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下,两张小脸完全塌下去,对小树苗的兴趣降低到零点。章日念念叨叨说,这树苗太小,还不如竹子,至少能玩躲猫猫。
章月听着哥哥念叨,小脑袋点啊点啊。南淑莞尔。
小孩子丢下对树苗的兴趣,玩耍的心思落在同街年龄相近的孩子身上,但是和别的孩子玩,要等到玛玛出门上茶楼时,才能玩一会儿,平日只有章月陪着。章月那么一点大,能玩的就是在院子里跑跑,玩玩丢布包。
不过十来天,章日就觉得无聊。陪章月玩丢布包时也心不在焉。南淑发现了,想想章日的年纪,四岁大的小孩子,从前该送幼稚园了。但是现在哪里来的幼稚园啊?不上幼稚园,找一个先生启蒙吧?启蒙教育只要学一些字,懂一点算术知识。可以的话,南淑希望先生可以多教一些手工劳作,小孩子做手工劳作可以开发右脑。读书学字用的是左脑。南淑可不想章日小小年纪就背上考童生,秀才状元的道路。
这个启蒙先生却是不好找。要送上私塾,那是一群小孩子上课,先生不可能单独教一个,而且也不可能按照南淑想的方式来教。
南淑想了又想,又趁着在茶楼玛玛们聚集聊天时提了一下。有玛玛给南淑建议说送到城东边的文秀才那里去。有玛玛说,暂时不急,等孩子过几年,性子定了,再决定读书还是跟师傅学手艺。和南淑熟络了许多的范玛玛,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忍了下来,不说话。
南淑心里奇怪,但茶楼人多嘴杂,南淑压下疑问,准备哪天上门拜访范玛玛时,再暗示一下。
游甯
南淑还没找好时间上范玛玛那里一趟,田庄上的农户已经送稻子进程,满满两大车稻子。南淑听见窦玛玛在外面喊话,眼睛在屋里一转,立即躺倒在床上。等窦玛玛推门进来让南淑出去收稻子时,南淑捂了额头,一脸痛苦。
“主家玛玛,这,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窦玛玛心里疑惑,走上前扶起南淑,“主家玛玛,身子不舒服?”
“嗯?就是有些头疼,全身无力。”南淑拧紧眉头装柔弱,生怕自己装得不像,偷藏在被子下的手掐大腿一把。这下眉头拧得更紧了,就是原来红润的不少的脸色立即苦得像滴出水一般。
窦玛玛一惊,原来是真病了。可怜见的。才好起来多长时间啊。想到在外面等候的农户,窦玛玛不由问,“主家玛玛,庄上的人来送稻子了。你看,现在,该怎办啊?”
就等着你说这句。南淑故意叹一口气,“窦玛玛,你看我这身子真不经事,昨天夜晚开了半扇窗户,想着通风透气,今早起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了。窦玛玛,我看,不如你代我去收了稻子吧。”
“那怎行。”窦玛玛甩手摇头,心里不免嘀咕,稻子收了,还要送到酒楼变卖了,难不成主家玛玛想让银子经我的手,那怎么行啊。“主家玛玛,我扶着你出去。你在旁边看着,说话的,做事就让我来。两位少爷也跟着过来看看,主家玛玛你说怎样?”一家大小都看着,银钱过手这些,自己绝对不沾。
窦玛玛打定主意,也不管南淑同不同意,自己去翻了一件半新的棉衣出来,替南淑穿好,“这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主家玛玛可得把两位小少爷的冬衣翻出来,趁日头好,拿出去晾晒,省得少爷们穿上身了,一股子霉味。还有这过年的,主家玛玛要不要替一家人做新衣裳。要是做的话,得赶早。做一件衣裳,自家得花上二十多天,出去找绣工做衣服,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窦玛玛唠唠叨叨念着,南淑一一记在心头。幸好窦玛玛爱唠叨,人又热心,忠心,自己来到这里少了许多麻烦,都是有赖窦玛玛。
窦玛玛把南淑搀扶出去,搬了小板凳让南淑坐下,自己又去找了章日章月过来,陪在南淑身边。南淑借机打量站在院子中,紧张不安的田庄农户。一大两小,大的三十多,正是壮年,皮肤黑实,小的一个大约十一二岁,手里拿条鞭子,该是帮家里赶车出来,另外一个五六岁的年纪,拽着哥哥的衣角不松手,小脸半藏在哥哥身后,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悄悄打量南淑和身边的两个小孩子。看见章月时,小孩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尼人。”
