了同师忘昔大打出手的念头。若是他在上师府胡作非为,师尊虽待他很好,可并不会每次都维护着他。再者说了,师忘昔和华笙以及楚卫,三人关系甚笃。

若真是论辈分算,自己的确是个小辈。就连唤师风语的那声“师二哥哥”,也是不合规矩的。

就像是和自己老爹的朋友称兄道弟,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大师兄寻常时候并不这样,可能就是因为蘅曦君不在此罢。”梦桓凉飕飕地说了一句,半点没有替贺九卿开脱的意思。

师忘昔道:“既然贺公子将上师府的门规置若罔闻,我看也没有必要留你在此的道理。你即刻便回华南去,我上师府必然要去华南讨个说法!”

贺九卿一听,师忘昔居然要去华南兴师问罪。这还得了,回头被赤玄君知道了,还不得扛把大砍刀,追砍他十八条街。

到时候华笙拦不拦,也真是不好说。

反正贺九卿是觉得,赤玄君也就那么高的智商了,反正什么事他都能干出来。

权衡利弊之后,贺九卿这才一拍脑袋,佯装一副大醉初醒的样子,打着哈哈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成心的。你们上师府的规矩太多,又没人同我说,我怎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贺公子的意思是,反倒是我们上师府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我没有那个意思。师掌门可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贺九卿笑容真挚又腼腆,随手一抛,将没吃完的半只烤鸡丢了出去,这才搓了搓手,笑道:“我其实也是报着谦虚谨慎的心态,千里迢迢跑来学习的。没想到给贵派惹了这些乱子。要不就这样吧,我赔礼道歉,还不成么?”

能屈能伸大丈夫,真名士,那叫一个始风流。

☆、仿佛是坏人

贺九卿拱手便拜,很快就直起身来,笑嘻嘻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明个我还得早起挑水,大家都赶紧散散,让人瞧见了多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土匪窝,一群土匪聚众淫/乱呢!”

师忘昔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发阴沉。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弟弟居然会被贺九卿这种不要皮脸的人死缠烂打,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窜。几乎压制不住,想要提剑给贺九卿来个对穿。

但他不能。

华南同上师府素来交好,蘅曦君又不是个好惹的人。更何况蘅曦君对这个贺九卿极其偏宠,旁人哪里敢多说贺九卿的一句不是。

师忘昔倒是敢说,也没少说。可是蘅曦君护着呢,旁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贺公子以后还请自觉守礼,否则像今日这种误会免不了还要发生!”

贺九卿点头,“嗯,好的,我知道了。师掌门请回。”

如此,师忘昔轻轻一跃就跳下墙头,随后领着弟子们先行回去。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各回各房。

梦桓走近些许,压着怒气,冷冷道:“你能不能长点心!你以为这是在哪儿?望曦峰?这里可是上师府!你不要脸面,我们还要!你可是不知道外人都怎么说你?”

“怎么说我?我的那些污名,有一大半不都是你传出去的?”

贺九卿嗤笑一声,“我断袖怎么了,断你们家的袖了?我穷追猛打你了,还是死乞白赖想睡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可瞧不上你。”

“贺九卿!你不要太过分!”

梦桓也是大家族出身,这些年始终被贺九卿压一头,心里早就愤愤不平,眼下更是怒火中烧,“你不要以为有蘅曦君护着你,你便能高枕无忧了!总有一天蘅曦君会看清你的真面目,进而毫不留情地弃了你,届时你就等着死罢!”

还真被梦桓给说对了,原文中的贺九卿可不就是暴露了真实性情,这才身败名裂,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梦桓这么说,让贺九卿觉得很不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他好不容易才将“剉骨扬灰”四个大字抛至脑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梦桓重新勾回了恐惧感。

真是,不伤到自己身上,那就永远不知道痛。

贺九卿迅速出手,一把攥紧梦桓的手腕,然后将他胳膊往后背一扭,随后再一脚踹至他膝弯。只听“砰”得一声,梦桓单膝跪地,连脸色都憋得通红无比。

“贺九卿!我要杀了你!”

