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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楚天涯见叶欢落落寡欢,以为自己言语有失,“贤弟,为兄性子爽直,说话有些不知轻重,若是得罪了贤弟,你莫要往心里去。”

  叶欢笑道:“兄长

  言重了。我这个人才叫不知轻重呢,以前小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兄长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楚天涯道:“贤弟玩笑了。”

  叶欢道:“其实今天本不该来叨扰兄长的,只是我上次搬家时把圣上御赐的药膏忘在这儿。说实话,这药膏对外伤还是挺管用的,楚兄你用了吗?”

  楚天涯点点头,“御赐之物自非凡品,为兄能用到这么好的东西,还得谢谢贤弟。”

  叶欢摆手道:“要谢就谢圣上。你说,上次我被那柳权老儿打伤时,圣上给了我这么多药,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早晚还得用得上啊?”

  楚天涯失笑,还未开口,门外又有人说道:“聊得这么热闹,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叶欢本来又趴回床上,骤然听到李陵的声音,惊讶的直起身子朝外望去。果然,李陵在门边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李长海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呀。还有李陵站在那里多久了?自己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李陵见没人邀请他,便施施然自己走了进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脚。

  “怎么,神捕司就这么好?吸引得你受了伤也不回家?既然如此当初何必多此一举搬出去?”

  李陵有些没头没脑的质问令叶欢很没不舒服,觉得自己就像放了学不回家偷偷跑去网吧上网却被家长抓现行的小学生。

  倘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陵态度再怎么不好,他也忍了。可是楚天涯也在这儿啊。李长海方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好面子的人不止皇帝一个,我们的卫府第一帅哥小将军也相当的好面子。

  “末将在哪里养伤是末将的自由。王爷未免管的有点太宽了吧?”

  李陵一挑眉,在他印象中,叶欢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低眉顺眼阿谀逢迎,如此话里带刺还是头一回,难道是因为楚天涯?

  他转头看向楚天涯,“楚护卫不需要养伤吗?难道跑来跑去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傻子才会听不出来。楚天涯双眸低垂,道:“王爷说的有理,卑职这就回去疗伤。”他又对叶欢说道:“贤弟直管安心住下,有什么事叫李长海来找为兄便是。”

  叶欢赶忙道:“有劳兄长了。”

  李陵诧异的看了眼楚天涯,对方却已经扭头走人。

  他随即转头眸色沉沉的盯着叶欢。

  楚天涯不在,叶欢的气焰也随即弱下来,但从行宫被劫,李陵见死不救到宫门杖责,李陵落井下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在叶欢心中积累

  下的怨气不减反增,在他胸口叫嚣跳跃,伺机待发。他演技再好也没办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李陵。

  他只能扭过头不理他,管他什么鸟王爷烂任务,统统见鬼去吧!

  李陵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他的声音平平,似乎对于叶欢无礼的举动并未生气。

  叶欢闭眼装睡。

  啪!他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开,冰凉的空气深深刺激到他娇嫩无比却受到野蛮蹂躏的屁股(这句怎么听起来这么YD呢?)。

  叶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倏地弹起来,抓过被子,怒道:“你变态啊!”

  李陵眼神一冷,“你说什么?”他虽然头一次听到变态这个词,但从叶欢的表情和眼神里却不难猜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叶欢被李陵眼神中的寒意震慑到,不敢再造次,但仍据理力争,“你掀我的被子干嘛?”

  “本王问你伤势如何,你为何不回答?”

  我不说话你就自己掀被子直接看啊?

  叶欢嘟囔道:“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

  李陵沉着脸,目光冷冽而深沉,如寒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叶欢觉得某种很熟悉的寒意笼罩了全身,鸡皮疙瘩一粒粒自皮肤里冒了出来,后背痒痒的,像有小虫子在爬。

  他正准备伸手去挠,就听见李陵说道:“很疼吗?”

  让你挨几十板子试试,你就知道疼不疼了!像你这样出身高贵、细皮嫩肉的堂堂王爷,大概这辈子也没机会尝到板子的滋味吧?

  叶欢心里很恶毒的幻想李陵被脱了裤子按在凳子上挨板子,叫得惨不忍睹灭绝人寰的情景。

  “以后能长点脑子了吗?”

