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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怎么能不知道?梦桓就差没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十二个时辰单曲循环了。

于是贺九卿只好点头。

华笙道:“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去招惹他,听见没有?若是再让为师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又跟师风语纠缠不清,为师打断你腿!”

贺九卿毫不怀疑,就以华笙的行事作风,这种事情他肯定干的出来!于是,他很识时务,也特别狗腿的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华笙这才满意,传唤了弟子送饭进来。

摸着良心说句实在话,贺九卿穿书也有些时日了,从来没闻见望曦峰有半分烟火气,更别说是大鱼大肉了。

可眼下,华笙不仅准许这种东西进入望曦峰,还破天荒地同贺九卿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蘅曦君自己不吃东西,也向来不许贺九卿在望曦峰吃东西。似乎任何饭菜香味,都有可能破坏了望曦峰浑然天成的灵气。

即使在贺九卿养伤那段时日,也都是自己赖死赖活爬下峰头,去弟子们专门用膳的地方。

为此,梦桓狠狠嘲讽了他一顿。

眼下,华笙莫不是转了性了?

贺九卿满脸欢喜地下了床,规规矩矩地在华笙对面坐好。从桌面上拾起一双筷子去夹排骨吃。他吃相不甚文雅,很快就在桌面上吐出一堆小骨头。

华笙忍无可忍,轻敲桌面提醒他:“好好吃饭。”

“我有好好吃饭啊!”贺九卿很不服气。

华笙眉心一蹙,连汤都不喝了:“你吃东西能不要发出怪声么?谁教你的?”

也难怪了,在此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蘅曦君多厉害啊,不食人间烟火,吃的都是鲜嫩花瓣,喝的都是琼浆玉液,同贺九卿这种人很不一样。

如此,贺九卿委屈道:“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这还需要别人教?难道我不知道吃饭要往嘴里吃,还能往哪里吃?”

华笙眉头皱得更深了,霍然站起身来。

吓得贺九卿筷子往边上一丢,两手抱头在地上滚了一圈,直嗷嗷叫:“师尊!咱们有话好说,能讲道理绝不动手啊,师尊!”

结果半天没听见有人回应,贺九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瞧,就见华笙正敛眸往下望。顺着他的目光寻了过去,就见原本雪白的衣角被弄脏了一片,上面油腻腻的。

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完了完了。

他是个特别有眼见力的孩子,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单膝压地,郑重其事的抬袖替华笙擦拭。

末了,贺九卿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师……师尊,您会洗衣服么?”

“会!”华笙答应得很利索,板着脸道:“那有何难的!”

“那……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洗的?”

华笙很诧异:“需要洗么?随便使个清洁之术,不就可以了。”

贺九卿汗颜,索性道:“那样洗衣服是没有灵魂的。这样吧师尊,为了表示弟子真的诚心悔过,请师尊脱下外裳,弟子这就去帮师尊洗衣服!”

华笙沉默片刻,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果真把外裳脱了下来。

贺九卿假模假样地把衣服抱怀里,余光一直往华笙身上飘。

他飘过去一眼,飞快收回来。再飘过去一眼,再飞快地收回来。待要飘过去第三眼时,华笙发话了。

“……你若再看,为师把你眼睛挖掉。”

吓得贺九卿抱着衣服拔腿就跑。

☆、把小红旗插师尊身上

说好了是洗衣服,结果一整座望曦峰居然连棵皂角树都没有。

真让人脑袋大。

贺九卿脱了鞋,挽高裤子,脚丫子踩在水里都蹲半天了。而华笙的白袍就被他胡乱丢在水里泡着。反正也不脏,泡一泡再拿出来,应该就行了。

他蹲得腿麻,往边上小幅度的挪了挪。为了防止衣裳被水流顺走,他还特别聪明的用脚踩住。

忽听“噗通”一声,水花溅了贺九卿满脸,他一下子就火了,蹭得一下站起身来,怒道:“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偷袭你太爷爷,还不滚出来!”

“太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估计坟头都要七窍生烟了。”

魂千从树上轻飘飘地跃了下来,双臂环胸,笑呵呵道:“听说你被华笙给管教了,让我猜猜啊,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是打死了楚卫的灵兽,还是踢残了梦桓的命根子?”

魂千单手点了点太阳穴,“该不会是……你把师风语给睡了吧?”

“滚!”

