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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营销

第101章 营销
谢颜难得一夜无梦, 睡了个踏实,睡眠的世界黑暗、静谧、身体犹如坠入不着边际的棉花中,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似乎有一个可靠的身影在他身旁一直守护着他。
第二天清晨自然醒来,温珩已经不见踪迹, 只有身体传来的微妙感觉提醒他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
谢颜老脸一红,赶紧起身去洗漱,刚收拾完还没换衣服,温珩便再次走了进来。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谢颜看见温珩, 脑海中自然闪过昨夜的种种片段, 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温珩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
“怎么起来这么早?”温珩不知道谢颜脑子里在开什么小剧场,上前把人揽进怀里, “腰疼吗?我让厨房给你热了早饭,再睡一会儿吧。”
“……”谢颜被这句腰疼吗闹了个大红脸,明明实际年龄他比温珩还要大些, 此时却被吃得死死的。
感受到温珩的手又摸上了自己的腰,谢颜一个激灵,赶紧抬头,“我今天真的有事, 你别闹!”
温珩无辜,“我只是想帮你揉揉。”
“……”
温珩再问,“你想到哪里去了?”
“……”
“别问了。”谢颜捂脸,“总之我要去一趟剧院,你也去忙吧。”
“娘让人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你先换上, 吃完早饭我送你过去。”温珩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袋子, 他方才就是被温夫人叫去安顿这事了。
“嗯?为什么好好的给我做衣服?”谢颜一愣, 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大概是做得多便宜,布料有剩余所以顺手给你也做了。”温珩心道当然是因为娘拿你当自家人看,嘴上随便找了个借口。
“是吗?”谢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好了,快换衣服吧。”温珩亲了一下谢颜的脸颊,阻止他继续想下去,“我们现在的关系,需要分这么清楚吗?”
谢颜不知是温珩故意还是自己想歪了,闻言脸上又是一热,接过袋子把温珩推了出去。
温夫人替谢颜订做的几套衣服还是大褂款式,只是布料明显比他之前穿的好了不少,每一套都带着精致的暗纹,有的上面还绣了竹菊一类的纹饰。
谢颜穿上新袄子和新水裤,挑了一件鹅黄色带祥云暗纹的大褂穿上,对着镜子仔细系好最上面一颗纽扣,遮掩住脖子上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形象点了点头。
谢颜下楼到餐厅的时候,温夫人还没有离去,正小口喝着养生的老鸭汤,看见谢颜穿着新衣服走来,她满意笑道,“我就说这个颜色衬你,这么明晃晃的颜色,就得你这样的年轻人穿才好看。”
谢颜本就皮肤偏白,在鹅黄色的映衬下更加富有光泽感,整个人显得年轻又鲜活。
“来我边上坐,这几天剧院忙坏了吧?瞧你眼下都有些青了,把我的老鸭汤也喝一碗补补。”
温夫人越热情,谢颜越心虚,想到自己昨晚才睡了人家儿子,谢颜突然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他暗中吸了口气,才规规矩矩坐在温夫人边上,眼观鼻口观心地吃完了早饭。
随着低头的动作,谢颜原本严实的大褂领口难免松了一些,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温夫人无意中看见,压下眼底的笑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只是在谢颜临走前,嘱咐喜莲拿来一条前几天得的雪白的西式羊绒长围巾,让谢颜围着,免得外面天冷冻着。
谢颜根本不知道温夫人早已洞察了一切,不明所以地围着围巾,和温珩一起出了门。
温珩今早执意要亲自送谢颜去剧院,两人昨晚才刚进行完更深一步的感情交流,虽然嘴上不说,但潜意识里都希望多黏着些对方,司机开出汽车后,温珩与谢颜一起坐在后排,趁司机在前面看不见,谢颜自然地靠在温珩的肩膀上,开始闭目养神。
温珩害怕谢颜早上起来不舒服,安安静静充当人形靠枕,直到剧院快到了,才伸手摸了摸谢颜的脖颈提醒他起身。
“我先走了,晚上见。”谢颜打了个哈欠,推开车门。
“注意休息别太累着,晚上见。”
与温珩告别后,谢颜站在剧院门口看着温家汽车离去的方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谢先生?”一道声音从剧院内传来,“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谢颜回头看见安语靖,赶紧收回思绪,“我刚到还没来得及进门——文汇报的人来了吗?”
“也是刚到,就在二楼包厢等你呢。”
现者剧院开业在即,虽然之前在方巡阅的寿宴上,他们已经做了非常盛大宣传,但谢颜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他昨日拜托安语靖请之前发表《汉口奇缘》小说的报纸文汇报的人来剧院,为的就是想办法在开业前再添一把火。
“已经到了吗?那我们快走别让人家等久了。”
安语靖与谢颜一边朝剧院内走去,一边继续道,“我昨日和温夫人从码头回来后,就去了文汇报的编辑社,说明了我们想合作的事,他们的负责人很快就来了,见面之后我们两都吓了一跳——小谢先生你猜猜是谁?”
