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赵云澜抬头看见他们,脸肃着呵道:“还不给我下来。”
他语气太过严厉,赵主君不高兴:“怎么了怎么了?你这样吓着孩子了怎么办?”
赵云澜:“爹爹,你不懂。”
他一说,赵主君也懂了,他也说不出来孩子想玩就给他们玩这种话,不然今儿玩人参,下次呢?又要玩什么?家里条件没好到让孩子玩人参的地步,再说了,这是药,是拿来救命的,咋的能随便拿来玩呢!
他平日宠这几个小的,但也不是没有度。
他不说话了,蒋小二几个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赵云澜直接问人参呢!
三个小家伙站成直直的一排,两手紧紧贴着裤缝,然后你看我我看你,赵云澜拿的扫帚实在是粗,谁也不敢出头,蒋小三戳了赵鸟鸟一下,意思是让他回话。
二哥身子弱,受不得打,他怕痛,弟弟方才说了,打一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痛一下就好了。
那……那就弟弟来吧!
可赵鸟鸟哪里敢啊,他方才就是在吹牛。
最后还是蒋小三承担了所有,说,人参他们拿去玩了。
“那人参现在在哪儿呢?”赵云澜问完了说那个不能玩,让他们拿出来。
蒋小二低着头,揪着衣裳,小小声:“不……不见了。”
赵鸟鸟眼睛顿时一亮:“对头,人参被我们玩丢了,不见了。”
“丢哪了?”那两支人参快七百两,不是小数目,赵云澜道:“你们好好想想,去找回来。”
怎么找得回来啊!
赵鸟鸟缩着脖子,眼珠子乱飘,一副很猥琐的样子说:“想不起来了,爹爹,我们真的不记得了。”
蒋父看向一向最老实的蒋小二:“真是这样吗?”
蒋小二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嗯,父亲,我们兄弟都是老实人了,从不说假话的。”
老实人被打了一顿。
老六和小六躲在楼梯口看见了,自责得不行,都掉了几滴眼泪。
叔叔对他们可真是太好了,都奉献出了自己的屁股。
不过爷爷打人有点厉害,这么厉害的,怎么爹爹和父亲说他胆子小呢!
真是搞不懂。
蒋小二几个是第一次被蒋父收拾,蒋父到底疼孩子,虽是气,但也没舍得下狠手。
蒋小二几个就飘了。
蒋父打完屁股,他们还道:“父亲,你打完了吗,打完了,我们要回楼上玩了。”
蒋父:“……”
赵云澜:“……”
三个小家伙哒哒跑回楼上,没一会儿又有呵呵呵的笑声传来。
蒋父和赵云澜是啥都不想说了。
牛车还放在门外,蒋父收拾完几个小的一顿,又返回镇上想去接蒋小一。
到的时候凉粉正巧的也卖完了,蒋小一问了一嘴,晓得蒋小二几个真的挨打了,他默默去割了两斤五花肉,想森*晚*整*理晚上回去安慰安慰他们。
正回到半道,后头有一衙役骑着马儿追了上来。
“小一哥儿,蒋叔,等等。”
都是认识的,来的衙役是凉粉的忠实顾客,待追上人后他没客套,直接说让蒋小一去衙门看看白子慕,是白子慕吩咐他来的。
蒋小一都还不懂:“怎么了?”今儿正好是第三天,夫君都要回来了?咋的还叫他?
衙役没瞒他:“白掌柜今儿晌午被大人打入大牢了。”
“啊?怎么回事啊!”蒋小一顿时大惊失色。
衙役:“你见了白掌柜就知道了。”
蒋父立即调转牛头,赶去了衙门。
进到牢里的时候,里头静悄悄,似乎是怕打扰到白子慕,楼县令特意让人把他关在了最里头那间,周边几个牢房还全空着,里头不多的几个犯人应该是被训过,也没敢吵闹。
蒋小一到的时候,白子慕正被关在牢房里,捏着毛笔,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写没两字他又停下来,停了没一下又动起笔,动了一下又停了。
牢房打扫过,里头搁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头不仅放着文房四宝,还放着点心,水果,一旁还放着一大书架,上头摆满了书,牢墙两边,名言警句也都安排上了,角落里还放了一盆青竹,整个牢房布置得相当典雅。
整得跟书房一样。
蒋小一一看,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夫君。”
“啊!小一,父亲,你们终于来了。”白子墓一见蒋小一就高兴:“你快过来。”
他从牢房里头伸出手,眼眸直勾勾的看着蒋小一,十分迫切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几天不见,我都要想死你了。”
“夫君,我也想你呢!”蒋小一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三天不见,不说白子慕想,蒋小一也是想得厉害。
“夫君,你怎么坐牢了啊?你不是说你能考好吗?”
