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争争这边开始动工。
人多力量大, 短短几天,建房的树木采伐好,地基清理干净,只等白争争安排。
这一处与人鱼王国的田地仅有一山之隔, 这个季节兽人们正在采收紫皮根。
他们总听得到后头林子里传来的砍木头的笃笃声。
兽人们一脚踩在骨制的农具上, 农具嵌入松软的泥土中, 再用力往下一翘, 紫皮根连根拔起, 露出脑袋大的根茎。
兽人看了一眼山后头, 见不到那边情况。
“这后头这几天总吵得慌, 谁在那边?”
“王的伴侣。”
“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 跟王过不下去了,又没地方去,只能在这边砍树建房子呗!”这地方对兽人们来说就是王国里最偏僻的地方,离城堡那么远,这两口子摆明了要分。
“人前头不是带着族人走了。”
“能走哪儿去, 林猫兽人那么弱小, 出了这里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还不如留下。”
兽人半信半疑,拎着紫皮根的藤条晃了晃,丢在一旁。
后山平坦,背风,又临近水源。
再来靠近兽人们的田地,方便运送粮食过来。
白争争为了赶进度,抓了洋他们当壮丁不说,还让寻去那几个大部落里借了兽人。
他们来得管饭,林猫兽人就负责在这边搭灶生火, 当伙夫。
龟鸣本来得了银币就该回去,不巧白争争以利诱惑,让他先给林猫兽人们帮忙,负责去河里抓鱼。
这样一来,又跟着兽人们忙起来。
*
新砍的树木去皮,刨成木板,单是这一步就已经很耗时。
白争争试图找些耗一点的工具,思来想去,直接找到菱。
菱见他风尘仆仆跑回来,问:“怎么了,兽人不够用?”
白争争瞧着头发丝儿都漂亮的菱,道:“不是,是想问问有没有锋利一点的工具。”
菱看着他:“没有。”
白争争:“部落里不是在制造银币,总该炼其他……”
菱忽然捏住他的嘴巴,手臂一带,勾着白争争往城堡的深处去。
“你怎么知道城堡在炼其他东西?”
白争争被带得大步往前,忙稳住步子道:“因为我跟烬说过。”
菱若有所思:“怪不得,王一回来就让我们找石头。”
“那炼出来了吗?”白争争跟不上菱的长腿,脑袋一低,从他臂弯里出来。
菱道:“也才出来几件,带你去看看。”
白争争随着菱走,眼前变黑了下去。
又走了一段,却发现四周都是天然的石壁,像被人工凿出来的地道。
白争争惊呼:“你就这样带我过来了?”
这种地方不该对谁都保密吗?
菱:“这有什么,你是烬的伴侣。”
白争争起了好奇,问:“你们做的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了。”烬手往白争争后脑勺一带,拐过一角,眼前气温骤高。
泥糊起来的炉子里,热气滚滚。木炭燃烧的味道充斥着这一空间。
兽人们光着膀子,围着炉子,将融化的银矿水倒入模具,凝固后就成了简单的银币。
那模具黑灰,分明就是铁。
再有与铸银币隔开的另一边,兽人们在同样的炉子里掏出黑漆漆的铁块。
然后拿出来敲敲打打,锤炼成薄薄的刀片。
菱带他到旁边,角落的架子上已经放了几把锤炼好的铁器。
菱随手拿起一个不像锤子的锤子,处处是砸痕,只看得出一坨铁头加了个把手。
菱颠了颠,直接递给白争争。
“瞧瞧。”
白争争看他拿得轻巧,随手一接,猛地下坠。
菱一把拉住,看白争争两眼发懵。
他“哦”了声,“忘了,你是林猫。”
白争争狡辩:“我那是没准备。”
菱哄弟弟:“是,没准备。”
白争争看着铁锤,道:“这么重,正好给我打桩子。”
菱:“拿去吧。”
白争争得寸进尺:“还有没有刀片,我做个刨刀。”
菱道:“自己找。”
那一堆里就几样,不是锤子,就是奇形怪状的刀。白争争摸了摸刀刃,没开刃呢。
但这刀不行,得重新做。
白争争跟着菱在各个炉子打转,看兽人们跟掏红薯似的从炉子里掏出个黑漆漆的铁块儿跟残渣出来。
这边的铁品位应该挺高,简单炼制过就能用。
菱站在个炉子旁边,冲着白争争勾了勾手。跟唤小狗似的。
白争争屁颠屁颠过去,仰头看他。
菱瞧着他圆圆的眼睛,只觉乖,展颜笑道:“既然你知道炼这玩意儿,有没有法子能加快一点速度,这样实在是太满了。”
“我们本来想直接像做银币那样炼化成水浇筑,但好像不行。”
白争争道:“温度不够,自然不行。”
“温度?”
