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用这个副标题就很合适√
解释几点：

*反派本来要写成很扭曲恶心的变态，但是因为怕不过审被锁的死去活来就改了很多台词

所以变成了描绘的并不是很丰满的反派唔

*今天这两更合一感觉真是经费超出预算嗝，写的头秃

下章轮露露放大！！敬请期待！

————————–

101、第 101 章

伊丝芙愣了几秒心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把脸凑近屏幕道：“让我看看——”

季渊把无限画册展开推到镜头前，响指一打让山寨半成品放在她的面前。

“你看为什么同样是锁链，差距就这么大呢？”

“差距不大才有鬼好吗？！”伊丝芙的脸瞬间放大：“金属质感是这么画的吗！”

“黑白灰体积线和光晕我都画了啊，”季渊辩解道：“你看我连色调都是直接对准了吸进去的，灰度和饱和度就是没法画到这个程度！”

伊丝芙已经想一腿跨过电脑去打他了。

“从手柄开始！”她对着拍了一张，临时贴在画板上调色一对一在线教学：“画金属的时候不能一个亮面全都抹过去, 你的底光和高光一点过渡都没有, 深浅也完全不对, 擦了重新画！”

季渊心想我家骷骷这会儿还在外头浴血奋战, 也不知道头被打飞了没有，抹了把眼泪道：“上色层全擦啊？”

“全擦，先铺固有色, 然后跟着我以前教你的步骤来。”

伊丝芙大概也看得出他们的情况，语气变得冷静起来：“你这时候绝对不能急于求成, 画砸了还是在浪费时间。”

季渊光是这个不死鸟的纹饰都勾线了好久，这会儿也算是服了气, 全部擦掉重画。

固有色铺完，要用暗色和深色填充明暗度。

伊丝芙已经打电话叫魔法师过来开传送门。

“我过去教你！”

“你别过来——”季渊一手还在涂弯折区域的阴影，看着鸟羽的纹路头皮发麻：“你过来了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时候绝对——”

魔法师凭空开阵蹿了出来, 伸手跟地鼠打洞似的又要开传送门。

两手往旁边连着扒拉了好几下, 这会儿居然开不了。

“那边空间已经被锁死了，我们过不去。”他顿了顿，秉着为客户负责的原则又道：“情况很特殊, 不建议您去有这种危险任务存在的地方。”

伊丝芙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谈话之间季渊已经用浅金色把亮部标出来，扭头看她反应。

“你刚才的问题就是金属亮部面积太大，”伊丝芙立刻摇头：“撤销撤销，亮部摊的太开空间感就会很模糊。”

季渊狂抖小拇指按ctrl+z，跟着她在画板上的示范一步步涂。

金属轮廓被再度确认，明暗关系已经比先前的山寨版1.0要好很多。

画轴上的正版锁链有流光幽幽流转，而他指尖的2.0还什么都缺。

梅川打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和茶灰交班，擦着汗用秘符传送回教堂里，第一眼去确认季渊是否安全。

“骷骷你回来了——吃的喝的都在旁边，”季渊匆匆看他一眼，点完高光再去做冷暖色对比。

“不行这个色调偏黄了，画画不要吸色说了多少遍，就是临摹也不要吸！！”伊丝芙拍桌子道：“你好好培养一下自己的色感会死啊！！”

季渊在旁边又涂了一笔：“这样呢？”

伊丝芙还在摇头：“明度调低饱和度调小，然后你用轻点力度刷上去。”

撒缪尔等着接替茶灰打下一拨，这会儿还趴在地上涂第四重隐蔽咒文。

“你敢信吗，他说画这大铁链子至少要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估计不够，”梅川皱眉看向画册上原版克里曼斯劳之链，目光落在细碎的闪烁宝石上：“他以前没有画过宝石。”

如果真学会宝石的画法了，也不至于在竞技场折腾大半年。

“你这个冷蓝色加的比以前好多了，”伊丝芙已经开始在电脑前面喝燕麦粥了：“然后是其他金属件，也是这个流程走下去。”

季渊真实感受到每年艺考生被监考老师支配的恐惧，这会儿总算找到点节奏感开始补其他分区的色块。

希珀跪坐在梅川的背后行了个十字礼，单掌覆在他的肩上散出纯白光芒。

肌肉的酸痛感被追逐着驱散，体力在被源源不断地灌注进他的身体里。

撒缪尔出门时拎了两瓶能量饮料，尾巴一甩就飞了出去。

茶灰如今已是成年男子的体态，在状态恢复时连长剑的魔气都涌动的充沛无比。

胡德先前与梅川鏖战许久，把电、土、火三种元素都召了出来，此刻便仿佛是坐在烈火闪电组成的长藤上，浅金色长发飘散扬起，没有半分的疲惫倦怠。

她已经在交手时派遣手下暗中把这附近的所有房屋都排查了一遍，可还是完全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这不可能，咒术书上的隐匿之术统共就这么多种，每一样她都精通透彻。

第六国的王也是在云雾扬起时骤然消失，连半分魔力波动都没有。

绝对有什么她还没有发现。

女人足尖一点，数十条锁链便蜿蜒散开，让她仿佛站在赤线金珠花上。

“珀尔乌雷亚之剑怎么会在你手里？”她皱眉道：“这剑失传好几百年了，现在还跟人鱼王扯上了关系？”

茶灰眸色变深，在这一刻径直把指腹按在了锋利的剑刃上，一寸寸地抹了下去。

他的指尖被切割出深深伤口，涌流而出的不是殷红鲜血，反而是深灰色的烟雾。

这把剑本被用作屠龙，沾染的魔气越多，能力就越失控。

烟雾顺着放血槽交织蔓延，竟让这把长剑如同饮饱鲜血般急促震颤起来。

胡德下意识地招手驭链，电光同烈火如群蛇般凌空杀去——

男人手中的珀尔乌雷亚之剑突然低吼一声，天空中竟现出深黑虚影，宛如恶龙再度现世。

撒缪尔赶过来的时候，天上的暴雪云已经旋转聚集到铺满整个视野的程度。

天上地下被一分为三，疾雪如龙卷风垂云而下，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降低。

那道黑影扬颈嘶吼的同时，茶灰扬剑杀了过来，一道横斩的同时竟有无数龙牙从四个方向破空而来！

胡德面色一惊念咒催出土障，还没等冻土乘风而翻结成墙就被龙牙尽数穿透破开，一瞬就把她打在了地上，直直击出十几米远！

梅川是知道深渊之物的利害关系，清楚两人交手绝无胜负，一直在拖延时间。

但茶灰完全是不管不顾的起了杀心，根本不想给她半分迂回的余地。

“这是你逼我的。”胡德翻身抹开嘴角的血，眼中沾了戾气：“让你们交个人鱼出来而已，一个个连命都肯豁出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中指交叉结咒，口中再唤出声：“铁。”

附近的房舍钟楼在这一刻同时粒子化飘散凝集，从房梁边框中源源不断地脱离，全都听话如卑微奴仆。

不仅是这附近的一圈建筑，远处的桥梁风车天空塔都开始陆续分解倒塌，被抽取所有的铁元素——

胡德原以为这足够瓦解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可男人神情寒彻，手中的镀魔剑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德的双眸猛然睁大，不肯相信一般再次结印念咒。

整个城市的元素抽离都随之不断加速，空中无数个方向都有铁粉铁块席卷而来，犹如蝗虫过境般成线成缕占据着天空。

可男人手中的那把珀尔乌雷亚之剑纹丝不动，连崩垮的半分征兆都没有。

“所以呢？”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此刻冷沉如寒水：“想要我的这把剑？”

“这不可能——”胡德怒喝道：“极刃之刃是虚空之物，可你这把只不过是人间铸造的器物，怎么可能半点生铁都没有！”

最好的剑也需要铜铁铸造，那些祭司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撒缪尔落在了不远处，掌心按着颈后被数次想要强排出来的绵羊角，眸色晦暗。

“因为那把剑，是用龙骨铸造而成的。”

胡德刚才被猛然打落在地上，在看清茶灰背后的龙影时骇然道：“龙骨——龙骨？！”

“珀尔乌雷亚还有第二重意思。”撒缪尔缓缓开口，再抬头时眼中尽是压抑的血色。

“古语释义为……龙墓。”

他的祖先和族人在人间作恶狂欢，最终都被这把剑吞噬抹杀，断牙逆鳞联同尸骨都不曾留下。

血与肉，魂灵与尸骨，都尽数被这把剑吞吃共融。

一度让祭司们为之举杯欢庆，高歌数夜。

剑之所向，龙尽折翼。

茶灰背对着撒缪尔不言一语，猛地发力再度杀了过去。

上千根龙牙犹如紧密棘刺在寸寸钉死胡德的前后出路，剑锋转瞬闪现到她的面前，斩破雷电击溃岩土狠劈而下，与铁索之球猛地撞击出声，刺耳鸣响划破天际。

胡德被护在链球之中，伸指在内壁上突然一点：“叶。”

藤草缠枝骤然显现在铁索长链之上，如爆散开的蛛网将龙牙缠卷裹紧，竭力想要破局。

长剑再度从高处猛击而下，纯黑龙火携着剧毒龙血自高空喷溅而下，顷刻将无尽缠藤腐蚀到呲呲作响的程度。

胡德猛地解开链球踏风而上，土障如折叠迷宫般开始分割延展藏住她的踪迹，从天空中的一个点急速扩展成面成六十面体般的诡秘存在。

茶灰在追过去的前一秒回头看了一眼撒缪尔。

少年一手捂着还在被身体疯狂排斥的绵羊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袍尾已被龙血浸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双更可能要阵亡了……

本来有一长段绘画相关的激情描写，然鹅作者已经报过和鸽过两个绘画班了，至今还火候不够……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切腹谢罪tut

*后面都不会虐不会虐不会虐说三遍！！

=====================

102、第 102 章

撒缪尔去了许久茶灰还没有回来, 估计是两人一块打boss去了。

露里斯双手按在窗面上不断注入着灵力，希珀在疗愈梅川。

偌大的教堂里只剩季渊一个人进入死亡赶稿模式，就差把十只指头全部按到画面上。

这是他有史以来画过的最复杂的东西——

朱红璨蓝的宝石，银纹金纹还有铜扣铁钮，一小节的珠串也得注意光影和瑕疵感。

画画最恐怖的不是色彩丰富形态难以把控。

恐怖的是碰到细节怪——

细节怪伊丝芙还在敲桌子：“斜面光！你又忘了斜面光！”

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外头的无人城已经被龙羊胡德翻来覆去拆毁了一百次, 连广场附近的祷告所和小花园都早就被拆了个稀烂。

珀尔乌雷亚之链原本就拥有没有上限的毁灭之力, 撞到墙壁树木都能瞬间将它们击碎成齑粉。

半座城被打成豆腐渣的同时, 季渊这边终于把山寨版2.0画好, 保存备份然后打了个响指。

撒缪尔突然就抱着一只羊冲进来了。

“画完没有”少年脖颈上的龙牙项链随着落势扬起，手上还沾着血。

“茶灰受伤了？”季渊把2.0交给他，此刻也不是很放心：“露露已经把秘咒下的差不多了, 要不他陪你？”

“茶灰他觉醒了魔剑，体力透支过多。”撒缪尔快速道：“那女人手里的东西是真的恐怖, 我解封了都不一定打得过。”

露里斯立刻道：“你们在这里守好，我和他过去。”

撒缪尔把羊丢到旁边的软垫上, 看着那坨毛绒绒被扔得打了两个滚，嗤了一声：“今天就不找你麻烦了。”

他领过锁链准备和露里斯一起出去，闭目休息的梅川忽然开了口。

“雪狮这边已经差不多了。”

“你们先在教堂观察, 不要出去。”

“什么？”撒缪尔忽然反应过来, 指了指教堂窗外的垂天之云：“这和那只狮子有关系？”

梅川扬手吹了声唿哨, 白狮从虚空中纵跃而下，一甩长尾就冲进了废墟之中。

“加固咒和隐匿咒都下过了吧？”

“全都到上限了，”露里斯沉声道：“用的是人鱼秘法, 她找不到。”

“好。”梅川站起身再度吹哨，大概在十秒之后，远处也传来了遥遥的狮吼声。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

天际被召集凝聚的暴风雪已经到了承载力的极限，此刻被拧成麻绳般突然回转，开始爆发先前积蓄的所有能量。

室外的光芒直接被遮天沉云尽数遮蔽，这一刻长夜突然开始吞噬光明，如同有形状的黑纱一寸寸覆上这座城市。

暴虐的风雪紧接着在这一刻迸发而下，如枪林弹雨般在雄狮的狂吼声中裹挟着砂砾尘土盘旋狂舞。

下一秒冰雹倾盆而下，让世界一瞬陷进天灾之中！

季渊站在窗边揉着手腕，这会儿已经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了。

“你们说……她扛得住吗？”

这就算是带着军队过来的，碰见风灾加白灾也没法逃生的吧。

露里斯动作轻柔的把受伤的绵羊抱回希珀怀里，伸手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了，估计被伤的不轻。”

撒缪尔冷着脸看那只羊：“他想拆她的锁链，被雷电贯穿击中了。”

真蠢。

希珀低着头轻抚绵羊的耳朵，指尖的光芒转为明黄色。

“我在呢。”他轻声道：“等一等就好。”

这雪魄虚渊兽似乎已经变回了十几层楼高的烈兽原型，外头黑风大作视野一片混乱，就算是在互殴也什么都看不清。

电脑那边视频通话还没挂，伊丝芙颇有些担心：“你这个锁链能不能行啊。”

季渊还在揉手腕，这会儿打了个激灵，把先前被扔在角落吃灰好多年的木桩又搬了出来。

他没甩过鞭子，也不太会用这种花里胡哨的锁链，只试探着握着一段抽了过去。

“咕咕咕咕咕——”

锁链跟鹦鹉似的狂叫起来，下一瞬把木桩给拍了个粉碎。

诶？能行？

季渊又临时在教堂里弄了座小山，手腕一扬又抽过去。

“呱呱呱呱呱——”

山没被完全抽垮，但是也扛不住这一下的破坏，稀里糊涂就滚成了一堆石头。

撒缪尔撑着下巴盘腿坐着围观：“你这法器怎么音效这么吵的慌。”

“我就说吧，你那个橙光加的位置不对，赶紧改赶紧改！”

梅川望了眼窗外的被卷到天上的门窗枯木，算着时间道：“她不可能死心，肯定也是临时找避难的地方等这些结束，我们至少还能拖两个小时。”

季渊这么多年没有表演过当众画画这么羞耻的节目，硬着头皮继续一边画一边改。

教堂外风雪大作，教堂内伊丝芙唾沫星子乱喷。

画画最可怕的不是有个比你还专业的甲方。

是有个比你还专业的甲方，而且还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在看你现场画画。

“3.0画完了！！”季渊双手捧着锁链热泪盈眶：“我这辈子都不要画画了！！”

伊丝芙充满怀疑地看了这项链一眼：“我怎么觉得……魔法光效好像不太对。”

梅川和撒缪尔一块点头：“是有点不对，跟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季渊炸毛：“我没有！！不是！！不存在的！！！”

先前那些碎石块都被删除图层，又是一座小山凭空落在教堂里，巅峰的小松树还在戳水晶吊灯。

“再试一次——”

季渊扬手猛地一抽，锁链仿佛能听懂他心意般延伸变化，突然就分裂成四股向远处延展！

同时激情开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撒缪尔一秒怔住：？

梅川呆在原地：？？

锁链如蜘蛛般张开爪牙笼住山脉，猛地一收就把它尽数碎成土块。

并且继续欢乐高歌：“妈妈的~妈妈~叫外婆~~”

季渊心想我这特么的是画了个摇摇车出来，转手把更坚固的钢铁之墙召了出来。

“我再试试——”

伊丝芙已经开始敷睡眠面膜了：“你哪儿来的铁墙？”

“以前试新笔刷时随便画的。”

保证车都压不烂，百分之百的钢板。

锁链再度脱手而出，如疯涨的藤蔓攀附上这横贯整个走廊的铁墙。

唱的更加大声：“小丫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然后将钢铁尽数拧成烂泥——

“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狂~~~”

季渊扭头看露里斯：“是这个强度么？”

露里斯摇头：“还差很多。真正的珀尔乌雷亚之链是可以完全毁掉这些物质。”

“可是她刚才和我们对战的时候，也没有做到让物质湮灭的程度，”梅川转身看向他：“难道她拿到的也是假的？”

“因为她得到的精灵血髓不够多。”露里斯皱眉道：“季渊带着我先撤退之后，你们就缠住她了。”

“她如果在和你们打架时就用完了为数不多的血髓，之后再来杀我会更困难。”

“说白了就是个残次品。”撒缪尔冷声道：“但凡老板画的像一点，我们都——”

众人同时沉默，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季渊。

某人当场爆哭：“我去画画还不行吗！！”

4.0.

“不行，颗粒感要修。”

5.0.

“怎么我感觉这个弯折的镂空区域你给画糊了？”

6.0.

“啊……反而威力变弱了。”

12.0.

“季渊，不是你命名它为最后一稿，它就真的能成为最后一稿的好不好。”

第十八稿。

散发着幻彩流光的珀尔乌雷亚之链破空而出，数十道虚影也接连而至，在击上钢铁重墙的一瞬间让它直接化作乌有，凭空消失在教堂之中！

同时还伴随着激情伴奏：“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宝石散发着灼灼光彩，蜿蜒如蝮蛇的锁链回撤圈住高山群树，在锁紧的一瞬间将它们尽数打散如碎屑！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梅川小声问道：“你们听过这些歌吗。”

露里斯和撒缪尔整齐摇头。

“成了！就是这样！”季渊抽回手惊喜道：“这就是最终版！！不可能再改了！”

众人同时点头：“是这样是这样。”

季渊已经飘了：“我是不是画的不是原版胜似原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一模一样！”

从今天起我就是神器召唤师！什么没有画什么！！

撒缪尔小声道：“我觉得原版那个锁链不会瞎几把唱歌……”

露里斯抽了一下他的脑袋。

“老板你画的最好了！！你就是当代拉斐尔！！！”

窗外的霰雪忽然消失了。

不仅是风和雪消失了，连乌云和大地也全部消失了。

被结界保护屏蔽的教堂此刻如同是坐落在虚空的画纸上，前后左右都不在有任何其他物质存在。

露里斯骤然站起来：“她唤醒了那把锁链！”

季渊拎着法器就往外走：“我去会会她——”

“你现在画的这个能力并不算稳定，不要正面和她交锋，”露里斯抬手让背包悬浮在半空中，六指结成三角形：“我来会会她。”

“露露你不是——”

“现在只有三圣物，虽然没办法把神树之丘取出来，但勉强可以解开过半的封印。”露里斯深呼吸道：“我来和你打配合。”

三圣物从背包中飘了出来，在他的指间旋转徘徊。

玄柳花，真言火，摄山石。

露里斯低声念诵起古老的咒文，周身扬起水绿色的光芒。

越来越多的光索如同珊瑚草般蔓延散开，围绕着他变化沿展。

他仿佛是被包裹在深海的气泡里，所有光华被折射放出，长发也随之飘扬飞起。

一帘银发竟垂落成深蓝色的卷曲长发，水蓝色的瞳眸仿佛凝聚了贝母的光泽。

洋流卷着泡沫凭空涌出，将失落的王再度紧拥。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突然变成了鱼尾，每一片鱼鳞都犹如世间最纯净无暇的水晶。

也就在这一刻，四个方向传来玻璃破裂的清脆声音，所有结界都被瓦解敲碎，紧接着教堂，将他们暴露在无尽空白里。

“这才像你。”满身是血的胡德踏在锁链让挑起下巴，周身被十一种元素涌动环绕。

“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们露露就是水晶般完美漂亮的男人（x

———————–

103、第 103 章

露里斯不言一语, 手侧有碧蓝潮水在腕间旋转。

胡德笑的暴虐又嗜血，张开双手疾疾念咒，让锁链裹挟着烈火闪电疾风同时奔袭而去！

在同一时刻，露里斯抬头看向她，深蓝色的眼瞳里有符文被点亮。

十字杖在他的手中即刻幻化成型，巨浪卷起三面潮水呼啸而来, 竟将她的武器和元素尽数容纳吞噬！

水流是最柔软和强大的存在。

可以包容化解一切, 既独立又从群, 一旦汇集成川流海洋, 甚至可以吞尽大陆上的一切。

更多海流还在从虚空中不断奔涌咆哮，成千上万的鱼群如同飓风般围绕在他一人的周围，让纯白空间都被映出斑驳的光影。

季渊在她现身的第一时间就把锁链藏了起来, 这会儿看见头顶上摇头摆尾的白鲸黑鲨蓝海豚都有点大脑当机。

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海洋馆原地爆炸了啊。

胡德手一握紧，抄着锁链就杀了过去, 竟是要踏着狂风与他近身搏斗的架势。

露里斯没有给她更多机会，在这一刻径直大拇指中指交叉结咒, 沉声唤道：“鲸。”

话音未落，三头座头鲸竟破开虚空杀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将她吞吃入腹。

所有视野都开始被环状圈地的海流切割占据。

胡德一声冷笑, 手中锁链发出血色的光, 挥手一劈当场让巨鲸被捆锁搅碎。

季渊见势想过去帮忙, 被梅川按住了肩：“不是现在。”

“要等多久？”

白狮跑过来将他们驮向安全的地方，梅川一手揽着他在空中稳定，冷静分析道：“你看见她那条锁链和你的区别了吗？”

季渊沉默两秒钟：“正版和山寨的区别？”

梅川伸手敲他的头, 示意他看中段的位置：“你画在中间的那条红线，她只有不到四分之一。”

季渊猛地回过神来，终于发现哪里不同。

他在画锁链的时候，一度搞不懂中间那条像玛瑙又像宝石的红色纹路该怎么搞。

现在仔细一想，很有可能就是露里斯说的‘精灵血髓’。

神树之丘被封印在露里斯的胸膛里，那个女魔头只来得及杀掉世界上散落的其他精灵，没有完全铸造成功。

现在伴随着她催动珀尔乌雷亚秒天秒地，锁链上的血色还在不断后退消失，显然是在不断被消耗使用。

“你的锁链不能算完整的成品，”梅川说了一半突然有了求生欲，咳了声道：“不是你画的不好，就是有些小角度是没法画出来的，对不对……”

季渊臭着脸哼了一声。

“所以要等她的这条链子进入最脆弱的状态，我们再一举将她拿下。”

胡德这边已经杀红了眼，这会儿开始无差别攻击横扫一切，锁链交错碰撞的金属声铿锵反复，与激烈的海啸声同时震得人耳朵发麻。

海中巨兽的数量或许还有上线，但是海水是源源不断往里灌进的。

锁链无法将它们全部剿灭，碰到水流只能一截一截分段消除。

季渊看那红线倒退的速度实在慢的不行，手掌一拍就隔空给他帮忙。

“开——山！”

险峰奇石高山大川破土升起，重峦叠嶂眨眼显现，有石块滚滚落下溅了满地，将地面的空间不断分割。

“开——火！”

金红火焰喷射而出犹如长龙，乘风暴涨焚尽一切，把山色都映的灼灼生光！

“开——云！”

重云叠雾在这一刻竟漫在海流山川之间，卷曲翻滚绵密雪白，将不断复杂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

季渊竖起中指再吼一声：“复制！粘贴！”

所有事物在这一刻镜像复制，一瞬间占据了他们的所有视野。

胡德根本没有想到他留了这么一手，脸上的惊愕没有来的及掩饰。

“你——”她压着气息道：“你居然能同时从虚空中召唤出这么多的——”

“到底是什么来路！！”

季渊沉声道：“在下坐不改名行不改姓——”

“大复制党是也！”

梅川扬剑撒缪尔展翅同时一左一右杀了过去，在这个空隙直取她手中的锁链！

胡德招收唤珀尔乌雷亚之链回撤，突然间打了个响指，最后十瓶血髓全部亮了出来。

龙焰和长刀刚好相继袭来，将玻璃瓶打了个稀碎，血髓尽数洒在了锁链之上。

那条红线立刻加速沿展，从依稀的血光变盛到发黑的程度，卷着黑光就杀了出来！

季渊这一刻根本顾不上其他，亮出自己的18.0径直出手——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胡德也是完全没想到有人这时候会出来唱歌，空了一招被一刀砍伤右手，靠着锁链的瞬秒保护保住了骨头。

“你居然还有一条——”

季渊扬臂又是狠抽一记！

“他眼神湛蓝像是从爱琴海边刚归来！！”

“上半身像诗人下半身像流浪汉！！”

两条锁链在碰撞的同一刻激起落日熔金般的连环火花，竟同时发动了摧毁之力！

胡德怒吼一声，用出全部力量逼着手中锁链抗住攻势。

毁灭之链此刻如两条长蛇般交缠噬咬着对方，每一个分段都在试图将对方逐回虚空。

精灵血髓还没有被完全吸收，红线进退两难开始徘徊。

“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别！！”

“眼泪再苦再咸有你安慰又是晴天！！”

18.0这会儿也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开始咆哮式唱歌：“——我只对你有感觉！！！”

季渊boss打了一半差点笑场，还得憋着一股劲继续跟她斗狠。

撒缪尔一边拎着茶灰的剑跟这女人干架，一边忍笑忍到肩膀发抖：“也挺好，打个架还配ktv。”

胡德也是炸了：“你对珀尔乌雷亚之链到底做了什么！！”

季渊一脸纯良：“我对它能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竟将大半魔力渡给了这条锁链。

黑光炽烈的一瞬间，季渊手中的18.0被粉碎如灰烬，一瞬间就飘散到半空。

“好，你等着死吧——”

季渊响指一打啪的手里又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19.0：“对不起你说什么？”

胡德：“操？？！！”

露里斯伸手一展一抬，数十条电鳗和剑毒鱼同时破空飞来缠上她的要害，胡德不得不分出更多的时间应付这些额外的负担，锁链一边在对抗季渊手中的复制品一边还要分裂出幻影击杀鱼群阻挡龙焰抗下极刃之刃，此刻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小青年手里的19.0跟着超大声唱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季渊心想这玩意儿从幼儿歌曲进步到青春情歌再到广场舞名曲，其实也是一种进步。

胡德同时跟四个人打架还被吵得心烦，大吼一声道：“能不能不要唱了烦死了！！”

锁链仿佛能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激情切歌：“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季渊很遗憾：“这个还没上一首好听。”

胡德反身扬手啪的横扫挡开鲸鲨的攻势，猛地一跃口中念念有词，将更多魔力源源不断地灌注给她手中的禁器。

黑光又是猛地一闪，再次斩断季渊手中的19.0！

“你去死吧——”

季渊啪的打了个响指，拿了条新的出来：“sorry你说什么？”

这回还没打架那锁链就开始引吭高歌：“山丹丹花开的红艳艳哟哟哟——”

胡德猝不及防被梅川一刀贯穿小腹，在地上猛地打了个滚张嘴吐血：“你！！！”

“你到底是献祭给虚空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

季渊没太听懂她说的话，叉着腰理直气壮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们复制党都是这个亚子。”

“不服憋着！”

-2-

那女人脸上露出绝望又憎恨的表情，此刻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伸手召出传送门就想往外逃。

“走可以。”深茶色碎发的男人面无表情道：“把希珀的眼睛还给他。”

“你怎么会——”

撒缪尔隔空把魔剑扔了出去，瞬秒就又回到了茶灰的手中。

他宝石灰的眼眸冷冽至极，声音里只有杀意。

“该上路了。”

龙魂龙影咆哮扬翅，下一秒剧毒烈血就已经随着剑风杀到胡德的面前！

胡德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召唤珀尔乌雷亚之链缩成球牢护住她的身体，可季渊已经骑着狮子赶了过来，双手都拎着把长链将她的武器捆在半空中！

“不——！！”

毁灭之链根本承受不了两根山寨品的同时反噬，在这一瞬间血线骤然降到底然后当场崩解！！

深绿色的龙血尽数喷溅到她的身上嘶嘶作响，连白骨都开始露了出来。

希珀缓步走到了在痛苦喘//息的胡德面前，平静地伸出双手：“还给我。”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胡德摇头痛哭出声，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只要杀掉他就可以成功了，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凭什么——”

破碎的锁链因为魔力的消失在自发分解崩离，碧玺般的明亮光彩冥冥之中听见了召唤，如翻飞跳跃的云雀般冲回希珀的身边，眨眼就隐没在他的身体里。

天使的手腕纤细白净，将黑色缎带一重重绕开，睫毛下的一泓碧色终于得到了光明。

也就在这一时刻，胡德濒死哀鸣的声音骤然变大，被龙血完全吞噬烧灼成灰烬，痛吼一声便化成血烬。

她死去时，竟有许多东西从虚空中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纯白空间在不断恢复，房梁木材门窗都在掉下的时候被拼接回原有的位置。

刚才还被抹杀掉存在的白鲸掉下时没被波涛接住，摔了个屁股墩，疼的嗷嗷了好几声。

露里斯召出洋流把它送回家，临离别时还用手心摸了摸它的额头。

他们脚下的世界仿佛画布又像是拼图，在以极快的速度返回他们本应存在的位置。

紧接着是刚才二连断的两条锁链，这会儿也松松垮垮地落回了季渊的胳膊上，像是两根宝石晾衣绳。

季渊若有所思：“珀尔乌雷亚之链，一块钱四条？”

胡德先前显然毁掉了太多东西。

所以这会儿打怪掉装备不光掉了一地，连着半个多小时都没掉完。

教堂被恢复成先前的模样，罗利塔城里被抹杀掉存在的大半子民都重新得到了生命。

被元素杀害和毁灭的事物无法复原，但至少还有很多珍贵的事物在重返这个世界。

季渊隐约记得自己哪儿没想明白，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你们还好吧？受伤情况怎么样？”

他一转身，刚好就看见了希珀。

天使笑吟吟地望着他的眼睛，轻轻喊了一声季渊。

“你真好看。”他俯身去吻他的手：“我终于……看见你的样子了。”

季渊怔了两秒，小声道：“恭喜啊。”

你终于可以再度看见这个世界了。

希珀侧身看向其他人，烟粉色的长发都泛着温暖的光泽。

“终于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好开心。”

露里斯松了一口气：“好久不见。”

撒缪尔凑过来闻了一下，黑翅膀充满防备地竖着。

茶灰还蹲在胡德爆出来的一堆战利品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一枚腕甲：“是不是这个？”

“对——风怒甲！”梅川回过神来：“把这个腕甲套在手上，每次出刀的时候就等于会连着攻击两次。”

季渊默默开口：“别说了，再说炉石传说会找我麻烦的。”

他们在罗利塔高地逗留了几天，等一切休整完毕之后再度出发，共同前往神树之丘的原址。

露里斯如今变成了人鱼，不光发色眸色全换还烫了个大波浪卷，比以前还要好看。

就是走路时有点麻烦。

平时需要赶路的时候，他要么坐在海豚和黑鲨的身上，要么乘着浮空水流和他们一起行路。

季渊在酒店帮他画了个大型浴缸当做豪华版的床，有次开门时忘了敲两下，听见某人闷在里面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

“咳咳咳。”露里斯试图保持形象：“你回来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季渊非常冷静：“你头发里有颗海胆。”

露里斯面不改色的把海胆掰开，跟他分了一半，两人在浴缸旁边像是在吃荔枝。

“明天就到神树之丘了。”季渊发现这玩意儿吃起来味道还不错，端着刺身道：“等把封印完全解开，你以后出去玩也会方便很多。”

