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些深绿的藤蔓挂满了倒刺,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仿佛淬了毒一般, 令人胆寒。
北镜抬起头,什么动作都没有, 只一个眼神, 所有藤蔓纷纷化作灰烬, 消散在空气中。
明莱瞳孔一缩,他的秘术居然就这么被破了!
所以说他最讨厌攻略者这一点,聪明、得天独厚,别人辛辛苦苦修炼十年都进不了一阶, 攻略者翻一翻书就能领悟天道,随随便便三连跳四连跳。
“该我了。”
北镜纯白如雪的衣袍猎猎作响起来, 无数红色灵光在他身边交缠环绕, 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虚影。
听着划破空气的利刃声,明莱知道, 那不是什么红色灵光, 而是一把把足以割开他喉咙、将他扎成刺猬的匕首。
明莱庆幸, 此刻殿中只有他一个人,若是那些侍女在这里,怕是要跟他一样成为刀下亡魂了。
虽说她们并非真心服侍他,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久,明莱心底还是不希望她们死的。
他幽冷地看着北镜,今天的事他会永远记得,早晚有一天,他会杀了这个编号1观察者。
然而就在匕首转向明莱的时候,殿门轰然倒塌,飞扬的尘土中,一柄雪白长剑划破尘土,直取北镜首级。
然而北镜是何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就是此间天道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半步飞升。
匕首和长剑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道恐怖的力量荡开。
明莱被这声音震在原地,头痛欲裂,然而比起头痛欲裂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耳边的嗡鸣声。
明莱艰难地抬起手,想捂住耳朵,然而那股力量太霸道了,明莱怎么用力,都捂不住耳朵。
他能感觉到眼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还有喉咙,他尝到了血液的腥味。
那边傅灵越正跟北镜打得你死我活,宫殿塌了一座又一座,见明莱七窍流血,傅灵越立马飞身回来,一把将长剑扎到地上,单手搂住明莱。
他焦急道:“阿雪?阿雪?”
阿雪是谁?
能不能别乱给他按身份?
明莱吐出一口鲜血,他两只手紧紧抓着傅灵越手臂,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更多了,他抬头想对傅灵越说,别晃了,晃得他脑袋像是要炸开,然而他视线一片模糊,除了一点光影,什么也看不见。
明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他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怀抱里,这是个十分陌生的怀抱,明莱想从这个怀抱里出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身体就是无法动弹。
傅灵越将他打横抱起来,不知道在对谁说话:“他长得很像师尊对不对?可惜啊,师尊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他虽然长得像,却并非是师尊。”
一道森冷的声音回:“你敢侮辱舒望,我让你生不如死。”
“侮辱?这怎么能叫侮辱?师尊死了,我太想他了,上天可怜我,将阿雪送到我身边,我要娶他,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怎能叫侮辱?”
傅灵越惨叫一声,明莱感觉自己摔到了地上,庆幸的是,环住他腿弯的手没有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还在,不至让他摔成脑震荡。
鲜血喷洒而出,在地上洒了大片。傅灵越半跪在地,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目光中的怨毒和阴鸷犹如实质:“你想杀我?你能杀了我吗?别忘了你答应过师尊什么。”
北镜抬手,用拇指抹去剑上的血迹:“我是答应过舒望不杀你,但我从未答应过舒望,不会让你生不如死。”
明莱彻底陷入了昏迷。
傅灵越被断了一只手臂,又被万把匕首穿身而过,几乎要流光身体的所有血液,要不是他早年吃过“木春”,只要剩一口气都能活过来,只怕现在的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几个身着白色长袍、眉心有火纹的丹修正忙着给傅灵越包扎,一位长老站在榻旁,叹道:“那个老怪物活了几千年了,岂是现在的你能杀得了的?听我一句劝,放下吧,都过了一千年了。”
傅灵越赤.裸着上身,身上无数刀伤剑伤,擦不完的血迹,令人胆颤心惊。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就是他露出来的一截断臂,新鲜的肉芽和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要不了多久,一条新的手臂就能长出来。
“师尊死了,他凭什么活着?我得送他去陪葬。”
傅灵越眼神阴冷,话中充满了恶意。
“你若现在杀得了他,我绝不拦,昨夜要不是他看在你师尊的面上留你一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讲话?”长老道:“道君,你就算不考虑流天木的死活,也考虑一下你房中那位雪公子,你若有个好歹,他怎么办?”