白争争换了种说法:“就是火不够大。”
菱瞧着那炉子里,负责烧火的兽人抬起被熏得黑麻麻的一张脸,幽怨看来。
菱带着白争争转个身,低声道:“最大了。”
白争争摇头道:“加个鼓风机还能更大。”
“炉子里不够热,要用铁水的话,再建个高炉出来就行了。不过这东西也不好弄,得有耐火的黏土跟其他才行。”
菱听得一知半解,当即拉着白争争到一旁。
他召集兽人们过来,然后示意白争争说。
这里的兽人都是王国里选了又选的。
炼制银币跟炼铁的事都是这些兽人们集思广益,一点点弄出来的。
白争争知道他们经验丰富,论实操,自己还不如他们呢。
他想了想,便用他们能听懂的话道:“只要炉子里面够热,什么都能化成水。”
“我们需要一个能聚温耐热的大炉子,然后将那石头粉碎了放进去烧,越碎越好。再加鼓风的东西,就比如咱吹木柴的时候,一口气吹得越大,火越大。鼓风的作用就是持续烧大火。”
“烧火的材料最好用炭,木柴不太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火烧化它。”
立在一旁的狼兽人道:“炭我们有,这个炉子不行?”
白争争道:“火大了,会炸炉。”
兽人们顿时想起之前几次炸炉的事,心有余悸。
“是这样的。”兽人们点头。
白争争道:“有的土耐火,混合煤渣、砂石能做出不炸的炉子,不过这个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得自己一点一点试试才知道。”
白争争脑袋上一重,抬头见菱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就够了。”
有思路,兽人们就知道劲儿往哪里使。而不是蛮牛一样埋头敲铁块儿。
才呆了一会儿,兽人脸上就出了汗水。
白争争脸被蒸红,被菱带着继续往前,拐个弯确实在山中。
山谷幽静,树叶渐黄。
秋日里成熟的果子挂在枝头,顶端上的那几个最红的已经被鸟啄空了。
白争争道:“嫂子,那我要的那些工具。”
菱以前没听过这个称呼,但知道他是指什么,菱听了心情舒畅,爽快道:“你说,我告诉他们。”
白争争道:“我还是画吧。”说出来不够直观。
菱:“也行。”
他勾着白争争沿着河沟走,“带我先去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白争争发现他嫂子总喜欢胳膊架着人。
他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将他当个拐似的杵着。自己没了半点在城堡里的优雅姿态,一副懒散模样。
好像就因为他叫了嫂子,菱就对他态度不一样了。
翻过山,就到了兽人们清理出来的空地。
这边平坦,依河旁是草滩,树木被砍倒,直接作为建造房子的原料。
这会儿兽人们正在给树剥皮,偶尔走个神,嗅一嗅空气中的食物味道。
这个时候,林猫兽人们已经在做饭了。
龟鸣刚抓上来的鱼处理干净先炸再红烧,味道喷香。王国里的兽人们哪里见识过这么做肉,一个个馋得尾巴直摇。
兽人们听到动静,转头见菱来,招呼道:“菱!”