大的一个一听,吓得赶紧捂住弟弟的口,惶恐地看向南淑。大人也紧张的不断搓手,向窦玛玛求救。
南淑摇摇头,示意不在意。
“今年的收成怎样了?”南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缓和现在的气氛。
“主家玛玛,咳咳,我,我,不是,行。还行。”
“老张头这样一紧张说话就不流利。”旁边看不过去的窦玛玛插话,“他的意思是,今年的收成不错,今次送的是第一批,过几天,还有一车稻子送过来呢。”
“对对。”老张头连连打躬作揖,弯了腰不敢看南淑。
南淑笑笑,原来庄上的农户姓张,看样子是一家人来的。“过几天,我到庄上走走。你们也不用专门送进城了,我回城的时候,顺道带回来就是。”
老张头身体一僵,偷看一眼窦玛玛。窦玛玛似乎没料到南淑居然提出要到庄上去,但窦玛玛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冲老张头点点头。
“是。小的这就回去收拾好房子。”
“剩下的稻子大概什么时候能收割齐全了?”
老张头数数手指,“四,不,三天,三天就足够了。”
“那就五天后,我带窦玛玛到庄上走走吧。”
老张头点头应是。南淑转头看向窦玛玛,“窦玛玛,我这身子不爽利,剩下的事,玛玛替我办了。一切就按往来的来办。”
“哎。”窦玛玛应一声,和老张头清点稻子。
等稻子清点齐全,老张头父子三人在前面赶车,窦玛玛扶了南淑出门,至于两个小孩子,南淑不放心让他们留在家里,也一并带出门。
窦玛玛请了一辆软轿,南淑和两个小孩坐上去,窦玛玛就在旁边跟着。
南淑掀起帘子观察外面。轿子从南边的富阳街出发,经过城中心的集市,直直往北走。南淑默默计算流逝的时间。直至轿子碰地面,窦玛玛来扶南淑下轿,南淑才回过神。
“顺风酒楼。”默念前面的金漆大字。南淑奇怪,县城又不是港口城市,怎酒楼起一个顺风的名字。再仔细打量前面的酒楼,两层高的小楼,二楼凭栏处,用竹帘分割开一个个小房间。客人可以凭栏而坐,又可以放下竹帘,隔绝他人的窥视。
酒楼门口有小二招呼客人。小二看见站在门口的南淑,熟络地喊一声,“南玛玛送稻子过来了。”
南淑点点头,见小二衣着整齐干净,精神爽利,心里对酒楼老板的评价不由得高了几分。窦玛玛和老张头父子,把车上的稻子卸下来,却留下自有掌柜跑出来核对数量。数量核对无误后,掌柜过来和南淑交待一声。
南淑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多,听见掌柜的说总共是二十两,和自己在账本上看见的差不多,便点头应下了。掌柜取了钱袋交给南淑。南淑接过,掂掂重量,怪沉实的。南淑转手就把钱袋交给窦玛玛,窦玛玛吃了一惊。
“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你替我把给老张头的银子数数。千万别少数了。”
“阿玛眼睛怎么了?”章日忧心地拉拉南淑的衣袖。
南淑心虚笑笑,暗道欺骗小孩子是不道德的,但谎话开头了,就必须继续往下说,“恩,眼睛痛,看得不太清楚。”
章日咬咬嘴唇,眼眶红红的。四岁的孩子已经知道眼睛的重要,听南淑这般说,还以为阿玛哄他开心,故意把病情说轻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一把急切的男声突兀的从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进展得很慢啊,妹纸们耐心等等啊,会快起来的
旧识
“你眼睛怎么了?”声音落,一个青年男子扳过南淑身体,“你……”男子顿了顿,脸色灰白,“你眼睛怎么了?怎不和我说。就算不想我帮你,也不能苦了自己。”声音越来越低沉。
南淑看一眼男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节分明,中指和食指边似有厚茧,似乎是经常写字。
“我,我就昨晚着凉了,眼睛有些看不清。”不知男子和南淑什么关系,看男子的神情焦急,见自己看他的手,脸色立即灰白,南淑估量不清,说话含含糊糊的。
