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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仙门均势

第42章 仙门均势
风凉夜守了夜, 正到清晨换班时。

他与墨、法两家交接过后,在客栈大堂取了些茶水与糕点,想要给谢景行端去。

“小师叔, 您在吗?”风凉夜敲了门, 却半天没有应答, 在门前踟躇半晌,“昨夜休息的如何?”

谢景行倚着帝尊睡了一宿, 享受着他温暖又不灼人的体温, 如同泡在温水里。

“大清早的, 扰人清梦。”谢景行少有如此惫懒的时候。

披着单薄秋衣的儒门君子支起身,却觉得骨头都松快着,要被暖意融化了。

他颇有些起床气, 很想重新倒回床榻间, 抱着漂亮黏人的小徒弟睡个天昏地暗。

“是您那小徒孙。”殷无极语气低沉,好似慵睡将醒,自背后抱着他, 下颌搁在他肩头, “打发走吧, 时间还早, 我再陪您睡一会儿……”

殷无极昨夜得了甜头, 被师尊用手安抚了一番,算是尝到了点滋味,正是餍足,如今却是黏在他身上, 觉得神魂都浸在缠绵的情中,哪里肯离他半刻。

“你今天该回魔宫据点了吧,一整夜都没消息, 陆先生怕是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谢景行见他软绵绵地缠上来,使劲浑身解数勾搭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觉得他可爱。

“管他。”帝尊还不放弃,凑上来吹耳旁风,语带嗔怪,“您已不是仙门之主了,没有那么多天下事要操心,小辈事务也不繁琐,教他们自己处理,您得抽空多陪陪本座。”

“娇气,蛮不讲理。”谢景行失笑。

“讲什么理?”殷无极微微曲身,伏在他膝上,明着讨怜,“您分给他们的注意力太多了,本座不美吗?您该看着本座才对。”

谢景行把暖床的情人捞到怀里,抚摸他披散的长发,道:“别崖这般懒洋洋的,陆先生又要说你君王不视朝了。”

“魔宫事务,离了我也照样转。”他意蕴深长。“君王不过是个象征,有没有都一样。”

“不做正经事,偏来我这里赖床。”谢景行一时没听懂他话里深意,与他揶揄,“别崖这帝王,怎么当的和妖妃似的,勾搭人呢。”

“圣人又不是第一次被本座勾搭了,怎么,现在才觉得本座轻浮放浪?”

他理所当然地凑上来,弯起唇,眸里绯光甜如蜜水,言语里又勾着他,好似耳语:“魔就是这个样子的呀。”

谢景行却见不得他太得意,含着笑,在他后腰上的烙印处先是一拍,见他颤抖,又压了压,指尖沿着那痕迹摩挲勾勒。

膝上的美人帝尊惊了一跳,凑上去咬住他的唇,细细碾磨,低声笑道:“先生坏心眼儿。”

殷无极最知道如何勾搭圣人。

他的墨色长发也不束,尽如泼墨,落在谢景行的白衣上,却径直扶着他的膝,微微仰头,漫声吟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谢景行眼神一深,却听他又歪歪头,笑着吟:“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圣人向来是古典派的君子,最是受不了他这样热情又放浪的诉情。他的身躯僵硬片刻,才用力握着他的腰,把小徒弟完全揽在膝上。

“的确可怜。”谢景行低下头,在帝尊鬓发间轻轻吸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水沉香。

谢景行的黑眸陆离不定,扬声对门口的风凉夜道:“我有些困乏,还要再睡一会儿,茶水就不必了,多谢。”

听到他的声音,风凉夜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道:“小师叔好好休息,百家递来拜帖,约我们在有间茶社见,应当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谢景行声音淡淡,“我会准备。”

“方才陆先生来找我,说无涯子一夜未归,想来问一问,小师叔是否知道他的行踪?”

平日里,谢景行不该起的这么迟,在他告知有百家的拜帖时,小师叔一向重视,会让他直接进门,而非敷衍押后。

“没有见过。”

谢景行答的平淡,他的手却抬着“无涯子”的下颌,慢条斯理地品尝他唇边的味道。

殷无极也不反抗,怕自己失控把他碰碎了,就由着他折腾。

上辈子,霸道又占有欲极强的圣人最喜欢绑着他亲,最疯最强势的时候,他甚至被师尊摁着亲到腰酥腿软,掌控住全身的情/欲,调动着所有情绪,只能在圣人掌中起舞。

当然,现在的师尊没那么疯,七情六欲皆在,才会这样温情地触碰他,慢条斯理地带着节奏。

这种宠溺,迷的他神魂颠倒,漂亮皮毛都要舒展开了。

风凉夜迟疑地徘徊在门口,却不知那位失踪的“无涯子”,如今成功登堂入室,正衣冠不整地躺在小师叔的床上。

“你的师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现在还在门口徘徊呢。”殷无极喘息一声,亲了亲他的指尖。

殷无极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云梦城,惊疑的风凉夜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声音,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他不敢闯进来。”

“若是他知道,昨晚你一直和本座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殷无极促狭,撩起眼眸,“先生,您与我的关系向来见不得光,现在这样可是在偷情……”

谢景行也不接他的招,悠悠然地道:“帝尊非要玩刺激的,我只好奉陪了。”

说罢,谢景行又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不是要抢我回魔宫,幽禁起来?帝尊难不成,就这张嘴最硬?”