贺九卿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我这辈子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跟你这种混蛋是表兄弟!算我求求你了,魂千,你赶紧去死好不好?”

“哎呀,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这一时半会儿反正是死不了,但我觉得你有点悬。”

魂千故作玄虚,探着头一瞧,撇嘴道:“呦,给你师尊洗衣裳呢?还用洗脚水洗的,行啊你。”

贺九卿哼哼:“我乐意,你管得着?”

“我倒是不想管你,这不是怕以后去阴曹地府,见着我那可怜的姑母,她再拉着我的手哭。”

魂千叹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最容易心软了。只要一看见人哭,我立马就没辙了。”

“德性!满嘴跑舌头,就你话多!”

“嗨,你这个小白眼狼,你搞搞清楚行不行?这次要不是我,你指不定就被师忘昔活剐了,还不赶紧跪下来千恩万谢。”

魂千顿了顿,又很满意地点头:“不愧是我的表弟。的确有当年姑母的风采。上师府那老东西早就该死了,当年三大家族围攻凤凰台,就他蹦哒得最厉害。如今可真好,死了,大快人心!”

贺九卿无话可说,索性就蹲下来洗衣服。他手劲儿大,生怕把衣裳洗破了,遂一直小心翼翼的。

“你是怕吓着它么?小九?”

贺九卿哼道:“我乐意!”

魂千瞧不下去,上前几步,一脚将那衣裳踢飞出去,顺着水流落在水深处,很快被瀑流卷沉进了水底。

“你发什么疯!”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疯!”

魂千冷哼一声:“如今居然沦落到给人洗衣裳,可真有你的。小九,我感觉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凤凰台血案,华笙也在场。他也是逼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知道,我又没忘。”

贺九卿将手擦干,漠然道:“你其实真的不用时时刻刻在我耳边念叨我母亲的惨死,真的。死的是我娘,又不是你娘,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

魂千皱眉,数落他:“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身上流的血,有一半都是魔族的血,当年也是我把你从乱葬岗带回来的,也是我给你东西吃,你才没有被活活饿死。怎么,现在你就不想报仇了?魂九,你还是个人么?”

贺九卿初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茫然。后来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原主从前的名字。只可惜,已经很多年没人那么叫他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当初看文的时候,并没有想很多,也没有看得很仔细。

如今想想,贺九卿的名字还挺多,幼年时,他娘一直抱着他喊“小九”或者“小九九”,“宝贝阿九”,大名叫“许九”。后来凤凰沐家的那个年轻家主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许念,爱得那叫一个痴迷疯狂。

遂又改了个姓叫“沐九”,直到后来遇见了华笙,才胡诌了个名字。可如今想想,他应该叫“师九卿”才对。

只可惜,一直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也不是那个被人宠爱的“小九九”了。

贺九卿叹气:“你提这个做什么?怕我死得不够快是么?魂千,我跟你说句实在话,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的。什么血海深仇,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我娘九泉之下要是看见我这个样子,她才会觉得很难过。饶了我罢。”

他不仅提刀毁了师陌寒的元神,还毁了老天师的虚鼎,杀父杀祖父,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居然还百般撒谎抵赖装傻,抵死不认,试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已经足够不要脸了。

可魂千是不能够理解他的,非但不理解,反而飞起一脚把他踹进水潭里,手指着他,冷冷道:“我看你就是糊涂了,大仇你都不报了,你他娘的还算是个人吗?我没有你这种表弟!”

贺九卿猛然一落水,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扑腾着站起身来。却见魂千已经走了,而且还是不欢而散。

拉倒。自己还不想要他那种表哥呢!

随意抹了把脸,贺九卿又赶紧往水深处游,找了半天才把华笙的衣裳找到。

其实,他原本也不必如此。华笙衣服那么多,丢个一两件真没关系。可贺九卿却觉得有什么,不舍得弄丢华笙的东西。

他赶紧随意搓了两把,这才用剑挑着衣裳,风风火火回了望曦峰。

因还怕碰见华笙,遂特意避开主道,偷偷摸摸往静室去。却不曾想,路遇断桥时,啥好跟华笙撞了个正着。

早先便说,华笙自己一个人一座峰,明明门下弟子数千人,都统一住着寒酸小瓦房,外加统一东北大炕,偏偏华笙这里极尽奢华。

亭台水榭,重峦叠翠,烟色凝绯。他又极其爱种一些乱七八糟的奇珍异草,以至于贺九卿都不敢践踏草坪,谁知道一脚踩下去,踩死的是多少年的雪灵芝。

而眼下,贺九卿脚下所踏之地,虽说名字叫断桥,可却是一座半月湾拱桥。桥下流淌着的水流,据说是连通九天瑶池,里面遍植莲花,流水喧豗,群鱼争食。

贺九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师……师师尊,您怎么也在?”