长老是流天宫的老人了,当年他在追月峰当外门弟子时曾远远地见过舒望道君,知道傅灵越带回来的雪公子与舒望道君神似,多多少少猜出傅灵越的几分心思,故而将“雪公子”抬了出来。
果然,听到“雪公子”三个字,傅灵越眼神中的狠毒变得温柔起来。
“阿雪昨日定然吓坏了,我得快些去安慰他才行。”
明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中不断地有人惨叫,他站在血河中,汹涌的血水推着他前进,逐渐淹没他的心口、脖颈,眼睛。
明莱感到了窒息,他挣扎着想从血河中出来,却越陷越深,最终只能沉入河底。
“殿下?殿下?”
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变得清晰起来,明莱猛地睁开眼,他双目无神,仿佛还陷在噩梦之中。
“殿下,您终于醒了。”
禾玉看着床榻上的明莱,哽咽出声。在她身后,还有许多侍女和丹修。
明莱从噩梦中回过神来,知道旁边是禾玉,他沙哑着声音开口:“禾玉,为何不点灯,殿中的琉璃灯都坏了吗?”
禾玉蓦地瞪大眼眸,看着双目无神的明莱,忍不住低泣起来。
明莱想到昏迷前好几座宫殿都塌了的现状,点不了灯也情有可原,听着禾玉的哭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哭了,灯坏了就坏了,殿中不是还有几颗夜明珠吗,拿出来照明就是了。”
刚住进来的时候,看夜明珠照明确实很稀奇,不过到底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弄坏了不好赔,所以明莱又给锁进了仓库里。
“殿下,琉璃灯没有坏。”
“既然没有坏,为何不点灯,深更半夜的——”
明莱愣了一下,他撑着手臂坐起,雪白指尖抚上自己的眼睛。
眼珠还在,也没有明显外伤……也就是说,他昏迷前感受到的七窍流血是真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又要当一次瞎子,明莱心情复杂,当时那道恐怖的力量震得他头痛欲裂、严重耳鸣,他还以为自己要成为一个聋子,没想到又是眼睛承下了重担。
想到昨夜的头痛欲裂,明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吐的感觉。
他心道,不会是脑震荡吧?
傅灵越来到明莱殿中,听到明莱双眼失明的消息,他眼眸中划过一抹暗芒,让所有人都退下去,自己坐到明莱榻上。
他握住明莱一只手,沉痛道:“师尊,都怪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自负,以为自己能杀得了那老怪物,也不会被老怪物追杀回流天宫,害得师尊险些命丧他手不说,如今更是双目失明。”
明莱:让我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演。前脚刚被种了牵丝蛊,后脚傅灵越就来了场英雄救美,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明莱决定先给傅灵越一点甜头吃,免得他以为牵丝蛊没有发芽,再给他种一只。
他睁着一双漂亮无神的眼眸,看向傅灵越,轻轻开口:“不怪你,这只是个意外。灵越,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来到,恐怕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等等,刚刚傅灵越说什么?北镜就是那个老怪物?
傅灵越要杀的人就是北镜?
北镜就是扶光?是他要攻略的扶光?
明莱心中生起一种荒谬,他跟北镜在第二个世界就见过,但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北镜会成为他的攻略目标。
这可是编号1观察者,001口中实力直逼主神的人物!
让他怎么攻略?
更何况,这位编号1观察者,他是有道侣的啊。虽然道侣死了,但有句话说得好,死了的白月光,是任何人都永远替代不了的!
明莱暗暗庆幸,还好他没打算攻略北镜……扶光,管这位编号1观察者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他唯一要做的任务,就是履行自己对魔族臣民的承诺,杀掉傅灵越。
听到明莱轻唤“灵越”二字,傅灵越一时之间竟无法自控,他将明莱紧紧拥入怀,身体不停颤抖,仿佛最珍贵的宝物终于回到身边。
“师尊……舒望……阿雪……”
他一连唤了几个称呼,代表他内心的不平静和欲.望。
傅灵越在心里道:你终究是我的,师尊。
明莱怔了怔,许久,他将两只雪白手臂环上傅灵越后背。
不管傅灵越心中对明莱双目失明这件事怎么想,表面功夫他做得很足,一连派了十几位修为高深的丹修去给明莱看眼睛,在得知无法凭借丹药恢复视力的时候,他又派人去请隐世不出的丹修老怪。
明莱倒是很淡定,看不见而已,又不是第一次看不见,就当是重温“周明莱”的日子了。
道场上挥剑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师兄指导师弟如何练剑的声音。
明莱站在一片阴凉下,他看不见,不知道面前有什么,身后的禾玉充当了他的眼睛。
“殿下,这面墙后面就是药园了,您真的要进去吗?”
