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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云斐思考了一下,点头。
明莱眼睛微亮,他道:“是谁?我见过吗?是不是那次在别院挟持我的人。”
云斐点头。
明莱克制不住激动,他抬起手,纤白手指轻轻拽住云斐的衣袖,他看着云斐,眼睛亮亮地道:“云斐,你好厉害。”
居然真的打赢了晏华。
晏华是左护法,地位只在江逐月之下,那是不是说明,云斐能跟江逐月打。
云斐似乎愣了一下,明莱看着他的瞳孔,还是那样浅淡,还是那样漠然,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云斐。”
明莱声音很轻,轻得要云斐低下头,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你知道江逐月吗?”
云斐看向明莱一双漂亮惑人的眼睛,没有说话。
明莱道:“就是要抓你家小姐的江逐月,你肯定知道。”
云斐直起身,把衣袖一寸一寸,从明莱手中抽离。
明莱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如果有一天,江逐月亲自来抓你家小姐,你打得过他吗?”
云斐似乎不想回答,冷淡的视线落在明莱抓住自己的两只手上,意思很明显:放开。
明莱不知道为什么云斐不想谈有关江逐月的话题,难道是因为太讨厌江逐月了,连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难以忍受?
明莱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支羽箭从他与云斐之间直直射过来,扎到远处的树上。
明莱心头一惊,他退后几步,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见面前雪白的剑光闪过,云斐已经不在原地。
明莱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的树林,除了清冷的月色,什么也没有。
云斐瞬移的速度真的很快,恐怕这会儿,已经跟羽箭的主人打起来了。
明莱稳住心神,向方才的羽箭走去。他站在树前,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箭身。
这支羽箭通体呈墨,尾羽鎏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一支非常熟悉的箭。
明莱心道,是桑白,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即想到云斐,不由头疼,桑白跟云斐打,岂不是三招就被打死。
正想着,一只手从明莱身后伸过来,将稳稳扎进树中的羽箭一寸一寸抽出来。
明莱瞳孔紧缩,他听到有人冷笑了一下,来人道:“三更半夜,到小树林里偷.情,要不是被我撞见,我头上这顶绿帽,岂不是要戴稳了。”
这熟悉的声音……明莱抬手扶额,他道:“桑白,你到这里做什么?”
桑白阴阳怪气地道:“自然是来抓奸,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白一只手抓着箭,另一只手抱住明莱,纵身向后一跃。
呼啸的风声中,明莱听到桑白阴冷的声音:“抱稳了,一会儿杀人的时候,可顾不上你。”
30 ☪ 崩坏之路(三十)
◎药人(一更)◎
明莱只能双手紧紧抱住桑白, 以免从半空中摔下去。
寒风吹乱他的青丝,在月色下,明莱仍然美得令人窒息。
雪白的剑光在一片漆黑的树林中若隐若现, 明明上一秒还在东边, 下一秒就到了面前。
明莱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美面孔, 呼吸一窒, 他知道云斐的速度很快,没想到会这么快。
云斐修炼的是武功,还是法术?
这样的速度, 比起他上个世界的天赋技能——“缩地千里”也不遑多让。
云斐琉璃一样浅淡的瞳孔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 明明是跟方才一样的温度, 明莱却觉得他在动怒。
云斐在生气,为什么?
因为他被挟持了吗?
明莱不觉得是因为自己, 对云斐来说, 他大概只比路边的人好一点, 是想无视却又不能彻底无视的人。
明莱觉得,云斐生气,是生气桑白在重伤王盈双后,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对视的两个人, 桑白冷冷一笑,他手中的羽箭转了一圈, 朝云斐狠狠掷去。
云斐又消失在了明莱面前, 那支羽箭擦过无数枝叶,扎到树林深处的树上。
尾羽颤动,好似弦弓争鸣。
明莱瞳孔微缩, 桑白的箭术竟如此超然, 那样的力度、准头, 他想杀云斐!
