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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奶娘自是愿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有感情,她从偏殿搬进了养心殿,专心照顾起周初落。

第185章
奶娘自是愿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有感情,她从偏殿搬进了养心殿,专心照顾起周初落。
晓得他有身子的时候,奶娘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后头见着红娘隔三差五的就惹周初落生气,可不晓得为啥,周初落竟也没砍了她,还让她到处蹦跶,奶娘见此,下巴又要掉了。
周初落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这人瞧着冷冷清清,可为人也确实是如此,行事也更为狠辣。
她伺候周初落十几年,如今看着,好像是周初落在给她养老,所以才让她住偏殿里头。
可念着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她把他的事儿泄露出去。
对着她尚且都如此提防,可对着红娘……
这人至今脑袋还没有搬家,还能吃得好睡得香,不得不说,也是个命硬的。
……
白子豪被踹得差点要吐血,后背似乎都像散了架一样。
御林军头头夏林涛时常在养心殿外头值守,时间久了,白子豪跟他算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夏林涛见她断了腿的狗一样趴在地上,强忍着笑意去扶她:“红姐,你没事吧!”
白子豪拍了拍衣裳:“没事,还有马吗?给我牵一匹……”
周初落冷冷的声音从偌大的车厢里传来:“让他走着去。”
白子豪:“……”
这人的心怕是砒//霜做的,竟能如此歹毒。
从这儿到皇陵,三十几里路不止,让他一个风韵犹存的奶娘走着去?
真是半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还好这人是个哥儿,要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汉子,怕是要打光棍的命了。
队伍继续行进,马车载着朝中重臣行在中间,两旁官兵森严戒备。
阵势浩大。
随行的官兵都是练家子,几十里路对他们而言,不足为惧。
但红娘那矫揉造作的白白嫩嫩的样……
怕是够呛。
周初落将人踹下马车后,心情便有些烦躁,原以为说了那样的话,红娘会哭着求一求他。
谁知走了将近六里路了,也没见对方开一句口。
这么能走的吗?
还是这会儿正哭哭唧唧?
想到此,周初落安耐不住,撩了车帘往外头一看,然后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哪里哭唧唧,对方正啃着个碗大的馒头,走在队伍中央,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显得猥猥琐琐。
周初落心中怒火更甚,原本阴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叫停马车后朝白子豪道:“还不给朕滚上来。”
白子豪不知道好端端的,他又发的什么火,但奶娘说了,怀了身子的人,性子多是阴晴不定,而且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了。
白子豪赶忙爬上马车。
一上马车周初落就盯着他看:“哪里来的馒头。”
白子豪怔了一下,赶忙把馒头藏到身后,呐呐的说捡的。
这话驴鬼鬼都不信,荒郊野岭,哪里会有馒头捡?
周初落往他胸口瞥了一眼,神情、语气皆是莫测:“哦,是吗?”
也不知道信没信。
白子豪:“……”
读书人说话都这么欠扁的吗?
白子豪后背不禁直冒冷汗,几动作极快的扫了他一眼,直想给他一个耳刮子。
他娘的。
这人到底想干嘛?
想用这种‘看破不说破,静静看他演’的口气跟他说话到什么时候?
他暗暗瞪了周初落几眼,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刀子,那周初落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
皇家规矩森严,也最重繁文缛节。
与百姓家不同的是,皇家的祭祖活动程序复杂且更加隆重、更具规模,陈设仪仗、韶乐歌舞、三叩九拜……
祭祀一事从早上行至下午申时都未能结束,光是朗诵祭文,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马公公什么都没做,光是站着都觉腿脚发软,周初落却是比他更难受,肚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他强撑着一口气组织完祭祀后,整个人脊背上已都是冷汗。
马公公见他脸色苍白,便晓得他又不舒坦了,十分担忧:“皇上……”
周初落感觉身子实在是乏得厉害,小腿肚更是隐隐作痛,并且浑身发冷,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午时那会儿会中场休息一趟,毕竟朝中有不少年过半百的老臣,加之文臣大多体弱,如今又还凉,让他们接连站一整天,怕是要受罪。
因此御林军在皇陵左侧,扎了好些营帐。
马公公想着他这模样,下山怕是都难,赶忙扶他往营帐走,而后立马叫人把太医喊来。
周初落只觉头重脚轻,双腿软得不像话,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大概是站得久了,肚子还一个劲儿的往下坠,这让他莫名的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以为是累着了,伤着了孩子。
好不容易怀了这么些月,孩子绝不能出事。
周初落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交代马公公,让着百官们先走,他想歇一下。
白子豪身份不够,自是不能参加皇家祭祖活动,原是在帐中小歇,正睡得香呢!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嚯的一声从床上蹦起来,心中警铃大作,震惊出声:
“我的乖乖,不会吧!”