他眼尖的瞟见华笙手里的鱼食,没话找话:“喂鱼呢?”

“你回来的正好,有事问你。”

华笙目光从贺九卿身上扫过,不悦道:“跟人打架了?”

“没……没有。”

贺九卿赶紧摇头否认:“师尊找我有什么事?”

华笙把手里的鱼食往贺九卿眼前一递,淡淡道:“这是你干的罢。”

贺九卿瞅了一眼,笑着点头:“是啊,我见师尊在断桥下面养了鱼,又担心师尊没有时间喂,这才替师尊喂养了几次,应该的。”

“……那你可知,为师养的这鱼不能吃凡间之物。”

“啊?”

贺九卿一直都觉得,他没有挖蚯蚓喂鱼,已经是体恤这里是仙泽之地,这才只扣了些馒头碎屑喂着。鬼才知道华笙就已经足够变态,居然连养的鱼也是小变态。

“师尊,你可不要多想,我万万没有毒死它们的意思,真的是想好好喂来着!”

贺九卿拍着胸脯,就差指着天发毒誓了,使劲眨眼可怜巴巴道。

今日华笙心情尚好,并未难为他,只淡淡道:“下不为例。”

贺九卿大松口气,抬腿走至桥中央,站在华笙身后半步,看着断桥流水,波光潋滟。

他表面一本正经地看鱼,可眼尾的余光早就飘到华笙身上了。

华笙这个人在生活上算是个半残废,若不是有仙法,绝对是个被饿死的主。偏偏他自己心里没数,还觉得大家都是如此生活的。

这点让贺九卿很是郁闷。他瞥见华笙的侧脸被微光渲染得极其柔和,似乎连往日的锋芒都收敛几分。

眼前这个男人俊美无俦,面容总是淡漠至极,如染九天清霜。眉眼如墨,眸色清幽深邃,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为之侧目。

“……你总是看为师作甚?”

贺九卿立马回过神来,悻悻然笑道:“我就是觉得,师尊生得可真好看!”

他语气陡然阑珊起来,“而小九如今这般丑陋了。”

华笙转过身来,微微蹙眉,抬腿上前一步,在贺九卿身前立定。然后,单手捏着他的下巴,轻抬起,仔细瞧了片刻,淡淡道:“丑么?为师并不觉得。”

贺九卿顺势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哼哼道:“还是师尊对小九最好了。”

华笙沉默片刻才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孽徒当如是

华笙这两天意外的有点粘人,有事没事总传唤贺九卿过去。

即使贺九卿啥忙都帮不上,搬着小板凳坐边上光看着,也能让华笙很满意。

但如果说,华笙唤了三遍都没见人过来,倒也不能说是生气,只不过就是板着脸吓唬人。

就比如说现在,华笙轻扣桌面道:“为师看你这两天挺清闲,那你便将书房清整一番罢。”

贺九卿哪敢不应,听了吩咐就下去找了个木盆,想了想,又偷偷的从华笙衣柜里摸出一件他不常穿的衣裳,这才抱着盆抹地板去了。

望曦峰的书房极大,因为华笙这个人喜欢看书,书架上总是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书。每一本都很厚,每一本都整洁,搞得他连碰都不敢碰,生怕弄脏了师尊的东西。

屋里到屋外,全部抹了一遍之后,贺九卿又去找鸡毛掸子,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想起修真界应该没这东西。

于是乎,很果断的偷了华笙喂鱼的上品冰莲,然后跑去勾/引仙鹤。待仙鹤一上勾,立马就生扑过去,三下两下扒光了羽毛,将就着做了一根“鹤毛掸子”。

这玩意儿别看外貌不怎样,可用起来极其方便。贺九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打扫,将书架上的积灰扫一扫。

其实华笙这个人特别爱干净,别说书架了,只要是他住过的地方,或者是用过的东西,半点脏都瞧不见。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不像贺九卿的寝殿,就是个狗窝。