  嗯?叶欢有些没回过神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陵看着他,淡淡道:“不打得狠一点,你就不会记住这次教训。况且,倘若不是真打,你以为刘琛和那些北齐人都是瞎的吗?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他站起身来,拿出一瓶药膏放在床头,“很多人飞得越高,结局就是摔得更惨。你若想活得长久,就记住我今天的话。”

  叶欢愣愣看着李陵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直到手臂都僵了,他才发现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发呆了很久。

  他甩了甩已经麻木的手臂,拿起床头的药膏,打开盖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头脑似乎也活泛了很多。

  李陵是来给自己送伤药的吗?还有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让侍卫下手时避轻就重,其实是用心良苦,一番好意?

  真是这样的吗?

  叶欢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想找出李陵话里的漏洞,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找不出来。

  他苦恼的抓抓头发,凭他的智商本来就跟李陵不是一个层级的,既然对方说是为他好,那就权当是这样吧。

  他拿起药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反复端详了半天,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咧着嘴无声的傻笑!

  我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若不是屁股还在火烧火燎的痛,叶欢真有些怀疑自己挨打的地方是不是脑子!

  叶欢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能下地了。这全仰仗李陵送来的灵丹妙药——自从得了这追风如意膏,腰也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也不费劲儿了。那句广告词是怎么说得来着?用了追风如意膏,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

  一旦能下地,叶欢头一件事就是跑去王府还礼。既然人家送了药膏来,这礼自然是要还的。

  只是还礼这种事的讲究可就多了。李陵贵为王爷,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自己还的礼哪怕再贵重,也未必入得了人家的法眼。礼物贵在心意,值不值钱那倒还在其次。

  “这是什么东西?”李陵皱眉看着放在桌上的红木盒子。

  俞子墨道:“是叶将军送来的。他说礼物聊表寸心,不成敬意。他还说这几天他写坏了好几把扇子,才成功了这么一个。”

  李陵有些讶异,“是他自己写的?”有意思!

  他颇有兴趣的打开盒子,里面放了把普普通通的纸扇,展开扇面,正面抓肝挠心四个大字:再生父母。背面群魔乱舞四个大字:人民公仆。

  李陵一直上翘的嘴角陡然沉下来,举着扇子,凝视片刻,啪的一声扔到桌上。

  叶欢你个小魂淡!

  正在跟楚天涯兴致勃勃下棋的叶欢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他纳闷的摸摸头,我勒个去的,谁骂劳资呢?

  

☆、马球比赛(一)

  北齐使团刚来的第二天,双方就因为和亲的事儿吵吵起来。

  北齐的意思很简单,不管是嫁一位公主过来或者娶一位回去,怎样都可以,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做皇后。

  南梁立刻不干了,他们的皇帝正值壮年,虽说皇后福薄命短,两年前就香消玉殒,后位一直空悬,但是让一个北齐公主做皇后那叫什么事儿?已故懿仁皇后只有一位尚未成年的公主,连个皇子都没留下,倘若北齐皇后生下龙裔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嫡子,将来的皇太子。北齐人不费一刀一枪就得了南梁的天下,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北齐人倒是很好说话,你们不愿意嫁公主过来没关系,那我们就娶一位回去,而且我们北齐人要比你们南蛮子心胸宽阔多了,我们说到做到,一准儿叫公主做皇后,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南梁君臣这个气呀,北齐皇帝已经奔六张了,说不好听的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愿意嫁过去?就算当上皇后,侥幸生下一男半女来,北齐皇帝现在那些儿子们都已成年,个个如狼似虎,大权在握,哪还有新皇后的立足之地?万一北齐皇帝一个不小心嗝屁了,新后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让人欺负死?

  皇帝觉得,这些北齐人来给太后祝寿是假的,来捣乱是真的!

  但是心里怎么讨厌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为了表示对北齐使团的欢迎,南梁皇帝表示,暂时搁置争议,我们先娱乐一下!

  紧接着宫里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马球比赛。

  马球是南梁贵族喜闻乐见的一种体育运动,宫廷里更是隔三差五便会组织一场马球比赛,规模有大有小,区别就在于皇帝是否参加。

  今天这场比赛,既有南梁最高首脑,又有北齐最高领导人的代表,可以说是两国最高层之间的一场友谊赛,规格自然是最隆重的。连久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太后都亲自来观看比赛。

  马球场位于宫城西侧,占地颇广。球场四周旌旗招展,各色旗帜迎风飞扬,猎猎舞动,煞是好看;宫廷乐坊奏响喜庆欢快的鼓乐,鼓声激荡人心,连马儿都感受到赛场气氛的热烈,马蹄轻叩地面,跟随着鼓点不时踱步。

  后宫佳丽均着盛装出席,争奇斗艳,不甘落后,远远望去,五彩缤纷,眼花缭乱,真真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一眼就后悔一眼的感觉。

  参加比赛的人员都是宗室亲贵和后宫嫔妃,唯一一个特例就是叶欢。

  叶欢真搞不懂这种场合皇帝为什么要他参加。他现在虽说能走路了,可不代表也能骑马啊!

