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半夜里程越口渴了。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坐起来, 可还没等摸下床,突然觉得脚踝上一紧。
程越瞬间清醒过来。
他借着月光低头一看。
纤细的脚踝上,金黄色的粗尾缠的紧紧的。
臭豹子!!
少年板着小脸, 低头不留情的用力的把尾巴拽开。
在程越稍有动作的时候男人就清醒了,他一向警惕心很强, 即便是睡觉时也都是浅睡眠。
但他没有动作, 甚至在程越要拽开他尾巴的时候顺从的拨开了。
可就在程越刚要起身的时候,腰上突然被人大力箍住,他吓了一跳,还没等挣扎, 身后就贴上了男人滚烫的胸膛。
少年快气死了,“你大半夜干什么?”
“该我问你才是。”男人的大手贴在少年的后脖颈处, 微微捏了一下, “不睡觉做什么呢。”
“喝水。”
程越动了动, 想甩开男人的手, 却被男人直接从后按着腰,拖进怀里, “我抱你去。”
又犯病!!!
程越咬着牙, 简直想把男人一脚踹下去。
可就算是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气。
男人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他踹上去都怕疼了自己的脚。
不等程越再说什么, 男人直接抱着人起身,程越泄愤似的踹了踹他的小腿, 却被男人不轻不重都捏了一下屁股。
“别闹。”程商声音有点哑,带着浓浓的威胁。
从房间出去,男人抱着少年,把他放到岛台上, 转头倒了杯温水给他。
程越还小声嘟囔吐槽着,“本来我自己闭着眼睛就能喝, 你这样都把我弄醒了。”
程商笑了一下,“闭着眼睛,也不怕摔的满头包。”
少年抱着水杯喝水,晚上他不敢喝太多,怕一会儿想去厕所,男人又要给他脱裤子。
放下水杯后,程越习惯性的伸了一下手,以为男人要接着抱他回去。
可程商却没有动作。
少年不满的嘟囔,“干嘛啊,不去睡觉了吗。”
男人紧紧盯着程越一张一合的红唇。
那里一直很柔软,此刻喝了水后显得湿漉漉的,昏黄的光打下来,那里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不断的引诱着男人。
程商不自觉的一点点凑近。
男人从来不是良善的人,他是凶狠的野兽,一旦让他闻到一点肉腥味,便会忍不住的扑上前,一点点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程商!”
少年突然声音大了一点,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些不耐烦,“你不睡就让开啊,我要回去睡了。”
程越没注意到男人黑沉的目光,他哈欠连天的,只想快点回床上睡觉。
男人克制的沉沉吐了一口气。
他没再说话,弯腰又把人捞到了怀抱里。
原本坐在岛台上有点冷,但此刻又贴在滚烫的胸膛上,少年舒服的不想再动,他闭上眼睛,嘴里还命令着男人,“快点,我好困。”
他理所应当的命令他的宠物为他服务。
却完全不知道,宠物和主人的地位早就颠倒了,曾经乖顺的小猫咪,此刻已经是长着獠牙的豹子,早就觊觎这个主人多时了。
男人抱着怀里的人往上楼上走,无论心中有多么阴暗的想法,都硬生生的克制下去。
每天厚着脸皮借着吃药的理由和少年同床共枕,对于程商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贪恋那点温暖,又不敢挑明心思。
程商知道,少年心思单纯,或许是把他仍旧当成猫,或许是当成相伴已久的家人。
但无论是哪种。
都不是程商渴求的那种。
再次回到床上,少年倒是翻了个身很快就沉沉入眠了,他这些日子对男人亲近了许多,侧着身子,习惯性的贴近程商,像是小动物一样趋近于温暖,把头靠在男人胸膛侧,清浅的呼吸声打在身上,像是带着一股痒意直入胸腔肺腑。
可怜程商却难以入眠。
他垂眸盯着人,微微抬了一下手,很轻的碰了碰少年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像是做猫时偷吃的棉花糖,咬在齿尖,顷刻就会融化了。
他就这样,垂眸盯着人看了一整晚。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里没有课,程越理所当然的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意外的看到程商竟然还在身边。
“今天也是公休吗?”他一愣,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哑,“你怎么没去上班?”
