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涟盯着他,眼神有些渗人,宋庆福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先生的意思是?”
宋涟冷哼一声:“我当日是怎么跟你说的?”
宋庆福打了个寒颤,“你说最近一段时间都蛰伏起来,”他顿了顿,孟地抬起头来,言语间透露着小心翼翼,“我知道你这是怕官军追查过来,可是你看看,都这么久了,官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怕他个鸟!”
宋涟听到此等粗俗之语,嫌弃的皱皱眉头,冷笑一声道:“你要去便去,问我作甚?”言下之意大有不管他怎么做的意思。
宋庆福闻言有些慌乱,看宋涟的脸色并不似开玩笑,如果宋涟真不管他了,那他可就惨了。他连忙摆摆手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先生勿要动怒生气。”
宋涟勾起嘴角,“呵!我生什么气?你们自个儿要去送死,我也管不着不是?”
宋庆福讪讪,哪里就是去送死了?宋涟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不过他却是不敢再提起这个话头,只好聊起别的事情来。
之后宋涟一副恹恹的样子,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大多数时间都是宋庆福在说,而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时才搭句话。宋庆福勉强多留了一会,这才讪讪的结束话题告辞离去。
就在宋庆福走了没一会儿,门外蹿进来一个小人,看着不过像是八九岁的孩童模样。
宋涟原本支棱着头昏昏欲睡,见这人进来,精神一下子就好了,一抹风光霁月的笑从他脸上展露开来,似乎整个房间里都变得明亮起来。
“平叔,你回来了?”宋涟声音中带着一抹真心实意的高兴,与刚刚的冷漠简直是判若两人。
平叔在脸上抹了几抹,身形未变,宛若孩童的脸经这么一抹,脸上却变成了如橘皮一般,深深浅浅如沟壑一般的皱纹布满了整张脸,这么一看倒能看得出来他真正的年纪应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平叔笑的和蔼,“主子你托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
宋涟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架子,亲自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平叔辛苦了,先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罢。”
这个世上也只有平叔是他最亲的人了,在他面前,不用任何的伪装。
他与平叔来到这里,也是想找个机会,他不甘心就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他想要复仇,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当年怎么对他的那些人,他通通都要还回去,皇帝又怎么样,皇子又如何,他恨这些至高无上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人的一生毁灭,将人深深打入泥泞里,永世不得翻身。
而他,偏偏不服,凭什么?他有抱负,有才华,有能力,只因为别人的诬陷,只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出头,就该落得这般境地?
所以,只要有了机会,他一定,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只是,宋涟眼中的恨意渐渐淡下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如今自己的境地来看,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平叔知道宋涟的心思,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会不知他心中想法,不过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就是了。
“主子,切勿心急,总有一日,会好起来的。”
平叔的话让宋涟冷静下来。是了,会好起来的,今日的蛰伏不就是为了他日的锋芒,一切才刚开始呢!
50、第 50 章
“你这趟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宋涟坐下, 打开话题。
是他听说了石大顺的事情,才让平叔去打听的,不是他不相信宋庆福派出的探子,只是觉得, 也许平叔出去打探会探听出更多东西来。
平叔喝了一口宋涟递给他的茶, 这才开口说道:“这个王村好像是很有些不一般, 石大顺带几百人夜里袭击王村, 可是王村中没有一个人伤亡。之后应该就是遇上官军包围伏击,然后全军覆没。按理来说,石大顺这一支不可能如此无能,老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结果是怎么来的。”
宋涟皱眉, “王村有古怪,你可去王村查看过了?”