  比赛的两支队伍,一队由南梁

  皇帝领队,队员分别是纪王李贤、昭阳公主李柔、赵王妃王敏,还有叶欢,另一队由北齐三皇子刘琛领队,队员包括祁王李陵、赵王李勇、越王李贞和安庆老郡王。

  皇帝面色和蔼的问叶欢:“叶卿家,伤好些了吗?”

  叶欢尽量让屁股少接触马鞍,“已经大好了。圣上如此体恤微臣,微臣诚惶诚恐。”

  皇帝点点头,“如此甚好。否则让卿家带伤上场,朕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乃要真的不忍就别在这说风凉话,让劳资赶紧下场!

  他心里咒骂,脸上还得努力作出轻松的笑容,“圣上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开怀大笑。

  监赛官吹响号角,比赛正式开始。

  按理说,皇帝率领的队伍里有两位女性,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势,但比赛一打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昭阳公主自幼喜欢骑射,赵王妃又是将门虎女,两个人配合默契,马技娴熟,一看就是老搭档。

  在两人高水平的掩护下,皇帝旗开得胜,先进一球,全场山呼万岁,场下杀鼓三通。

  叶欢的马球打得本来就不算好,再加上伤势未愈,光是骑马在场上跑就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更别说再去追球。所以若说皇帝这队有人拖后腿,除了叶欢,绝对不做第二人想。

  刘琛那队也看出这点,纷纷从叶欢身上找突破口。

  在两次传球都被对手抢走之后,皇帝这队再无人传球给叶欢。

  即便如此,还有人紧追着叶欢不放,一个是赵王,另一个就是刘琛。

  赵王是一有机会就给叶欢使绊子,叶欢行动不便,好几次都险些被赵王的突然冲撞害得摔下马去。对方是王爷,他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大骂。

  刘琛的手段则高明很多,只是偶尔犯个小错,把马球打到叶欢所骑的马屁股上。然后所有人都乐不可支的看着叶欢像斗牛士一般在惊马上颠来颠去,满场乱跑。

  众人都以为刘琛马球技艺不精,唯独两人看出端倪。

  坐在看台上嫔妃专区的云嫔和俪贵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云嫔道:“那个北齐的三皇子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

  俪贵人兴奋道:“9494!姐姐你也看出来了吗?”

  云嫔歪着头,若有所思,“我有位姑姐嫁到北齐户部尚书家,我曾听她讲过,刘琛在北齐算得上马球高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他看那个叶欢的眼神也不大对头啊?”那简直就是爱中带恨,恨中有爱,爱恨纠缠啊!

  (刘琛画外音:本皇子对这小无赖只有恨,尼玛乃

  从哪个角度看出还有爱来的!)

  俪贵人兴奋得就像刚打了500CC的鸡血,“9494!妹妹也听说这个刘琛一直未曾娶妻,家中却养了很多美貌男子,莫非……”

  二人异口同声道:“他对叶欢有意思!”

  骑在马上也中枪的叶欢此刻苦不堪言,想找个理由下场,只怕皇帝会不喜;用个苦肉计来场假摔神马的,又怕没练过掌握不好火候万一假摔成真摔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在这儿发愁,他一眼瞧见闲闲站立一边的祁王,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贴了上去。

  李陵对这场比赛本就兴趣缺缺,基本就没往球跟前凑过。见叶欢屁颠屁颠拍马过来,皱眉道:“球不在我这儿!”

  叶欢低声赔笑道:“王爷,末将昨日送去的扇子,您看着还满意吗?”

  李陵一听扇子二字,气就不打一处来,调拨马头,转身就走。叶欢不知李陵为何生气,随后跟上。

  看台上的两个脑袋立刻又凑到一起。

  云嫔惊道:“怪不得刘琛频频与叶欢作对,原来是叶欢心有所属,琵琶别抱?”

  俪贵人手中的绢扇险些被她扯烂,无比同情纠结的看着叶欢,“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小将军一片痴心枉付啊!……姐姐,我听说祁王殿下看上了林相国家的小姐,不日便要娶她过门,可有此事?”

