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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一处装修雅致的室内温泉,李陵躺在冒着热气的汩汩泉水中,惬意而舒适。这是他的专属温泉。先帝在位的时候,这里便是他的,新帝即位后,这里还是他的。

  不是他的东西,哪怕是皇位,他李陵也从来不屑于去争。是他的东西,哪怕是他用过的一方小小绢帕,别人也休想染指。

  东西如此,人更如此。

  雾气缭绕的室内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又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李陵闭目假寐,嘴角轻扬,“出来吧,师弟,我知道你在这儿。”

  雾气中有个白影一闪而过,须臾出现在池边。正是一枝花。

  一枝花紧紧盯着依旧靠在泉水里,丝毫没有上岸打算的李陵,“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陵这才睁开眼睛,瞧着一枝花,“掌门令牌是不是在你那儿?”

  一枝花目光一紧,“你想要?”

  李陵淡淡一笑,“这种烫手山芋还是师弟你自己留着吧。”

  一枝花不耐烦道:“你把我叫来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走人了。”

  李陵浇了捧水在自己身上,不紧不慢道:“好歹师兄弟一场,几年未见,就不能好好叙叙旧吗?”

  一枝花转身真要走。

  李陵这才说道:“北齐刘琛是为了你而来的吧?”

  “脚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与我何干?”

  “引他离开大梁。”

  “恕难从命。”

  “跟二师弟这么多年没见,你难道不想他吗?”

  一枝花猛然转身,双目炯炯,“你有二师兄的下落?”

  李陵做恍然大悟状,“对了,赫连师弟应该是没有见过二师弟才对,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知晓他的身份。”

  一枝花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根根泛白,“师父曾有遗命,二师兄是他的唯一骨血,无论如何也要将掌门令牌交到他手中。”

  李陵深深凝视着一枝花,学他方才的

  口吻道:“此事与我何干?”

  一枝花气得脸色发白,“师父才过世几年?你就如此不尊重他老人家……”

  “彼此彼此。”李陵又撩起一捧水花,“咱们师兄弟三个,除了欺师灭祖,有辱师门违背师训的事做得还少吗?再说,这本来就是无上门的传统,当年师父又是怎么对待师祖和大师伯的?”

  一枝花沉思片刻,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引走刘琛?”

  李陵摸着下巴,状若思考,“这只是本王刚才的想法。”

  “……现在呢?”一枝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寒意。

  李陵抬手从池边的花圃里揪下一片薄荷叶,放在鼻尖,眉头轻展,“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果有可能,一枝花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大卸八块,只是一来他与李陵毕竟是同门,他不能这么做;二来他也未必做得到。

  他拜师时李陵已经出师,虽然两人差不了几岁,李陵学艺的时间又比他短,但绝不意味着李陵的武功就比他差。师父曾经说过,李陵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若他肯在山上多待几年,这掌门之位必定是他的。

  一枝花转身又要走,李陵突然说道:“不要打叶欢的主意。”

  一枝花惊愕的转身。

  李陵道:“他是苏师叔的弟子。”

  一枝花更加惊愕,苏师叔的弟子武功怎会如此不济?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一枝花简直有些出离愤怒了,“别说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是,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鼻涕虫!”

  鼻涕虫三个字令李陵回想起方才叶欢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滚。但也觉得一枝花形容的很贴切,不由得笑道:“那样最好,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手指轻弹,一枝花立刻觉得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他快速闪身躲避,就觉得面颊一热,一股刺痛传来。伸手一抹,竟有血迹。

  一枝花暗暗吃惊,他甚至没有看清李陵发出的暗器是什么。直到李陵又摘下一片薄荷叶,才恍然暗器就是他方才手中的那一小片薄荷叶。

  摘叶飞花,并不是很高深的暗器手法,他一枝花也会。只是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躲不开。这里面纵然有大意轻敌的成分,李陵武功之强却也不得不让他折服。

  李陵没有去看一枝花的反应,垂眸淡淡道:“叶欢,他是本王的人。”

  一枝花:……

  

☆、第一次亲密接触

  一枝花刚走不久,又一个不速之客来拜访李陵。

  只不过一枝花来是悄无声息的,此人来是大张旗鼓的,自然被门口侍卫拦下。

  “叶将军,王爷正在沐浴,还请……”

  “让开!”