“师尊这人也真是的,有事要我帮忙,怎么态度也不好点。”

贺九卿边吐槽,边用掸子胡乱挥了挥,一不小心就打翻一副画卷。

他大惊失色,赶紧弯下腰去捡。见华笙没来,这才大松口气,打开画卷一瞧,居然画的是断桥,下面还团簇着红莲。

“原来师尊会画丹青啊。”

也是,华笙看起来就是个很儒雅的人,会丹青书法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贺九卿将画收了起来,心里有了点计较。

于是晚上趁着华笙没注意,下了望曦峰,在厨房里一阵捣腾,总算是做了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贺九卿别的菜都不会做,唯独会做一道番茄炒蛋,而且做得卖相很好,红黄相间,清香扑鼻,每块鸡蛋都金黄滑嫩。

他做好后,赶紧就御剑回了望曦峰,果见华笙坐在书房里看书。遂赶紧凑了过去,献宝一样把东西呈了上去。

“……做什么?”

贺九卿道:“徒儿新学会一道菜,想请师尊尝一尝。”

华笙看都不看一眼,冷漠道:“谁准你在望曦峰做饭的?”

“我是在后厨做好了才端上来的。”

贺九卿觍着脸笑,将白玉筷子递了上前,笑嘻嘻道:“师尊就尝一下嘛,小九做得真的很辛苦,两只爪子都快废了。”

华笙这才放下书瞥他一眼,见盘子里的东西颜色着实很好看,而且以前都没见过。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接了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蛋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么?”

“……还行。”

华笙给的评价很中肯。

贺九卿绕到华笙边上坐好,佯装随意的问他:“师尊也会画丹青么?”

“嗯。”

华笙又夹了一块鸡蛋,优雅无比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贺九卿索性凑过脸去,满脸期盼道:“那师尊也给我画一副罢?怎么样?”

华笙放下筷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就在贺九卿以为他不会答应时,出声应道:“好。”

贺九卿立马一跃多高,赶紧将矮桌抬到外头,什么笔墨纸砚全部都抱了出去。转头就见华笙缓步踏出殿门。

“师尊,我需要摆什么姿势么?”

华笙道:“随便吧。”

贺九卿苦思冥想,换了好几个姿势,像什么美人侧卧,鲤鱼打挺,以及金鸡独立,结果全部都遭受到了华笙的严词拒绝。

按他的意思是,这些姿势都不甚雅观。

“那师尊给我想个呗?”

华笙很认真的想了片刻,伸手一招,悬在墙上的落华剑径直飞到了贺九卿手里。

“拿剑啊,那也行,显得我器宇轩昂,风流倜傥!”

贺九卿拔剑,左手捏印诀,右手执剑束在背后,作出一副少年侠客的姿势。

华笙也许是比较满意,这才执起了毛笔。

这后面的背景是断桥,下面的红莲长势极好,流水喧豗,发出叮叮咚咚的清响,撞击在池边青石上,显得格外热闹。

“好了。”

华笙抖了抖宣纸,等着风干墨迹。

“给我看看。”

贺九卿几步跳了过去,探过头去,同华笙贴得十分近了,他看了几眼,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不甚乐意道:“我不喜欢留白,这里太空了。”

华笙瞥他一眼,似乎在说他没有眼光。

贺九卿哪管什么艺术不艺术的,直接从笔架上拾起支笔,苦思冥想许久,才就着此情此景,刻意卖弄文采写了句诗上去。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华笙看了直皱眉,硬是从这狗爬一样的字迹中,勉强认了出来。他摇头叹气:“这句诗用在这里并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贺九卿指了指断桥,又指了指桥下红莲池,狡辩道:“断桥,红莲,绿水,还有我这道惊鸿,多应景啊!”

华笙不同他分辨,起身要走。还没走几步忽然想起来该喂鱼了,遂让贺九卿去取鱼食来。结果这孩子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也不肯去。

“师尊养的都是小仙鱼,喝惯了琼浆玉液,满身都是灵气,少喂一顿也没事。”

华笙蹙眉,淡淡问:“闯祸了?”