男人拿着手机在处理事情,闻言没抬眼,只是揉了一把程越的头发,把黑软的发弄的乱糟糟的。
“不去了,在家陪你。”
程越甩开男人的手,小声哼哼,“在其位不谋其政,像你这样的,迟早被人扯下台。”
一大早上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男人却没生气,反而是放下手机,微微挑了一下眉,“我下台了,赚不到钱,怎么养你。”
“用你养?”程越又钻进被子里,“我是大画家,我能赚很多钱的。”
这是少年从前最常给阿商画的饼。
——等我成了大画家赚钱了,就给你买一屋子的罐头,咱吃一盒扔一盒。
听到这句话,男人眸子不可抑制的柔和下去,心里发痒,恨不得把人按在怀里用力亲上去,亲个昏天暗地才好。
但最终也只能克制的垂下眸子,拍了拍被子里的人,“起来了,得去吃早饭,困了也得吃完再睡。”
程越烦躁的探了个小脑袋出来,“你怎么这样,真成我家长了。”
男人挑着唇角,不再说话,硬是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抱着人去了洗漱。连牙刷都是涂好牙膏递到他嘴边的,简直宠的没边了。
但程越只觉得有点丢脸,洗漱完后就匆匆换衣服跑下楼。
没想到下楼的时候意外的看到方成在客厅里等着,见到两个人,他站起来打招呼,“程州长,小少爷早。”
“方助理早!”程越原本没觉得饿,闻到早餐的香味肚子却开始咕噜噜叫了,“早上吃了吗?”
“多谢小少爷,我吃过了。”
男人从楼梯上下来,神色自然的抬手帮少年整理了一下衣领,“你先去吃早饭吧。”
看着少年坐到餐桌边,他才对方成点了一下头,两个人去了书房。
程越咬了一口煎蛋,心里哼了一声。
还说什么不吃早饭不好,他自己不是也不吃。
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程商陪在身边,少年好像胃口缺缺,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趴到沙发那里看电视去了。
两个人谈完事下楼的时候,程越正看到刺激的地方。
“消息半个字不能让越越听见,他胆子小。”
临下楼的时候,男人叮嘱道。
方成点点头,转而走到楼下,朝着程越的方向看了一眼,巨大的屏幕上一个鬼脸猛的撞上来,这特效做的好极了,看的方成差点没一个喘不过来气昏过去。
再看看男人口中“胆子小”的程越,正目不转睛看的津津有味。
方成,“……”好好好,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
男人没理会方成心里怎么样,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而自己则走到沙发边,双手撑着两侧,对屏幕里的恐怖场面视而不见,垂头盯着少年,“才吃了几口就跑过来,嗯?”
“诶呀,我吃饱了。”
程越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屏幕,突然不知道看到什么,拽了一下男人的胳膊,“这个男明星你认识吗?他长的和你有点像啊,是不是也是豹猫啊?”
男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抬了一下眼,颇为不善的看着屏幕里,语气凉凉,“一脸血的,你也能看出长相来。”
程越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能看见啊,他那个鼻子,嘴巴,哦,身材跟你的也差不多,是不是你们新人类都是这个样子。”
男人不乐意再听下去。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了机。
屏幕瞬间黑下去。
少年瞪圆眼睛,“你干嘛啊?”
“别看了。”男人捞着人抱起来,“今天带你出去玩。”
程越瞬间来了精神,“去哪儿?”
程商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耳垂,“想去打枪吗?”
没有哪个男生不喜欢这种刺激的活动,尤其是生活在二十年前,压根没摸过枪的程越。
“真的吗真的吗!”少年抱紧男人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去!!”
程商挑了一下唇角,他没松开人,就势拍了拍少年的屁股,“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联邦内明面上禁枪,实则黑市倒卖的大有人在,一些私下的枪械基地,用的都是真枪实弹,为的就是刺激感。
但带着程越去,男人自然是找了一个很正规的场馆。
因为提前包了场,偌大的场馆空荡荡的,连老板都不在,俨然一副自助的样子。
程越忍不住道,“你干嘛每次都搞这么大排场,怕人暗杀你吗?那你怎么不雇保镖呢。”
程商被逗笑了,“我不怕暗杀,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
男人脸上笑意淡了一下。
他顿了顿,随口道,“怕你有危险。”
其实是不想让人看到程越。
和程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把这个人关起来藏起来。
程越眨了眨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男人已经转身去拿设备了。
隔音耳罩有点大,扣在少年的头上,几乎把他的脸显得只有窄窄一条。
程商觉得有趣,伸手捏了一下少年的脸,忍不住说,“怎么就是喂不胖呢。”
程越甩开他的手,“以前你那么能吃,也没见你胖。”
他的钱全用来买猫粮了。
程商一顿,理不直气也壮的开口,“那不一样,我经常运动。”
“你说的运动就是在家里跑酷,打碎了我好多个水杯的事?”