若是云斐反应慢一点,恐怕此刻已被钉死在树上了。
云斐迎风而立,衣袖翻飞。
月色为他笼罩了一层清冷的光,他的瞳孔是浅淡的,手中的剑却闪着雪白的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明莱。
明明桑白就在旁边,但明莱就是觉得,云斐在看他。
桑白脸色阴沉,他抬起手,缓缓抽出身后箭筒里的羽箭。
一只纤白的手按住桑白抽箭的手,明莱低声地道:“不可。”
桑白动作一顿,抱着明莱落到一旁的树干上,低头怒道:“他要杀我,你看不见吗?”
明莱心道,论剑术,云斐三招就能打死你,但论箭术,你可以把云斐压着打。
这两个人都是各自领域上的佼佼者,偏偏碰到了一起。
他若是不阻止,这两个人能打到天亮。
明莱心底轻轻一叹,看来这次他的逃跑又失败了,桑白在这里,晏华肯定不远。
云斐打得过晏华,却打不过桑白跟晏华。更何况,王盈双就在山下的别院里,他得想办法把桑白引走。
明莱没有忘记,王盈双是因为什么受的重伤。
他逃跑哪儿都不去,偏偏跑到这里,对疑神疑鬼的桑白来说,更是坐实了他心系王盈双的事实。
以桑白的性格,转身就能去别院杀人。他可不会管什么不准伤王盈双的命令。
少年人再怎么稳重,在感情这件事上,永远都是霸道且具有强烈占有欲的。
明莱道:“他杀不了你。放我下去,我有话跟他说。”
桑白冷笑:“你不会是想趁机跟他逃跑吧?”
明莱倒是想,但他怕自己人还没走远,就被一箭钉死在树上。
“我跟他说完话就跟你走。”
桑白看着明莱,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长臂一伸,把明莱带到树下。
明莱从漆黑的树影下走出来,抬头对天上的云斐道:“云斐,我有话要跟你说。”
云斐垂下长睫,下一瞬,俊美的面孔在明莱面前放大。
明莱呼吸微微一窒,他还是不太适应云斐的瞬移,这让他有一种被吓到的感觉。
云斐静静地看着明莱。收起剑的云斐,仿佛连身上的冰冷杀意都一起入了剑鞘里,又变回了那副不善言谈的样子。
明莱从长袖里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子,递给云斐,他压低声音道:“这里面有三颗药,你拿回去,给你家小姐服下,明天她就能醒过来。”
云斐没有接,琉璃色的瞳孔看着明莱,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还在昏迷?
明莱叹道:“我也是领教过桑白箭术的人,中了他一箭,不死都是轻的。你拿回去,记得,每天服用一颗。”
怕云斐不相信,明莱想了想,把晏华搬出来:“这三颗药都是我从魔教左护法晏华那里偷偷拿的,听晏华说,这是他们教主江逐月炼制出来的神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定能治好盈双身上的伤。”
听到这是江逐月炼制的神药,云斐眸色变暗,明莱注意到,连忙把小瓷瓶放到云斐手上,转身向桑白走去。
“桑白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我。云斐,等盈双醒过来,你跟她说,好好养伤,我有空再来看她。”
月影渐渐西斜,夜色更凉。
明莱被桑白抱着,用轻功赶路,这一次他适应良好,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看风景。
桑白见不得他如此悠闲,冷声道:“与其有这个闲情逸致看风景,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该怎么跟左护法解释。”
明莱两只手攀着桑白的肩膀,闻言他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是跟晏华出来?”
“晏华?”桑白脸色难看:“你们竟熟悉到如此地步了。”
明莱心道,你若是天天在心底骂一个人,也会对他很熟悉。
“我也叫你的名字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更喜欢我称呼你桑白大人?”
桑白抱着明莱的手臂缓缓收紧,他道:“左护法一向不喜别人直呼他的名字,明莱,我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明莱愣了愣,桑白是什么意思,晏华喜欢他?
想了想,他道:“我只在没有人的时候唤他的名字,我怎么敢在左护法面前直呼其名。”
桑白似乎松了口气,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左护法在教中地位甚高,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你往后要离他远一点,若是他喜欢上了你,”桑白顿了顿:“明莱,你以后就出不了漠北了。”
明莱觉得桑白担心得太过了,他认真地道:“晏华把我当下属一样使唤,动不动就威胁我,你觉得他这是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明莱反应过来:“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晚是跟晏华出来的。”
难道桑白跟踪他们?