菱早已经站直,端庄沉静。
他轻摆了下手,先凑到林猫正在做饭的大锅旁看了看,道:“早知道你们做得这么好吃,该叫你们做。”
兽人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清笑道:“现在也不晚,待会儿尝尝。”
菱点头:“那是当然。”
菱是王城的大管家,除了打仗以外的其他事情,按理说都该他管。
他也对白争争这活儿好奇,拉着他道:“跟我说说,你什么打算?”
白争争便走到空地中心,道:“我打算先建房子,分别养长耳兽跟野鸭。”
“长耳兽繁殖快,一窝接一窝,笼养最好。野鸭的话,屋里要盘个火炕,正好冬季来了,抓了野鸭回来孵蛋,明年就能下水养。”
“角兽胆小,这边兽人活动多,就不养在这边。直接在北边山下搭些棚子,放养。”
“这边离田近,多挖几个粪池,沤肥出来还可以送过去施肥。野鸭吃谷物、虫子、杂草,长耳兽也吃草,正好紫皮根的藤可以喂,到时候从田地里直接送过来。角兽就放牧。”
菱见旁边大坑中,兽人正在往外面运土。低头瞧了瞧,很深。
他点点头,虽然火炕什么的听不懂,但知道白争争有主意就好。
他估摸着养百只就是上限了,最多就够云猫那种小部落吃。
但他也不打击亚兽人的积极性。
做为王的伴侣,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
他鼓励地拍拍白争争的肩,“有需要找我帮忙。”
白争争:“要工具。”
菱:“你画,到时候给我送来就行。”
白争争笑得露出白白的牙,“好!”
菱又闲逛了一会儿,看到河边晒太阳的大乌龟,翻身坐在他背上去歇着。
龟鸣探出个头,见是人鱼,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菱翘了翘龟壳,道:“你就是那个上门要债的?”
龟鸣不敢不回,闷在龟壳里道:“是。”
菱:“你们龟部落还有多少兽人?”
“三、三百。”
菱:“以前不是三千?”
龟鸣:“祭司说都走了。”
菱忽然道:“你认识龟喧吗?”
“嗯?”龟鸣探脑袋,豆豆眼盯着菱,“你认识我爷爷?”
菱摸着下巴,冲着他一笑。
“哦,你爷爷。”
“你知道你那些走了的族人去哪里了吗?”
龟鸣:“不知道,祭司说他们受不了第二环岛的生活,跑了。”
菱:“没准儿被抓了。”
“啊?”
菱看他傻兮兮的,不想跟他说话。
龟喧爷爷的爷爷都能被抓,也不知道南部那边抓走了多少兽人。
菱笑容发凉,看得龟鸣打了个哆嗦,瞬间又钻进壳里。
“吃饭了!”清吆喝。
幼崽们抱着碗筷放好,兽人们拿了碗就急急忙忙排在锅前。
河边五口锅排开,清、州还有圆掌勺,风几个跟幼崽辅助。
五口锅里两口是红烧鱼,三口是紫皮根。
这里的兽人们将紫皮根当主食,寻常也吃不了多少肉。
那紫皮根上盖上满满一大勺的红烧鱼,汁水顺着缝隙,盖在软糯的紫皮根上,也别有风味。
兽人们狼吞虎咽。
以前紫皮根吃腻了看着都没意思,跟着林猫干活才知道还能有其他吃法。
现在林猫的活儿他们是抢着干。
别的兽人不知情况,可怜他们当苦力,他们心里不知道笑得多开心。
不知道好,不知道就没兽人来抢。
菱也端了一碗,兽人们看他还在龟背上,也爬上去放下碗吃。
龟鸣幽怨,没看见他还没吃呢嘛。
还是幼崽看到,跟他放了碗在脑袋边。
菱瞧着碗里深色的鱼肉,抿了一口,丰富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他看着碗里,低声道:“怎么做的?”
白争争:“简单,不过就是要的香料多些。需要用到豆子做的酱。”
菱:“教我。”
“行。”白争争看了他一眼,“可是你也不做饭啊?”