露里斯扬眸笑道：“是啊，他们也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季渊把吃剩的海胆壳扔到垃圾桶里，坐回浴缸旁边安静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那个胡德说的话，你听得懂么？”

露里斯趴在浴缸旁边，深蓝色卷发散着星辉般的银光。

“什么？”

“虚空。”季渊重复道：“她问我，我和虚空是什么关系。”

露里斯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暗语深渊么。”他问道。

季渊怔了几秒，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是苍青派来追杀我的？！”

“不是，”露里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继续听：“我们当初去暗语深渊的时候，有听过关于上中下三层的讲解，对不对？”

最顶端的一千层，是供游客观光和大部分表层职能机构运行的地方。

中间的一千层，供学徒和研究者们冥想学习。

“而还在不断往下探索的最底端，是为了深渊。”

季渊忽然按住他的肩，琢磨出来哪里不对劲。

“我听见这个词听得也太频繁了一点。”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看，暗语深渊，一个渊字。”

“雪魄选手，呸，虚渊兽，又是一个渊字。”

“然后，我刚好也叫季渊？”

这要么是作者本人文化程度有限起名字老是犯撞字这种低级错误，要么就是很诡异的伏笔和巧合——或者刚好两者都是！！

露里斯没有否定他的异想天开，而是沉默几秒以后，缓缓又点了点头。

“这就是雪墟和暗语深渊存在的原因。”

季渊一脸愕然：“为了我？”

“为了虚空。”露里斯从水中探出了修长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只小丑鱼噗地被召唤出来，亲了下他的指尖掉进浴缸里，在海水里欢快地遨游。

“暗语深渊和雪域的存在，本身都是为了寻找世界的尽头。”

“一个不断利用魔法咒术探寻地底深处，另一个去了北境以北。”

季渊呆在原地，突然能够把许多记忆里的细小碎片拼在一起。

“他们找的，其实就是能真正进入虚空的那扇门。”露里斯轻声道。

传送门，闪电，火焰，财宝，无尽的神秘和传说，表面都与魔法幻术有关，追根溯源，都与未知的虚空遥遥相连。

“我的种族和能力，可以让我从虚空中召唤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蓝鲸和鲨鱼。”露里斯慢慢道：“我认识深海中的一切，每一条鱼只要看到一眼，我就能知道它是从哪条洋流里游来的。”

“可其实我们在和胡德厮杀的时候，所有鱼群和大型动物，都并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等一下，”季渊快速道：“苍青手里的那本火翼之书，梅川觉醒时得到的那把极刃之刃，还有胡德做法献祭才求来的珀尔乌雷亚之链，也全都都是来自虚空的神器吗？！”

“对。”露里斯点头道：“所以这两把虚无之器无法摧毁对方，却拥有足够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我——”季渊倒吸一口冷气。

“而你……”露里斯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可以唤出任何事物，包括亡故者的灵魂。”

季渊差点一屁股滑进浴缸里。

他每次想找那个系统好好谈谈，然而除了缴费时间有固定提示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这不科学——”

“什么不科学？”

“我根本不像主角啊！！”季渊捞了把浴缸里的水临时洗脸冷静一下，结果还发现这水是香的：“哪有我这么惨的主角，上来被强盗捅被岩浆浇头还被恶龙掏心，难不成死满九九八十一次就可以召唤神龙立地成佛了吗！！”

露里斯拿过毛巾帮他细细擦干眉毛上滴落的水珠，声音温柔：“放轻松一点。”

“胡德当时那么吃惊，也是因为她看见你手中能拥有无数把复制品。”

“难道你们的魔法都无法复制吗？”

“不能。”人鱼缓缓摇头：“所有来自虚空的恩赐，都有严格的使用限制。”

“只有你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季渊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点颤抖。

“难道……我真的是天选之子？”

——难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龙傲天？！

作者有话要说：　　

104、第 104 章

季渊心理素质过硬, 没过多久就消化掉这些设定。

未来只要管好手不要乱画男人，应该就没有太多麻烦。

一行人停停走走终于来到神树之丘的遗址，共同站在了巨大的天坑前。

露里斯和希珀用鹿血画出法阵，在落日之前准备恢复神树的仪式。

季渊蹲在旁边切着椰子，口中念念有词：“你看这个坑，它又大又圆, 就像富坚老贼打麻将还没输完钱。”

太阳的最后一抹光线与地平线平齐的同一时间, 露里斯乘着水流飘到了填坑的上空。

他们奔波四国就是为了集齐这四样圣物解开封印, 一路实在是太过辛苦, 总算能有个尽头了。

季渊仰着头看他长发张扬鱼尾款摆的样子，有种迷之欣慰感。

可算是到今天这一步了。

人鱼张口吟唱出空灵曼妙的古老歌谣，四方法阵上放置的圣物缓缓发光漂浮, 围绕着他旋转不停。

鹿血阵随之开始沸腾发热，催动着禁咒再次重启。

在歌声猛地扬起的同一时刻, 四圣物同时撞向了他的胸膛，在相遇的那一秒化作涌聚的深绿色光芒。

露里斯被撞击地往后退了好几尺, 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季渊下意识地站起来想去帮助他，被希珀拦住了。

“马上。”天使安抚道：“一切正常。”

人鱼连连咳了好几声，突然呛出一枚松果。

季渊：……？

等等你这个剧情是不是在白雪公主里面出现过？

松果直直坠落进深坑之中, 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般潜入土层同时开始生根发芽。

露里斯退回他们身边, 接过矿泉水漱了下口。

“感觉好点了？”茶灰问道。

“……总算是把这东西弄出来了。”露里斯皱眉道：“戴了一路连传送门都用不了。”

他在封印解除的这一秒周身鳞片变得愈发流光溢彩, 盈润的光泽漂亮到仿佛上好的宝石。

而天坑中的松果在土壤中散落出许多嫩芽，整个神树之丘沐浴于暮色下重新升腾而起。

眨眼地功夫就已经升到一人多高，接着发芽分裂拔地而起, 越来越多的小动物也从树洞深荫中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懵懂表情。

精灵国回来了。

季渊这辈子看过很多烟花，几乎去哪个国家都能碰到庆典。

但是今晚的这一幕，给他的印象深刻到无法磨灭的程度。

神树在群树花草中升腾而起，藤条树冠上无一不散着磷粉般的熠熠星芒。

它便像是这世间最盛大辉煌的不灭烟花，伸展着衍生着向天际顶端升去，分支中的树屋草梯渺小到只能看到线条般的轮廓。

这是一座如同城市般的神树山丘。

土壤，岩石，山林，野草。

无数沉睡已久的事物在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迫不及待地寻找着他们原本的位置。

众鸟再度在树巅云端盘旋飞翔，野兽们的眼睛在夜色中犹如绿幽幽的宝石，

精灵们陆续苏醒恢复意识，急急冲出来查看当下情况，在看见露里斯时捂着嘴眼眶通红。

人鱼王立在潮水之上，笑着看他们的壮丽家园再次失而复得。

季渊忽然看向梅川，发觉他也在看着自己。

“在想什么？”

“我在想……”季渊慢慢道：“你的国家，现在是什么样。”

梅川没有想到季渊在此刻挂念着自己，内心深处被突然触动。

“雪墟……也许在等我。”他干涩道：“也许没有。”

“你不是他们的王吗。”季渊猛地回过神来：“难道说你是政变而死的？！”

梅川缓缓摇头：“我没有看到刺杀我的凶器，这部分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可是希珀——”季渊说了一半硬生生止住。

希珀临死前都注视着那条锁链，所以能够想起来。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我陪你去雪墟。”

梅川平静道：“那里的势力错综复杂，我不希望你太冒险。”

“我还怕这个吗？”季渊笑道：“有你在，别人伤不了我。”

露里斯在看见精灵王时本来想带季渊一起过去，侧头时刚好看见这一幕。

穿着小红帽袍子的青年随意靠在男人的肩旁，笑着和他聊着有关未来的一切。

露里斯怔了几秒，忽然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你们在这边等我一下，”他看着撒缪尔道：“我去和精灵王解释下你们是谁，等会儿一起见他。”

神树之丘在被封印时召回了绝大多数的臣民，此刻还余惊未消。

“什么！！胡德她已经死了！！”

“是的，”撒缪尔懒洋洋道：“被炸成灰了，在地狱都找不着渣。”

白胡子精灵王一拍桌子：“这是好事啊！”

“我们明天就召开舞会好好庆祝，你们几位贵客也请多在这边住几天！”

露里斯笑得很安心：“看见神树没事我就放心了。”

精灵们重新得到了他们的家园，季渊他们也准备前往梅川的归处。

只是他自己……

精灵王被桌上的灰激出一个喷嚏，突然醒了睡意：“露里斯，我想起来了——”

“你的家人也在等你。”

“什么？”露里斯怔住。

“什么！！”其他人也愣住了：“不是说他是这世间最后一只人鱼了吗？！”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精灵王解释道：“露里斯，你还记得我们连着这个神树丘一同被封印了吗？”

“实际上被封印沉睡的只是肉体，我们的灵魂去了虚无。”

露里斯在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指尖都在颤抖。

“你是说——”

“你是说——”

我其实也有家人和家乡，其实也可以回家？！

“虚无海的深处藏着人鱼之国，但是只有你们这个种族懂的秘法，可以带着肉体和灵魂自由出入。”

精灵王这会儿也是非常激动，在说这些事时感觉自己是新历史的见证着：“他们全族避难迁徙去了虚无海，自由栖息了数千年，还不知道战乱已经结束了。”

露里斯深呼吸道：“有多少只人鱼？”

“不是多少只，是整个国家，他们全都在那里。”精灵王一捋胡子，又想起来些什么：“当时我跟他们一块喝鱼汤的时候，那个老人鱼王还跟我说，这种秘法就是人鱼们藏匿自己的本能手段，其实引渡的就是虚空中的某一隅。”

茶灰忽然道：“是不是你上次藏匿教堂用的那个？”

平时他们用的都是六国通行的常用隐匿咒，只要法术强劲就不会被对手看见。

那天为了躲开胡德，露里斯才用出了铭刻在血脉深处的古老技法。

却没有想到这其实就是回家的钥匙。

“也就是说——只要我对自己的身体用那段咒语，”露里斯下意识地握紧了旁边的扶手，声音都在颤抖：“我就可以回家，可以去看看他们了？”

精灵王缓缓点头：“你可以回家了。”

露里斯的眼眶一瞬就红了。

他转身看向一路走来的同伴们，语气慌乱又欣喜：“我有族人还活着，我，我好像还有一个家。”

季渊走过去拥抱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是好事，别慌别慌。”

“我可能今晚就要过去，”露里斯急切道：“他们可能就是在迁徙的时候不小心把我弄丢了，不记得我被忘在这片海里。”

“这个我也问过，”精灵王咳了一声；“当时他们是知道的。”

“可是屠龙之战已经波及了整片海域，他们根本没有折返找你的时间。”

“所以……都没有想到你会幸存。”

露里斯抱紧季渊半晌没有说话，再松开时呼吸都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的灵魂在虚无海里住了很久，身体则沉睡在那方封印里。”老人温和道：“谢谢你，年轻人。”

“谢谢你救了我们全族。”

“你的家人……也都在等着你回去。”

他们一同吃了一顿晚宴，每个人都喝了些果酒，撒缪尔还试图拉着希珀比谁飞的速度快。

露里斯单独叫了季渊出去。

“阿渊。”那双宝蓝色的眼眸蕴着流光，声音依旧清沉温柔。

“不要搞得这么伤感，”季渊安抚道：“等你在家里呆够了，随时还能找我们一起玩，对不对？”

“是啊，”露里斯伸手把他脖颈间一直挂着的那颗珍珠扶正，低声道：“不过，再回来的时候，一定是以朋友的身份。”

季渊怔在原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喜欢过你很久，阿渊。”

“从重华之馆，到玄脊城，再到现在。”

“以前有太多顾虑，不敢冒险。”

露里斯望着他的眼睛，笑容变得轻松又自然：“可是阿渊，你已经有答案了。”

季渊低声重复他说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

“你知道吗，人在遇到美好事物的时候，第一反应会去看他喜欢的人。”

露里斯伸手拂开他额侧的碎发：“你看的是梅川。”

季渊大脑里一片空白，半晌才点点头。

“不要错过他。”

人鱼俯身再度吻他的手背，掌心多了一枚散着钻石光泽的代币。

“还记得这个吗。”

季渊第一反应没有认出来，接过那代币认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它是什么。

当初他在重华之馆和露里斯聊天，从巧克力圣代里吃到了这个。

是限定ssr拥抱代币。

“快用掉，我要回家见家人啦。”露里斯垂着眼眸笑道：“下次再见，都不知道会是哪一年。”

季渊忽然眼眶有些红。

“你也要幸福啊。”他喃喃着伸手抱紧他的脖颈，如同最初时给他安慰一样：“在家玩的开心，受了委屈随时来找我们，好不好？”

“不要忘记我。”露里斯伸手抚摸他的碎发：“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乘着泡沫消失在虚空中的同一刻，那钻石版的硬币也化成了一簇光影，在季渊的指尖兀自消散。

“再见，我回家啦。”

季渊呆呆看着泡沫消失的方向，一时半会没有从情绪里走出来。

精灵王在旁边特别理解地捋着胡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您是想安慰我一会儿么，”季渊呜呜道：“我是挺舍不得他的，露里斯这么好，他应该回家的，我就是有点舍不得——”

“哦，不是。”精灵王正经道：“我听他们说，你在找那个呱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画画本是逆天而行》入选了晋江今年的中秋赛诗会，小伙伴们在评论区作诗即可参与赢取超多晋江币ovo~

活动时间：

105、第 105 章

季渊刚才的心情还跟凌晨两点qq空间式伤感一样, 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表情空白了几秒。

“你……你知道？”

“我们能帮你找到他的位置。”精灵王搓了搓手，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露里斯在临走之前，和我们解释过你们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

“用黄金白银什么的来表达感谢，好像心意不够，所以也想帮你们一些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他扬手挥了挥衣袖，不远处有精灵侍女捧着一台水晶球走了过来：“精灵一族的占卜秘术平时概不外传, 也不会主动向外族展示运用。”

“是你们共同救下了神树之丘, 从今以后, 但凡是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我们都一定会尽力而为。”

季渊忽然感觉自己走的剧本不是《我在异世界发家致富史》，而是《朋友圈人人网之开心101》。

也不知道是人格魅力满点还是怎么着，好像去哪个国家都挺受人欢迎的？

难道我有个什么‘国王的感激’这种图鉴正在收集中吗……

“其实也不是很大的事, 那个银行欠了我们五万金，一直没有还。”

不过现在银行卡里要多少个五万金都够。

别说奶茶店和重华之馆的分红, 单是仓库里搁着的两排限量版翅膀，价格都已经炒得能想买几个小区就买几个小区了。

精灵听他一客气, 反而伸手一拍栏杆，气势汹汹道：“欠钱这种事就是欠半个铜板也是欠！”

“他们是开银行的，按照契约就该帮你们把钱好好保管, 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查！必须得查！”

刚好撒缪尔和希珀他们也来露台吹风, 两三句话听完这事, 笑的前仰后合。

“老板他当时为了追杀这个蛙老板，从棘齿林地一路找到这里来，说不在乎我才不信！”

“现在就给你们找出来！”

精灵王拍拍手掌, 偌大的水晶球旋转着升到半空中，散发出盈润的光泽。

它看起来像水滴，澄净剔透毫无杂质，依稀映出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老人快速念叨了几句，水晶球之中蓦地浮动出淡紫色烟雾，在随着他的声音扩散卷曲。

撒缪尔看着好奇想伸手戳两下，被季渊一巴掌拍了回去。

“看看就行了，不许乱摸。”

“呱老板的位置在——”

精灵王的声音下沉延展，紫色烟雾中忽然闪烁起银蓝色的星芒，和神树中漂浮的光点一模一样。

“哦——在赤泉原，克晶神庙那里。”

季渊沉默半晌：“克什么？”

“克晶神庙啊。”精灵王疑惑道：“那是赤泉原最大的神庙，供奉着克晶之神，难道你没听说过？”

不是，就是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而且谐音梗玩多了要扣钱的。

季渊解释说自己是在小地方呆久了没什么见识，顺着话头又问了一句：“那你说的这个克晶神，他主要是个什么神呢？”

“哦，和钱有关。”精灵王随意道：“这个教派的人笃信金钱的力量，会定期缴纳巨额酬赏和昂贵贡品给祭司以及最高者，认为赚得越多活的就越好。”

……财神？是你吗财神？！

“难道说这个呱老板赚钱跑路，也是为了供奉这个克晶神，卷款就是为了给他上贡？”

季渊心想这神搞不好该请两尊给我们游戏公司拜拜，内测三炷香公测三炷香，完事了ios安卓双登顶给这位连着烧一个月连着炉子一块烧了都成。

“这个神庙我听说过，邪门的很。”梅川忽然插话道：“他们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时间，抽取信徒达成心愿。”

“凡是拥有足够高地位的信徒，全都可以排队等着被召见。”

“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长生不死一夜暴富瘦脸瘦下巴也可以？”

“不，”梅川摇头道：“信徒必须要抽签。”

季渊往后退了一步。

等等这个套路我们是不是似曾相识……

“一共有一百根签，里面混着十根紫签，一根金签。”

“凡是抽到金签的人，才能被满足大的诉求。”

等等你这个掉率都跟我们一模一样啊，是不是还要配上限定活动联动召唤和成就小本本啊？！！

你确定克晶之神拜的真是神吗？！

精灵王看得出来他们留意不多，这会充满善意道：“赤泉原离这里不算远，但走传送阵会更快一些，要不，明天上午我派人开启传送阵，直接把你们送到庙宇的门口？”

季渊咳了一声：“抱歉啊我重量超标了，还是坐车去吧。”

他们在遮天神树的柏木小屋里睡了一晚，床与地面距离接近三四百米，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都好像飘着云朵。

精灵族给他们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连夜还铸造了一辆纯金马车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这三匹白风犬虽然没有喷火蜥蜴冲刺速度快，但是驾驶稳定排放无味，对环境也很友好。”精灵王道别时指了指季渊脖颈上的珍珠：“露里斯在离开时，已经帮忙把保护咒修改安排好了。”

“你们在受到危险的时候按压三次这个珍珠，我们和他本人都会得到感应，会在第一时间过来救你们。”

季渊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那枚吊坠，这会儿才知道它不是普通的装饰物。

“……保护咒？”

“嗯，这上面的咒语起码有三年了吧？”精灵王笑道：“他做事很稳妥的，对不对。”

五人一起挥手告别，坐着马车顺着树根飞驰而下，前往全新的国度。

等他们驶离神树之丘以后，季渊摸着纯金的窗框若有所思：“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眼了？”

坐这种车不被抢才有问题吧？！

撒缪尔扒在窗边看风景，一伸头还叼住一只偶然飞过的麻雀，嚼吧嚼吧连着毛咽了。

“谁敢抢？”他竖着尾巴道：“老大在这我在这，蠢羊也在这，想抢车是不要命了啊。”

希珀刚才路上一路没什么话，这会儿突然道：“茶灰，我们等会要去的克晶神庙，是不是你被铸造出来的地方？”

茶灰安静点头。

“……刚才在精灵王面前，没有来得及解释这些。”他看向季渊道：“我这把剑，是在五百年一度的光明圣宴上被召唤出来的。”

“那一次的召开地点，刚好就是这里。”

季渊先前有听他们讲过这些，诧异道：“又撞上了？那个传销头子该不会能控制你吧？”

“人家不是传销头子好不好，”撒缪尔纠正道：“是正儿八经的拜金神，你到底听懂了没有，信他就会变得很有钱哎。”

“撒缪尔你知道你输在哪吗？”季渊伸手戳他的脑门：“小时候天天跟着杀人放火书都没有看过两本，不好好学习就天天得被人骗，骗完了还给人家数钱！”

撒缪尔不服：“我是那种人吗！”

车内众人：……

赤泉原是不同种族兽人的群居地带。

这里物产丰饶，自然环境极好，而且还拥有世界一流的矿业。

兽人体格健壮吃得多干活快，刚好这附近地下矿产有无穷无尽的宝石矿和黄金白银，在联合统治共同运营中发展的蒸蒸日上。

黄金马车驶入首都可可津城时竟没有多少路人多看他们一眼，好像根本没把这种暴发户品位的奢侈品当回事。

季渊靠近窗户瞧城外的样子，一手扶着下巴哇哦了一声。

不愧是信奉金钱的国家啊……

这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个兔头鹰翼豹身的宣传海报，连纯金雕像都敢公开摆在路边，还有人在俯首叩拜。

玄脊城属于商业城邦，和全世界都互通生意自由贸易，如同活水般源源不断地为城市吸收着生命力。

而可可津城本身的城市构造都像是甜甜圈连环套在一起，一圈圈的套了六重。

越往中间走就越是摩天高楼气派大道，豪车一辆比一辆多，甚至有的车连引擎盖都镶满了钻石。

外缘便挤着居住无数中低端阶层的贫困人口，城外除了别墅庄园之外，就是连绵不断的矿窟。

这座城市高低分明，贫富被不同重建筑层次划分的清楚明白。

可就算是这样，在贫困地区也同样在街头都能看见小神坛和金银神像，甚至有少女在捧着兰花水虔诚为它们擦净尘土，表情虔诚温柔。

季渊刷护照过了第三重城门，总算是进入了中产阶级群居的范围。

第二重属于顶层人士，第一重则是被供奉在国家和首都中心的克晶神庙。

餐厅酒店随处可见供奉箱，人们不会给招待小费，而是进出时都投几枚硬币放进去，如同在日常给克晶之神请安问好。

箱子上用当地语言曲里拐弯的写着格言，下面贴心的用通用语给游客备注。

“拥有更多的钱就能变得更强。”

季渊本来以为自己这人就活的挺上头，没想到还有这种鬼地方简直能算是上头之王。

他也不知道这神灵到底算财神还是什么，反正总有种自家老板其实就藏在里头的诡异感觉。

……难不成神灵他姓马叫爸爸？？

雪兔服务员温温柔柔的把餐饮上齐了，三瓣嘴说话时声音很甜。

“祝您几位旅途愉快。”

“好的好的，谢谢。”

“对了，”她从兜里掏出了一瓶钙片：“你们听说过安利吗？”

作者有话要说：　　

106、第 106 章

这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在推私活儿, 季渊反而乐了：“您倒是跟我说说，这钙片怎么个好？”

服务员露出狂喜的表情，压低声音快速道：“我们这可是克克津城名产——‘安利吗’！”

“吃了我们这个钙片，小孩能治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打王者拖队友后退，上班族能治腰腿疼痛骨质疏松抽卡手黑，老了保证吃完就睡还能天天梦到发财！”

“听着好玄啊。”撒缪尔嘀咕道：“怎么感觉你在骗人啊。”

季渊伸手撸他的龙角：“哟呵, 长进了。”

他们两三句把服务员打发走, 按着旅游手册的介绍找酒店入住。

克克津城贫富分化明显, 越靠近中心圈城市越修建的气派前卫, 但每个灯牌和指示表旁边都一样会标注同样的内容——

没有钱的人生只能被称之为咸鱼的人生！

信仰克晶之神——没钱玩个毛线！

有钱就可以变得更强更强更强！！

他们挑了座五星级酒店登记入住，有专人过来帮忙拎行李。

“各位也是来围观光明盛宴的吗？”门童笑道：“我们酒店可以代订最好的观瞻席位，保证视野清晰！”

“光明盛宴这次又是在你们这里开？”希珀忽然开口问道。

“那当然, ”门童露出骄傲的表情：“我们为了这场盛会，提前十年开始修筑七百米高的黄金神像, 虽然现在还没有封顶，但有魔法师和祭司们的共同出力, 一定能在开坛前竣工的！”

季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多少米？七百？纯金？”

门童一指窗外：“这不是我们城里现在最高的地标嘛，大人来的时候没看见？”

酒店有三十层楼高，可以跨过城墙去看墙内的事物。

还真就能远远看见一截暗金色的雕像屹立在城市中心, 七百米高度让远处的山峦峰线都成了陪衬。

那雕像便是兔头鹰翼豹身的克晶之神, 腾云驾雾衣带飘飘不说, 目前头还没修好。

脚手架略有些凌乱的布置在雕像周围，还有疑似魔法师和祭司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当初季渊在远处一眼看见这个，还以为是他们要修信号站电视塔, 没想到居然是纯金的神像——这得砸多少钱进去啊。

也就在这个档口，他们走到了房间门前。

门童贴心地帮他们把行李收拾规整好，临走前还递了两张名片。

“要订票的话请尽快和我们联系哦~盛宴下个月就要开始啦。”

“道理我都懂，”季渊下意识道：“我们想这两天进中心区观瞻下神庙，应该也有门票吧？”

“那绝对不行，”门童神情一变，无比严肃道：“现在是祭司封坛的时间，国内的信徒都不一定能进去，外国人更难过城门——强行进去是会被逮捕的。”

季渊把护照上的皇族认证亮给他看：“这样也不行？”

对方干净利落地摇头：“不行，您连没有信徒证，只能用游客身份在最外围看大屏幕转播。”

“……”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

季渊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前因后果——

这个氪金国为了修建个纯金迪拜塔，发动洗脑共识号召全世界云融资信神，把那个呱皮老板也给拉入了伙。

不管是为了给茶灰解除咒印还是追回那五万块钱，这会儿他们都必须得想点办法进去。

露里斯不在，代为处理繁琐事务的人变成了茶灰。

“见面信被驳回了。”男人皱眉道：“理由和刚才那人说的一样。”

“我们连信徒证都没有，确实不好混进去。”季渊思索道：“半夜翻墙呢？”

“不行，有结界和咒文感应。”天使制止道：“这里军力布置严密，不要冒险。”

撒缪尔临时给九京紫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从她大舅妈的三外甥女家表兄弟的叔叔那得到消息：“他们没听说过这个神，估计是隔得太远了不认识。”

季渊点点头，一拍巴掌：“那咱们就只能下海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卖过奶茶当过牛郎打过大逃杀，区区卖保健品又算得上什么！

经过这短短一下午的浏览，他已经看到不下五个这样的窝点。

饭店服务员在悄悄卖安利吗牌的钙片，酒店前台试图推销电磁疗法红外线鞋垫，连电梯里都在循环播放牛初乳冻干鱼粉的加盟电话。

四舍五入下，这里根本就应该叫传销之国好不好！！

撒缪尔捧着新手机上网一搜，连各大品牌的竞价排名都有。

“我们加入这个卖酵素的？”

“还是去那个卖魔力石的吧，他们的领头人和神殿祭司合影过。”

大伙儿吃饱喝足之后真去排着队敲总店的门，态度是非常之配合。

接待员冷不丁看见五个男人站在店门口，差点以为是对家过来砸门面的。

“你们是要？”

“赚大钱！发财！暴富！”撒缪尔还抱着先前在猫国买的木天蓼椒盐薯片，一边说话一边转尾巴：“我们想跟你们一起卖魔力石！”

接待员碰见的外国游客多了，见怪不怪地把他们引入了公司的会议室里，示意手下过来跟他们讲规则。

寸头男一坐下来，眉开眼笑的说了好一会漂亮话。

“您几位是从哪来的？”

“地狱。”“第六国。”“天界。”“策划部。”

“哈……哈哈哈真幽默，”寸头男抹了把汗道：“是有朋友推荐你们过来的吗？”

“看电视广告来的，”季渊精神道：“电视上说，你们这一天赚五万十天赚七万，呆一年就能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们看完广告都不想回国了，以后就跟着你们干！”

寸头男和闻讯赶来的总店店长对视两秒，继续试探道：“做我们这一行，很需要亲戚朋友们的支持——你们的人脉关系怎么样呢？”

季渊面不改色：“好，非常好，我有二十八个老公。”

撒缪尔懒洋洋道：“我们家族已经有十几个分支了。”

店长寻思着出面道：“这样，我们这里有一款售价为68888一枚的灵能磁石，只要你们每个人能卖出去三枚，不光可以加入我们的象牙塔大家庭，还能直接从最底层业务代理跳级升为业务小组长，怎么样？”

“好——”

他们五个交完押金拿着石头出门，找了家咖啡店吃沙冰。

撒缪尔还没有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要做推销员，转行卖这个才能赚到钱？”

“这么说，”季渊把沙冰里的红豆全都拨到他碗里，舀了一勺芒果冰道：“这个国家有七千多万人，如果每个人都给你十金币，你就会有？”

“七十亿？”

“关于你数学到底是归英语老师还是美术老师教的这件事，我们暂时先不要提，”季渊冷静道：“但是这个卖魔力石的地方，走的就是这个套路。”

“一个人找亲戚朋友发展下线，然后下线再无限发展下线，明面上就一层层的吃利润。”

组成结构就很像金字塔形的韭菜。

关键是，这些组织分成还有一大部分是归给神庙的。

只要赚的钱足够多，奉上的香油钱足够丰厚，就越容易进神庙见到祭司。

“所以我们要升到这个组织的最顶层，不然到了光明盛宴的时候都没法进神庙。”梅川抬眉看他：“来得及？”

“来得及。”季渊笑起来忒像个小坏蛋：“搞不好下个月这家公司都归我了。”

他们再回去的时候，不光带着悉数成交的交易凭证，还多拿回了二十笔订单。

店长欣喜若狂：“我们组织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才！今天就住进来吧！”

季渊立刻握手：“好的好的！”

他们按照工作人员的安排换上统一的制服被带进公司的住宅楼，六个人还分得了单独一间大通铺。

撒缪尔第一眼以为那一整条床都是归他的：“哇……哦。”

“你晚上睡觉不要乱滚。”季渊敲打道：“空间有限还有人巡逻，你别睡着睡着打个喷嚏把房子烧了。”

话音未落，旁边有只鸟头人凑过来，瞧着像只绿鹦鹉：“欢迎来到我们象牙塔大家庭——明天开始早上做操白天上课，睡觉之前要唱歌的哟！”

茶灰面无表情道：“我们不是小组长吗？”

“这就是小组长的待遇啊，”鸟头人反手一指斜对门的寝室：“人家住的是三层大通铺，一个屋子睡三十个人呢。”

“……？”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们就全都被叫了出来，跟着一群受骗群众听课。

讲师是只蜥蜴人，带着圆框眼镜在台上滔滔不绝。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咱们公司其实是被神庙秘密培养的重点致富对象！”

“你们看广场上那五座白象雕像，暗示的就是咱们五百年来的世界级发展速度！”

“电线杆在三环四环中排成一个点状双排方框，其实就是咱们灵气魔力石觉的集成电路缩略图！”

“还有咱们商务楼对面行政厅门口的大型喷泉池，为什么是三高一低五个圈啊，这完全就是咱们魔力石六种套餐的简称啊！！根本就不是巧合！！”

季渊晚上被希珀的翅膀毛蹭的鼻子痒，这会儿还处在睡眠不足的状态里。

旁边一圈吃瓜群众跟打了鸡血似的坐的笔直笔直，还纷纷跟着喊口号——

“是国家在推动我们暴富！”

“魔力石就是改变命运的钥匙！”

季渊一歪头差点睡到梅川的怀里，这会儿又收到了来自店长的眼神警告，强撑着下巴在旁边捧哏。

“今天卖十份，明天领先一千人！”

“呵，多新鲜呐。”

“我们是被神庙眷顾的幸运儿，用最好的产品去联系更多的加盟商，第一笔订单都可以拿到一万六千金的酬金！”