“……”殷无极闷闷,反而被调戏了。

殷无极说的凶,道德标准却高。他就算发过狠,心里想过把师尊幽禁在魔宫,只能看他一个人,真到要实施的时候,他却是踌躇半晌,做不出来的。

谢云霁那样骄傲,会玉石俱焚,他很难时时都看住他。

戏谑过他家小情人,谢景行又歇了一会,不紧不慢地整理衣冠,道:“今日陆先生急着找你,定是魔宫有事。正巧,我这里也有百家的拜帖。看来,你得暂离片刻。”

殷无极也支起身,双足踩在靴面上,随便取了一件玄袍披在身上,半真半假地笑道:“谢先生用完就丢,当真无情。我就这么见不得光,连你这师侄都得瞒着?”

殷无极身上的玄袍还松散地系着,不束冠,不挽发,一头墨发披在肩头,倚在墙边时,有种入幕浪子的风流俊赏。

“儒门和道门素有龃龉,你若是太过火,该烦恼的是你。”谢景行已经穿好儒门制式的白衣,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无涯子’这个身份被你处理的很好,徘徊在长清宗边缘,平日无人管你。但若是宋澜过问,你难道真的能这般去见他?”

长清宗是道门顶端的庞然大物,近五百年来飞速扩张,其附属宗门、分宗与势力多如牛毛,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天才不足为怪,而宗主宋澜忙着招揽分神以上的老祖,区区元婴,自然有他座下弟子来处理。

殷无极涉入仙门大比,以道门身份活动,正是看准了长清宗“灯下黑”,不会排查宗内弟子。无涯子的身份又十分边缘,除却一二分名气外,不足为惧。

“本座怕什么?大不了不用这身份,谁管得了我?”殷无极先是言语恣狂,但一思忖,若是暴露,他就没有办法时时跟着师尊了,才熄了声,勉强道,“罢了,遮掩一二。”

“小师叔,又收到了几份拜帖,其中还有世家的,应该如何处理?”谢景行听着风凉夜又敲了一遍门。

“别崖……”谢景行视线投向他,似乎在暗示他该走了。

殷无极却莫名和他拧上了,他半分不动,非得杵在这,坐实私情的模样。

“让你这小师侄知道又如何?好啊,我懂了,谢云霁你就是不想让白相卿知道,他在你身边放个眼睛,也是在防着我?”

他挑眉冷笑:“小白的心眼深得很呢,还没有他小时候可爱……”

谢景行见他任性,失笑道:“别崖,你又在醋什么,这么酸。”

殷无极别开脸:“左右圣人是觉得我比他好哄,又肯无名无分的跟着您,被您欺负了也不哭不闹的,给个甜枣就哄好了。”

“本座现在的身份又非魔门帝尊,区区一个道门弟子而已,你连这都不肯认,还真的打算让我躲躲藏藏一辈子?”

“既然陛下不肯走,那就去床上躲着。”谢景行推着他的脊背,把他塞进帐子里,睨他一眼,“不许出声,他找我是有正事。”

殷无极看着谢景行撩起被子,按着他的后脑,把他塞进去,也没反抗,依着他的意思顺势倒进凌乱的床榻里。

他没想到谢景行会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揭开盖着脑袋的被子,绯眸好似带着钩子,“您这样藏情人,是与本座暗通款曲,问心有愧,怕被那小徒孙抓奸在床吗?”

“你明面上的身份与我宗关系不和,所以委屈陛下当个好情人,懂事点,不要闹。”

谢景行好气又好笑,却顺着他的意思,一本正经地哄他。

帝尊果真不再闹了,甚至还对这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乐在其中。

把闹事的徒弟哄好了,谢景行走向门口,为再度叩响门扉的风凉夜开门,道:“进来吧。”

风凉夜一进门,就像警觉的鹿,扫过房间内,并未察觉到异样的痕迹。

他见谢景行正在系环佩,神情自然,看上去的确是犯了懒,起的迟了些。

风凉夜觉得自己想太多,轻咳一声,从袖里乾坤掏出百家的拜帖。

“心、理、墨、法、兵,五家上宗门邀您去茶社一叙,共同商议如何应对数日后的明镜公堂。名家房之远邀您去论道场、杂家吕梁则是附了一张琳琅阁的帖子,请您参与今晚的拍卖会,还有三张世家的帖子,分别是叶、黄、危三家。”

他又道:“明镜公堂在即,世家此时递拜帖,又是何意?”

