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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负伤 我只是暗爽哥罢了

第89章 负伤 我只是暗爽哥罢了
沈凤翥矗立在码头, 直到看不清船只的桅杆。

“沈公子,眼看就要下雨,咱们回去吧。”天上电闪雷鸣, 林毅看着滚滚乌云,心道还好有梁俨自愿进攻, 他好平平安安地留在绿波镇做个守将。

沈凤翥淡淡睃了林毅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

走至半路,雨珠倾斜而下。

“哎哟,快回去叫夫人备姜汤!”林毅大声朝随从说道, 梁俨走前特意拜托过他, 说这位表兄兼幕僚身子不好,让他多照顾。

回到镇将府,林毅的夫人蒲氏备好了巾帕和姜汤。众人擦完身子喝了姜汤便坐在正厅等消息。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天亮之前必见分晓。

林毅坐在正厅打了个呵欠,见众人神情紧张,揉了揉脸蛋说了些振奋士气的话, 又让蒲氏准备宵夜。

“沈公子,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蒲氏亲自捧了热汤端到沈凤翥几上。

沈凤翥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瓷勺在碗里搅了又搅, 从热汤变成冷汤。

绿波镇距离骆驼岛十二三里, 这时候凌虚应该快到了。

沈凤翥看着门外倾盆大雨, 从屋檐流落的雨水形成了一层帘幕, 庭中树枝早被疾风撞完了腰。

如此恶劣的天气,大海无情,凌虚在海上安全吗?

突然,一道惊雷朝院中劈下, 那棵弯了腰的树从头顶被劈断。

众人见此情景皆脸色大变。

这可不是吉兆。

林毅的瞌睡虫被这道惊雷劈跑了,忙坐直身子,道:“嗐,好好好,大吉大吉,梁镇将他们必定势如破竹,一举将那两岛拿下。”

他绿波镇加上梁俨的碧澜镇,将近七百号人,难道还打不下两个小岛么!

梁俨可是能凭一己之力灭了千鸟岛的猛将,他对此战信心十足。

况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若今夜失败,拂晨兄怪罪下来也是梁俨的事,他最多是个协助不力的罪。

思及此,林毅的瞌睡虫又回来了,懒洋洋地说了一番对梁俨的溢美之词,让众人安心。

林毅睡眼朦胧,见妻子还忙着添茶加餐,便让她回房睡,免得吹了风感染风寒。

“沈公子,你也去歇着吧。”林毅对沈凤翥笑道,他见这俊俏郎君双眉紧蹙,眼含忧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弱质纤纤的少年郎,雨夜寒凉,若染了风寒只怕要遭罪。梁俨走前就只让他照顾好这病秧子表哥,若这件事都办砸了,等人家从刀山火海里回来还不得怪他啊。

沈凤翥摇摇头,说他还是在这里等消息。

惊雷无眼,若劈在船上,凌虚……

沈凤翥扣住小几边缘,如玉的指尖被挤压成了浅红色,空荡的心口被恐惧和不安填满。

凌虚……

“夫君,沈公子有点不对劲啊。”蒲氏凑到林毅耳边轻声说。

林毅闻言望过去,见沈凤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扣着几沿,脸色苍白如纸。

糟糕,梁俨给他说了这沈公子有心疾,难道这时候犯病了?

“沈公子你没事吧?”蒲氏见状小心翼翼地走近,关切询问,“要不回房躺着吧。”

沈凤翥回过神,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两枚黑漆漆的丸子吞了。

这药丸还是凌虚亲手给他做的。

蒲氏闻到浓浓的人参气味,浓重馥郁。

人参吊命,应该无事。

蒲氏给丈夫使了个眼神,让他不必担心。

林毅又让下人拿来一张小毯,给沈凤翥搭上。

该做的都做了,即便沈凤翥病了,梁俨回来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雨一直下,直到四更半雨势才小些。

众人在正厅昏昏欲睡,林毅坐在上座撑着脑袋,蒲氏坐在帘幕后做针线,沈凤翥裹着毯子在厅中踱步。

直到五更,码头有人来报,梁镇将拿下了首尾二岛,刚才派了人回来传信。

林毅惊喜道:“当真拿下了!”