话刚落,就见周初落捂着肚子垂着头,被马公公扶了进来,他一脸苍白,唇无血色,似乎很虚,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马公公身上。
他目光落在周初落的肚子上。
完犊子了。
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自古皇陵多建在龙脉上,并非随意选址可,阴宅多是审气脉,别生气,分阴阳。
大周皇陵起建地,陵区四周群山环抱,前头大江曲折蜿蜒,九座皇陵依山而建,他先头跟着先先皇来过一回,当时还感叹,此处乃是乾坤聚秀,阴阳汇合,风水胜境,绝佳吉壤的风水宝地。
这种地方,龙气浓郁,孩子闻着了,吸一口都如补了几老人参,补过头了,可不就得出来了。
当初他娘生小师弟的时候,三个多来月就生了,他们熊猫一般都是几个月就能生。
过了四月,周初落没有要生的意思,他就以为他这个孩子会像人类幼崽一样,要十月落地,因此压根就没来得及准备,这会儿好了,简直是措手不及。
周初落见他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头的冷汗又欲言又止,不过这人向来就像是脑子不太好使的,经常无缘无故的惊惊慌慌,加上这会儿他不舒坦,也无暇他顾。
白子豪抹了把脸,立马给他端了一杯茶。“皇上哎~您先喝点热茶吧!”他双手有些抖。
周初落对她没由来的信任,而且每次吃了她煮的东西,他都会觉得身子说不出的舒坦。
白子豪见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赶忙又给他倒了一杯。
连着喝了两杯,周初落觉得身子终于轻快了些,奶娘扶他到床边坐下,说让他好好歇歇。
周初落一坐下,奶娘就想拿了热毛巾给他敷腿,坐着也不太舒坦,周初落干脆躺到榻上。
太医很快就来了,给他把了会脉,说是累着了,如今虽已六个月,按理来说孩子应该已经稳了,但时常劳累,孩子也会有流掉的可能,若是好好歇着,便也无甚大碍,让他万万注意着些。
这话便是没事儿了。
可周初落却依旧觉得浑身难受得厉害,并不是单纯的累着了的迹象,又想着太医方才说的话……
他垂眸轻轻的扶着肚子,想着先眯一会:“顾姨,半个钟后喊朕起来。”
“晓得了。”奶娘给他掩好被子:“皇上,你安心歇,老奴在这守着您。”
白子豪嘴巴动了动,急得想转圈圈,想说不能歇啊!赶紧回宫吧!不然怕是要遭啊!可周初落这个样,怕是动一下都困难了,还谈什么回宫。
周初落原是打算歇好了就回宫,最近朝中政务繁忙,可躺了不过半响,马公公便略显惊慌的跑进来。
“皇上……”
奶娘见周初落好不容易睡着,赶忙拦住马公公,轻声呵道:“老马,你轻些,皇上刚睡着,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瞧你急的森*晚*整*理。”
马公公语气有些慌道:“孙大人遇袭了。”
奶娘顿时惊道:“咋回事儿啊?”
马公公哪里知道,奶娘说方才没有派兵护送孙大人回去吗?
马公公急道:“派了。”
虽说是携百官,可能同天子出行前来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臣。
四品以下,品极不够,自是没那殊荣。
四十多来人,官高者,想取而代之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为官多年,不管是清廉还是腐败,难免的总会得罪一些人。
因此他们出行向来都会带几护卫。
但此行有御林军和官兵跟着,而且带兵不见皇上,带器不得入宫。今儿此行,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各位官员并未带有护卫。
方才马公公交代下去,让着部分御林军先行将他们护送回去。
不过方才孙大人回程路上,却是遇袭了。
马公公正和奶娘说话呢,小马公公一脸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马公公见他这个样,眼皮顿时一跳。
小马急声喊道:“干爹不好了,不好了,秦大人出事了。”
马公公:“……”
周初落睡得并不太踏实,隐隐的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时远时近,听得不太清晰,但那声儿似乎很是着急。
大概是出事儿了。
他极力想睁开双眼,可大脑昏昏沉沉,眼皮又仿佛重若千金。
马公公着急,轻轻摇了他一下:“陛下,陛下。”
白子豪又端了茶过来:“先让皇上喝一点,喝完了就能醒了呢,嗯哼~”
周初落向来觉浅,从未这般,马公公头次碰上这种事儿,心里又慌又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接过茶立马给周初落喂下去。
茶一入口,周初落缓缓睁开了眼皮。
马公公看了白子豪一眼,只觉神了。
周初落捂着肚子直起身:“可是出了事了?”
