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于是口里道:“我最听师尊的话了,以后绝对不惹师尊生气!”
华笙笑了一声:“你总是嘴里答应得爽快,可每一次想做什么。还是照做不误。你尽管试试,再违抗师命的下场,逐你出师门都是轻的。你莫觉得我是在骗你。”
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不敢。他白日里“垂涎”沐霜的美色——最起码在师尊眼里是这样。惹了华笙吃了好大的闲醋。他这个人即便是吃醋了,也绝对不会承认。
若是被拆穿,还会引经据典,面不改色地证明自己并没有吃醋。如果贺九卿胆敢再出声质疑,很有可能遭受到师尊的报复。
就比如说现在,两只手被师尊一把按住,压在后背,随后将他往屏风后面一压,那里好死不死,放着一盆冷水,里面还浸泡着几片鲜嫩的柚子叶。
没错,的确就是柚子叶,贺九卿看得清清楚楚,还未来得及问这柚子叶的来历,结果半张脸都卡在了水盆里。
华笙用空着的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探到水底,动作不轻但也不重,一点点地帮他洗……眼睛。还在边上一本正经道:“白日看见脏东西了,怕你晚上睡不着。洗一洗眼睛再睡罢。”
贺九卿像条垂死挣扎的鱼,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被华笙按在水盆里洗眼睛。说出去估计都没人敢相信,就因为白日里多看了沐霜几眼,堂堂华南尊者蘅曦君,居然幼稚到给他洗眼睛!
还美名其曰,怕他看了脏东西,晚上睡不着……
也不知道脏东西本尊要是知晓,会不会当场气得呕血三升,反正贺九卿觉得极其有可能。
可怜的小九连眼皮都被华笙洗红了,像个鹌鹑似的,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好。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着华笙,直到他走过来了,才气鼓鼓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华笙问:“生气了?”
“没有,谁敢跟自己的师尊生气,嫌命长了啊!”
“没生气就好。”华笙束手站着,单手负在身后,藏着一盘剥好的柚子,想了想,才道:“原是想把你整个人丢进去洗洗,但是又觉得你不会老实就范。以后少盯着人家看,别总把主意打在自家哥哥身上。”
贺九卿愣了愣,转过脸来哼道:“什么自家哥哥,沐家也没说要认我。再者说了,即便沐霜要认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他其实也没脸认。当年沐风对许念可谓是有情有义,明知她的身份,也要带她回沐家。并且愿意给小九一个家。可到头来却落了个以死谢罪的下场。简直造孽。
沐霜年纪小小的,当年也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怎么被人逼死的,心里怎会不恨。
于是口里便道:“眼睛痛!”
华笙道:“那你闭眼,我给你吹吹。”
“当真?”
“自然。”
“可我有点不太相信。”
华笙把脸一板:“你不信我?那还多说什么,滚出去!”
于是贺九卿赶紧把眼睛闭上了,下巴立马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捏正,迫使他微微昂着脸,很快,唇瓣就冰凉凉的。他愣了一下,立马打开唇齿迎接。结果嘴里就被塞进来一块冰凉凉的东西。
“唔唔!”
华笙曲指往他额头上一弹,笑道:“想什么呢?柚子好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快乐,今天加更了啊!
☆、和表哥秘会被抓肿么办~
柚子有什么好吃的, 师尊才最好吃!
贺九卿正要跃起把华笙压在身下,结果被他单手一按额头,又将人重新按坐回去。
“别乱动,有的吃, 你还不满足。现在你真是越来越难养了。”
华笙坐下, 随手将盘子递了过去, 想了想,才转过脸来, 缓声道:“这个沐霜不简单,小小年纪的城府极深。想当年他父亲也是修真界有名的名士, 他母亲家世也很不错。只不过后来相继没落了。若说他不恨, 我倒是不太相信。”
贺九卿吃柚子的动作一顿,抬脸问:“沐霜死了父亲,师尊便不信他不恨。可我也死了母亲, 师尊为何相信我不恨?”
华笙瞥他一眼, 淡淡道:“没人有资格要求你不恨。你要杀谁, 要报复谁, 为师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止你。但是……”
“我就知道有这么句但是。”
贺九卿将盘子往桌上一推,侧过脸去,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很快又转过脸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交代了。我舅舅要是知道我这么白眼狼,肯定会杀了我的。我回不去魔族了, 师沐两家也不会认我。我母亲当年为了一个不爱她的楚卫,都能抛弃自己所有的族人。那我是她儿子,用情至深都是一脉相承的!我会为了师尊抛弃更多!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想要师尊明白, 自我决定坦白开始,就是想同师尊站在同一条战线!”