“游公子。”另一边的窦玛玛喊过来,“游公子来了正好,主家玛玛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游公子帮忙找一个大夫看看。”
听窦玛玛的语气,这个游公子和南淑很熟络?南淑转念间,向游公子微微一笑,“小毛病而已。窦玛玛,帐算清楚了吗?算清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别挡了掌柜做生意的门道。”再停留下去,万一这个游公子要和南淑聊聊天,说说旧事,自己岂不是要被发现?南淑立即催促窦玛玛事情办完了,回家。
“哎呦,这不是还要到西门那去磨稻子吗?庄上出来的都是粗粗打磨过的,两位小少爷吃不惯,主家玛玛每年都要去那里磨一次的。”窦玛玛满脸奇。
南淑脸一红,吱吱唔唔,“嗯嗯,到西门磨稻子,我这记性,都忘了。”说着,用手敲敲脑袋。
“劳烦窦玛玛到西门走一次,我带南玛玛到徐大夫那里看看。”
“好好,就应该这样。主家玛玛的病老早该认真看看了。拖拖拉拉的不是事儿。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儿,怎么说不记得就不记得呢。”
南淑被说得满脸通红,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不出来。两个小孩子大概知道自己阿玛记不清楚事,小孩子一脸担忧,小章月还摇摇南淑的手臂,“阿玛会不会忘记小月月啊?”
南淑差点把舌头给咬了,又见小孩子红了眼睛,一脸要哭不敢哭的模样,只得摸摸小月脑袋,“阿玛忘不了小月。”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章日高举小手,边说边跳脚。
“嗯嗯,还有我们的小日。”
“那,我呢?”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南淑侧耳细听,却又安静无声。
“走了走了,老张头赶紧套上车,到西门去。”窦玛玛吆喝着,坐上板车,两辆板车只剩下一筐稻子。
南淑眼睁睁看着窦玛玛和老张头走得无影无踪,低头看看两个正东张西望的孩子,转头看看那个正注视着自己的游公子,南淑顿时头皮发麻。
“那个游公子,我…….”
“游公子……”游甯清俊的脸上,更现几分苍白。“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吗?小淑。”
南淑浑身一抖,小淑?小淑!南淑到底和游公子什么关系,害得现在游公子一脸哀怨看向自己。南淑,游公子,章公子,南淑脑袋立即出现数套电视剧常有的狗血剧情套路。
南淑满肚疑惑,游甯自是不知道,只见南淑不答话,方才自己搭手在南淑肩膀,又惹他不开心,心里抑郁了几分。脸上的苦笑反而淡了下去。
“小淑,你不愿意见我,也不能轻视了身体。章日章月还需要你的扶持。”游甯招来轿夫,不由分说扶南淑上了软轿,自己慢慢走在轿子边。
南淑在轿子里坐立不安,两个小孩子感觉到阿玛的心情不安,也乖乖挺起小腰板,坐得端正。
“游……我,我病了一场,忘了好些事情。你,你别见怪。”一路走下去,总不能不说话,南淑硬了头皮,掀开帘子和游甯搭话。
“嗯,徐大夫医术不错,先去看看,吃几服药。”
南淑口腔发苦,不过一个谎言,接下来不得不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掩饰。
“游……”
游甯猛转过头,两眼发亮,直直注视南淑。
南淑心跳一滞,鬼使神差说了一句,“阿甯。”
“嗯。”游甯弯了弯嘴角,“我在。我会交待徐大夫,药里面加些甘蛇,放心,不会苦的。”
我不是想说药苦不苦的问题,我根本没病,吃药来做什么?好玩吗?再说南淑咬着嘴唇,“不用看病,太花钱了。章日大了,我想请一个先生启蒙。”
游甯侧脸不答话。南淑觉得有戏,连忙又加了一句,“银钱要用在刀刃上。”
“停。”
咯达一声,轿子落地,南淑不等人搀扶,自己挑了帘子走出来,“阿甯,要你跑一趟,我还是回去吧。小病小疼,被子里闷一两天,自然就好全了。”说着,南淑大大咧咧拍拍游甯肩膀。
游甯一挑眉,看向南淑的眼神,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到了。”
“啊?”