贺九卿嘲笑道:“你可拉倒吧,修为还没我高呢。想杀我,等下辈子吧!”

他反手将人推了出去,梦桓一下子就铺在地上,嘴里还啃了口泥,形容很是狼狈。立马就从地上跃了起来,拔剑就冲了过来。

只听“铮铮”两声清响,贺九卿并不拔剑,只用剑鞘将梦桓的攻击尽数挡了去,这才哼哼两声,“得了吧你,咱们华南也有门规,弟子们不可私下斗殴。反正你知道的,蘅曦君向来宠我,纵然我在这里把你打成猪扒皮,蘅曦君照样能轻饶了我!”

贺九卿打了个哈欠,已经很困了,勉强又补了一句,“你得时刻谨记,你跟我是不一样的。赤玄君若是知道了,不把你丢进戒律堂打个半死,我往后就跟蘅曦君姓!”

梦桓气得脸色通红,盯着贺九卿的背影,几乎咬碎了牙齿。

贺九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估摸着大家都去上课去了。这才懒懒地起了身。他虽然不自律,可却是个极其自觉的人。

因此,穿戴整齐之后,也不消人吩咐,自行去了后山挑水。

师忘昔也真是够可以的,为了下狠手段惩治他,还特意派了弟子过来监督。

贺九卿蹲在地上,四面八方各站着个小道士,几个人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率先开口说话。

“我说,你们都很闲得么?都没事做了?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掌门吩咐,让我等好生看着贺公子,请贺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一个小道士一本正经地说道。

贺九卿单手捏着下巴想了想,这才半眯着眼睛问道:“你们上师府都是出家人啊,可有什么貌美的女修士?”

“有一些。”

“那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

刚说话的那个道士瞥了贺九卿一眼,轻哼一声,“掌门说了,贺公子为人最是风流,只要生得足够好看,男女误论。我们上师府选拔弟子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就没有五官不端正的。更别提那些女修了。”

如此,贺九卿这便懂了他的意思,敢情上师府是怕他纠缠那些个女修士,遂早早吩咐下去,不许女修过来转悠。

简直岂有此理!

“太过分了,有你们师二公子这种美玉在前,我怎会再肖想旁人!这是对我赤/裸/裸的侮辱!”

贺九卿高声嚷嚷,“我告诉你们啊,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师风语。为了他,我能浪子回头,就没有不能做的事!”

他就是要让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师风语。这样就再也没人会把目光转向师尊身上了。

既然贺九卿不会同华笙有感情上的纠葛,自然就不会有始乱终弃一说。华笙也就不会砍他双臂,毁他元神了。

“请贺公子自重!”

“请贺公子自重!”

……

几道声音同时炸响在贺九卿耳畔,他往边上蹲了蹲,掏着耳朵,语气略有些轻挑,“行了,行了。耳朵都要被你们吵聋了,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一个道士提醒他,“贺公子,让你来后山,可不是让你休息的。掌门说了,你昨日一缸水都没挑,今日全部都补上。哦,还有,掌门说了,怕贺公子记不住上师府的门规,特请贺公子每晚抄写一遍。”

贺九卿一听,一拍大腿,“岂有此理!他还玩真的!”

他愤而起身,想了想又复蹲下,笑容满面地问:“你们上师府可是那种道门圣地,我听说男女修士都要分开修行,只是不知,你们上师府可有双修之说,我真的挺好奇的。”

“有是有的,不过贺公子问这个做甚?”这人抬眼瞅了瞅天,见日头出来了,提醒道:“贺公子还是赶紧去挑水吧,别误了时辰。”

“不着急,不着急,来来,你们凑近些。”

贺九卿蹲在地上,笑容满面的对着左右的人招了招手。

结果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后跳开几步,满脸警惕。

贺九卿深受打击。

仿佛他就是个坏人一样。

☆、偷听

“嚯,都这么怕我?”