“为师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自己脑补了很多。”华笙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对视在了一起,“为母报仇,天经地义,但是你不许滥杀无辜,知道么?”
“那怎么样才算是滥杀无辜呢,师尊?若是正儿八经的算,但凡是参与了当年凤凰台围剿的人,都是我的仇人。”贺九卿摊手,“我也有但是。我知道师尊心怀天下,是个很正直的人。所以,我愿意为了师尊就此收手。我母亲若是泉下有知,看见我活在仇恨里痛不欲生,估计才会难过。”
他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当然,我如果这么说了,师尊肯定觉得我是个特别没心没肺的狗东西。但我真是这么想的,陈悯生死了,梦家被屠戮了,老天师也算是死在了我手里。至于楚卫……”
贺九卿定定地望着华笙,满脸信任道:“师尊说过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相信师尊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我等着看楚卫的下场,他配不上我母亲!”
“好小九,过来,师尊抱抱。”
华笙将他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抚平他的头发,语气又低又沉,“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我没事儿。”
华笙无奈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我真的没事儿,师尊。”贺九卿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没有骗你啊,师尊!”
华笙沉默了许久,才将人揽紧了些。
夜色已深,贺九卿不能在师尊房里待太晚,他断袖的名声早就传遍修真界了。若是被人瞧见他大半夜的还赖在华笙房里,还不知道要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待出了师尊的房间,贺九卿正待要回去休息。走至后院时,忽然从院墙外飞来一物,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接,借着月光一瞧,居然是只小竹蜻蜓。
他愣了愣,立马便知来人是谁。果不其然,刚一抬手,就见魂千坐在院墙上,笑容灿烂地对他招了招手。
贺九卿脑仁都疼,转身便想要走。可又想起什么似的,遂又转过身来,见四面无人,这才轻轻一跃落至墙头。
魂千道:“走,出去找个地方喝酒。”
晚风一吹,满庭院的风铃声,半寸素白色的衣角隐隐从柱子后面露了出来,华笙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院墙,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夜风飒飒,就听一阵分枝踏叶声,贺九卿一落地,立马将手松开,周边是荒郊野岭,在此地就不会有人看见了。
魂千笑道:“小九对表哥好嫌弃一般。”他目光瞥像贺九卿手里攥着的小竹蜻蜓,“喜欢吗?送给你的。”
“表哥,你来找我何事?不是说好了,没有什么事,不要过来找我么?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往沐家跑,你是不想活了么?”
魂千道:“那不怕,表哥的易容换形之术,你还不放心么?”
贺九卿道:“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被抓起来后,会出卖我。我还想多活两年,饶了我吧。”
他捏了捏竹蜻蜓的翅膀,随后将之抛了回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拿对待小孩子的招数对待我。”
魂千面上难掩失落,可很快又笑道:“也是,小九都这么大了,的确不是个小孩子了。沐霜你见到了没,感觉为人如何?”
贺九卿摇头,坦诚道:“比我做事老练多了,说话避重就轻,不卑不亢,又偏生笑脸迎人,有点难搞。”
魂千点头:“的确是有点难搞。以前我不是没想过办法去盗神器,可沐霜警惕性非常高,很难从他身上入手。沐霜同华笙怎么说的?”
贺九卿道:“沐霜过几日要成婚,待成婚之后,便将芳华伞拱手献上。听说新娘子天生不能见太阳,也不知是什么古怪毛病。但我师尊已经答应了,所以只能再等两日。表哥可知那新娘子是哪家的仙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魂千摇头:“我也不知。”
他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贺九卿便道:“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舅舅又要我怎样?”
魂千苦笑:“还真被你给猜着了,我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让你赶紧把神器偷盗过来,我们魔族的复兴可就全指在神器上了。魔族千年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爹手里。”
“那是,魔族的基业不能断送在舅舅手里,但是我的命却要断送在舅舅手里。”贺九卿抬眼望天,月亮被乌云笼罩住,晚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他随意拂开,笑着道:“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了。否则被华笙发现我不在房间,回头没我什么好果子吃。神器一日没盗来,你们应该也不希望我死罢。”
“小九,你总说这种话,不是在诛表哥的心么?你明明知道表哥从来都舍不得看你吃苦,可你却偏要说这种话。”魂千上前一步,又道:“你从前同我在外胡作非为,不也挺开心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我时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小九。”
贺九卿道:“是不是小九,你不都用弥散试过了?我这满身的疤痕,说起来都拜表哥所赐,居然还说什么舍不得我吃苦。我现如今能走到这一步,你也有推托不了的责任。”
“当日在梦家,的确是我出手太重了,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出手狠辣,修真界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又挡在他们前面,我若是唯独不伤你,别人要怎么在背后非议?”