“徐大夫的医馆到了。”
南淑转身一看,半挽的帘子,一个浅棕色的葫芦挂在门前,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还以为游甯被说服,谁知道竟然是到了地方。满心欢喜的南淑被浇了一头冷水,顿时愣住了。
“真,真要去?”
“走吧。”游甯伸手抱起章月,当先走进药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多了些,断了四天,妹纸们抱歉啊。
第八节 医者
落在后头的南淑不得不走进药铺。
“还以为你一辈子不回来。哼!”徐聚背着手,慢慢从里间踱步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南淑,脸上一惊。
“南玛玛……”徐聚扫了游甯一眼,见他脸无表情,眉头一皱,更是不清楚怎一回事。
“徐大夫帮小淑看看。”游甯伸手虚引,指示南淑坐到徐聚身边。
南淑硬着头皮坐下,“徐大夫,我就是有些头疼,眼睛疼,没别的毛病。”南淑见徐聚目光清明,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心想这个大夫本事应该不错。心里更加忐忑,别是看出自己其他问题来了。
应该不会的,医生又不是佛道徒,不可能看出自己附身的秘密。南淑满脑子乱想,脸上不由露出惶惶的神色。
“南玛玛请把右手放在这里。”
南淑依言照做,徐聚轻轻搭上南淑手腕,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又让南淑换一个手。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会。
“肝阳上亢,需疏通肝气。”徐聚拿起笔,龙飞凤舞写满一张纸,交给候在旁边的小童。
“多加一味甘蛇。”
徐聚眯眯眼睛,扬手招回小童,在纸上添了一味药。
“肝气郁结吗?”
“脉象上看是。”
室内一阵沉默。
小童取药过来,南淑伸手要接,却被游甯抢先一步。
“我……”
“我送你回去。”
南淑忍不住瞪大眼睛,“游公子……”
“小淑。”
南淑见游甯一脸受伤的表情,下面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最终没说出来,“阿甯,我自己回去。”
游甯不答话,只静静看着南淑,仿佛南淑脸上有什么值得深究一般。
南淑被看得不自在,别开脸避开游甯的视线。
“回去有轿子,我认得路,阿甯你还有事情要办,我不耽误你…….”