“哟，可不是嘛。”

“今日偷懒不作为，明日穷苦被狗嫌！我们要抓紧一切机会，在上厕所排队看电影等一切场合，向全世界推销我们的魔力石！”

“好嘞，瞧您这话说的……”

讲师一摔桌子：“这个新来的是谁啊？！你要讲你上来讲！”

大伙儿刚才还跟着疯狂憧憬暴富以后早上炸酱面能吃一碗扔一碗，这会也全都扭头对着季渊怒目而视。

“啊？”季渊终于睡醒了，旁边茶灰还拿纸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好啊。”他晃晃悠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同学们，书本笔记收起来，今天季老师来给你们上课啊，后排吃早饭的那个男同学，你煎饼果子收一收。”

希珀在台下小声道：“渊渊好像很喜欢胡来啊。”

梅川勾唇道：“是，他小名就叫季胡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分享一个来自阿律的愚蠢智商税日常。

算是中秋节给大家讲个笑话（才不是tat

我因为要预防减缓腱鞘炎的原因，上个月在淘宝买了对防治的医用护腕。

其实家里有一对，但是这个护腕据说能自发热。

我当时一摸我天才的小脑袋，发热好啊发热妙啊，一听就特别养生。

结果买回来戴了几天，确实热，不接电源都热。

然后我的文科生之魂终于迟钝响应过来，在脑子里跟我讲这事儿不科学。

上网一查，呵，哪里有什么磁石感应自发热。

丫的那些红色小磁石全是辣！！椒！！素！！

辣椒素！！！

戴了这么久我的两个手腕都快腌入味了！！！

我基友听完还嘲讽我：你有这个钱，买两盒周黑鸭敷手腕上不好吗，敷完还能吃。

我（掀桌）：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

107、第 107 章

季渊一上台, 先是非常矜持的咳了两声。

“我觉得咱们这个魔力石的销售，完全可以做的更大更强。”

旁边老师没想到这抬杠的真上来讲课了，一脸怒意还没下去。

“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来，今年的年度营业额起码可以翻个三倍！”

店长立刻过来拦人：“这位家人，请你先下来，不要影响老师上……”

“大家好好想一想, 如果我们捆绑更多产品在一起, 难道还不愁业绩吗！”季渊高吼道：“卖一份的同时推一个全家桶套餐, 买两款打八折买三款打七折, 买十款直接全部六点八折，谁会不心动！！谁不想多买一点赚到便宜！”

店长的手都伸一半了，临时停下来不继续拦他：“嘶, 好像有点道理？”

旁边的导师都急了：“你听他胡说干什么啊？！他才来咱们大家庭几天？”

“姐妹们！兄弟们！家人们！”季渊猛地敲了三下桌子，此刻俨然雄辩家本家：“但凡我们多赚点钱, 现在还至于活成这个鸟样吗！”

“我们要做生意就得做大，要有征服星辰大海的魄力！”季渊咆哮道：“用我的捆绑战术, 保证你们一个月至少赚两万，赚不到我把我兄弟撒缪尔的头给你们！”

他转身就抄起粉笔开始唰唰唰写营销策略，台下人也跟着疯狂做笔记, 讲师脸色铁青地扭头看店长：“这是怎么回事？”

店长摸下巴：“我看看这个全家桶是个什么意思……”

“店长！！我来咱们总店三年了, 你就让这么个骗子来抢我的位置？！”

“杰斯老师, ”店长正色道：“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样形容我们的新成员呢？他难道不会伤心的吗？”

季渊迅速扭头，捧着心口深情款款咏叹调道：“不——我的店长, 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随时都可以下来！”

底下等着发财的观众们异口同声道：“继续写！我们要发财！！”

讲师爆炸道：“我还没有讲国家的三五一方针，还没有讲新时代红利风口，你们居然——”

店长把他推到旁边去：“乖啊你先坐下来喝口水，我们听听季老师有什么想法。”

季渊唰唰唰写完四个联动套餐方案，一掏兜拎出一大袋子叮里啷当的金币拍到桌子上：“我季某人在此发誓，这魔力石如果按照我的方案卖出不去，你们的工资——我发！”

“好！！”店长带头鼓掌：“大家一起感谢季老师的英明献策！”

“感！谢！季！老！师！！”台下山呼海动。

被晾在旁边讲师试图插嘴：“他这个方案不行，看着就……”

“大家的笔记都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

杰斯讲师突然就炸了：“什么做好不做好的？！我们这就是个骗人的组织，真以为那破石头能赚得到钱吗你们这群煞笔！！！”

“我忽悠你们你们信也就算了，凭什么这个新来的胡诌一通你们也全都买单，你们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蠢成这样行不行！！”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是个骗子你们看不出来吗？还做笔记？做尼玛笔记？？？”讲师一脚踹翻讲桌，指着季渊道：“他才来半天你们就敢叫他老师——”

季渊眨巴眼道：“这位家人，你可以对我有意见，可是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的象牙塔大家庭。”

“你别演了，骗人分钱的事情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你有毒吧！！”讲师咆哮道：“都是狐狸还演什么小白兔啊！！”

店长上来就抽他一耳巴子：“怎么跟我们季教授说话呢，季教授昨天一个人就包揽了二十单生意你呢？你开课天天吹比卖出去几次？？”

热心群众高举双臂：“滚出去！骗子！滚出去！”

讲师一脸日了象拔蚌的表情冲了出去，门摔得倍儿响。

季渊当天就把套餐和销售话术全都订的清清楚楚，还教他们怎么找人流量大的地方进行轰炸式销售。

转手就拜托小恶龙拆了窗户带自己飞出去，临时雇了四十个托疯狂抢买所谓的魔力石缤纷套餐，二十个托中托伪装成黄牛去跟那些学员要货源。

茶灰则临时带着支票去了和公司签约的加工坊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所有工坊都盘了下来。

说是魔力石，其实就是附近的发光绿石打磨抛光一下，裹点银粉都算是特殊工艺——一块成本不超过一铜币。

大伙儿真没想到真能等到发财的这一天，急吼吼地抱着钱袋冲回大本营跟店长炫耀，扬言就是要再进五百个套餐，连夜开着车就要去加工坊里运货。

店长当天晚上就把四楼的贵宾室收拾出来，给他们五个一人送了一个单独房间。

“您真是个商业奇才啊，”店长收钱收的热泪盈眶：“我们虽然是个老字号店面，但确实在这方面竞争不过人家，你一来大伙儿就都赚到钱了，实在是……”

“什么都别说了！”季渊大义凛然道：“明天就再开会，咱们不卖缤纷套餐了，卖更贵的东西！”

再开会的时候，台底下都在数钱，此起彼伏的金币碰撞声还挺响。

季渊在台上咳了两声，慢条斯理道：“家人们，姐妹们，兄弟们。”

“我知道怎么卖，可以让你们翻倍赚钱。”

“一个月不是两万，不是四万，要赚就赚十万！”

梅川在台下慢悠悠喝咖啡，旁边还有店长点头哈腰给他们递点心。

“我们卖的可是魔力石，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季老师一推眼镜正色道：“真正赚钱的是什么，是赌石盲盒啊！！”

“我已经跟加工坊通过气了，咱们就卖盲盒，二十个石头里混一个至臻神石，十款凑齐能激活大宝剑之力——兄弟们，向着暴富之路冲啊！”

季渊两手捧出全新的烫金印包装盒，上面有自家铺子的独家水印：“广告我今天就帮你们投放出去，家人们急着进货也一定要进这家有防伪标记的，听懂了吗！”

“听懂了！！！”

于是新来的一大批信徒把积蓄都掏了一半出来疯狂进货，季渊转手就又收了一大批演员，开业第一个小时就把那些学徒手里的货都抢了个干净。

几百个演员愣是演出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壮观景象，为了抢魔石盲盒甚至打的头破血流。

季渊就蹲在天台给他们加钱：“演得好！再来！”

撒缪尔看着他疯狂撒钱，顺手给翅膀尖打蜡：“你花钱买这么多石头，得赔多少万啊。”

“已经把买工坊的钱赚回来了。”茶灰拨着计算器道：“他们有人甚至花了十万进货。”

“你没暴露吧？”

“没。”茶灰随意道：“我会些法术，露里斯以前教过我。”

梅川站在大楼边缘看广场上疯抢礼盒的演员们，忽然看懂了季渊的套路。

“他们给你钱，你再返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给你更多钱，是不是这样？”

季渊冲着他wink一下：“你猜谁会兜底？”

玩什么直销传销营销，真要在违法边缘大鹏展翅直接用p2p教他们做人不就完了吗！

当天季渊把他们的进货钱全都洒了回去，大伙儿捧着钱真的都快疯了。

先前进组织的时候虽然天天有看着人在捞钱，但真正吃到肉的都是上线——上线如今都混成店长了，他们一年能混个温饱都不错，据说原因还是没等到克晶之神的眷顾。

现在还拜什么克晶之神，拜渊总不就完了吗！

季渊再回到店里时，店长领着十个分店的店长齐刷刷鞠躬：“渊总好！渊总辛苦了！”

季渊云淡风轻道：“不辛苦，和家人一起赚钱享福，应该的。”

“今天咱们总店的成交量已经突破百万了，好多记者都想采访您，我给挡下来了。”店长领着他往里走，满脸狗腿：“渊总，我跟我兄弟都准备大借一笔钱，再进个几百万的货去全国卖。”

“我请的那个合成师可是隐士高人，”季渊面不改色道：“这两天卖得好，估计是好些人听到风声了——自己用一套，送朋友一套，保值收藏再一套。”

“可不是吗！”店长惊喜道：“咱们营业额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高，简直是刷新纪录了啊！”

“而且光是您来了之后的业务成交率的涨幅，那就跟坐火箭一样一天比一天高！你太神了！！”

他作为这个老品牌的老板都有种做梦的感觉，说话时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给季渊看里面坐满的一溜老板。

“渊总，我跟您介绍一下。”

“这是完美蛋白胶的克总·发糖，这是弹力酵素的创始人迦娜——”

几十个中小公司的传销头子同时齐齐起身鞠躬：“渊！总！好！”

希珀差点被冰淇淋呛到。

撒缪尔顺手给他捋了两下翅膀毛，若有所思道：“老板果然是老板啊……”

渊总气定神闲道：“都坐。”

“宝贝们，只要你们管我叫一声哥，今后就由我来带你们发财。”

一众扑街老板异口同声吼得超大声：“爸爸晚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过生日更晚啦，评论区顺便发一击中秋节红包，和大家一起庆祝下~~~~

只要24h内在本章留言，就可以得到律律の祝福哟（大雾

————————-

108、第 108 章

季渊被这十几声爸爸喊到懵住, 难得变老实了不少：“客气客气……大家都是没钱的孙子，谁都不是谁爸爸。”

“渊总！只要你多多给我们分享发家致富之道，叫什么都成啊！”店长激情四射道：“我们都听您的！”

他快速绕着会议桌兜圈子，跟菜市场叫卖兔子似的，把每个友商的手都举了一遍。

“这是克总，他愿意投三十万！”

“这位带了五十万的支票过来！”

“我们想的就是要扩大规模增加售卖点, 把魔力石最好推广到全世界！”

季渊挥挥手示意其他几个同伴回宿舍休息, 准备临时编点什么把这茬忽悠过去。

他用p2p框死这帮骗子, 本质也是为了能接近克晶神庙, 找到可靠的人物混进中心区。

太大型的企业戒备森严自成体系，就算是骗人掏钱也是家族性产业，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也就这种尾大不掉的中不溜公司容易被操控一些。

“那么……我们从盲盒和皮肤模式来讲讲这件事情。”

季渊捏着油性笔在黑板上胡乱写了几个字, 会议室的门突然就被踹开了。

“临时突击检查！手统统举起来，不许动！”

风纪检察官和经济检察官同时冲了进来, 身后一帮喽啰手持电叉跟着鱼贯而入。

季渊愣住：“咱们这不是卖石头的店吗？”

店长大骂一声：“绝对是对家举报的！大家拿好钱现在就撤！”

说完从桌子底下掏出两枚烟雾/弹往地上猛地一掼，和同伙们无比熟练的跳窗逃跑。

季渊还没反应过来：……？？

喂？？

你们说好的象牙塔大家庭呢？？

检察官什么都还没说你们就跑了是几个意思啊？！！

浓烟裹着胡椒粉腾地呛了出来, 剩下几个没来得及穿好拖鞋的公司小老板被熏的眼泪鼻涕直流，当场被捆成中秋节大闸蟹，有气无力的在旁边吐着泡泡。

季渊扭头看长着豺狼脑袋的兽人检查官, 努力想证明自己的身份：“你们别抓我, 我不是——”

“你是店长！”检察官伸手戳他左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袖标‘我就是店长’五个大字：“看到这个了吗, 铁证如山！”

话语之间，另外两队喽啰窜上楼去逮捕那些还没听见动静的发财群众们，顺手把他们的钱本金利息加上好几箱盲盒全查封走了, 速度简直快如闪电。

小青年被戴上手铐时当场石化在原地。

他就没见过这么突如其来的转折——

说举报就举报的吗？！

说扣人封店就封店的吗！！

还有那个店长你跑的敢不敢再快一点！！！

所有人被拘捕扣留羁押一条龙，当天晚上季渊就进了局子。

季渊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进看守所的日子，双手抓着铁栏杆高声道：“我是皇族啊——你们再确认一下，真的关错人了哥们！！”

我这辈子纯真善良没有看过裸男没有骂过老板更没有卖过什么888套餐！！

我绝对绝对是个好人啊啊啊！！

铁门外的山羊老头在絮絮写着入狱记录，鄙夷的看他一眼：“想出狱你也得找个合适借口，这种鬼话连我重孙子都不信。”

季渊双手摇晃着栏杆，扭头看见墙角茅草堆里还睡着几个纹着大花臂的不明种族壮汉，冷汗不断往下冒。

骷骷呢？

希珀呢？

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年轻人，不要乱敲铁门，”山羊老头嚼着甘蔗道：“你犯了敲诈罪和非法扩大经营罪，后天就上法庭进行审判了，自己等着吧。”

季渊一脸问号看着他越走越远，感觉自己真是日了腊肠犬。

什么叫敲诈罪？？

什么叫非法扩大经营罪？？？

以前只听说过说相声的盼着死同行，没听说过搞传销的也会表演互相举报以及一秒甩锅的这种绝活啊？！

他颤巍巍的扭过头，看见床位上全堆着茅草，公用马桶就在枕头旁边，还缺了四分之三，只剩个不明形状的残骸。

季渊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候唱什么才行？

铁窗泪？舞女泪？

正在此时，他耳旁传来茶灰的低沉声音：“别动。”

季渊听话地抱紧铁栏杆，用气声跟空气说话：“你们刚才去哪了？我们现在打出去？”

茶灰满是歉意地和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梅川在来的路上就感觉这里情况不对，这几天在带着希珀和撒缪尔到处打听情报，帮忙留意和黄金神像还有克晶神庙的事情。

还就真在这两天发现端倪在哪了。

整座克克津城本质上就是通过各种花里胡哨的产业配合克晶之神的名号打组合拳吸引外方投资和贸易，配合神职人员的专业忽悠圈钱二连击，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所以季渊这种异端第一时间变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你赚太多，容易遭人惦记。”茶灰隐在空气中，继续解释道：“刚才我们去查几个旧家族的关系网，刚好魔力石的对家拉着全体员工疯狂举报四小时，让经济检察官过来突袭检查。”

“我们回来晚了……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季渊用指节呲呲呲磨铁窗：“这个怎么出去啊？我就是临时画个钥匙也配不上号好不好？！”

“殿外有光明屏障做了隔离措施，”茶灰制止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梅川和你强行穿破屏障都很危险，他们的符咒都是被数万信徒用鲜血供养的，杀伤力很强。”

季渊苦恼道：“我不想住在这里，这好脏啊。”

茶灰不做声了。

季渊以为他要走掉，慌张道：“茶灰，你先别走——”

墙角的那几个壮汉突然凭空消失，连带着马桶厕所还有脏兮兮的棉垫床也全部不见了。

“这是……”

“这是封闭式的虚境。”

话音未落，季渊被牵着走进一个看不见的框架里，周围的世界都突然安静下来。

茶灰变成身形更灵活的少年形态，在帮他用魔法构架一张新床。

“等于说，我们现在还呆在刚才的狱房里，只是新开了一个平行空间可以单独休息？”

“是这样。”

少年把床调大许多，又开了窗口联结换气口。

“我暂时没法把你带到外界，这里的拘留所外缘都被画过符咒。”他回头看向季渊：“梅川和希珀在找能闯入神庙的方法，撒缪尔和白狮子在钻洞。”

季渊以为自己听错了：“钻洞？”

“龙这种生物……”茶灰慢悠悠道：“跟蜥蜴也差不多。”

一行人发现季渊和那家黑店被一块打包带走之后，商量片刻拟了个方案出来。

按照白狮和小龙刨地的速度，刚好能在上法庭的当天凌晨把季渊救出去。

用魔法可能会被监测感应，还是这种又土又笨的法子来的好用。

季渊心想这一连串的都是什么事，还是坐回了临时单人牢房的床上。

茶灰化作空气穿过铁墙看附近的警备情况，半晌又绕了回来。

“按照规章制度，他们每四个小时都会巡逻过来确认你是否在里面。”茶灰轻声道：“我在这陪你坐坐，好不好”

季渊尚未开口，希珀突然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光是张开的翅膀都差点把仅有的一点狭小空间悉数挡住。

“希珀？！”

“我们找到了更快的方法，可以见到老祭司，还可以通过他的引荐进入克晶神庙，”天使收起翅膀急切道：“三天之后撒缪尔他们钻地道过来接你，我们一块混进去。”

“什么方法？！”

“组一个歌舞剧团去老祭司住的宫殿里表演，”希珀握紧季渊的手腕道：“据说这个祭司口味刁钻又喜欢看歌舞剧，越是狗血的剧情他看的越开心。”

“渊渊，这三天时间里……我们得弄一个剧本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突然关停评论区一个月的这件事让我太震惊了……甚至没顾上码字

所以在微博【谁为东君掌青律】开了个临时书评区，有留言树洞吐槽什么的都可以往里扔……哎，呼噜呼噜大家的毛，不生气不生气。

二更今天大概率写不完，困得不行，明天发吧爱你们（鞠躬

————————-

109、第 109 章

一间房。一个人。一只羊。一沓稿纸。

希珀还要和梅川那边找神庙的构造图纸, 匆匆和他们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了。

留下季渊坐在一沓稿纸旁边，对着茶灰陷入沉思。

我当初要是没打算追这五万金……是不是现在还呆在重华之馆里做一个快乐的小傻逼呢？

他以前没写过剧本，这会儿甭管会不会都得提裤子就上。

没半个小时狱卒来过两遍，他们得到对家那边的打赏，过来看这聚宝盆巨巨蹲局子蹲的安不安分。

甩着长鞭的山羊人走来的时候，季渊两三下把稿纸和圆珠笔藏进小袍子里, 茶灰伸手就解开了空间障眼法。

铜铃般的硕大羊眼凑了过来, 左转半圈右转半圈, 声音嘶嘶道：“他在这里头呆的老师吧？”

“跟木头似的。”角落里的花臂壮汉冷哼一声：“坐着一动不动呢。”

季渊松了口气, 把自己塞到存在感更小的角落里。

等狱卒走了之后，茶灰再次把虚境打开，顺手给他临时搭了个写字桌出来。

季渊临时当一回剧本策划, 写着写着开始和他闲聊。

“茶灰，你小时候就是在神庙中长大的吗？”

少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

季渊以为自己是问错了话, 摆摆手道：“不说没事的，是我摸鱼成性, 我的锅。”

“我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剑魂了。”茶灰看着墙上的褐色污渍，语气复杂。

“那把剑原本被祭司们交给骑士们使用，后来因为吞噬的龙血龙尸过多, 无意中就诞育了我。”

“你是说, 在产生意识的时候, 你就在被他们驱使着参与战争？”季渊笔尖顿了一下，语气放低了许多：“感觉并不太好吧。”

茶灰侧头看向他，表情反而有些迷茫。

“你刚才问我, 小时候怎么样，”他喃喃道：“我好像就没有过小时候。”

从一开始就是服务于战争的魂灵，在虚无之中诞生，又在屠龙之战结束时差点被粉碎湮灭。

“你的魔法是谁教的呢？”季渊指了指干净明亮的单人房间：“这个做的很好。”

“这个不算魔法。”茶灰露出无奈的笑容。

“珀尔乌雷亚这个名字，其实在古语里还有‘龙墓’的意思。”

“先生要看看么？”

季渊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站起身伸出双指，把指腹按在了季渊的额前。

他们的空间一瞬间如玻璃碎片般散开，脚底也变成了无尽的虚空。

季渊在失重感来临时下意识地抓紧了茶灰的手腕，转眼就发现自己站在连绵的山丘之上。

红褐色的天空犹如血海，地面上长着形态粗放的深蓝色奇异灌木，沟壑中还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汩汩涌流。

季渊碰到这么幽暗血腥的画面居然没什么厌恶感，他俯身去看地面的种种事物，注意到瘴气中似乎有龙影在游动摆尾。

茶灰立在他的身旁，声音平静：“这把剑原本是被各大教派的祭司共同铸造的圣物，可以吞噬黑暗属性的龙，将他们的灵魂血肉都悉数据为己有。”

在屠龙之战中，远古恶龙被剿灭太多，剑就渐渐不堪负担，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季渊站起身看向他：“那你呢？”

“你也是龙么？”

茶灰看着自己本体里藏着的龙墓，思索道：“算是他们怨气的凝结吧。”

没有光明属性，没有龙的血缘。

不是人类，不是羔羊。

什么都不是。

季渊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他。

“我们出去吧。”

他没法弥补茶灰身上的这些空缺和遗憾，但至少能帮着把剑身的咒印解除，还给茶灰全部的自由。

两人再度返回狱中，一个写剧本一个帮着端茶倒水。

季渊现编其实也编不了多少，索性把从小到大看过的狗血剧本全都串在一起，怎么大乱炖怎么来。

就譬如‘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以及‘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啊’还有‘她和她和她都是你的亲妹妹啊’这种段氏独家梗拿来俄罗斯套娃就非常好水字数。

季渊渐渐写进了状态里，茶灰就化成空气悄悄带吃的进来。

看守所外的东西会触碰到结界，所以他溜去后厨食堂给季渊偷点心，转移的毫无痕迹。

“吃饭吃饭！”豺狼头狱卒不耐烦道：“每人一块三明治一碗稀粥，爱吃不吃！”

季渊接到餐盘的时候，三个花臂大哥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

小青年一秒就范：“三明治给你们，粥我就分半碗！”

等他再缩回秘密空间的时候，茶灰从墙壁中浮现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笑容。

“给您找到了两碟牛奶布丁，一碗蘑菇炖牛肉，一碗炖芥菜。”

“虽然没有家里做的好，但应该能填个温饱。”

季渊闻着味儿都饿了，就着白面包吃的飞快。

茶灰在旁边递着柠檬水，帮他整理上午写完的稿件。

忽然又开口道：“我好像……可以帮先生写一点？”

季渊还在嚼弹头蘑菇，好奇道：“你试试？”

茶灰怎么也是午夜故事会的资深成员之一，从《天选之子大战秃头蛇脸男》一路听到《大明湖畔相爱相杀史》，在季渊身边被潜移默化了两三年。

季渊放慢速度继续嚼干面包，就看着少年拿着圆珠笔一行行地往下写。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季渊对自家家庭成员都很熟，清楚他们的能力边界在哪里。

露里斯和梅川都活的时间很久，一个偏水系魔法一个偏物理系，对历史人文之类的东西都很熟悉。

撒缪尔出生在地狱，兄弟姐妹估计跟德州电锯杀人狂差不多，目前认识的文字有限，而且数学不好。

茶灰似乎学习能力很强，但前几百年都没有得到过任何意义的教育。

撒缪尔好歹还被父兄姐姐们教导过黑魔法咒术阵型之类的东西，但茶灰从有记忆起就在被当做器物使用。

想一想就让人遗憾。

“你的字很好看……”季渊隐约辨认出来：“是在模仿我的字迹吗？”

“苍青先生以前教过我算账和识字，”茶灰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个人，但眼看季渊没有动怒的意思，便继续往下说：“后来他走了之后，露里斯先生也教过我很多。”

季渊坐在旁边用勺子搅拌着芸豆泥，轻声道：“是啊，我也是和他们两个学习的文字。”

他来到异世界之后只能听懂这里的语言，文字还是他们两个慢慢教会的。

“先生小时候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茶灰写着套路化的对白，想把话题转移开。

“我啊。”季渊仰头回忆道：“我小时候是个孤儿。”

茶灰露出抱歉的神情。

“不不不，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惨。”季渊笑道：“我们那时候都住在孤儿院里，有老师带着我们上课做游戏，还经常有大人来看望我们。”

“早几年日子很难过，孤儿院经费不足，每顿饭都是咸菜拌稀饭。”

“后来多方照顾，每个月都能吃到肉了，很开心。”

茶灰听他讲着过去的事情，神情变得温暖而柔和：“原来还可以上课。”

“对，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去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或者一起去附近放风筝抓蟋蟀。”季渊笑着道：“后来他们一个个被领养走，我考上了有奖学金的学校，就渐渐不联系了。”

“能够慢慢长大……是不是很幸福？”

“是啊。”季渊笑得很无奈：“虽然有很多头疼的事情，像是和朋友拌嘴吵架，被大人教训着打扫房间，但仔细一想，还是会觉得幸福。”

他知道茶灰没有说出口的话，安慰道：“你现在有我们了，人生也会变得越来越丰富的——这是好事情。”

茶灰握着他的手，轻轻用脸颊蹭了一下季渊的手心。

“是啊。”

“能遇到先生实在太好了。”

两人各占了一台桌子，边聊边往下顺剧本，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第三天的凌晨三点半，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

茶灰当机立断把墙角的那几个路人打晕，在撒缪尔高速螺旋打洞跳出来的一瞬间带着季渊跳进洞里，还往棉垫床上扔了个用灵气捏出来的假人。

撒缪尔顶着满身土窜出来时翅膀一张：“老板！想我没有！”

同样满身是土的大白狮子一条尾巴戳了他两下，另一条尾巴箭头状指向洞口。

“进来，呆子。”茶灰在地底凉凉道：“走了。”

“靠你们就不能夸我两句吗——”

“出去了再夸！”季渊催促道：“晚上要去老祭司面前演戏，你们还得对台词！”

“对什么？！”

越狱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人猫腰钻出去，梅川和希珀就等候在被大丛狗尾巴草掩护着的洞口旁。

季渊后半段爬到快窒息的程度，被梅川拎着肩提出来。

茶灰和螺旋小钻头撒缪尔都动作飞快，五人一狮就位后快速休整好转头就撤。

季渊被梅川抱回狮子的鞍座上还记得给他们交代剧本：“台词我们全都标好了，你们记得下午背熟，我得再睡一会——对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你还记得卖魔力石被抄家的那个店子吗？”

“那个狗比店长回来了？”

“不，那是血拼的开始。”希珀挥着翅膀飞在他们身侧，严肃道：“在他们对家挑头举报拘人之后，中心商圈的几百家都开始跟着连锁反应，投诉竞争对手逃税漏税，投诉他们金融欺诈不正当竞争。”

检察官们乐得看他们狗咬狗，查抄封店时把金库都封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克克津城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8章被误锁了，而且重审从早上九点卡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这一章是迟到的二更，今晚七点整还有一更，爱你们o3o！

——————–

110、第 110 章

“你住的那个看守所当天晚上就已经关满了人, 他们临时又新开了好几座。”

季渊抱紧狮子扭头道：“他们开始自相残杀了？”

“估计是积怨已久，刚好碰到你这一茬，”梅川分析道：“你越狱这件事就算被狱卒发现，他们也不一定有精力再去找你。”

几十家大小黑店在互相塞钱疯狂举报，那些检察官连收钱抓人都忙不过来。

当务之急是去讨好那个老祭司，然后借着光明盛宴的机会混进去。

他们换了家酒店用化名住下, 季渊通宵写了两晚剧本上床以后倒头就睡, 其他几人则临时记台词看剧本。

“我来看看角色——”撒缪尔抱着一沓复印件念念有词道：“梅川, 饰演梅傲天, 富商之子。”

“希珀，饰演富商的小老婆希希，此处括弧备注, 女装。”小恶龙扭头看向天使：“又括弧备注，剧本里总该有个女角色希珀你先牺牲一下吧么么哒by季渊。”

希珀坐在季渊床边, 俯身亲了下他的脸：“好嘛。”

“然后茶灰饰演富商的私生子，我来演……反派？”

“季渊呢？”

“反派二？”

剧作家本人已经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再把他拎起来强改剧本已经不现实了。

季渊很多年没睡的这么香过，再起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进了老祭司家的宫邸，而且还是坐在化妆间里。

他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扭头左右看的时候被化妆师一把按住：“别动！在给你贴假睫毛！”

撒缪尔翘着腿坐在另一架化妆椅上：“快好了, 你等一会。”

少年把尾巴和龙角用术法掩藏起来, 看起来反而有点陌生。

季渊抬手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的贵族装扮，怔怔道：“你们已经把台词背熟了？”

“都背熟了。”

“哦，我们改了下剧本。”坐在右手边的美人笑吟吟道：“你来演富商。”

季渊血瞬间涌到嗓子眼：“那我台词岂不是全都白背了！！”

“不要紧, 临场发挥就行，”希珀的长发被临时改成金色卷发：“两个反派都交给撒缪尔来演，他可以的。”

等等——那我岂不是要——

梅川面无表情地把新剧本放到他手里：“还有十分钟上场，速度看完。”

今晚是老祭司的生日宴会，各行各业的贵族为了投其所好一连请了十几个剧团，后台人马精灵蝴蝶妖精什么都有，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季渊他们戴着号码牌被推到舞台边缘的时候，歌剧和音乐剧才刚刚表演完。

这祭司富可敌国，连自家私人宅邸里都修了大剧院，这会儿正坐在包厢里，看的满脸烦躁。

“下一个节目——”弄臣打扮的主持人扯着嗓子报幕道：“《痴心绝对之天若有情的换子风云不了情深深雾蒙蒙》！”

他一口气没续上来差点被梗着，舞台上的布置跟着飞快用魔法布置改换，灯光演员陆续就位。

金发披落的窈窕美人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支玫瑰花。

“季皮皮没有回来的第一天，想他。”

纤白手指揪着玫瑰花瓣，眨眼又旋落一片。

“季皮皮没有回来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没有回来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季渊站在门外头皮发麻，这会儿已经记不起台词是什么了。

他敲了敲门，清清嗓子道：“夫——夫人，我回来了。”

长发美人惊喜回头，另一个黑影却更快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你还知道回来？”梅川冷冷看他：“你还知道有这个家？”

季渊：？？？！！！

“父——亲。”某人咬着牙把这个称呼念了出来：“你出去谈生意一谈就是两年，两年里这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你知道吗？”

季渊大惊：“梅傲天！他可是你的小妈，你对他做了什么！！”

剧场音效立刻配出婴儿啼哭声。

“又不是我跟他生的孩子？！”梅川顶着一头黑线，抬手就把季渊按在了墙上：“你自己碰到这种事，第一个怀疑的居然是我？！”

猝不及防被壁咚的季渊：草？？？

台下的人看着亲儿子把亲爹按在墙上都快亲上的这种操作一脸震惊：“卧槽？？？”

希珀抱着襁褓缓步而来，泫然欲泣道：“梅傲天，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小妈有意见，但是——”

季渊瞠目结舌：哎等等你们看一眼剧本君！！剧本君他好像阵亡了！！

没等梅川放狠话甩脸子，茶灰提前登场过来敲门。

“季先生在这里吗？”少年高挑颀长，声音里带着恭敬：“我是小茶啊。”

“小茶，”季渊冲回去开门：“你总算来了，文件就在——”

少年伸手就握紧了他的手腕，眼睛盯着梅川和希珀道：“你跟我走吧，虽然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只爱你一个。”

季渊僵硬道：“我们不是私生父子关系吗？！”

这走向已经不是《雷雨》是《雷瞎几把劈》了好不好！！

台下跟着轰动一片：“yoooooo——”

老祭司带头鼓掌：“修罗场！修罗场！修罗场!”