魂千缓了口气,神色复杂地望了贺九卿一眼,许久,才又道:“小九,我父亲让我带样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贺九卿转过脸来,就见魂千手中幻化出一条黑漆漆的藤杖,三根手指粗细的藤条用麻绳捆成一股,表面凹凸不平,在夜色下显得威风凛凛。看起来很有份量。
他猛然想起,原文中好似也是这般,反正小九只要办事不利,魂千就会带这个东西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谁心里不都跟明镜似的。
但他绝不是原文中的小九了。凭什么要受这个。于是便摇头拒绝道:“我没有做错什么,这个我不受。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可你也得知晓,我若是身上有伤,华笙必然会发现。到时候他要是问起来,我没法解释。”
“巧了,我也没想让你受。”魂千将这东西随手丢开,这才按着贺九卿的肩膀道:“表哥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表哥都会竭尽全力的护住你。我爹那里,你尽管放心,我且替你瞒着。待把师风语救活了,你带他远走高飞。这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贺九卿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听一声踏碎枯叶的声音,立马伸手一指,厉声呵斥:“谁在那里?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魂千眉头一皱,三支弥散就打了过去,将一片矮丛削开,露出一片黑色衣角。
贺九卿忙道:“是那个鬼影!表哥,快帮我抓住他!”
两人飞掠而去,几个瞬息间便来到了一处断崖旁,哪里有什么鬼影。
“可恶,又让他给跑了!要是被我抓到,我活剐了他!”贺九卿怒道,忽听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一招落华,剑身就冲着树梢刺了过去。
很快又被什么东西打了下来,贺九卿接住剑,心脏狂缩。
就见华笙的身影飘然落下,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冰,目光冷冷地从魂千身上划过,伸手一招,青玄剑顷刻之间便幻化出来,淡青色的灵气在其周身萦绕,映得他的眸子越发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们的宗旨就是,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师尊又要吃醋了。毕竟表哥长得俊。
☆、野鸭戏水~
贺九卿吓得脸色一白, 两腿抖如筛糠,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伸手狠推了魂千一把,压低声音道:“走, 快走, 你快走啊!”
“他已经看到我们在一起了, 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魂千脸色阴沉的可怕, 正要去攥贺九卿的手腕,结果头顶一道亮光猛然划了过来, 幸好他躲得够快, 否则稍微慢上一点,整只手腕都要被当场削下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剑气硬生生地削掉一块皮肉, 魂千捂着伤口, 脸色难看, 阴测测地笑道:“想不到堂堂华南尊者蘅曦君也会尾随徒弟, 当真是让人长见识了。既然被你给发现了,那我今日索性就带小九走,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平日里都是怎么苛待小九的。楚卫不是个东西,你也一样!”
贺九卿立马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走!”
他面色惨白, 身上的鞭伤又隐隐作痛,连冷汗都顾不得去擦,赶紧跪下道:“师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九不是故意的, 求师尊听我解释!”
华笙剑指着魂千,冷冰冰道:“好,本座给你机会解释,但是现在,魂千必死!”
青玄剑通身灵气萦绕,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一剑直指魂千的喉咙!贺九卿来不及多想,直接用落华一挡,登时剑光四溢,虎口当即就被震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落华剑终究是抵不过青玄剑,而他也万万打不过师尊。当下又推了魂千一把,咆哮道:“走啊,你快走啊,我他娘的让你走!你再不走,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魂千顺势攥住他的手,沉声道:“你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跟我走!我带你回魔族!”
说着,两指间夹着一张传送符,结果还未来得及炸在地上,就被华笙一剑削成了碎片。魂千被剑气所伤,整个人倒飞出去再重重地撞在树上,再抬起头时,华笙已然抵达身前,面无表情地一剑刺了过来。
“不要!师尊!”
贺九卿赶紧一个飞扑,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双手攥紧青玄剑,锋利的剑刃立马将皮肉削开,鲜血滚滚落了下来。
华笙被这种鲜红的液体刺痛心脏,脸色越发冷冽,语气不带一丝感情道:“滚开!”
