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转机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尤其是龙，他似乎是又想十分不服气的和陆风华斗嘴，但又怕自己的什么动作影响到了那颗蛋。
因此一时之间，龙的视线不断在陆风华和蛋身上游移,表现也一时愤怒一时温柔,十分精彩纷呈。
但陆风华却好像就吃准了此时龙拿他没有办法一样，他嘴角弯起一个笑容,耸了耸肩继续分析道：“我记得你说过,龙族传承中间差点断绝，你的母亲飞升的时候,你还只是一颗蛋……那既然现在世间只有你一条龙，又没有小母龙和你在一起，这些蛋怎么会是你的呢？你还是一条千年处龙吧？”
宋傲：“……噗。”
他这位小舅舅可真是个奇人,为什么不论什么事情,被他这么一说，都变得很好笑的样子？
龙的双眼继续要喷出怒火,被点破“千年处龙”，他就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对准陆风华,“陆风华,你不要以为我们有点交情就！”
只是那颗蛋似乎就是特别不给龙面子,刚刚他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的时候，那颗龙蛋丝毫反应也无，这会儿龙终于下定决心把注意力转走了一部分，却见那颗龙蛋竟然又咔嚓咔嚓的开始破壳。
龙那威胁的话刚刚讲到一半，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毫无杀伤力的又瞪了陆风华一眼，又乖巧地蹲了回去，定定看着那颗蛋。
陆风华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转身对夏珏岱使了个眼色，“走，咱们也上去看看。”
咔，咔咔，咔嚓嚓。
龙蛋里的小龙不知究竟在用什么姿势破壳，这一次它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出来，没有了再停下休息的打算，一鼓作气的开始猛刨蛋壳。
众人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了过去，一起盯着那颗蛋。
终于，就在万众期待与瞩目的视线之中，那蛋壳终于裂开了一个足够大的裂口，一条小龙颤颤巍巍的从其中爬了出来。
这样破壳的场景，宋傲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令人觉得喜悦的，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柔软下来，唇角也微微上扬。
姜衡捧着蛋的手依旧是纹丝不动，但冷肃的神情也柔和了些。
相较于这两人，龙的表现就要更明显多了，他双眼之中几乎是迸射出了“爱的光波”，小心翼翼摊开自己的双手凑到姜衡的手边上，对那条新生的小龙道：“乖乖，到爸爸这里来。”
小龙睁着一双宝石绿的大眼睛，先是盯着自己爬出壳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端详了片刻，这才被龙发出的声音所吸引，好奇的转过了头去。
它疑惑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看龙，又重新转回头去看看姜衡。
“宝贝，来。”龙摆出自己所能做出的最温柔的表情，继续鼓励着小龙。
小龙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在龙期待的视线里，顺着姜衡的手臂滑溜的游走到，一下爬到他的肩膀上，将自己小小的龙脑袋在姜衡的颈边蹭了蹭，发出了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
“这是……怎么了？”宋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似乎是发现眼前这几人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小龙的尾巴勾了勾，再度顶起龙脑袋蹭了蹭姜衡，奶声奶气喊道：“妈妈！”
姜衡：“……”
宋傲：“？！”
龙……龙宛如一尊矗立千年的雕像，猝然崩裂，碎开成了粒粒飞灰。他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当时力量耗尽，不得不又变回了一颗蛋，等着宋傲和姜衡的到来。
而那时神志还不是特别清醒的他，似乎也……对某人喊出了“妈妈”。
这不仅是他当爸梦碎的一刻，更是他社会性死亡的一刻……
可惜小龙丝毫不懂得龙的尴尬，它发现“妈妈”并不理会自己，感到有些奇怪，便又从姜衡头上探出身子，看看宋傲又瞅瞅龙，一番权衡之后，试探性的对宋傲摇晃了一下自己可爱的小脑袋，呼唤道：“爸爸！”
被叫成了爸爸的宋傲下意识伸出手去，小龙便立即跳到了他的手上，还一副巡视领地的样子好好转了一圈，最后满意的在宋傲的手心把自己给盘了起来。
“所以……怎么办？”宋傲有些尴尬的看向龙，虽然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被误人成了爸爸而已，但为什么却有种抢了别人家孩子的感觉呢？
被宋傲的问题唤回神志，龙有些不甘心的把自己的脸凑到小龙的身前，盯着他问道：“那我呢，我是谁？”