贺九卿板着脸道:“都不过来是罢,那好啊,那我就在这蹲着,哪儿也不去。挑个屁的水,我就不挑,你们能把我怎样?”

“贺公子你!”

一个道士赤红着脸,愤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好歹你也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修真名士,怎可口出如此粗野之词!”

“粗野之词?这就叫粗野之词了,那我还有更粗野的。你们要不要听听看?”

一个道士听不下去,耐着性子劝他,“贺公子,我们明白你心里不服气,可这都是掌门吩咐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何必跟我们一般见识?你就象征性的挑一挑那木桶……不,你就伸手摸一摸,我们也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这样成么?”

“不成。”贺九卿微笑着表示拒绝。

那道士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哪怕是装,你也好歹装装样子。你这样,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交差!”

贺九卿冷血到令人发指,轻飘飘地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被师忘昔罚来挑水,那是我倒霉。你们受命过来监督我挑水,那是你们倒霉。咱们各倒各的霉,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随意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两手交叠着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声脆响。才刚要抬腿走,结果没曾想,几个道士一拥上来,将他团团包围住。

“怎么着?要打架?好啊,随时奉陪。”

贺九卿说着,反手将长剑连着剑鞘抽了出来,在左右手上来回换了几次。

“谁先来?还是一起来啊!要不……我看这样吧,你们一起上好了,我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我这早饭还没吃呢!特别赶时间。”

那道士快哭了:“贺公子,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若是被掌门知道了,您是有华南和蘅曦君撑腰,可我们就惨了。”

另一个人也道:“就是啊,我们也是无辜的,其实我们都特别倾佩贺公子,一直都觉得贺公子是个特别讲道理的人。”

贺九卿摆手:“别别别,我可不吃这一套。要打就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都是大老爷们,怎么做事这么墨迹,看着难受!”

他余光瞥见几个道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想了想,觉得初来乍到,不能太为难人。遂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咱们换一换,你们挑水,我呢,就负责监工。回头师忘昔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挑的呗。”

几个道士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哆嗦着唇,皮笑肉不笑道:“贺公子,你还真是聪慧啊!”

“过奖!”

贺九卿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这东西还是魂千先前送他的,据说是“双修”的秘法,总之很珍贵,他不是个吝啬的人,索性就当成谢礼抛了过去。

“喏,这就权当是谢礼了,华南上等秘籍心法,可别说是我送的啊!”

几个道士一听,嘴里一边说着“不太合适罢”,一边纷纷探过头去看,生怕稍一迟疑,贺九卿再把东西收走了。

站在最中央的道士,怀着一颗对知识渴望的热忱之心,哆嗦着手指打开。然后又迅速无比的合上。随即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恼怒,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激动,一起瞪着贺九卿。

“怎么了?看不懂?还是不识字?”

贺九卿蹙眉,随手将册子拿了回来,很是奇怪地翻开。然后,同样面红耳赤地合上。

卧槽,春/宫/册!

魂千简直太了解他了!

“咳。”

贺九卿将册子麻溜地收了起来,右手攥拳抵住唇角,一本正经地狡辩:“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寻常时候不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

结果没有人信他,一个个如同青天白日看见鬼似的,纷纷往后跳开几步,同贺九卿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随后,才不约而同地一起厉声声讨他。

“贺公子!你简直太过分了!”

贺九卿眼观鼻鼻观心,自觉自己污染了上师府小道士们纯洁干净的幼小心灵。于是调头就走。留他们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虽然自己现在都是金丹后期的高手了,早就可以辟谷,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吃一口东西也不会觉得饿。

可贺九卿觉得,人活着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吃喝玩乐。若是连饭都不吃,那跟木偶傀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