“奴去过了,只不过王村中如今草木皆兵,对待外人的防范之心很强, 一般的外人都不允许进村。奴借着讨饭乞儿的身份去讨要吃食,才得以进村,然而也不敢久留, 匆匆就被人带出来了。可奴四下留意了, 村子里与一般的无二,村人们的神态举止也如常,丝毫看不出来是刚刚进过贼匪的模样。”平叔回忆起村子里的情景。
宋涟思索许久,平叔所言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 再怎么样神秘,相信以后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那石大顺一批人是被护卫军所灭,听说是被封来凉州的端王护卫, 端王我在……之时就有所耳闻,只不过是一个痴傻的皇子,他的护卫是皇帝从京中派遣来的禁卫军。他们跟石大顺对上,没道理会全军覆没啊!”宋涟只觉得此事处处都透着怪异。“如果是遇上红袍军,造成这般局面或许可以相信,但是……”
宋涟摇摇头,正如所有人想的那般,石大顺这些人便是遇上驻军,也绝对能拼出一条退路来,不至于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如果,如果是红袍军假扮成护卫军呢?又或者护卫军有什么猫腻呢?总之这其中有鬼,不能让人不防着。
“红袍军不可能。”平叔肯定的说:“一来,红袍军正在石崇关以西防范夷人,并没有在这边活动过,二来,红袍军的谢将军一向不太理会贼匪之事,他们应该不会专门花心思前来对付石大顺这一支。”
平叔说得很有道理,宋涟点头,他继续说道:“至于驻军,奴已经打听过了,王村附近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驻军,因此,可以肯定的是,石大顺他们遇上的的确是端王的护卫军。”
宋涟眼睛微眯,端王,端王,皇帝的十四儿子,那人的同母痴傻兄弟,真有这个能耐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端王吗?他不介意与他为敌,甚至与天下为敌又如何?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自己到这步田地,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广袤草原上,一队人马缓缓行来,他们披发左衽,短衣革靴,腰上配着弓箭弯刀,人人精悍勇武,武器精良,这是一支夷人的队伍。
马队中间,却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那车上不时传来咳嗽声,随风轻扬。
“到哪里了?”马车中咳嗽声音停了一会儿,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
有亲兵在马车外回话,“禀吾王,还有半日功夫就能到石崇关了,已经给察察齐送去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接应我们。”
这一队人马正是浑勒王拓跋仞的队伍,他在王庭负气接下了汗王拓拔洪则的任务,准备好了一切就开始往东而行。这次的任务他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以此来证明自己哪怕常年缠绵病榻,也有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
因此,尽管拓拔洪则激将之后就后悔了,打算换人去做,哪知道拓跋仞偏偏就跟他执拗上了,定要亲身前往。拓拔洪则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改变主意,最后只能无奈的随他了。
于是就有了这浩浩荡荡一行队伍,拓跋仞有些气闷,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要是在五年前,一马一鞭,纵横整个绥西草原都不在话下,他肆意驰骋,马背上就是他的天下。
如今,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无论走哪里也只能憋在小小的马车里,再也体会不到驰骋逐风的快意。
拓跋仞不再说话,马车中闷闷的又传来几声咳嗽。
那亲兵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王爷心中的痛。当初的那一箭,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凌厉之势如破竹一般,直射入当胸。如果不是这一箭,他们王爷就是天上的雄鹰,如今雄鹰被折翼,可依旧向往着广袤的天空。
不知又行了多久,前方驰来一骑,带来消息说察察齐将军在前方等候迎接。
亲兵将消息传给拓跋仞,他沉默一瞬,才沉声说道:“知道了。”
寒风凛冽,□□的马儿打着响鼻,不停撂起蹄子原地打着转儿,当头的枣红马神骏非凡,上面坐着位粗犷汉子,高鼻深目,典型的绥西国武将装扮。他手中的缰绳稍微紧了紧,原本不安的马儿在他手中安静下来。
这人正是得到消息前来迎接拓跋仞的察察齐将军,远处有一队黑影慢慢走近,察察齐的眼中有些许不耐之色,待看清了队伍当中的马车,他脸上神色都阴沉下来,眼中有了一抹轻视不屑之色。
呵!这就是他们绥西国鼎鼎大名的浑勒王,五岁杀狼,八岁猎虎的少年英雄。现在却是连马都上不了的废物,他搓搓手心的缰绳,哼!要不是有那么一层身份在,浑勒王早就应该易主了。
他们草原上的人素来崇拜英雄,不论什么都是有能者居之,曾经的英雄到现在成了废人,何德何能还能享有昔日的荣耀风光?