桑白淡淡地道:“你身上有萤蛊,每个出地宫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蛊虫是魔教专门用来追踪敌人的,你突然消失,左护法很担心,他用信蛊传信于我,我正巧在附近,便赶了过来。”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明莱拽着云斐衣袖那一幕,险些把他气死。
明莱明白了,原来是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他就说桑白怎么大晚上在这里……等等,明莱抬起头:“你在附近做什么?”
这里一大片都是树林,最近的村庄更是接近荒废,桑白来这里做什么?
桑白本来不想说,但看到明莱一双漂亮的眼睛,他老实地道:“来杀王盈双。”
明莱:“……”
果不其然。他刚刚选择跟桑白走是对的。
明莱生气地道:“你不许杀她。我都说了,我跟王盈双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你跟她退婚。”
明莱头又疼了,他不知道桑白为什么要执着于他。
“就算要退婚,也要等王盈双醒过来才能退,你伤她伤得这样重,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桑白不说话,明莱低声叹道:“你们为什么非要抓王盈双不可,桑白,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派这么多杀手过来。”
桑白低下头,他道:“这是教主的命令。整个魔教,除了教主跟左护法,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王盈双。”
明莱神情复杂:“这件事就没有转圜吗?”
桑白知道明莱心地善良,想要救王盈双,但他还是残忍地道:“没有。只要教主一日还是教主,魔教就要抓王盈双。”
明莱不说话了,他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题,一切的源头都在江逐月身上,可是江逐月在哪儿呢?他若是真想杀王盈双,三年时间,还不够他做准备吗?
山林深处,萤火虫飞舞,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无声无息,仿佛是被人遗忘在那里一般。
晏华坐在车里,长袖垂落,他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抬起,不停地转动竹笛。
竹笛上,一只好似萤火虫般一闪一闪的小虫子正在沉眠,不管竹笛怎么转,它都纹丝不动。
提着灯笼站在外面的教众道:“大人,桑白大人回来了。”
晏华神色慵懒,他道:“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教众:“两个人。”
晏华停下转动的竹笛,眸色微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桑白的声音响起,他恭敬地道:“赵公子回来了。”
晏华淡淡地“嗯”了一声,让明莱上来,然后问桑白:“碰见谁了?”
“云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桑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晏华等了好一会儿,明莱都没有上来,他皱眉道:“我让你上来你没听见吗?”
话音未落,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明莱抿了抿嘴,没有看晏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晏华看着明莱,被寒风吹了一夜,脸更雪白了,眼尾也红红的,好像被人欺负过了一样。
他道:“去见过王盈双了?”
明莱摇头,晏华懒散地道:“没见你哭什么?”
明莱愣了一下,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尾,被风吹了一路,眼睛怪干涩的。
“我没哭,”他解释地道:“是因为被风吹了一路,眼睛才变红。”
晏华也不知是信了没有,他修长手指敲了敲竹笛,“萤火虫”被惊醒,向车窗外飞去。
明莱下意识地看向车窗,一只同样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从他身后飞起来,跟着离开。
明莱反应过来,这就是桑白跟他说的萤蛊。
还没等他将萤蛊的模样看清,“砰”的一声,明莱整个人被摁到马车上。
乌发散开,长袖逶迤在地,明莱看着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这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俊美面孔,此刻阴沉得像是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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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崩坏之路(三十一)
◎药人◎
明莱的后背疼得厉害, 猝不及防被摁到地上,那一瞬间袭来的剧痛,比半个月前被晏华摁在石壁上那次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大概是那次他早有心理准备, 而这次他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晏华抬起明莱的双手, 摁到散开的乌发上方。他冷冷地看着明莱,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 没有以往的半分纵容,只有冰冷的杀意。
明莱在晏华身边多日,从来不知道, 晏华的瞳孔是幽绿色的。
地宫的光线太暗, 这里的夜色又太深沉, 它藏在瞳孔深处,平常时看不出来, 只有月光冷冷照映的时候, 它才会折射出幽绿色的光。
明莱怔怔地看着晏华的凤眼, 手腕疼痛难忍,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挣扎。
“晏华,”明莱道:“你要杀了我吗?”
