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没有人回答他。
李陵一枝花彼此对视,目光俱是不善。
须臾,一枝花冷哼一声,转身昂扬而去。
叶欢注视着一枝花单薄瘦削却挺拔孤傲的背影,轻声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李陵转过身凝视他。
叶欢还沉浸在对一枝花的同情感伤之中,“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旧日阴影,忘掉刘琛,开始新的生活。”
李陵道:“倘若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上,你也会忘掉我吗?”
叶欢想了想,道:“我会替你报仇。”
“人都死了,报仇又有很用?”
叶欢又认真想了想,“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死。”
反正劳资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任务,大不了把任务的期限延长到一辈子。
李陵揽住叶欢的肩膀,将他轻轻搂在怀中,宠溺中有着几分无奈,“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叶欢反手搂住他,下巴在他的肩窝处轻轻摩挲。
李陵眸光一暗,双手捧住叶欢的脸颊,狠狠吻下去。
叶欢给予了相当热情的回应。
后花园的温度和湿度节节攀升,好在没多久,两个人便都消失不见。
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低语声。
“你说过这次让我在上面的!”一个恼羞成怒的声音。
“本王说的是下次。”一个如饥似渴的声音。
“上次的下次不就是这次吗!!!!”气急败坏的声音。
“好,好,让你在上面就是了。”妥协忍让的声音。
……
“我说的不是这种上面!”抓狂暴走的声音。
“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还嗦什么?”欲*求相当不满的声音。
“你无耻……啊……哦~……”受君再次被贯穿的无奈声音。
月亮公公照例拉过一块浮云做屏风,以防自己长针眼。
☆、风雨欲来(一)
南梁,淮南武阳,老君山。
月黑风高,夜阑星疏。
一个黑衣男子靠在树下休息,宽大的幞头遮住他的头脸。
突然大地一阵微颤,远处的山林中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如同暴雨前的沉闷雷声。
男子拔地而起,飞身纵到树上。浓密的树枝遮挡住他矫健的身形,只有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轰隆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个个手握长刀,背系硬弓,伏身马背,无声无息的在黑夜中驰骋,一看便是一支精锐之师。
只是这支精锐骑兵却是身着北齐军服!
骑兵如滚滚洪流,从树下疾驰而过。半晌,黑衣男子才从树上跃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北齐骑兵怎会出现在南梁的境内?他在北齐之时,并未听闻北齐要对南梁开战啊?
若不是因为北齐突然政变,国内局势动荡不安,他也不会折返南梁。虽然这里并非是他的故乡,但毕竟是他曾经为之流血奋斗过的地方,何况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楚天涯自嘲的一笑,既然已经决定要忘记一切,又何必继续惺惺作态纠缠不清呢?
只是……,他望着骑兵奔袭的方向,脸色渐渐凝重。虽然今夜所见,已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但至少,他不能坐视不理。
“啪!”李陵将手中书信重重拍到桌案上,脸色铁青。
叶欢坐在桌案另一头,见状不由问道:“朝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陵闭上双目,手指轻轻揉捏眉心。
“北齐鞑子突袭我淮东重镇山阳,于洪泽湖大败我淮南水军。武阳、彭城两郡已经失守。”
叶欢大惊失色,“这么快?”刘柱当上皇帝才几天,北齐内部矛盾还没搞定,就开始对南梁下手?
“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李陵睁开双目,面色愈加冷峻,须臾,轻叹一声,“最坏的消息是……,”
叶欢紧张得屏住呼吸。
“圣上要御驾亲征。”
叶欢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只鸵鸟蛋。
就算叶欢再不懂朝政,也明白御驾亲征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是真的有可能会挂掉啊!!!!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古代又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的通信手段,一旦被敌军围困,那可就真是擒贼先擒王了。
虽说古时也不乏优秀的帝王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例子,但失手被擒的也不在少数。而且那些正面例子基本都是靠白手起家,自己打下江山的开国帝王,像李哲这样的守成型皇帝,别说上过疆场,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过,真要御驾亲征,先不说胜负,吉凶都很难预料。
“对于北齐,本王并不怎么担心。刘柱志大才疏,勇而无谋,他的手下也尽是一群无能之辈。北齐兵这次看似来势汹汹,却无法持久。只要切断他的粮草供给,北齐自然不战自溃。何况北齐国内其他皇子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刘柱只要不是蠢的太厉害,自然明白皇位跟南侵,哪个更重要。”
叶欢想了想,道:“这么说,就算圣上亲征,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李陵冷声道:“恰恰相反,本来不算难处理的军情,因为他要亲征,却要变得复杂难办起来。”
叶欢微讶,他头一次听到李陵竟然用第三人称直呼圣上,丝毫没有臣子对君王应有的敬意,可见李陵心中已恼怒到何种程度。
李陵见叶欢不解,解释道:“古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情况,复杂多变,只有经验丰富的主将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干涉。圣上执意亲征,不懂军情又要插手军务,将士们还如何放开手脚打仗?简直就是胡闹!”