明莱轻轻点头,他伸出手,似乎是想丈量一下自己跟墙的距离。
突然,一道慵懒带着醉意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雪公子,你眼睛尚未痊愈,不要到处乱跑,小心磕到碰到,”这道声音说完,对明莱身后的禾玉道:“你这婢女也是,还不快点把你家主子带回去。”
明莱循声抬头,他当然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禾玉上前,她紧张道:“殿下,这位是楚长老,专门管理药园和丹鼎峰的,我们今日先回去,改日再偷偷来。”
楚辞一只手支着下颌斜躺在树上,另一只手拎着个酒壶。听到禾玉的话,他哑声笑道:“你这婢女好大胆子,本长老在这里,你都敢撺掇你家主子。”
禾玉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楚长老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明莱转身将禾玉扶起来,他对楚辞道:“是我让禾玉带我来的,楚长老要罚,也应该罚我。”
楚辞仰头喝了一口酒,拎着酒壶从树上一跃而下,瞬间来到明莱身前。他微微弯腰,看着明莱漂亮惑人的眼眸道:“本长老什么时候说要罚了?”
明莱不自在地后退一步。
楚辞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个笑,转瞬即逝。他凭空拿出一枝花,抬起明莱的手,放到明莱手上:“暮雪寒,对治疗眼睛虽然没有效果,却是一味极易助人入眠的药,你应当很需要它。”
明莱眼睫颤了颤,他缓缓收紧五指:“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辞道:“我这个人一向好心,不止对你,对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我也一样帮助,”他低声道:“快回去吧,傅灵越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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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 蝶化之路(七)
◎扶光◎
明莱治疗眼睛的时候, 曾在一众纷扰的声音中听到过楚辞的声音。
那时候十几位丹修在给他诊治,而楚辞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傅灵越说话。
在得知他的眼睛无法依靠丹药恢复视力,傅灵越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是整个修仙界的帝王, 动起怒来没人不怕, 整个大殿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 楚辞轻飘飘开口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平息了傅灵越的怒火。
他道:“道君,你吓到雪公子了。”
楚辞的声音非常淡然, 淡然中带了一点慵懒, 明莱虽然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但他猜测,楚辞是个生性爱自由、且无拘无束的人。
眼上用白绫敷着药物, 药物温热的时候眼睛还舒服些, 凉了就很是难受。
明莱不舒服地蹙了蹙眉, 却有人比诊治他的丹修还要更快注意到他的不舒服。
楚辞道:“药凉了,再换一副。”
明莱当时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傅灵越都没有注意到他不舒服, 这个人却注意到了。
且从他跟傅灵越说话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不像是长老和道君, 倒更像是知根知底的好友。
傅灵越的好朋友, 似乎对他抱了极大的善意,这让明莱感到非常诧异,要知道整个流天木, 都将他当作了妲己妹喜一流, 虽然不曾对他恶言恶语, 但也绝没有什么好态度。
明莱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试探试探这个人,不为别的,在流天木,他需要一个人对他抱有善意。
这是明莱的第六感,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敷药结束,丹修和楚辞离开,明莱轻声问傅灵越,方才跟他说话的是谁。傅灵越拿起一瓶药膏,温柔耐心地给明莱擦手上的伤口,宫殿倒塌的时候,飞扬的木屑在明莱手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他道:“丹鼎峰的峰主,楚辞。”
丹鼎峰?雁山艇
明莱知道这座山峰,它在追月峰的旁边,上面有一座巨大的药园。