马公公立马禀报,说孙、秦两位大人回程途中遇袭了,方才派了人过来喊救兵。
周初落眉头一拧,沉默着没说话。
马公公:“陛下?您……”
周初落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让他立即派人过去,不然晚了怕是要出事,但:“应该不止两位爱卿。”
马公公听不懂:“啊?”
周初落没再说话,无声的咬着牙,抬眸往帐外看,小马公公又跑了进来,说陛下不好了,黄大人也出事儿了。
马公公立马看向周初落:“陛下?”
周初落叹了声。
这应该是冲他来的。
上次寻医回来差点丧命,周初落便提了个心眼,他如今怀了孩子,身手不比以前,因此此行带的御林军多,全全防卫,可谓固若金汤。
对方见此,大概是不敢以卵击石,便想调虎离山,让他把御林军分散出去,如此,他这边的防卫自是就弱了。
此行带的,皆是股肱之臣,而且还都是重官,若是不派兵前去营救,那众大臣定是要寒心。
人心不稳,于他不利。
而且,有些官职,不是立马的就能让人前去替职补充,没有资历,压根就干不来。
要是一下损失几十位大臣,朝廷容易动荡,江山恐是危矣。
可若是将御林军派了出去,那他这边就危险了。
方才应该忍一忍,要是他没留下来,大概便不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白子豪也是心累。
世人皆想九五至尊,却不知高处不胜寒。
这皇上看似万人之上,尊贵无边,但那脑瓜子天天的都要遭人惦记,吃饭时需人试毒,出行时,又时时遭人暗袭,就像脑袋上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整日需得提心吊胆,怕是晚上躺床上,都得一眼放哨,一眼睡觉,不得安宁。
这皇位,当真是送他他都不要。
接二连三的,下头人继续来报,说哪位大人又遇袭了。
周初落想不通,他留后歇息一事,可以说是‘临时起意’,要不是身子不舒坦,他定是要和百官一同回朝。
如此,对方即使想要他的命,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出手。
可现在他留后歇了不过半个时辰,对方估摸着是一得了消息,便立马派人前来。
众位爱卿,他都让御林军护着回去,品级最低的,他都派了七/八个御林军护着,一品重臣孙秦两位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即使如此,御林军还得派人回来请求派兵援救,那么想来,对方派的人,不是武艺高超之辈,那便是人数之多,才能让他那以精悍出名的御林军败下阵来。
不论是对方派出的人是武艺高超之辈,还是派的人多,能一下调动这么多人的,不管财力、物力,想来怕是不俗。
周初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部分御林军派出去,自己则尽早回宫。
交代下去,奶娘伺候他穿好鞋袜,可刚一从床上站起来,周初落便觉眼前一黑,差点从软榻上摔下来。
白子豪和奶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皇上,您没事吧?”
一阵一阵抽痛从腹部席卷上来,现在不止是腿,他浑身上下都痛了,下/身更是穆然涌出一片热潮。
周初落没有经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脸色瞬间一变,费力的大口吸了几口气后,才声音哆嗦道:“顾姨,朕……朕的肚子好痛,孩子好像……好像出事了,太医,快给朕喧太医。”
“什么?”奶娘一听这话就慌了,根本顾不上君奴有别,伸着手往他腿/间摸去。
湿漉漉一片。
这节骨眼,羊水竟然破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奶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方才太医刚说没事儿,怎么就……
太医急吼吼的来了。
一摸脉,瞬间觉得脖子拔凉拔凉的。
这是要早产了啊!
要是早个一两个月的,那还行,可早了这么多,肚里的小皇子或是小公主还能活吗?
而且此行,也没带着专门接生的嬷嬷,热水、剪刀、衣裳,啥都没备有,这会儿简直是让人措手不及,况且,他就是个太医,于接生一道,并不熟练。
这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寻常都是汉子不得进产房。
姑娘、哥儿平日露个胳膊露个腿,那都得被人说一句不检点,不要脸。
也就村里干活插秧啥的不讲究,但富贵人家规矩多,胳膊都不能给外头汉子看,更何况那种极为隐私的地方。
寻常要是生产碰上大出血,最多也就是大夫在一旁扎针辅助,产婆拿了毯子盖住产妇后继续接生,宫里有专门接生的嬷嬷,因此太医于这事儿,是半点经验都没有。
周初落脸全白了,脑子一片混沌,孩子早了四个月出来……
可也不一定就会活不了。
他得立马从皇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