小卒喜道:“拿下了!码头的补给已经出发了,医士也跟着去了,小的这才来报喜。”

众人闻言欢呼雀跃,那些东西昨日便准备好了,停在码头随时待命。

众人忙登船前去首尾二岛,刚下岛就看到一片死尸,但都是海盗。

再往里走,伤亡更重,沈凤翥闻了浓重的血腥气,止不住皱眉抚胸。

林毅看了一眼沈凤翥,撇了撇嘴,心道病秧子何必来添乱,等会儿有个好歹,照顾你都不够的。

“凌虚——”

沈凤翥看了许久,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梁俨,只见他上衣被扒下,凌乱垂落,身上缠着圈圈白纱,背后的白纱洇着殷红血水。

只一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来了。”梁俨粲然一笑,他知道凤卿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所以让医士将他的伤口赶紧包扎起来。

沈凤翥嘴唇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掉落。

他只能跪坐在凌虚身边,看着透血的白纱和疲惫苍白的脸庞,却不敢触碰。

梁俨见他泪如雨下,轻声安慰:“别哭了凤卿,我没事,就一小口子,养两天就好了。”

沈凤翥用袖子擦净眼泪,双眼在梁俨身上逡巡两圈,见没有别的伤口,逐渐冷静下来。

如今伤员众多,人手不够,沈凤翥便让梁俨好生休息,自己则跟着医士打下手。

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血窟,沈凤翥并不畏惧,接过了年纪小的药童手中的木夹,不顾伤员刺耳的叫骂和祈求,学着冯太医的手法给伤员用酒精消毒上药。

“公子诶,这里杂乱不堪,你来做甚,快出去!”冯太医见沈凤翥竟跟着来了,心里惊惶,小公子从小娇养在深宅,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莫被吓到犯了心疾。

“别说废话。”沈凤翥没有抬眼,只盯着伤员身上的伤口。

冯太医见沈凤翥神情自若,动作敏捷,也不再说什么。

沈凤翥或蹲或跪,给十几个轻伤员消毒上药,甫一站起,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公子,你别逞强,歇着去吧。”冯太医在旁边见沈凤翥坐在地上按揉额角,知道他头晕,又见他眼下有淡淡乌青,便知道他肯定熬了一夜。

“没事。”沈凤翥甩了甩头,这些兵士在流血,他不过是缺觉头晕,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林毅虽然不擅作战,但后勤保障是做得极好的。

他一上岛就吩咐人生火取暖,救治伤员,喂饭喂药,清点战场活口。

林毅见一处屋子里有二十来个海盗,全被缚住了手脚,跟羊羔一样捆在地上,跑到梁俨跟前笑道:“梁老弟,你留那么多活的做甚,留三五个问话就得了,多了还得喂粮食。”

昨夜披风斩棘,冒雨作战,梁俨现在松了劲儿,疲惫不堪,说了句留着有用,便闭上了眼。

林毅见他累得眨眼安眠,也不打扰他,扫了圈屋子,全是横七竖八倒着睡的兵将,心道夫人说得对,自己确实得来岛上善后调度,人家梁俨在前面冲锋吃肉,他做好后勤支援,到时候没准能捞着点汤喝。

沈凤翥见一个伤员疼得不行,闻着酒味就抓着坛子狂饮,拦道:“这是药酒,不能喝!”

伤员一把将沈凤翥推搡在地,将那一坛酒喝净,不一会儿就倒了地。

“这…这…”沈凤翥探了探鼻下,见他没了气息,慌忙叫冯太医来。

冯太医查看一番,叹道:“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几个馋酒的伤员见死了人,也不敢打喝酒解疼的主意了。

梁俨睡了个把时辰突然被窗外的嬉闹声惊醒,见门外燃起大灶,烹羊宰鹅,众人正在大快朵颐。

他转了转肩背,感到一阵剧痛。

他都睡懵了,忘了背上还有伤。

林毅站在院里给众人扯牛皮,见梁俨来了忙招呼他用饭补充体力,见他背后一片殷红,皱眉喊道:“梁老弟,你这背怎么又裂开了,快来个人,给梁将军上药——”

沈凤翥正在给崔璟喂药,听到声音也顾不得崔璟,拿了白纱药瓶奔了去。

“喂,凤卿——”崔璟撇撇嘴,单手拿着药碗,胡乱吹了两口,将汤药一饮而尽。

崔璇坐在旁边吃东西,笑得促狭:“你这人作精作怪,明明手没事,非要使唤凤卿喂你。”

“吃你的饭!”崔璟揩掉嘴角药渍,面露不虞。

沈凤翥拉着梁俨到屋里坐下,轻手轻脚地拆了染血的白纱,见一道狰狞刀伤,眼中又起了水汽,咬着嘴唇往渗血的伤口洒上药粉,“你忍着点。”说着,上药的动作越来越轻。

“没事,不疼。”梁俨背对着沈凤翥,疼得龇牙咧嘴。

冯太医你调制的药粉有点东西!

