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皇室要册封回归的蒙特上将为荣誉元帅, 这个消息一传出,顿时激起一片舆论哗然。
而不管这个军衔靠不靠谱,至少皇室是承认了上将的存在。
观察已久的各方势力便知道回归后的第一次交锋, 是希尔泽·蒙特占了上风。
收到消息的时候耶尔正在吃早餐, 随着白朗的汇报逐渐挑起眉梢。
而从诧异到压抑着激动只需要短短几秒——
“……好, 我知道了。”
等西泽终于挂断通讯,他猛地给了雌虫一个大大的拥抱, “册封了元帅!恭喜!”
西泽连忙接住雄虫,被这份快乐感染得也笑起来。
他眸底满是笑意,双臂用力将耶尔往上托了托, 抬起头迎合着那些饱含喜悦的亲吻。
这段时间的忙碌终于得到了阶段性的胜利, 耶尔都替雌虫感到骄傲又开心, 用力抱着雌虫蹭了又蹭。
他直接忽略掉了前面的“荣誉”两个字, 什么暂定什么替补别名全都理所当然地丢之脑后。
不是粗心,倒像是一种几乎盲目的坚定自信,觉得西泽一定能顺顺利利、毫无疑问地当上正式元帅, 板上钉钉,无可置疑。
耶尔回过神来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雌虫身上下来。
低咳一声后, 他眸光仍然亮,神色满是期待, “会有册封仪式吗?我想去看。”
“会,到时候我和您一起出发。”
西泽笑了笑, 把雄虫带回了餐桌前, “继续吃早餐吧, 您还没吃两口呢。”
两天后。
一大早就有专门的妆造团队敲响了别墅的门, 白朗紧随其后送来了定制的军礼服, 将整个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耶尔起得很早,但身旁的床铺还是已经凉了,问了015才知道是妆造团队到了,洗漱好后连忙下了客厅。
“……已经差不多了,您戴上军帽看看……”
低低的说话声从前方传来,耶尔从飞行器上下来,拉开了客厅虚掩着的门,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瞳孔微缩——
西泽正站在明亮的灯光中间,从旁边虫手中接过军帽戴在了头上,显然已经穿戴齐整。
那军礼服和平常制服相比更加崭新挺括,样式也更为繁复好看,纯粹的黑和熠熠闪光的金色冲撞在一起,无比惊艳。
领子里内衬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下方是一排纹饰繁复的金色纽扣,正纹金色腰带收紧到了极致,将那劲瘦的腰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一尘不染的肩章下伸出三条麦穗状的织带,两条绕到胸前连接到领口下方,另一条则自然垂落后绕到了后肩,随着军雌的动作晃动。
西泽放下手,军帽下浅淡的阴影遮住了一部分眉眼,让他的神情有些晦暗冰冷,却更显得气势凛冽而强大。
但那冰冷的金色眼珠微动了动,在看见耶尔的瞬间软化了几分,原本抿成直线的唇角也扬了起来。
“雄主?”
正帮他调整腰带的设计师无意中瞥见了这个变化,神情暗暗惊讶,识趣地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来。
耶尔怔愣中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这么早就起来了,等会几点出发?”
碍于还有外虫在场,而且怕弄乱了雌虫身上的衣服,他克制地停在了一米开外,却被西泽伸手揽了过去。
“不急,还有两个小时,只是习惯了提前准备。”
雄虫脸上还有一点睡出来的粉印子,他用指腹轻揉了揉,没什么效果,昨晚荒唐到半夜,但幸好后面睡得熟没有黑眼圈。
“饿不饿?早餐放在桌上了。”
“您的礼服也准备好了,吃完早餐后换上再化点淡妆,差不多就可以出门了。”
耶尔神情有些惊讶,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吗?但是现在不是还不能被发现吗,待在后台看的话穿礼服感觉没什么必要。”
“当然有必要,暂时要隐瞒消息不代表不能见光,这次典礼您和白朗一起出席,正好借着媒体造一下势……”
原来是另有安排。耶尔听得认真,偶尔点一下头表示明白。
这段时间雌虫专门给他讲解过很多事,从帝国的势力分布到贵族之间层层的关系网,哪一边是可以信任的虫,哪一边是要警惕远离的虫……很是复杂,但记起来还不算太难。
退后当背景板的设计师听得胆战心惊。
他是专门负责上将妆造的知名设计师,平时偶尔也接一下贵族的委托,雌虫雄虫都有,但从来没有见过有军雌能这样和雄主相处。
不用下跪请罪,也不用担心受罚而谨言慎行,而是平常又自然地交流和相处,随意做出亲昵之举,甚至有一丝教导的意味。
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原本还在担心那套精心设计的军礼服,会被上将回归后突然出现的雄主破坏。
毕竟雄虫不就那个德行,骄纵又看不得雌虫过得好,就算没有坏心也根本不会在乎雌虫的礼服怎么样,晨起侍奉过后肯定会被弄脏的。
但眼下的情况实在让他意外之极,撕下对雄虫的偏见滤镜后,他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上将的雄主……
妈耶,真的太好看了吧!!
