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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蒋玛玛和青年玛玛均是一愣,不明南淑话里的意思。

  “我见你是梁玛玛的远房亲戚,有些说话,我就说一遍。你们看得上我的手艺,觉得我做得好,我很高兴,但银子却是不需要的。不信,你们尽管问问梁玛玛,他每次过来,我可以有要过他一分半点银子?”

  梁云起慌忙跳起来,甩手摇头,“没没,南玛玛说了不收银子的,大家都是街坊,邻里间帮帮忙是应该的。”

  蒋玛玛和青年玛玛脸色一黑。梁云起更加慌张了,知道自己是说了对方不想听的话,但自己总不能昧良心说谎话啊。

  “是我们误会了。”那青年玛玛脸色变得快,转眼间又恢复正常。“邻里亲戚间照应是应该的。倒是我们唐突了。南玛玛,听过你家里还有两孩子?”

  “对,他们在后院跟先生上课。”

  “你家请了先生?”

  “对。在学堂念书,一大群孩子终究是不方便的,而且先生也没办法因材施教,所以还是请了先生在家里教的好。”南淑故意说一半,不说一半。让青年玛玛平白以为章家专门请了一个先生教孩子。可惜这先生请了是请,却是不收钱的。

  “南玛玛是个明白人。”微笑点头,“叨唠时间长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青年玛玛搭着蒋玛玛的手,慢慢站起来。

  “好,我送送你们。”南淑笑着送到门口,目送轿子离开富阳街。

  “梁玛玛,你该给我说说到底怎回事?”南淑一转身,立即板了脸。

  “我,我,其实我……”梁云起尴尬一笑,“其实这件事,事先是宋大玛玛不让说的,就怕事情不成,而且宋家那边也不愿意张扬。”

  梁云起带来的青年玛玛,是府城城丞的儿玛玛。府城城丞是仅次于城主的官员,是小官员巴结的对象,梁云起的兄长也不例外。刚好梁云起兄长的玛玛认识宋府里一个说得上话的玛玛,趁机知道宋少玛玛因为怀了孩子,闻不到皂角的味道,但不洗头发又觉得难受,一次走亲戚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被梁云起知道。

  梁云起本来也是随便听听没放心上,但一见到南淑,立即想起这件事,上次就故意问了一次,知道有方法可以洗干净头发,又不用使用皂角。梁云起就起了心思,回家立即把事情告诉兄长。

  一家人反复思量,觉得这个攀上宋府的好机会,立即托人辗转传话给宋少玛玛。

  宋家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宋少玛玛确实难受得很,唯有想将就着试一次。

  南淑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怪梁云起不厚道。

  “你直接说了原因给我知道,难道我还会阻拦你,或者故意坏你大哥的事情。”

  “南玛玛,这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我以为,唉,你是知道的,我们都在小县城,哪里见识到府城里的贵人,我,我不就是怕你看见贵人,软了手脚,所以,所以才瞒住你。而且,宋家那边的确交待过不好张扬。所以我才迫不得已……南玛玛,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梁云起怕南淑真的气自己隐瞒,急忙跺脚解释。

  “我像是那种见了大人物就软手脚的人?”南淑瞪眼反问。从前自己在街道办,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上至市长,书记,下至区政府官员,年年春节前后都要下街道了解民情。南淑就是接待这些人物,都接待过无数次。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就凭一个小小城丞家的媳妇就让自己慌了手脚,说什么玩笑话。

  “我这不才知道你不怕嘛。”梁云起微垂下脑袋低声说。“我,我知道轿子里面的是宋家的少玛玛,我自己都慌了手脚,话都说不完全了。”梁云起红了眼眶,两只手来回揉拧衣角。

  “大家都是人,不就是两只眼,一只鼻子,一个嘴巴,怕他做什么。”南淑走过去,轻轻拍拍梁云起后背。

  梁云起噗哧一声笑出来,抬起头来,眼波流传,“也就得你一个这么说。别说我,就是我兄长的玛玛也是怕,看见宋家的人,头也是不敢抬的。”

  “人贵自重。如果见面,你先惧他三分,自然会被看不起的。好了,这事就这样吧。再有下次,我可不原谅你。”

  “一定一定。下次,我一定不隐瞒你。”梁云起高兴地挽住南淑手臂,“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来这里了。南淑,你就是和别的玛玛不一样。说话不一样,做事的方式不一样,就连看人的目光都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经历过生死,自然就知道。人生除死,无大事。”南淑说得低沉,只在抬眼遥望的一霎那,突然看见月牙门后,驻足的游甯,心脏竟然急跳一下。