“师尊,求你饶他一命!”贺九卿跪直,红着眼睛看着华笙,“师尊,他怎么说也是我表哥。当年是他把我从人间地狱里背了出来,若不是他,我早便死了。这么多年来,他待我也不薄,我不能做个无情无义之徒,求师尊饶他一命!”
华笙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求本座?魂千待你好,难道本座养你十二年的恩情,全部都喂狗了不成?贺九卿,你当真是让为师失望至极!”
贺九卿被这一句“失望至极”逼得无处遁形。两手死死攥紧剑刃,侧过脸低吼:“滚啊,快滚啊,还愣着做什么,快滚!”
“小九,那你怎么办?”
“你管我怎么办,先顾好你自己罢,快滚!”
魂千咬牙,狼狈地从衣袖中又拽出一张传送符,华笙剑身一震,贺九卿吃不住痛,当即就把手松开了。眼看着华笙又要一剑刺过去,索性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就是这么片刻的工夫,眼前炸起一片烟尘,待烟尘散退,哪里还有魂千的影子。
贺九卿刚要暗松口气,衣领一紧,整个人就被华笙提了起来。
“贺九卿!你还有什么话说!”
“师尊,求你别生气,我可以跟你解释。”
华笙将人甩至地上,冷眼望去:“解释?你还要继续撒谎到什么时候?本座当日怎么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师尊说,我若是再同魔族的人纠缠不清,就打断我的腿。”贺鹌鹑哆哆嗦嗦地回话,赶紧跪下求饶道:“师尊,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求师尊饶我一次,不要打断我的腿,师尊!”
华笙终究是下不去手,冷冷一甩衣袖抬腿就走。贺九卿赶紧追了过去,结果眼前一道剑光闪过,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剑气便打在了眼前的地面。
只听轰隆一声,原本陡峭的断崖竟然硬生生地被一道剑气削断,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赶紧一手攥紧树藤,试图翻身上崖,结果肩膀处猛然被什么东西打中,整个人同落下的巨石一起,落入深不可测的峡谷。
“小九!”
华笙惊闻身后动静,迅速回转过身来,两人的手在虚空中擦过,并未能攥在一起。贺九卿伴随着落石,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华笙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吹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身后猛然一震剧痛,整个人就沉在了水中。几乎没有过多的挣扎,一路就沉到了水底。头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贺九卿浑身疼得快要炸开,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隐隐约约,只听见水流的激打声,勉强露出一丝眼缝儿,头顶骤然光明,华笙浑身发光,像是天神下凡那样,衣衫同发丝一齐浮动,对着他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手终于又攥在了一起。
贺九卿想说什么,可刚一张嘴,就呛了水,正憋得难受至极,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按住,腰间随之一紧,唇瓣就碰到了一片温凉。
原本身处在犹如沼泽一般的境地,却从天而降一束光,贺九卿从前都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发光的,两个人在水底,犹如海中明珠,熠熠生辉。
他就这么被华笙拉着手腕,从水底游了上来,脑袋才一破开水面,就张大嘴狂喘气。一直游至了水位较浅的地方,华笙才把手松开,瞥了一眼旁边的落汤鸡,看他煞白着脸的惨样,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作不起来。
可却还得晾着他。于是便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抬腿迈向岸边。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贺九卿抖个不住,两臂环着肩膀,迈着小步子,一点点地蹭了过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多谢师尊救我小命”,第二句便是“师尊,对不起,我知错了。”
华笙冷笑道:“你知什么错了?”
“我不应该私底下又跟魂千见面,更加不应该瞒着师尊,还同师尊对着干。”
华笙道:“那你就是明知故犯!”
贺九卿点头,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时摔到了头。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华笙伸手扶了他一把,见他脸蛋绯红,用手背一贴,居然发烧了。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师尊别生我气,我们两个很难才在一起的,一定要好好的。”
“你别说话。”
华笙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眼下天色未亮,也看不清楚周围都是什么情形,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将人轻轻地放了上去。
这才帮他渡些灵力。发烧的人都格外怕冷,贺九卿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喊冷,有点温暖的地方就抓着不放,到处乱拱。
华笙把他的头从自己的衣衫中拔/了出来,这才拍了拍他的面颊,低声道:“小九醒醒,小九?”