希珀把孩子放在摇篮里，低着头哀婉道：“当年在玄脊湖畔，你说你是季殿下……”

“希珀你听我解释！”季渊强行想把剧本拉回来：“你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啊！！这件事你不要只听他们一个人的说辞，你要相信我！！”

梅傲天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血缘证明：“你别装了。”

“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季渊总算能找找几条自己还有印象的台词，无比浮夸的后退三步：“你，你居然！”

“是！我！的！”撒缪尔从天而降，落地姿势无比帅气：“你的这个小妻子，本来就是我黑暗祭坛上的贡品！”

希珀捂嘴往后躲：“你不要过来！”

“你叫破喉咙我也不会放过你。”撒缪尔呲牙道：“到小爷这里来。”

“破喉咙！破喉咙！”

茶灰在看到撒缪尔的那一刻抽刀出鞘，一脸杀气的挡在了季渊面前：“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撒缪尔抛了个电眼：“还记得我的尾巴么，小茶？”

台下其实也没看太懂但是跟着起哄就对了：“yoooooo——”

季渊试图继续往下说台词：“当年我在玄脊湖边见到你，还送了你一把扇子作为定情信物，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这些事情？”

“信物？”梅傲天反手掏出一把扇子，上面竟有绯红的唇印：“你知道我这小妈偷偷把扇子送给了谁？”

希珀不管不顾的抱紧季渊：“我是爱你的！我从来就没对他们——”

“你松开他！！”几人同时吼道。

乱套了。

真乱套了。

这剧本要是仔细捋一下连ao3都上不了。

季渊后半程完全进入大脑当机状态。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演谁的亲爹谁的假爹我的帽子是真实的吗。

其他几个人也是玩上了瘾，当着全剧场的面一会儿喷火一会儿喷水一会儿电光云流特效唰唰唰胡来。

然后撒缪尔把尾巴一扬直接在台上跟茶灰干了一架，把舞台挡板都拆了个稀碎。

最后一个灯泡被打爆的时候，老祭司率先起身鼓掌；“好！！”

其他人根本没看懂但是也立刻跟风喝彩：“太精彩了！！！再来一次！！！”

五个人在拆迁现场手拉着手鞠躬下台，妆都没卸就被剧评家和记者们团团围住。

“先生先生，你们对这部后现代人伦大剧有什么创作心得？！”

“请问你们这部剧是在致敬先锋作品《绿海棠佩佩江》吗！”

“这样的戏剧冲突和情感表露是否在批判社会现实呢！！”

“可以披落下贵团今后的全球巡演计划——”

季渊恢复冷静：“无可奉告。”

“找我提问得加钱。”

梅川随手卸掉眉毛和头发上的亮片，把他抱在胳膊上躲开一众记者的围追堵截。

也就在同一时刻，穿着圣袍的六七个神使穿过人群冲过来，对着他们快速鞠躬。

“诸位，祭司大人想要召见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o3o！

111、第 111 章

他们这会儿连妆都没有卸, 脸上的粉底腮红被糊了好几层。

神使再次鞠躬道：“祭司大人非常喜欢你们的演出，希望可以招待你们在行宫里过夜。”

季渊拉着梅川的袖子道：“我们先去看看，别让人家等。”

男人并不太喜欢这种华丽繁缛的重缎长袍，还是点头应允，就着这身装扮与他们一起上楼拜见祭司。

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戏剧表演渐渐结束, 许多达官贵人转而去露天花园里跳舞闲谈。

老祭司略有些疲惫, 已经返回主殿休息。

他们五个穿着先前的那身浮夸装扮过来拜见, 终于看清楚这位老人的样子。

鹰钩鼻, 窄下巴，一双眼睛像老鼠，油黑明亮很有精神。

老祭司一看见季渊就快速招手, 乐不可支道：“这剧本是你写的？还写过别的没有？”

旁边穿着金袍银纱的神使们姿态恭敬，手中捧着宝石般精致的瓜果酒食。

“是我写的, ”季渊硬着头皮道：“您如果还想看，以后我们还会尽量多排一些出来。”

“好！写的好！写的就是这种感觉！”老祭司一拍椅靠, 声音扬高好几调：“赏，给他们金子！”

立刻有仆从排成长龙一人抱着一袋金子过来。

季渊差点没接住，被这沉甸甸的金块压的腰都快断了。

他颇为费力的把这些奖赏放到地上, 试探道：“其实, 我们也是想在光明盛宴的时候, 远远地看一眼神庙的样子。”

他生怕老祭司觉得这个请求唐突过分，语气放低了很多：“我们家大蛋得了绝症，恐怕撑不了几年了。”

老祭司竖起眼睛惊讶道：“大蛋是哪个？什么病？”

“猫病, ”季渊悲怮道：“我们看遍了全国的名义都没有办法——大蛋，给大人看看。”

梅川黑着脸把狮子耳朵和尾巴招了出来。

季渊发出类似开水壶般的尖利哽咽声，捂着嘴道：“这种绝症，怎么就偏偏轮到了我们家大蛋！”

他转身看向希珀，又抽了一口凉气：“还有我们家二蛋，二蛋他从小就喜欢神庙，说什么都要成为神使，甚至疯到要在背后插两根翅膀！”

“这不是那个小妈么？”祭司皱着眉询问道：“原来这翅膀是假的？”

“对啊，”季渊双手一掰，掰的当场‘啵’了一声：“都是假的！”

希珀配合着露出委屈神情：“不要拔，拔了我就不好看了。”

“好看的好看的，”老祭司慌忙哄道：“你给他插上，插上！”

季渊又‘啵’的一声插回去了：“还有三蛋——”

撒缪尔一巴掌把茶灰推到前面：“他是三蛋。”

“三蛋他还是个孩子！”季渊呜呜道：“这些年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老祭司不假思索道：“不就是进神庙看看，我宫里的招待券还有几百张，分你们五张就行，小事！”

神使闻言去把外场招待券找了出来，当场跟发钱似的每人给了一张。

季渊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定睛一看票上的分区标识图眼前一黑。

外场-五万人。

中场-一万人。

内场-五千万人。

神庙外围-三百人。

现在封建迷信都要搞山顶票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用谢，”老祭司此刻感觉非常好：“救济众生是我们该做的，你们以后好好演戏！”

季渊努力保持围笑，领着同伴齐齐道谢。

“这些天就住在这吧，后天去光明盛宴的时候，我让神使领你们去前排点的位置。”

……山顶的前排不一样还是山顶吗。

“谢谢您，”季渊抹眼泪道：“也许等朝觐到神庙真容，我们家大蛋就得救了！”

大蛋先生面无表情：“是，毕竟是猫病。”

他们被分了三套房间，住在另一个演肥皂恋爱剧组的隔壁。

梅川因为外形出众的缘故，在上妆时被四五个化妆师小姐姐轮流折腾，临睡前光是卸妆都花了四十分钟。

男人在蒸汽缭绕的浴室里淋了半个小时，擦干头发出来时还觉得脖颈和鼻梁旁有没擦干净的亮片。

他随手擦掉镜面上的雾气，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如今的面孔。

新生之后，伤疤和残缺都已经消失了。

红瞳，银发，还有鼻梁和唇的形状，都是自己最健康时的状态。

梅川默不作声地伸手抚过自己的鼻梁和侧脸，目光突然定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掌心快速擦了两下镜面，靠的更近些去看自己的眼睛。

仿佛有电流从他的后颈顺着脊梁快速流窜，连呼吸都为之一停。

这是什么？

他的瞳孔被刻画雕琢如剔透红玉，深处藏了一颗星星。

梅川前几年总觉得自己画的不如苍青好看，一直不肯仔细照镜子。

如今再看见那颗星星的时候，感觉连时间都停止了。

他怔在原地用手心去捂自己的左眼，张口想说句什么。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会有一颗星星？

所有和季渊有关的记忆被尽数唤出来回溯寻找，与他有关的每一幕都在这一秒无比清晰。

给他的板栗饼，和他在小楼顶层吵架。

一边抱怨一边不厌其烦的给他修改样貌身体，在深渊上抱紧他问你怎么才过来接我回家。

……还有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梅川再度看向自己瞳孔中的那颗星星，突然找到了记忆中几乎快被遗忘的一刻。

季渊在给苍青画完眼睛之后，擦干净手再给自己画眼睛。

“我不要和他一样的眼睛。”

“颜色一样都不行。”

“好。”

他们的距离在压缩靠近，小青年俯身撑着他的肩头，两人近在咫尺。

他突然回想起他指尖的动作。

在四年之前，他就在他的眼睛里藏了一颗星星。

他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季渊当时站在九京紫的面前，眼神语气都坚定到了极点。

“他对我而言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所有记忆在这一瞬如潮水般将梅川覆盖淹没，他猛地回过神，匆匆系上一条浴巾就冲了出去。

撒缪尔还头顶着浴巾准备进来洗澡：“诶？大哥这么晚你去哪里？”

梅川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见一个人。

哪怕是在战胜雪魄兽之后都没有这样炽热的心意。

他怎么会这么蠢，蠢到接二连三的错过机会，错过他对自己独属一份的在意和好。

这世界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人这样久久的等他。

他快步跑过走廊，迎着冬风打开尽头的房门。

希珀和季渊都已经睡熟，裹在软被里像两个雪团子。

梅川甚至不用多看一眼，就知道哪边的是季渊。

他呼吸急促地站在他的面前，哑着声音唤他的名字。

“季渊。”

“季渊……”

季渊睡意迷蒙的睁眼看他，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骷骷？什么事啊，这么晚了……”

男人抽掉他手里的枕头，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

然后低头吻他的唇。

“我喜欢你。”他急促道：“我喜欢你。”

好像这些都迟到太久，说一遍两遍三遍根本不够。

“季渊，我喜欢你。”

季渊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伸手摸梅川的肩头和脸。

“——骷骷？？”

梅川深呼吸一口气，扣紧他的后脑勺压着他缠吻下去。

赤诚的颤抖的内疚又狂热的吻。

他的唇在触碰他嘴角唇间，还带着松间融雪的冰冷气息。

怀抱都好像不够拉近他们的距离，他在这一秒简直想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怎么会错过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一直没有看见那颗星星。

原来四年前，四年前你就已经……

“我喜欢你，”梅川生怕他听不见，一面细细碎碎地吻他的唇和脸庞，十指握紧他的手交缠锁紧：“好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季渊这会被他亲到懵，半晌道：“……哈？”

撒缪尔还以为是出事了，一路挥着翅膀跟过来，看见这一幕时下巴都掉了。

天使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走出去，一手把下巴扶回去，勾着少年的脖子往回走：“他们在亲亲，你不能当电灯泡。”

撒缪尔诧异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今天我陪你睡。”希珀打哈欠道：“你们住哪个房间来着？”

他翅膀一挥，风翻卷着把房间门关好，还自动落好了锁。

“老板他被亲了你不吃醋吗？”

撒缪尔半信半疑地看希珀表情，结果发现对方脸颊上也带着惬意笑容。

“……我为什么要吃醋？”

“？？”撒缪尔停下来拽他翅膀：“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对啊。”天使坦荡荡道：“很喜欢啊，第一眼就很喜欢。”

“现在老板被大哥亲了哎？那你不喜欢他了吗？”

“一样啊？”希珀茫然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撒缪尔：“？？？”

季渊被他抱着几乎亲到喘不过气来，头昏脑涨地伸手捂他的嘴：“你等会。”

虽然说今天晚上演的《痴心绝对之天若有情的换子风云不了情深深雾蒙蒙》确实是太刺激了一点，但是梅川也不至于被刺激到这种地步吧——

“你怎么了？”他在黑暗中看着他：“我睡个觉突然被乱啃一通，你起码要解释一下动机吧？”

男人的红瞳涌流着光。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喜欢你。”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好像今晚只用说这一句话：“季渊……我真的好喜欢你。”

季渊这会儿还被他抱在怀里，揉着额头道：“黑灯瞎火的，你先开灯，从头说。”

梅川伸手把他腾空抱起来，一路抱到门口伸手开灯，再抱回床上继续看他。

突然变成大型宠物的季渊：？？

“所以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去卸妆了。”

“？？？”

季渊心想个斑马的我就差在电影院里哄你亲我你这木头都没开窍今天卸个妆反而被打通任督二脉了这世界还讲不讲道理啊喂！！

他伸手揉了两下脸，努力保持严肃：“你先把我放下来。”

男人俯身亲他的脸，好像又变回了只会撒娇的大白狮子：“不放。”

“放我下来，我要跟你谈谈！”

“抱着谈。”

季渊扒拉半天发现力气没他大，默默窝回梅川的大腿上。

顺手摸了摸他胸肌的轮廓。

“卸妆了，然后呢？”

梅川捉住他的左手手腕，把他的指尖举到自己的左眼前。

瞳眸如红玉，深处藏着星。

“我终于找到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吻他的指尖：“我是不是很笨，现在才发现？”

季渊怔了几秒，笑着骂他。

“是，你笨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2、第 112 章

季渊感觉自己这会儿被这只大狮子缠上了。

梅川像是怕他跑掉, 在体力肢体都绝对压制的情况下，把尾巴又伸了出来。

然后悄悄绕上他的脚踝绑紧。

季渊：“……你是觉得我不会发现吗。”

昏黄灯光下，顶着狮子耳朵的男人满脸笑意：“再让我亲一下。”

季渊臭着脸道：“松开我，我要去喝水。”

他好好睡个觉被抱着狂亲，隔壁床的希珀都看不下去主动出门换房间了，明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梅川手一招, 长刀把矿泉水瓶从不远处当空抽过来, 啪的一声刚好撞进他手心里。

“给你。”他笑的眼睛弯弯：“慢慢喝。”

季渊瞪他：“你是不是今天都不放我下来了！我等会还要睡觉的！”

“先喝水。”梅川哄他：“别渴着。”

季渊心想自己怎么也有一米八了, 在他怀里完全没什么存在感, 闷头吨吨吨喝水。

还没等他咽下，男人又俯身去吻他的唇。

“唔——！”

季渊下意识地想躲，放在一处的手腕脚腕却被狮尾圈紧, 只能被迫和他同享这一秒的空气。

冰凉清澈的水从唇齿相渡，淋淋漓漓地往下淌。

男人吻他的唇, 又去亲他下颚线上的水珠，垂着睫毛虔诚温柔。

然后小声叹了口气：“……你好软。”

季渊怒道：“住口！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废了半天劲才离开钳制爬到旁边的被子上, 抱着枕头一脸警惕：“我明天还要早起，不许乱来。”

梅川低着头用尾巴尖挠他脚尖：“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可是你不是喜欢我好久了么。”梅川看向他，反而质问起来：“当初在重华之馆你就喜欢我, 怎么往家里放这么多人？”

季渊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啊？！”

梅川指眼睛, 此刻有点小得意：“别抵赖, 我都知道了。”

“我真没有！那个只是对你特殊照顾好不好！”季渊抄起枕头砸他的脸：“你敢不敢再自恋一点，谁要喜欢你四年啊！！”

梅川一张帅脸差点被砸歪，揉着眉骨道：“你在害羞。”

季渊心想我当初不追着蛙老板来这个狗地方绝对没这么多事, 被子裹成花卷闷头躺好：“别吵我，睡了。”

男人起身去关上灯，轻手轻脚地爬上他的床，小心把他抱紧。

毛绒绒的耳朵尖快活地抖了两下。

季渊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不许乱动。”

梅川亲了下他耳后的碎发：“好好睡，我守着你。”

松柏香气夹杂着融雪的冷冽气息就萦绕在他们两人身边，挥之不去。

哪怕是隔着一层被子，季渊也觉得自己耳朵尖在发烫。

他眼观鼻鼻观心心想不就是被男人抱着睡个觉嘛，索性闭着眼装死数羊。

羊蹦来蹦去，突然就变成许多只撒缪尔在他脑海里激情跨栏。

季渊：……？

梅川低低唤了一声：“宝贝儿。”

季渊猛地睁开眼还以为是自己有幻听了。

他把这个铁血真汉子画出来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种风格的称呼。

“宝贝儿，”精壮颀长的男人从背后抱着他，低沉耳语带着磁性：“一起睡好不好。”

长穗般的狮子尾巴尖在被子上滑来滑去，像在敲门。

季渊继续装死。

不就是看撒缪尔那个小疯子跨栏吗，跨他妈的。

小恶龙蹦来蹦去，在他脑海里突然又变成了希珀提着袍子跨栏，翅膀拍来拍去像白天鹅。

季渊：？？？

梅川听着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知道他没有睡着。

他又靠近了一些，用脸颊蹭他的耳朵尖和耳垂，低低唤道：“宝贝儿……”

季渊义正言辞道：“要睡就好好睡！再乱动我就开山开林开洪水了！”

傲娇都是些什么德行！拧巴起来恨不得獠牙爪子一块挠人，娇的时候又变得根本就不要脸！

梅川沉默了几秒，慢慢把乱动的尾巴缩了回去。

抱着他腰的胳膊也缩了回去。

然后蜷在旁边不说话了。

季渊突然被接触压制了，第一反应想回头看一眼。

然后靠着急中生智停住动作，继续装死。

一边装死一边还觉得上火。

这王八蛋真是为所欲为想怎么乱来就乱来啊？

当初自己明示暗示，他像块木头不光不开窍还躲人。

现在突然开窍就强行过来要亲亲抱抱还想一起睡，凭什么好事全都轮给他一个啊！

季渊生着气同时还竖着耳朵听声音，甚至怀疑梅川已经从这张床上滚下去了。

怎么没声了呢。

呼吸好像都没有了？

不行，不能扭头，扭头看他就是自己默认了。

“宝贝儿……”梅川小声道：“我好冷。”

“你分点被子给我盖，好不好？”

季渊沉默了几秒钟，垂直起身把半张被子甩给他。

“我不答应的事情，你不许乱来。”

梅川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嘶……看见他这个眼神就感觉会被坑。

季渊总感觉这厮是跟着其他几只耳濡目染太久也学坏了。

他把枕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半晌又反应过来：“不是，旁边又不是没有床，你自己去睡不行吗？”

梅川也坐了起来，倾身浅浅亲他的脸。

“我舍不得你。”

他伸手握住季渊的手腕，引导着他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里也舍不得你。”

季渊下意识地又摸了一下胸肌，回过神时把手猛地抽开。

季梅川你变了！！

你当初可是把我扛在肩上爬了几百阶楼梯的男人！！

你这些骚话都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索性抱着他再度睡下，声音很放松。

“不会乱来的，睡吧。”

季渊半晌才应了一声，还是转身侧卧，任由他把自己拢在怀里。

“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梅川在黑暗中轻抚着他的碎发，良久没有开口。

这个停顿有半分钟之长，长到季渊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

“我欠你太多了。”他涩声道。

季渊瞌睡又被抽走，凶巴巴道：“什么欠不欠的，少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没有骗你。”梅川抱紧他，胸膛和骨骼的轮廓都清晰滚烫。

“我早就该这样对你好的。”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心跳的很快。

快到连季渊都能听见那颗心脏的起伏声。

“季渊，我很长时间里在避开和你的接触，你也感觉得到。”

梅川背后抱着他，两人没有视线接触反而好像更能够开口。

“我一直不确定，我对你有多重要。”

“我和他们相比，是一样，还是不一样。”

季渊长长叹了口气：“真笨。”

“后来恢复记忆以后，又开始想很多其他的事情。”

他的过去和未来，雪墟的战争与倾覆，以及自己双手曾沾满的无数血与命。

有些东西太沉重，他不想让他碰到。

所以宁可不取回全部记忆，宁可不回第六国。

“然后呢？”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结果，觉得太矛盾。”梅川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闷闷道：“然后就看到了这颗星星。”

所有顾虑和犹豫都被顷刻击碎如齑粉。

他只想狂奔向他，把被压抑回避的所有都找回来如数奉上。

“我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叫你。”

季渊想转身看他，却被抱着不让动。

“你还记得，我们住在重华之馆的时候，苍青牵着你往回走，刚好碰到露里斯么？”

季渊怔怔道：“你也在？”

“我站在你们三个的身后。”梅川压着情绪道：“就一直在你的身后看着你。”

“我那时候才被你画出来不久，身体也好，情感也好，都很渴望能多抱抱你。”

“可是你牵着苍青，然后和露里斯一起走了回去。”

“到最后也没有回头看看我。”

“季渊，如果我能早点看到这颗星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我绝对在一开始就不会躲。”

甚至会明着从他们面前抢走你，把你据为己有，让你只被我一个人爱着，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季渊怔怔被他抱着，后颈的温热鼻息格外清晰。

“我……对不起。”

是不是我当初没有把那颗星星藏得那么深，我们就会早一点看到对方的心意。

梅川俯首吻他的碎发，又把他转过来吻他的唇，双手撑在他的颈间，瞳眸里映着他的影子。

“我欠你好多。”

“只能一点点还。”

他没有等季渊反驳否认，捉着他的手腕再度按在自己的心口。

“这个灵魂，是你还给我的。”

按在自己的脸颊和咽喉上，如同野兽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这个身体，是你画给我的。”

“……我本应该早点爱你。”

季渊抬头望着月光下的男人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他伸出指尖触碰他的薄唇，像当初画画一样描摹着他的眉眼和轮廓。

男人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低着头任他抚摸。

梅川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同伴。

他们熟悉对方的几乎一切，从线条到肌肉，从喜乐到恐惧。

唯独没好好想过和对方的感情。

“再叫我一声听听。”

梅川凝视着他的眼眸，声音宠溺。

“宝贝儿。”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就发昨天评论的前二十名好啦！

113、第 113 章

第二天再吃早饭的时候, 桌上五个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茶灰面无表情地喝着奶油蘑菇汤，希珀笑眯眯地在给他们分白面包。

季渊一脸纠结。

这事该怎么说呢——

“梅川他突然开窍啦半夜还来找我亲了半天呢我决定跟他谈恋爱啦！”

不行，这样太讨打。

“那什么，你们懂的，我跟他，嗯……”

也不行。

他转着叉子差点戳到手背, 旁边撒缪尔终于好奇开口：“你昨天晚上爽吗？”

场中三个人差点被呛到。

“撒撒, 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闭嘴。”季渊艰难保持微笑：“昨天晚上不存在什么爽或者不爽, 就是换房间睡个觉而已。”

撒缪尔瞅了一眼他的腰和屁股：“不疼？”

“没有做！！没有做懂了吗！！做了会被举报投诉锁文一条龙的！！”

“哦……”撒缪尔一脸了然的点点头, 当着其他人的面快速撸了两下勺子把：“玩这个了？”

“你平时少看点付费成人台好吗！！！”

梅川忍不住笑了一声。

季渊瞪他：“你也不许笑！”

茶灰叹了口气，软软趴到桌上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在一块。”

“也好，”他转头看着季渊：“先生本来就喜欢梅川, 不是么。”

“我不是很明白，”季渊神情复杂道：“现在突然有点纯爱小说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茶灰啧了一声：“作者不会写转折过渡段就容易这样。”

早餐吃到半途, 神使捧着几盒衣袍列队走了进来。

“这是做什么？”

“神明大人得知你们到来，决定提前召见你们。”

“神明大人, 他怎么知道我们来祭司宫了？”季渊下意识看时间：“不是还有几天才召开光明盛宴吗？”

神使为难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季渊一脸警惕：“我怎么感觉这事不对劲呢。”

“今天早上做晨祷的时候，祭司大人和神明提过你们的事情，”神使连忙解释道：“他刚说你的名字是季渊, 神明大人就好像突然很激动的样子？”

你别告诉我克晶之神就是蛙老板。

季渊心想自己连胡德都砍翻了, 就算来氪金之神的地盘应该也不会太劣势。

“制服放这, 我们吃完饭就和你过去。”

起码不用跟着几万人挤在山顶再想办法混进去。

从三环往中心区走，每进一层就需要过一道铁闸。

巨大的狼牙齿轮卷着锁链带动轴承运行，沉重铁闸徐徐打开放行, 两侧士兵都穿着厚重铠甲，还有摄像头和安检仪24小时盯着。

到了神庙区的时候，他们哪怕穿着兜帽白袍，都要再次接受一轮搜身，确保安全性万无一失。

季渊早有准备，来的路上吩咐茶灰隐身，让撒缪尔把尾巴长角和牙齿都收起来，五个人悉数作良民打扮。

护卫看着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好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边走还摇屁股来着……

季渊抽了下撒缪尔：“什么时候了还晃尾巴！”

“知道了知道了！”

克晶神庙修筑的像空中花园，确实是奔着穷凶极奢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它架空在环状阶梯之上，四个方向的贝壳状阶梯有九百多阶，不仅独自鼎立，还有四口泉水从最高处喷涌而出，如喷泉般在镂空中心流淌而下。

象牙白阶梯横截面用金粉记述着克晶之神与这个国家的历史，每一行文字都被细细刻画过，在阳光下伴随着角度变化流光溢彩。

季渊下车时抬头看见九百九十九层的楼梯，当场陷入沉默。

“那个，”他询问道：“那个，就是，你们这么有钱，应该是装了电梯的吧？”

神使们齐齐摇头：“徒步走上去是对神明大人的尊敬。”

季渊深呼吸道：“徒步走上去是对我心肺功能的不尊敬。”

会死的！！

这样真是会死的！！

“不会走很久，”神使笑道：“哪怕您动作慢点，也就一个多小时，神明大人不会苛责您的。”

不能掏出翅膀，这时候暴露实力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也不能不上去。

季渊深思熟虑了几秒，扭头看向梅川：“抱我上去。”

神使：“……？”

“情况是这样，”梅川毫不犹豫地把季渊单手抱起来，边走边和神使们解释：“我们家大人有腿疾，如果劳累过重半夜都会疼醒，所以长期依赖代步工具。”

神使看着人形银发代步工具同情道：“你们一家人真是命途多舛。”

“是啊。”季渊脸不红心不跳道：“多亏大蛋抗着我走了这么多年，我的腿才没废掉。”

没走几步路，撒缪尔忽然加快了速度。

他原本就不是人类，体能和敏捷程度都远胜常人，这时候不用特意放慢速度等季渊，撒开丫子就往前跑。

撒缪尔加速的同时其他神使也跟着加速，担心他有不轨之心做出格的事情。

梅川单手抱着季渊眉毛一抬，无缝切换成跑速三四步就越过撒缪尔，而且距离还在不断拉开。

神使们根本没搞明白为什么这群人突然开始竞赛跑楼梯，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跑。

季渊跟骑马似的被颠到下巴牙齿打架：“你——你们——慢点啊——喂！”

希珀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身后，竟也没有半点吃力感。

原先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觐神长阶成了田径短道，一群人摆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轮流越位往前冲，一骑绝尘卷起狂沙。

茶灰在上半空慢悠悠地跟着飘，忍着笑道：“都是笨蛋。”

梅川能力全开时能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第一个上了顶层平台。

季渊全程一手搂紧他的脖子一手捂住磕磕撞撞的下巴，爬个楼梯颠的他牙床疼。

撒缪尔跟着一个急刹车：“嘶——老大你怎么比我还快。”

神使们跑的大汗淋漓，过了四五分钟才追上来：“呼——大人们——慢点啊。”

他们守着这一带这么多年，头回碰到精力旺盛到这种程度的客人，全身这会儿都快跟着跑散。

顶层的仆从们引领他们走过银叶池长廊，穿过爬满凌霄花的悬空桥梁，最终进入了克晶神庙的最中心。

老祭司就等候在神谕所的门外，见到他们时笑着挥了挥手，问候道：“大蛋二蛋今天感觉怎么样？”

大蛋皮笑肉不笑道：“还行。”

“神明似乎早就听说过你们，特意让我提前带你们过来，”老人语重心长道：“这是恩赐，一定要好好珍惜。”

两扇纱帘缓缓打开，阴冷的风吹拂出来。

季渊下意识地裹紧袍子，缓步走了进去。

其他人跟着走进了中殿，但还没等他们看见黑暗中神明真身全貌，就被其他侍从用法杖挡住了。

“请在这里等候。”

季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默默把几个好用的图层攥在手心里，往前又走了二十米。

克晶之神披着黑袍，在幽暗中抬头看向他，一双绿油油的兽瞳缩了一下。

季渊往前又走了一步，细细端详这神明的样子。

“你是章鱼吗？”

对方大怒：“是蛇——蛇！白蛇你不认识吗！！”

“白蛇我是认识的……”季渊迷惑道：“你有九条尾巴？”

克晶之神傲然道：“没见过吧？”

“你叫克苏鲁？”

“不要随便起名字！”

穹顶上有天光透过蛛网照射而下，映亮这神祗的样子。

竟是通体雪白的九尾蛇，周身鳞片泛着贝母般的烛光。

季渊总觉得自己应该跟这只不明生物对一下暗号：“hail hydra？”

白蛇歪着脑袋看他：“？”

“黑爪会重建你的帝国？”

“？？”

“你表哥是不是八岐大蛇？”

“？？？”

“不是，你这个设定很新奇啊。”季渊正经道：“别人家的蛇怪都是八个头九个头，你九条尾巴跟海鲜一样。”

“愚蠢的凡人！”白蛇作势要抽他，骤然支起身子升到两米多高的位置，其他几根尾巴在地面蜿蜒流转。

“季渊，我听说过你。”

“……哪方面？”

“哪方面都有。”猫眼石般的硕大蛇眼凝视着他：“重华之馆二老板，日蚀桥卖翅膀的黑市商人，无月国国王义子，全球最大的扭蛋机和娃娃机的制造商老板，超几把好喝奶茶的开创者，是不是？”

季渊小声道：“我都记不住这么长……”

“我就是想问问你，”白蛇嘶嘶吐着信子道：“你那个扭蛋机的全球限量版，最后一个到底在哪里？”

季渊呆了两秒：“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白蛇超生气地一拍地面：“我就差那个粉红小鸡崽就能集齐全套了，你们公司的掉落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把那个鸡崽藏在公司总部了？”硕大蛇眼突然凑近，比他的脸还要大：“多少钱才卖？还是根本就没有造出来过，什么全球限量都是假的？！”

季渊立刻伸手打响指：“啪！”

粉色毛绒小鸡崽落在蛇头的正中间。

“这是ceo签名特别款！”季渊顺手在鸡屁股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送你了！”

两只蛇瞳往脑门上看去，灵活的一根尾巴凑过来把小鸡卷走。

“还真有。”它满意地吐了下信子，往巢里游：“有什么愿望和我的信徒说，你可以走了。”

“对了，”白蛇游了一半，回身看了眼季渊背后的虚空：“走之前把那只羊留下。”