这脸!这身段!真的是现实存在的吗啊啊啊!!
耶尔似有所感,抬眼往西泽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冒着灼灼绿光的眼睛。
那种神情他在阿德莱德脸上看见过很多次,没有恶意,但狂热到让他乍一看就有些心悸,只好冷淡地转过了脸。
“你先弄吧,我去吃早餐。”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耶尔推开雌虫往餐厅走去,中途想起来什么,又转过头,“你吃了没?”
得到了肯定答案,他才踩上飞行小精灵走了,看起来显然心情愉快。
白朗看看雄虫又看看上将,一时间欲言又止。
西泽的神色淡了些,示意设计师准备好给雄虫的礼服和饰品,出声警告了一下白朗。
“他不知道军部的这些腌臜事,别说多余的话。”
“是!”
白朗立正应声,调整了一下表情,将得知消息后的气愤努力憋了回去。
……
“您穿这身也还不错……不不不,不要戴这个饰品,太黯淡无光了,和您一点都不匹配!”
“——不对!这些礼服都难看得要死,我的天啊我之前是怎么设计出这些丑东西的,对您简直是一种玷污!”
耶尔看着逐渐狂化的设计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刚才已经被哀求换了多套礼服,一套比一套精致华美,看起来就价值连城昂贵无比,但设计师却越来越不满意,到后面狂躁到简直像下一秒就要变异了。
耶尔从来没有装扮得这样隆重过,看向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一时有些脸热。
他绷着脸,低咳了一声道,“太高调了,我觉得第一套的白西装就够了。”
“太高调了……白、白西装……?!”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雄虫已经发话了,还有一个无条件维护自家雄主的军雌在后面虎视眈眈,设计师咽下一口老血,还是答应了。
“那您换回去吧,我给阁下搭配一些饰品。”
终于确定了造型,挑好饰品的设计师一抬头,猝不及防失神了许久——
好像也不是不行,这位雄虫阁下完全不需要忧愁衣服的事情,就算是套只麻袋都好看啊!
崭新细腻的布料堪称洁白无瑕,却压不下雄虫本身肌肤的白,柔软纯黑的发丝随性地绑成一个小揪揪,增添了一丝可爱和活泼。
闪着金芒的细链从领口垂落胸前,随着动作微微晃荡,口袋里露出玫红色方巾的一角,点缀得那一身白更加优雅矜贵。
明明是无比经典的款式,却一点不显得老气或不搭,本该是低调又常见的装扮,却穿出了几乎惊心动魄的效果,让虫完全移不开眼睛。
简直像是……发着光的异世界精灵一样。
镜面一览无余地映照出自己的样子,耶尔莫名有些紧张,不自然地看向一旁的雌虫。
“还可以吗?”
西泽和他一起看向镜子,闻言揽住了那截劲瘦的腰,声音有些低哑地笑道,“……好看。”
他在耶尔眉间落下一吻,又补充了一句。
“像是小王子。”
而他自然是跟随左右,保护矜贵小王子安危的骑士,用长枪和盾牌守护着身后的干净柔软,不让一滴飞溅的血弄脏了那绒白的披风。
镜子里雄虫的脸显而易见泛起红来,从耳根一路蔓延到了颈脖,像是晕染开的大片惊艳粉霞,漂亮至极。
圆滚滚的小机器管家凑热闹地探出头,被雌虫摸了摸脑袋,“真的很像,是不是,015?”
“是的!”
