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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浮生若梦

第154章 浮生若梦
三秋时节, 魔洲云起。

一场淋漓雨。

魔洲南方潮湿无比,一入秋,山间总是在下雨。

殷无极随意披上黑袍, 遮掩住腰腹上的痕迹, 大步走出室内。他把卷帘放下, 遮住屋外靡靡的细雨,他挑了挑燃着的水沉香, 意图让疲累睡下的师尊休息的更好些。

年轻的大魔坐在廊下, 搬出砂锅放入食材。

他从集市买来仙门走私来的上好灵米,与灵蔬炖煮上, 只是弹指间, 那足以焚天灭地, 锻造出神兵利器的魔火便从炉中生起,将粥水炖煮的软烂。

殷无极身上那股暴戾的魔气, 似乎也因为有人替他梳通,渐渐平息。没有了那时时催命的疼痛,他的心魔许久没有发作, 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生活。

甚至他还会想, 就这样与谢云霁相守山间,不再去管世间纷纷扰扰, 又有多么好啊。

谢衍临时落脚的小院虽小,但五脏俱全。他翻出一卷兵书读了片刻, 便在等日头下落,艰难地熬了一个时辰, 他心中便难耐,腾地一身站起来,拨开帘幕就往室内闯, 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像是偷香窃玉的登徒子,蓦地有些好笑地顿在原地。

他徘徊半晌,还是忍不了满溢出来的思念与爱意,心想,午后陪他多睡一阵,也不算荒废时光。

谢衍还沉睡着,而且最近越睡越久,让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安,于是伸手去捉他锦被下垂落的手,挠他的手心,把玩他的手指。

“谢先生,已经午时了,起来吃些东西。”他低头亲了亲青年紧抿着的唇线,然后灵巧地翻身,揭开他的锦被,轻易地钻进心上人的被窝里。

青年人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带着一身湿润的雨气上了床,本该携来一股凉意,但他真的却蓦然有些错愕。

谢衍哪怕睡了一上午,榻上却仍然冰凉,没什么人气。

他微微垂下眼,用视线去描摹圣人沉睡时的眉眼。眉目如山水,没有平日的深寒素雪,反倒显得温润。

这功法,对他的助益确实非常明显,这几日,他飞速吸收着北渊洲充盈的魔气,灵气却不冲撞他的灵脉与灵骨,假以时日,便可迎来雷劫,冲破大乘到渡劫这一关卡。

按理说,双修理应互有收获。但是谢衍的境界太高,初时,他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收益,但也看不出明显的减损来。

难道是因为圣人境界高出他太多,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许是吧,以谢衍的性子,又哪能让他摸清深浅。

魔性贪欲,自从他们做了第一次,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尤其顺理成章。他缠着谢衍不住地索要,把他按在庭院里,琴台上,卧室里……胡天胡地,谢衍也初时还责他几句,后来经不住他缠,便也允了他越发过分的要。

如今他们虽说没有合契,处处却与双修道侣一般无二。

殷无极虽说贪心,却也知晓,以他的身份,能够这般暗度陈仓已是顶天,又哪能光明正大的和正道领袖,自己的师尊合契。

他也有时会想,若自己与谢衍不是师徒,也没有仙魔分别,他是否能光明正大地去微茫山,向圣人谢衍自荐枕席。但这种荒唐的念想只是一闪而逝,他又觉得好笑,若没有千年相伴,谢衍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

“师尊,师尊。”他笑意盎然,低低地唤他,一头长发撒在枕上,紧紧挨着沉睡的谢衍身侧,然后把修长灼热的肢体缠上他透着冰凉的躯体。“您若是觉得冷,就抱着我。”

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按住他的后脑,把他爬床的小徒弟按进怀里,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力道。

“闹什么?”只着一层轻薄秋衣小憩的青年略略支起身,声音有些轻哑,显然还有些睡意朦胧。

殷无极被揽了个满怀,灼热的身体好似贴上幽冷的冰,让他蓦地打了一个寒噤。

但他连玄冰龙骨都往血肉里钉过,哪里会怕这点凉意。

“你醒了。”殷无极一个翻身,把他按在身下,手中捞了满捧的墨发,沁凉的白梅香气萦绕,好像致命的毒。他颇有些委屈地道:“先生睡了好久,都不理我。”

他松松系着的宽袍从肩上滑下来,露出一段如刀削般凌厉的肩颈,白皙的耀眼。

谢衍方才清醒,身体还记着昨夜的云雨,便被大魔这样亲密地缠上来,炫耀他无一处不强悍美丽的身体,他的眼骤然一深,喉结微微滚动,连伸手捋他头发的动作也有些僵住。

“从我身上起来,热。”谢衍淡淡地道。

他的掌心从他挺拔笔直的腰线上一滑,只觉手感极好,像是捋过凶兽光鲜亮丽的毛皮。他骤一停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毫不犹豫地把他从身上推下去,伸手整理自己的长发。

“明明是先生身上太冷了,今日下雨,大可以再睡个午觉。”殷无极被推开,也不生气,又从身后抱住谢衍,让他躺在自己灼热的怀里,然后熟练地帮他打理头发。

他眯起绯眸,懒洋洋地笑道:“反正现在又不在仙门,你又不需要为那些老不死处理事务,多休息一会又如何?”