“不耽误。从来都是不耽误。”
南淑听得两耳发热,眼角扫过游甯漆黑的双眼,只觉得里面有一个漩涡,吸引人不自觉深探。
回去的路上,游甯依旧走在轿子旁边,南淑失了看街市的兴致,闷闷地抱着两个孩子,苦苦思索。怎么办,怎么办?游甯一路跟自己回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未等南淑想出个招数,只听见咯一声,轿子和地面碰撞,紧接着,窦玛玛洪亮的嗓音传过来。
“游公子送主家玛玛回来了。这是药吗?我来我来,赶紧熬了,主家玛玛晚饭后能喝一碗。”
南淑挑起帘子,走下轿,正好看见窦玛玛风风火火跑回去。
“游,阿甯,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小淑,我以为你挖去满院竹子就是想通了,想明白。”游甯目视小院子,“竹虽有风骨,却不如满院果树,花苗生机勃勃。小淑,人死不能复生。与其郁结于胸,不如遣情于世间。”说完,游甯转身。南淑以为游甯要走,舒一口气,冷不防听见游甯又说,“章日的启蒙先生,我倒是有一位先生能介绍。他虽然说不上学富五车,也是三年前上榜的秀才。在县城附近小有才名。束修也比城东文秀才处便宜一半。”
南淑看着游甯,张张嘴巴,“那,那劳烦阿甯。”
“你我之间,不必言劳烦。”游甯目光落在南淑脸上,“章日过了年就该五岁,开春后,我带那位先生登门造访,你看看是否合适。”
“好。”开春后,就是离现在起码四五个月时间。南淑暗暗想这段时间自己至少可以从窦玛玛嘴里套些话出来。
游甯目光闪了闪,意味不明,却没说话,转身离开。
南淑看着游甯走远了,才大大舒一口气。和这个人说话真累,游甯不像窦玛玛,不用套话,自己就把话统统倒出来,和游甯说话还得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有没露馅。南淑摇摇头,原本装头疼,现在头真的疼得像裂开一般。
抱起章月,牵起章日小手,慢慢走进章家小院,关上门。
原本走得不见踪影的游甯慢慢走出街道阴影处,看向章家小院。这次回来,原本想尽力一试,但半路上得到消息,南淑把竹子统统挖走,游甯满心欢喜以为等待多年,南淑终于放下章令。尽管刚见面那会,南淑抗拒的态度令游甯伤感,但现在的南淑却在自己坚持下接受建议,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
就一来一回的半天功夫,游甯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淑不同了。不像从前般清高,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就连那声多少年没听过的“阿甯”,也终于听见。
“南淑自从和章令成亲后,一直称呼你为游公子。阿甯,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阴影处又转出一人,正是药铺里的徐聚。“但是我怎么觉得南淑变了许多,好似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过,这变化不是坏事。至少对你游甯来说不是坏事。”
“是不一样了。”游甯低头,嘴角以难以察觉的角度弯起。
“不过看南淑的样子似乎不是很乐意看见你。”徐聚挑挑眉毛,故意泼游甯冷水。
游甯哪里不知道徐聚心思,“十四岁之后,他从来都不乐意见我。但我乐意见他。只要他乐意听我的,我就有机会。”
徐聚闷哼一声,目光投向另一处住宅。
游甯转身就走。徐聚急忙追上去,“你上哪里去。”
“喝酒。”
“好,到你家的酒楼去。”
“你请客。”
徐聚挑眉,“游大掌柜,游大东家,刚刚你带人来看症,我可没收你诊金。这顿酒当诊金。”
“两坛。”
徐聚咬咬牙,“好。你就吝啬,多请两坛酒能把你的酒楼喝穷了吗?”
“喝不穷,但能喝死你。”
徐聚脸色一黑,埋头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字数都比较少,妹纸们见谅啊,小歌尽力保持更新啊
谢谢笑不朽妹纸捉到的虫子
第九节 开源
既然和游甯约定,开春后让章日启蒙,束修一事就不得不列入考虑中。南淑先让窦玛玛帮忙打听城东文秀才的束修是多少。得知是三个月收一次,每次一两银子,书本,纸张,笔墨必须学生自己准备。南淑暗暗乍舌,一年下来就要四两银子,比窦玛玛一年的薪金还要贵,算上纸张,笔墨之类的,一年怎么也要六七两银子。
南淑计算一下家里的收入,居然半数要花去。这还是启蒙时期的花费,若是章日日后考上童生,秀才,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
家里还有章月。南淑可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章日要启蒙,以后章月也是要的。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收尼人上学的学堂。
盘算了半天,南淑不由得皱紧眉头,这家里的钱怎么算怎么都不够花费。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天真无知的孩子在树苗间追逐,窦玛玛扯了嗓子,让孩子们别踩到树苗,花苗的根部了。孩子们奶声奶气问为什么不能踩踏。窦玛玛乐呵呵给他们解释。
南淑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什么比孩子们上学更加重要。生活总有生活的办法。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难道就要被那小小的银子难倒。
南淑摇摇头,把家里的收入支出一项项列出来。收入就一项,田庄送来的稻子,卖到酒楼去。剩下的一筐稻子,南淑试探过窦玛玛,才知道,是特意留下来给两个孩子吃用的。从前的南淑觉得田庄磨好的稻子不够精细,怕吃坏了孩子,所以每次庄上送来的稻子,留下来那筐都要送去再精磨一次。
南淑摇摇头,暂且把这件事放下,继续计算家里的收入。
按说田庄一年收获两次,一次送来的稻子是十四两银子收入,那第二次呢?按道理说,是秋收到开春,春播之间应该还有一季,为什么窦玛玛没提,就连南淑留下的账本里都没记载呢?