明莱想试探楚辞,却不能主动接近,于是他“辗转反侧”了两日,今日背着所有人到了丹鼎峰,而楚辞的出现如他所料,他确实很在意“雪公子”这个人。
也许他真正在意的是舒望。
明莱想,作为傅灵越的好友,楚辞不可能没有见过舒望。
回宫殿的路上要经过道场,道场上不少弟子在练习挥剑。
明莱停下脚步,他微微低头,闻了闻手上的暮雪寒,轻轻笑了笑。
“是雪公子,你们看见了吗?他长得真得好美。”
“道君说要跟雪公子成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哼,魔族,妲己妹喜一流,道君是昏了头才会被这魅魔迷惑。”
“千年前流天木的惨烈历历在目,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喂,快别说了,让雪公子听见了不好。”
明莱唇边的笑意凝固,不好意思,他已经听见了。
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出门的缘故,整个流天木都将他当作来魅惑傅灵越的魅魔,定力不够的看见他就脸红,修为高深的恨不得骂死他。
做人真难。
他也不想呆在流天木的好不好,傅灵越那个疯子死活不肯放他离开,他能有什么办法。
在他修为大成之前,只能暂时蛰伏在这里,跟傅灵越虚以委蛇。
“公子,您别听他们的,您的宏图伟业,奴婢知道。”
禾玉一脸的“你们这群凡人都懂什么,我家公子是要干大事的”。
明莱:“……”
老实说禾玉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后,确实很忠心,但有一点不好的是,禾玉很会脑补,他说他要杀傅灵越,禾玉秒懂,并兴奋地表示支持殿下取鉴云道君而代之。
明莱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你高兴就好。
回到殿中,明莱将暮雪寒插.入花瓶之中,并让禾玉将花瓶放到了离床榻最近的花几上。
做完这一切,他让所有侍女退下,自己在床上盘膝打坐。
刚调了个内息,就听外面侍女禀报,说道君来了。
明莱:“……”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傅灵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明莱去丹鼎峰的消息,一进来他就旁敲侧击,问明莱去丹鼎峰做什么。
明莱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他道:“殿中无聊,出去走走。”
“您的眼睛还未痊愈,若是磕到碰到,可如何是好?”
明莱垂下眼睫,似乎是有些无措,他抿了抿嘴道:“我不出去就是了。”
傅灵越握住他一只手,叹了一声:“不是徒儿不让您出去,而是……徒儿真的担心。”
明莱:担心什么?担心他跟楚辞给他戴绿帽子?
见明莱不说话,傅灵越将目光落到花几上的暮雪寒上:“那是什么?”
“什么?”
明莱睁着一双漂亮无神的眼眸看去,他什么也看不见,面前一片白茫茫的光影。
“花几上是什么?”明莱看不见,傅灵越也不装了,他眼眸中全是戾气,声音却带着笑意:“有人给师尊送花?”
明莱犹豫了一下:“你说的是暮雪寒吗?我去了药园,楚长老给我的,说是能治我的不眠症。”
在流天木这遍地是傅灵越眼线的地方撒谎,等于自找死路。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隐瞒反而徒惹怀疑。
傅灵越握住明莱的手拢紧,他道:“不眠症?师尊竟得了不眠症?为何不与徒儿说?”
明莱一句话让他哑声,他轻声道:“我想我父皇了。”
这一句话非常有效,傅灵越马上跪到明莱面前求原谅,说他不知道明莱会转生到魔族,若是他知道明莱转生到魔族,就是魔皇捅破天,他也不会对魔皇宫动手。
明莱什么也没说,只说自己想安静几天,傅灵越片刻不敢留,马上离开。
一连几天过去,傅灵越果然没有来,明莱本以为自己能清净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天早上,禾玉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殿下不好了,夏侯小姐来了。”
明莱正在窗前发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在慢慢变好,就像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在逐渐散去,露出模糊的轮廓,听到禾玉的话,他转过头,疑惑问:“夏侯小姐是谁?”
“夏侯小姐原本是鉴云道君的未婚妻,肯定是她知道鉴云道君要跟殿下您成婚,所以千里迢迢从漠关来了流天木,”禾玉焦急道:“这个夏侯小姐可喜欢鉴云道君了,之前鉴云道君生辰,她孤身入刀山火海,想寻一柄神剑给鉴云道君做生辰礼,虽然最后没有寻成,被舒望道君救了,但这件事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夏侯小姐真的真的很喜欢鉴云道君。”
明莱反应过来,所以这个夏侯小姐是来找他麻烦的?