“没有,没有。”

贺九卿连连摇头,一边捧着画,一边往后退,却听几声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仙鹤飞了过来,一见华笙面,立马眼泪汪汪。

华笙瞧了一眼光秃秃的仙鹤,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廊下悬着的东西,伸手一招,落于掌心,正是那支鹤毛掸子。仙鹤扑棱着翅膀,嗷嗷直叫唤。

“……你过来。”

“我不!”

贺九卿见华笙面色不愉,赶紧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一直到很晚才打外头回来。

结果华笙原本都不想与他计较了,晚上去冷潭沐浴,在衣柜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件素日穿的长袍。一问仙鹤才知,居然被贺九卿拿去抹地板了。

震怒的师尊是不讲任何情面的。就这样,可怜的小九被罚跪在殿外一整夜。在外头先是干嚎,后来是大嚎,最后是鬼哭狼嚎。

华笙一直没搭理他,换了衣裳正准备躺下休息才一转脸,就见自己的寝殿墙面上悬着一副画。

逆徒当如是。

☆、我见师尊多妩媚

鉴于华笙的残忍无道,可怜的小九足足在殿外跪了一晚上,把喉咙都喊破了,都没有半分卵用。

师尊随手设一道结界,什么声音都能阻断,估计在屋里都睡死过去了,怎么还会去管小九的死活。

贺九卿如是想,特别可怜委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扶着膝盖挪回静室睡觉去了。结果才合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从书房里传来一声清唤:“小九过来。”

他气鼓鼓地不肯理,将被子蒙过头就睡。很快,便又传来第二声呼唤:“小九,还不过来么?”

贺九卿战战兢兢地睡着,还是没肯理会。这回隔了好久都寂静无声,他以为华笙不会再唤他了,七上八下的心正要落回肚子,猛然听见一声厉呵:“为师的藤鞭在哪?”

这一声厉呵如同炸响在耳畔,吓得贺九卿从床上一跃而起,膝盖也不疼了,腿也不抖了,跑起来腿脚特别利索,几乎几个瞬息间就飞扑至书房。

“师……师师尊,您……您找我?”

“嗯。”

华笙坐在书案后面,桌面上安置了一鼎银制镂空香炉,里头点了香,淡青色的烟雾缓缓盘旋升空。屋里陈设也极其简单雅致,四周悬着草席,边上还坠着银色风铃。微风一吹,就连空气中也带着几分菡萏清香。

明明这里如此雅致清幽,可贺九卿站在此处,跟地板烫脚似的坐立不安,垂头盯着鞋尖,生怕华笙心情不好,再为难人。

“你过来。”

华笙对着贺九卿招了招手,语气淡得很。

贺九卿不知道华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又不敢不听,只好小步挪了过去,距离华笙三步之遥便停了下来。觍着脸撒娇:“师尊,小九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偷师尊的冰莲了。再也不捉弄仙鹤了,再也不偷师尊的衣裳擦地板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再也不”,态度诚恳到了极致。如果华笙这样都不肯原谅他,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便是华笙在没事找事,以及借题发挥。

好在,华笙并非是那种人。他说过,一罪不二罚,就绝对不会再罚。轻扣桌面,淡淡道:“再过来些。”

如此,贺九卿只得照做,离华笙就非常近了。几乎华笙一伸手,就能立马抓住他。

“以前为师散养你,以为你聪明且自觉,结果并非如此。”

华笙将手边的字帖打开,排成一行,单指点了点上面的字迹,语气淡淡道:“你原先字丑,被我抓过来狠抽过几次,的确稍有精进。为师便以为你不敢再散漫度日。”

他把手指移动到另外一张字帖上,抬眸瞥着贺九卿,似笑非笑道:“你也是胆子极大,这么丑的字,你是怎么写出来的?用爪子刨的么?”

讲道理,这具身体的原主本身写字就丑,而他沈卿穿书前一穷二白,贫困潦倒,饭都吃不饱了,上哪门子学,写哪门子字,所以字丑,可以理解。

可是这种话又不能跟华笙说,如此,贺九卿愁容满面道:“字如其人嘛,我现如今变丑了,字肯定也跟着变丑啊,这也不能全然怪我啊,我也不想的。”

“……那怪我?”

“不敢不敢。我不敢那么说的。”贺九卿狂摇头。

华笙便道:“那便只能怪你自己,过来!”

“师……师师尊。”

贺九卿哆嗦着腿走上前去,又听华笙吩咐:“坐下。”

于是,他赶紧盘腿坐好,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