男人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心虚。
“还有每次周末都跑床上来踩我的脸。”
程越说起这个事就生气,愤愤的瞪着男人,“你虽然不胖,但是也不瘦啊,差点把我鼻子压塌了。”
程商虚虚咳嗽了一声,“宝宝,要不今晚你报复回来,你来踩我的脸。”
有病。
程越白了他一眼。
程商本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脑子里莫名闪到那个画面,他又不是没舔过少年的脚,白白软软的,要是一边发着脾气一边踩在自己脸上……
他肯定会忍不住的。
“快点啊,程商,这个怎么弄。”
程越拿着外面的训练衣养身上套,男人垂下眉眼,大步走过来,从后面扯着带子系上。
这个衣服有些大,带子要系的很紧才能保证不掉下来。
男人哑声,“说你吃的少还不承认,腰就这么一点。”
活该让他把少年的肚子撑大。
到时候再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不吃东西。
程越没理他,等人弄好了衣服就跑过去摸枪。
“这些都是真的吗?”
“嗯。”
男人随手拿起了一支枪,给少年示范了一下握枪的姿势。
程越:学废了。
他试着拿起来,结果一下就差点崴了手腕。
“怎么这么重!”
男人轻笑,“说了让你多吃点。”
他从后面虚虚贴着少年的腰,双手伸过去,握着程越的手拿起了枪。
“手要按在这里,这里别握太紧,不然会磨到。”
枪很重,但有男人托着程越的胳膊,好像也不费力了。
男人的手指勾着程越的手指,轻轻按动扳机。
“嘭”一声。
面前的电子显示屏出现了一个玻璃破碎的动效。
因为戴着耳罩,程越没听见太大的声音,只是被枪的后坐力镇的手有点发麻。
一枪击中,男人仍没有松开手。
他另一只手扣在少年腰上,微微用紧力气,几乎让少年贴着他的胸膛,他低了一下头,声音微哑,“宝宝,好棒。”
其实程越听不到他说话,只能感觉到男人呼吸间喷洒的热气打在脖颈处,有点细微的痒。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一只手想去摘下耳罩,听听男人跟他说什么。
但程商却先一步拦住少年的动作。
他握住少年的手臂,偏着头,嘴唇就凑在耳罩外,微微压低声音。
“宝宝,再敢不好好吃饭,就把你肚子灌大,让你哭着满床爬。”
“主人,别把我当猫了,我想干、你。”
程越微微瞪圆眼睛,也侧过头来看着男人,冲他眨了眨眼。
男人眸色黑沉一片,盯着程越看了几秒钟,而后松开手。
少年终于把耳罩取下来,头发被弄的有点乱糟糟的。
“你说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取耳罩。”
男人勾着唇角,抬手帮程越抚平头发,漫不经心的开口,“说你厉害,枪打的准。”
程越先是笑了,又很快瞪着男人,“夸我的话干嘛不让我听。”
程商挑了一下眉,“行,下次一定说给你听。”
少年这才满意了。
“再来两轮吗?”
看着程越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谁料少年却摇了摇头,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商。
“我想看你打枪。”
男人挑眉,“我?”
少年一个劲儿的点头。
程商很少来这种射击场地,前些年战乱的时候,天天几乎枕着枪睡觉,以至于后来他都不怎么愿意摸枪了。
但少年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程商让少年自己捂好耳朵,也没有戴耳罩,直接拿起抢,抬手砰砰砰几枪,几乎眼都不眨,动作行云流水。
少年仰头怔怔的看着程商。
男人端起枪的时候,是另一种不同的气场,薄唇微抿,下颌线绷得很紧,眉眼微冷,浑身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天!
他的猫好酷!!
男人放下枪后,垂眼看着少年,他的神色气场还没有改过来,仍旧是一副睥睨的冷淡模样。
第一次被男人用这样的神色盯着,少年有点发怔,他觉得自己像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浮尘,好像顷刻间就能被男人伸手碾碎。
男人抬了一下手,轻轻怼在了少年的脸颊处,按进去一个小坑。
他笑了一下,冷厉消散。
“傻了,发什么呆。”
程越眨了眨眼,忽然开口,“程商,你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啊。”
男人顿了一下。
程越垂了一下眼眸。
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他忐忑不安,对男人极为陌生,所以一次次的提出要离开。
后来知道了男人的病,又和程商亲近起来,心疼他,想快快把他的病治好。
而现在,他看着男人抬手打枪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自己不在的二十年,程商是怎么过的,他第一次拿枪,也像今天自己这样狼狈吗?