李陵越说越气,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叶欢小心翼翼摸了摸桌子表面,确定没有太明显的裂纹,这才放下心来,房子是人家襄阳郡守的,损害了家具可是要赔的。
“不管怎么说,圣上毕竟是圣上,咱们做臣子的只有听从的份儿,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多劝着点。我觉得圣上也不是一点儿好赖话都听不进去的人。”
李陵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陪同侍驾吗?”
叶欢下意识反问,“难道你不应该去吗?”
李陵没有立刻回答,叶欢的说法让他想到另外一个刚刚不曾想到的问题。
林相的信函不仅仅只是告诉他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同时还积极建议他回转京师陪同伴驾,以策万全。
林相从更高一层的国家利益角度提出的建议,并未迎合李陵的想法,这他不是不能理解。
而叶欢的提问却提醒了他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难道林相真的认为此时是他回转京城的最佳时机吗?
皇帝御驾亲征的落脚地,也正是北齐顺江南下的必经之地——江陵,江陵有重兵屯守的西江大营,更有皇帝的心腹大将师公藩,有此一人对付北齐人足矣,还要自己跑去干什么?
而襄阳是大梁的国门壁垒,金提关的北齐精锐骑兵,穿过秦山山脉,占领义阳,抢渡汉水,不出十日便可到达襄阳城下。而襄阳一旦失守,大梁失去的绝不仅仅是半壁江山,很有可能就此改朝换代。
不论是重要程度还是兵力部署,自己都应该在襄阳镇守,林相不是不学无术一脑袋浆糊的薛仁辅,对于大梁各处边关重镇的防御战略更是烂熟于心,他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李陵重又闭上双目,手指轻敲太阳穴,想捋顺一下脑中的思路。
似乎从和亲开始,自己便走入一个奇怪的迷局之中,起初他以为布局之人是刘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又一件扑朔迷离之事纷至沓来,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然而冥冥之中又似乎有一只奇怪的手在左右摆布,推波助澜。
如此大的手笔就绝非是刘琛一人可以为之。他若真有这么高深的道行也不至于落个万箭穿心,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后面的人究竟是谁?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对于前一个问题,李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后一个问题,却依然无解。
诸多疑点集中在他的脑海,他越想抽丝剥茧,找到最重要的那条线,却偏偏越是被各种因素干扰束缚。仿佛是那人在跟他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时不时给他抛出些不太重要的诱饵,却又不希望他真的找到。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他内心愈加烦躁不安。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再查不出事情真相,那人便要动手自己揭开谜底,只是到那时,一切已成定局,任谁也无力回天。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陵重重揉捏太阳穴。
有人拿开他的手,手指缓缓按摩他的头部。
轻重适中的力道令他身心愉悦,心中的烦闷都减轻了大半。
他握住叶欢的一只手,低声道:“叶欢,你可见过你的父母?”
叶欢继续用另一只手按摩李陵的耳根,“我是孤儿,就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么多年也早就忘了。”
叶欢的手开始揉捏李陵的耳垂,一阵酥麻的电流立刻顺着耳垂传遍全身。
李陵克制住心中的荡漾,将叶欢拉到身前。
“倘若你还能见到你的父母,你……作何感想?”
叶欢奇道:“怎么你和我师父问的都是一样的问题?”
李陵心中一沉,不动声色道:“他为何要这样问你?”
叶欢摇头,“不知道,师父的心思一向都是很难猜的。”
李陵继续道:“那你觉得你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好人啊。”叶欢想都不想的回答,“师父平日里只是吃斋念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
李陵沉吟不语,微微垂眸遮住自己愈加深沉冷冽的视线。
叶欢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师父的事?”
李陵抬头,神色恢复如初,嘴角微微上扬,“我怕他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后,会不高兴。”
叶欢一惊,立刻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的八字箴言。貌似师父好像的确不怎么喜欢李陵哈。虽说师父很少插手自己的私生活,但一想起了尘严肃时的冷峻表情,叶欢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李陵见叶欢一副霜打了的茄子般的沮丧模样,拍拍他的手,“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来日方长。”
叶欢点点头,也是,日子还长,也许师父只是不太了解李陵,等以后大家接触久了,师父未必不肯接受他二人的关系。
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你也是无上门的弟子,那我师父就是你师叔喽?”
