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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岛不大, 白争争跟烬花了不到一天时间走完了。

第30章

小岛不大, 白争争跟烬花了不到一天时间走完了。
回到歇脚的地方,那五只食人鹰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争争用木棍戳了戳,食人鹰威胁嘶叫, 他吓得一跳三尺高。

烬搂着回程时从林子里找的细藤, 将捣蛋的亚兽人拉住, 到废弃鸟巢中坐下。

又看了一眼山崖, 上面没什么动静, 逃走的食人鹰还没回来。

“我们怎么把它们带回去?”白争争从窝边抽了几根干木柴, 递给烬。

烬将木柴搭起来, 点燃了干草放在底下。

“木筏。”

“那得做个大的, 还要保证不沉下去,有点难。”

白争争挪到烬身边,与他挤着一个石块儿上坐着,两人腿挨着腿。

烬的腿滑溜溜的,比他的凉快些, 白争争没忍住蹭了蹭。

烬瞥过一眼, 当做没看见。

“还有个法子。”

“嗯?”白争争停止作乱, 侧头盯着烬。

烬道:“先把它们驯服,然后飞回去。”

白争争皱起眉头道:“那得在岛上耽搁多久,不成。海那边还有幼崽等着呢。”

烬道:“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在小岛上驯还安全。”

白争争看烬胸有成竹的样子,脑子一热,就道:“那试试?”

烬轻轻笑开。

“好。”

白争争看他当即站起身,冲着那些食人鹰走去。他忙道:“现在就开始啊?”

“嗯,不是想早点回去。”

“那……”白争争看了眼一旁还没处理的小兽,“你悠着点儿, 我先把肉烤了。”

烬:“好。”

野兽都是欺软怕硬的,哪个厉害就会避着对方走。烬看着瑟瑟发抖的食人鹰,也好奇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

白争争拎着一身绒毛的小动物去了淡水河边,并未看见烬就那么直截了当地取了最大那头食人鹰脑袋上的兽皮兜。

他翻身坐在鸟背上,鸟虽畏惧但转头来啄。

烬捏住鸟脖子,又将它爪子上的细藤解了。

在他放开鸟脖子的那一瞬间,巨大的翅膀展开,拍打着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白争争只听见鸟拍动翅膀的声音,还以为是食人鹰又回来了,抱头一藏,手里的肉都掉在了河沟。

却不想抬头一看,烬居然直接跑鸟背上去了。

白争争心都跳到嗓子眼儿。

他追着一人一鸟跑,大喊道:“烬!快、快跳海里!”

食人鹰挣扎着,忽高忽低,一边往后啄一边急速俯冲上升,它背上的人鱼看起来摇摇欲坠,白争争脸色苍白。

一切发生得太快,烬又没提个醒儿,他以为烬失了手。

却不想烬抓着食人鹰的后背,倾斜过来时还有闲心冲着他笑了下。

放平时,白争争一下被迷得七荤八素,现在却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你……你小心一点儿!”

烬在空中挥了挥手。

白争争这才知是自己关心则乱。

他平缓了下呼吸,低头继续处理肉,却见野兽肉都被水都冲了几米远了,又手忙脚乱地去抓。

拎起来时,上面还挂着两只螃蟹。

白争争面无表情地将螃蟹取下,扔在一旁。

送上门儿来的食物,不要白不要。

他重新处理食物,又频频往天空上看。

海水碧透,像画布似的,上头的烬坐着鸟,不怎么稳当。那食人鹰越飞越远,最后跟个墨点似的在画布上跳动。

白争争匆匆洗干净了食物,飞快架在火上,随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

飞得那么高,可千万不要摔下来。

他担忧着,闻到了糊味儿,回过神来底下的肉都漆黑一片。

白争争赶紧翻了个面,一边转着肉,又忍不住往上空看。

烬拉着食人鹰忽远忽近,远到看不清踪迹了,又绕了一圈从后头回来,掠过白争争的头顶。

一圈,一圈,又一圈……

白争争看他从摇摇欲坠到稳坐鸟背,提起的心才勉强放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应该差不多该下来了,但烬跟上瘾了似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最后白争争看着手上一块糊一块焦的肉,心道:烬倒是好好的,今晚这食物才是凄惨。

他默默用石刀将糊了的地方刮掉,尝了尝味道,又发现什么调味料都没放。

天黑了,鸟翅膀振动的声音逼近。

白争争看着食人鹰平稳地停在地上,那脑袋翻过去要啄,烬一下抓住,拉到树下给套上了兽皮兜。

白争争以为他玩儿得畅快,但看那双眼睛依旧淡定。

“上头好玩儿吗?”他问。

烬顶着微乱的长发,捏住亚兽人的脸。

“唔?”