南淑划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想没其他收入,开始计算支出。
小孩子的新衣裳一套,可以做大一点,中性一些,章日穿过可以留在章月再穿。自己的衣裳,南淑看看身上的衣衫,半新的袍子,今年,明年可以不用做新衣服。衣服一项就是给小孩子添一件新衣,想想自己的手艺,南淑还是决定多花些钱,拿出去给外面的绣尼人做小衣服。
窦玛玛的工钱一年二两四百铜。想想家里做饭刷碗刷锅,扫地大小事务,南淑觉得找一个玛玛来做最好不过。这项不能删。
家里两进的小院子,每隔两年要请人进行修补屋顶,打扫之类的。南淑眼睛一亮,对啊。家里两进的小院正好派上用场。后世什么生意是一本万利的。房地产生意。房地产中又以出租最为得利。
南淑顿时兴奋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腰板挺了挺。两进院子,前院一个厨房,一个茅房,三间正房。原来的分配是,章家公子、南淑的丈夫一间书房,一间会客的客厅,一间房子既作为章公子临时休息的地方,或者客人留宿的地方。后院三间正房,分别属于章家夫夫的正房,章日,章月的小房间,后院还有一间偏房,作为窦玛玛偶尔留宿的地方和章家的库房。
前后两进小院子中间有一扇月牙门,一条鹅卵小石路连通两端。
如果中间的月牙门用木门封好,在后院朝街的方向开一个门,后院则可以成为独门独户,配备三间正房,一间偏房,一个独立的院子。
出租给有些身家的读书人,或者临时落脚的商人,一年怎么也得有好几两银子的收入。至于卖房子,当然可以短时间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卖了以后就不属于自己,哪里比得上租房子划算。
南淑挥挥拳头,肯定自己的想法,明天就到茶楼去,打听一下租独门院子的价钱。还有租房子的门路,和契约之类的。
找到赚钱的门路,南淑精神一振,继续盘算家里的开支。
生病得算一条,无论哪个年代,生病最是耗人钱财,得多准备些钱做诊金。
咦?南淑突然记起,上次看诊,自己好像没付诊金。南淑老脸一红,逃付钱这种事本来不应该做出来,都怪游甯硬拉他去看病,自己又怕被看出什么来了,竟然忘了这事。算了,以后碰上徐大夫,再把诊金补上。
扣除意外支出,剩下就是家里的柴米油盐。县城里柴必须上集市买;米,有庄上送来的精磨后的一筐精米,油盐都得上集市买,还有肉菜,四时祭祀用品等等,算下来一年得二三两银子。
刚刚冒起来的兴奋心思立即熄灭。
这样的生活盘算下来,一年能存上几两银子算是不错的,也不知以前的南淑是怎么做到,还是章家家底厚,能支撑下来。
节流不成,只能继续开源。租房子是一条,还有其他呢?两个孩子得有人看着,家里剩下一个闲人,就是自己。自己能做什么?