“它不属于你，早就该回神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加上今天茶几大舅强氪坠机，写的特别特别慢，对不起大家tat

红包发评论前二十名，请查收_(:3∠)_

————————-

另外你们想玩rpg吗，可以当成晚更的赔罪福利咳。

走向看评论区情况，然后意外死亡可以读档√

[画画大魔王の我和我的男人们。]

你睡醒了。

你发现你来到了画风奇特的异世界，年代和科技水平难以判断。

而且你的十指被绑定了陌生的绘画系统，然而你根本没有任何绘画基础。

你选择：

-a.画一个银发红眼的骑士

-b.画一个青发金眸的法师

-c.画一个粉发绿眸的天使

-d.什么都不画，去附近的重华之馆打工混饭吃。

-e.什么都不画，坐顺风车去玄脊城。

——————

114、第 114 章

季渊怔了下, 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此刻根本找不到茶灰在哪里。

白蛇吐了下墨黑信子，冷冷道：“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

空气中显出模糊的轮廓，紧接着有个少年缓缓落地，手中拎着长剑。

“介绍一下。”白蛇枕着自己的尾巴道：“这是克晶神庙在第十三次光明盛宴上铸造出来的圣剑。”

“哪怕他堕魔了, 也照样是我们神庙的所有物。”

茶灰握紧了手中的剑, 对他没有半分亲近感。

“我是召唤你的神明, ”蛇神瞳孔缩小了许多, 语气里带着命令：“过来。”

“现在驯服一点，你接受的责罚会少很多。”

季渊突然挡在了茶灰的面前。

“他不愿意，你不要勉强他。”

少年眼神变得诧异, 看着季渊道：“先生……”

“你如果喜欢这里，想留下来和他们相处, 那当然是你的自由，”季渊认真道：“可如果相反, 谁也不能勉强你。”

蛇神傲慢道：“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季渊斩钉截铁道。

蛇神猛地延展身体立在他们面前，嘶嘶吐信道：“这里根本轮不到你说话。”

两侧的数十个神使们同时扬起法杖警告他们, 蛇尾往地面一点便激起涟漪般的毒雾在酝酿发酵, 像是随时可以扑杀掉他们的存在。

季渊一手按在茶灰的肩上, 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打了个响指。

“啪！”

出现吧，20.0！

来自虚渊的毁灭锁链瞬间落在他的掌心，宝石链条银扣无一不具！

白蛇在看见这条锁链时本能地往后退了几寸, 嘶嘶道：“这不是胡德的神具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已经死了。”季渊平静道：“神明大人，我这次带茶灰过来，就是希望你能解开他身上的命令。”

茶灰因为是由剑而生，在诞生时就被圣剑所承受的命令绑定，虽然希珀帮他暂时屏蔽掉来自神殿的谴责和控制，但时间久了还是会伤势加重。

“解开？”白蛇冷笑道：“你以为你有这根锁链就可以和我谈条件？”

季渊摇摇头，冷静道：“我知道这把剑是你们的。”

“如果你们要，拿去就是，但请给这个灵魂完整的自由。”

“他没必要承受这么多。”

白蛇长啸一声，九条长尾同时翻卷支起，让它如同章鱼般高高在上地立在神殿高空。

“你太天真了。”

话音未落，九条长尾如棘刺长鞭般鳞片暴起，眨眼间锁向他们两人！

梅川和撒缪尔腾空一跃左右挡住攻势，骤然兽化的龙爪劈向蛇尾激起一连串的金属火花！

季渊骤然回头看向他们，双手高抬同时打了个响指，数十重高墙从不同方位将蛇尾截断挡开！

白蛇眼神凌厉地嘶鸣一声，突然用低沉又嘶哑的古语召唤道：“圣剑，回来。”

茶灰脸色一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空飘去。

希珀翅膀一张把他往反方向按下去，急促开口道：“茶灰，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释放力量，全部，立刻，马上。”

蛇神在感应到真正的光明之力时突然瞳孔血红，张开血盆大口就往希珀的方向扑了过去——

极刃之刃变作刀阵横挡着撞开蛇头，同一刻希珀双指在茶灰额前心口快速点了两下，后者身体登时从少年体态变回成年男子，长剑寒光骤闪一瞬出鞘！

“竟敢叛逆我！”蛇神被激怒到嘶吼一声，所有身躯下的阴影都尽数幻化成剧毒黑蛇，在蛇尾的号令下扑向他们每个人！

“火！”季渊双掌打开，同时梅川提刀起势，把第一式同时打了出来！

极刃之刃刀影化作万千云海张扬蔓延，灼灼烈火乘风卷入云中进一步扩散翻搅，让神殿中的火烧云尽数散开！

赤红金华于云端敛尽光影，如云如雾磅礴广阔，让满殿的空气都似乎被尽数点燃！

越来越多的祭司和神使察觉到动乱想要过来施法镇压，云海火海剧烈翻滚不断吞噬着空间和氧气，根本不给他们进来的任何机会。

茶灰没想到希珀会在这时候把屏蔽解开，所有痛苦即刻反噬回他的身体，圣剑在不断回应着来自铸刀者命令，疼到他青筋绷起，全身伤口汩汩流血。

“希珀，你在做什么？！”季渊抬手招墙挡开群蛇，这时候有点慌：“茶灰他怎么在流血——”

“在救他的灵魂，”希珀眼神露出罕见的严厉，高声道：“茶灰，释放，就现在！”

男人痛鸣一声，对着蛇神高高举起了珀尔乌雷亚之剑。

他与剑俱被龙墓中的血气堕入魔障，平日都靠着压抑控制才能不进入疯狂杀戮的状态。

伴随着浑浊龙啸声响起，长剑锋刃上血光一闪，竟有森绿色的龙血喷薄而出，尽数回敬给千万蛇阵！

龙血是世间至毒之物，在溅向蛇身时竟如烧开的沸水般烫的它们当场脱掉皮肉只剩白骨。

蛇神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铸造的魔剑倒戈，身形膨胀数十倍将地砖都压出裂缝，鳞片似箭阵似狂雨再度击向他们！

没等希珀再开口，茶灰瞳中血光一盛，持剑再度劈向它。

他身后竟有龙影嘶鸣着升腾而起，似怨气杀意胁迫着剑刃痛下死手！

撒缪尔趁着他们混乱打架的时候掏出充电宝连上线，举着红蓝台灯对着蛇神同时照了一下。

“卧槽，”他尾巴一竖：“这大蛇怪血量和攻击力都是9999999999！”

茶灰驾驭着龙影一剑斩断三条蛇尾，梅川抬刃刺向蛇腹七寸，两人都顷刻被爆裂喷涌的血海淹没。

“没有变！”撒缪尔惊了：“尾巴都断了起码掉点血吧？！”

季渊怒骂道：“他丫的是充钱了吗？！”

三条断尾滚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就化作虚无，被砍断的横截面在短短几秒钟内就重新生骨长肉覆上蛇皮鳞甲，速度之快到了逆天的程度！

蛇神怒吼一声，长尾竟将半边神殿庙宇拍了个稀碎，再度如蜘蛛般同时张开所有尾肢扑向他们！

撒缪尔脚底一滑差点栽进友军放出来的火烧云海里，打滚避开的同时尾巴一扫把旁边散落的梅枝金瓶拍进云海中。

滚烫烈火将黄金融成淋漓液体，转眼雾气一卷就将它吞了个干净。

台灯旁的数字顷刻间掉了三十，变成9999999969。

季渊刚好看见这一幕的发生，抬手给自己插上翅膀破开云海急速往外飞去。

“你们拖住！”

果然这么强的都是充钱过了！！

没充钱怎么会到这种程度！！

蛇神的三条长尾追逐着他延展向半空中，被坠落而出去的龙尸压进石板深处——

茶灰在释放出龙墓中的所有血污遗物，长剑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幼龙，老龙，断牙，折翼，所有属于上个时代的被掩埋夺走的一切，此刻都尽数奉还！

他原本是圣剑，得到被祭司和神灵共同赐予的力量，可以吞噬邪龙的断肢残骸并继承它们的所有力量。

正因为这把剑变作几近灭绝魔龙的墓葬，黑暗灵魂才会在虚无中被凝聚诞生。

他原本贪婪，嗜血，自私，黑暗。

却因为他们得到了人性，不再像只听从本能的动物，拥有了名字和独属于自己的灵魂。

蛇神知道季渊勘破了自己的秘密，暴怒着召唤侍从去围追堵截：“拦住他！”

茶灰反身一刺，卡着长剑破碎如齑粉的前一刻将剑锋穿透了蛇神的雪白咽喉。

无数龙血龙甲龙鳞龙翼被倾注放出，化作黑影将白蛇神勒紧控住，如玄黑色血锁绞死它的七寸，连逆鳞都连根撬开！

季渊越飞越快，前后左右都有追兵围堵。

“希珀！帮我！！”

天使似彗星般飞驰而来，抱紧他的身体深呼吸道：“闭眼。”

季渊闭上眼的一瞬间，希珀的双眸犹如翡翠般通透明亮，长羽一收便把他们两人共同护在羽翼之下，急速穿过飞箭厉咒重重障碍，向着那座神像冲刺而去。

与此同时，神庙再也承受不住蛇神本体和无数龙尸的载重，从高空之下连着千阶长梯和浮空喷泉一起破碎下坠。

数百米高的无上金像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它拥有兔头鹰翼豹身，其实代表着这只白蛇最受用的三种祭品——

凡是被信徒们供奉献上的黄金，只要地处在这个城市之中，就默认是给予它的贡品。

与它的肌血神力生生相息，让它不死不灭。

“我要松手了。”希珀深呼吸道：“等你回来。”

季渊张开四肢被空投出去，高呼道：“让我再借五百年！！！”

他啪地一声糊到神像上，顺着惯性变成一张饼。

“砰！！”

神像下的一众亲信齐齐抬头，还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蛇神感应到自己的灭亡，在被长剑刺穿心脏的前一秒悲鸣出声。

数百米的纯金雕像在瞬秒内消散在虚空中，没有半点残留。

跪在空白底座旁的蛙老板已经疯了：“我花了十年才做好的金像啊啊啊啊操！！”

作者有话要说：　　

115、第 115 章

季渊在撞上神像时短暂地失去意识了几秒。

他像煎饼一样完整圆润地糊住神像肚皮, 紧接着神经自动断电肢体复原，怀中的纯金四不像被吞噬的只剩空气。

他昏昏沉沉地往下坠落，似断了线的风筝在急速撞向空空如也的神像底座。

梅川和希珀同时乘风穿云追随而至，如同交汇的两道流星接住坠落的他。

季渊在半梦半醒间看见了那只大鹏展翅的蓝色鸽子logo。

欢迎使用咕咕咕咕绘画系统

您当前余额为：0

充值成功。

系统检测到您充值了：9，999，999, 969金。请问是否申请永久会员？

季渊掉了一半被两个男人接住头和脚, 在高空中被冻的打了个喷嚏：“啊啾！”

蓝光又是一闪, logo渐变成浅金色。

口令验证成功, 您已是唯一永久会员，祝您绘画愉快永远不咕。

小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突然在他眉心啄了一下。

金色咕咕花纹像盖章一般在他的额前浮现, 又很快消失的无隐无踪。

季渊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等等？！”

梅川和希珀一个急停, 惯性差点把他当成炮弹再扔出去。

“我我我怎么了？”季渊圈着梅川胳膊反手给自己插翅膀，这时候有点惊慌：“我以后都不能无限复活了吗？那我寿命有多久？！”

他怎么都没法再唤醒那个系统, 脑海中也再也没有任何应答。

梅川清楚他的情况，判断道：“你把这十几吨黄金吞掉……应该就等于你未来的寿命了吧？”

“那我已经成神了？”季渊懵比道：“我飞升了？就这么简单粗暴的飞升了？”

“应该是。”希珀伸手探他的魂火，眼神同样讶然：“你的寿命看不到尽头。”

季渊：？？？

但是那个无限读条的能力还存在吗？！

我挂掉以后还能重来吗？！

“做人不要太贪心。”撒缪尔玩着手机道：“旧神已死, 新神当立, 你估计就是新一届克晶之神了。”

季渊大怒：“你说谁是蛇皮怪！”

“拜托我认真的好不好。”撒缪尔手机一收, 把台灯又祭了出来。

【被检测人情况】

生命上限：9，999，999, 969

实际生命值：9，999，999，969

物理战斗力：5

魔法战斗力：0

防御力：5

构筑力：9，999，999，969

隐藏天赋：魂魄亲和

季渊：“卧……槽。”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谁有钱？给我投个币试试看？”

希珀有些为难地掏出一张信用卡：“这个有用吗？”

撒缪尔伸手在背包里掏了一把硬币放在他的掌心：“送你了。”

话音未落，金币银币在季渊手中震动跳跃了两下便被吸收干净。

台灯上的数字唰唰涨了24.8。

卧槽。

我变成氪金之神了。

我真的飞升了！！！

季渊站在半空中挥了半天翅膀，这会儿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其实画物成真和无限续命这两点在最开始就已经很逆天了，那时候但凡是个大触都可以自封为创世神，肝个七天七夜连伊甸园亚当夏娃都能有。

要不是先前一百多集里自己过得实在太惨太糟心太炮灰，他早就飘了。

——不过现在开始做神明也不晚啊！！！

他此刻甚至在想怎么飞升的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怎么也应该有青鸾白龙云霞圣光前来接驾，外加万千信徒跪下来山呼万岁祝季教主千秋百代万寿无疆。

氪金成神就不能有仪式感吗！！

非主流飞升也是值得尊敬崇拜的好不好！！

神像基座底下倒是有一圈旧神信徒，不光跪着还在嘤嘤嘤呜呜呜的哭。

其中有个蛤.蟆头看起来格外眼熟。

“飞升的这件事我们先放放。”他深呼吸道：“还有笔账我们没算。”

其余几人会意道：“走。”

他们同时调转方向俯冲向下，眨眼就落在了蛙老板的面前。

青蛙大叔还穿着信徒的亚麻长袍，跪在空白基座上哭嚎道：“十年啊！！我费尽心机供养这只蛇十年啊！！！说没有就没有了啊！！！”

撒缪尔听着有点同情，捂着嗓子道：“要不我把蛇皮吐出来给你？”

季渊猛地扭头：“你对人家的尸体做了什么？！”

“就……很q弹很有嚼劲……老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蛙老板用袖子一抹脸，鬼哭狼嚎道：“你把金像还我——我在六个国家开银行就是为了今天，你把它藏到哪里了还我还我啊！！！”

季渊冷静道：“我吃了。”

旁边跪着的一众信徒一脸震惊：？？？

“真吃了。”季渊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跟着打了个嗝：“吐不出来的那种。”

老哥那是几百米十几吨的金像。

蛙老板终于找到了债主，声嘶力竭地控诉道：“你有事拆神庙做什么，不能好好谈吗！”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铸造这座金像笼络了多少人脉圈了多少钱——我特码为了它倾家荡产天天吃窝窝头啊！！！”

季渊看着这只爆哭的蛤.蟆许久，慢悠悠开口道：“其实你欠我五万块。”

“我赚的第一笔钱就存在你家银行。”

“当初你要是没有卷着这笔钱跑路，我也不会冲出棘齿林地，去玄脊城接悬赏赚钱，砸到恶龙棺材，被当成公主送去无月国，给全国人民画月亮过年，以及招惹这么多男人——”

“蛙老板，”他蹲下来，用掌心摸了摸蛙大叔光秃秃的脑门：“欠人东西，总是要还的。”

蛙老板已经哭到昏厥：“我欠你五万金你把我全部家产全都搞没了好不好！！”

“你倒是讲点道理啊！！！”

“抱歉，”季渊冷酷道：“小孩才讲道理，成年人都是明抢。”

撒缪尔看着那帮信徒抱头痛哭，突然道：“诶……那只蠢羊呢。”

季渊脸色一变，挥着翅膀冲了回去。

在刚才的激战中，空中神庙被蛇怪原形和龙墓残骸完全压垮，好在地面也是偌大广场，没有伤到无辜的城民。

石块木梁尽数被砸成废墟，蛇骨如狰狞的史前巨兽般有数十米之长。

季渊飞过去的时候，茶灰就立在被全部释放的龙墓面前。

那把剑的力量被释放到底，所有怨魂和骸骨都得到了解脱。

——而长剑也不复存在，在刚才那一刻已经与蛇怪一同灰飞烟灭。

青年体态的茶灰静静站在废墟前，深茶色碎发沾着血迹，眼眸如同轻灰色宝石。

他转过身看向季渊，抬眸笑道：“先生回来了？”

季渊倒抽一口凉气：“你的身体在变透明——你受伤了？！”

“我要消失了。”

“希珀！！希珀你快过来！！！”季渊伸手抓茶灰的胳膊却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茶灰他要死了！！”

“正常情况。他把怨气和魔气都释放干净，圣剑本体也已经和契约同时消失，确实会这样。”

天使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慢条斯理道。

“你做点什么啊。”季渊都快哭了：“茶灰他不能死啊！！”

“他不会死啊。”希珀眨眨眼，从撒缪尔背包里拿出一个碗，用指节敲了敲碗底：“快到碗里来。”

季渊：……？

半透明的茶灰扬唇一笑，俯身亲了一下季渊的额头。

他们并不相通，这个吻只是虚浮在他的额前而已。

“那，再见了。”

话音未落，他的魂魄被延展伸长，盘旋着滚落到碗中。

然后变成茶色的软软一团半透明不明物体。

撒缪尔伸手戳了戳：“他变成球了哎。”

季渊紧张道：“然后呢？等三年？还是我们去找藕和荷花给他搞三头六臂？！”

天使动作轻柔地把魂魄球捧在手心，头上的金色光环突然沿展撑大，仿佛是异世界的入口。

“他该转生了。”

不再拥有罪恶的出身，不再一睁眼就背负着杀戮的重任，重新拥有完整首尾的人生。

他会有只属于他的家和父母，会拥有童年和朋友，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过得简单而快乐。

季渊红着眼眶道：“那他是不是会忘记我们啊。”

希珀看向撒缪尔：“你是地狱的孩子，你觉得呢？”

撒缪尔撇撇嘴，用龙尾在球上盖了个戳。

“记忆都封进去了，他如果愿意的话会解封的。”

球被龙尾尖尖的分岔戳的凹陷了一下，跟果冻似的反弹回来，看起来质感还蛮软。

“那我们以后还找得到他么？”季渊问道。

“我可以找到。”希珀温柔道：“我们都会再次相见的。”

等等，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季渊脸色一白，却再次被吻了一下额头。

“抱歉，我要留在这里，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往前走了。”

翡翠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依旧平静宁和。

“……为什么？”

“这个国家需要被重新修缮建立。”他平静道：“人民们活的很痛苦狼狈，我不可以不管。”

“抱歉……渊渊，我爱你，但我更爱世人。”

季渊在出城时久久没有回过神。

车里只剩他们三个人，其他同伴全都离开了。

他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没有想到茶灰和希珀会同时离开。

以前六人全齐的时候，车里一度挤到根本坐不下，现在空空荡荡的……好不习惯。

撒缪尔玩了半天手机，忽然凑过来坐到他的旁边。

梅川在低头擦剑，不声不响地看了他们一眼。

“老板。”

季渊在发呆，没理他。

“老板。”

“老板老板。”

“什么事？”

“我们去雪墟的路上，可以中途在岂可修城停一下吗。”撒缪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季渊动了一下，疑惑道：“怎么突然提这个？”

他们本来准备坐飞鸟船直达雪墟边缘，撒缪尔打着滚说想坐蜥蜴车讨厌闻飞鸟的气味，才临时改了交通工具放慢抵达时间，权当是中途去不同城市散散心。

现在突然提这个要求……反而显得有点蓄谋已久。

“那个……”少年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其实我恋爱了。”

季渊和梅川同时呆了几秒。

“你再说一遍？”

“我恋爱了。”撒缪尔脸红红道：“有一个多月了吧。”

季渊一脸震惊：“你特么跟谁恋爱了？狮子吗？？？”

这几个月打打杀杀就没停过，他有功夫跟谁谈恋爱？？

撒缪尔羞涩摇头：“是网恋啦。”

梅川手里的刀都掉了：“网——恋？”

撒缪尔扭捏道：“那个小姐姐说喜欢我……她就住在岂可修城，我想过去面基。”

季渊一拍桌子：“撒撒你这是脑子进奶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茶灰没退场！！很快就会回来返场！！！毕竟撒撒误入歧途了需要好好修理一下（？）

天使人鱼在地狱篇结束以后也都会返场的，不用惊慌！！！！

———————–

下午被临时拉去当苦力，没顾得上更新……抱歉抱歉

我来康康投票情况……

————–

116、第 116 章

季渊感觉自己像个非常不称职的老父亲。

他知道按着撒缪尔的性子, 没有茶灰盯着就随时可能搞事情捣乱，没想到情况会来的这么快！

“今天你一定要和我说清楚。”他跟梅川坐在一块严肃审问道：“谈的什么恋爱！发展到哪一步了！人家小姑娘多大！”

撒缪尔委委屈屈道：“老板我谈个恋爱怎么了……没犯法也没烧谁家房子啊。”

“这不是犯法的问题！”季渊一时语塞，拍梅川大腿道：“你说！”

梅川正经道：“网恋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了？”撒缪尔不服：“现在这个很流行好吧，是你们落后时代了。”

季渊简直想掐他的脸：“我们是担心你被骗财骗色骗感情好不好！！”

“至于嘛。”撒缪尔不开心，尾巴在坐垫上甩来甩去。

“这样，”梅川会意的用迂回战术道：“你把她的情况和我们说说, 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帮你参考。”

季渊开了个图层在旁边记笔记：“年龄？”

“二十六。”

……二十六了？

真是小姐姐？他原来喜欢御姐吗？！

“职业？”

“办公室白领, 做文书工作。”撒缪尔想了想又道：“腿特别长。”

季渊已经感觉这孩子被重金求子之类的古早全套框进去了, 皱着眉头道：“她给你发色图了？”

“没有, 黛比不是那种人。”撒缪尔把手机相册翻了出来，给他们看这个女生的照片：“她很文静害羞的！”

季渊冷静地看完了三张。

高挑清秀，戴着眼镜烫大波浪卷, 腿确实长，而且穿的小香风套装很好看。

这孩子口味意外的很成熟……

“你们交往两个月了？什么软件碰到的？”

撒缪尔又用爪子戳了两下触屏手机：“这个软件叫咕咕, 把随机照片往左边咕就是讨厌，往右边咕就是喜欢, 如果互相都喜欢就可以配对成功！”

季渊半信半疑道：“你们谁提的面基？”

“我提的……”撒缪尔尾巴又翘起来：“我想和小姐姐吃饭看电影，好不好！”

“……”

总觉得……不靠谱。

季渊想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答应陪他在中途的岂可修城停一下。

这个城名听起来就很岂可修, 女生网名还叫黛比, 算谐音梗的话得扣好几次钱了。

临入住酒店的时候, 梅川坦坦荡荡要了两个标间。

前台小姐姐笑的很甜美：“今天订情侣大床房有优惠哦，房间里还有玫瑰浴池~”

梅川默默看季渊。

季渊面无表情：“不行。”

撒缪尔眼睛亮闪闪道：“我要一个大——”

季渊面无表情地捂住他的嘴：“你更不行。”

撒缪尔和他的小女朋友约着明天中午去茶餐厅吃饭，季渊和梅川提前定好侦查位, 晚上还是单独聊了聊这件事。

他不是撒缪尔的监护人，其实也没太多资格干涉他做的选择。

但是这孩子不戴绵羊角就是毁天灭地的暴虐魔龙，戴上了完全是个欢脱小傻逼，智商和良心没法同时并存。

季渊坐在床边很忧桑：“孩子大了，看不住了啊。”

梅川洗完澡出来，用毛巾随意擦着头发：“走一步看一步，想那么多没用。”

季渊扭头看见他光着上半身，人鱼线在腹肌两侧若隐若现，默默别开目光。

明天就去健身。

不就是腹肌吗！谁没有啊！！

梅川瞧见他的回避，笑一声坐了过来。

“害羞啊。”

季渊摇头：“和谐世界人人有责，撩骚会被禁播腰斩的。”

“再说了，”他叹口气揉着额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了，我有点缓不过来。”

虽然狗日的蛙老板终于哭成傻逼大仇得报，但是希珀和茶灰都走的太突然，小恶龙这边紧接着又出了幺蛾子……他大脑里完全没有办法梳理和梅川的新关系。

“不聊骚。”银发男人蹭他的脸：“亲我一下，好不好。”

“梅川你要记得你当初高贵冷艳的王之人设。”

“不想做王了，想你亲我。”

季渊脸唰的就红了，迅速起身道：“我紧张！”

男人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进怀里，尾巴又绕了过来：“就亲一下，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季渊不动如山：“我当初进新手村的时候就应该画只杰尼龟。”

实在不行杰尼斯也行。

梅川俯身亲了下他的唇，抱着他缓缓道：“先放松下来。”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没法改变。”

“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季渊莫名地有点心软，伸手揉了揉他的碎发。

跟自己画出来的男人接吻……总感觉有种迷之禁忌。

撒缪尔在外头敲门道：“老板我去买杜x斯了——要不要帮你们带一盒！”

季渊立刻跳出梅川怀里冲出去：“你给我站住！！”

第二天他们提前半个小时抵达餐厅。

季渊出发前了解完撒缪尔和那个ol的故事，总感觉这孩子对谈恋爱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和黛比基本每天都聊天，女孩确实很会聊天，会照顾他喜欢的话题，听他抱怨日常琐碎，偶尔发语音给他讲好玩的事情。

声音又甜又软，还带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相比之下，撒缪尔完全是钢铁笔直。

首先是每天打卡式报道。

“早安。”

“晚安。”

“早安。”

“晚安。”

“早安。”

“哦昨天睡觉的时候忘了，那就晚安早安。”

以及死亡聊天。

“吃了吗。”

“吃的什么。”

“这个我不爱吃。”

“我也吃了。”

撒缪尔把手机交上去的时候，季渊前前后后看完反而觉得那姑娘是不是眼光有问题。

她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情商还高，到底有多想不开要和这个小笨蛋网恋啊……

他和梅川坐在斜对角，小恶龙没有掩饰龙角龙尾，穿了身黑色兜帽袍子就去约会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漂亮女人推门走了出来。

她乌黑长发披落在肩前，一双红色高跟鞋形状完美，走路姿态很轻盈。

“你……是撒撒吗？”

“黛比？”撒缪尔下意识站起来，差点撞歪桌子。

女人掩唇笑道：“年纪好小啊，是小弟弟呢。”

撒缪尔有点脸红，小声道：“你好漂亮啊。”

于是真的去吃饭约会了。

季渊隔着二十米陪他们两散步看电影逛公园，一直盯梢盯到了约会结束。

撒缪尔把她送到了家门口，笨拙地模仿着成人礼节亲了两下她的脸颊。

十七岁模样的少年目光明亮，看着她的时候很欢喜：“那，明天见啦。”

“我今天过得很开心。”黛比温柔道：“明天见。”

季渊不放心把撒缪尔留在这座城市为了谈恋爱而独自生活，加上梅川并不急着去雪墟，索性在酒店订了长期房间，留下来陪他多住半个月。

黛比是附近的贸易公司的书记员，说话斯文从容，而且很擅长逗撒缪尔开心。

她会演奏长笛，喜欢看话剧，还可以听着街边的钢琴声跳踢踏舞给他看，笑的脸颊微红。

第四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终于牵上手。

季渊骑着狮子坐在屋顶上已经感觉自己在看青春恋爱剧，在放心的边缘左右摇摆。

梅川站在旁边嗤了一声：“你再盯下去就像是跟踪狂了。”

“我哪里像，”季渊不服道：“不就是连着四次约会都从头盯到尾吗。”

他就是怕这孩子碰到什么幺蛾子，自己要是不在场影响会更麻烦。

远处撒缪尔牵着黛比走到了喷泉许愿池旁边，说笑着往天使像上丢了一个银币。

黛比握着银币没有丢，温柔地看着他道：“你不觉得……这里很适合接吻吗。”

“要亲了要亲了要亲了！！”季渊攥紧梅川的手：“撒缪尔靠过去了！”

梅川：“……”

撒缪尔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闭上眼倾身去吻她的唇。

在距离越来越近的那一瞬间，黛比用两指挡在他的唇侧，甜美道：“弟弟，你永远都是这个蠢样子。”

撒缪尔下意识睁开眼，眼前的女朋友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邪气凛然的长发男人。

他桃花眼散着幽绿光华，纯白长发末端如蝎尾，人骨项链在脖颈前碰撞作响，被凿出风笛一般的复杂孔洞。

“怎么不亲了？”弥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出去玩了这么久，连哥哥都忘记了？”

撒缪尔瞳孔骤然缩小，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他的龙瞳在这一瞬由纯黑变得血红，仿佛是无数记忆本能被同时召唤：“你居然是——”

弥林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掌，在无声符咒钉住他身体的同时抚上他的脸颊。

“真可爱，还发短信说好喜欢我。”

“几百年前你拆掉我大腿骨的时候，怎么没手下留情呢，宝。贝。”

季渊刚走神两分钟发现底下的漂亮女郎突然变成一长发男人了，两个人还在疑似摸脸play，惊慌道：“梅川？？那人是女装大佬？？怎么发色都变了？？？”

他们隔得实在太远，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没等季渊反应过来，弥林已经将撒缪尔钉死如石雕，如俯身亲吻般靠近他的脸庞，信手将他颈后的绵羊角抽了出来。

然后握得粉碎。

“走吧，弟弟。”他搂着他亲热道：“我们回家。”

季渊骑着狮子快步冲过去追向他们，可下一秒风沙如白蛇般卷起，下一刻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卧槽！！”

“他网恋了人贩子！！！”

作者有话要说：　

117、第 117 章

撒缪尔消失的时候, 季渊本能在想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报警是打110还是999。

然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警察要是管这种事那才出了鬼了。

他跳下狮子在少年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着急道：“这下怎么找啊，我就知道要有幺蛾子，梅川——”

梅川神色复杂，按着他的肩道：“这件事我们可能管不了。”

“为什么管不了？”季渊下意识道：“那个锁链怪我们都能治, 女装大佬反而打不过了？”

“不是这个, ”梅川示意狮子驮好他, 带着季渊往回走：“带走他的那个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弥林。”

季渊表情空白了几秒，石化道：“他，亲哥哥, 在勾引他？”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这已经不是病娇是个变态了吧？！

撒撒他还是个孩子啊！！

“撒旦生了七个孩子，五男两女, 并不全是龙裔。”梅川漫步在街头，出挑的外貌和牵着的雪白狮子都颇引人注目。

“当年龙族屠戮人间, 原本与地狱无太大关系，他们也全都倾巢而出，在人间趁乱作恶。”男人皱眉道：“我与弥林交手过。”

季渊怔然道：“他本体是什么？”

“蝎魔, 不要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梅川转身看向他：“也不要心存侥幸, 和他强行交火。”

季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还是觉得难办。

“不交手也不可能。”他叹气道：“撒缪尔被他拐走了，他们一家人全都是变态，我担心啊。”

梅川停下脚步, 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我们可以去趟地狱，但不一定能找到他的住处，情况可能很危险。”

季渊不假思索道：“要早点去，谁知道那个变态哥哥会对他做什么！”