“你当我在玩儿?”

白争争讨好笑笑,一把将烤好的肉举在他跟前。

“饿了吧,吃!”

烬又捏了捏白争争脸上的软肉,眉头舒展。

“刚刚那是头鸟,只要将它驯服成功,其他的就好办了。”

白争争挨着他坐下,用小刀将肉片下来,递给烬。看他接过吃了,才问:“那现在好了吗?”

“还不行。它们不会轻易认主,要不是从小就抱回来喂养长大,要不就是将它驯服。”

白争争顿时想到了熬鹰。

他看了一眼蹲在树下的几只食人鹰。换做是他,还做不到烬这么生猛,直接就上去飞。

一时想到了烬的好,他顿时笑眯眯地倚着烬,脸往他肩膀上蹭蹭。

又赶紧片了肉,双手奉上。

烬欣然接受。

填饱了肚子,白争争洗净手,五指成爪梳理着烬的一头长发。

先前胡乱飞了一遭,即便他头发再顺滑,也难免凌乱。

他跟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烬坐在巢中,半阖眼看着忙前忙后的亚兽人。

“就这么喜欢?”

“喜欢。”白争争瞧着铺了烬满背的发丝,一个兴奋,整张脸扑上去。

烬愣了愣,随即无奈掀起唇角。

亚兽人在背上作怪,烬抬了抬手,抓着他的手腕往跟前拉。

白争争趔趄,扑进他怀里趴着。

脸颊撞在了胸肌上,慌得连忙爬起来,却被进一搂,横坐在他腿上。

腰间被禁锢,脑袋被按在烬的颈窝,他动了动,烬就拍拍他脑袋道:“睡觉。”

白争争羞得脚趾蜷缩。

“其、其实也不用这个姿势的。”

烬:“你不是最喜欢缩在我肩膀上?”

白争争咽了咽口水,脸颊贴着微凉的肌肤,眼睫发颤。

这、这没法解释。

他确实喜欢。

烬望着海上星辰,抚着亚兽人柔顺的黑发。

触感确实好,他也喜欢。

但他终归年长些,做不来小亚兽人那样。

白争争被一下一下安抚着,不知不觉泛起了迷糊,手臂一展,紧紧搂在烬的腰上,腿也将他的小腿缠着,更加放肆地贴近。

烬指节轻蹭亚兽人鼓起的腮帮子。

也就睡着的时候最实诚。

*

海风带着湿意,扑在脸上,惊醒了熟睡的白争争。

他翻身坐起,看身旁空荡荡,立马左顾右盼着找寻人鱼的身影。

看来看去,烬拎着只长耳兽,又抓着一包不知包着什么的叶子从林子里出来。

白争争顿时坐回鸟巢中,瘫着两腿条,耷拉眼看着烬。

“不叫我。”

“看你睡得好。”烬将叶子包放在白争争手中。

叶子舒展开,露出里面的红色浆果。

可不是之前肉吵着要吃的红果嘛。

这果子是林子里最常见的浆果,色泽红润,长得晶莹剔透的,像个小灯笼。

白争争当即吃了一个,甜滋滋!

他欢喜地眯着眼睛,又递给烬一个。

烬张嘴叼过,唇瓣不经意擦过亚兽人的手指,两人目光相触,皆是一愣。

烬先反应过来,他捏捏白争争还举着的手,手掌心的肉软乎乎的。

“自己吃。”

白争争抿唇,红着耳垂冲着他粲然一笑。

“谢谢。”

烬揉了揉他的黑发,没再说什么。

白争争飞快去河边漱漱口,又捧着清水洗了把脸。

他低着头看着河边,水中倒影不怎么清晰,但还是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垂。

白争争将浆果拿出来洗一洗,然后捧着回去。

他抱着吃,或者给烬投喂些。

看烬坐在火堆前烤肉,漂亮的眼睛敛藏在睫毛下,长发随意披在身侧。

白争争看着看着,咀嚼着浆果,挪了又挪,直到又与他的腿靠着腿,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