自诩为跟在王子身后的小仆从的015大声道,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耶尔脸热许久,最终只能故作冷淡地啧了一声,推了推雌虫让他快走。
“……不许再说话了,赶紧出门,要迟到了。”
*
悬浮车从别墅一路驶入军事基地。
对于军雌的册封典礼一般都在主基地举行,陛下亲临举行仪式,为被册封的军雌戴上勋章和绶带,这个过程会在各大平台进行直播。
典礼的参加者多为军团的军雌,也允许携带部下和家属进入,但相比贵族的舞会还是严谨得多,相对也枯燥无聊一些。
耶尔坐在车上,被一路护送着到达目的地,夹在一圈荷枪实弹的军雌中进入了典礼现场。
“冕下,这边走……这里是上将亲属的专属休息室,您可以在这里观赏典礼。”
白朗和第一支队被分配过来紧跟着雄虫,此时快走一步为耶尔打开了专属休息室的门,恭敬而简洁地讲解道。
“b小队留下,a小队跟我进去。”
一半的军雌把守着门口,剩下的跟着白朗进入休息室中,在室内的墙边立正站好摆正枪支,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耶尔一路上神色都严肃而冷淡,一直到进入休息室才终于稍稍放松了肩膀。
休息室是一个视野很好的半开式包厢,能一览无余地看见中心的册封场地,里面已经准备好茶水和各种点心,就等典礼开场了。
他在沙发上落座,看向门神一样站在沙发旁的白朗,“不坐?”
“不了,您休息吧,茶几里的东西是上将为您准备的,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吃点。”
白朗也放松了些,但仍然保持着警戒,“您不用这么紧张,这个包厢是绝对安全的,上将的布置从来不会有差池。”
茶几表面是茶水和点心,下面还有几个抽屉,耶尔挨个拉开了一下。
第一层,琳琅满目的零食。
第二层,各种全息电影&游戏芯片。
第三层,和研究有关的电子资料,包括一些还没看到的书架上的孤本。
第四层,只有一个小灵通一样的通讯仪。
“这是什么?”
他眉梢微挑,把那个小板砖拿起来,觉得这不该是虫族的科技产物。
“帝国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可以无视百分之九十九宇宙射线和干扰传输信息的通讯仪,从固定在地面上的庞然大物浓缩成这么一个小东西,正准备大规模量产,届时投入星舰或机甲中使用。”
白朗瞟了一眼,又有些不确定地猜测道。
“陛下出席的典礼都会开启高强度干扰器,但您也许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到上将。”
“这么厉害?”
耶尔将通讯仪翻过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背后镶嵌着一个小铭牌——【耶尔】
所以,这是专属于他和西泽的加密联络通道吗?
他笑起来,手指戳了戳那个银色的小铭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打扰西泽准备册封典礼。
时间准时达到既定的数字,典礼如约开始进行。
从帝国皇帝冗长的动员词过后,现场响起了激昂的军歌,耶尔原本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察觉西泽要出场后警觉地支棱起身。
“要来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在玻璃上,看着下面的方队中间走过一支小队,最前面的赫然就是一身挺括军礼服的西泽。
相比刚出门的时候,西泽胸前的礼服上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勋章,一排紧挨着一排,多到整个上半身都要别不下。
它们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晃动、相击,发出细微的叮叮声,让那看起来几乎像是一层金色的甲胄,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辉光。
耶尔想起雌虫身上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伤疤,那是连自愈能力强大的军雌都无法抹去的痕迹,那是雌虫出生入死征战多年的证明。
每一个勋章都对应着无数或愈合或留痕的伤,凝结着无数的血与泪,是对军雌这半生累累功绩的最大肯定。
可是那些被他守护在身后的,龟缩在主星醉生梦死的皇室和贵族,并不把这些伟大和牺牲放在眼里,甚至毫不犹豫出手加害。
五年。
那是饱含着巨大的痛苦,忍耐过无数的酷刑和无下限的羞辱,拼命挣扎求生的五年啊。
耶尔抿紧了唇,鼻腔一时酸涩,但还是强行压了下来,专注地看着下方庄严至极的场景。
哒、哒、哒……
硬底军靴叩击着光滑的地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萦绕在无数虫的耳边,成为他们的救赎或者噩梦。
他凝视着西泽一步步往前,步伐稳定而坚毅,路过无数心思各异的视线,无视了那些心怀鬼胎的计算,来到了高台前。
“帝国上将希尔泽·蒙特……”
白发苍苍的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来,仰起头看着面前耀眼夺目的军雌,满脸的褶子颤动了一会,不知是怀念还是畏惧。
可能是自己都觉得虚伪,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些假惺惺的话,沉默了一会后按照流程走了下去。
“砰!”