季渊身上带的图层太多，如今还是没法经由传送阵。

他们连夜坐飞船去了冥河旁，坐着木舟顺流而下。

地狱和人间是平行的空间，其实并不是在地面之下。

冥河初时两岸还是城市景象，不知不觉间天色昏暗树林稀少，最终竟是驶向一口枯井。

在木舟垂直角度往下俯冲的那一刻，季渊握紧梅川的手闭紧眼睛，失重的一瞬间陷入无限黑暗之中。

男人抬手打了个唿哨，白狮从虚空中腾云而来，稳稳接住他们两人落地。

季渊再睁开眼的时候，满目白沙无边无际。

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到处都是一片虚空。

细碎白沙堆积成丘，世界被黑白两色切割分散，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

季渊沉默片刻道：“地狱不是应该有血河尸堆什么的吗。”

再不成来个三途川彼岸花海什么的啊？

他蹲下身摸了把光滑的白沙，感受着细腻触感从指间滑走流逝。

这地方挺像后现代艺术区……搞不好还有展览馆什么的吧。

梅川平直道：“你摸的是骨灰。”

季渊瞬间弹跳后退三倍速拍手：“祥瑞御免家宅平安无意冒犯您放过我！！！”

靠！！上来就这么硬核的吗！！！

梅川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手，看着远处广袤无尽的沙丘道：“这里是地狱的边缘，平时是供撒旦教的信徒过来自尽的地方。”

信徒们的最后一件贡品是他们自己的肉身，而地狱欣然接纳。

季渊把指头都快搓破皮了，委屈道：“你早点告诉我不行吗。”

……是你动作太快了。

梅川看向他道：“你把那只小黄鸭给我用一下。”

宝物定位鸭？

季渊眨眨眼，掏出道具捏了两下短尾巴。

橡皮小鸭扑棱两下翅膀飞到半空中，梅川对着它道：“检索‘撒缪尔的龙牙吊坠’。”

“正在检索嘎——”

“六国地图更新中嘎——”

“拓展资源包加载中嘎——”

小鸭一拍翅膀，扁嘴巴跟放映机镜头似的在空中映出了六国地图，小红心标记出他们目前呆着的边缘位置。

“地狱dlc地图搜索中，撒缪尔之牙的位置在——血狱宫！”

另一张地图在六国地图旁边平行展示，不仅标出十座宫殿在地狱中分布的不同位置，还在撒缪尔被囚禁的地方标了个小红点。

西方尽头是供魂灵栖息分类的十路桥，东方深处有供撒旦独自出入的寝宫。撒缪尔住在西北方向，而他们处在白骨沙海边缘，需要坐狮子跨越沙海翻越数座山丘，然后再抄近路潜去血狱宫。

动身出发之际，梅川伸手掏出三张符咒，贴在了季渊小白和自己的胸前。

“……这不是露里斯他们当时画的麻花图吗？！”

“嗯，他临走前教我的，是人鱼秘术。”梅川把他扶上狮背：“一切小心为重。”

隐形白狮作势要往前冲，季渊伸手又拦住了。

“什么事？”

“等等，我画个口罩，怕被骨灰呛着。”

“……”

白狮载着他们从半空中快速跃过，一路穿越沙丘翻过屏障。

偶尔路过几条路，可以看见万圣节幽灵游行般的景象。

羁留在此地的魂灵如半透明蓝色的雾气，自得其乐的享受着漂浮着鱼骨的红酒。

有大小城镇，有连绵山林，有广场高塔和狂欢节。

地狱的子民栖居在此，外头有无数灵魂在排队等着进来。

季渊顾不上观光一日游，满心都在想撒缪尔的安危。

那条龙最开始从棺材里被捞出来的时候，完全是黑化满点属性，难伺候难沟通一言不合还掏人心窝子。

要不是靠那根绵羊角和季渊这两年苦口婆心的带歪，撒缪尔估计早就是小魔王之一了。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他们在布莱尔墓穴里煮火锅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恐怖扭曲的家庭教育，互相残杀的兄弟姐妹，从前他生活的世界根本没打算给这孩子留多少人性。

狮子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长风泛着湿冷气息擦脸而过，隐约还可以闻见血的味道。

“到了。”梅川忽然道。

季渊骤然抬头，手上还捂着口罩。

他们面前立着一座血狱。

殷红的血如屏障般栅格状分布在牢狱的五面方向，腥涩血味不断散出，还能听见依稀飘散的幽魂嚎哭声。

栅格之内还立着一个近五十米高的银色笼子。

他哥哥直接把他当作笼中鸟关了起来。

巨型牢笼没有上锁，甚至是以不同分块漂浮着维持着形状，空隙很大。

笼中那个少年黑袍被血色浸透，光裸脚腕上拴着一根长链，如囚兽般倒在白沙中。

季渊左右看了眼情况，靠近那血牢喊他名字。

“撒缪尔！”

“小傻逼！”

“撒——缪——尔！”

少年猛地抬起头，竟如被激怒的野兽般仰头冲着他嘶吼出声，尾巴登时如棘刺般高高竖起。

季渊指自己的脸：“我是老板啊，你不记得了吗？”

撒缪尔如恶龙般再次咆哮，张口就是对着他狂喷一连串的黑色龙火！

他眼中盛满嗜血欲望，不顾银链对脚腕的钳制冲向季渊扬爪相向，然后被猛地拉了回去。

靠！他哥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

梅川眼疾手快地把他捞回来，小红袍上都被溅了星火，烧出好几个洞。

季渊一边拍袍子一边恼火道：“撒撒你清醒一点！！”

黑龙咆哮着扬爪相向，又被银笼挡住獠牙，再度闷吼。

“来不及了。”梅川皱眉道：“我们得找救兵。”

“找谁？”季渊仓促回头：“我就算毁的掉这个笼子，他也不记得我了啊。”

“先回去找希珀，他应该知道答案。”梅川眼见着那黑龙又是一串烈火喷过来，单手把季渊抱上狮子跃入空中。

“弥林的气息就在这附近，我们先撤。”

作者有话要说：　　

118、第 118 章

他们再度返回克克津城, 在修道院里找到希珀。

半个多月没有见，季渊第一眼都没有认出他来。

希珀从前总是穿着丝绸和锦缎做成的长袍，烟粉色长发散落着不同人间的出尘美感，翡翠色瞳眸犹如世间最完美的宝石。

他如今收起了翅膀，成为了修道院和福利院的联合院长。

弑蛇之战结束之后，整座城市都陷入信仰和神像双重崩塌的状态里, 无数百姓从被蒙骗的迷蒙中惊醒, 砸毁金像去重新争取新的人生。

秩序和环境都在混乱里, 政治斗争在几大家族间纠缠不休。

流民, 孤儿，老弱，所有被动又无力的存在, 都无可避免的沦为转折点的牺牲品。

而希珀开设的修道院无疑就是最后的避难所。

季渊和梅川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在领着修女们救治身患痈疮的病人, 长发被悉数束起，白色长袍上有干涸的脓汁血迹。

希珀抱着病历安排医生们把另外两人带去做手术, 听见脚步声时转头看向他们，眼神温和。

“您回来了。”

天使不再有从前的纤细感，反而多了几分沉着锐气。

“你一直都在这里么。”季渊环顾四周, 看着长排病床上穷苦无依的贫民们叹气道：“这些人都是救不完的。”

就算把整座城市的流民都遣散救治, 其他城市的流民也会源源不断地涌入过来。

希珀对这个话题很放松, 笑着道：“只要能救下一个，都会有一个能活的安宁平静。”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示意护士们继续给身旁的老人清理创口，领着他们两去空气稍微好些的中庭：“怎么突然回来了？撒缪尔呢？”

季渊把前后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期盼道：“你有办法救他么？”

希珀摇摇头：“天界和地狱的关系一直不好，相互提防欺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们就算有和地狱相关的信息，也多半是被扭曲粉饰过的。”

“那撒缪尔岂不是要被狗链子栓一辈子？”季渊慌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的脸都啃下来，他哥给他喂了什么牌子的除智散啊疯成这样？”

希珀思忖道：“我把修道院的事情暂时转交下副院长，带你们去找茶灰吧。”

如今深谙屠龙之技的，只有茶灰一人。

他前一世浴血而生，与地狱七魔王都交手无数，更是以一己之力剿灭过半族恶龙。

没有人比他更懂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茶灰？”梅川下意识道：“他不是已经转世了么？”

“他转世的时候，刚好无月国有个青年掉进湖里意外溺水，阴差阳错就顶上了，童年记忆和魂魄也已经完整融合。”希珀和他们解释因由：“我前两天过去看过他，胳膊上多了一条龙尾印记，是撒缪尔之前留下的。”

……重生之我是魔剑使者？？

季渊心想这回他们几个再去找那人，剧情就跟西幻rpg初回主线一样了。

籍籍无名的小青年突然知道自己拥有魔剑之魂，不仅上辈子拥有一大帮苏炸天的大佬朋友，自己胳膊上的胎记还是宿敌留下的。

嗯，自己就是负责说明剧情的npc。

他们很快收拾好行囊再次飞回无月国，在希珀的指引下抵达雪山旁的牧场。

这里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长春短秋，青青草原繁茂兴盛，牧草一路长到了人的腰线以上。

棉花糖般的大群绵羊都在慢悠悠吃草散步，还有小羔羊咩来咩去的互相追逐打滚。

季渊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黑白奶牛，突然感觉自己是来度假的。

空气散着牧草的草本香气，清新的像是被雪洗过一样。

“茶灰就睡在那边。”希珀指了指不远处的谷草堆。

一个十九岁青年靠在稻草旁睡着午觉，样子看起来平和满足。

他右臂随意放在一旁，小臂中心位置有个带刺龙尾形状的标记，里面有撒缪尔封印着的前世记忆。

季渊远远地看着茶灰，突然不想打扰他。

如果不是因为撒缪尔生死难料，能救他的只有茶灰，他宁可让他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牧场青年。

与魔法和地狱沾不上半点关系，听见与龙有关的传说时也不会皱起眉头，就这么过一辈子简单而朴实的人生。

不行，撒缪尔还在被锁着，而且他的家人随时可能对他做更恶意的事情。

他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

青年从睡意中睁开眼，宝石灰的瞳眸陌生又熟悉。

“你是——”他下意识地坐直，在看见季渊时抓紧了手边的马鞭，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季渊以为他误会自己是小偷了，连忙摆手道：“我是好人，你听我解释……”

“你是殿下？”青年一脸敬仰孺慕：“每年拜月节我们都会歌颂您和公主的故事，您长得和那个画月亮的人一模一样！”

“哈？”季渊懵住，回头看希珀：“剧本里写这个了？”

梅川淡定道：“他的灵魂和之前的十九年记忆融合了，知道这些很正常。”

“是您吗？”青年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可是您怎么会来我家的牧场呢？”

他竟也是茶色碎发灰色眼眸，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的少年一模一样。

季渊突然卡住：“我，我确实是季渊，苏菲公主她哥。”

“您要不要先来我家坐坐？我给您倒杯鲜牛奶怎么样？”

“好……好的。”

梅川眯眼看他：“说好的说正事呢。”

季渊捂住头：“我最近操劳太多了还不能喝杯牛奶压压惊吗！”

青年笑着向他行礼，领着他们回到牧场旁边的小木屋里。

他的父母是很和气的牧民，在见到拜月节海报里殿下的真身时也同样惊讶又开心。

“是您给我们带来了月亮吗？”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殿下，我活了四十多年，托您的福才终于看到月亮！”

“爸，妈，你们稍微收着点，殿下有点紧张。”青年给他们盛上还冒着泡沫的鲜煮奶茶，坐在旁边笑道：“听说殿下去游历各国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渊喝了口牛奶酝酿了半天。

牧民父母见他们有事要聊，笑着端上一盘点心就鞠躬离开了。

“实际上，”季渊慢吞吞道：“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青年失笑道：“您别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

季渊摇了摇头，把前后因果都说给他听。

青年愣了许久，迟疑道：“我……是茶灰？”

他明明这么多年都住在牧场里，朝夕与奶牛绵羊为伴，连这个小镇都没有出去过几次。

怎么就突然变成当世传说中的另一个人？！

“是得到十九岁记忆压缩包的茶灰。”季渊解释道：“你体内的灵魂在溺水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现在的你……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对不起，可能我们说这些都有些突然。”他低着头苦恼道：“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你如果不接受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

青年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接受的，大人。”

梅川都没想到他会接受的这么快，皱眉道：“你不多思考一下？”

“如果您需要我来帮助您救出您的朋友，我一定会不多犹豫的这么做。”青年认真道：“只要您能证明您就是季渊殿下，不是假冒他的骗子。”

季渊也愣住了，喃喃道：“季渊殿下……就这么重要吗？”

“在您画出月亮之前，我们国家有数百年都被黑暗长夜笼罩着。”青年仍然保留着过去的记忆，看着他的神情敬畏又欣喜，有种本能的亲近：“是您把月亮送到了天空，让我们在黑夜中可以看见这样美好的光亮。”

“我的父母每年拜月节时都要为您祈福祝祷，您怎么会不重要呢？”

季渊毫不犹豫的和苏菲公主打了个视频电话。

“哥？！”苏菲前段时间还去哔叭卟游戏岛逛过，看见他乐不可支道：“怎么突然有空找我了啊？”

青年看见她和她背后货真价实的皇宫背景时都懵了。

季渊两三句话解释完挂断电话，问道：“这次你相信了吗？”

青年还有些激动，握着拳快速点头。

季渊看见苏菲时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月亮是撒缪尔挂上的。”

“当时月亮被艺术院的老头们改了无数遍，撒缪尔就反反复复地在地面天空两头飞，看着我们放的烟火调整位置。”

他突然语速加快，伸手握住青年的手：“拜托你，拜托你把记忆都开启，陪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撒缪尔他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他的脚踝被锁链困着，嘴角都是血。”

“你也是他的朋友，对他而言是和我们一样重要的朋友。”

青年点了点头，顺从的把左手伸了出来。

天使拿出银色匕首划开了他的中指。

“我会的。”他没有任何犹豫：“不管是出于哪一个理由，救人要紧。”

殷红鲜血滴落到黑色龙尾胎记上，下一秒就被吞噬干净。

那龙尾印在他的皮肤表面，突然摆动了两下，然后飘散着潜入血管，顺着血液快速流淌到他的大脑。

青年动作一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希珀眼疾手快地把他接住，沉声道：“茶灰，醒醒！”

青年的瞳孔出现一瞬间的涣散，在被呼唤的同时身体开始颤抖。

“茶灰——”季渊急速道：“你快醒醒！！再不醒撒缪尔皮都要被剥掉了！！”

青年缓缓坐回原位，深深叹了口气。

“那条蠢龙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9、第 119 章

茶灰花了一些时间缓过来。

他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体, 也不介意那个替那个意外落湖的可怜人照顾他的父母。

原身的童年和少年记忆与他无缝融合，而过去数百年的记忆也同样清晰如昨日。

希珀伸手轻抚他的额头，确认灵魂的稳定性：“现在你是个普通人了。”

世间唯一懂得屠龙之技的普通人。

在弑蛇之战中，茶灰将龙墓的力量释放殆尽，粉碎掉圣剑对他的束缚，也将控制影响他的那些血怨全都送葬放归。

战后人们没有再修复祭坛, 而是在埋葬龙尸的废墟外设立的祈祷庭, 不再供奉任何神灵。

茶灰听季渊讲完了前后因果, 揉着脊梁叹了口气。

“撒缪尔和希珀都是不死之身。”

“其他恶龙和邪灵各有各的制法, 但地狱七子不行。”

“为什么？”季渊抱着鲜牛奶道：“不过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撒缪尔的时候，我还跟他互掏心窝子来着……确实没什么用。”

“你还记得那条白蛇吗？”茶灰叹了口气：“它的力量来自人们上贡的黄金——黄金原本是不灭之物, 如果不是因为你能力特殊，没有人能杀得掉它。”

“难道撒缪尔和弥林的能力也是绑定在什么东西上面的？”季渊警觉道：“而且是寻常手段没法消灭的东西？”

“根本没有可能消灭。”茶灰摇头：“弥林是恶毒之心的化身。”

“只要人类有恶毒的想法, 他就永远存活，杀再多次也没用。”

“那撒缪尔呢？”

“暴怒。”

季渊沉默片刻, 心想这个副本确实有点难打。

要不去日蚀桥看看……买点什么隐世宝器再去教他们做人？

“所以我们需要把撒缪尔偷出来。”茶灰放下杯子道：“走吧，我在玄脊城还藏了一根绵羊角。”

季渊：！！

他们和牧民夫妇挥手作别，夫妇两还笑着送了一堆的土特产。

再坐飞船回到玄脊城的时候, 地面上犹如黑龙背脊般的城池让人心情颇为复杂。

正主黑龙不光被他们吸收掉了棺材盖, 还被疑似变态的哥哥绑走关了起来, 现在从小傻逼又变回了小疯子。

季渊再次回到这里，还瞧见伊丝芙穿着西装在等他们。

小姑娘隐约知道他身边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个同伴，也不多问, 示意旁边的兔耳朵女郎过去见他。

“日蚀桥的贵宾部跟你们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找到我这里来了。”

季渊想了想道：“估计是地狱信号不好，我没收到。”

小姑娘眉头一跳：“你们这一天到晚都在往哪儿跑……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

日蚀桥上次全面发财还是季渊在他们店一路狂买了五件宝器，如今再也没有碰到过像他这样狂欢式购物的客人，特意派了最好看的小兔子姐姐过来送回归礼。

“欢迎回到玄脊城，这是我们贵宾部赠与您的回归大礼包！”

季渊看向她打开的礼盒，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购物的心情，还是很给面子地扒拉了两下。

“其他的我不要，这个留给我。”

兔女郎完成任务，如蒙大赦的鞠躬道谢：“感谢您的亲眷，我们日蚀桥现在接受贵宾的网购服务，欢迎随时选购哦。”

他们回到当初在城市中心区买的那座小别墅，在秋千架附近找到了茶灰提到的月桂树。

希珀施了个简单的魔法，两把铁铲便自发掘土挖洞，不一会就找到了同样款式的绵羊角。

“你怎么会想到防他一手？”

“我转世之前五年才换一次角，之前的几根在驱魔的时候用掉了。”茶灰擦干净长角上的尘土，为难道：“殿下，我现在没有其他能力……也没有魔剑了。”

“再跟着你们去地狱……我担心会变成你们的负累。”

“你再去一次。”希珀突然道。

“为什么？”

“直觉。”天使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也说不清楚，但总觉得你应该去。”

“说不定撒缪尔一看见你就理智充满了。”季渊果断道：“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走！”

他们盛着木舟再次顺着冥河垂直掉入枯井，被放大数倍的白狮稳稳接住，一瞬落入白骨沙丘中。

季渊调出小黄鸭地图看了眼，咦了一声道：“这次变近了好多诶？”

“因为都是随机掉落的地方。”梅川帮他拍掉袍角的灰尘：“之前有个龙裔贵族女子决意逃婚，为了自尽跳进冥河，意外掉进撒旦的宫邸里。”

“……然后撒缪尔就诞生了。”

季渊：“等等这个剧情怎么这么小言！！”

“也可能是她长得太好看了，谁知道呢。”

他们再度找到了血狱宫门口，看见了被锁链银笼圈禁的少年。

撒缪尔显然受够了银链和咒笼的束缚，不仅脚腕磨得血肉模糊，身上也落了重叠伤痕，全都是被牢笼烫出来的印记。

茶灰在看清撒缪尔近况时眼神一厉，声音冷了好几分：“他哥哥把他当什么？牲口？”

希珀叹了口气：“我回头给他治疗，都会痊愈的。”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绵羊角怎么给他摁进去。”季渊拿着道具苦思冥想：“我感觉我要是强行穿破屏障过去，得当场化成一团蟹黄酱……”

话音未落，天空上方响起一声笑。

“你们果然来了？”

长发如蝎尾的弥林缓缓飘落，看着他们玩味道：“上次见你们两人走了，我就知道你们是搬救兵去了。”

季渊下意识道：“你当时就在旁边？”

“当然在，我不在多可惜。”弥林把玩着自己的发尾，舔着唇角道：“你们这些朋友到全了，我才好看戏啊。”

看戏？！

那绿袍男人突然右掌一翻，所有栅栏血牢在一瞬间解锁炸开。

抱膝而眠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嘶嘶着发出野兽的怒吼。

“宝贝儿，前几天关你太久，把你饿着了吧？”弥林如同在与情人低语，声音温柔道：“给你带食物来了，慢慢吃哦，不要被骨头呛着。”

少年猛地张开一口獠牙，身体在极度饥饿和暴怒中本能兽化。

他长尾一扫打翻数片破碎的牢笼碎片，黑色双翼猛地张开亮出尖刺，又一声龙啸怒吼出声。

季渊大怒：“我这种高糖分饲料你也敢喂他！！”

梅川敲他脑袋：“这时候了还在想什么！”

“那，慢用哦。”弥林隔空给他飞了个吻，双指往上一挑就断开了他脚腕上的银链。

下一秒少年冲到他们面前，双翅一扬就化身恶龙，利爪冲着希珀直直刺去。

梅川立刻侧身向前持刀挡开他的刺突，季渊毫不犹豫地扔了一把小鸡崽出去：“走你！”

一瞬间五颜六色像果冻像毛绒球像皮卡丘的小鸡崽往不同方向滚落而去，像是儿童乐园里的海洋球池被炸开一般到处都是。

而且闻起来特！别！好！吃！

黑翼恶龙在盛怒之下本欲先吃掉属性截然相反的对立阵营天使，在闻到熟悉的香味时神情一动，恶声恶气地吼了他们一声转而去吃小鸡崽，爪子跟钢叉似的一戳一只，尾巴卷起十几只往肚子里面塞。

季渊竖着中指在飞快复制粘贴，又是数十只上百只五颜六色的小鸡崽喷涌而出，把血狱宫搞得像乐高公园。

弥林没想到还有这种能力，冷笑一声再度十指拢出咒阵口中念念有词。

幽绿色的火焰自地面不同方向包围而来，将那些圆滚滚的不明生物全都烧了个干净。

季渊早有准备，骑着白狮子往天上跑，一路跑一路打响指：“不就是投喂吗——”

斯芬克斯箭毒蛙兔耳朵猫头鹰四翼鸵鸟等神奇生物跟动物园被炸了一样在空中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在感应到蝎毒烈火的同一时刻四散逃脱，尖叫着往地狱深处跑。

撒缪尔正欲回头追逐它们，突然间希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把绵羊角稳准狠地插进了他的后颈。

恶龙瞳孔扩散了一瞬，突然打了个嗝儿直直地往下掉。

季渊骑着狮子跟着赶到，把满身伤痕的少年稳稳接住。

“老……老板，”撒缪尔躺在他怀里，委委屈屈地挠着发炎的伤口：“饿。”

季渊往他怀里又塞了一堆小鸡崽，号令白狮子往枯井的方向飞。

弥林露出阴骘神情，一个闪身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撒缪尔是属于地狱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合掌再开时祭出一把纯黑的逆刺长叉。

“还有，不许再把这种肮脏的东西放进我弟弟的脖子里。”

话音未落，刚刚被摁进去的绵羊角竟被推移着勾了出来，在凭空出现的绿色毒火中化为灰烬。

前一秒还在边吃鸡崽边挠尾巴的撒缪尔眼神又是一变，再次成为当初在棺木中初遇的阴骘少年。

“季渊！躲开！”

白狮冷不丁被龙尾勒紧咽喉，梅川扬刀挡了过去，直接与那少年厮杀成一团。

撒缪尔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刻前把季渊打飞出去，现在再次进入狂躁状态，而且杀伤力因为鸡崽的加成又升了好几个等级。

弥林扬起手中噬光叉走向被烈火包围的季渊，舔唇道：“我喜欢吃甜的。”

茶灰突然伸出右手，口中发出犹如金玉相击的鸣啸声。

他们从未听过这种声音，在同一时刻回头看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弥林手中的鬼器竟听懂了同伴的召唤，不受控制的飞到了茶灰的手中！

“卧槽……”季渊震惊道：“你第二天赋觉醒了？！”

连高级材料都没打就可以觉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累的不行，补觉去了。

108章是误锁x2，已经打电话投诉过了，还在重审中。

120、第 120 章

撒缪尔进入狂暴状态, 扬手便是连环龙火往死里打。

梅川虽然心里清楚他是不死之身，但是不死不代表不残废，真弄断胳膊腿靠希珀拼回去也需要好几年养好，今天和他换招时基本上都只挡不砍，避开要害把他往旁边引。

另一侧季渊趁着弥林愣住的功夫，反手把隐形的翅膀插好快速飞回安全区, 冲着茶灰喊道：“我们先把撒缪尔带回去！不跟他打！”

弥林口中念咒要夺回噬光叉, 可那鬼器在那个人类手中纹丝不动, 宛如已经完全改认新的主人。

“这怎么可能？”他寒声道：“你到底是谁？！”

茶灰沉默不语, 长叉在空中东南西北横空划去，竟又有先前同款的血牢飞出虚空，眨眼功夫就要将弥林囚在其中。

弥林一个闪身从缝隙中避开, 眼中狠毒之意更甚，张口竟喷出如瀑毒雾袭向茶灰, 剧毒雾气立刻喷的他满头满脸全身都是！

这是世间对人体腐蚀能力最强的蝎毒，轻则烂皮断骨, 重则一命呜呼，而且解药极难制取！

茶灰眼睛都不眨，抬手覆上自己头顶抓住隐形的拉链, 缓缓往下拉过去, 竟剥开了一层雨衣般的屏障。

季渊竖起大拇指：“真男人就该贴膜！叽圆儿牌钢化膜你值得拥有！”

弥林：？？？

他仿佛无法相信这一切, 竟再度喷射而去，溅的茶灰满身满手都是。

茶灰面不改色地又撕了一层下来，淡淡道：“还玩呢？”

他不等弥林反应, 抬手就将长叉捅穿他的胸膛钉在烈火之中，动作又快又狠！

季渊双手同时打两个响指，四根毁灭之链刹那间从不同方向如宝石鳞蛇般游移而来，将他四肢尽数捆了个结实！

“克里曼斯劳之链？！”弥林目眦欲裂：“你怎么会有这把深渊之物！！”

“因为我的名字叫做渊。”

季渊十指回扣收紧，登时锁链也不断勒紧他的四肢皮肉，胸口那把长叉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

梅川眼见着季渊这边打架收工完，喝了一声召唤极刃之刃散布空中如四方囚牢，把黑龙再度关了进去。

小恶龙完全沉浸在暴走状态里，哪怕背脊会撞到刀刃都在全力挣扎，不肯就范。

“希珀，给他来一针镇定剂。”

天使丢了一梭注射针头进去。

黑龙呜呜几声，缓缓变回人形。

撒缪尔还处在半清醒半暴躁的状态里，抓着笼子嘶吼道：“放我出——”

季渊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只小鸡崽。

他扭头看向其他同伴道：“我们先回去，别的事等出去以后再谈。”

弥林保持着近似五马分尸的状态，被钉在地上嘶声道：“地狱的大门已经被我关上了。”

“你们出不去的，这辈子都死在这里吧哈哈哈哈——”

季渊直接冲过去抽了他两大嘴巴：“你搞什么啊？！”

弥林眼神怨毒地看着他，哑着嗓子道：“你敢抢我弟弟……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四肢竟尽数变成了闪着银绿色光泽的数十只毒蝎，窸窸窣窣地尽数隐入沙丘之中，转眼就摆脱了他们的钳制。

梅川吹了声口哨，白狮径直奔去探路，绕了一圈又跑了回来，三条尾巴跟着脑袋一块摇了摇。

季渊叹了口气，拎了只小鸡崽蹲到撒缪尔面前：“饿不饿？”

少年眼睛血红的看着他，一只手化作龙爪探出刀牢就要抢。

季渊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慢悠悠道：“理智，撒撒，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好好说话，我们就什么时候喂你吃的。”

当初不也是靠方便面火锅把你整服的吗。

大不了我们今天晚饭就在这解决了。

少年闻见小鸡仔的喂到馋到在笼子里打滚，尾巴搅着沙地翻来覆去拍了好多遍。

渐渐就折腾不动了，口水流了满地。

“饿不饿？”季渊示意茶灰把便捷火锅搬过来：“我们开饭了啊。”

“你……又来这一套。”撒缪尔沙哑道：“我不闹了，放我出来。”

梅川四指一收，复制分散如铁牢的极刃之刃化作一把漆黑长刀回到手中。

撒缪尔委委屈屈地抱着尾巴蹲坐在地上：“我容易吗！！”

“我还失恋了你们就这样折腾我！”

茶灰冷冷看他一眼：“起来，先上药。”

“绵羊角已经用完了，以后你再犯浑，我们就只能靠揍的。”季渊心平气和道：“所以你最好乖巧一点。”

撒缪尔又倒在地上打滚：“好痛好痛，要老板抱！”

梅川默不作声地把长刀摁进了沙丘里。

“不痛了。”少年精神抖擞地一秒坐回火锅旁：“一点都不痛。”

他们围在锅边煮方便面和鱼丸吃，天使不怎么饿，抱着他的尾巴用含光掌心一一抚过去，帮他慢慢疗伤。

撒缪尔被折腾了好几天，这会儿索性窝在天使怀里蹭了两下，压根再懒得顾忌恶魔一族的所谓体面。

天使垂着睫毛笑的很温柔。

“所以你会开门么？”季渊筷子一放，认认真真道：“你那个变态蝎子哥哥把门都封死了。”

“理论上，知道密码就可以开和关，密码家族一年换一次……”撒缪尔小声道：“我好久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哎。”

麻烦了。

他们五个要在这被困到海枯石烂了。

“内外空间传送也被关死了，没有办法走。”天使凝神感受了一下：“只能靠他们再解开这些。”

季渊摇头道：“有传送阵我也出不去，我实际重量太大了。”

他考虑过让露里斯过来帮忙开门，但就怕人家进的来出不去，也是是徒增麻烦。

“我几百年没回来过，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撒缪尔看着地图叹了口气道：“他们还是打打杀杀的老样子，家里都装修好几回了。”

他们围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边取暖，半晌没想到办法。

季渊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口问道：“你出生的时候，你们家就这样？”

“我的蛋是被我大哥拿叉子敲碎的。”撒缪尔面无表情道：“他想吃我，被我二哥抢走了。”

“……”

“你们家平时见面问候对方的方式就是打一顿？”

“差不多吧，偶尔用鞭子抽。”

“……你爸呢？”

“祸害人间去了，这会儿不在，在了更麻烦。”

季渊静默了片刻，又问了一句：“你们平时，没什么温情的时候？也不抱抱对方之类的？”

其他几人露出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基本没有。”撒缪尔揉着尾巴尖小声道：“我小时候养了只狗狗幽灵，它对我特别好，还窝着我睡觉。”

“我大哥二哥发现以后……就把它切开吃掉了。”

茶灰上药的动作一顿，下手力道缓缓放轻。

“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季渊摸着下巴道：“你再跟你这帮兄弟姐妹见面的时候……跟他们撒娇试试？”

撒缪尔满脸茫然：“哈？”

“撒娇啊！！卖萌啊！！”季渊快速道：“这种东西你不会的吗！”

撒缪尔坚定摇头：“我怎么可能对着我哥撒娇！”

“你笨啊，这叫迂回战术！”季渊一拍桌子道：“卖萌撒娇也是求生之道懂不懂啊！”

“……我不会这个。”

季渊伸手拢住希珀的肩：“照着他学！”

绿眼睛天使眨眨眼，笑着对他们wink一下。

撒缪尔若有所思：“这样么……”