坐着的石头不大,两人有些局促。

但白争争心里冒着泡泡,咕噜噜冲上脑子,搅得他像趋光的飞蛾,就执着地挨着他的人鱼。

也迷糊着,不明白自己什么想法,只想挨着他近些。

烬看他一眼,道:“热。”

白争争脸颊往他肩膀上一蹭,小松鼠捧粮似的,宝贝着那一捧浆果。

“不热,你是凉的。”

烬看他又黏糊起人来,便任由他挨着。

亚兽人还小,又离开了长辈,黏人是应该的。成熟稳重的王这么想到。

早饭也是烤肉,要不是白争争现在是个兽人,每顿这么吃早该上火了。

吃过饭后,白争争跟着烬靠近了食人鹰。

他看着烬又解开食人鹰脑袋上的兽皮兜,问:“给它们吃点儿东西吗?”

烬道:“先不用。”

白争争无条件信任烬。

“那我也试……”话没说完呢,对上烬严肃的表情,顿时不敢再开口。

烬:“会摔。”

白争争:“那在鸟背上绑个架子……”说着,白争争眼睛一亮。

烬明白他的话,就道:“那你先试试,看能不能行。”

白争争:“好。”

烬又驯食人鹰去了,白争争赶紧进林子砍些能用的细藤跟木头。

他拉着树木枝条从林子里出来,比对着食人鹰的体型开始划拉。

食人鹰飞行并不平稳,以后幼崽也要坐,万一被甩下来……

白争争飞快摇头。

绝对不行!

意识到手上这活儿的重要性,白争争看了一眼天空又折腾起来的食人鹰,赶紧专注地搞研究。

首先得做个能坐下幼崽跟兽人人形的木头架子。

但木头似乎又有些重,换做藤编的,似乎更柔软轻便一些。架子绑在鸟背上,用细藤似乎不够契合。

白争争又找了一把毛草来,拧了拧。

要是编织成粗绳,会更好一些。

脑中有了雏形,白争争抓着藤条跟树枝先试验。

他在食人鹰前敲敲打打,天上烬冷着眼,压着食人鹰驯。

飞着飞着,隐隐看到山洞那边的海岸。

烬心念一动,抓着食人鹰低飞下去,跟白争争说了声道:“争争,我回去看看。”

白争争有些惊讶,赶紧挥了挥手。

“好!你小心!”

“你也小心。”

看来飞的确实比游的来得快些。

白争争目送烬消失在天边,又敲敲打打了一会儿,心里计算着时间。

他用木棍戳了戳还有些精神的几只食人鹰,道:“看来咱们注定是要成为合作伙伴了。”

能让人鱼喜欢,也是造化。

保不准以后海洋里的兽人都要抓个食人鹰来驯一驯,再往天空飞一飞。

飞过之后,就鲜少有不喜欢飞翔感觉的。

毕竟人类千百年来都在追求在天空翱翔,他估计只会用两条腿儿或者尾巴的兽人们也差不多。

渐渐的,白争争手中的架子成型。

等他绑完最后一根细藤,正巧回头,视线里就出现了烬的身影。

他从岛下沙滩上来,手上抓着两条大鱼。

那食人鹰脖子上被绑了一条草绳,一看就是兽人们编的。

烬在前面走,食人鹰被罩住脑袋,不情不愿地嗅着鱼味儿,跟着烬。

直到了白争争身边,他还没动呢,身后四只食人鹰呼啦啦地支棱起脖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烬身后的那只。

这一刻,白争争好似在他们的眼里看出了震惊。

仿佛在说:怎么,这样就屈服了?!

白争争扬唇笑着向烬走去。

“一来一回好快。”比起人鱼上次全速过来追被抓走的幼崽时,居然还快了些。

烬道:“我跟年说了,食人鹰驯完了回去。”

白争争:“可是我不回去的话,幼崽们……”

烬道:“不会饿,不会受伤,那边很安全。”

他看亚兽人还是不放心,拍拍他肩膀道:“要不了几天,我可以每天过去看看。”

白争争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烬看着他变幻的小脸,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

在王眼中,一个刚成年的小兽人承担起部落所有幼崽的责任似乎太重了些。

放在人鱼族里,这样的兽人也还跟在长辈身后被悉心教导着。

与他们相处得久了,王自然而然地帮助他们分担些。于他而言,捕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但仔细一想,或许醒来时是这样的想法,现在却有些变化。