前生做街道办主任,平日抓抓计划生育,调解一下邻里间的纠纷,夫妻间吵架之类的。需要的时候,组织一下相亲会,为社区的大龄青年拉拉红线,周末也会到相熟的街坊家里坐坐,聊聊天,了解一下民众的生活,集合成报告上交。
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地方,自己往前的经历似乎没派上用场的地方。拉红线做媒夫,自己不熟悉这里的家庭情况,乱介绍是毁了别人一生。调解夫夫间吵架,自己连哪家哪户吵架都不知道,怎么调解,再说这里还不是从前那个地方,有没人愿意接受调解还是两说。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南淑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完全没半分作用。罢了,先把院子租出去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吃,生活也要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说不好,赚钱的路子在不为意间冒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大家都在养肥吗?好几天没留言啦。还是小歌写得不好,痛苦ING
改嫁?
打定主意,南淑到茶楼听书的时候,特意向范玛玛打听出租房子的价格,手续。一打听才发现,原来富阳街这种独户小院子非常容易出租。一来,富阳街地方清净,往来的多是小有家底之人,或是一心苦读的读书人,环境不错,想住进来的人自然就多。富阳街现在的住户都是住了好几年的,住得舒服自在,又不缺钱,自然没人想搬出来,一来二去,富阳街出租,出售的价钱竟然和北边的大些大宅子还要多人想买。
“独门的小院子,我想一个月差不多一两银子。”
“那么多?”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十二两,比种田的收入差不多。
“那可是富阳街的房子。”范玛玛瞪一眼南淑,暗怪他不懂行,“你可想清楚了?把你那两进小院子租出来,你们父子三人住到哪里去啊?”
“不是两进都租出去,我想着,把中间的墙封了,在后面那院子临街的地方开一个门,就租一个院子,我们三个就搬到前院去,反正孩子还小,挤挤就能住人。”
“也对,你家少了一个顶梁的。”
范玛玛张张嘴巴,南淑巴巴看向他,这个范玛玛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什么难张嘴的事情,居然等了许久都不说出来。
南淑看看四周,玛玛大叔们托了腮帮子听书听得正开心,他们两个人躲在一边说悄悄话没人注意,南淑压低声音问,“范玛玛,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南玛玛,你就没想着再找一个人?”
“啊?”
“就是再找一个人,成一个家。”
“我,我,我有孩子了。”南淑张张嘴巴,这,这,范玛玛是要他改嫁?想到这个词,南淑就觉得头顶一个惊天大雷“轰”一下炸响。
“没让孩子改姓,该姓章的,还是姓章。你想想,你给章公子留了一个儿子,一个尼人,也算是对得住他了。你还年轻,找一个人陪住自己,日后老了,也能互相护持。”范玛玛顿了顿,看看南淑脸色,虽然苍白了点,但没豁然大怒,或者转身就走,范玛玛觉得这事有希望,继续往下说,“若是家里多了一个顶梁的,章日启蒙,上学堂的钱,你也没需花费心机筹集,还有日后章月的嫁妆,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事。你现在把院子租一半出去,说穿了,还不是担心日后银子不够花费,想着多存些银子。你有这份心意,即便改嫁,别人也不能说你什么。更何况,改嫁之后,这个家还是你在当,该留在章日章月的,你也不会让别人贪了去,这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我,我……”南淑张嘴要辩解,什么找一个人护持,自己又不是未曾老去过,等这辈子老了,自己照顾自己足够有余,更何况,现代社会,独居老人多的是,没点本事照顾自己,也能在多年的独居的生活锻炼出来。
“我没准备嫁人。”南淑差点咬到舌头,嫁人这种话要自己一个大男人说出口,真真尴尬,“孩子我能照顾好,等我老了,请一个人帮着收拾家里,也能过日子。”
“你这人啊,就是倔。找一个人帮着有什么不好。”
南淑心知现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表明态度,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暧昧的态度反而让人误会。 摆明态度,虽然让好心提议的人心生不悦,但是绝对可以减少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南淑见范玛玛不放弃,还想说什么,抬手轻轻按在范玛玛手背上,“范玛玛,你我说话也不遮掩,讲虚的。我这辈子算是这样了,把两孩子带大,看他们成家,别的就不想。你我说的来,我就不怕直接对你说明白。好了,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房子,收拾好了,就找人封墙,开门洞,这事情算下来,也真不少。开春后能把房子租出去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