  “唉,还是你想得开。”梁云起没发现南淑的异样,只顾挽着南淑往回走。

  南淑和游甯错身而开的一瞬间,南淑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宋家的人居然想把你当仆夫招进府里使唤。我可是没想到这些。看那主仆的口气,就是不是普通的下人,顶多就是一个管事玛玛,以后前途是怎样还不知道。虽说宰相门前,看门的小童都不能得罪。但当门童的哪里像我们这样过的悠闲自在啊。”梁云起嘀嘀咕咕就是一串话。

  只两人这边刚走进正厅,那边就听见有人喊门。两人只得又折返回去。来人是宋家派来的,恭敬地送上文房四宝。

  “我家少玛玛说了,之前来得急,没为两位少爷准备见面礼,现在补上,望南玛玛笑纳。”

  南淑自然笑纳。

  “我家少玛玛说,既然大家是亲戚,日后就要多多走动才是。”来人又说。

  “那是应该的。”

  来人弯弯腰,行礼离开。

  “宋家送来的东西,啧啧,真好。”梁云起翻翻送来的文房四宝,都是府城富贵人家用的好东西,看得梁云起两眼发光。梁家也有这些,但都藏着,舍不得用,更别说是送人了。

  “你要喜欢,送你好了。反正我又不写字。”

  梁云起咽咽口水,“那也留着给章日章月用啊。”

  “好,那就留着吧。章日和梁童上课学字的时候,说不准能用上。”

  这回梁云起是彻底没话可说。从前觉得南淑改变,虽然有交往,但是也没真把南淑当知己好友一般,经历过这一次,南淑为人处事的态度深深折服梁云起。不卑躬屈膝,不自傲,不吝啬……每一样特点都令梁云起佩服。

  “阿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只要我梁云起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托你。”

  “好,阿起,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每到年节,我们找一天到你家,你找一天到我家。”

  “好。”

  尽管不知道章家从前有什么世交好友,但看年节往来章家的人就知道,从前章家在富阳街并不是太多朋友。现在多一个好友,对南淑,以致章家来说都不是坏事。

  南淑把宋家送来的文房四宝收起来,梁云起则去了后院接梁童回家。章日章月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就缠着南淑要告诉他今日上课学了什么,吱吱喳喳的,章家的小院子满满的笑声,小孩的欢呼声。

  游甯站在月牙门前,看着前院。福子探头探脑,瞄瞄前院,又瞄瞄自家公子,“公子,你就让南玛玛这样轻贱自己吗?”

  “你看他像轻贱自己吗?”

  “帮人洗头发,那是仆夫才做的事情。”福子滴溜了眼睛。自家公子知道宋家的人找上门,就急忙跑到前院想帮忙。没曾想到,公子居然就这样站在月牙门前,没搭上一句话。

  “小淑啊。”游甯摇摇头,“他比我想象中聪慧,坚强。”

  “哎呀,那可不行啊。公子,老爷他们还等着你娶夫回去呢。”福子听着公子的话里有些无力。

  “要真是空手而回。我也不会愿意的。”游甯伸手敲敲福子脑袋,“衣服洗好了吗?”

  “不是让窦玛玛洗吗?”福子苦了脸,两手抱住脑袋。

  “今日的衣服,你来洗。”游甯脚下一顿,丢下一句,也不管福子痛苦地“啊呜”一声,死命用脚跺地,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妹纸新春快乐,万事大吉阿。

  偷师

  日子慢悠悠地过,梁云起串门子的时候把自家哥哥的夫郎顾善带了过来。顾善为人不像梁云起般大大咧咧,许是经常和身份相当的人打交道的关系,顾善说话细声细气,人看着也温文有礼。但南淑每每遇上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种人看着好相处,但那双眼睛锐利着,一不小心就被看出什么。南淑和顾善相处,远远没和梁云起相处来得痛快自然。

  一来二往的,梁云起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渐渐就不再带顾善上门了。

  宋家少玛玛又来了一次,这一次南淑如常招待他。洗头发的时候,蒋玛玛那双眼睛紧紧盯住南淑,生怕是漏了一个动作。

  南淑心里明白,脸上却装作不知,偶尔回头冲蒋玛玛笑笑,笑得意味深长。蒋玛玛眼神闪烁,勉强扯开嘴角回一个笑脸。

  洗头发是一门技术活,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单想靠看就能学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多的还是需要练习。至于宋少玛玛乐不乐意被蒋玛玛当成试验品,就看宋少玛玛了。只不过……南淑勾起嘴角。想起自己当初刚学洗头,不会用手指指腹用柔力,死命用指甲刮啊刮啊,惹来客人无数的白眼。现在,也不知道凭蒋玛玛的面子,宋少玛玛能忍受多少次呢。