他看着亚兽人侧脸蹭在掌心,乖乖的,让他止不住心软。

王没曾想,流落远地,还能找到个和自己心意的小伴侣。

*

被迫在天上飞了大半天的食人鹰被拴在了树下。

它往地上一蹲,余下的食人鹰都凑了过来。

白争争听它们“咕咕喳喳”,中间那头食人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或许是正在遭受谴责。

白争争嘿嘿一笑,看他高度正好,搬着个粗糙的木头架子往鸟背上一压。

食人鹰翻过头来啄人。

烬抓住鸟脖子,顺手帮了白争争抬了一把。

“不行。”白争争拧着眉看了看,架子是硬的,压上去不久食人鹰就使劲儿挣扎。莫说用细藤固定了,架子都被他甩到地上。

烬冷声道:“不习惯,多绑一绑就好了。”

食人鹰宛如听到了什么恶魔的声音,顿时就蔫头耷脑,老实了。

白争争道:“条件有限,我再改改。”

烬道:“我带了些工具来。”

白争争还没注意到他与两条大鱼放在一个儿的兽皮兜,打开一瞧,里面斧头、石刀都有。

白争争拿出来,当即又走进林子里找材料,敲敲打打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烬收拾两条大鱼,见食人鹰眼睛跟着鱼跑,他一点没同情心。

饿几顿就乖顺了。

后几天雨水多了起来,烬驯食人鹰的时候总是一身水的回来。

白争争后头也跟着他坐过两次,不得不说,比他先前坐的时候平稳多了。

而随着视线拔高,海岛与玻璃般清透的海水尽收眼下。

白争争痴痴望着,只觉像那飞鸟一样,畅快不已。

烬花了快六天的时间,将食人鹰的头鹰弄乖顺。余下的几只食人鹰早被折磨得萎靡,给了食物再练一练,远比头鹰要听话。

他们原定只待两天,后头在小岛上呆了快十天才回去。

离开时,白争争将湖边的稻苗挖走了。若不然长在这里,没结穗兴许就被野鸭吃了。

就这样,他们两个兽人坐着头鹰,后头跟着绑了嘴巴的其他四只食人鹰飞回山洞那边,降落在海岸。

……

自从发生了幼崽被抓的事情之后,兽人们就格外警惕。

在天空出现五只食人鹰那一刹那,就有兽人高声预警。

年正护着幼崽躲,可望着天空的羽却激动道:“是争争回来了!”

“争争回来啦!”幼崽们高高兴兴躲开年,往海岸边跑。

看到天空是食人鹰,也不怕,甚至还翘首以盼。

这十天里,烬骑着食人鹰往来。幼崽们都看习惯了,还趁着成年兽人不注意,悄悄摸了的。

“躲开!”清急道。

幼崽缩缩脑袋,笑嘻嘻地跑到他身后。

食人鹰的翅膀遮天蔽日,震动的声音拨动着兽人们的神经。

回想之前幼崽被它们抓去,现在又看争争跟烬坐在它们身上,兽人们都有些恍惚。

就这么,驯服了?

白争争跳下食人鹰背上,张开手臂。看兽人们不动,顿时道:“愣着干什么,抱一抱啊。”

“争争!”幼崽激动地扑过来,挂在他身上。

白争争笑得开心,挨个儿摸了摸小崽崽。

这十天他没回来,还是有些惦记的。

“看看,我厉不厉害!”白争争拍了拍食人鹰翅膀。

大黑(食人鹰头鹰的新名字)嫌弃地转过脑袋。

白争争用胳膊肘撞了它一下,就撞到个翅膀尖上的羽毛。“给个面子。”

食人鹰直接用鸟屁股对着他。

白争争也不恼,被幼崽们围着夸。

“争争你好厉害!”

“争争比食人鹰都厉害!”

“争争一个打五个食人鹰。”

“所有食人鹰都打不过争争一个!”

白争争被捧得哈哈笑,那叉着腰站在烬身边的傻样子,看得清几个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越来越展露本性了。

烬托着亚兽人后背,带着他让幼崽们也离食人鹰远一点。才刚刚让它们听话,保不齐这些鸟盯着幼崽又动歪心思。

幼崽高高兴兴围着白争争,年、清、风、羽这些个大一点的兽人就围着那食人鹰打转。

真成功了哇!