听到明莱发颤的声音,晏华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起身, 从腰上取下竹笛, 掀开车帘出去。
提着灯笼的教众微微一惊,正要上前,就听晏华道:“你送他回去。”
男人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下清冷无比, 他渐行渐远, 很快不见身影。
不知走到山林深处哪里, 晏华停下脚步,给了一旁树木狠狠一拳。
树木应声倒下,月光倾泻下来。
晏华道,现在还不能回去,不能吓到他。
他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晏华回到了刚才停放马车的地方。他抬头一看,本应该离开这里的马车还好好的停在这里。
教众提着灯笼,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他恭敬地道:“大人。”
晏华脸色阴沉:“怎么回事?”
“赵公子不肯走。”
赵明莱是越来越大胆了,刚逃跑被抓回来,就敢无视他的命令。
晏华走上马车,掀开车帘,正要冷笑,就看见明莱靠窗而睡,眉头轻蹙,似有不安。
晏华心底一叹,他放轻动作,走进去,取出披风,给明莱披上。
他坐到明莱身边,微微弯腰,仔细地理了理明莱的长发,又抚了抚他眼角下的泪痣,低声吩咐教众驾车离开。
桑白已经回来很久了,他靠在明莱寝殿外的殿柱上,看着远处的假山假树。随着时间过去,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几个路过的女教众看见他,双手交叉行礼。桑白没有理会,冷冷地看过来一眼,吓得几个女教众赶紧离开。
一夜彻底过去,明莱还是没有回来。
桑白离开明莱的寝殿,往左护法的寝殿走去。
两间寝殿离得很近,走过去只要半刻钟。
桑白停在左护法的寝殿外面,对守在外面的教众请见左护法。
两名教众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上前低声道:“桑白大人,左护法卯时一刻才回来,此刻正在休息,您下午再来吧。”
卯时一刻?
桑白心底冷冷一笑,他寅时二刻把明莱交到晏华手里,这两人独处了这么久,没点猫腻,谁信?
他道:“赵公子没有跟左护法回来?”
桑白等了一夜也不见明莱,便猜想,要么是晏华又把明莱当下属使唤,不让他回寝殿休息,要么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可现在,晏华在寝殿里休息,那明莱呢?他在哪里?
教众:“赵公子也在殿内。”
桑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转身离开,走出地宫范围,一拳将面前的石墙轰碎。
他眸色晦暗不明,明莱……
殿内光线昏暗,燃着许多烛火也如同夜晚一般,叫人分不清此刻是天亮还是天黑。
晏华最先醒来,他起身,给睡在身旁的明莱掖了掖被角,下床穿衣。
明莱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他都能醒过来,他睁开眼,困倦地看了眼床边正在穿衣的年轻男人,猛地清醒过来。
晏华怎么在他的寝殿里?
等等,他昨晚不是在马车里等晏华吗,怎么一醒来就回到了寝殿。
他是怎么回来的?
晏华今日换了身黑红色的长袍,乌发高束,耳饰银白,加上那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俊美面孔,既邪气又肆意,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明莱呆了呆,晏华穿成这样,是要去杀人讨债吗?
如果说之前的晏华让人觉得还算随和,那么如今的晏华,就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晏华见明莱醒来,笑道:“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明莱低下头,他还没有忘记昨晚晏华想杀他的事,他声音平静地道:“你怎么在我的寝殿里?”
晏华看着他,那双幽绿的瞳孔在烛火的照映下,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意味。
“这是我的寝殿。”
明莱愣住,他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晏华这是什么意思。
晏华微微弯腰,冰凉的手指抬起明莱下颌,他道:“从今天开始,你住这里。”
明莱被迫抬起头,那双幽绿的瞳孔近在咫尺,跟昨晚一样让人害怕。
感觉到明莱身体在发颤,晏华松开明莱的下颌,转身道:“我会让人送吃的进来,你好好休息。”
晏华的身影消失在内殿,明莱此刻才反应过来,晏华想囚禁他!
晏华在大殿处理完事情,正要出门一趟,就听下属汇报,说明莱不吃不喝了一上午。
晏华唇边带笑,对下属道:“饭菜凉了继续热,他总会吃的。”
内心柔软如明莱,看到几个女教众来来回回热了几次饭菜,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再对晏华咬牙切齿,也只能把饭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