小龙又歪过脑袋，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片刻，甚至还仔细用小鼻子嗅闻了一下，最后斩钉截铁喊道：“哥哥！”
刚好走到这里的陆风华：“噗！”
只是这次，面对陆风华的无情嘲讽，一颗少男心破碎的龙却无心与他斗嘴了，他平白无故降了一辈，怨愤的躲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宋傲捧着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陆风华，“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我们离开，你们在这里除了刚刚说的，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吗？”陆风华问道，“龙蛋千百年来都未有孵化，可这短短时间就突然破壳了一条小龙，我们尚且不知道该如何孵化龙蛋，这很重要，所以你们仔细回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没有什么特别的。”宋傲仔细想了想，却丝毫也找不出他们做了什么奇异的事情，除了谈话，便是姜衡一直在给他温养星海。
可这龙窟里全然遍布着星海之力，也不该是星海之力的影响，这龙蛋为什么突然就能够破土而出，还真是令人迷惑。
眼见宋傲皱眉陷入深思，陆风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也不用特别在意，本来他们龙族的诞生就是宇宙间的奇事，如果我们这么轻易就能找到缘由，那才叫奇怪呢。”
这话令宋傲顿觉释然，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掌心的小龙，把目光转向蹲在一旁的龙问道：“这幼崽应该怎么养育啊？还有你要不要过来给他起个名字？”
听到宋傲的问题，龙顿时又咻的一声蹿了回来，他从姜衡手中拿回那个蛋壳放到小龙身边，“这个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自然会养育它的，唔，至于名字嘛……”
龙抬头与宋傲对视一眼，两个起名废一同陷入了沉默。
半晌，宋傲试探性道：“不如，就叫……嗷呜？”
“不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龙立刻反对，“怎么能抢我的名字？！”
宋傲：“……”
陆风华：“……你好歹也是堂堂宇宙间最后一条龙，虽然是暂时的，为什么要叫这种名字？你不觉得丢人吗？”
宋傲有些尴尬的看了陆风华一眼，解释道：“这名字是我起的……”他三言两语向陆风华介绍了一下之前发生的种种，听得陆风华一脸无语。
“你不是有名字，叫陈星海吗？”陆风华道。
一人一龙皆是愣住片刻，随后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是陈星海没错，但是他也不能叫嗷呜，这种过于可爱的名字，实在是有损我们龙族的威严！”
陆风华十分怀疑的看了龙——或许现在就叫他陈星海好了。
陆风华十分怀疑的看了陈星海一眼，“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让他叫这个名字的？那你准备叫什么，就叫陈星海？”
龙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们龙族并没有父母或者长辈命名的传统，一般都是成年之后，按照自己的意愿取名的，咳咳，所以它的名字，就等它自己之后取吧。至于我，我本是龙族，自然应该姓龙，星海这个名字，虽然还稍微显得不够霸气，但看在……咳咳，也用了它已经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姑且叫做龙星海好了。”
“龙兴海没有陈星海好听啊。”陆风华淡然吐槽道。
龙星海：“……”这群人真是没有办法做朋友了！
因为小龙的诞生，几人又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子。
终于，在小龙依恋地蹭了蹭宋傲的手心，又看了姜衡一眼之后，它终于拱了拱身子，把自己重新缩回了蛋里。
莫名降了一辈的龙星海满眼都是闪亮亮的星星，对自己辈分的事情也不再多计较了，只珍惜的把这颗蛋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你是怎么突然变成人形的？”见大家都重新收拾整理好了情绪，陆风华这才对龙星海问道。
龙星海一愣，“是啊……我怎么突然就能变成人形了呢？”
只见这俊秀少年，一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十分困惑的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化形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即便是我们龙族，也要积攒足够的功德才能，我莫非是做了什么好事？”
“你连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道吗？”陆风华颇有几分无语，“那你平日里到底是做了多少坏事？”