李陵点头,“我会拜在宗掌门的门下,也是因为苏师叔的引荐。”
叶欢奇道:“那师父他怎么还不喜欢你?”
李陵意味深长道:“苏师叔他说过不喜欢我吗?”
叶欢摸头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继续按摩吧,要不我给你捏个全身?”
李陵从谏如流,“正合我意。”说完起身拉着叶欢朝内室走去。
叶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要不等你处理完公事再捏?”
“捏完再做也无不可。”随手关上房门。
须臾。
“我给你按摩,你脱我衣服干嘛?!”
没有回答,只有衣衫落地的簌簌声。
“李陵你白日宣*淫……,唔……”
屋内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微微喘息声。
许久。
“一会儿我要在上面……”已经精疲力尽仍然心存幻想的某只低声咬牙。
依然没有回答。
喘息声却再次剧烈。
“李陵你无耻……”虽然缴械投降仍然心有不甘的某只低声抗议,但也只剩抗议的份。
太阳公公的脸皮比他的好基友月亮公公还要薄些,扯了块大大的乌云遮在脸上。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襄阳城很快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霾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风雨欲来(二)
皇帝的圣旨催命符般一道接一道抵达襄阳,先是命李陵火速回京,而后又改命其直接奔赴江陵。
李陵对圣旨似乎不甚在意,每日只是在书房中与襄阳郡守商讨敌情,布置城防。
传旨的黄门侍郎心急如焚,就差给李陵跪下,求他赶紧动身,李陵依然不为所动。
就在叶欢以为李陵准备就此扎根襄阳,与皇帝分庭抗礼时,李陵突然决定回转江陵。
“如今两淮战事吃紧,回江陵并不比在襄阳安全,你还要跟我回去吗?”李陵询问叶欢,表情是少见的凝重。
叶欢用力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说过,你别想再把我一个人扔下。”
李陵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便有满腔柔情从中荡漾开来。
他用力握了握叶欢的手,“我李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此生定不会负你。”
李陵带着他的近身侍卫队赶到江陵城时,天色渐晚,城门即将关闭。
小贩们挑着箩筐,纷纷向城外赶去。城内的店铺因为战事的消息,也早早关门打烊。大街上行人稀少,一片萧索之意。
李陵和叶欢放缓了马速,并辔徐行。
叶欢望着冷清的街道,心中不禁唏嘘。就在一个月前,他还护送和亲队伍来过这里。那时城内熙攘的人群、热闹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商铺都还历历在目,而今战火还未燃烧到这里,这座曾经繁华热闹的城市便已经如同死城一般,可见最经受不起战争考验的,也是最不堪一击的,就是人的精神意志。
“在想什么?”李陵见叶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出言询问。
“我在想这场仗何时才能结束?”
李陵淡淡一笑,“你怕了吗?”
叶欢很不服气的瞪他一眼,“你就这么看我?”
李陵笑意不减,直视前方道:“怕是人之常情,我第一次跟随镇国将军王朗出征时,心中也是百般忐忑。第一次上阵杀敌时,腿都是软的,若不是骑在马上,非要当众出丑不可。”
叶欢微讶。他惊讶的不是李陵也有如此难堪窘迫的时候,而是这种糗事他居然会毫不在意就和盘托出。
叶欢低声道:“这种事情你也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不怕有损形象吗?”
李陵嘴角微扬,凑近他低声道:“你我之间,还有惺惺作态的必要吗?”
叶欢一想也是,比这更没形象没下限的事他做起来都脸不变色心不跳,这点小事的确算不了什么。
叶欢又道:“镇国将军不是薛太傅之子薛直吗,王朗又是何许人也?”
李陵目光沉凝,缓缓道:“王老将军与薛直,二人岂是云泥之别?当年王老将军任金吾卫中郎将时,你师父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鹰扬校尉。后来苏大将军因才华出众得先帝赏识而平步青云,王老将军却因与苏大将军政见不一而屡遭打压,一代名将后半生却在郁郁不得志中渡过,实在是可悲可叹。”
叶欢沉默片刻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师父。”
李陵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叶欢再次沉默。
李陵收回视线,侧头看着他,“倘若有一天,你师父与我针锋相对,你会帮谁?”
叶欢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陵微微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陵是李陵封地,城内自然有李陵的府邸。
府邸前,早就得到消息的王府总管正在大门前苦苦等候。看到李陵等人终于出现在街道拐角处,总管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
李陵下马问道:“圣上还没到吗?”