没人回声,华笙蹙眉,余光瞥见贺九卿的两只爪子,血肉模糊一片,被水泡过之后,隐隐可见白骨。当即又心疼起来。早先他还提醒过小九,以后不许伤害自己的身体,结果小九转个头的工夫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总是可以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同自己的师尊剑拔弩张。还总是义正言辞的说,不可以做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可小九却从不记得,是谁教他写字,谁教他剑法,又是谁拉着他的手上了望曦峰。
就是这么一只怎么养都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让人牵挂不已。
脱了外裳给他盖上,华笙又从雪白的里衣上扯下了一大块布,仔仔细细地帮贺九卿包扎伤口。幸好他当时看着小九扑上来,及时收了力道,否则还不得当场把一对爪子削飞。
想到此处,华笙又沉下来脸,可还是把贺九卿连衣服带人抱在怀里。
贺九卿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就可劲儿地喊冷,喊疼,喊师尊。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停下来。露出缝儿眼道:“师尊,手疼得睡不着了。”
华笙板着脸道:“你活该!谁让你不知死活地扑过来!”
贺九卿又道:“师尊,有没有止疼的?”
“没有。”这个真没有,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
贺九卿失望地垂着眸子,可很快又问:“师尊,你为什么要跳下来?这谷底也没有多深,其实摔不死我的。”
“的确摔不死你,只是能淹死你而已。”
贺九卿:“我就知道,师尊肯定会来救我的!”
他往华笙怀里又缩了缩,烧得脑子发昏,太阳穴也跟着刺痛起来,嘴里缓缓念道:“我当时……当时在水底看见光了。”
“睡一觉罢,睡醒了烧就退了,为师带你回去。”
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贺九卿的后背,华笙低声哄他,这四周漆黑一片,到处都是嶙峋怪石,还不知道这里通往何处。
待再醒来时,贺九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周边是哗啦啦的流水声,撞击着青苔遍生的石头,他缓缓坐起身来,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退了烧。
四下逡巡一遭,没瞧见师尊的人影。贺九卿愣了会儿神,好半天才从浆糊一般的脑子里,把昨晚的事情抽了出来。
把盖在身上的衣衫提溜起来抖抖灰尘,贺九卿起身,跳下石头唤道:“师尊,师尊,你在哪里?师尊!”
空旷的山谷里传来回声,唯独没人应他,忽听耳边传来激荡的水流声,贺九卿抱着衣裳寻着声儿过去,离得老远就见水汽萦绕,一道纤长的背影落在瀑流下面。
华笙背对着他,衣衫尽褪,头发湿漉漉的搭在后背,泛起莹莹的光泽,贺九卿屏息凝气,趴在石头后面偷觑,嘴里忍不住发出啧啧声,用以表示惊讶。
“是谁在那里?还不滚出来!”
贺九卿一愣,赶紧从石头后面翻了出来,略羞赧道:“师尊,是我啊,我不是故意偷看师尊洗澡的。但这里是荒郊野岭,师尊大白天的在这里洗澡,明摆着就是想让我看的。”
他一面说,一面明目张胆地继续看。
华笙呵道:“转过身去!”
“还让我转过身去?又不是没见过的,师尊做什么这般害羞?”贺九卿依言转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身,又忍不住手心发紧,咬着唇抬望天。
“自己身上还背着事儿呢,心里没数么?”
一夜都已经过去了,华笙还是没有消气,可见当时被气得不行。贺九卿连忙装虚弱,捂着胸口道:“师尊,我从上面摔下来,浑身都跟炸开似的,痛得不行。这笔账回头再算罢,先吊起来,等从这里出去了再说,成不成啊,师尊?”
华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了。他抬手轻轻触了一下贺九卿的额头,蹙眉道:“还是有点烫手,能继续走路么?”
“不能的。”贺九卿搓手,“想要师尊背。”
华笙道:“那你在这里多待两日,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离开。”
说着,抬腿就走。
贺九卿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见华笙面色淡得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于是没话找话道:“师尊,你看那里,好像有个山洞,也许是通往外面的,我们进去瞧瞧罢?”
华笙不理他,贺九卿也不生气,先是抛了一枚明火符进去探探路,见里面还算宽敞,这才道:“师尊请!”
两人昨夜一夜未归,贺九卿若是这么一副狼狈样子回去,搞不好又要传出什么闲话,他有点郁闷,在前面开道,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没路了。
贺九卿道:“完了,没路了,死胡同。要不要出去再寻条别的路罢?”