少年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他低声嗫嚅,“我真的不是合格的主人。”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他随手放下枪,轻轻掐住少年的下巴,让他抬眸直视自己。
“越越,我觉得这样很好,你没有经历那动荡的二十年。现在平安的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好。”
程商的苦难可以视而不见。
但程越一定要是平平安安的。
程越睫毛抖了一下,仰着头看着男人,这个姿势显得他很乖,看起来是可以被为所欲为的样子。
程商有些心痒难耐。
他忍不住低声道,“主人,我今天哄的你高不高兴?”
程越,“???”
话题跳的太快了。
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少年扬了一下下巴,模样骄矜,“勉勉强强吧。”
男人眸色暗下去,盯着少年的唇,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好想亲宝宝,宝宝好乖,可以咬吗?会不会哭啊。’
他沙哑开口,“主人有奖励吗?”
程越听到这句话,有点局促。
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一穷二白,仅仅带过来两盒猫罐头还被程商给吃光光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指,在男人下巴上划了一下,“刷卡。”
他手指头里有钱。
虽然钱也是程商给的。
男人眸色暗了暗,突然低了一下头,准确无误的一口叼住少年的手指。
程越微微瞪圆眼睛。
这只猫实在得寸进尺,咬上主人的手指后便不肯松口,圆圆的指腹上都被咬出了牙印,舌头反复卷着,但大抵是又不舍得太用力,又在牙印的地方怜惜的舔了舔。
少年最后是面红耳赤的强硬的抽回手指。
“你怎么还像以前似的!”他气愤道,“还是这么爱舔人。”
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越越,我现在不是猫了。”
“嗯?所以呢。”
程商敛眉看了他半晌,最后在心底叹气。
算了。
在射击场地玩了小半天,出去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了,程越右边胳膊酸的抬不起来,男人揉了一下,“回去泡个热水澡,我给你按一按。”
“程州长怎么什么都会。”
“嗯,专门为了给主人服务。”
男人坦然的说出这句话。
然而程越脸皮薄,刷的就红了,看了前面的司机一眼,慌张的想去捂男人的嘴,却被男人拽住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
“想吃什么?上次的牛排?”
话音才落,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程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今天要陪程越,他特意嘱咐过方成,若非有特别紧急的事,不要联系他。
接了电话后,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程商的脸色微沉,他低声应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程越,淡声,“我尽快过去。”
而后便挂了电话。
“抱歉,不能跟你吃饭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想吃什么我叫人送到家里去。”
程越担忧的看着男人,“出了什么事吗?”
程商笑了一下,“没有,是一个文件缺了签字,我得去补一下。”
他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肩膀,“消消也可以给你按,他的程序里应该有。”
说完这句话,男人又皱了一下眉,很快否定了,“算了,别让他来,晚上我会回去。”
程越扭头,懒得和他说话。
只是程商食言了。
当晚,男人并没有回去。
程越第一次独自在别墅里过夜,也是第一次觉得别墅这么大。
他有点害怕,屋子里的灯都开着,缩在床上给程商打电话。
但程商一个都没接过。
甚至连方成都没有接电话。
程越一颗心几乎被揉碎了。
【消消】凑到床边来安慰他,还说要给他放小电影看。
程越小声,“不用了消消,我不想看。”
【消消】把大脑袋抵上床,哄着他,“别难过,男人总是花天酒地的,我给你看程先生的片,这是我的珍藏版。”
说的什么啊,颠三倒四的。
程越倒是巴不得程商在酒局饭桌上,只要……不是有危险就行。
【消消】那边已经给他放上小电影了。
程越听声音有点奇怪。
扭头一看。
好嘛。动物世界。
“……”
少年瞪着眼睛看了一晚上动物世界,终于看到猎豹捕杀羚羊的那一刻,关键时刻猎豹猛的飞扑而上,眼看着就要咬断羚羊的脖子。
下一刻,屏幕一黑。
【消消】低头拍了拍肚子。
“没电了。”
“越越,我要去插、屁股了。”
“……”程越熬了一晚上,眼睛都还有点红,“你去吧。”
【消消】刚离开,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程越几乎是飞速的抓起来直接接通,“程商?你在哪儿?你怎么……”
“小少爷。”
电话里是方成的声音。
程越一怔,“方助理?怎么是你?程商呢?”