总管摇头。“小的在府里等了几天,压根就没看见宫里来人。”
李陵皱眉,“圣驾多日前便已离京,怎会……”
街道尽头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薄薄的暮色中,一人一袭青衣,正快马扬鞭疾驰而来。
侍卫们立刻长刀出鞘,将李陵和叶欢护在中间。
青衣人很快驰近,脸上带着面具,正是战狼军副首领――面具男。
李陵眼神陡然凌厉,衣袖中的手指也根根攥紧。
面具男不等马儿停下便飞身跃下,“王爷,属下有紧急军情禀告!”
李陵摆手命众侍卫让开。
面具男疾步走到李陵跟前,拱手低声道:“师公藩紧急召集校尉以上将领在中军大帐集合,不得带领亲兵随同,且不得携带武器。沈将军觉察有异,命属下特来禀告王爷。”
李陵面色大变,“不好,师公藩要谋反!”
李陵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尽皆变色。
师公藩是西江大营主帅,他若要谋反,对大梁李家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暂不去提,他们这些人只怕就要先被拿来祭旗。
西江大营与江陵城近在咫尺,只要师公藩率大军围城,江陵城破指日可待。江陵城一旦被叛军攻占,他们这些王府侍卫还活得了吗?
所以,李陵几乎毫不犹豫的下令,“立刻出城!”
众侍卫纷纷上马,护送李陵和叶欢原路而返。连王府总管都不知从哪变出一匹马,跟在后面一同跑路。
还没跑出半条街,寂静的街道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街道两边的民房屋顶上同时出现数十个弓弩手,箭矢如飞蝗般密密麻麻朝众人射来。
几个身手较差的侍卫躲闪不及,被羽箭射于马下。大部分侍卫迅速伏身马肚之下,躲开箭雨的攻击,只是马儿全部中箭,哀鸣着缓缓倒下。
李陵第一时间将叶欢扑下马,翻滚至街边酒馆外摆放的大酒坛后面。
侍卫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各自找到隐蔽所在,抽出背后弓箭开始还击。这些人箭法了得,几乎箭无虚发,偷袭的弓弩手中陆续有人中箭。
杀手们立刻隐蔽身形,不再发起攻击。远处却有OO@@的脚步声传来,人数显然也不在少数。
李陵沉声道:“不能再出城了。这些人有备而来,师公藩在城外想必已布下伏兵,我们此时再出城,也是死路一条。”
叶欢急道:“那怎么办?”
李陵侧头道:“苍狼。”
面具男立刻道:“属下在。”
“你带叶将军先走。本王引开追兵,而后在码头会合。”
叶欢死死拉住李陵,“我不走,咱们有难同当!”
李陵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们都不会死。”
面具男道:“叶将军,王爷自有王爷的用意,你若真为王爷着想,就听从王爷的安排,再耽搁下去咱们谁都走不了。”
脚步声渐渐临近,屋顶上的弓弩手也探出头来,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他们。
叶欢咬牙道:“那你多保重,我们码头不见不散!”
李陵点头,“不见不散。”
众侍卫突然朝屋顶齐齐放箭,趁着弓弩手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面具男带着叶欢火速穿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距离李陵等人越来越远。
暮色完全侵袭大地,城内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不曾听闻。
叶欢与面具男已经走出很远,却似乎依然能听到兵刃相交的刺耳碰撞声。
叶欢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于李陵,已不再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更像是一个累赘,一个负担,一个当有危难发生时都不愿带在身边的可有可无之人。
更甚者,那所谓保护者的定义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自己从来就没发挥过任何正面作用,从来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累赘。
叶欢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练功,哪怕自己能有一枝花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用。
像自己这样百无一用,对社会唯一的贡献就是提供了不少农家肥料,李陵他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呢?
叶欢正在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时,斜前方的面具男突然硬生生顿住脚步,仓啷一声拔出长剑,喝道:“是谁!”
叶欢一惊,也下意识拔剑在手。
前方月色照不到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头戴幞头,看不清面容。
叶欢尚在猜测此人身份时,苍狼已冷声道:“楚天涯!”
叶欢吃惊的张大嘴,表情有些怔愣。
楚天涯微微抬头,飞快扫了叶欢一眼,视线落到苍狼身上。
“燕子阁绰影堂堂主苍狼,我追踪你的下落整整一年,想不到你竟然成了祁王的属下。”
叶欢的嘴张得更大。
他毕竟做过两年捕快,也自然听说过燕子阁的丰功伟绩。燕子阁是江湖中头号杀手组织,这个组织极其神秘,人们除了知道他们从事暗杀、刺听、盗窃等活动,之外便一无所知,至于他们的内部组织情况更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