谢衍微微一怔,他如今滞留魔洲,以身饲魔,已经快十年了。

而圣人谢衍,也在仙门“闭关”十年了。

十年过去,他用一身修为饲养殷无极,终于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似乎是因为得偿夙愿,他的心魔被顺利压制,足以催命的灵骨侵蚀速度也开始减缓,被始终压制在大乘期巅峰的修为也有了松动迹象。

而他付出的代价,当然远不止修为而已。

但这些,都不必讲给他听。

谢衍任凭殷无极揽着他的腰,与他絮絮说话,神色恬静。他专注地听着他今日的修为进益,偶尔提点一下,又被殷无极凑上来索要亲吻。

“……剑者,百兵之君,我学不来你的君子剑,便试试走霸道之路。”他说着,又笑道:“你可知洪荒三剑的弱点在哪么?”

他爱之深,竟是要把自己的剑招拆开了讲给他听了。

谢衍打断了他,道:“世上千万法,未必只有我走的路才是正确,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拦着你,只管去试。”说罢,看着他略有些黯然的眼睛,提点道:“你的剑,不止要有霸道,更要有王道。”

因为他命中有紫微星,将来会群星环绕,贵不可言。

作为师尊,他不能折了他的锋芒。

谢衍想,既然是要离开的人,又何必让他陷的太深,本想冷淡待之,却又看见他明亮而坦诚的眼眸。

那一抹灼灼的绯红,褪去阴郁与漆黑,竟然比宝石还璀璨夺目。

“谢先生说得对。”他温言软语地道:“但我还不明白,王道为何,先生要陪我去找么?”

谢衍勾在他下颌的指尖一僵,满眼便是那绯红的眼,墨色的发与唇边一点朱红,只是灼灼地一笑,便让他的思维陷入短暂的空白。

殷无极似乎是忍了太久,原先的压抑沉默,入魔后,他那恣意的本性以极致张扬的方式展现出来。

他本就生的俊美,容貌攻击性极强,在这充满血腥的魔洲一养,原本的三分张扬化为七分肆意,沉默隐忍的君子外皮撕去,显出他天命的风流。

光是这副好样貌,就足够迷人眼了。

何况谢衍享受过他窄瘦却又有力的腰,摸过他肩背上紧实又不夸张的肌肉,被他紧绷笔直的腿纠缠过。

处于最好年华的青年人,本就是最吸引人的模样,纯而欲,又有着勾人的风流孟浪,哪怕是情感稀薄的圣人,也会忍不住耽于色,陷于欲,反复流连的。

“先生喜欢我的哪里,可以摸一摸。”殷无极知晓自己一无所有,唯一能勾住谢衍的就是这副天生的容貌,而他确信,谢衍对他也并非毫无感觉。

他腻到谢衍的身边,含着笑低语:“是腰,还是腿,还是……”

“住嘴。”谢衍漫不经心地瞥他,“白日便这般孟浪,从我身上滚下去。”

“不滚。”殷无极一眯眼眸,伸手抚上他的衣带,似乎要把他再往暖帐中推。他想要验证一点东西,比如,他师尊的身体状况。

他话音才落,却见谢衍眸光一厉。

“不肯听话?”

他的师尊,竟是转瞬间扣住他的脖颈,一个翻身,便把他按在身下。

剑意呼啸,山海剑竟是不知从何处而来,把他的衣领钉在床榻之上,他一时挣扎不得,只是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谢衍。

红绡帐暖,剑如秋水。

而比烛光与剑锋更美的,是那一双漆黑双眸。

“……冷静了?”谢衍却微微俯下身,长长的墨发落在徒弟的脸上,细白的手指轻佻地勾过他的轮廓。“别崖,别试探我,知道吗?”

殷无极的脖颈被剑锋割开一个细小的伤痕,还流着血,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灼灼地盯着他,眸中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

“谢先生控制欲真强。”他半真半假道。

圣人谢衍做师尊的时候,就时时拿捏他,哪怕如此无媒苟合,谢衍做了承受的那一个,那副脾气也半分没改,若是他不肯,那谁也别想沾他衣角。

“我说过,我会治你,一切只需要交给我。”谢衍拍了拍殷无极漂亮的脸,语气温和,却含着无言的威胁。他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爬了为师的床,就要学会乖一点,别做不该做的事情,听见了吗?”

谢衍还未说完,却觉得腰腹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陷在层叠的布料里,再低头,却见到大魔贪欲而富有攻击性的眼神,足以勾魂摄魄。

谢衍:“……”

被剑指着还能兴奋,他这徒弟是什么品种。

殷无极清楚他吃软不吃硬,经不住求,面上冷,心里却疼极了他。于是他偏了偏头,任由血线从颈上滑落,却是伸出小指勾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

“不是试探,只是想师尊了。”殷无极笑道:“方才师尊睡了那么久,有没有梦到弟子?”

尾音微顿,无辜,带着些无端的欲。

谢衍看了他半晌,兴许是双修的余韵,他总觉得小徒弟怎么看怎么好看,床下装的可怜可爱,会伺候人,上了榻却又是一头会咬人的疯狗,窄腰长腿,霸道又带劲,当真是他养出来的极品,处处都合他的心意。

他留下的时间已然不多,既然都已经尝了味,修为也给了,那多尝几次也无妨,不然他可就亏大了。

谢衍眯起眼,还是手一抬,那钉着他衣领的剑锋一震,叮当跌在地上,委委屈屈地震了几声,似乎在唤回平素理智的主人。

可色字当头一把刀,山海神兵,他竟也抛诸脑后,只是握着徒弟劲瘦的手腕,用拇指缓缓摩挲。

“今天雨很大,看来是出不去了。”白衣的圣人听着雨声,平静地说着。

“所以,不如多睡一会。”殷无极看着他的眼睛,知晓圣人已经动了念,笑意加深。

谢衍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哑,却是天下最诱人的召唤。

“好孩子,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