“夏侯曼见过雪公子。”
大殿中央,身着一袭火红长裙、肩披雪白披风的夏侯曼恭敬行礼。她一头长长的乌发高束,全身上下无半点金玉点缀,却更显出女修的英姿飒爽。
原本按照身份,夏侯曼是不需要对来历不明的明莱行礼的,但傅灵越未婚夫这个身份,足以让夏侯曼乃整个修仙界对明莱心生忌惮。
要知道这一千年来,傅灵越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甚至连旁人都没有多看一眼,多少美貌女修自荐枕席,他通通视作污水浊气,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厌恶地怒斥过这种行为,导致后几百年无人敢对他暗送秋波。
突然凭空冒出一个雪公子,不止惊呆了流天木的人,整个修仙界都受到了惊吓。
夏侯曼曾被傅灵越明确表示过厌恶,她不甘心,也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居然夺走了傅灵越的心,她抬起头一看,瞳孔就是一缩,内心的惊愕几乎让她不能言语。
明莱坐在主位上,他看着下方夏侯曼的失态,微微挑眉。
又是一个认识舒望的人。
“舒望道君?您还活着?不,没有人能在万劫之下活下来,你不是舒望道君,”夏侯曼反应过来,她厉声道:“你是谁?为何会与舒望道君长得一模一样?”
明莱心道,这个问题他也想问,可是没有人给他答案。
“夏侯小姐请冷静,我并非是舒望道君,而是鉴云道君之友。”
“鉴云道君之友?”
夏侯曼重复着这一句话,突然她脸色一变,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浑身发抖。
“夏侯小姐?”
明莱疑惑,这个夏侯曼怎么感觉一副气到快要晕倒的模样。
夏侯曼不愧是修炼多年的女修,尽管内心愤怒、震惊,却很快调整好情绪。她对明莱道:“雪公子与我认识的一位前辈长得很相似,夏侯曼一时失态,请雪公子勿怪。”
明莱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他垂下眼睫:“这张脸,与舒望道君真的一模一样吗?”
夏侯曼张了张嘴,她意识到自己伤害了明莱,作为即将嫁给傅灵越的人,雪公子怎么可能对这一点毫无察觉。
傅灵越娶他,当真没有其他心思吗?
“……仔细看,并非一模一样,舒望道君的头发要更长一些,瞳色更深一些。”
明莱:难为这夏侯曼小姐了,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两点不同。
明莱起身,禾玉赶紧过来扶他下台阶。
视力恢复大半的明莱仍然假装自己是个瞎子,不为什么,装瞎有装瞎的好处。
“夏侯小姐远道而来,想必有许多话要跟我说,刚好我新得了一两君山银针,我们边喝边聊。”
静室,禾玉倒完茶,退出室外。
明莱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我听侍女说,夏侯小姐曾经是灵越的未婚妻。”
夏侯曼坐在明莱对面,她看着一举一动皆熟悉的明莱,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俘获鉴云道君,雪公子别误会。”
夏侯曼不愿再提,明莱转移话题:“舒望道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侯曼陷入回忆,舒望道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优雅有礼,足智多谋、温柔似水,然而比起这些标签,更广为人知的,是他那举世罕见的美貌。
夏侯曼看向明莱,一样漂亮惑人的眼眸,一样的泪痣、一样的冠世之姿,甚至就连抿茶、下意识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这真的不是舒望道君再世吗?
“他是个……令人无法忘怀的人。”
夏侯曼永远记得她被困在刀山火海的那一天,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绝望地闭上眼,一道强劲气流从天而降荡开,熄灭所有火焰,她睁开眼,一道飘渺如仙的身影负剑微微侧身,温柔轻笑:“夏侯小姐,你找到神剑了吗?”
那是夏侯曼第一次见舒望道君,她呆呆地站着,心跳与所有外界的声音远去,只剩下这一道声音。
令人无法忘怀的人吗……这个舒望道君真的很有人格魅力,傅灵越好,楚辞好、夏侯曼好,即便过去一千年,他们都不曾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人。
“舒望道君是怎么死的?你刚才说,没有人能在万劫之下活下来,万劫是什么?”
夏侯曼脸色微变,明莱更好奇了:“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而是这件事牵连甚广,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说起,”夏侯曼看向窗外,外面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远远看去,像极了一片海,她道:“雪公子知道镜海吗?”
明莱微微一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