一再贴近想看得仔细点,不知不觉就撞到了玻璃上,耶尔揉了揉额头,换了个角度继续往下看。
他其实并不知道雌虫具体在做些什么,但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西泽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向着预定的目标迈进。
暗中部署、强势回归、抢夺权势……
他在拿回那曾照耀在肩的荣光,夺回专属于他的地位和话语权,向着那些曾施与伤害,或落井下石的虫亮出冰冷的刀锋。
——还在艾塔尔的时候他就知道,被折断翅膀落入泥泞的鸟儿,终有一天会拼命生长出新的血肉,自由振翅高飞。
耶尔眸底的笑意满溢而出,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放松而愉悦,周身肉眼可见地绽开了朵朵小花。
完全没注意到下面媒体的闪光灯噼里啪啦,有一些已经将镜头移到了他的方向。
而场内显然不是所有虫都像他这么开心的。
“什么荣誉元帅,不上不下的,没有实权在军部也没有专门的位置,就是专门设计出来给上将难堪的……真是无语。”
白朗刻意走远了一些避开雄虫,但路过同样神色不得劲的同僚时,还是忍不住咬牙低声道。
“陛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连这种馊点子都想得出来,不过也肯定是二皇子那个草包在耳边吹风。”
他暗骂几声,偏偏现在束手无策,完全没办法做些什么。
“第三军和第四军那些废物,一个个机甲不会开近战又拉胯,合起伙来私下搞小动作倒是溜,一套又一套的,恶不恶心啊……”
帝国死水一滩多年,早已经老朽又守旧,恐惧一点变革的风吹草动,根本接受不了上将的突然回归。
如果那些贵族联合起来排挤他们,就算上将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强大到全然不惧,至少流血冲突是少不了的。
等等……
白朗眉心一跳,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扭过头看向耶尔。
说到筹码和助力,他们身边不就有一位吗?
S级雄虫,千年难得一见的帝国瑰宝,较之皇室和贵族都珍重百倍,几乎能倾覆虫族的可怕存在。
上将把冕下保护得太好,再加上平常雄虫的好脾气,从不以自己的等级自傲自夸,一时让他们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杀器。
“S级雄虫……”
白朗喃喃了一声,顺着想了想这个名号可能会带来的增益,眼睛顿时亮了亮。
但正要向着耶尔的方向走去,耳边却突然想起上将的警告——
【别说多余的话。】
他动作一顿,深感棘手地嘶了一声。
显而易见,上将舍不得耶尔冕下趟脏水,但事实上只有他能保住冕下不受伤害。
而在那之前,稳住实力一举夺权非常关键,这个阶段最需要拉拢各方势力,防止被全面孤立和阻击。
S级雄虫的存在几乎相当于定海神针,若能彻底加入己方阵营,合理利用一下,天平毫无疑问会向着他们这边倾斜。
“真是无语……!”
身后传来白朗突然提高的声音,耶尔耳尖动了动,倏地回过神来。
他偏了偏头去听雌虫的抱怨,谁知越听越眉心紧蹙。
“你们在说什么?”
白朗猛地咳咳咳了几声,直接忽略了雄虫的询问,继续提高声音道。
“咳!我可什么都没说,对吧,卡德?”
“我可没说这场典礼是个笑话,是公爵府串通二皇子哄骗陛下给上将的下马威,我也没说所谓的荣誉元帅是个狗屎职位,在作战署和议会厅连张椅子都没有,也没有实质投票权。”
“我才没有说第三第四军团已经变成贵族子弟聚集地,里面作奸犯科什么东西都有,一直想着串通安托打压制约上将的势力,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军火上……”
身后雄虫已经完全转过了头,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白朗假意咳嗽的声音更大了些,看着面前神色慌张的同僚,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哎呀,上将让我别说多余的话,我还是不说了吧。”
耶尔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雄虫半身被下方大亮的灯映照着,显得另一边就有些晦暗不清,只有一双点漆似的眼眸灼灼,如梦初醒似的。
居然是这样……吗?