  叶欢粗鲁的推开侍卫,他此刻依旧被怒火支配着大脑,哪还管什么王爷皇帝天王老子,只想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侍卫们也不是好相与的,见他听不进好赖话,都刷的拔出腰刀,这就要动武。

  “让他进来。”内室传来李陵的声音。

  侍卫们立刻闪开,放气咻咻的叶欢进入内室。

  叶欢几步走到池边,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的朝李陵怒目以视。

  李陵双目微微睁开一条缝,打量眼前这个怒气冲天满面通红的少年。

  叶欢的官服被一枝花穿走了,虽然一枝花后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没把叶欢的衣服还给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枝花要真的去还衣服,叶欢非得气疯了不可。这就等于把他从头耍到尾。

  所以叶欢现在穿的是属下一个校尉的衣服。校尉的身材比他矮,衣服穿在身上不合适,裤子明显短了一截。

  叶欢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丢人,可照比刚才更丢人的惨状,现在至少还是穿着衣服的。

  一想到刚才,叶欢就痛不欲生羞愤欲死,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统统失忆才好。

  最令他怒不可遏的,是李陵非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

  如果不是一枝花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他早就被弩箭射成筛子了!

  亏他还一门心思的想要保护他(人家用你保护了啊?),谁知他竟然是这般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叶欢越想越生气,熊熊的怒火如同燃烧的小宇宙,将他体内的HP和MP都瞬间爆满。

  李陵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皱眉道:“叶欢,你越来越放肆了。”

  叶欢重重哼了一声,劳资后面还有更放肆的呢!

  他两下扒掉身上的衣服,扑通就跳进池子里。扬起的水花溅了李陵一头一脸。

  李陵抹掉脸上的水渍,深深凝视着叶欢,嘴角慢慢扬起,眼底却没有笑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叶欢很卖力气的边撩水边搓身体,真把这儿当成了澡堂子。

  他知道李陵爱干净有洁癖,在树林从李陵看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分明就写了两个字:垃圾。

  哼!你不是嫌弃我又脏又臭吗?我就把你这里也搞得又脏又臭,让你没法子再舒舒服服的泡下去!

  其实他这种纯粹为了恶心人的报复心理跟小孩子斗气没有什么分别。但也只能这么做。

  他又不可能把李陵揍一顿(再说也打不过人家……),臭骂他一顿吧,人家好歹是王爷,这么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那纯粹是找死。

  打不得也骂不得,那就只有撒泼耍赖借酒装疯了。所幸他来之前灌了大半壶酒,大不了事后说成饮酒过量导致神智失常,错进了祁王的地盘洗“三温暖”。祁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顶不济就是斥责几句或者罚俸神马的。

  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叶欢惊讶的发现明明坐在他对面的李陵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

  难道是饮酒导致自己反应迟钝的缘故吗?叶欢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话说这个时代的酒可是货真价实的纯良酿造,纯得跟酒精似的,平常时候他只要一小口基本上就找不着北了,今天不知怎的灌了这么多还跟没事人似的,现在该不会要后犯劲儿了吧……

  李陵冷眼瞧着他傻乎乎的表情,一声冷笑,手腕用力一带,叶欢的身体就被拽起来,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叶欢都能看清李陵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一脸惊愕的表情。

  他不自觉垂眸,看到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李陵那精致漂亮的锁骨一路蜿蜒而下经过胸肌、腹肌最终消失在浴巾围着的小腹里。

  叶欢脑中嗡的一下,就跟得了脑震荡似的,心道坏了,酒劲儿真的要上头。

  他正要用力挣脱,就听李陵冷冷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放肆!”

  话音一落,李陵双掌按住叶欢的双肩,微微一用力,叶欢就像条鱼一样刺溜就滑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里。

  温泉不比泳池,更不像浴池,里面的二氧化硫瞬间就能让人中毒窒息。

  叶欢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而大脑却因为缺氧而渐渐神志不清,挥舞的双手完全出于求生的本能。

  很快,他的手触碰到另一具温暖光滑的身体。虽然他脑中那仅余的可怜的理智已经判断不出那是什么,但就像溺水之人看到稻草也会奋力去抓一样,叶欢几乎毫不犹豫就化身八爪章鱼缠了上去。

  倘若叶欢在水下跟李陵正常格斗,他绝对不是李陵的对手。不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半个月下不了床,李陵的名字就得倒着写。只是叶欢用了这么无赖的一招,却令他措手不及。

  其实很多著名侠客都曾用个这招化险制敌,比如楚留香与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那场水下大战,楚留香也曾经用过这招对付水性在他之上的水母阴姬。只不过同样的招数用在风流