察察齐心中虽有微词,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遵循。拓跋仞的马车到了近前,察察齐才下马来,上前几步,手握拳放于胸口,躬身道:“察察齐恭迎王爷。”
马车连帘子都没有打开,等了些许时候,才传出来微弱的声音:“咳咳……知道了,直接去中军营帐吧。咳咳咳……”
察察齐面有不愉,亲兵上前小声解释道:“察察齐将军,王爷近几日犯病严重,见不得风,还请见谅。”
察察齐嘴角扯出一个笑来,“王爷没什么大碍吧?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王庭之中有宫墙殿瓦,遮风挡寒最好不过了。这个鬼地方只有帐篷毡房,对王爷的身体怕是不利啊。”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就是想让拓跋仞知道,病秧子还是别来这里捣乱的好。
亲兵脸色微窘,偏偏看了一眼马车,见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还请察察齐将军带路。”
察察齐也盯着马车帘子,许久也不见动静,心中骂了一句懦夫,也不再多言,打马往前走去。
亲兵回到马车前,小声叫了一声王爷。
拓跋仞沉闷的声音传出,“跟上。”
马车缓缓而行,直到进了中军大营,这才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支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然后就是裹在厚厚的狐毛大氅中瘦弱的男人。
察察齐有些许愣神,曾经的苍鹰,曾经的英雄,曾经的天之骄子,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他心中有些发闷,如果这个人是自己,受到如此的挫败,只怕是没有勇气再活下去的罢。
这么想着,身体已经先于脑子,伸手过去扶他。拓跋仞轻飘飘的看他一眼,手却转了弯,搭在亲兵护卫身上。
察察齐扶了个空,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将手收回。
进了大帐,里面早已经燃起了几个火盆,将大帐中烤得暖烘烘的。
拓跋仞缓缓舒了口气,直接跨步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咳咳咳……诸位在此辛苦了。咳咳……”等所有人坐定之后,拓跋仞开口了,然而一开口就是一阵揪心的咳。
能入中军帐的都是将军骨干,或是早已立功成名的老将,或是才能卓越新进提拔上来的少年将军。此时齐聚一堂,见到拓跋仞这般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有老将惋惜苍鹰折翼的,也有少年将军仰慕崇拜已久,立志要成为像浑勒王一般的英雄的。
拓跋仞是绥西国曾经的英雄,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是草原上多少少年郎曾经仰慕的英雄人物。
“咳咳……你们可知道本王来此的目的为何?”拓跋仞喝了一口热水,勉强压下喉咙中的咳嗽,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浑勒王要亲自过来,并不知是所谓何事。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拓跋仞也没绕弯子,直接说道:“大燕皇帝将凉州之地分封给他最小的儿子大家应该知道吧?”
这件事大家都有耳闻,听说那个皇子是痴傻之人,想来也是,只有不得皇帝喜欢之人才会被打发来这边地吧?是死是活也都不会太过在意。
察察齐轻嗤一声,“一个痴傻皇子而已,不得大燕皇帝喜欢,被发配来此地。怎地?浑勒王莫不是专程为了一个痴傻小儿而来吧?哈哈哈!还真是想不到,这么个人居然要劳浑勒王大驾。”
他笑的肆意,话语中有轻视之意,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估计也只有拿这么个病秧子对付个痴傻之人才拿的出手了。
“察察齐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浑勒王来此自有他的用意,岂有你一个将军置喙的余地?”有维护拓跋仞之人当即就站了出来,十分不服气的说。
这个察察齐行事嚣张跋扈,自以为英雄能耐,实际上也不过是狂妄自大罢了,要说跟浑勒王比起来,就连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奴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军面前说话的份儿?上次你属下飞骑队全军覆没之事还没算呢!”察察齐冷哼道。
被人捏住痛脚,奴哈不敢再说话,他也是倒霉,上次派出飞骑队深入大燕腹地,结果居然遇上红袍军,被红袍军围剿歼灭,一个都没留下,他们也是后来才得知这个消息。然而,飞骑队全军覆灭之事,总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这个头领身上。
可他年轻气盛,还有些不服气,算老子倒霉,飞骑队遇上红袍军,谢将军是什么人?能从他手上逃脱的人寥寥无几,想当初要不是大燕的谢将军,他们草原的苍鹰浑勒王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哼!要是你察察齐遇上,也不见得能有本事就能全须全尾的逃脱吧?