  南淑边洗头发,边微笑。笑得蒋玛玛心肝噗通噗通直跳。但转念一想,宋家时府城的大户,现在学了他一门手艺,顶多以后送点东西,送点银子给他就是了,再说了,现在还让他们认了做远房亲戚,怎么说都是章家这家人占了便宜。

  三个人各有各心思,就这样相安无事洗好头发。这回宋少玛玛是有准备的。让南淑把一对孩子领到跟前。送了一只白玉头簪给章日,一对翠玉手镯给章月。

  “发簪就留着等日哥儿行冠礼后带上。日哥儿看着年纪不少了,再有几年就该行冠礼了吧。手镯了,送给小月,等日后小月嫁人了,好留着做添箱的嫁妆。”宋少玛玛笑得亲切,分别把发簪和手镯送到两孩子的手上。

  南淑瞄了瞄,看着似乎价值不菲,心里想着,等会儿要找游甯过来掌掌眼,看看到底宋少玛玛打算用多少钱买自己这个“专利”。

  “等孩子们大,还要好些年呢。你这么厚的礼……”南淑故意脸现犹豫。

  “要的要的,这孩子啊,见风长,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南淑心里好笑,真要有心,就留着等他们成年后再送,现在送这些,不是明摆着断关系,干净利落吗?

  “那……我就厚脸皮收下了。”南淑笑着点点头,示意两孩子收下来。

  得了阿玛的吩咐,章日章月向宋少玛玛行了礼,乖乖站在南淑身边。

  宋少玛玛偷偷斜了蒋玛玛一眼,见他冲自己点点头,便立即向南淑开口告辞,南淑也不挽留,送到小院门口,目送那顶青布小轿慢慢离开富阳街。

  宋少玛玛前脚刚走,梁云起后脚就来。一来就给南淑道歉。南淑挥挥手制止梁云起说话,把发簪和手镯递给梁云起看,“帮我看看值多少钱?”

  “这该是府城的老吉祥出品吧。”梁云起对着光线,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有些不确定。“老吉祥出的玉器首饰,每件少说也要收几十两银子。”

  南淑一盘算,两样东西,如果是真品,那就值差不多一百两银子了。点点头,“一百两买一门手艺,还可以。还可以。”

  梁云起的脸立即红了起来,“你,你发现了?其实我和兄长的玛玛说过的,但是他不听,他……”

  “好了好了。从他要我进府,我拒绝后,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招。”南淑勾起嘴角,扬扬手上的玉器,“真要不让他们偷学,我今日就不会让他们进门。不过说起来,前几次,顾善来这里,也是抱着偷学的心思吧。”

  梁云起被笑得垂下脑袋,“他是有这个意思,要我在旁边看着,但我始终觉得不好,怎么说都是你的独门手艺,以后说不准还要转给……”

  “是手艺,却不是独门的。更何况,宋家的人要学好了,可不是看一两次就学得成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又不靠这个谋生。以前怎么过,现在也怎么过呗。”

  梁云起被南淑说得,不知是为他伤心好,还是开心好。唯有苦笑两声,“这次终究是顾善做得不对的,要不是他提议……”

  “你要真觉得内疚,要不你帮我办一件事,办成了,这事就扯平了。”南淑摸摸下巴,正好有一件事愁着找人做,梁云起这算是自己撞上门了。

  南淑在梁云起耳朵边嘀咕了两句。梁云起先是拼命摇头,但捺不住南淑一再要求,唯有点点头。“让你少接触,你非不听。要碰上倒霉的事,可别怨我。”

  “不怨你,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送了梁云起出门,南淑盘算一下最近要做的事情,发现都安排好了,拍拍手掌,回房间把玉器放好,只等梁云起领人上门了。

  