虽然食人鹰乖乖立在眼前,但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多稀奇啊,他们林猫兽人居然能骑大鸟。

放在以前,他们哪里敢信。要是族长他们知道了,得多……

想着族人,那股高兴的情绪像被一盆水浇灭,顿时笑容浅了些。

不过也好,有了食人鹰,以后找族人的时候就方便些。

清道:“回去吧,汤都炖好了,还有煎鱼呢。”

幼崽们巴巴看着白争争。

他们还不想回,他们也想坐。

白争争一手牵一个,兽皮马甲的衣摆也抓着几个小手。他带着一溜幼崽往山洞走,边走边道:“现在还不能坐,我都不怎么敢呢。”

“等烬再练一练,好不好?”

幼崽再怎么想,也知道那东西生猛。

他们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走了。

烬示意年过来,道:“绑树上。”说完便跟上白争争。

年几个早惦记上了,此刻兴冲冲地抓着那鸟脖子上的绳子往林子里拉。

虽激动,但也不敢放松。

看食人鹰真拉着就走,眼睛发光,就差将它们生吞了。

清看着食人鹰心有余悸,掐了一下年的腰侧,看他疼得哆嗦,眼神清明了,才道:“小心点儿,绑到坡那边去。”

“诶。”

早知道烬跟白争争要带食人鹰回来,兽人们早已整理好食人鹰落脚的地方。

他们用枯枝干草搭了几个窝在树下,又在树上搭了些树叶枯枝挡雨,勉强算个鸟棚。

年跟风几个兽人将食人鹰带过去,绑好了,才回到洞中。

*

原计划两天回,一去小岛就耽搁了十天。

兽人们在山洞这边没出什么状况,白争争搂着小崽子颠了颠,似乎还有些重了。

肉被白争争抱着,莲藕似的胖胳膊圈着白争争的脖子,软乎乎道:“争争,我们吃了很多鱼。”

“可你不是说要瘦一点,不然跑不动?”白争争道。

肉理直气壮,扬起肉乎乎的小下巴:“清清说我们正在长身体,不用瘦。”

“是吗?”白争争将胖崽子放下,有些气喘。

太重了!

清将幼崽们的碗抱到陶锅边,闻言笑道:“最近确实吃鱼多,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咱们编了渔网。这几天带着幼崽在海边捞了又去河边捞,鱼没断过。”

白争争:“不挨饿就好。这几天辛苦了。”

清笑着摇头。

“没你辛苦。快点来坐,吃饭了。”

白争争拉着烬坐在蒲团上,接过清递来的碗筷,喝上一口热汤,还是熟悉的味道。

白争争看碗里的是海鱼,肉嫩、鲜甜,忍不住道:“小岛那边有大鱼群,那鱼也好吃。”

“不说做船,做好了咱也过去看看。”清道。

白争争问:“木头砍了吗?”

清道:“砍好了,堆着呢。”

白争争点头,那回来就有事做了。

填饱肚子,幼崽们跑出洞去,不用想也是看那食人鹰去了。

白争争看年他们跟着,拉上清跟州往河边走,见烬要跟上,将人往石床上一按,道:“你歇一歇。”

清跟州站在他俩身后笑。

烬目光落在亚兽人脸上。

“不用我帮忙?”

“又不干什么,就去河边看看地里。”

烬点头。

清视线在两个兽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嘴角一勾,悄悄先出去。

州不明所以,也赶紧跟上清。

“年!”

“哎!”年拉着幼崽离食人鹰远些,跑过来杵在清跟前。

清道:“趁着有空,在干草那边重新弄些石头来,另外搭个石床。”

年道:“搭这个干什么?又不是睡不下。”

州扬起笑,两个酒窝深深,又甜又乖。

“给争争他们的。”

年眼里光芒一闪,做贼似地将清拉到一边,看了一眼洞口才低声道:“这么快就要生崽子了?”

清:“叫你做你就做,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白争争拎着藤筐从洞口出来,笑嘻嘻往他们身后一凑。

清吓得脑袋上冒出两个毛耳朵,聪明毛都颤了颤。

清轻咳了两声,收回兽耳,道:“没说什么,可以走了?”

白争争:“走吧。”

年犹豫着要问,清路过时直接踩了他脚丫子一下。年顿时“嗷”了声,嗷到一半,被清幽幽一扫,当即捂着嘴跑了。

白争争小心将稻苗放进藤筐里,疑惑回头。

就看年跟身后有鬼追似的,跑得两腿都快抡出火星子。

清温温柔柔的一笑,道:“争争拿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白争争就来了劲儿,当即跟他俩道:“这是我在小岛那边找见的稻,移栽回来种着,看能不能结穗。”

“不就是草嘛。”州盯了半晌,也没看出哪里特别。

清道:“这东西很好吃?”