没等他们闲聊太久，远处白沙忽然旋转如龙卷风，另一个男人手捧毒蝎缓步前来。

他身高接近两米，长袍上刺绣的狰狞眼睛有六颗之多，身影落在白沙之上竟化作八爪蜘蛛。

“弟弟。”幽紫色眼睛的泰特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掌心一收就让毒蝎立在肩上，声音冰冷：“听说你伤了大哥的心，还想和朋友一起离开这里？”

季渊一把抓过撒缪尔耳语道：“他打你你也学希珀一脸乖巧的受着反正死了有我们治多卖萌多装可怜去吧熊孩子！”

撒缪尔话还没听完就被推了出去，脚下没收着速度径直撞到泰特的怀里，揉着鼻子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泰特的紫色眼眸里映着银蛛，及肩碎发随风缓缓飘动。

“说吧，这次想先断哪只手？”

撒缪尔张口就想跟他对喷，翅膀都扬起来了突然发现老板在盯着他，硬生生临时改口，不情不愿地小声唤他：“哥……哥。”

泰特的冰山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碎痕。

“就是这样！”季渊在旁边比口型，竖起大拇指继续指挥：“卖——萌啊！”

“哥……”撒缪尔轻声道：“不打我好不好？”

泰特也就在撒缪尔还是小龙崽子的时候听见他这么喊过自己，这会儿已经怀疑这是个假弟弟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厉声道：“弥林，出来。”

蝎子往旁边旋身为胸口有个黑洞的长发男人，目瞪口呆道：“他是撒缪尔啊……我亲自抓回来的，伤口都没好全，怎么可能是假的？！”

泰特黑着脸看向季渊一众：“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撒缪尔被他吓得一激灵，模仿着希珀软软示弱道：“哥，你刚才把我弄疼了。”

“……你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系统待高审限制不让改作话……rpg发迟了果咩tut

———-

投票情况：

a.24

b.7

c.40

d.37

=========

你选择c，调查小鸡崽和夜莺的情况。

你现在很少画画，偶尔涂鸦两只小鸡崽当跟宠，但它们总是无故消失。在你的调查下，你发现有一只可以隐形的小绵羊在悄悄吃掉它们。

它似乎温驯又虚弱，在吃掉小鸡以后状态会变好许多，你决定收养它，取名咩咩。

为了调查公主和你住处附近那只夜莺的事情，你请露里斯坐飞船过来助阵，再次开启同居生活。

苍青知道这件事情，但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按着节日和生日给你继续送礼物，偶尔写一封短信。

露里斯天生可以与动物交流，很快就发现了皇室里罗德夫人的阴谋，并且把公主成功救了回来。

国王大喜过望，封你为白金公爵。

露里斯的咒印在诊断后查出来是与深渊有关的一种禁咒，而且神树之丘也传来全面封锁的消息。

精灵并不打算让你去冒险调查这些事情，他认为自己现在能够复苏大部分力量，足够保护好你。

你们一起和公主参与了盛大的拜月节，在舞会里玩的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自己在跳舞的时候好像看到苍青了。

你找了个时间给玄脊城分部打了个电话，对方表示苍青先生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也就在这个转折点上，你在无月国购置了一座更大的宅邸，决定把大家都接过来。

离开玄脊城太久，是时候回去看看生意的运行情况，顺便把你给苍青准备的礼物送给他。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你和露里斯谈论起玄脊城里沉睡的恶龙。

露里斯因为在棘齿林地单独呆了许久的缘故，和你分享了他在地下城里听到的情报。

——黑龙极有可能被封印关押在布莱恩之墓的地下，而这个家族正好在发布悬赏令委托人代为盗墓。

听到这里，咩咩忽然焦急地叼住了你的袖子，摇着头不希望你过去。

你选择：

a.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去看望一直独自代为照顾生意的苍青，顺带邀请他一起去布莱恩之墓里巡查黑龙的情况。

b.去隔壁国家的神庙里排队，询问神明九京紫如今自己最好选择怎么做，以及拜托她治疗露里斯的伤势。

c.意识到小绵羊的异常，让露里斯代为检查它的身体情况，询问它是否能听懂人言，知道什么其他的情况，并且把与黑龙有关的计划放一放。

d.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扔给露里斯，自己独自去风景宜人的猫之国度假，再带两个漂亮小白脸一路锤肩揉腿跳跳舞。

——————–

121、第 121 章

撒缪尔这话一放出来, 全场陷入死寂之中。

季渊这些年和撒缪尔朝夕相处过来，都从来没见过他的这副娇憨样子，捂着胸口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太强了。

这杀伤力太强了。

他出这个馊主意原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赌一把。

像他家大哥二哥这种地狱霸主，打得过但打不死，真要强行逼着他们把开门密码交出来，搞不好自己以后会多好些仇家。

撒缪尔这会儿也没有用绵羊角限制智商, 学希珀的那一套完全惟妙惟肖。

前半集还像信息素爆表的铁血alpha, 现在比咩咩还要再软好几个尺度, 尾音的小委屈听得泰特喉头一动。

弥林也呆站了几秒, 然后看着他们一众人大怒道：“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调调跟我们说话！”

泰特扬袖就要对季渊动手，下一秒撒缪尔就张开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男人胸膛里蹭了一下。

弥林黑着脸看向泰特, 二哥举起双手根本不敢动。

“再抱一会。”少年闷闷道：“我好累啊。”

“大哥用链子困着我的脚，骨头都快被磨出来了, 一直在流血。”

泰特心想这有什么疼的，当年穿你琵琶骨的时候你不照样把他大腿都给打了个稀烂吗。

话都到嘴边上, 突然就有点硬不下去了。

撒缪尔又伸出手腕举到他的面前，可怜巴巴道：“二哥，你看看我手腕, 现在都没长好。”

泰特今天过来, 原本是打算把撒缪尔剁碎了扔进玉米饲料拌好, 刚好够地狱三头犬当个夜宵。

他身为蛛魔原本就作恶多端，去哪里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平日根本没几个人敢这样靠近他。

撒缪尔软乎乎地这么一抱过来, 反而让他有点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搞。

“是幻术！”弥林总算找到了一个靠谱的理由：“撒缪尔真身绝对藏起来了，你不要信他的鬼话！”

撒缪尔唔了一声，缓缓蹲在泰特的面前，抱着尾巴不说话了。

弥林下午才跟他们几个打的死去活来，不可能轻易被蛊惑，抬手想召出噬光叉却扑了个空，狠厉了神色再度让地面燃起阴绿色毒火。

梅川下意识祭出长刀，被季渊伸手拦住了。

弥林胸口的黑洞还没有长回去，但飘落在周身的长发再度变作扬起的蝎尾，杀意和火球再度毫不留情地袭向撒缪尔！

少年垂着眸子立在原地没有躲。

火球与他擦脸而过，如尖刀般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割出一长条纵横的伤口，汩汩地往下流着血。

也就在这一刻，泰特突然伸手召出法杖，用四面玻璃牢笼将他再次禁锢。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冰冷道：“地狱从来不会怜悯弱者！”

撒缪尔轻声道：“那猫为什么有九条命呢。”

“毛绒绒的弱者一样要接受裁决！”弥林愤怒道：“撒缪尔，不要转移话题！”

季渊在旁边若有所思：“我就知道猫星人跟死神有不可告人的……”

几道火球同时招呼了过来。

梅川把季渊往怀里一带，刚刚够避开攻势。

季渊顺势冲着撒缪尔举牌子：“撒缪尔，狗狗眼！”

两个哥哥背对着他一无所知，撒缪尔神情变了一下，扒在玻璃笼子里露出幼龙求喂肉时的专属表情。

瞳眸如同黑珍珠一样又大又亮，看着就特别好rua。

泰特和弥林同时呼吸一滞，二哥板着脸强行教训道：“你又不是软弱的兔子！是真男人这时候就该和我们打到底——撒缪尔，你离家出走去了凡间这么多年，最后学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你的骨气和自尊呢？你身为地狱之子的骄傲呢？”

季渊跟伊丽莎白似的在答题板上继续给他举提示：“撒缪尔！！绵羊音！！”

少年会意地低下头咳了两声，声音突然从清冽沉稳的少年音变成了软软的男孩音：“哥哥……”

“骄傲好累啊。”

“我不想和你们打架了。”

一下子从十六七岁的状态伪装成了十三四岁，在幼齿和温润的中间卡的刚刚好。

茶灰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他表演。

希珀一脸欣慰，头上的天使光环越发明亮了。

弥林的意志力开始动摇。

“泰特，要不……”

“你在想什么？”泰特剜了他一眼，伸手指向玻璃樽中的黑袍男孩：“你觉得这种懦弱愚蠢怯生生的东西也配做弟弟？”

“别说父亲回来会如何反应，现在我也能直接绞杀掉他的存在！”

季渊一听见这种标准的flag心里就松了口气，双手高高举牌。

“撒缪尔——以退为进！！”

少年还在低着头酝酿情绪，差点没看见季导演的台本。

他往后退了一步，尾巴摇了两下，突然想不出来该怎么编词了。

进行到一半的撒娇突然没后文了，弥林心里反而有点不乐意，凶巴巴道：“知道自己演的太差暴露了？现在认错还能给你留半截骨头！”

季导演用尾巴想都知道这笨蛋憋不出即兴台词了，在空中写的飞快，非常自觉地担当人形提词器。

“哥哥，我不想和你们打架。”

“实在不行……我走吧，以后不会来地狱打扰你们了。”

撒缪尔暗自松了一口气，凭借着恶龙的天赋视力继续垂着尾巴念台词。

他拧到现在都快到笑场的边缘，心想老板真是骚的不行，这种鬼话居然能现场编的一套一套，听着居然还蛮像回事。

“泰特哥哥，我小时候就好崇拜你。”他望着泰特背后的提示板道：“你还记得……”

怎么只有点点点了，后面说什么？

季渊大怒着又亮出一个牌子：“你即兴发挥啊！！”

即兴表演课还要老师提词平时分你还要不要了！

“你还记得……”撒缪尔憋着气道：“你以前陪我遛狗狗的时候，一直走在我前面，背影特别的远。”

他回忆着模糊不清的过去，突然有些伤感，不知不觉地开始说真话。

“我牵着狗狗，怎么跑都追不上你。”

“我当时在想，要是我和哥哥一样高就好了，这样我走的快一些，哥哥是不是就会停下来看看我。”

泰特眼中流露出复杂神情，低声道：“……撒缪尔。”

“大哥，你砸碎我的蛋壳，其实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对吗？”

撒缪尔突然就不需要提词了，仰头看向弥林道：“我还在蛋里睡觉的时候，你就天天绕着这颗蛋转圈，还渡灵魂给我吃。”

“我睡着的时候，那个偷偷抱我出去晒太阳的……是你？”

弥林张扬的蝎尾长发忽然在空中一滞，连变态标配的扭曲表情都有些保持不下去，皱眉道：“你怎么会记得这些事情？”

季渊举提词器举的手酸，趁着他们兄弟三个修复感情的空隙里放下胳膊想休息会。

还没等他把板子插到白沙中，突然一梭子弹对着那板子来了个三连发，当场把台词板炸到了兄弟三人的面前！

“——因为他就是存心把你们两个当猴耍！”

尖利女声由远及近，附近竟有多重黑影在凭空凝结现身。

全身用白骨锁链装点的蒙面少女，手执猎/枪身披风衣的高挑女人，还有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

竟是地狱七子全部到齐！

“贝拉？”弥林没有打量地面上被炸碎的木板，神情一变道：“你们听说这件事了？”

“我可爱的撒缪尔哥哥回来了，总该好好问候一下吧？”深茶色长发女人拎着长/枪蹲在了玻璃樽的面前，修长指尖竟穿过玻璃屏障去抚摸他的脸。

“你装可怜的样子很诱人呢……谁调/教出来的，嗯？”

季导演默默咳了一声。

“那个，我打断一下。”

七个魔王神情迥异的看向他。。

“你们是不打算放撒缪尔出地狱，也不打算给我们开门口令了是吧？”

六个魔王整齐摇头，撒缪尔欲哭无泪。

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恶！

季渊叹了口气，把一摞提词板踹到另一边，镇定道：“既然这样子，那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反正人多了名字也记不住。”

他双手合掌再度张开，突然如同在烧烤摊上撒孜然一般扬起手臂打了一圈响指。

“啪啪啪啪！”

没等七魔王反应过来，以撒缪尔为中心的地面突然变成无缝的钻石石壁，并且还在以超高速度进行变形复制！

季渊举着双手高喝一声，现场拿钻石墙面跟堆积木似的把他们七个全部都框了进去！

不就是俄罗斯套娃吗！！

钻石墙面重重复制粘贴，大半幕沙丘都如同珠宝般璀璨闪耀，墙面地面和外面的迷宫屏障都在同步加厚固定，用烈火都不能动摇半分！

茶灰抱着噬光叉在旁边看他施法，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画钻石的？”

“那种东西鬼学的会。”季渊啧了一声：“打蛇怪掉的材质mod，好用的很。”

“你想做什么？！”贝拉施法想要破开这墙面，却差点被反弹到自己的要害处。

“你就算把我们关在这里几百年，你也一样出不去！”

她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从弥林那里听说了那个会吸取鬼器的异能少年，忌惮着没有马上把武器掏出来，还在色厉内荏地威胁季渊。

“哦，那倒没这个打算，泉水挂机很无聊的。”小青年又打了个响指，给同伴们把自己画的沙发板凳小茶壶招了出来，示意他们在旁边坐着休息。

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蓝牙音箱般的圆柱体，当着七魔王的面放在玻璃樽的正上方。

“这是我在日蚀桥里挑来的好东西，特别适合今天。”季小坏蛋笑眯眯道。

“名字叫——真话匣。”

作者有话要说：　

122、第 122 章

真话匣, 适用于各大情报拷问&国家机密确认&作业到底是没带还是没写&ns和男朋友掉进水里先捞谁等一系列应用场景。

季渊拿到货之后悄悄试了一下。

他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对着圆柱体音响嘀嘀咕咕。

“我是妹子。”

“我是直男。”

“我绝对没有偷偷用零花钱去动物园喂三角龙。”

百试百灵，非常划算。

眼下撒缪尔被关在玻璃樽里，其他六位也跟地狱展览馆似的被押在钻石囚牢之中，互相大眼瞪小眼。

一时之间都在互相防备，没人肯率先开口。

季渊蹲旁边叼着根棒棒糖：“来嘛, 真情互诉一下。”

茶灰小声提示道：“殿下, 如果撒旦回来看到这一幕的话……”

我们可能都会被炖掉拿去喂地狱三头犬。

撒缪尔被哥哥们连着折腾好几天, 刚才吃饱了也懒得动, 这时候终于想起来什么。

他咳了一声，对着贝拉道：“你又变丑了——”

真话匣跟着开腔：“你又变丑了——”

“你涂的粉底高光好油腻！”

“你涂的粉底高光好油腻！”

季渊眉毛一挑，对面钻石囚牢里传来女人的咆哮声：“等着老娘出来弄死你！！”

撒缪尔挑衅道：“那你先出来啊！”

贝拉扬手就甩出一串电光火石的术法想要炸开这堵墙, 然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早就知道你要做地狱的叛徒了——”她嘶声道：“当初看到那颗蛋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它毁掉！！”

季渊心想有真话匣大家不应该开始真情互诉了么，他起身冲着撒缪尔敲敲玻璃：“你别拉仇恨了, 跟他们说点有用的。”

撒缪尔扭头看他：“你先把我放出来。”

“我不放。”季渊摇头：“你们得面对一下彼此，不要一味逃避问题。”

撒缪尔沉默几秒, 看向先前差点就攻坚成功的大哥：“弥林，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长发如毒蝎的男人冷冷看向他：“你去死吧。”

真话匣咔的一声诚实翻译——“弟弟刚才软软的样子好可爱呜呜呜孩子果然长大了就不亲哥哥了还是小的时候好rua一点！”

季渊心想哥们你这翻译工作量还挺大，缩回不起眼的地方让他们七个继续对线。

弥林在听到翻译的时候愣了一秒, 开口吼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闭嘴！”

真话匣跟转着磁带一样咔嚓响了两声。

“嘤, 被发现了。”

大哥！！脸疼不疼啊大哥！！！

冰山脸的二哥冷冷一笑：“变态。原来这么多年你都名义上是审讯教导, 其实就是想和他多私下相处，真是恶心至极。”

真话匣迅速翻译：“我也想rua。”

话音未落，其他人的表情和泰特的冰山脸一块裂了。

泰特是谁, 毒蝎与无情的化身，心狠手辣到连天界神使都闻风避开，在地狱的威望甚至比弥林还要高出不少。

他这话一出来，人设完全崩了个干净。

撒缪尔隐约get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处世精髓，摇着尾巴对着大哥二哥卖萌。

“哥我是不是长高啦？”

真话匣诚实翻译：“笨蛋哈哈哈哈都拜倒在朕的尾巴下吧愚蠢的哥哥们！”

季渊默默看向他：“玩脱了？”

贝拉不屑道：“活了几千年跟个小孩似的，真是败类。”

真话匣微微侧转向她：“凭什么！！哥哥们凭什么不rua我！我也有尾巴啊难道蜈蚣尾巴不可爱吗！”

泰特半晌道：“贝拉，你不要进了他们的圈套，我们先把这个囚牢解开。”

真话匣：“有毒，不想。”

其他几个弟弟陆续开口了：“二哥，你这是偏心——”

真话匣：“好久没有见到三哥了！三哥现在好可爱！三哥看我看我！”

撒缪尔举起爪子和他们笑眯眯打招呼：“想不想我啊~”

弟弟们懒得装：“想的！三哥带我们去人间拐小姐姐好不好！”

撒缪尔也句句实话：“不好！小姐姐都是骗子！不要跟人类谈恋爱了！”

弥林自知威严有亏，绷着脸色道：“撒缪尔！我把你带回地狱，就是要让你认清楚你的使命和唯一的出路，不要再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类相处了！”

“如果你再不知悔改，以后就只能用铁骨链锁住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离开地狱！”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看向真话匣。

匣子咔咔响了两声：“弟弟的龙角这么多年没看到还是好时尚哎怎么我没有这么帅气的角角和尾巴呢，二哥居然对他存了这种心思过几天要找个机会干掉他，要不就剁碎了拌进罐头里狗狗应该不会发现吧，话说这个真话匣好像很好用的样子以后是不是可以在床——”

“对不起。”弥林立刻打断，一脸沉痛：“我是个变态。”

大家默默点头。

你确实是。

季渊发现这玩意儿确实好玩，继续跟撒缪尔提问：“你们一家人厮杀的最狠得一次是什么时候？”

撒缪尔想了想道：“离家出走之前吧。”

“好像是因为六姐出事，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贝拉排行第六，原本应该叫一声妹妹。

她在一千多年前独自守在地狱的时候，撒缪尔和弥林去酒神的盛宴上通宵狂欢，其他几个哥哥和弟弟在跟随父亲去魔界巡查，只有她和七妹撒西亚留在这里。

然后猎魔人潜了进来，把她的心脏钉在了十字架上。

当时年幼的撒西亚变成蝌蚪躲在了血河的水草中，贝拉被钉在十字架上流了二十多天的血，才终于被提前归来的泰特发现。

猎魔人很快被找出来挫骨扬灰，但是贝拉在那件事之后就变得暴躁易怒，动手狠厉到逼着撒缪尔管她喊姐姐才松手。

她被钉在高空不间断放血的痛苦绝望是无法被偿还安慰的。

后来梁子结下来，贝拉也作恶作到底，明里暗里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刺杀成功过一次，让泰特死在了天堂之火里。

如果不是撒旦及时回家，二哥的魂魄早就被吞噬干净，再无复生的可能。

撒缪尔回想起这些事，觉得头大又麻烦。

他们一家人本来就天生有恶性，不可能按着天界的傻白甜作风处处为善。

但是这种恶和恶的后果会让他们七个也相互吞噬，在怨毒戾气中不得安宁。

——哪怕贝拉没有被伤害过，他们一样会找由头变本加厉的折磨彼此，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他在混战之后就不愿再留在这里，翅膀一挥飞去了人间。

然后没过多久就误打误撞弄塌了积木似的小城池，被魔法师联合从天上打下来关进了黄金棺材里。

这件事一提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贝拉哪怕从出生起和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也是地狱的孩子。

她被扒光衣服钉在十字架上公开放血二十天，是对地狱和他们所有人的羞辱。

太阴冷黑暗的细节回想起来只会让人更难受，他们后来宁可靠厮杀发泄情绪，也不肯再提这件事情。

“不要谈这个。”泰特低声道：“都不要开口了。”

季渊瞥向真话匣，后者咯了一声，继续翻译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很难过。”

贝拉脸色一变，这一刻反而怒极而笑：“你难过？你为我难过？你配吗”

既然有真话匣的存在，什么事都可以说开，根本不用再保留分毫。

她早就想把这几句话质问出口，所有的恨意和抗拒都可以发泄出来。

“是。”

泰特深呼吸一口气，偏头看向对侧的贝拉道：“我虽然说过对不起，可那句话太苍白了，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猎魔人后来被灭门了，父亲甚至将他们栖居的城镇都尽数夷为平地。”

“我后来想，是不是你亲手杀掉我一次，你会开心一点。”

“我没有。”贝拉恨声道：“不够，一点都不够。”

弥林沉声道：“这件事是我的过失，你不能把愤怒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泰特当时为了给你修补心脏，独自去猎杀熔岩魔鸟，被啄掉右眼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弥林厉声道：“他本来可以修复好那只眼睛，但是你刚好那时候设计让他坠入天堂之火，父亲再赶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你知道吗？！”

贝拉怔在原地，忽然说不出话来。

撒缪尔突然开口了。

“我的错。”

“我本来应该早点回来，是我贪玩，在酒神那里多呆了半个月。”

“贝拉。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后悔。”

“我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不想和你们再吵下去，也不想对任何人再动手。”

“我想回家过很多次，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如果……”

贝拉打断道：“别假惺惺的说这些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装死许久的真话匣终于咔了一声：“三哥终于肯认错了！哥哥我也好想你！好想要哥哥抱！”

撒缪尔尾巴一晃，张开手道：“来，抱抱。”

贝拉伸手捋头发恼火道：“放屁——谁想碰你这种渣滓！滚开！！”

真话匣诚实道：“现在示弱是不是很没面子我矜持两个回合怎么样？”

季渊响指一打撤掉屏障，笑眯眯道：“去抱他吧。”

六魔王同时鬼器毒雾招呼过来：“去死吧——”

真话匣迅速翻译：“不活了！！人设全崩了！！！这还做个鬼的魔王啊！！”

撒缪尔一个闪身挡在了季渊面前：“冲我来，别碰他。”

然后被贝拉抱了个满怀。

“哥。”她哽咽道：“你别走了，多陪陪我。”

真话匣嗝了一声。

“尾巴居然是软的诶，是很好rua！”

作者有话要说：　　

123、第 123 章

撒缪尔最终决定留在地狱呆一段时间。

以及把真话匣奉为镇家之宝。

地狱一家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互相捅刀子的技巧也是独树一帜炉火纯青。

匣子一关掉就恩怨去他妈干架你我他，非得逼着把真心话说出来才表面不情不愿实则开开心心的聚在一块好好玩。

以至于季渊帮他定了个备份才安心走。

“你这匣子估计留不了几天。”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叮嘱道：“多弄点假货藏起来，你哥哥妹妹啥的肯定会试图弄坏它的。”

不然傲娇的面子得往哪里搁。

撒缪尔恋恋不舍道：“老板不留下来多住几天吗。”

多住几天你那几个弟控兄控能把我活吃了信不信。

季渊其实也有过在这短暂观光的念头。

但是很快就被地狱特色的美食给打消了。

牛排——为什么要吃熟的？和着血蘸脑浆吃味道不好吗？

面——懦弱的人类才会吃面，魔鬼都是大肠刺身配凉拌小肠！

硬核硬核，干不过干不过。

撒缪尔坐在一脸温柔的两个哥哥中间吃的稀哩呼噜风卷残云：“这才是正经的食物！血多新鲜！魂灵还是烫的！”

季渊默默把盘子往前推了一点。

还是等会出去搓烧烤吧。

他现在应该只剩下最后一站需要去了。

也就是独属于骷骷的雪墟，神秘的第六国。

因为时间和精力的缘故, 他们留下来在地狱度过了短暂的一夜。

季渊临睡觉前把房门锁了两道, 还不放心地给自己造了个钻石墙, 被子一盖睡觉时梦见三千匹羊驼在白骨沙丘上自由翱翔血量之上。

再醒来时, 他手机响了一声。

是来自露里斯的邮件。

“阿渊：

好久不见，最近还顺利么？

我先前实在太忙，这几天才总算放松一些。

回到虚空之海以后, 我终于见到了族人，以及隐匿在虚空深处的人鱼国。

那里平静、温暖、生态环境很好, 就是太落后了一些。

父亲很快认出了我，先前一年在带着我各处巡游领土, 以及希冀我成为下一任照顾这片海域的王。

虚空这边与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完全切割的，我出来飞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咖啡厅给你发条邮件（笑）

算上清算国库、巩固军防、更新政令的后续时间，我大概明年就可以休假出来找你们一起玩了。

到时候叫上所有人一起过圣光节, 怎么样？

露里斯留”

季渊睡眼朦胧的窝在赤炎鸟羽绒被里看完信, 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直接发语音吗。

“dear 露里斯：

好到时候见 以及你们那里真的该村通网了想想办法弄个4g信号你可以的

有空视频聊天给我康康大白鲸吧笔芯

by 渊渊渊渊渊”

早餐内容是生炖河豚。

河豚浮在小盅里, 根本没有死，一脸怨念的瞪大眼睛在盯着他们所有人。

撒缪尔昨天晚上直接靠真话匣强行作弊拉着全家兄弟姐妹一起睡大通铺，深夜互相表白表的一群铁血猛男快嘤嘤流泪, 今天心情非常的好以至于穿了身明红色的小袍子。

他一口牙戳破河豚球吸溜里面的毒液，想起来季渊作为人类没法享用这种珍馐，很遗憾的示意侍女给他端一杯飞鱼奶一盘馒头片。

季渊感觉主宠关系在被颠倒。

他用馒头片磨着牙，把露里斯的信件给大家读了一遍。

“那时间应该刚好。”

茶灰依旧是牧场少年模样，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锋芒：“家里有些事要安排，秋天时我得陪在他们身边，明年春天再来找你们一起玩。”

希珀撑着下巴笑道：“修道院还没有修缮完，等今年的瘟疫过去，我来陪你们一起过圣光节。”

撒缪尔看向他们，又看向季渊：“我们家圣光节一般出去杀人放火抢银行。”

这是非常愉快的传统习俗。

季渊给予他死亡凝视。

“咳……咳咳咳。”小恶龙尾巴一摇：“就，陪陪你们，也不是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渊笑道：“明年四月，圣光节，我们在玄脊城见。”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他来陪骷骷搞定雪墟，然后和所有人一起大团圆。

“到时候见。”

“好啊。”

“我会想你们的~”

一顿饭吃完，地狱家七魔王把他们送了出去。

“口令密码是，撒缪尔是萨比。”

撒缪尔：？

“谁定的？”

其他六个魔王面无表情地指对方：“他/她。”

再走出去时，大家遥遥挥手，在风沙中消失。

还会再见的。

只留季渊和梅川两人目送他们远去。

梅川很久没有这样与他独处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首先说句什么。

他在恢复意识的最初期，曾经和季渊朝夕相处过很久。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颗骷髅头，脑袋一度被季渊当成铁饼用来击退尾随的小偷。

后来终于有了四肢，有了清晰的五官，也渐渐有了一颗温热的心。

与雪墟之王截然不同的，会为了季渊炽烈跳动的心。

如今……终于可以独处。

“季渊，”男人感觉自己尾巴快摇起来了：“在想什么？”

“想今天就过节放假。”季渊诚恳道：“加班三四年，帮全球人民排忧解难，目前的我只想放假做一条咸鱼。”

梅川被隐藏的尾巴即刻耷拉下来。

“除了……放假之外呢。”

他抱着他骑着雪狮奔驰往前，不敢把他抱得太紧，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笑。

“唔……”季渊思索道：“想去开网游公司和经纪公司捞4g新时代的钱。”

再来个滴滴打火蜥蜴，或者美魔法师外卖？

搞个异世101全球选秀，把妖精天使血魔彩虹小马聚在一起跳舞打投？

梅川沉默半晌，双手按住他的肩。

“赚钱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郑重又认真。

“拜托你分点时间，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季渊眨眨眼。

“那要看你诚意。”

虽然说亲都亲了，告白也告白了，但那都建立在他深夜被吵醒脑子发昏的基础上。

现在人双脚落地了智商又占领高地了，哪儿是两三句话一个吻说拐就能拐走的。

梅川浅浅吻了一下他的发侧。

“好。”

多少诚意都给你。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抵达北境之北，在冰原上乘风踏雪而去，不断接近遥远处的飓风。

第六国就藏在飓风幻象的冰墙背后。

梅川路上和他讲了一个故事。

季渊一度觉得这故事细节太多，整理出来起码有七大卷，别名冰与权利的死亡圣器（？）。

从弃婴，到圣殿骑士，再到屠龙之战的元帅，再到第六国的创建者。

“当时五大国都处在血腥战争与混乱统治中，”梅川用披风裹紧他，手执缰绳缓缓道：“我不想参与那些是非，就带着一批魔法师和战士去开扩新的家园。”

然后建立城市，修订秩序，鼓励更多的能人异士前来共享同一片安宁净土。

“你确定？”季渊环顾着鸟不拉屎的北原：“不去找个什么热带小海岛吹吹海风喝杯椰子汁，来这种地方挖炕过冬？”

他沿途能看见的只有北极熊和摊成一张饼的小海豹。

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第六国只是入口设在这里而已。”

“那里只有春天和秋天。”

“为什么？”季渊下意识道：“那不是亚热带海洋季风气候吗？”

“实际上，”梅川慢条斯理道：“我当初建国的时候，只想要秋天和春天。”

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不想要。

“所以就没有留其他两个。”

季渊默契的对这个世界的自然定律不多问一个字。

月亮都挂的上去！放逐两个季节又算什么！

“后来那里变得越来越繁华。”

先是只有数千人集聚，渐渐就有上万人，十万人，五十万人。

“我有心限制人口数量，就提高了进入第六国的门槛。”

往后再想要移民进来的人，都需要有一技之长，能献上清单中任何一项宝物才可以进来。

“我在那里做君王近千年，鼓励人们发展科技，钻研技艺，共同建设更加和平繁荣的国家。”

梅川回忆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里有淡淡的怀念。

“后来呢？”季渊下意识道。

后来……你为什么会死亡？

你遇到了什么？

男人垂眸道：“只有回去才能弄清楚这一切。”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是谁暗中下手，全都要看个清楚。

言语之际，他们已经来到了飓风的中心。

雪魄虚渊兽原本就是风暴的宠儿，载着他们两人过来时不但没有被阻碍，而且还被天然属性加持着一路顺风跑得飞快。

梅川深深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垂天风卷，用披风抱紧了季渊。

“闭一下眼。”

“过了这片狂潮中心，前面就是我的家了。”

季渊听话的闭紧双眼，窝在他怀里生怕被吹跑。

雪狮高嗥一声猛然加快速度，耳边狂风呼啸声登时如羌笛战鼓般雄浑遒劲。

在冲进暴风圈中心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身体同时腾空，视野直接暗了下来。

季渊过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抓着梅川的手腕，临时有点紧张。

“怎么到处都是黑的？”