  城西,徐绣把洗好的衣服用清水冲刷一遍,才慢慢拧干,站起来的时候,徐绣脸色一白,手上捧的盆子差点摔到地上去。

  勉强站稳了,徐绣一步一挪,慢慢挪到晒衣服的杆子边,深吸一口气,放下盆子,拿出衣服一件一件慢慢搭上去。

  最近天气好,收回来洗的衣裳多了许多,固然能赚多些钱,但是也比平常劳累许多。徐绣摸摸犯酸的腰,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徐绣苦笑两声。严重就严重吧,反正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在家里无人知。

  想到可能的凄凉结局,徐绣没有感到半分苦涩,反而觉得轻松。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死了就不用批着这身皮,活在这个世上了。

  咣啷,虚掩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徐绣闻声转身往外看,见识平日和自己不大对付的老玛玛弯了身子,在向一个年轻的玛玛讨好地笑着。

  年轻玛玛用帕子捂住口鼻,眼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徐绣身上。“就是他?”

  “对对,就是他。”老玛玛瞄了徐绣一眼,眼里带上几分不屑。

  徐绣笑了笑,让下手上的衣服,大大方方站在年轻玛玛面前,任他随意打量。

  “成了,这是给你的带路钱。”梁云起放了两个铜板在老玛玛手上。老玛玛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立即笑开花,转身离开时还不忘瞪了徐绣几眼。

  “徐绣?”

  “是我。”找上门来的,除了找自己晦气,徐绣还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要自己洗衣服,往往都是打发一个老玛玛过来讲两句话,谁也不乐意接近自己。

  “我姓梁,前些日子我的小外甥走丢了,都是因为你吧。”梁云起一脸你别不承认了,就知道是你做的好事。

  姓梁的?还是走丢了小孩子?徐绣飞快想起那个晚上自己捡了两个孩子回家的事情。居然是姓梁,但那个不是南淑的孩子吗?

  “你想做什么?”徐绣一脸警惕盯住梁云起,孩子已经找到,肯定不是来问自己要人的,那是来打自己,还是要自己远离梁章两家?

  “哼!要不是你,我家的孩子怎么会走丢。小童听话乖巧,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家门的,都是因为你,好好的,把晦气都过道我家小童身上。就是你!告诉你,幸好找回来的,要是孩子找不到了,看我不把你送到县衙离去。哼哼!”

  徐绣脸色苍白,孩子自己跑出家门,这样都能怪到自己身上。

  “捉贼尚且要有证据,你凭什么怪到我身上。”徐绣大声回了一句,却正是这一句,原来在门外探头探脑张望的人纷纷面现喜色,互相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徐绣不用听,都知道他们肯定在幸灾乐祸,在用各种难听的说话笑话自己。如同千百根针扎在心头,痛得想捂住胸口,痛得想冲上去撕烂那帮人的嘴,但徐绣的腿却像生根一样,牢牢站在原地,腰背却是挺得更直了。

  “不怪你还能怪谁,我家的小童平日挺听话懂事,除了你过了晦气在小童身上,让他一时迷了心智,才跑出家门。不是你,还有谁!”

  罢了,罢了。徐绣脸色灰白,自己就一个人,一条命,还有什么好挣的,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徐绣默默移开身子。这下,反到是梁云起吃了一惊,他做什么,自己不就说了两句,最要紧的话还没说出来了。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砸吧。”

  梁云起瞪大眼睛,他居然以为自己要砸东西,自己像是那种泼夫吗?

  “你以为砸几件东西就可以了事?”

  “那你想怎么样?”

  “就你这样的人,哼!”梁云起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份契约,“你卖身与我,为奴。当然这卖身银子我是不会给的。”

  徐绣失声大笑,自己就这半条命了,居然还有人要自己为奴,他就不怕自己把晦气都过到他们家里去。泪珠从眼眶渗出来,好!好!,为奴就为奴,天天有饭吃,有衣服吃,至少死了都有人知道,有一张破席包裹这副身躯。

  “好好。”徐绣跌跌撞撞冲过来,一手抢过梁云起手上的契约,咬破自己手指头,狠狠地按了下去。

  看着契约上鲜红的指印,徐绣晃了晃身体,“我这里有些衣服,是别人家送过来洗的,我把衣服送回去,就到你家为奴仆。”

  “时间?”梁云起也不客气,收起契约,小心放入怀里。

  “后天。”

  “你来富阳街,问人梁家宅子在哪里,就知道了。你别想给我耍小心眼。我老实告诉你了,我哥哥在府城了当官,手下可是管了不少人。你为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哼哼!”