  剑客身上是调情,用在泼皮无赖身上就是耍流氓。

  李陵手脚并用甩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叶欢甩下去,叶欢就像牛皮糖一样在他身上贴得紧紧的。因为两人都没穿衣服,加上温泉内本就湿热粘滑,一会儿李陵就觉得全身汗津津的。而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异状。

  李陵双臂穿过叶欢的肋下,用力把他提出水面。

  叶欢这时因为缺氧已近昏迷状态,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脸颊上是一抹不正常的绯红。让李陵哭笑不得的是,都这样了叶欢的双腿还牢牢缠在他身上。

  李陵想先把他弄上岸再说。才走两步,肌肤摩擦带来的光滑触感和对某个敏感部位不经意的碰触,令他脚步一顿,一股燥热之感从小腹蒸腾窜起。

  李陵发现,自己的目光无论如何无法从那张因为新鲜氧气而恢复鲜红欲滴的双唇上移开。因为被他抱在怀中,叶欢的头微微后仰,勾勒出漂亮的下颌和如天鹅般修长细腻的颈项。

  李陵双眸立时燃起了一搓暗沉的火焰,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唇已经覆了上去。

  叶欢突然动了一下,李陵慌忙与他分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心情竟有些紧张。

  叶欢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头一歪,竟然沉沉睡去。看来现在酒劲儿是真的上头了。其实叶欢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不哭不闹不耍浑,就一个表现——睡觉。

  李陵沉沉凝视着他,心中的躁动愈加强烈。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年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任君采颉。

  他再次覆上少年的唇,刚才蜻蜓点水的一下,味道居然很不错。虽然酒味很浓,却并不让人厌恶,反倒有几分催*情的作用。

  李陵在叶欢的唇上辗转舔舐了一番,舌尖探出,试图撬开他的牙齿。怎奈叶欢牙关紧咬,就是不为所动。

  李陵有些生气,牙齿在他唇上狠狠一咬,叶欢在梦中也觉得吃痛,嘴巴不由得一咧,李陵的舌头趁机长驱直入,强硬而霸道的攻城略地、肆意翻搅。

  其实他这么做很危险,因为叶欢随时有可能醒过来。而由于一个重要呼吸器官长时间被异物占据,叶欢已经开始缺氧了,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喉咙伴随着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

  这种类似弱小动物被强敌凌*虐而发出的可怜哀嚎声更加刺激了李陵身体内的邪恶欲*望,他已经不能满足于这种口水交融的缠绵,身体在饥渴地吼叫着想要更多。

  他的手臂倏地用力,将叶欢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叶欢滚烫火热的胸膛里强健有力的心

  跳。

  李陵的身体愈加燥热难耐,□更是肿胀坚硬,蓄势待发。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李陵从来都是行动派,君子不趁人之危这种话,对他来说就是狗屁。

  他将叶欢身体靠在池边,褪下他的大裤衩(裤衩兄:我又出镜了……),因为两人□都浸在水里,李陵觉得不用润滑膏也可。

  他双臂抬起他的大腿,让自己昂扬的分*身缓缓进入。

  叶欢突然嗷一嗓子,尥蹶子般猛一个飞踹,李陵就直直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另一边的池壁上。

  等他铁青着脸从水里爬起来,那个罪魁祸首依然睡梦正酣,鼻孔里居然还冒出个鼻涕泡,随着呼吸很有规律的忽大忽小……。

  叶欢从睡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最令他诧异的是,他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叶欢摸着后脑勺使劲回忆了很久,记忆始终停留在他喝完酒去找李陵算账,在人家的池子里胡闹那一段,后面的事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看了眼身上,居然还穿着那套校尉的官服,这就更奇怪了,他明明记得自己下池子时是脱了衣服的,难道后来又穿上了?

  他敲着脑袋走出房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大人你醒啦?”是李长海,他手里还拿着套官服。

  叶欢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官服。

  李长海见叶欢视线落在衣服上,忙道:“这是千牛卫的兄弟们巡视时在后山发现的,立刻派人送了过来。”

  叶欢接过衣服,问道:“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李长海道:“是俞侍卫和魏侍卫送您回来的。”

  “我回来时是醒着的吗?”

  “……不是。俞侍卫说,大人您昨夜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咦?怪事!

  叶欢摸着下巴,心中疑惑不解。看样子,李陵非但没有怪罪他跑去撒酒疯,居然还帮他遮掩!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没道理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啊?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叶欢狂躁的直抓头发。

  李长海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试探着问道:“大人,您的嘴……怎么了?”