大帐中一时间静谧无语,却剑拔弩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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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啪!”拓跋仞虽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是曾经草原上的雄鹰怎会没有几分男儿热血?他一掌拍在案桌上,还没说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众人大气不敢出,亲兵连忙将随身携带的药瓶递了过去。
哪知拓跋仞摆摆手, 拒绝了药瓶, 让人将药瓶收起来, 是药三分毒, 拓跋仞自然是明白这一点。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是伤到了根本,本就没有治愈的希望。用药也只不过是暂时能缓解一时罢了,长久下来, 反而会使人对药物产生依赖。他生性桀骜,不愿意后半辈子都抱着药罐子,因此他一般都是能忍则忍。
见他又拒绝服药,亲兵有些担心, 可他们王爷固执己见,只要做下的决定,谁都无法改变。
好在一阵揪心的咳嗽之后, 拓跋仞最后还是平稳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拓跋仞环视一圈,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说道:“大燕皇帝十四子,名钰, 为皇帝与元后幼子, 幼有痴傻之症,经调养之后痴傻之症有好转,其性跋扈自恣, 顽劣肆意,宫中受其害之人多恨之,后大燕皇帝无奈,将其远远打发至凉州,封为端王。”
这些都是他特地叫人打探来的消息。
“就这?”察察齐笑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王爷派去的人就打探到这种消息吗?其实不用特意去打探,早在他来之前,边地就已经传遍了端王的种种事迹了。”
众人也不明所以,浑勒王大费周章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为了对付这么一个不受重视的痴傻之人?
拓跋仞摇摇头,又咳咳两声,“你们以为你们所听到的这些就是真实的吗?”
“这?”有人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
察察齐是个急性子,“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端王还有另一面?”
拓跋仞轻笑,“他有没有另一面本王不知道,不过若说他不受大燕皇帝的重视却不见得。咳咳咳……”
“怎么说?”奴哈听出王爷的意思,忙问。
“身为大燕皇帝和元后的小儿子,端王在皇帝心目中自然有不一样的位置。听说端王封地凉州并非大燕皇帝将他打发来的,而是端王自己请求来的。”
拓跋仞的话还没说完,察察齐就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傻子,自己要求来凉州送死吗?哈哈哈!”
拓跋仞凉凉的看他一眼,他笑了几声,觉得没趣,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咳咳咳……端王既然得大燕皇帝看重,那么就对我们有用……既然他来了凉州,只要我们能够掌握住这颗棋子……咳咳……”拓跋仞话中未尽之意很明显。
奴哈情不自禁双手一拍,“对啊!咱们要将他抓来,到时候跟大燕皇帝谈条件,金银财宝什么的,想来大燕皇帝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吝啬。”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说的这么容易,你以为这个端王会白白站在那里让你去抓吗?”
“呃!”奴哈挠挠头,说的也对。端王在凉城里,想要抓住他,就只能攻进石崇关,拿下凉城才行。
所有人都看向拓跋仞,难怪拓跋仞要亲自走这一趟了,要真像他说得大燕皇帝看重这个儿子,只要能捉住端王,那就是大功一件。
“哼!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就算我们费工夫抓到这个傻子,大燕皇帝真能任我们拿捏不成?大燕皇帝的儿子那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吧?”察察齐很是怀疑拓跋仞的话。“要是大费周章耗费人力物力只为抓一个傻子王爷,却是不妥吧?”
“呵呵!”拓跋仞冷笑,“本王对此志在必得,察察齐将军怕了倒也不用参与进来。”
察察齐猛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谁说本将军怕了?区区一个痴傻小儿,本将军怕他?”
拓跋仞摇摇头,从他打探出来的消息来看,对方绝不可能是个痴傻之人,“本王得到最新消息,咳咳……前不久,端王的护卫军全歼凉州境内一支中等势力的贼匪,咳咳……要是端王没有半分本事,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凉州的局势,他们比谁都清楚,那些贼匪也都是亡命之徒,各有各的势力盘踞,很多势力就连边地驻军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往往作案之后立马就逃离,等到驻军赶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要官军前去围剿,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也会四散逃离。因此,这些贼匪滑不溜手,官军拿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贼匪被一举剿灭的,这端王的护卫军难道比驻军还厉害?不知道跟红袍军相比又如何?