  “你不怕我的晦气过到你家,我有什么好怕的?”徐绣轻声说着。

  梁云起原本转身准备出门,猛一听见徐绣的说话,身体一晃,对哦,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梁云起立即回头瞪了徐绣一眼,“你少给我得意。你的卖身契约在我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梁云起转身就走。

  得去找南淑,要去和他说清楚,这个人不吉祥啊,怎么就能因为一时之气就收他做奴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妹纸,新春快乐。

妹纸们,我的硬盘在初九就坏了,后来重装了系统,现在勉强用着,但是在换新硬盘之前,现在这个勉强支撑着用的随时会崩溃。所以……我只能在他崩溃前,尽量更新吧。

要是万一他撑不住了,我就…….

  逼

  梁云起在院子里急得跳脚,“我就说这事不妥当,你非不听。他一个不吉祥的人进门,家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我哪里是让他进门了。”南淑听梁云起说话实在隔应。进门进门,说的好像要做什么似的,“不过是买个奴仆。”

  “卖身为奴的多的是。不是一定要选他。我看这事干脆就这样算了。”

  “好啦好啦。瞧你急得。我不是看他卖身又不用花银子。”

  “这点便宜不能占啊!”梁云起真想敲敲南淑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占这些便宜。

  “唉,不过就是洗洗衣服,我又不留他住,不留他吃喝。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我……”梁云起在院子里连转了两圈,“我是说不过你的了,这契约你自己拿好。他说了,后日就上门,你自己想想吧。”

  南淑接过契约,摆弄了两下,契约上面的字,南淑认得一半,上面的内容却是游甯写的。

  契约上血红刺目得很,南淑挪开眼睛,随手就丢在一旁。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你管我?”

  屋子内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游甯也不怒,自己找地方坐下来,把契约折好,收怀里。

  “那是我的。”南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我替你保管。”

  南淑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这段时间游甯一改以往的态度,不纠缠,就是静静待在院子里教导两孩子。有事就站在月牙门前看着自己,也不出声问。

  章日章月对游甯是越发依赖了,甚至新来的两小子也天天游公子如何如何。听得南淑很不是滋味。

  说他不对了,游甯又没做过分的事,就是站在这里碍自己眼睛,耳朵。让自己眼睛不论转到哪里都能发现他的影子,让自己耳朵不轮论听什么,都能听见和他有关的一星半点事情。

  游甯现在好像成了生活必需品一样,天天在眼前,在耳朵边出现,无论南淑愿意还是不愿意。

  南淑有想过,自己贪图一时便宜,让游甯住进来,到底对不对,想归想,人进来住了,一没拖欠房租,二没犯事,有什么理由赶人走。而且赶走了他,哪里去找章日章月找这么价廉物美的先生呢?

  看看现在,游甯不声不响坐在这里,就是不走。南淑转过脑袋,故意不看游甯,“你还有事?”

  “陪你坐坐,解解闷。”

  到底是解你的闷,还是解我的闷。

  南淑心里腹诽。想自己当年在街道办事处,这类软硬不收的人最是难对付,不过这种人多数是上面来的人,基层的倒是没。

  “我不闷,你回去吧。”

  “章日年岁不少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少。”

  又来了。每每自己要赶人走,他就拖章日章月来说事,但南淑却不能不听。游甯一提起章日,立即勾起南淑的心思,想起前段时间想找游甯帮忙说说的事情。

  “小娑人间难免会讲起这些事情。张小牛来自乡间,耳濡目染,知道得多些,来到这里,你故意让张小牛多说一些外面的事情给章日听。张小牛又怎知哪些能讲,哪些不能讲,好的丑的,都讲。章日呢,平日里是被家里一直护着,第一次听这些,难免会多想的。”

  那还是自己不对?南淑一听心头冒火,瞪着游甯,看他还有什么说话说出来。

  “说开了这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户之间,娑人成年前都有陪房的尼人,成亲前玛玛都会为孩子准备,好等孩子知晓人事,早日为家族开枝散叶……”

  “看来游公子房里肯定有不少了!”南淑突然插嘴。

  “我说了,我身边一个只有娑人伺候,人你也是见过的。”游甯目光直视南淑,毫不退缩。

  南淑缩缩脖子,但一想自己没理由退缩啊,脖子一硬,又瞪过去。

  “谁知道你有没隐瞒……”南淑说不下去了,游甯看自己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像是宠溺,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宠一个口出狂言的……

  南淑脸一红,哼一声,扭开头,不看游甯。

  “我说的是大部分大户如此,但并非所有人家都是如此。在我看来,早一些知道,不是坏事。只需要适当引导即可。毕竟孩子永远不可能护在家里,等他大了,自然要到外面闯荡一番,与其让他在外闯荡,被别有用心之徒利用,引诱做了错事,倒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了告诉他,让他明白娑人尼人之事,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就怕矫枉过正。”南淑把梁童赔手帕给章日,章日死活不肯收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觉得他该收?”