“呸呸呸。”龙星海不屑的瞥了陆风华一眼，“休要胡说！我可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陆风华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
“我们龙族的事情，我自己会管好的，也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收好了蛋，龙星海又得意洋洋起来，“既然你们已经帮我孵出了第一颗蛋，那我相信很快就会是第二颗、第三颗了！”
“喂……”宋傲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不是说了吗，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孵出来的啊。”
“我不管，总之现在我就把你们送回天城去，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龙星海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的蛋，满脸都是兴奋的光芒。
宋傲与姜衡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陆风华说这家伙虽然活了成百上千年，但却还是个“孩子”了。
就这种调皮心性，可不就是个大孩子么！
“没事，别担心。”姜衡扶着宋傲站起来，宽慰他道，“虽然第一次是误打误撞成功的，但说明我们至少在无意之间做对了什么，以后总有机会。况且，反正一条龙就能活那么久，现在有两条龙了，兴许下一次发生什么，也根本轮不到我们来担心。”
宋傲望着姜衡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与他的身世有关，有关于命运起伏的事情，姜衡反倒都看得非常透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道至简吧。”宋傲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叹了一声，“好，那我们就先且返回天城再从长计议。”
但这次，姜衡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目光又转向了一旁还在傻笑着的龙星海，“宋傲星海破损至此，虽然阴差阳错，也有很多是因为我，但你有没有办法能帮他？”
姜衡一向接人待物都冷淡至极，这可以说是他极少的恳切求助。
于是龙星海这才勉为其难的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破壳的龙蛋上抽回些许，扫向姜衡。
其实以他和宋傲的关系，哪怕姜衡不说，他如果有办法，肯定也会愿意帮一帮宋傲。
但他的力量早已经耗尽不说，频繁的逆天改命，一定会引来宇宙规则的惩罚。
看到龙星海的表情凝重，姜衡心下一沉。
反倒是宋傲安慰性的拍了拍姜衡的手，“没关系，能重活一次，再走到现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星海破裂而已，你一直给我温养着，我也不会死。”
听到宋傲这么说，龙星海心中更是一酸，“先别急，我再给你看看。”龙星海示意宋傲伸出手来，“之前我一直没有办法化成人的形态，只能以龙的形态存在，所以也没有办法对你做太精细的诊断，现在我倒是可以诊脉……”
“好。”宋傲虽然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把手伸出来，将脉门递到了龙星海的面前。
龙星海屏息片刻，微微闭眼摸上宋傲的脉搏。
宋傲脉搏虚浮，心跳显得有点儿有气无力——这倒是也正常，毕竟在他身体里发生了那样大规模的破坏，还能活下来其实就已经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
龙星海缓缓推入一个星海之力，沿着宋傲的经脉进一步探查他的身体。
姜衡站在宋傲的身后，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宋傲也是轻轻闭目，他能够感受到，有一股磅礴而凝厚的星海之力沿着自己的经脉缓缓探入。
这股星海之力比姜衡的还要更加精纯，却又满是温柔的暖意，可即便如此，对于宋傲来说，这股星海之力进入身体的感觉，却远没有姜衡的星海之力进入时令人感觉到舒适。
“知道你觉得不舒服，忍一忍，好像有点……”感觉到宋傲的些微排斥，龙星海并未睁开眼睛，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仿佛是想要翻白眼。
“好像有点什么？”姜衡则是立刻捕捉到了他话中关键的地方。
“有点奇怪……”龙星海的眉头微微皱起，又将一股星海之力注入到了宋傲的体内。
经脉破损。星海几近损毁，这股强大的星海之力流淌而过，令宋傲感受到更加沉重的压力来。
但龙星海既然没有撤出星海之力，反倒是继续探查，却让宋傲和姜衡的心底都升起了一丝渺小的希望——莫非，真的还有转机！
额角冷汗淌下，宋傲咬紧牙关，身子忍耐不住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姜衡站的和他更贴近了些，用自己的身体来支撑着他的身体，也咬牙忍耐着想要往宋傲身体里注入星海之力来支撑他的想法。