上完药,沈凤翥又端了粥来,举着勺子就要喂。

“我手臂没事。”梁俨欲抢过勺子自己喝粥,见沈凤翥脸色不佳,眼下泛青,“你别累着了,去小榻上睡会儿吧。”

沈凤翥躲过抢勺的大手,倔强地摇了摇头,一勺一勺地喂完了一碗粥。

梁俨虽然心疼沈凤翥,但他内心颇为享受爱人的温柔贴心,看着爱人眼里的关切和爱意,吃着无味的白粥,却像在吃蜜。

吃饱喝足,梁俨让人先写了封劝降信让一个俘虏送去中心两岛。

虽然梁俨知道慕容氏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投降,但过场还是要走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又让林毅带来的兵登上游艇和一艘大楼船绕着骆驼岛转圈,船上只有一二十人,主要是起一个威慑作用。

休憩了半日,晚间众将开始商议攻打中心二岛。

林毅在出发前就派人给段晓送了信,黄昏时分段晓就带人上了岛。

首尾两岛足足有四百海盗,又易守难攻,段晓看着仅受了一处背伤的梁俨,面上带笑,心中却愈发提防。

难道此次的大功真要给梁俨吗!

段晓扫视了一圈,见多了几个生面孔,问是何人,梁俨解释是他的幕僚。

段晓点了点头,笑道:“诸位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首尾两岛,对攻下中心二岛有何高见?”

梁俨闻言不悦,什么叫不费吹灰之力,他们死了一百人多人,轻重伤加起来近三百人。

“敢问大人手上有多少战船人马?”孟宝昌站在梁俨身后问道。

孟宝昌如今剃了胡须,又在脸上画了两道疤痕,与通缉令上的样子判若两人,段晓一时也没认出来,答道:“七镇加起来有十六条战船,抛开驻军和后勤伤员,约莫还有两千。”

段晓又道:“战船粮草尚且不必忧虑,如何攻进那坞堡才是我们要考虑的。”

崔璟道:“兵马使,我们曾侦查过中心二岛,岛上除了坞堡有守卫,在码头处也有守卫。”

孟傲接道:“只是不必担忧,岛上树木繁茂,海盗只开辟了一处码头,守卫也不过几十人。”

段晓蹙眉道:“慕容家手上有信号烟火,那几十人不过是眼睛,若他们燃了烟火,坞堡中的人便知晓有人攻岛,如此以来防备心会更重,我们就更攻不进堡里了。”

梁俨道:“兵马使不必担心,慕容氏的信号传递我们已有破解之法,我们依旧可选一个雨夜进攻中心岛,即便他们有信号烟火也发不出去。”

吴青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大步跨出,朝段晓道:“姐…兵马使,将军,卑职以为这坞堡难攻,何不趁雨夜解决岸边守卫之后围住坞堡,弄出声势,引蛇出洞。即便海盗不会尽数而出,我们也能消耗部分兵力,为后面做准备。”

“不可!”梁沈崔孟四人异口同声。

吴青被这猛喝吓得背后一震,皱眉冷道:“有何不可?”

沈凤翥忙道:“此法虽能削弱对方兵力,但堡中海盗见状更会坚定死守之心,巡逻岗哨愈多,对我们越不利。”

崔璟道:“那坞堡坚固高耸,上面约三十步便有一处箭塔,里面有弩机,还有守卫,攻守兼备,只要出了林子,靠近护堡壕沟便没了遮挡,绝对会被守卫发现,围住坞堡只会白白送命。”

众人闻言皆频频点头,吴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灰溜溜退到段晓身后。

段晓见而立之年的小舅子还没几个少年郎思虑周全,还出来卖弄,顿觉面上无光,嘴角不可察地抽了抽。

孟傲道:“想要大批人马攻下坞堡,只能放下吊桥,绞起闸门。”

崔璟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

他们两人上岛侦查过,对坞堡地形有所了解。

梁俨灵光一闪,道:“那城墙上守卫,但我想一定不会有太多,我们何不偷偷潜入坞堡,解决掉守卫,放下吊桥,打开闸门。”

吴青讥笑道:“梁镇将,你这偷偷潜入是怎么个潜入法,随风潜入么?”

“卑职自有办法,还请兵马使给我时间,我自会带人潜入坞堡。”梁俨起身作揖,扯动背后伤口,不禁眉头微皱,“只不过需要些时日。”

段晓问道:“时间倒还充裕,只是不知你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沈凤翥等人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梁俨在卖什么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