白争争眼冒星星,坚定道:“对,很好吃!”

林猫部落的兽人生活在海边,捕猎范围最远就是在部落以外几十里的地方。

稻什么的,没见过。

至于好不好吃?

对有点挑食,且是肉食兽人的林猫们来说,兴趣不大。

但看白争争这么高兴,也不扫兴,欢欢喜喜地跟他一起去河边找了块地,收拾收拾,直接种了下去。

看白争争手上有新鲜东西,雁几个幼崽跟了过来。

幼崽蹲在水岸边,胖胖的脚丫子陷在稀泥里,短胖的手指拨弄了两下细长的水稻叶片。

手心子微微的疼,幼崽“哇”的一声,大喊:“它咬我!”

白争争呼噜呼噜幼崽脑袋,道:“这可是很珍贵的植物,整个小岛上就这么几株,别弄死了。”

幼崽乐呵呵地拱着他的手,如愿以偿地笑。

黏糊糊的,赖着白争争撒娇。

“才不会弄死,我们会好好看着的!”

“那就拜托了。”

几个幼崽拍拍胸口,一副“你放心”的模样。

白争争忍俊不禁,捏捏幼崽,又去看地里的紫皮根。

这十天他不在,但这地……

“怎么好像变大了?”

“是清清带着我们又挖了的!”肉道。

清点头道:“砍完了树,又没别的事情了,所以干脆就挖了地,多种些紫皮根。”

白争争目光远眺。

看着原来也就半亩的地,现在应该快一亩了。

“山上的紫皮根苗还有吗?”

“有。”圆道,“不过那棵很大的紫皮根下面的苗被我们找完了。”

清道:“反正洞里的草木灰多,慢慢攒着堆起来不知道干什么,不如用来种食物。”

白争争深以为然。

河边浅滩是野鸭的地盘,不过因为白争争他活动频繁,野鸭往河心靠了靠筑巢。

土地边有很多废弃的野鸭窝,白争争往里走了走,清以为他找鸭蛋,道:“鸭蛋都变成小鸭子,被大鸭带走了,不过洞里还留着一些蛋。”

白争争摇了摇头,蹲下身,手在鸭窝里捞了捞。

清几个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白争争从窝里捞出一团灰色绒毛。

“这个……”清飞快往几个鸭窝里找,不少里面都有。

州喜道:“这不就是咱们冬季找的羽绒嘛!”

白争争乐开了怀,赶紧道:“找!”

幼崽们一拥而上,飞快在野鸭窝里捣腾。

清干活一股麻利劲儿,手翻窝翻得飞快,边找边道:“去年过来时不也看到那么多野鸭,怎么就没注意到窝里有毛呢。”

白争争:“兴许人家不孵蛋就没有?”

白争争也不知道。

并不是每个野鸭窝里都有羽绒,那些毛显然是从野鸭自己身上弄下来的,柔软轻薄,掏出来之后比棉花还蓬松。

这些羽毛都藏在窝最底下。

就这些废弃的窝里找了一遍,凑齐的羽绒都能做半床羽绒被了。

清跟州两个将目光放在了河面。

那河里,母鸭带崽正在水里找食。小鸭尾巴微微摇动,羽毛蓬松。

州道:“怪不得保暖呢,小鸭这样都能下水。”

白争争见他俩那眼神活像要扑上将小鸭的绒毛也给刮了,赶紧道:“行了,别看了,咱有这些差不多了。”

野鸭羽绒他们一点一点攒着,等河中心那些野鸭迁徙之后,他们再去掏人家的窝也不迟。

回到山洞,白争争又去看了一趟先前种下去的香草。

野蒜长得最好,叶片都有一指长了。

上头还有掐过的痕迹,白争争低头,看向不知何时蹲在脚背上的绒球。

“绒球,野蒜吃过了?”

绒球抓着勾着他的草鞋,点点毛毛脑袋:“吃过。”

白争争:“这么小呢,谁下的手?”

绒球摊开他的黑色爪垫,勾了勾爪子:“我。”

“你?”

绒球无辜地睁着个大眼睛望着他,两个小耳朵往脑袋后撇,奶呼呼道:“不、不可以吗?”