所以这就是一场骗局,对西泽而言并非荣耀,而是意味深长的羞辱和施压,根本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偏偏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祝贺雌虫,以为这是一种胜利和嘉奖……真是蠢死了。
耶尔冷着脸出神,等终于理清这突变的消息,才堪堪注意到掌心的刺痛。
他垂眸一看,原来是刚才握拳的力道太紧,指甲在手心掐出了好几个鲜红的印子,像是弯弯的小月牙。
但疼痛尖锐又迟钝,和眼前的伤口并不匹配,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手在痛,而是左边胸腔深处,那无比柔软的地方激烈地撞击肋骨,在耳膜处喧嚣鼓噪,生发出源源不断撕裂般的剧痛。
这段时间,西泽和他说了很多东西,牵涉众多,纷繁复杂……几乎什么都有。
却唯独没有说到自己的难处和困境,没有提起过一路走过来殊为不易,也从来没有诉苦被排挤施压独木难支。
雌虫教导他的唯一目的,是想让他掌握足够多的信息,看清面前的道路,最重要的是拥有自保的能力。
即使有朝一日他离开了,自己也不至于一派茫然,被卷入复杂的斗争中不得脱身。
西泽甚至没有要求自己明确站队,而是给了所有的选择和路径,让他得以随心去走自己的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
耶尔深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那股酸涩和怒气,但还是觉得梗着一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慌。
该死。
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家伙……全都该死!
精神图景似乎随着他的情绪起伏而震荡,汹涌的精神力正不断掀起巨浪,将海水搅得一片狼藉、动荡不安。
耶尔眼睫一颤,跟着白朗暗戳戳的解释,扫视了一圈下方虫的脸,又冷冷地看了眼端坐上首的皇帝和二皇子才作罢。
而高台上,帝国皇帝正在为西泽佩戴上荣誉勋章。
场内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浪潮般一阵接着一阵,其中有多少真心的祝贺却不得而知。
耶尔伸手进西装外套的口袋,紧握住雌虫给他的通讯器,被那丝冰凉唤回神。
他只是知道了真相,就已经这么难过和生气。
那此刻正站在台上,直面那些恶意和虚假的西泽呢?
会不会觉得齿冷和心寒,为自己感到不值甚至耻辱至极?
等到西泽应付完了媒体的提问,一切结束后回到车里汇合,耶尔才缓过神来,微微抿起一点笑,“回来了,累不累?”
“雄主,怎么了?”
西泽敏锐地察觉到了耶尔的情绪不对,虽然雄虫表面上神情淡淡,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实则已经快要爆炸了。
“刚才的典礼太无聊了?还是有谁找您的麻烦?您和我说一说,不要生闷气……”
他哄过很多次悄悄炸毛的雄虫,甚至可以说驾轻就熟了,但这次却怎么都问不出答案。
见问不出什么,他眉心紧皱,降下车窗询问随行的白朗,“怎么回事?”
一见白朗支支吾吾的样子,西泽就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变,匆匆丢下一句“到时候收拾你”就升上了车窗。
关于典礼的隐瞒往好了想是保护,往坏了想就是欺骗,他曾经许诺过不再骗耶尔的,却又被抓了个正着,难怪雄虫会这么生气。
西泽试探着握住了耶尔的手,没有得到拒绝,便往前凑了一点,在那紧抿的唇边落下细碎的亲吻。
“雄主……”
“嗯,我在。”
耶尔眼睫微颤,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上雌虫的侧脸,抬起头回应那断断续续落下的吻。
车窗外,刚刚入夜的天空再次降下冰凉的细雪。
作者有话说:
原本开心得浑身冒小花的耶耶,得知真相后瞬间炸毛,要不是将军努力安抚,就要弹跳起飞给那些阴险的家伙几个大北斗了!
将军处理感情确实像封建大家长一样,保护欲太重又顾忌太多,像是冷的时候会仔细准备好秋裤、围巾和羽绒服,但临到一起出门前,又担忧幼崽会感冒发烧所以反悔的男妈妈,会被埋怨也正常……
之前在艾塔尔时这部分性格特征只是初现端倪,回到主星之后被恶劣环境一刺激,就愈发明显了啊(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