  

☆、北齐使团(一)

    什么?叶欢下意识摸摸嘴,好像有点肿,有的地方还破了,这么一摸还怪疼的。这是肿么回事?

  叶欢见李长海还在探究的看着他,又不好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只好含糊着说道:“昨晚喝多了,走路不小心,摔跤磕到地上了。”

  李长海露出理解的表情,“大人,昨晚的事,您不用太放在心上。祁王殿下说了,您为了抓住刺客,冒着万箭穿心的风险,甘愿舍身为饵,此等忠心,天地可鉴。您的忠肝义胆,当为卫府将士表率。卫府中人,谁敢不说个敬字?”

  叶欢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陵他吃错药了吗?居然会帮我说话?!!

  他赶紧挖挖耳朵,“你,你再说一遍,祁王他都说什么了?”

  李长海虽然不解,还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欢一拍大腿,一定是他昨晚对李陵义正词严的讨伐,令对方终于良心发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令人发指罪无可恕,决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化敌为友……

  这种奇迹发生的概率有多少?

  大概跟彗星撞地球的概率一样吧?不对,应该是跟太阳撞地球的概率一样吧?

  天现异兆必生妖魔!祁王此举绝对不会是因为他突然转性决定当好人,而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小欢欢你终于变聪明了啊!)

  “对了。圣上何时会到?”叶欢总算想起还有正事,跟祁王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

  “宫里来了消息,圣上来行宫的行程取消了。”

  “因为刺客的事?”

  “不全是。好像是北齐派出给太后贺寿的使团今日抵达京城。”

  北齐使团这么快就到了!比预料中的日期要早嘛。

  叶欢摸摸下巴,圣上当初给神捕司定下的追查奸细之事的期限就是北齐使团到来之前,现在线索虽然有很多,人犯却是一个都没抓着,诸葛神侯这下胡子都得愁白了。

  叶欢耸耸肩膀,对于诸葛大爷的悲惨遭遇他深表同情,却不打算为他分忧。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诸葛大爷又不是他老子,他犯不上为别人的事瞎操心。

  叶欢知道自己是典型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小市民心态,但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至于楚天涯,看在他曾经在赵王面前替自己出头,又帮自己打扫房子,查找内奸……,大不了在皇帝责罚他时,替他说几句好话。

  叶欢这么一盘算,才发现自己受楚天涯的恩惠还真不少!貌似有句话是怎么说

  的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古人就是喜欢把小事儿搞大,把大事搞乱!

  他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一攥拳,实在不行再请他吃顿饭!

  这么浑身一使劲儿,叶欢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

  不会吧,难道说这两天上火便秘,要生痔疮?!!

  皇帝不来了,他们这些皇宫侍卫自然要打道回宫,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站好每一班岗。

  叶欢回到南门,照例跟他的搭档左超寒暄了几句。

  “叶老弟,我看你这般愁眉不展,是不是还在为刺客的事烦心啊?”宫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就是快,昨晚才发生的事,今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在下都听说了,叶老弟为捉刺客,冒着被同伴误伤的风险,假意为人质,实在有勇有谋,虽然刺客侥幸逃脱,但叶老弟的壮举真是令我们卫府众人面上有光啊!”左超说着,还高高挑起大拇指。

  叶欢轻咳两声,“左兄严重了,昨夜之事不值一提。小弟这两日偶感风寒,昨夜又不得歇息,现在有些头疼。”说着还连带咳嗽两声,证明自己病体未愈。

  风寒是一种病,又不只是一种病。你不舒服的时候,它是病;你没病的时候,它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佳借口。

  左超立刻做关心状,“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该多休息,你回屋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老弟尽管放心就是。”

  叶欢连忙推辞,说什么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小病不妨事之类BLABLABLA。

  左超偏又坚持己见,说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稍不注意就会反复BLABLA……。

  两人正跟这儿磨叽,一个传旨的小黄门匆匆而来,大声道:“圣上有旨,北齐使者今日大庆殿觐见,尔等务必加强守卫,严守宫禁,不得有误,钦此!”

  左超叶欢跪地接旨。小黄门走后,左超苦笑道:“看见没,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道圣旨了。这些北齐鞑子一来,搞得咱们鸡犬不宁!”