菱唇一勾,“做给你哥尝尝。”
白争争吃了一口狗粮,闷咳了声,感慨他哥失踪的日子过得挺好。
当时阿吉怎么说来着。
说他哥在人鱼王国还穿得挺好呢。
多半就是他嫂子给打扮的。
*
饭后,白争争跟菱回去一趟,急急忙忙先把要的工具画出来,然后交给菱。
之后几天,兽人们继续忙,后山声音就没断过。
等到田里的兽人们将紫皮根都收回去完了,地里再没有其他作物,他们忍不住好奇,悄悄爬上山,偷摸去看。
白争争正劈着斧子,边上的年忽然凑过来,悄悄道:“争争,有兽人在看我们。”
“谁在看?”
白争争一斧子劈下,木屑四溅。
藏在树林里的兽人们心肝儿一颤,紧紧盯着白争争手上那黑东西。
骨头不像骨头,石头不像石头,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这么厉害。
白争争道:“让他们要看过来看呗,正好帮帮忙。”
年奸笑一声,他就知道争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兽人。
年回头冲着山上喊道:“你们快来,帮帮忙!”
林子里的兽人一惊。
幼崽满手的泥巴,抬头望去。耳朵尖都挂着干掉的泥巴。
小小年纪,一副沧桑样子。
“下去吗?”
“都被看到了,走!”为首的兽人是个象族的,胆子大,兽形也比其他兽人大了不少,跟巨人似的。
后头兽人正对白争争好奇,紧紧跟了上去。
刚下到山脚,年就道:“来来来,正愁兽人不够。”
说着一个兽人塞一把锤子,拉着夯土。
象兽人一呆。
真让他们干活儿。
年道:“跟其他兽人一样,咱把这个土反复捶打。用点力啊。”
白争争直起身,笑看着这十几个兽人,温和道:“谢谢过来帮忙,要是明天有空的话,也来。管饭。”
其他兽人顿时警惕支棱起脖子看来。
象兽人默默颠了颠手中的玩意儿,随手抡起锤子。
啪——
看似轻飘飘的一下,土块都震了震。
兽人们一惊,立马有了竞争意识,噼里啪啦,干活更积极。
白争争眯眼,笑得更和善了。
是个有力气的,不能放过。
河里,刚抓着鱼爬出来的龟鸣见到白争争的笑脸,一哆嗦,扔下鱼就掉头溜进河里。
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被区区一点银币给骗了,现在每天除了下河就是帮他们搬东西,比他在海上干活儿的时候还要累。
现在想走,兽人们就笑嘻嘻地看着他,看得他龟壳里发凉。
这来的一群兽人里,大部分是食草部落的。
这是个杂居的部落,有象族、鸟族、鹿族、牛族等等。
瞧瞧那手臂上劳作出来的肌肉,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
空地上兽人们分作几群,有夯土的,有刨木头的,有挖坑的,和泥巴的……
连幼崽都蹲在泥坑边,踩着泥帮忙。
没一个空闲。
那十几个兽人明明是下来看热闹的,等抡了一会儿锤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被抓来干活儿了。
鹿兽人悄悄往象兽人身边挪了挪,示意他们来的目的。
象兽人瞄了一眼白争争。
“你自己问。”
鹿兽人:“我问就我问!”
他抡锤子的动作慢了些,察觉到一缕视线,转过去,却见刚刚给了他们锤子的兽人真友善地看来。
“是锤子不顺手吗?”
鹿兽人立马道:“顺手。”
年点点头:“哦,那咱们加快速度,争取今天晚上把土夯好。”
鹿兽人迷迷瞪瞪:“哦,好,好。”
又快速抡了几锤子,后知后觉,不是,他刚刚是要干什么来着?!
旁边脑袋上顶着红毛的鸟兽人见一个两个不顶用,最后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王的伴侣,我们是要建房子吗?”
白争争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叫他。
他手上不停,回道:“叫我争争就好。是建房子,吵到你们了吗?”
他知道这群兽人在山那边挖紫皮根。
“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
“你跟王过不下去了?”