  云嫔秀美紧蹙,一番认真思索后,谨慎回答,“怎么我听到的跟你听到的是相反的呢?”

  俪贵人又抓紧时间观察了一番赛场上诸人的表现,见叶欢依旧像跟屁虫般粘着李陵,李陵虽然面色不豫,却一直未出声斥责,更未将他赶走。

  俪贵人用扇子掩住樱桃小口,悄声道:“姐姐,你说祁王会不会也是……?”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眼神已经表达一切。

  云嫔有些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吧?”

  “可他为何也一直未曾娶妻?”

  云嫔想了想道:“大概是觉得凡俗女子配不上他的天人之姿吧?”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如此尖酸刻薄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人,谁要是嫁给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俪贵人默默看了一会儿一个死皮赖脸一个冷漠淡然的二人,幽幽道:“妹妹倒是觉得,叶将军若真能收伏了祁王,倒也是功德一件。”

  云嫔:……

  一不明物体携裹着风声呼啸而来,叶欢一偏头,不明物体从耳侧飞过。

  叶欢转头,看到赵王阴沉恶毒的目光。

  这是打球还是打人?

  叶欢有些怒了,但看到赵王

  胯*下那匹马,正是自己偷骑过的那匹,心里又有些愧意。

  算了,既然是自己有错在先,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一匹胭脂马飞奔而来,马上女子艳丽无双,却是神色傲慢,质问叶欢,“方才为何不接球?”正是赵王妃。

  叶欢哭笑不得,赵王那么个打法,难道让我用脸接球吗?

  只是又不好得罪赵王妃,只得敷衍的说了句“下次注意”,立刻转身跑掉,继续去粘祁王。

  赵王妃又拍马奔至赵王跟前,厉声道:“为什么把球传给他?”

  赵王简直比窦娥还冤,只是他又不能解释此举是为了找叶欢的麻烦,否则赵王妃一路刨根问底下去,自己那晚趁她回娘家,跑出去风流之事难保不被问出来。

  他哭丧着脸道:“没看清楚,传错了!”

  赵王妃见赵王目光躲闪,语焉不详,怀疑道:“你看上他了?”

  赵王愕然道:“他是男人!”

  “男人又怎样?你们老李家不就好这一口吗?”说完,赵王妃昂扬而去。

  赵王大惊,慌忙四顾。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猖狂,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在这种场合随便说出来?要是被别人听到,就算他是王爷也保不住她啊!

  眼神游走间,又看到叶欢。赵王心中怒意更盛,手握成拳,心中暗暗发誓,叶欢,我跟你势不两立!

  叶欢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在赵王心中的仇恨值又上升一个层次,还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李陵后面。见叶欢坐在马上,呲牙咧嘴坐立不安的模样,李陵心中的怨气稍有些缓和。

  叶欢见李陵的脸色好些了,赶紧凑上去,“王爷,末将字写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但末将是真心实意,一片赤诚,可昭日月。”

  对本王如对再生父母般的赤诚吗?

  李陵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叶欢一番察言观色,道:“王爷,您心情不好?”

  李陵盯着他,冷笑道:“本王看见你,心情就不好!”

  叶欢:……

  

☆、马球比赛(二)

  一只球以比刚才更加凌厉的气势和角度流星般朝叶欢飞过来,速度之快,如同暗器。

  因为球来的方向正处于叶欢视线的死角,待他发觉时,已经躲不开了。

  李陵的反应要比叶欢快得多,他轻拨马头上前两步,身子立起,手中马杆闪电般挥出。叶欢觉得一道劲风堪堪划过自己的脸颊,随即听到砰的一声,马球以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过大半个场地,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飞进皇帝那队的球门里。

  场下照例杀鼓三通,却只有北齐使团的人在大声欢呼。

  南梁众人表情大多很微妙,看看李陵,又看看皇帝。皇帝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恨得要死,好你个李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朕唱对台戏,还敢说你跟北齐没有暗通沟渠?

  就连跟刘琛同属一队的赵王、越王和安庆老郡王都面露尴尬之色,他们来刘琛这队只是形势需要,说白了就是打入敌人内部拖后腿来的。打麻将还需要点炮的呢,谁会那么不开眼跟皇帝真打?

  刘琛笑嘻嘻的打马过来,拱手道:“祁王兄,好球,好球啊!”