华笙不言,在墙面摸索了两把,随后让他退后几步,一剑对着墙壁劈了过去。烟尘四起,滚滚的落石坍塌。
贺九卿捂着口鼻咳嗽几声,待烟尘散退,才瞧见眼前居然是一排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梯,他正待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戴着一副面具,俨然就是先前在陈家庄弟子们遇见的那道鬼影!
“师尊!又是那个鬼影,你看见没有?是他引我来的!”
华笙淡定自若,只道:“追!”
追下长梯,七拐八拐,很快就把那黑影追丢了,贺九卿气闷道:“不知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被我逮住了,我要他好看!”
他扶着墙面喘着粗气,只听轰隆一声,按到了什么机关,一间密室缓缓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搞什么东西?还有密室啊?”
眼前的密室中央有一处高台,四角各有一座镇魂石兽,高台中央的地面颤动不已,渐渐形成一道裂缝,有个什么东西从底下升了上来。
华笙道:“你别乱碰。”
贺九卿苦笑:“问题是,我没乱碰啊,师尊!”
只见一具棺椁缓缓从地板下面升了起来。这棺椁应该很有些年头了,表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积灰,可却保存得很是完整。这里有密室已然奇怪,没想到居然还有具棺椁,也不知是何人的。
贺九卿捏着鼻子挥了挥手,“师尊,这棺椁有好些年头了,怎么摆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邪魔歪道,居然还用镇魂石兽压着!”
华笙道:“还不止呢,上面的桃木钉,你没看见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贺九卿还真看到了桃木钉,随便数了一下,足足有八十一根,这是要人永不超生的架势。当即就皱紧眉头道:“沐家看起来低调得很,怎么背地里还干出此等不可言说之事。我倒是没听说过,凤凰附近有什么邪魔歪道,值得他们家用四座镇魂石兽,八十一根桃木钉镇压,再尘封于此,不见天日。”
华笙略一思忖,似乎是想到什么,抬眸望了一眼贺九卿,眸色复杂。
“师尊,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这能跟我有关系么?”贺九卿愣了一下,“难不成这棺椁里的人是……”
若说现如今修真界的邪魔歪道,无非就是魔族中人了。既称得上是邪魔,又能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并且能藏身于此。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几乎可以跃然纸上。
贺九卿张了张嘴,把脸扭过一旁,肩膀颤个不住,心头火嗖得一下窜了上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许念自刎后的尸首,应该被魔族的人带回去了。可眼下,这棺椁里的人,若当真是许念,那么,魔族的人真的是彻底放弃了她!
这么多年,到底哪有脸面说什么报仇雪恨之类言语,又有什么脸面逼着他去当仙门卧底!
华笙上前一步,缓声道:“小九,你莫冲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并不是。”
贺九卿道:“我也希望不是,可引我们过来的那个鬼影,分明就是想要我开棺!”
他望着那具棺椁,面露沉思,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秘密,等着他去发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听说有小阔爱要开学了,那我本来双开嘛,两本都是日三,一天就更六千字。
我这本肯定比隔壁奇幻完结的要早,我节奏拉快点,尽量多更。么么哒~
☆、师尊含蓄告白鸭~
沉默了许久, 贺九卿才道:“师尊,我想看看,你不要拦我,让我看一看, 看完了, 我就彻底对魔族死心了。”
华笙未言, 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他心疼小九的身世, 也为他曾经遭受过的一切感到心痛。现如今,又有什么立场阻止他探寻事情的真相。
贺九卿伸手隔空一抓, 将八十一根桃木钉尽数从棺椁中拔//了出来, 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随后才缓了口气,伸手要推开棺材板。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 刮着地面窜了上来, 烟尘四起, 华笙眉头一蹙, 挥袖替贺九卿挡了一下,一柄青骨玉扇在半空中飞旋十几圈,这才稳稳地落入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中。
周围紧接着传来“噗噗”几声, 一排蜡烛瞬间燃了起来,照亮了整间密室。
自阴暗处走来一人,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 在深幽的暗道中显得尤其诡异。离得近了,才可瞧见他的真容。
贺九卿蹙眉道:“沐霜?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霜攥着折扇,皮笑肉不笑道:“蘅曦君,贺公子, 我还未问你们呢,为何要擅闯我家禁地?”
“这里是你家的禁地?”贺九卿微微吃惊,手还扶在棺材板上,趁着沐霜没注意,手底下一使劲,只听轰隆一声,棺材板斜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