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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先生, 先生,醒一醒,机场到了……”

第八十九章

“先生, 先生,醒一醒,机场到了……”
夏谨亭耳边传来一阵说话声,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 看清周遭景物的刹那, 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竟然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司机替他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夏谨亭全然没听见,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刚和顾阙结婚,连蜜月都还没有度, 一睁眼居然在现代?

难不成所有的一切, 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夏谨亭一把拽住司机的手:“现在是几几年?”

司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2020啊。”

夏谨亭一个踉跄, 跌坐在行李箱上。

不可能的, 他分明穿到了书里,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回到现实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他和顾阙算什么?

那些写在顾阙情书里的细节还历历在目, 肌肤之亲如此真实,到头来只是大梦一场?

夏谨亭脸上血色全无。

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两眼,想要开车走,却被夏谨亭截住了:“送我去兰庭盛世。”

兰庭盛世是夏谨亭在现代的住处,司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客人,你刚刚就是在那儿上车的。”

“我知道, 你照做就是了。”夏谨亭面无表情地说。

出租车再次上路, 夏谨亭看着窗外的景物, 平整的柏油公路、修剪得宜的绿化带、统一制式的公交站,的确是他熟悉的2020。

身侧传来一阵震动,夏谨亭摸到了久违的手机。

指纹解锁后, 手机屏保显露出来。

屏保是夏谨亭和植逢川的合照,夏谨亭想起来了,捉奸在床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把屏保换掉。

现在这张照片,刺眼得很。

不该是这样的,夏谨亭心说,他该是朝天阙的老板,是顾三爷的爱人,他怎么可能突然回到这个没有顾阙的世界。

他怎么可以把顾阙一个人留在那个书中世界,自己当逃兵?

出租司机正百无聊赖地哼着歌,忽然听见后座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歌声戛然而止,司机摸了摸鼻子,看向后视镜。

哭这么惨,肯定又是个失恋的。

抵达目的地时,夏谨亭已调整好情绪,只剩一双通红的双眼,还残留着哭过的证据。

感觉太久没回来,他几乎要忘了门锁密码,犹疑了好一阵,才把家门打开。

屋子里很乱,却没有灰尘,堆积的衣物不过是他匆促间收拾行李的结果。

夏谨亭一刻不停地跑到书房,翻箱倒柜地找那本早已忘了名字的小说。

由于原著内容太过扯淡,夏谨亭还弃文了,书也不晓得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夏谨亭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柜子底层找到了积灰的原著。

他双手颤抖着,翻开书页……

书中的情节没有任何变化,泛黄的纸业宣示着,那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纯爱小说。

夏谨亭看到书中写的“顾阙为谭闵所杀”几个字时,心头一阵闷疼。

果真是大梦一场,书里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他的贴心爱人,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

一瞬间,夏谨亭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门铃响起时,夏谨亭已蜷在墙角坐了三个小时,头脑放空,双眼浮肿。

他原不想去管什么门铃,可那铃声一个劲儿地响。

夏谨亭皱眉,一把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脸严肃的植逢川。

“你果然在家。”植逢川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今天的秀有多重要,幸好瑞田集团的贺董有事来不了,大秀改期了,否则造成的损失,你……”

植逢川说话时,夏谨亭跟提线木偶似的,一声不吭。

植逢川本就心虚,见夏谨亭双眼红肿,训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怎么了?”

夏谨亭压根不想看见植逢川,他一言不发地关门。

植逢川眼疾手快地把门撑住:“谨亭,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们和好吧,我保证再也不犯浑了……”

夏谨亭像是没听见植逢川的话,又加了三成的劲儿。

植逢川还不依不饶的:“谨亭,你生我的气可以,可公司的事情你不能不管,你的辞职信我不批!”