“是这样的,昨晚有一个联合会议,一直到凌晨才散会,程州长刚刚去休息了,他手机没电了,叮嘱我给您回个电话,让您别担心。”
程越咬了一下唇。
这话听起来毫无毛病,但他总是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
“好,我知道了。”程越忍不住说,“那能让程商醒了后给我打个电话吗?”
方成应下,“当然可以了小少爷,只是我们现在这边很忙,程州长可能一时回不去,我给您叫了餐,您可一定要记得吃饭。”
“好……”
挂了电话,程越还是莫名有些心神不宁的。
今天学校有课,他顶着一身倦意,起来洗漱了一番,背着包就出门了。
这些天上课,他都没再碰到过原东。
程越学习或画画的时候总是很专注,他珍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可今天他却频频走神。
手下一滑,程越回过神,看着画纸上被自己出神时画出来的多一笔,皱了一下眉头,直接撕下了一整张画纸。
方成早上答应他,会让程商给他回电话,可都已经快一整天了,也没有接到程商的消息。
程越拨电话回去,也一直没有人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快傍晚的时候,手机再一次响了。
程越这次动作更快,几乎连来电人都没来得及看,便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
“程越,你还好吗?”
听到声音都时候程越还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从记忆力翻出这个人。
“师哥?”
刘诚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忧,“你怎么样?”
程越被他说的有点发懵,“我怎么了?”
“上次见你,你不是和程州长在一起吗?昨天他……”
刘诚话语顿了一下,“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来问问。”
一瞬间,程越一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浑身血液像被抽空了一样的发冷,脸色发白,“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刘诚语气沉了一下,“抱歉,我可能不该打这通电话。是听说……昨天程州长遭遇了暗杀,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程越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连手机都要拿不稳。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来,险些撞翻了画架。
“他在哪家医院?”
刘诚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程越死死咬了一下唇,他挂了刘诚的电话后,就开始不停的给方成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最后一遍,方成终于接电话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小少爷?”
程越静静的发问,“程商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
程越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一向脾气软,难得有这么失控的时候,“方成!!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一家一家医院找!!”
方成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一整天不停的在签文件,应付外界。
“外面接您的司机知道地址,我会让他带您过来。”
程越挂了电话,几乎是跑出去的。
风声在耳边刮过,胸腔里的心跳剧烈的跳动,每一下几近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大脑里空白一片,早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外面围了许多保镖,一是要保护程商的安全,二也是要阻拦外面的媒体。
毕竟这个关口,半点消息也不能透露。
程越是被方成亲自下来接上去的。
才一两天的功夫不见,方成看起来像是憔悴了许多,没有平时那副精英样子,头发有点乱,西服也穿的不再整洁。
“抱歉,小少爷,今天太忙了,真的没有看到你的信息。”他苦笑一声。
程越哪里还能计较这些,他比方成好不哪儿去。
脸色惨白,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紧紧上前拽着方成的衣袖,“程商怎么样?”
一开口,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没大事,您跟我来吧。”
即便是有着方成的安慰,程越还是浑身发冷,尤其是在走进医院的时候,当消毒水味涌入鼻腔,他几乎腿软的快跌倒地上。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男人鲜血淋漓的样子。
直到跟着方成一路走到了病房门口,推开门,看见男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程越当时就忍不住红了眼,声音哽咽,“他到底怎么样了?”
“真没什么大事,胸口中了枪,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因为麻痹剂,所以还没有苏醒。您放心。程州长的身体素质很好,况且,新人类本身就比普通人的恢复能力要强。”
方成安慰道,“您看了就回去吧,程州长原是不让您知道的。”
“我不走!”程越声音闷闷的,抽了抽鼻子,“我要留在这儿陪着他。”
“这……”方成为难,“程州长说了……”
“他也得听我的!!”
程越语气严肃,“我是他主人!!”
方成一噎,“好吧……”
这话整个联邦也就程越一个人敢说了。
程越是说到做到,反正这间病房很大,在旁边重新支一个床绰绰有余。
程商清醒的时候,程越就是骑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祖宗,现在程商昏迷着,方成更不敢违背小少爷的意思。
说支床就支床。
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然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在身边,程越竟忍不住发起哈欠来。
明明有床却不睡,少年偏偏趴在病床边,不错神的看着男人,目光从男人垂下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微白的薄唇。
他小声嘟囔,“这下真成病猫了。”
程越想起从前,阿商生病,他带着阿商去宠物医院,看着阿商趴在小床上,他也凑过去,亲一亲阿商的小脑袋,再亲一亲他的小耳朵。
然后小声说,“快好起来吧。”
那个时候,阿商就会用金黄色的瞳孔盯着自己,然后用湿漉漉的小鼻子来蹭他。
鬼使神差的。
少年凑过去,微微低下头,先是用嘴唇碰了碰男人的耳尖,声音很轻,“程商,快点好起来吧。”
再抬眼,看着仍旧双目紧闭额男人,他抿了一下唇,又轻轻碰过去,温热干燥的唇瓣贴上了男人的额头。
他在心中又念了一句。
“快点好起来吧。”
谁料他刚刚抬起来,再一低头,正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眸子。
程越被吓了一跳,蹭的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几步,猛的捂上自己的嘴。
惊!他嘴开光了!!