“那又怎么样?那群乌合之众被全歼也不能证明他的护卫军有多强,护卫军充其量不过五百人,何惧之有?”在察察齐看来,大燕国境内除了红袍军算的上一支真正的军队外,便在没有能够看得上眼的了。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本将军出马,定能手到擒来。”
奴哈泼他冷水,“察察齐将军,端王在凉城之中,敢问将军如何生擒了来?是攻破凉城生擒之,还是潜入凉城,神不知鬼不觉将其带出来呢?我却不知察察齐将军有这般大的本事呢。”
“哼!你做不到不代表本将军做不到,奴哈,敢不敢赌一把?输了就将自己的坐骑送与对方?”
“有何不敢?”
两人针尖对麦芒,眼看着就要争吵起来。
“够了!”拓跋仞喝道:“此事关绥西国利益,岂能儿戏?”
见到拓跋仞发怒,两人这才消停下来,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这件事情,需要大家的建言献策,想要在凉城将大燕的王爷掳走,此事比登天还难,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定的?
这边明钰丝毫不知道有人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剿灭了一支贼匪,这是件鼓舞人心的大事,用不了多久整个凉州都传遍了。
“这些个护卫军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唰唰唰’一刀一个,将吓得呆住的贼匪全都了结了性命。”一个作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口若悬河的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整理一下,这么说出来,别说还真有好些大老爷,小娘子爱听他说的。
围在他身周的男女老幼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听到高兴处,还吆喝着鼓起掌来。他们这些人以前都爱听红袍军打胜仗的消息,那可是百听不厌的,后来歼灭贼匪一事传开后,大家都对护卫军感兴趣起来,或者说,都感激起护卫军来。
他们这些凉州的百姓,深受贼匪之祸,对贼匪是深恶痛绝,从前官军拿这些贼匪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百姓深受其害又能怎么样?还不得受着。
如今,终于有人帮他们出了一口气了,怎不让人人心亢奋。他们这些人以前从没有听过什么护卫军的,现在是听到护卫军三个字,就想凑上前去多听听。
人人都在传扬护卫军勇猛能耐,如何救民于水火,如何与贼匪奋力厮杀。
他们都希望护卫军能再接再厉,剿灭更多的贼寇,让他们都不用提心吊胆,有个安生日子过。
“你们知道吗?这些护卫军可都是和端王爷一样,从京城来的,听说以前他们都是护卫皇帝的呢,是叫禁卫军的。你们想啊,皇帝身边的护卫,能不厉害吗?”
“啧啧!”很多人都竖起大拇指,“难怪了这么厉害了。”
“呃!护卫军厉害,咱大燕的红袍军也厉害,不知道这两支军队哪一支更厉害一点?”有人好奇问道。
“嗐!这有什么好比较的?红袍军抵御外敌,功不可没,护卫军内剿贼寇,同样有功,内外齐心,就能还凉州一个海晏河清。”
这话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同,不知不觉间,百姓已经将护卫军放在了红袍军的同一位置上了。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百姓心中,能为百姓做事,护着百姓的都是伟大的。
这些话传进护卫营将士们的耳中,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连走路的姿势都昂然了许多。
在他们早晨出营晨跑之时,甚至还有等候在路边的老百姓,或装着一篮子鸡蛋,或提着一两只鸡鸭,说什么也要硬塞给他们。莫统领早就有过规定,不许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他们哪里敢收下这些。只得好言安抚他们,最终还是莫统领出面,好言相劝,实在拗不过的也只能用银两将其买下。
这些事对于护卫营的将士们来说,给他们的触动很大。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百姓的夸奖,此时方才觉得能有人夸赞爱戴那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以前在京中,他们在百姓们眼中就是花拳绣腿,草包纨绔,自然听不到什么好话,还能成日里为着自己禁卫军的身份自豪,浑浑噩噩的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真是不知所谓。
今日百姓的夸赞认同才让他们体会到了真正的得意和自豪感,比起曾经的空虚和志得意满,这才是他们应该真正追求的,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是。
至于回到京城这件事,他们早就抛到了脑后。京城有这里好吗?京城的百姓能有这般可爱,这般朴实无华吗?他们要留下来要护卫这一方百姓。
护卫营的将士们嗷嗷叫着去找莫江,一个个的都请求莫江再给他们剿匪的机会。将莫江搅得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没办法,放开话去,谁要是不好好训练,来找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立即乱棍打出去,这话一出,才让将士们消停了一些。
当莫江无奈的将这些事说给明钰听时,明钰哈哈大笑,这样很好嘛,说明了将士们还是有热血的嘛!