“我记得你给我说过文汇报的老板的背景,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湖广洪家的少爷吗?”谢颜不解。
“是这家,但今天来和我们谈事情的是那位洪家少爷的夫人……”
安语靖话没说完,两人便走到了二楼包厢门口,安语靖只得暂停话题,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谢颜走在后面,看见包厢内坐着的那位洪太太,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安语靖会说昨日刚见面她们都吓了一跳——
这位三十岁出头打扮得体的洪太太,居然是之前他还在温家教书时,陪温言悔去见安语靖的婶婶,在温夫人身边见过的那位洪太太。
洪太太听见开门声,已经从沙发上起身,看见谢颜笑道,“哎呦,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昨日见到安小姐我已经觉得够奇的了,没想到这剧院的老板现者先生也是老熟人——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找温夫人说说情,买汉口奇缘的时候请现者先生给我打个折啊。”
谢颜当然知道洪太太不缺这点钱,只是在开玩笑,“我只是一个靠写故事换点钱的小人物罢了,洪太太连我这点钱都要省吗?”
“你是小人物,这世上就没有大人物了。”洪太太摇了摇手指,“当初在温家,我还有些好奇为什么温夫人那么看中你,现在看来,霜夏姐姐还是比我有眼光。”
听洪太太的语气,她与温夫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再想想洪太太的身份,谢颜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人们的交际圈子大多数时候终究是以地位划分的。
“洪太太昨日应该已经听安小姐说了吧,我打算在剧院开业前印一批单页宣传册,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广发放,想请文汇报帮忙把宣传册套着明日的报纸一起发出去,我们可以支付一定的报酬,不知道洪太太意下如何?”
洪太太本来是好奇现者剧院的情况,再加上看见安语靖后觉得要给温夫人一个面子,才在今早来了剧院,并不是为了钱,此时见了谢颜,直接大手一挥。
“说钱什么的也太见外了,不就是套发一下宣传册吗?你的汉口奇缘可是给我们报纸每日多添了大几千份销量,这点小事算什么?正好明天的报纸还没下印,你把要印的宣传册的草图给我,我送过去一起印好订在一处,岂不方便?”
谢颜有些惊讶,“洪太太这么大方,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以后现者先生有了新作品也要记得先考虑我们报纸啊,稿费保管你满意。”洪太太拍手笑道,“不过我之前一直以为现者先生是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学者……没想到是这样的少年英才。”
谢颜早就料到自己的年纪会引来很多看法,洪太太已经算十分客气的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飞快谈好了宣传册相关事宜,洪太太与谢颜还有安语靖闲聊起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洪太太也是白落秋的戏迷,向谢颜打听了不少剧院以后怎么卖票,能不能给她走个后门的问题,谢颜稍稍透露了套票计划,洪太太当即表示她要先办一年月票,还要发动家里人一起办,争取可以抽到与白落秋见面的机会。
“洪太太家里人都爱听戏?”谢颜状作不经意地问。
“嗨,小谢先生是想知道我们与湖广洪家本家的关系吧?”洪太太一耳朵就听出了谢颜话里的意图,也不藏私,“我家先生是洪家老太爷的老来子,不怎么喜欢掺和家里生意,我们两个当初是自由恋爱,没有经过家里长辈的介绍,再加上洪家人口太多,平日里来往的倒是不多。”
“原来如此。”谢颜只是有些好奇,见洪太太说的与安语靖之前给他介绍的并没有太大差别,没有继续问下去。
“小谢先生想问问也是应该的。”洪太太接着道,“毕竟以后洪家本家那边与温家的关系可能又要进一步了,亲戚之间经常走动,一点不知道也不好。”
“洪家和温家怎么了?”谢颜意识到洪太太话里有话。
“你们还不知道吗?”洪太太奇了,她本以为以谢颜与安语靖如今和温家就差板上钉钉的关系,温夫人应该早就和他们说了此事。
“我真的不知道。”谢颜无奈摇头,“如果是什么关乎生意的要紧大事的话,洪太太还是先不要告诉我吧。”
“是大事,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洪太太知道谢颜想歪了。
“洪老爷子的二儿子,也就是我们家二哥的嫡子今年十九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还没娶妻;恰巧温老爷和洪家打算联手扩大航运路线,一起对抗洋人航运公司,因此两家计划着给我那侄子和温家三小姐订亲,当了亲家后,合作起来就更知根知底了。”
洪太太与温夫人关系不错,知道谢颜与安语靖都迟早是温家人,这件事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们。
谢颜与安语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读出一抹担忧。
“枉我原本给言悔做先生,没想到这么大的喜事我居然还不知道。”谢颜很快调整好神情,状似不经意地笑着问道,“也不知洪太太的侄子平日里兴趣如何,与言悔是否相投——我就是随口一问,洪太太千万别见怪。”