说着,他当着夏谨亭的面,将那辞职信撕得粉碎。

夏谨亭看着那满地碎纸,讽刺一笑:“植逢川,你可真让人恶心。”

门终于关上了,世界清静了。

屋里黑沉沉的,夏谨亭将所有的窗帘拉上,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睡吧,睡吧,梦醒了,就能回去了。”

夏谨亭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却始终没有做梦。

连着三四天,夏谨亭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就这样,把自己埋在黑暗中,睡不着就喝酒,醉了又睡……

这一天,夏谨亭被电话铃声吵醒,意识回笼的一刻,他甚至不敢睁眼。

他心中有太多的期待,怕自己一睁眼,看到的又是现代的卧室和空旷的大床。

现实终究是让他失望了,夏谨亭睁眼,发现自己仍旧呆在现代,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喂。”他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终于传来了人声:“我的天,谨亭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副样子?”

“张老师。”夏谨亭苦笑一声。

张穹又气又急:“你这孩子,再难过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啊。植逢川都跟我说了,这事错在他,你别难过。”

张穹是夏谨亭的授业恩师,也是夏谨亭职业生涯的领路人,夏谨亭一向十分尊敬他。

夏谨亭懒懒地应了两声,声音里皆是敷衍。

张穹心疼他:“你这样不行,总在家里呆着像什么样子,出来吃个饭,我在陶然居订了位子。”

夏谨亭不想去,此时的他就像一叶找不到返航之路的孤舟,即便住着宽阔的房子,也依然找不到家。

可张穹不停地劝他,夏谨亭唯有应下。

多日未出门,夏谨亭抬起手,挡住那刺目的阳光。

他太不习惯了,要自个儿开车,要看导航……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明明在书中也只过了一两年,他却已不适应现代的生活。

陶然居是闹市中的一处僻静食肆,主打江淮菜。

见到夏谨亭时,张穹着实吓了一跳。

夏谨亭实在太憔悴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减了。

在张穹的印象里,即便夏谨亭最忙最累的时候,也从没像今天这样。

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双眸,如今全然失了神采。

张穹叹息道:“谨亭,你听我句劝,为了植逢川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真不值当。”

夏谨亭摇头:“我不是为了他。”

夏谨亭说的是实话,可张穹却不信,只当他是不想提这疮疤。

他拍了拍夏谨亭的手:“还有一条,分手可以,辞职一事你却得好好考虑,毕竟你为织羽付出了这么多……”

夏谨亭毫不犹豫:“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一定要辞职。”

张穹皱眉:“可你是织羽的设计总监,你这样一走了之,很容易落人话柄的。植逢川若是对外控诉你玩忽职守,你……”

夏谨亭冷笑:“我不在乎,继续跟他一起工作,我能恶心到把隔夜饭吐出来。”

张穹:“你真不后悔?”

夏谨亭:“不。”

张穹看着夏谨亭冷峻的眉眼,知道他这是铁了心。

多年师生,张穹很了解夏谨亭的性子,他这个徒弟认准的事情,旁人是劝不动的。

张穹长叹一声:“罢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我省心。唐晟那小子车祸整了个轻度脑震荡,你这儿又出乱子。”

“唐晟?”夏谨亭微怔,“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张穹扶额,“唐晟那臭小子回国了,搭个出租都被追尾,昏迷了20多个小时。医生说了,人没事,就是轻度脑震荡……”

“没事就好。”夏谨亭喝了口茶。

唐晟此人,是国内设计圈公认的天才,本科师从张穹,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硕士,毕业后在英国开创了自己的品牌。

这些年,夏谨亭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可他本人却极其低调,至今没在大众跟前露过脸。

国内一些嫉妒他才华的设计师,往往提及此事便会说,唐晟本人必定是长得极难看,才不敢露脸。

夏谨亭是张穹的学生,自然也是唐晟的正牌师弟,他已经习惯了活在唐师兄的光环之下。

他也看过唐晟的一些作品,必须承认,这位师兄的确有让人夸耀的资本。

即便他当真貌丑,夏谨亭也觉得没什么。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唐师兄。”夏谨亭勉强打起精神。

张穹:“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天唐晟就是受贺瑞华的邀请,去看织羽的秀,偏偏你负气走了,他又出了车祸,不然你们也该认识了。”

夏谨亭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唐师兄回国了,往后自然有机会见面的。”

说着,夏谨亭攥紧了手,掌心传来的疼痛叫他清醒。

他从前是极有事业心的,总想竭尽所能让织羽更上一层楼,可现在的他,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

管他什么唐晟、严晟,夏谨亭统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