谢景行:“叶家任侠,道门剑神叶轻舟出身于此,威望极高。黄家擅御妖,危家御鬼,都是赫赫有名的世家。”

风凉夜蹙眉:“来者不善?”

谢景行翻了一下名帖,见叶家措辞客气,并无以势压人的派头,另外两家言辞泛泛,看不出什么。

他沉吟半晌,道:“叶轻舟曾经放话,追杀我即是与他为敌,叶剑神是叶家最大的依仗,两者立场基本一致,所以叶家并不一定是抱着恶意而来,大抵是打算交个朋友。黄、危二家,虽然御术精妙,但自身实力不强,向来都是墙头草,怕是两头押宝,敷衍一下罢了。”

“那我去回绝了。”风凉夜闻言,抿起了唇有些不悦,“我们儒宗,还未落魄到要靠这等墙头草的地步。”

仙门势力错综复杂,强者的自成一道,弱者合纵连横,还有为数不少的墙头草,儒释道三家道统分仙门。

饶是风凉夜性格再温润天真,经过这勾心斗角,加上帮助谢景行处理了不少问题,对这修真界的势力分布也有了几分数。

“不,黄、危两家的出现,是在试探我们的深浅。”谢景行却施施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可知,圣人提出过的制衡策略——仙门均势?”

“均势?”

“五洲之势力,分为东道西佛,南妖北魔,中儒门。”

“儒释道三足鼎立,无论哪一方强势,余下稍弱的两道倘若联合,必定制衡第一。”

谢景行沾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勾画,五洲十三岛的地图浮现。

他笑着轻点中临、东桓、西佛三州,道:“五百年前,儒有儒圣,道有道祖,西有佛宗。仙门三圣是血盟关系,三家道统彼此合作又忌惮,就算微有不和,也不会轻易动刀兵。这是均势。”

“除此之外,南疆为妖与巫的地盘,妖族与巫族为宿仇,常年内战,若是联合,必然扭成一股让人忌惮的势力,若是内乱,便不足以成为威胁。”

谢景行淡淡道:“这亦然是均势。”

“北渊魔君殷无极,两千年前叛出仙门,遁入北渊洲,成为渡劫期大魔。而后,他兴兵于草野,废魔洲奴隶制,除去盘踞地方的魔门与豪族势力,屯军、募兵、驯养魔兽,将乌合之众的魔修编成令行禁止的魔兵,统一魔道十城,迎渡劫天雷,以帝君身份登临尊位。”

当年的殷无极做出的事情,足够惊天动地,让远在仙门的圣人谢衍都为之捏了把汗。

自古变法者无不流血,圣人在改革仙门时,早有此决绝之心。

但他未曾料到,殷无极青出于蓝,将那积弊已久,混乱割据的魔洲,给掀了一个底朝天。

他让原本分不到修炼资源,只能世代奴籍的魔修,得以从军,加入讨伐剥削自己的大魔修势力的队伍中。

他让原本被把持在少数魔修手中的矿脉资源,得以共享。

他让原先因为境界之差,从而固化的阶层,重新开始流动。

可以说,自魔君殷无极后,死气沉沉,互相残杀的魔洲,从此翻天覆地。

若他不可称一句“帝尊”,又谁能胜任之?

谢景行想起还藏在里间的帝尊,摇了摇头,笑而叹道:“称他为帝尊,的确名副其实。这位陛下,在圣人谢衍去后,就是五洲十三岛的战力天花板。”

“他手腕强硬,杀伐果决,一手遮天,魔兵能征善战,偏又极其忠诚,视他如神灵。也无怪乎道、佛二家,都惧其三分。”

“我听闻,魔君酷厉,素有暴君之名,可手下魔修为何如此忠诚?”

“暴君?”谢景行笑了,“你所在之地乃是和平的仙门,卧榻之侧,有这样一只凶兽酣睡,你动起笔,宣传鼓动旁人与你一道反对北渊,难道会夸魔君乃是千年难遇的仁君么?”

何况,慈不掌兵。他宁可殷无极能够狠一些。

毕竟,那可是处处危机的北渊洲。

“确实如此。”风凉夜若有所思,却把目光略微移到里室。

他刚才,仿佛听到了那里传来些许动静,是错觉吗?