  “有什么不该的,不过就是一条手帕,小孩子玩闹,本来事情就不大,梁童已经有心道歉了,小日就该收下来才是。他不单不收,上课的时候,还避开梁童。你说,这是不是矫枉过正。”

  “我却是觉得不该收。小日跟我说过这件事。我赞成他的做法。”

  怪不得那孩子如此硬脾气,原来有人撑腰。

  “虽说年岁少,但是有些是该避嫌的,而且尼人早嫁,梁童原来就被小日年岁大,过了三年就得找人家,十岁许嫁,十二出门。尽管这事两孩子都光明磊落,没偏差,但落在其他人耳中,却不是这一回事。为省得日后麻烦,现在就不该收。”

  游甯一排道理说下来,说得南淑无言以对。好吧,现在不是从前,现在讲究娑人,尼人大防,现在讲究……

  “而且我看这两孩子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

  南淑慌得扭过头去瞪游甯,转得太急,颈脖子一抽一抽得痛。

  “你,你说什么?”

  “我说两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乱说,小日才多大一点人。他懂什么?”

  “他懂得比你多。”游甯说得意味深长,说得南淑慌张得不敢往他那边看。

  “我累了,要休息。”南淑想端茶杯送客,但手在圆桌上乱摸了一番,始终没找到茶杯,眼睛扫过游甯始终没移开过的眼神,南淑越加慌乱,“你不是说什么娑人,尼人大防吗?你一个娑人留在这里不合适。你赶紧走。”

  南淑眼珠子盯住地面,只看见游甯那双腿似乎站起来,似乎往外动,不,不对,没有往外动,而是往里走,是往自己这里走。

  “小淑啊……”

  热气喷洒在南淑耳后,南淑下意识身体往后倒。

  “我只是说,为了孩子们以后的婚事着想,有些事能免则免,以免将来麻烦。小淑啊,你为什么总是误会我的说话啊。”

  “反正我听,就是这个意思。”南淑避无可避,唯有伸手去推游甯。

  游甯垂头看见那双手,原来白嫩的手,因为经常泡水,帮人洗头,手指的皮肤现在有些皱。游甯强压住想把那双手捂在掌手的冲动,慢慢挪开了身体。

  “小淑好好休息。小日小月的事别担心,我自会处理妥当。”

  好不容易盯住游甯走出正厅,南淑猛拍自己胸口,出事了,出事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凑过来,都吓得自己心慌,前面那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南淑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又觉得气闷,明明自己在梁云起等玛玛面前游刃有余,怎么换成游甯,就不得呢。

  自己凭什么怕他啊。都是男人,他有的,我都有,就该站起来,和他斗,不就是比眼睛大小吗?自己这双眼睛还真不少。

  但不知怎的,一想到刚才游甯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宠溺,那爱护,南淑浑身不由自主抖索起来,这都是什么眼神啊。想当年自己和老伴拍拖的时候,都没这种溺死人的眼神儿。一定是眼睛抽了,看不清。

  南淑紧张地揪住衣角,一定是眼抽了,绝对是。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但偏偏说得越多,越发布肯定。

  不是已经对他说清楚了吗?他自己都是知道的。怎么又这样。

  他这种人,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怎么就那么讨人厌啊。

  南淑在正厅里,又是跺脚,又是抓衣角,屁股在椅上挪来挪去,像针扎一样,却始终想不出个法子来。

  

  游甯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见四个小孩子蹦蹦跳跳跑进门。孩子们看见游甯,章日章月扑上前,游叔游叔亲热地叫着,郑晓和张小牛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口称游公子。

  章日这段时间经常被游甯带出去,皮肤被日头晒得有些犯黄,不像从前那般白嫩可爱,但是现在章日能连玩带蹦一整天,不喊累,身体比从前不知强壮了多少。

  游甯抱起章月,打发郑晓和张小牛离开,“梁童又送你一条手帕了。”

  章日喵喵小嘴,“就那条花不像花,鸟不像鸟的手帕,我才不要了。”

  “我看梁童是用了心的,至少这条看上去,比上两次送你的,颜色上看来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