白子慕愁道:“失策了。”
……
三天前,白子慕到了衙门,楼县令没急着考效他,而是把他叫到书法同他说,他远在京城的老师来了信,说今年可能要开恩科了,皇上虽是还没下旨,但他瞧着皇上有那意思。
白子慕还不懂,又不是啥大寿,也不是什么新皇登基,开什么恩科,楼县令说了一通,他才晓得,是因为皇上要立太子了。
白子慕感到十分纳闷。
要是没记错,听说是今年三月那会儿,皇上才喜得一皇儿,到这会儿十月,那那小皇子出生才七个月,这么小,就要立他为太子了?
这皇子可是贵妃生的,不等立后了?
一般而言,皇后之子,才算是正统嫡子,继承皇位才算是名正言顺,自古都是,皇后不受宠,嫡子不中用,才会立旁的皇子为太子,而且,也绝不会在孩子还这么小的时候就立,因为孩子小,能看得出什么来?
有没有才?
有没有那为皇的本事,都是等着大了些才能看出来。
现在小皇子才七个月大,就想下旨立为太子,皇上此举简直莽撞。
是不是皇上特别宠那贵妃?爱屋及乌,所以才昏庸了。
白子慕一问,楼县令也没瞒他,说非也,而是这小皇子聪慧过人,现在虽才七个月大,但他师傅说了,那小皇子已经能执笔写字了,虽还不会说话,但教啥,小皇子都能过目不忘,还有着同龄人无法比拟的气魄。
白子慕当时就觉着小皇子比他家老六和小六还要六。
七个月大,在拉尿都还控制不住的年纪就能写字了,这么六的,咋的还在地球上?
他要是这么能耐,早不知道在哪里了。
楼县令说:老师给我来信,说这位小皇子特别能耐,且极为受宠,大热天的皇上带他来上朝,怕小皇子冷着了,还给他戴帽子,而且小皇子黑眼圈严重,怕是早早的,皇上就已经亲自给他启蒙了。
自古哪个皇子能有这般殊荣?
而且皇上这么些年,就这么一个皇子,虽不是皇后所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个唯一的皇儿是极为疼爱的。
楼县令觉得开这恩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可谁知白子慕当时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口出惊人,说他想参加,他想考秀才,想考举人。
上次在安仁堂,顾老爷为什么把人参卖给他,他心里门清。
这都是看在楼缺德和他大外公的面子上,可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海海干,靠人不如靠己,没点身份,大家都当他泥捏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冲上来同他叫嚣。
而且,他家老六不得行。
这好色的性子走出去要是没点背景,很容易被人打死的,他就这么一个哥儿,得护着啊!
楼县令也没阻止。
相反还颇为欣赏白子慕这种不知死活的性子。
年轻人,就是得有胆量。
而且还是那句话,下场赞赞经验也是不错的。
既然明年要下场,楼县令便说,等他一时辰,他重新出题。
先前出的考题,都是为了检验白子慕这一个月的成果。
出的题大多都是和他看的书相关,因此都是经义和五经题。
既然要下场,那这会儿考题自是要模拟府试了。
楼县令重出的题,策论、时政、算术、诗词、经义一个不落。
白子慕考了三天。
第三天中午交卷时,楼县令瞥了一眼,看见他写的策论,第一句就让他眼皮一跳。
孔子说了……
孔子言就孔子言,什么孔子说?当跟人唠闲啊这是?
再往下看,孔子言君子欲讷于而言敏行,这话运用正确,但白子慕写的却是——孔子说了,君子说话的时候,应该谨慎少言,而在行动上应该敏捷勤快。
通篇大白话,显然不对楼县令的眼。
大周文人说话、做事、书写最爱文绉绉的,文言文形式。
白子慕算个现代人,哪里爱写什么文言文,大白话写的,通俗易懂,但越是通俗易懂,越是显得毫无学识。
楼县令当场训了白子慕一顿,又想到他上次帮楼宇杰写的民生,也是通篇大白话,让他觉得狗屁不通,便想着让他回去加强,就说让他每天写两篇时政和策论给他。
白子慕脸都要裂开了。
这便是一天写四篇作文。
这该怎么吹?难死个人了,再说了,他还要赚银子给孩子买口粮呢!哪里有那时间啊!
白子慕和楼县令杠了两句,楼县令是个暴脾气,当场就直接弯腰从书桌下掏了根木棍出来,可刚站直身,屋里哪里还有白子慕的影?
他向门口看过去,外头两护卫一脸憋笑的表情指了指屋顶,楼县令顺着抬头看过去,白子慕正壁虎一样,趴在房梁上。
“……”楼县令都吃了一惊,他就弯腰拿个木棍的功夫,人就已经蹿到房梁上了,这速度,怕是耗子见了,都得甘拜下风。
楼县令喊他下来他不下,他便拿了根长竹竿,捅了大半响,白子慕没地儿躲,被捅了几下屁股,只得从房梁上下来,脚都没碰到地面呢,就被衙役押送到了牢房里。
白子慕害怕了,他不能呆里头啊!先不说他答应过蒋小一三天后要回去,就是现在两个儿子还等着他赚钱买吃的呢!真坐牢了,咋整?