谢颜日后若嫁给温珩,就是温言悔正儿八经的兄长,洪太太与谢颜聊得高兴,自然不会觉得他问此事有什么问题。
“我平日里与本家来往不深,那侄子留学多年回来不久,具体如何我也说不上。”洪太太想了想道,“只听说他的思想十分进步,经常参加各种新式聚会,应该与三小姐聊得来。”
谢颜听到那位洪少爷不是思想迂腐的老古董,心里稍微放心了些,只是还是可惜温言悔就要这样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小谢先生不要太担心,有温老爷的面子,再加上霜夏姐姐把关,三小姐不会受委屈的。”
“洪太太见笑了。”谢颜只好回神笑道,“我自然相信温老爷和夫人的眼光,只是毕竟给言悔做过一阵子时间先生,听见这事忍不住多问一下。”
“我都明白。”洪太太表示理解。
……
洪太太与谢颜和安语靖又聊了一会儿,便拿着谢颜之前设计好的宣传册模板离开了,送走洪太太后,谢颜与安语靖终于有机会商量方才听到的关于温言悔的事。
“言悔怎么突然就定亲了?我居然没从温睿那里听到一点风声……”
“我也是方才才知道。”谢颜摇头,回想这几日安语靖一脸轻松地去苗二丫家做功课的样子,“我觉得言悔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安语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气,“太可怕了。”
就算温言悔知道又如何?这个时代的婚姻大多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九楼是温言悔的亲生父亲,他亲口订下的婚事,上面更是压着温家与洪家这两个庞大家族的合作,难道温言悔还有理由拒绝?
“我觉得这事还没彻底订下,我们先不用如此悲观。”谢颜冷静下来想了想。
“如你方才所言,温珩与温睿应该都还不知道这门亲事,如果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瞒着言悔也就算了,有什么必要要瞒着他们俩?”
“你的意思是……?”安语靖眼睛一亮。
谢颜点头,“我觉得温夫人并不是很赞同这门婚事,所以温老爷也还没有下定决心,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但愿如此。”安语靖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不行,以防万一,我要去打听一下那位洪少爷到底人品如何,他既然留洋归来而且经常参加新式集会,一定与我有共同认识的人。如果问到什么不好的事,我也可以提前告诉温夫人一声,免得凑成一对怨偶。”
“辛苦你了。”
婚姻是人生大事,对这个时代的女子尤甚。谢颜不希望自己亲眼看着一点点走出阴影的小姑娘再次陷入泥潭,虽然这么怀疑那位洪少爷似乎有些不好,但温言悔已经足够坎坷的一生经不起半点冒险。
……
安语靖与谢颜未摸清温夫人的打算,只能暂且把关于温言悔的事压在心底,等安语靖打听出头绪再做计划。
现者剧院的改造依旧充实而忙碌,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早晨七八点钟,被誉为东方芝加哥的汉口逐渐苏醒,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来往不息,走向各自的职位,进了今日新报的报童们背着帆布大口袋,朝来往的路人们不断吆喝。
“《文汇报》最新一期汉口奇缘——奸情夫跳楼被狗欺——附赠现者剧院开业打折券,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
“现者剧院最新消息!名角白落秋不为人知的三件事!错过这村就没这店——想知道的快来看看啊!一份报纸只要五铜板——”
“白老板首次口述学艺经历——震惊震惊!不看不是真白迷!”
……
报童一边挥舞手里的报纸,一边高声喊着新话,有些好奇的路人见今日的卖报词如此与众不同,忍不住叫住他买下一份文汇报,顺便发问,“小娃,你今天喊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全和白老板有关,什么白老板口述学艺经历——真的假的?”
“嗨,您不知道,这都是今日这期文汇报附带的宣传册上的实事!”报童热情地把文汇报里夹着的宣传册给路人翻出来介绍。
“您看!这是白老板演出的现者剧院印的单页,上面写了白老板的故事,什么三岁会唱戏五岁引喜鹊,还有当台骂清廷,徒手撕洋人……可精彩了!现者剧院发话了,只要开业一周内拿着这个单子去剧院听戏,就免费赠送一袋白老板最爱吃的零嘴,您可千万收好!”
引喜鹊?骂清廷?徒手撕洋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人听得一阵无语,但不得不承认,哪怕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实性,在听报童说完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阅读这张宣传单的欲望。
说不定……白老板这样神仙一样的名角儿,就是这么厉害呢!
见路人小心翼翼地把宣传单取下来仔细阅读,报童扬起一个大笑脸,继续高声走动吆喝起来。
今日他们这些报童去文汇报编辑社取报纸时,一个穿着鹅黄大褂,长得好看极了的小先生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大洋,教了他们一堆卖报的新词,说这么喊愿意买报的人一定会更多。
那位小先生真是太聪明了!报童看着背包里飞速减少的报纸,乐的合不拢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还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