即便他内心十分清楚，龙星海并非是在伤害宋傲，而是在试图帮助宋傲，可是看到宋傲痛苦的样子，姜衡就仍然几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一直独行于天地之间，茫茫然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要到何处去，这世间各色无穷无尽的情感也好，欲望也罢，似乎都只是从他周身掠过，也从不在他身上沾染半分。
而从宋傲对他种下蛊开始，反倒是奇异的将他拉扯到了这人世间。
或许是孽缘吧，但他却已经认准了宋傲便是他在这人间的锚点，为了紧紧抓住他，也为了保护他，姜衡愿意付出哪怕一代价。
沉默之中，时间被无限拉长，就连一向最擅长活跃气氛的陆风华，此时也只定定站着，一双充满了关切的眼睛把视线投注在宋傲的身上。
其实前世，他和宋傲、姜衡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接触。在得知夏珏岱死亡的消息后，他便很是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因为不肯配合陆诚想要反攻帝国的计划，所以也逐渐被陆诚抛到脑后，几乎与陆家断了联系。
原本他只想在战场上了此残生，然而或许真是因为就像陆诚所说的，他天赋极好，修炼一日千里，因此哪怕悍不畏死，但最后总是他的敌人比他率先死去。
可当龙星海找到他，交托给他这个重要任务的时候，陆风华知道，他并非是想死，他想要改变很多东西，但却一直苦于自己能力不足，因此才倍感痛苦。
然而自暴自弃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恶性循环，越是唾弃自己，他便越是什么都不愿意去做，越是什么都不做，便又更加颓废，唾弃自己。
反复来回之间，他已经磨光了自己所有的锐意和傲气，把自己硬生生磨成了一个废物！
可陆风华更知道，当一切推倒重来，他站到时间之外，看起来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重生”的人。
但实际上，他却是第一个“重生”的人。
然后才是姜衡，才是宋傲，才是千千万万被他们所影响的人。
只不过，陆风华更知道，这份功劳，他担不得。
宋傲与姜衡看起来似乎从未有意识的去做过什么，采取的行动也只是想要规避自身的风险，又或者是小范围的改变自己与身边人的命运。
但他们就是因果。
若因果不存，这世界又要什么进行下去呢？
一向不信神鬼的陆风华第一次在心中忍不住祈祷起来。
如果这宇宙真有法则，那么或许它也应该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经为宋傲安排好了退路……
恰这时，龙星海猛然睁开双眼，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没想到……真是天命注定！”
他抽回手，也瞬间收回了在宋傲体内的那股星海之力。
宋傲顿觉方才支撑着自己身体内部的力量一时之间全部消失，脚下一软就险些跌坐下去。
姜衡却更快一步，一股温润的星海之力自身后贴近而来，重新帮宋傲支撑起了身体。
姜衡抬起衣袖，轻轻帮宋傲把额角冷汗擦去，“怎么样？”
宋傲面色苍白，嘴唇干涩，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姜衡不要担心，接着便把目光转到了龙星海身上。
“什么情况？”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龙星海理了理自己起伏的心绪，这才轻轻笑道，“我之前力量受损，多半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不都是神志清醒的状态，现在想来，我竟然忘了……宋傲体内还有我的一片龙鳞。”
“他体内怎么会有龙鳞？”陆风华率先发问。
经龙星海这么一提醒，姜衡也立刻恍然想起了这码事，“是在荒星上……当时子蛊还不在你身上，但母蛊已经压制不住将要突破，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硬从龙那里拿了一片鳞。”
“是。”龙星海点点头，“当时九转回环蛊的层级还低，我的鳞片暂且可以骗过它，如果等到了星海五层往上，也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得知了龙鳞是怎么来的，陆风华立刻又问道，“有龙鳞，所以？”
“倒不是我的鳞片有什么作用。”龙星海解释道，“只是那片龙鳞是站了九转回环蛊一个子蛊的位置的，所以刚刚我仔细检查了宋傲的身体。最后姜衡把所有子蛊一起激发，送入他体内给母蛊补充能量，母蛊一口气吞噬了所有的子蛊——但九转回环蛊的母蛊名叫九命，他最多只能吸收九只子蛊，是以之前有我的龙鳞替代了一个子蛊的位置，还有一只子蛊，便还在宋傲的身体里，没有被他吸收，我刚刚探入大量的星海之力，就是为了找这只虚弱的子蛊。”
陆风华感觉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你就不能不卖关子，直接说清楚这到底有什么用？”
眼见陆风华被自己说得急了眼，龙星海感觉终于报了刚才的仇，神色很是得意，“这你们可就都不知道了吧？九转回环蛊的母蛊，名字叫做九命，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