楼县令看他死活不愿坐牢,也死活不愿写策论,又听他口口声声说要赚钱,便道:“你想赚钱?”
他也没觉得白子慕俗气、市侩,他穷苦出身,自是不会像旁的书生不知人间疾苦,他说:“你好好写,写得让我满意了,我给你银子。”
白子慕原本扒拉这牢杆不愿进牢里去,他身后几个衙役拼了命的拉他都拉不动,可一听这话,他直接道“什么?你这话当真?你可别看我是个老实人就想驴我啊!”
楼县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一言九鼎。”
白子慕喜不自禁:“那早说啊!我要是写一篇,让你满意了,你给我银子,那两篇你也给吗?”
楼县令按耐着脾气:“给。”
“一篇给多少啊?我觉得楼叔你这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个矜贵人物,给的少了,这不是有损你形象吗,你不会是一篇给我个十来两吧!那多不好意思,不过给少了,和你身份也不符,一个县令,抠抠搜搜的,传出去都要让人笑话,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楼县令:“……”
他都要被这人给气笑了。
不过他混了这么些年,在京城也有些产业,一篇不说十来两,就是百两他都给得起,最主要的是这小子能写出让满意的东西来,只要他满意,花点银子无所谓。
有钱人,是千金难买一高兴。
看见他点头,白子慕立马自觉的进了牢房。
楼县令松了口气。
衙门是办公的地方,在里头敲锣打鼓的不像话,搁府里,更不行,上次他夫人来衙门寻他,正巧的他在考效白子慕,他夫人一见白子慕,就直夸这孩子长得真好,就是瘦了些。
白子慕同她说了会儿话,他夫人是帕子捂着嘴,直笑嘎嘎,然后说不行,这孩子这么好,又这么瘦,既然和小杰是兄弟,那也是我半个儿子,小白,你等着,我回去给你熬点补汤喝,然后那一整下午,他夫人给白子慕送了八次汤。
这写文章,讲究的是一个灵感,需静心静神,要是把白子慕关府里,他怕是一天得喝三锅汤,上十来次茅房,如此,还写啥文章啊!
只能住牢房了。
楼县令怕他搁里头睡觉,还让三个衙役拿着铜锣站外头。
晌午那会儿白子慕就想眯一下,谁知外头那三黑面神,一见他趴下,那铜锣就一顿猛敲,声大得屋顶几乎都要塌下来,白子慕被吵得都睡不着。
怕今儿没回去蒋小一担心,又想人想得紧,白子慕便让衙役跑一趟。
蒋小一锤了白子慕一下:“谁让你倔啊!你看你,又坐牢了,你咋的到哪都得坐牢呢!你触犯天条了?”
白子慕都噎了一下。
他想吗?可能是他这屁股和牢比较有缘吧!
蒋小一嘴上这么说,但私心却觉得这是好事儿,夫君在牢里估摸着还能多看点书,在家的话夫君都不太爱看书,第一天的时候夫君还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让他每天早上喊他起来看书,可坚持了不过两天,第三天他喊的时候,夫君借口就来了。
“隔壁的鸡今天没有叫。”
“没叫咋的了?”
“鸡没叫,意味着今儿早上不宜看书。”
现在在牢里,外头还有人守着,夫君这会儿应该老实了。
“夫君你放心,你好好坐,家里有我呢!”说起这个,蒋小一便眉飞色舞,一脸信心,整个人瞧着都鲜活了:
“我今天做了蒜香鸡爪和酱香鸡爪卖,八只卖十文,今天赚了好些呢!你都不知道,有两个客人为了最后一只酱鸡爪,还差点打起来了。”
福来客栈的田螺鸭脚煲是出了名的好,镇上人都知道,今儿早上看见蒋小一倒在铁箱上的三推吃食,两个鸡爪,一个是鸡肠鸡肾,都是寻常人家不爱吃的。
但见着是蒋家在卖,而且那些吃食,打眼一看就让人非常的有食欲,让人垂涎,甭说了,先买为敬,不然像着最初卖的凉粉,他娘的,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儿,结果就没了。
大家是买了都没舍得留到家里再吃,当场就啃了起来,蒜香鸡爪软糯入味,色泽诱人,好吃到让人印堂发亮,想舔手指。
刚一口,大家是愣了一下,然后眨巴眨巴嘴,啥话都没说,又立马急吼吼的将摊子围了起来,整个摊子前是差点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叫蒋小一和蒋父再拿油纸给他们装几份。
蒋小一想说老六和小六,但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
蒋父晓得这两怕是要说亲密话,也没搁跟前碍眼,方才是吓坏了,现在看见白子慕坐牢坐得这么舒坦,他放心了,扭头去寻牢头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