“……”莫江只剩下满头黑线。
明钰斜斜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着一本闲书,他支楞起一条腿,悠哉悠哉的晃荡着,莫江简直没眼看,这样坐没坐相的人,哪有半点像个王爷的?不过想想他在宫里的作为,也就释然了,连贵妃小金库都敢放火的人,就别指望他守规矩了。
他旁边放着两个火盆,天儿冷了,明钰怕冷,就只能闲闲散散窝在家里都不太出门了,最多也就跑几趟暖房,去看看已经结出花骨朵的西瓜苗。
“你让他们别心急,早晚总有他们活动身子骨的地方。”明钰伸手捻起一块小小的糕点,丢到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实话,莫江能在这里,也是心里着急,他知道明钰对付宋庆福的计划,可是久久不见动静,便想着过来问问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阔爱们,天凉了,大家千万注意保暖。感谢在2020-11-25 11:15:00~2020-11-26 10: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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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殿下, 属下听闻宋庆福这一支现在势力越来越壮大,很多贼匪都闻风而至,投奔到了他的麾下。到如今,他这一支只怕已经是凉州境内势力最大的一支队伍了, 要是还任由他发展下去, 会不会祸患无穷啊?”莫江支支吾吾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殿下啊, 底下的崽子们都盼着殿下早点动手, 可这成日里无所事事的样子,你叫属下怎么向那些崽子交代啊?
明钰不理会莫江的腹诽,呵呵一笑,“急什么?就是要让他们都聚集在一起了才好一举歼灭啊!所以他们现在势力扩张得越大越好, 免得再费工夫去收拾小喽啰。”
“额!”殿下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深以为然,可是您这样坐在府里就能等着人来自投罗网吗?王爷,对付贼匪能不能用点心啊?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明钰手一挥,大咧咧的说道:“等着吧!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这一等就等到了开春,山河复苏, 大地回春。
好在这些日子并没有太大的战事, 边境与绥西国的小摩擦虽然不时就有发生,却也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冲突。
而贼匪劫掠村子的事,因着石大顺的全军覆没,好歹也收敛了一些。就算有不长眼的, 百姓们将东西都藏进地下密道中, 提前躲开,损失并不大。
顺便提上一句,王村地下通道一事被人有意无意的宣传开来, 得知他们因着这逃过一劫,人口财物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这下子其他村人百姓都纷纷效仿起来,许文乐的合不拢嘴,这下子他都不用再苦口婆心的苦苦劝说村子修建地下通道,别人就找上门来,请求官府派人前去指导村人修建。于是各个村寨紧锣密鼓自行组织人手,没日没夜的动工修建,根本就不用官差监督管理。
明钰还组织了之前学习过的王村巡逻队的人,前往各个村寨讲述自己在训练基地训练,回到村子又如何发现敌人,如何保护村人,又如何杀敌等等。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此时出来特别容易引起共鸣。
于是,村寨里的青壮是即眼红又羡慕,都纷纷报名前往基地训练,家人也都看好他们,有不愿意去的汉子,还被父母用棍棒打出家门,直言若是不去,那就永远都不用回家了。当然了,这只不过是极个别的人罢了,大多数青壮热血沸腾,天还没亮就赶着上路了,生怕去得晚了,赶不上报名,又得等下一批。
宋庆福势力愈发壮大,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老人有宋涟管束着还好,他们知道有今日还全靠了宋先生。可新来的却看不起这个深居简出身板瘦弱的宋先生,叫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听这个文弱书生的话,呵呵!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宋庆福却绝不允许有人对宋先生无礼,虽然他也觉得宋先生有些太过于小心谨慎了,放着大好的机会眼睁睁的看它溜走,但是表面上他也不敢呛声,几乎什么都依着宋先生。
然而,底下人的怨言却是不少,私底下也都开始抱怨。
“宋大首领是怎么想的?我们弟兄来投奔他,是想着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而不是在这里苦巴巴的熬日子。”有新投靠过来的人抱怨着说道。
他们听说宋大首领这边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要知道,宋大首领带领着人抢了凉城附近的村子,官府都吃了个暗亏。他们投靠过来,别的不说,只要宋大首领,带领他们继续抢,他们还愁什么?好日子不就在眼前了么?