男人咳嗽了几声,声音哑的厉害,“偷亲我呢?”
“没有!”
程越有点尴尬,又忍不住凑过去,“你还哪里疼啊,我去叫医生吧。”
他刚要转身,却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别去。”程商声音有点低,“不想看见他们,你陪我一会儿,好吗?”
程越一怔,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皱紧眉头,“你有点发热啊。”
程商没吭声,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脸颊处,轻轻蹭了蹭。
少年顿了一下。
这个动作,是他从前最喜欢对阿商做的。
他伸出手来,然后阿商就会主动的凑过来,用头顶着他的手心,轻轻的蹭。
心头处像是哪里涨满了,喉咙都上下一哽,程越抽了一下鼻子,声音有点抖。
“阿商,你疼不疼啊。”
程商啄吻了一下少年的掌心,声音发闷,“疼。”
都是凡胎□□的,怎么会不疼呢。
他身上大大小小十数处伤疤,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醒过来,每次等待他的,是不停滴滴作响的医疗机器和围着他做各种检查的医生。
就连跟了他很久的方成也只会说,程州长是新人类,恢复能力强,身体素质好,不会有事的。
唯独这次不同。
昏迷的时候,他好像被困在了一团黑色雾里,他像是回到了做猫的时候,被少年抱在怀里,很温暖。
少年会亲他的耳朵,亲亲他的脑袋,然后念叨,“快点好起来吧。”
男人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少年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垂眼看他的时候,眸子里有心疼,有痛惜。
那一瞬,程商好像才找到活着的意义。
只有程越会问他疼不疼。
“烧傻了吗?”
见男人一直不吭声,程越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按了一下呼叫铃。
“没有。”男人终于开口,只是目光还直直的看向程越,“你怎么过来了?”
提起这个程越就恼火。
“生病了还要瞒着我!!”程越瞪着男人,“这么喜欢逞强啊?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说完,还气哼哼补了一句,“好好的一只猫成了病猫!”
方成踏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
搞的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领导在挨骂,他是不是应该装听不见?
在外是手腕狠厉的程州长,凶狠残忍猎豹,回到家里,只能被少年气哼哼的骂是病猫,还不敢还嘴。
好厉害的小主人。
程商握了一下少年的手,完全不在乎门口的方成和医生,脸皮之厚让人惊叹。
“主人,我错了。”
方成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但听到程商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有些难以直视。
程越忍不住似的甩开男人的手,色厉内荏的凶他,“让医生好好给你检查,别和我讲话了。”
紧接着,少年转头严肃的看着医生,“您来检查吧。”
医生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不敢抬头不敢抬眼,就差不敢喘气了。
好在程商由始至终没看过他,目光一直落到少年身上。
检查完一通后,医生开口,“没什么大问题了,程州长的身体素质很好,恢复很快,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需要打止痛药吗?程商说他疼,是不是麻药的劲儿过了?”
闻言,旁边的方成差点没瞪掉了眼珠子。
谁疼?
程商疼?
是那个连中三枪依然拿着铁棍把敌人脑袋砸烂的程商吗?
是那个没用麻药,在战场上面不改色生生挖出子弹的程上校吗?
是昨天中弹后还冷着脸命令他开车撞过去的程州长吗?
医生也震惊了,斟酌了一下开口,“如果疼的厉害,可以打止痛。”
对上少年的目光,男人平静道,“特别疼,还是打止痛吧。”
一听这话,程越的心都揪起来了。
这段时间和程商住在一起,对男人的性格也了解的差不多,能被他说出“特别疼”的,估计是真的受不住了。
等医生和方成走后,少年在原地咬了一下唇,又坐回到床边,抬手轻轻握了一下男人的手,想了想,温声道。
“没事,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男人一僵,身子微微侧了一下。
靠,更疼了。
映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