白争争惊愕,斧子一重,深深嵌入木头中。
他使劲儿拔了拔,居然没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对鸟兽人笑笑。
可鸟兽人却觉得那笑容是警告,瑟缩着,往象兽人身后躲了躲。
白争争一脚踩在木头上,绷着脸,一边拔斧头一边道:“怎么会,过得下去。”
那话就跟咬牙切齿说的似的。
几个兽人连连使眼色。
看看,就是!
白争争一听就知道王国里不知道怎么传他跟烬的谣言呢,多半到了已经带娃独居的地步了。
他也不解释,他每天从西边进城堡,没经过王国另一边,兽人们没看到,胡乱猜测也正常。
鸟兽人怕林猫恼了,闷头吭哧吭哧干活儿。
*
南部。
与环洲隔了千里远的地方,一片汪洋承托着一座大岛。
岛上树木森森,藤条如蛇,自树上垂下,挂满了苔藓。岛屿的最南端,高高的石墙围筑,遮挡外面窥探的视线。
围墙之内,茂密的林地被铲出一片空地,兽人们萎靡,如行尸走肉围在炉旁,浇筑着银币。
而在几十公里外,丛林遮蔽的山中,一条矿洞蜿蜒入地。
洞中只点了几盏油灯,兽人们像工蚁一样在里面来来往往,一趟又一趟地搬运东西。
白发兽人混在其中,背脊佝偻,绸缎般的长发早已经被剪断,沾了泥巴尘土,变得灰扑扑的。
洞口内,有人鱼盯着他们。
那些人鱼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疤痕,有的甚至少了耳朵,没了眼睛。一脸凶戾相,在一旁虎视眈眈。
眼前兽人稍慢了些,人鱼便一棍子打来,早已经累到极限的兽人子喉咙发出一声气音,倒地不起。
旁边的人鱼皱眉:“打死了。”
黑色人鱼恶笑道:“死了就死了,奴隶兽人多的不是。”
“你去抓?”
“不是有兽人抓,瞎操心个什么!”
“吃饭了!”洞口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个人鱼兽人的针锋相对。
来的人鱼抬着筐子,里面是死了不知多久的海货。
他们随便往地上一倒,兽人们听到指令,顿时扑过去,抓着就往嘴里塞。
人鱼只给他们吃这些。
海货已经臭了,抓着滑溜溜的,一股恶臭。
兽人们不得不吃。
不吃干不动活儿,干不动就挨打,打多了就只有死的份儿。就像刚刚那个兽人一样。
兽人们黑漆漆的手抱着没处理过的鱼,露出犬牙就啃。
白发兽人眼疾手快抓了几条,蹲到兽人们后头的阴影里去。
这矿里的兽人上千,不止这一个挖掘地点,沿山还有几个。
兽人之间不相通,被人鱼分开看守。
“阿爸,吃。”鹤回到中年亚兽人身边,低低道。
希微微喘了口气,背靠着石壁坐在地上。他拿过鱼来,默默啃了一口。
他们已经吃这样的食物吃了很久了,从最开始的恶心,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吃下去。
边上还有人鱼守着,希瞧着自己跑了又被抓来的崽子,嘴唇翕动,到底是不敢多言。
吃完后,他紧紧抓着鹤的手,挨着他闭目。
兽人们早上醒来开始挖矿,只有中午吃饭的这时候有一点点时间。
他需要睡一会儿,不然下午撑不住。
矿洞里的兽人一天只吃两顿,有时候是臭鱼,但鱼即便是是臭的也总没那么多。有时候是随便一把草叶混着的紫皮根,清汤寡水,也不顶饿。
鹤不动,让自己阿爸靠着好好休息。
矿洞的位置跟情况他已经摸清楚了,消息送了出去,只是不知道人鱼收到没有。
鹤感受着自己阿爸硌人的身体,心里焦急。
矿洞里环境糟糕,兽人们不见天日,睡觉都是在里面睡的。
加上食物又是那样的,几乎每天都有兽人倒下。
他们是林猫,体质本来就差一些,他阿爸更是亚兽人。
鹤抿紧唇,隔着头发看着守在门口的守卫。
人鱼不来,他就得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