可是,看看现在,他们投靠过来这么久了,就窝在这山上,哪里都去不成。别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就是一天到晚的白面馍馍都见不到。还得自己去猎点野鸡兔子什么的,才能勉勉强强沾上点油荤。
而当他们去问宋大首领什么时候再出山去干一票大买卖,却总是各种推脱之词。
“你们说说看,这叫怎么一回事儿?”一说起这些就是一肚子火。
“什么怎么一回事?也就那样呗,其实呀,这件事情怨不得宋大首领,听说主事的是一位兔儿爷,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又好,宋大首领可稀罕了,不管什么事都得听这位爷的。”有稍微知道内情的人插口说道。
新来的好奇,“咦!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宋大首领怎么说也是一个英雄人物,怎的就……”
“哼!什么英雄人物?莫非你还以为他真的光明磊落不成?当初老首领是怎么死的?要说没有半点猫腻,谁信?”
这话一出惊呆众人,众人四下里张望一阵,见没别人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就窃窃私语起来,“快说说看,这有何猫腻?”
李满与王四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他们这些日子已经站稳了脚跟,至于那些谣言,他们只不过在后面推了一把手而已。
宋庆福刚从宋涟那边回来,大马金刀的坐在厅堂之上,脸色微沉。刚刚和宋涟又闹了个不愉快,想想自己堂堂一个大首领,手底下的兄弟有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宋涟,自己在他那里从来都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已经三年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从不回应,有时候真想将他关起来,让他不再去想外面的事,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好。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当初虽然救了他,可他却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过。
宋涟这个人恩怨分明,自己救了他,他便帮自己谋算策划,一手将自己推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如果没有宋涟,他又何来今天的地位。
一开始他也不过七八百人的小队伍,到现在他手底下已经有了两千多人。人越多就越是众口难调,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好些弟兄在他面前提起下山干活的事儿。然而宋涟却咬死了让他们稍安勿躁,下山一事不应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两方的意见不统一,他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在中间调停。
其实在他心里也是偏向于弟兄们的意见,然而,宋涟说的话他也不能不听。读书人的思虑就是多,总是前怕虎后怕狼,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思虑周全才行。
在他看来,他们这两千多人,早已经可以不将官府放在眼中,什么驻军护卫军,说不得,便是遇上红袍军,他也能够捋一捋虎须。他也不知道宋涟到底在顾虑什么,相信他们只要下山就一定会满载而归,前几日在道上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给端王送物资的商队,刚刚抵达凉州境内。这些可是从京城送过来的稀罕物,金银珠宝、奇珍异玩可是多不胜数。要是能够将这批物资弄到手,别的不说,他们便是两三年什么都不做,也能够好吃好喝逍遥自在。
宋庆福自然是心动的,今日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去找的宋涟。然而他将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宋涟却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
宋庆福正在因为此事生闷气,副首领孙正却进来了。
见到宋庆福明显的脸色不渝,孙正心中琢磨了一番,还是没有退出去,只上前与宋大首领见过礼。
“什么事?”宋庆福沉声问道。
“大首领,关于端王商队物资这件事情您可有了决定?”孙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宋庆福皱了眉头,“此事容我再想想。”
听到大首领明显推脱的话,孙正心中也有些急了。看来李满说的是真的,定然是宋先生没有同意这件事,大首领才会迟迟下不了决定。
“大首领,您应该早做决断才是,要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要是端王的商队进了凉城,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白给。”
宋庆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只是,唉!
见宋庆福没有说话,孙正再接再厉,“大首领,探子都已经打听明白了,护卫商队的不过两三百人,咱们两千弟兄难道还怕这两三百人不成?”他偷眼瞄了瞄宋庆福有些动容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了,皇帝疼这个小儿子,金银珠宝多不胜数,就连最最珍贵的水晶琉璃也都在车上一同赐予端王,水晶琉璃啊!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啊,只需到手,咱们可就身家不菲了呢。”
宋庆福闻言,呼吸都有些急促,手捏成了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始终还是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