  李陵也不看他,面沉似水,低声对叶欢道:“你先走。”

  叶欢再傻也知道李陵刚才是为了救他,只是现在不是感谢的时候,再说他现在跟李陵怎么说也是敌我两方,他方才没拦住李陵已经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只能回了一句,“末将多谢王爷相救。”然后恨恨瞪了刘琛一眼,打马而去。

  刘琛拍马慢悠悠走到李陵跟前,意味深长道:“李兄,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我才是同坐一条船之人啊。”

  李陵漠然道:“三皇子应该不是眼睛不好,而是脑子不好。我跟你从来就没坐到一条船上过。”

  刘琛笑容不减,“那是李兄的想法,至于尊皇兄如何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陵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一夹马腹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道:“你好像很在乎一枝花?”

  刘琛被他问得一愣,脸色随即沉下来。

  李陵接着道:“可惜他喜欢的不是你。”说完拍马飞驰而去。

  刘琛紧握手中马鞭,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李陵的话是真是假。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一枝花虽然喜欢男人,但他的意中人却另有其人?

  刘琛下意识看向叶欢,正巧这时候叶欢也正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撞到一起,竟似有无形的火花产生。为了表示对刘琛刚才的偷袭行为相当不满和气愤,叶欢暗暗朝他比了个中指。

  刘琛立刻眯起眼睛,

  一道危险的光芒自眼底一闪而过。

  看台上的八卦二人组再次展开热烈交流。

  俪贵人很激动,“姐姐,你看到叶欢刚刚那个手势了吗?”

  云嫔沉稳点头,“看到了。”

  俪贵人此刻就像个孜孜好学的好学生,“你说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啊?”

  云嫔则体现出与她智商明显不符的睿智,“大概是跟表明他对祁王一片痴心矢志不渝吧?”

  比赛告一段落,场上比分四比二。刘琛这队进了两个球,他自己打进一球,李陵帮他打进一球。要不是刘琛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戏弄叶欢上,这场比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所以南梁皇帝虽然是胜利的一方,却比输了还憋屈。一下场就以身体乏累为由沉着脸回宫去了。

  皇帝心情不爽,下面的人自然也人心惶惶,很快做鸟兽散。

  叶欢僵坐在马背上,屁股都已经痛得麻木了。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比受刑时还要痛苦百倍。他策马走到无人的地方,咬紧牙关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翻身下马。

  真是太特么疼了!

  一个简单的下马动作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叶欢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能是嫌他磨蹭的太久,马儿都有些不耐烦,在他脚尖刚刚着地的一瞬间突然向前迈了两步。

  叶欢的另一只脚还在马镫上没来得及撤下来,这下立刻重心不稳朝后面倒去。

  叶欢大惊,双臂乱划,竭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一双大手从后面稳稳支撑住他的后背。

  叶欢回头,看到楚天涯温和的笑颜。

  “多谢楚兄!”叶欢站直身体,不好意思的摸头,“这匹破马,竟敢戏耍劳资!”

  马儿竟似听懂了一般,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迈步离去。

  叶欢目瞪口呆,不会吧,一匹马也这么傲娇,要不是物种不同,他简直要怀疑它是不是跟那位目中无人的祁王是一个爹生的!

  “贤弟,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伤了?”楚天涯神色关切。

  叶欢摆摆手,“没事,就是挨板子的地方还没完全好,骑马不太适应。”

  他一抬眼,正看见李陵在和一名宫装女子聊天。女子容貌秀丽,身材婀娜,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温婉中透着几分娇羞,天真里带有几分妩媚。

  叶欢问道:“祁王殿□边的女子是谁?”

  楚天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林相国之女林婉儿。”他顿了顿,又说道:“林相国似乎有意将爱女许配给祁王。”

  叶欢下意识说道:“这事林相国

  一人说了不算吧?”

  楚天涯诧异的看他。

  叶欢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摸摸脑袋,解释道:“我是说,王爷的婚事不都是由圣上做主吗?”

  楚天涯沉吟道:“未必,有时太后也会出面为皇子公主指婚。贤弟怎么突然关心起祁王的婚事了?”

  叶欢干笑两声,“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一片树叶随风飘落,落在叶欢的头顶。楚天涯伸手帮他拿掉树叶,抬起的手臂遮挡住叶欢的视线,也挡住了李陵远远投过来的目光。

  笑得那么大声,跟楚天涯聊天很开心吗?

  李陵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却将情绪藏得更深。

  “王爷?”林婉儿柔声轻唤,小心翼翼的观察李陵的脸色。

  李陵丢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婉儿露出甜美不失端庄的笑容,“家父想请王爷明日到寒舍一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