白争争哪里能说不可以。

他点头:“可以。”

幼崽高兴地往他身上爬。

白争争托住他小身子,道:“不过现在还小,再长长还能有很多片叶子。能吃得更多。”

“好。”幼崽窝在白争争手臂上,乖巧应道。

正看完,打算回,却见年带着风几个搬着石头回来。

白争争问:“搬石头干什么?”

年一顿,默默看向洞中走出来的清。

清道:“天气热了,石床睡着太挤,我让年多弄一张。”

白争争明了。

确实,天热就不适合堆着睡了。

谁知晚上时,他跟烬被清直接赶去了新建的那一张石床。

白争争立在床边,盯着已经团起来装作睡着的兽人们。

“清!”

没人理他。

烬捏了捏气鼓鼓的亚兽人后颈,看他眼尾飞红霞,道:“要不我睡那边,你回……”

石床上的兽人们默契翻滚,四仰八叉的姿势,顿时占据了整张大石床。

白争争莫说睡,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都气笑了。

烬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兀自往新的石床上躺去。

要感谢兽人们,先前他睡大石床的时候都不怎么敢翻动。位置确实小了些。

白争争左看右看,最后一跺脚,变做个猫,埋头就钻进烬的臂弯。

烬无声扬了下嘴角。

他将小猫搂高,下巴贴着,缓缓闭眼。

大石床上,兽人们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两人睡上去了,才偷偷笑了下。

分床不为别的,一个是人鱼太大,现在天气热了,他睡着不方便。幼崽又开始乱滚,两个都不舒服。

再一个,清想到了在部落里时,春天开始族长就会要求有伴侣的兽人分窝。

然后部落里就会陆续有新的幼崽诞生。

清虽然不怎么清楚幼崽怎么有的,但按照部落传统,是伴侣的兽人分窝总没错。

至于他自己跟年?

他自个儿没想到,年也没想到。

两个从幼时就这个相处方式到现在,都还没开窍呢。

*

食人鹰带回来后,年跟风、羽、桐都跟着烬驯食人鹰。

白争争则带着其余兽人,挖木头,造小船。

以前在部落也造船,不过就跟他做的那木筏一样,简单粗糙,能浮上水就行。

白争争想弄得保险一些,以后方便载幼崽。

从回来起,他们就开始忙。

一晃,几个月过去……

随着巨大一声雷响。

暴雨倾盆,预示着雨季正式来临。

海风不吹则已,一吹像要踏平所过之处所有植物。只要吹风,林子里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树叶长得又厚又宽,深绿色的,遮天蔽日。

吹风后又下雨,山中起了雾,加上头顶的树木挡着,几乎跟夜晚没什么两样。

暴雨从晚上开始下,下到中午,停一停快傍晚又继续。

林间潮得厉害。

连鸟棚下的那五只食人鹰都成了落汤鸡。

白争争看着洞里跑进来的螃蟹,刚到洞口就被的幼崽爪子一勾,成了练习捕猎的工具。

巴掌大的螃蟹被幼崽争相追逐,螃蟹壳撞在地上,脆响。

洞里也潮,石壁上铲过的青苔长满了一片。

石床下不知道哪儿渗出的水,幼崽踩一脚就是一朵泥做的梅花脚印。

白争争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雨,有些惆怅。

手搭上烬的尾巴,摸着润润的,这天气倒是适合他。

幼崽玩儿着螃蟹,玩儿够了就扔火里烤了吃。

白争争看着他们玩儿,却不见绒球那四个小的,转头一看,四个堆在原来那张石床上挠痒痒。

白争争蹙眉:“绒球,苗苗,来。”

绒球爬起来,一蹦到了他们这边。

这张石床是清让年做的,现在就争争跟人鱼睡。

“身上痒?”

“嗯。”

白争争手刚搭上幼崽身上,他就难受地蹭。

大苗领着弟弟们也过来,拱着脑袋到了白争争手下,让他帮忙挠挠。

另外两个幼崽见白争争没手了,钻到烬手底下。

烬瞧着幼崽,曲指抓了抓,顿时,小崽子趴下来瘫成个小团。

白争争看他们痒得厉害,扫过那些烤螃蟹的幼崽,见他们也时不时往身上抓。

他们多是人形,皮肤上抓挠的红痕清晰可见。

白争争后知后觉,赶紧拨开绒球背上的毛毛。

仔细一瞧,全是红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