  叶欢连连称是。其实他对北齐没有什么概念,除了奸细刘贲和柳权主仆,他没见过其他的北齐人,对北齐与南梁之间的历史渊源也知之甚少。

  北齐与南梁最早都属于一个国家——大晋,直到百余年前大晋南北分裂,才有了现在的北齐与南梁。

  两国自从分立便战事不断,只是近二十余年未有大的战事发生。两国之间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还是在叶欢的师父了尘禅师未出家时,那时的苏岑大将军正值壮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

  烟灭……(嗯……,那不是苏岑,那是周瑜)。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嗯……这是岳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辛弃疾……)

  总之吧,目前的南梁朝廷,跟北齐人实打实面对面过过招的,除了已经出家的了尘,再没有第二个人。满朝文武别说跟北齐人交过手,连去过边疆的都没有几个。

  薛仁辅据说当年倒是给苏岑做过两天行营副总管,但也仅仅两天,他到边境大营的第二天就被苏岑打包快递回金陵了,老家伙回来的时候连隔夜酒都没醒呢。

  苏岑退出政治舞台后,他的一干得力手下全都留在了边关,为南梁百姓的和平安宁默默奉献自己的人生和热血。

  这些年来边境虽然摩擦不断,但对于安坐高堂的京城官员来说,那都不叫事儿,只要边军儿郎的血没有溅到他们身上,他们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傍晚时分,宫里传来第三道旨意。皇帝要在大庆殿夜宴群臣,为北齐使团接风洗尘,命叶欢前去侍驾。

  大庆殿是皇宫举办各种朝贺活动、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叶欢还以为皇帝是叫自己去喝大酒,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哪知到那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

  酒宴从殿内一直摆到殿外的广场上,大殿内外灯火通明,鼓乐齐奏,上菜的宫人脚步匆匆,川流不息。看起来很壮观很华丽,就是没自己坐的地方。

  原来侍驾的意思就是别人吃着我看着,别人坐着我站着。

  叶欢正在那儿郁闷,听到有人叫自己。

  “叶兄。”

  他循声望去,看到楚天涯正含笑望着自己。

  楚天涯今日穿的并非神捕司的捕头官服,而是千牛卫特有的皂娟软甲。这种铠甲用绢布制成,没什么防御力,但胜在结构轻巧,造型美观,不能用于实战,但可以作为武将日常穿着或参加节庆典礼时的装束。(以上摘自万能百度)

  楚天涯平日里总是一副捕头打扮,低调而沉稳,几乎让人忘记了他的正经官职是千牛备身。他的外形本来就很俊美阳刚,今天一身铠甲装束,立刻衬出他气质中英气逼人的一面,隐隐有种铁血果敢的将军气势。

  叶欢因为提前没有准备,穿的还是监门卫日常的工作装——鱼鳞铠、大口裤,说不上难看,但绝对没有皂娟甲骚包抢眼。

  叶欢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卫府第一帅哥小将军的名头被人抢走了。他老大不情愿的走到楚天涯身边。

  楚天涯道:“北齐使团即刻便到,圣上命我二人在殿外戍卫。”

  叶欢问道:“楚兄武功高超,为何不在圣上近前护驾?”

  楚天涯微微一笑,“千牛卫大将军周信武功智谋都远在我之上,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护驾,圣上自然高枕无忧。”

  叶欢了然,这种重要又不危险的场合,自然要留给领导表现。北齐使团只要没吃错药,就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刺王杀驾。

  他们两个虽说承担了夜宴戍卫之责,但只要没有刺客出现,基本就没什么事可干。楚天涯见左右无事,便给叶欢讲起了他少年时跟随父亲在北齐游历见到的一些奇闻趣事。

  叶欢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楚兄,你武功如此了得,令尊必定也是江湖名宿。小弟冒昧问一句,不知令尊名讳?”

  楚天涯神色有些复杂,似黯然,似落寞,最后化作嘴角一抹苦笑,“家父籍籍无名,就算说出来叶兄也不曾听过。”

  楚天涯心说你老子要是没名气我师父又怎么会知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不曾直接提到过楚天涯家学渊源,但听他每每谈及楚天涯的语气,分明与他父子是认识的。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叶欢也不强迫,反正他也只是随便问问。

  叶欢正打算新起个话题揭过这段,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立刻将视线追过去,看到一个见过一面就能记住一辈子的恶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刷的拔出佩剑,大喝一声:“有刺客!”朝那个人直扑过去。

  那人身后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几乎同时身形一动,刷刷刷闪身挡到那人的前面,拔出手中武器,随时准备进攻。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在座的南梁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