“海外十三世家,四家为首,分别是君、叶、陆、谢。”

谢景行指尖点到瀛洲海以外,直接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此外,梁、薛、柳、危、黄、陶、朱、孟、曲,各自把控地盘,相互之间联姻又敌对,乃是五洲之外的豪族,在海外可称无冕之王。”

“仙与魔,妖与巫,儒释道三家,以及海外世家,这些势力,共同组成五洲十三岛,本应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圣人谢衍陨落,打破了这一格局。”谢景行说起自己坠天时,已经十分平静。

“圣人去后,儒释道三家去一,二圣隐遁,道与佛两家起初联手打击儒道,在儒道式微之后,原本联合的道与佛也会生出间隙,势必要开始一次道统之争。”

“如今道门势大,佛门暂时还不欲与之起冲突,为避免两家内斗,道门会……”

谢景行看向整个格局,忽地抓住了灵光,脑中迅速掠过云梦城发生的所有事,面色忽地一变:“为了避免内斗,势必要引入外敌,向外扩张。”

那么,谁是外敌。

是魔。

“……仙魔大战。”

“小师叔,你方才说什么?”他的声音几乎呓语,风凉夜没有听清,问道:“有什么不寻常?”

“不,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世家选择对付我们儒道,背后也有其原因。”

谢景行神思一恍,道:“世家势力不容小觑,然,海外岛屿毕竟资源有限,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并不奇怪。东西南北都极是难缠,唯有中临洲势弱,无圣,唯有三名渡劫老祖压阵,却占据五洲十三岛最好的地盘之一,换做是你,动不动心?”

他之前一直忙于仙门大比,未曾深想宋澜的态度。

他为何为世家对付儒宗行方便?

会不会,是赌他们可以驱逐儒道百家,拿下中临洲呢?

谢景行的手掌支在桌上,眸里仿佛有锐利的星芒,脑中各种讯息迅速排列组合,推出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答案,

刺客将夜,为何频繁挑衅仙门?

军师陆机,又为何化身散修,伺机而动?

殷无极贵为帝尊,本该镇住大后方,又为何亲入云梦城?

谢景行思忖半晌,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不容置疑地道:“百家的帖子都接下来,世家的全部拒绝,凉夜,先去准备一下拜礼,然后随我走一趟。”

风凉夜看了看天色,昨夜雷雨,今晨也未停歇,还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

他将名帖折好放进袖子,道:“我立即去翻下师尊给我们带的行李。”

离去前,风凉夜似乎有些疑惑,问道:“为何要接百家的帖子?百家对我们儒宗一向看不顺眼,他们又为何在此时对我们示好?”

“因为,儒道……不,是整个中临洲,现在必须要拧成一股绳。”

谢景行慢条斯理地泼上茶水,将地图抹去,道:“百家之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在他圣人弟子身份曝光,理、心二宗摆出态度,联合拱卫时;在他请开明镜公堂,把墨、法二家与儒宗绑上一条战船时……

百家,便望风而动了。

风凉夜离去前,已经记不得再“无意”转一遍小师叔的房间了,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重要应酬,匆匆告辞离去。

从前儒门清净,他甚少沾手这些事务,如今在谢景行的指导之下,他主持几次,很有心得,也与上宗门五家交情颇好,逐渐立起儒宗大弟子温润儒雅的形象。

谢景行等他关门走远,才停了一停,走进里间。

他方才撩起帘子,还未说话,却被一只手抓住腕子,径直拉进了帐中。

白衣青年的身躯与殷无极的胸膛贴合,暖热顿时袭上来,让他满腹的心事都被融了干净。

“仙门均势,你前世的策略,放在如今,已经行不通了。”

殷无极把他抱在膝上,下颌靠在他的肩上,明明是依赖的姿态,却是掩不住的帝王风度。

“道祖、佛宗隐世五百年,如今,也许只有宋东明和了空才知道他们的去向。若是仙门不发生什么大乱子,他们怕是不会纡尊降贵,出来管事的。”

“所以,你会做什么?”谢景行眸光如电。

“宋澜是仙门的实质掌权者,你问我会做什么,不如问他想做什么?”

殷无极匆匆提了一句,就住了口,自顾自地把他冰凉的身躯揉进自己怀里。

他低低道:“你觉得我,做的还不错?”

谢景行一怔,忽然意识到,殷无极在里间听到了他的话。

五洲十三岛不乏大能豪雄,奇闻异事极多,可他不提旁人,却对风凉夜详尽地叙述了殷无极在魔洲登基为帝的功绩,尽是激赏,没有一句贬低,很难说不是因为偏向。

“……你这是,在找我要夸奖?”谢景行见他绯眸低垂,平日里莫辨的神情,此时却显出些许紧张不安。

殷无极伸手握着他的腰,不语。

谢景行忽然意识到,上一世,圣人谢衍在仙门,他在北渊,哪怕私底下夸了他不知多少遍,殷无极也是无法知道的。

谢景行失笑,道:“你在怀疑什么?若是陛下做的还不够好,那天底下,就不会有人能够称得上一句好字了。”

回答他的,是殷无极越收越紧的手臂,与在他耳畔响起的沙哑的嗓音。

“有圣人这句话,这一千五百年,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