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你带我参观之前要不……先开个灯？”

他身后的男人紧握缰绳，声音发冷：“这不可能。”

怎么会……什么都不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4、第 124 章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季渊好久没碰到过这种鬼屋设定, 摸索着抓紧了梅川的手。

“骷骷讲道理，我是九月二十二过生日不是十二，你不会是提前安排他们五个突然开灯跳出来跟我说锁普外思吧？？”

梅川完全没预料到现在这个情况，摇头道：“没有骗你，这里是第六国的入口。”

他这次带季渊回来，其实很像个大男孩想给喜欢的人看自己的珍藏, 没想到房间门一打开连电灯泡都被撬走了。

“我……”他干涩道：“我们要不回去吧。”

季渊摇摇头。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只万能的小鸡仔, 把发光图层打开。

“先开灯看看。”

伴随着啪的一下响指声, 圆滚滚的小鸡突然在他手掌中发出炽烈的明黄色灯光。

他们的四周被照亮。

季渊怔了一下, 抬手把小鸡仔像照明弹一样扔出去，让它们在空中蹦跳着分裂发光。

越来越多的小鸡仔像水母一样顺着微风漂浮扩散，照亮了全部的景象。

男人倏然把指节握的发白。

这里不是虚无, 是遗迹。

是荒凉无尽的，死气沉沉的遗迹。

这里比被毁灭之链屠杀过的城池还要来的寂静苍凉。

没有砖石瓦砾, 没有残存的任何建筑物，连尸骨都不存在。

唯一剩下的, 是土地上如同矩阵一般的地基。

水平面往上的所有存在，从房梁、支柱、台阶、树木，到城民、老鼠、蚯蚓, 一切都像被直接蒸发掉一般, 只剩下细腻到几乎无法分开的混色尘土。

高楼大厦的深深地基还保留着原貌, 可以从其中看见街道上花坛的矩状凹陷，行道树化作风沙前留下的小坑。

季渊可以从这深深浅浅的坑洞地基中看见这座城市曾经拥有的喧嚣繁华，这一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它从前……不是这样的。”

梅川哑声道：“这里叫喀特雅城, 是第六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城市，城民早就超过了三百万人。”

春天时有蚕草节，秋天时会为酒神狂欢十日，一度兴盛而又快乐。

可是它不存在了。

他甚至不用往前走，都可以窥见从此处到雪都的所有景象。

血液和呼吸好像突然都被什么堵塞住，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季渊面前失态。

季渊蹲下来抓了一把细沙，觉得这里颇有些异样。

普通细沙，比如海滩上最细密的那种白沙，都是用指腹碾磨几下就可以摸到最细小的那一粒，哪怕只有针尖大。

可是他用指腹把这一捧颜色混杂的灰沙搓了又搓，指腹的细密触感不曾消失，沙粒细碎滑落，然后在指腹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劲。

首先可以判断，这不是灭霸干的，也跟无限手套没关系。

那个控制人口的狂魔又不是拆迁办，没事闲的把房子石头灌木丛全都轰成渣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季渊站起身，示意白狮子过来载他。

“走，我们去一趟雪都。”

梅川没有阻拦，声音沙哑。

“我会保护你。”

他知道季渊对任何事物从未有过畏惧之心，也知道再往里走可能会有未知危险。

这四年一路走来，他们早已习惯。

一个人勇往直前，一个人以命相护。

角色轮转调换，不需要多说一个字。

他们再度骑上白狮向前飞去，跨越月球表面般被深沟长壑纵横的遗迹。

小鸡仔跟超市批发大减价似的被扔了一路，如同爆发的星云般在映亮这个被毁灭的旧世界。

大概过了七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雪都。

无数横条竖条方圆交错的阴影之中，冰白色城堡屹立在正中心。

梅川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在看见这座城堡时呼吸一紧，开口道：“它没有被毁掉？”

一望无尽的荒原之中，唯独屹立着那一座城堡。

季渊嘶了一声：“这是什么惊悚片开局？进去以后有什么？幽灵？无头鬼？假面骑士？”

他们立在云端眺目远望，城堡隐在暮色之中，只被映照出似有若无的轮廓。

塔顶的居室里灯光微弱亮着，但看着不像有人。

哪个反派要在这种鬼地方住着等人过来打本啊。

“走，进去看看。”

极刃之刃出鞘的那一刻，刀气如云霞一般将他们笼罩包裹。

白狮再度仰首嘶鸣，带着他们跃入黑暗中。

季渊索性把十几只鸡崽灯泡绑在一起，像举着巨型led灯牌一样冲了过去。

白狮跃过护城河顺着寒冰城墙往上跑跳，一路畅行无阻。

他们跃上城堡的最高处，纵深一跳就破窗而入，直直冲进了那扇亮着灯的书房里。

季渊本能地用双手捂脸，身体直接被宽大的黑色披风完全包裹住，能感受到玻璃碴像雨点一样打在屏障上。

再落地时，四处都静悄悄的。

书房气派宽敞，还挂着另一个人的画像。

而画像主人躺在金丝地砖的方毯旁，一动不动，早就凉好久了。

季渊蹲下来戳了戳他。

干尸一动不动，拒绝给反应。

“你认识这哥们么？”季渊扭头看梅川：“他是你谁？”

干尸死了好多年，眼珠子都早就没了，脸部很难识别。

但是他和画像上的那个国王穿着同款衣服，连头都秃的有几分神似。

梅川沉吟片刻。

“我的一个朋友。”

“不是男朋友？”季渊半信半疑。

“如果是呢？”梅川反问他。

“直接挫骨扬灰。”季渊根本不犹豫：“我将来只能是正宫。”

梅川笑着揉他的头。

“好可爱。”

画像上立着一个中年男人。

油头，秃顶，坐的很有气势，穿着富丽堂皇的，胸前挂满勋章。

季渊思索道：“你朋友长挺难看啊，还是暴发户审美？”

梅川摇头：“我死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

“我们那时候还是君臣关系，他是我的国师。”

季渊了然。

这大概率是一个常规弑君篡位剧本。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陪你从小在神庙长大，跟你一起入伍在军队打拼，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再肝胆相照，最后被你扶持为国师反手结党背刺捅刀子一气呵成？”

梅川沉默几秒。

“我猜中了？”季渊笑的有点小得意。

“没。”梅川不好意思拆穿他，回答的很克制。

“哪一段没猜对？”

“他……是通过考试应召上来的咒术师。”

“哈？”

“当时第六国粮食产量一直不够好，靠玄学能收成翻倍，所以……”

“哈？？”

梅川绕着尸体转了一圈：“我是被这孙子干掉的？”

季渊跟着茫然：“你想亩产一万八不去找金坷垃？？”

这是什么憨憨国王请了个会种专家的法师帮忙搞农业结果被暗算了？？

搞ad死路一条玩ap才能笑到最后是吗？？

“我死前的记忆……还是蛮清晰的。”梅川皱眉道：“我每天五点起床，七点练完剑开始批阅政务，然后晚上十一点睡觉。”

季渊沉默几秒：“中间那段哪去了？”

“就是一直在处理政务。”梅川举起双手：“绝对没做别的，小白可以作证。”

小白竖着三条尾巴跟着嗷呜一声。

“然后有一天，突然就没有醒过来了。”

前一天处理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根本不可能与他结仇。

第六国拥有能人异士众多，但大部分都是战斗领域和奥术领域造诣深厚，能制造强兵重器，连国家本身都在做雇佣兵业务，每年收入惊人。

但一个国家如果长期都没有自己的粮食供给，完全靠进口粮食供养子民，完全是把咽喉要害暴露在众人面前。

雪墟隐蔽，温暖，而且只有春秋。

奇怪的是，哪怕他们进口大量黑土用于栽培种植，也很难种出点什么东西。

季渊举手打断他的回忆：“你们试过玉米土豆没有？”

土豆包治百病！

玉米是世界的宝藏！

梅川摇头：“全都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种不活。”

他作为君王，下达命令派遣众臣去寻找能人异士，然后就找到了这个名叫阿鲁多的咒术师。

后来，这个国师就出现了。

他自述是被暗语深渊追杀的异教徒，自成一派怀才不遇，绝对可以帮助雪墟解决困境。

梅川试用他三年，第一年雪墟的小麦就够供给全国，第二年所有作物产量翻倍，甚至还有不少热带作物被成功移植，第三年连水果都可以自给自足。

然后阿鲁多官阶一升再升，庇佑着第六国年年风调雨顺，坐稳了国师的位置。

季渊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起身道：“至少他死的挺惨，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们需要找人问问这里的事情。”梅川思索道：“先回外界联系撒缪尔，看看他能不能和九京紫牵一根线，这里万物湮灭的来龙去脉不弄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太反常了。

反常到他甚至没法靠固有经验判断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自己的死亡大概率与这个人有关，不然他也不会取代自己成为雪墟的王。

为什么在篡位之后那个国师会暴死？

雪墟的消失是在他死亡之前还是之后？

“等这些都结束之后……”他叹了口气，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的沮丧。

“结束之后，我帮你把雪墟重新建起来。”季渊不假思索道。

男人怔了一下，抬头望向他：“你说什么？”

“我帮你把雪墟建起来。”季渊凝视他的红眸：“然后皇冠归我，雪墟归我，你也归我。”

下一秒他就被扣着后脑勺亲到几乎喘不过气。

“都归你。”男人在换气时低低道：“心也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们没看错，从零开始的创世神生活今天起开始连载（？

今天在上海跑到腿短，到处都要排队简直是地狱模式tat

四点出门出东方明珠就已经十点半了连地铁都没有……

所以这一章是在堵车路段上强行写的速度意外的很快hhhhhh

等我回家以后我一定好好加更让大家看个爽呜呜呜还是宅着最快乐x

——————-

125、第 125 章

梅川在离开之前, 带着季渊在城堡里转了一圈。

不过在五分钟以后季渊就爬楼梯爬的腿疼，索性骑着狮子在城堡里蹿上蹿下，差点打翻两只花瓶。

梅川一向惯着他，任由白狮子把玫瑰绒地毯踩出一串脚印，还怕跑太快急停的时候季渊飞出去。

他们在这个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失落遗迹里，像是被积木和拼图框在最中心的两只蚂蚁。

干尸还和他的画像躺在书房里, 目前没有挪过地方。

季渊转悠完心想以后的新家还挺大, 精装修几十厅几百室就是离地铁学区超市远了点, 勉强能接受。

“我们现在回去找九京紫？”

“等一等。”梅川带着他去了地下一层, 翻身下了狮子走到画着大捧明蓝色天竺葵的油画面前，把手掌覆在了花瓶的碎纹上。

“我检查下国库的情况。”

季渊眼睛立刻亮起来：“梅川国王还有国库呢？”

梅川根本不用他问下一句：“是是是，也是你的。”

季渊搂着他吧唧一口：“以后不许藏私房钱。”

在掌纹确认无误的同时, 油画缓缓往旁边挪了半寸，露出一个钥匙孔。

虽然是钥匙孔的设计, 但看起来幽深狭长，不像一般钥匙能捅的进去。

梅川把极刃之刃平举在左手掌心, 缓缓出鞘。

“去。”

漆黑刀身在露出来的同一时刻飘散着化作万千细密白光，如同银水般汩汩地灌了进去。

男人右手四指回扣，刀雾也随之凝结成型, 在锁中化作如树枝分叉般构造繁密的钥匙。

季渊摸着下巴在旁边看：“你这个万能钥匙还挺好用。”

锁被打开的一瞬间, 旁边三面墙竟同时缓缓抬升, 露出三扇截然不同的大门。

第一扇门像是用古树根须雕刻而成，纹路苍老手感粗糙，还能闻到隐约的草木味道。

第二扇门是用纯金铸造而成, 红蓝宝石罗织成偌大的雄狮头颅，在昏暗光景中一样闪的人眼花。

第三扇门竟是上百把利剑断箭重盾错落镶嵌而成，乍一眼看过去像被压扁的刺猬。

季渊这些年阴差阳错去过好几个国家的国库，妖精骨天狗牙八二年的鳕碧也全都见识过。

还真没碰见过这种设计。

“一共三间？”

“一共三座塔。”梅川漫不经心道：“每座塔差不多六十到九十九层，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季渊呆了两秒：“……塔？”

“嗯哼。”男人觉得他大概对黄金更感兴趣一些，伸手开了黄金之门的秘锁，领着他往里面走：“都是用十级防震材料做的地下高塔，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他们走进去的那一瞬间，灯光顺着阶梯拾阶亮起，仿佛是在点燃黑夜中的星轨。

季渊看清玻璃旋转长梯外的景象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差点摔一跤。

从穹顶到深不见底的地下九十九层，黄金宝石翡翠珍珠都是成吨计的。

梅川搀扶着他淡定道：“站稳，小祖宗。”

小祖宗本人第一进入这种比银行总部还要夸张的地方，确实腿软。

金块像砖头一样垒的满墙都是，透明台阶下可以看见成箱的玛瑙翡翠项链手镯。

灯光愣是被这宝库映的连着拐好几个弯，颜色变金变绿又变紫。

梅川很享受的打量着季渊的震惊深情，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可以摸。”

“随便摸。”

季渊扶着栏杆像八十岁老人般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然后掬起了一大捧的紫水晶。

手感比在超市铲米还要爽。

菱状水晶每一枚都成色上佳晶莹剔透，在他的指缝像沙粒一样往下滑落，粼粼光芒晃得人眼睛疼。

季渊摸完紫水晶又去摸旁边的那箱祖母绿，猫眼般的圆润小石头叮里哐啷如水珠似的往下落，听着就让人有种富可敌国的膨胀。

何止是膨胀，脑子都快炸了。

“你——你真的囤了九十九层？”

梅川勾唇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电梯在哪里。”

季渊从来就没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财迷属性，当机立断就垫着脚勾他的脖子，大大方方亲了过去。

“不够。”梅川垂眸看他；“亲歪了。”

季渊超级响亮的又吧唧了一大口。

亲起来有种松柏雪香，不亏！

男人牵着他的手慢悠悠往电梯方向走，没有具象化的狮子尾巴心情很好的甩来甩去。

季渊一边走一边回顾自己过去四年都干了什么，心想这特么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自己就是一苦逼民营资本家又得兢兢业业设计流程又得一笔笔画羽毛画翅膀，赚了几个亿就飘得不行喝酒都不用配花生米。

可人家有百年家业九十九层！！

特么的比尼罗河畔法力无边的前辈们还要恐怖！！！

“我们当初居然还去打竞技场。”他喃喃道：“赢一场才给五十金。”

五十金，在这给墙角包个边都不够，靠。

“我们还去卖奶茶？我居然还让你去当店员哄那帮小姐姐开心？”

季渊进了电梯一脸恍惚：“我当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雪墟的王掐了下他的脸：“原谅你了。”

他们两从第一层一路巡游到最后一层，把宝石博物馆一般的库藏全都看完了一遍。

中途季渊撸袖子撸裤腿在六十八层蹦到三千立方宝石池子里来了个自由泳接仰泳。

请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我和我的小钱钱绝对会过的特别幸福。

等他用狗刨式从宝石池子里游回来，梅川蹲在岸边把他捞了上来，顺手摘掉他头顶的碧玺石。

“别动。”男人帮他理顺头发，语气宠溺：“让我再亲一下。”

他吻上他薄唇的时候，尾巴也卷了过来，占有欲十足的圈紧了季渊的脚踝。

唇是软的，心是烫的。

所有顾虑都不足为惧，在寂静的宝石之塔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渊圈着他的脖颈，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乐意被他宠着，也喜欢被他碰触拥抱，如果自己有尾巴的话大概也会跟着摇来摇去。

“我们好像，这样起起落落，好多次了。”他在换气时抽空道：“是不是？”

梅川抱着他往回走，低头又吻他的额心。

“只要你喜欢，我就会好开心。”

他们最初住在小巷子的狗窝里，平时洗澡都只能去附近的小河了仓促解决下。

后来不管是卖奶茶还是卖翅膀，他始终守在他的身边。

不曾想过留些酬金给自己充作后路，不多看过日蚀桥的无尽繁华一眼。

想做你永远的骑士与王侯。

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珍贵和美好都捧到你的面前。

只有你值得这一切。

季渊被他牵着上了电梯往其他门走，临离开这里时恋恋不舍的往回看了一眼。

梅川不急着出去：“还想多待一会儿？”

季渊在想别的事情：“你说我们以后第一次滚床单的地点如果选在这……是不是最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待遇？”

男人耳朵尖一秒红了：“……都听你的。”

“算了，反正也不让播，就口嗨下吧。”

其他两座地下塔分别装着隐世名器和全球珍宝。

梅川本身属性就是兵器狂魔，九十九层塔从古董长剑到虚空之器再到枪/炮火/铳应有尽有。

新子民想要加入第六国都必须拿出清单中的珍宝投诚效忠，最后东西全都被登记入册放进了这里。

——完全是日蚀桥2.0。

季渊这会儿只想当个昏君，呜呜呜嗷嗷嗷的在满目贵重中兜了十几圈，意犹未尽不肯走。

瑞士银行算什么！！

博物馆算什么！！！

真男人都在家里不声不响的疯狂囤钱！

“好了。”梅川哄他出去：“以后陪你来这喝下午茶行不行，小祖宗？”

“天天喝。”季渊牵着他还在往回看：“喝十顿。”

男人在忍笑。

“回头把我的那十几款翅膀也放进去。”季渊认认真真道：“还有我设计的那些扭蛋机和娃娃也放进去。”

梅川故意逗他：“可是珍宝塔空间不够了。”

“那就把那些水晶龙头什么的扔出去。”季渊拍板决定：“我和你做的那些宝贝要放在第一排！以后有小崽子了也不许他乱动！”

男人眉头微挑：“还能生孩子呢？”

季渊摆摆手：“连月亮都能现画现挂还纠结这种设定做什么，以后咱们两过个几十年觉得没意思了，搞个电饭煲孵一只长得好看点的崽。”

“倒也是。”梅川暂时没有放谁出来争宠的打算：“不急，暂时不想养。”

他们把城堡逛完顺手锁门，再度骑着狮子回了地狱。

刚一落地，撒缪尔就冲了过来。

“哥！！带我走！！！我爸要剥了我的皮！！！”

撒旦刚回家就看见闺女儿子全都性格倒转，自己还被那真话匣诓着说了一堆肉麻的要死的鬼话，已经拎着刀追杀他好些天了。

“走，去找九京紫。”

梅川远远地看见有个黑影提着镰刀在冲过来，把撒缪尔往狮子身上一拎就往回飞。

他们刚离开冥河回到人间，岸边就传来另一个人的笑声。

“都在呢？”露里斯坐在礁石，看着他们晃了下尾巴：“顺风车带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126、第 126 章

“露里斯？！”

季渊差点没认出他来。

虽然他依旧是人鱼模样, 但气色称得上容光焕发，比从前看起来幸福太多。

鱼尾上的每一片鳞都仿佛剔透明亮的蓝宝石，垂落在胸前的长发也柔顺光滑。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露里斯笑着指了指他胸口的明珠。

白狮嗷呜一声延展开身体，体量登时蹿大了许多，从独木桥般的横跨坐变成了四人座大型坐骑。

撒缪尔还在给九京紫打电话，抽空挥了挥尾巴算是给人鱼王打招呼。

“你以后都只能用鱼尾巴了么？”季渊伸手把他扶上位置：“走路会不会不太方便？”

“有法术可以变回去。”露里斯盘着尾巴做好, 伸手拢了下白金长缎法袍：“这是往哪里去？”

梅川和季渊把雪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旁边撒缪尔刚好打完电话。

“九京紫就在隔壁国, 坐狮子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露里斯环顾一圈, 忽然道：“茶灰和希珀呢？”

“茶灰已经投胎转世了。”

“什么？！”

“希珀目前是修道院院长。”

“？？？”

梅川中途停下狮子去超几把好喝的第六十七家分店买了四杯奶茶，坐在季渊身边闲闲道：“你确实错过了一些故事。”

他们从呱老板的去向聊到蛇神的陨灭，撒缪尔掏出真话匣的残骸讲地狱里发生的种种琐事。

几个人明明好多天都不见, 却好像从未分开过。

“人鱼国那边情况怎么样？”

“很落后，也很淳朴。”露里斯如实道：“他们停在了千年之前, 很久没有和外界沟通过。”

好处是安宁封闭，外族入侵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同样也会对外界的繁荣一无所知, 科技水平基本没有发展过。

“我后来想了很久，还是不要贸然的再打开通道。”露里斯叹了口气：“几片海域都已经被人类和半兽族抢占了，如果深渊再度失守, 人鱼就没有别的退路。”

“但你们都魔法天赋異稟, 哪怕没有科技, 一样可以过得很幸福吧？”季渊问道。

“那里的海真的很漂亮。”露里斯忍不住感叹道：“有空你们都可以过来看一看，没有任何污染的水域……比天堂还要美。”

季渊随手画了个小木梳帮狮子捋鬃毛，听见这句话时突然打了个激灵。

“露露, 你可以控制水是么？”

“嗯，对啊？”

季渊反手扯梅川衣角：“雪墟还没有水！湖泊也没有！”

梅川下意识道：“以前是有的……不过冰湖都很冷。”

“那我刚好可以帮得上忙。”露里斯笑道：“先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回头我陪你们去一趟北境。”

九京紫就在隔壁国的神庙里找小姐妹喝茶。

她见到他们一众人时伸手打招呼，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

两三句话一解释完，小姑娘想了半天道：“你们是为了这件事啊。”

“难道梅川不知道吗？”

梅川怔道：“我知道？”

“你在雪墟建立国家，难道不是为了……”九京紫欲言又止：“我猜错了？？”

什么？

“我当时选在雪墟，也是觉得那里清净安宁，离战乱较远。”梅川如实道：“您是说那边还有别的玄机？”

露里斯神色微动，皱眉道：“还是和虚空有关吧。”

这个世界有两个地方离虚空最近。

一是深渊，二是北境之北。

暗语深渊的领主在峡谷中开辟国土，上一千层供观光旅游和行政往来，中一千层建立连环学府书城存储经卷典籍，下一千层则是用魔法秘术不断往下探索，寻求冥冥之中的真理。

“你说的那个国师，他当初来投诚你的目的之一……可能就是为了与虚空有关的秘密。”

九京紫抿了口茶，神情严肃。

撒缪尔抱着尾巴挠痒痒，随口问道：“你觉得季渊和这些事有关么？”

“有。当然有。”她没有任何犹豫。

“我的能力……是可以把画出来的事物变得真实。”季渊思索道：“而且如果画的人像具体又清楚，还可以召唤他的魂魄。”

“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为什么你在画梅川的时候，选的刚好就是短发而不是长发，是红眸而不是黑眸？”

“为什么你在画苍青的时候，刚好就挑的是深青色头发，淡金色眼睛？”

季渊愣在原地，下意识道：“难道不是巧合么？”

“所有的创作，都是在虚空中召唤未知。”九京紫凝视着他：“音乐的旋律，小说的剧情，你指尖绘制的人物，每一个都是在冥冥之中跃然而出的必然。”

它们看似是瞬息万变的随机事物，可哪怕偏离半点，都不会有如今的完美与残缺。

“季渊，你的能力不仅仅是画物成真。”

“你能够准确感知到与虚空有关的一切。”

梅川沉默许久，转身看向季渊：“你为什么……会把我画出来？”

“当时下笔的时候修修改改很多次，还是觉得这么配最好。”季渊实话实说：“就和本能一样，没有考虑过别的。”

九京紫问过他们有关雪墟的现状，以及有关无人遗迹的所有细节，忽然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觉得……你的国师发动了一个秘术。”

“他献祭了几乎全部的城民与有价值物，为的就是你。”她指向季渊：“他想把你召唤出来，勒令你被他驱使架控。”

“我？”季渊眨眨眼：“真的假的？！”

九京紫加快语速道：“梅川，你那个国师，是不是经常漫游全国各地？”

“对。”梅川点头：“他需要照顾农务，巡视国内各处土地的开垦情况。”

“他擅长咒术，而且经常画法阵？”

“是的，他每到一个地区，都会在田野中画阵祈祷。”

“他在帮你们增产种粮的时候，有没有要求什么祭品？”

“……有。”梅川揉着额头道：“牲畜、黄金、剑盾，很复杂。”

季渊听着挺纳闷：“怎么搞的像邪教头头？”

“构架之力。”九京紫摇头道：“这是他的力量来源。”

魔法与化学很相似，本质都是要等价交换。

如果是普通法术，是抽取掉施法者本身的魔力，转换成咒语的应验。

如果是更高阶的炼金术，则会如同苍青、胡德那样，从虚空中求取更加强大的法器，以诸多条件的集齐来换取有市无价的强大武器。

“而最高一阶的力量，就是像克晶之蛇，撒缪尔，以及季渊这样。”

自身的力量与某一事物进行绑定。

不生不灭，不死不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虽然法阵已经和他的魂魄一起灰飞烟灭了。”她凝视着季渊，紫色眼眸蕴着洞察：“他毁掉的是除了城堡之外的全部架构。”

房屋，骨骼，血肉，流水。

所有物质的旧有存在方式全都被抽取毁灭，然后尽数化为尘埃。

“等于说……他其实是想要把整个第六国都圈进法阵之中，变成一个巨大的祭品？”

露里斯下意识地看向季渊，语气带着几分惊愕：“那季渊的身份是……”

“虚空之神。”九京紫笃定道：“他原本可能在其他的虚空中遨游徘徊，并不清楚自己的存在。”

“然后就突然被阿鲁多召了过来。”

季渊突然被所有人盯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是不是该给自己建个庙？”

九京紫看着他迷惑道：“但我觉得哪儿不对。”

“哪里不对？”

“按照道理，第六国哪怕国土再大，拥有的人口再多，也不足够完整的召唤一个神明。”她转着碎发嘟哝道：“可是你身上好像也没什么缺陷啊。”

众人沉默几秒，旁边的撒缪尔抢白道：“他以前画画超难看的！画什么都根本不像个人！”

季渊大怒：“这种时候就不需要抢答问题！”

“还有还有！他以前只会画小鸡仔，别的什么都不会！”

“撒！缪！尔！”

“我还知道以前希珀画出来眼睛看不见东西，梅川就是个骷髅头！！！”

“骷骷你今天晚上去暗鲨他！！把他尾巴剁掉！！！”

临别之际，九京紫把他们送出了神庙门口。

“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先修复国土，”梅川不假思索道：“土地，河流，山川，农田。”

露里斯笑着道：“我来引海开河，把鱼群带给你们。”

“我来复原那些子民。”季渊举手道：“卷轴库里有他们的照片，我来把他们都画出来！”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九京紫纠结道：“那个咒阵把什么都轰成渣渣了，如果真要重新创造世界，起码得从虫子开始。”

“虫子？”

“对。”小女孩认真道：“有虫子，才能有鸟雀，有鸟雀才会有走兽，食物链最底层如果一片空白，上面那些都活不长。”

季渊忽然呆了几秒，原地蹦了两下。

“我们先去无月国！”

“我妹她国库里好像是有这么个宝贝来着！！借来用一下就还她！”

撒缪尔跟着点头：“我要去茶灰家喝牛奶！”

作者有话要说：　　

127、第 127 章

他们抵达雪山脚下的时候, 茶灰在静静地打扫羊圈。

少年依旧是初见的样子，十几岁虽然面容还没有完全长开，但眼神姿态沉稳从容，周身散着微不可察的锐气。

仿佛一把明光开刃的长剑。

他脱离旧有身份，从前的桎梏牵绊被卸除干净，眉宇无形中舒展了许多。

撒缪尔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哈！”

没等他一爪子挠过去, 茶灰身边三把长兵腾空而起, 把小恶龙架在半空中不准他扑过来。

少年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一个小角落清扫完, 擦了擦汗转身看向季渊, 笑着道：“你们怎么提前过来了？”

“露露也回来了哟。”季渊指了指被清澈海水环绕的露里斯：“是不是好久没有见。”

露里斯失笑道：“你先把撒缪尔放下来。”

茶灰食指一摆，钢刺般的三把剑听话地俯首退下，小恶龙扑通掉在了地上, 尾巴都沾上了青苔。

“他最近还安分么？”少年问道。

“暂时没作什么幺蛾子。”季渊琢磨道：“绵羊角戴多了也不好，撒缪尔要是哪天再兽性大发, 我亲自电一下就成。”

撒缪尔默默爬起来拍尾巴：“我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希珀刚刚回复了消息，说是暂时在操心国家救济署的事情, 要晚几天再与他们会合。

等前情提要听完，茶灰也很快了然。

“那你们可以用传送阵。”他示意他们看向牧场尽头漂浮在半空中的半永久深棕色传送门，慢悠悠道：“要引渡动物也好, 召唤虫蚁也好, 在雪墟和其他国家之间多修建几座桥梁, 应该就能够事半功倍。”

季渊大喜：“就这么来！”

他首先回了一趟无月国，示意朋友们在侧殿等着，拉着梅川快步去觐见了公主殿下。

许多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当初他被他们当做是失踪多年的苏菲公主, 后来又闹腾着改了十几稿的月亮画好了挂在天空上，一来二去就都算旧相识了。

“哥哥！”苏菲早就听见他们来的消息，穿着利落猎装冲了出来：“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其实也不久哈哈哈，”季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礼盒：“上次急着救撒缪尔，忘了把这个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

“旅游……纪念品？”

季渊打开盒子，给她看自己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哔叭卟岛的限量款微缩景观雪花球，猫之国的小鱼干大礼包，神树山丘自带蝴蝶翅膀的透明水杯，以及从白骨沙丘里偶尔捡到的梅花鹿头。

苏菲捧着瞪着死鱼眼的梅花鹿头凝视片刻：“我喜欢这个——哥你眼光真不错。”

“就是沾了点灰。”季渊咳了一声：“让佣人们干洗一下再钉墙上也成。”=

“对了，这一次过来，还想找你借个东西。”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保证用完赶紧还。”

“借！想借什么都可以！”苏菲伸手拍他的肩，骄傲道：“我现在是代理国王，我爸跟罗德叔叔旅游去了，这儿我说了算！”

还真就从国库里把虫蚁杖给取了出来。

虫蚁杖原名为朱利安之杖，通体呈螺旋状银绿色形态，顶端嵌着一只偌大的琥珀猫头鹰。

当初无月国利用这个神器把全国的蟑螂苍蝇蝗虫都驱散到郊区之外，城市卫生状况是相当的好。

季渊见过琥珀甲虫琥珀蚂蚁，头一回看见还有炸毛猫头鹰被冻在这里头的，好奇道：“这种大型琥珀很珍贵吧？”

“哦，人工弄的。”苏菲打开玻璃罩子把虫蚁杖交给他：“罗德叔叔说就光秃秃一根法杖看起来不够威风，强行让工匠加了个小装饰。”

季渊会意点点头。

这审美一看就是他们家族的优良传统。

临别之前，他指了指梅川：“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任男盆友，兼第六国国国王陛下。”

苏菲眯着眼打量梅川：“不是老公？”

梅川意味深长道：“可以是。”

“不成。”季渊摇头：“还得考察一段时间，哪儿那么容易。”

他嘴硬归嘴硬，脸上笑容很灿烂：“我家这位长得特帅，对不对？”

苏菲默默看他：“哥你已经是陷在恋爱里的呆比了。”

五人再度返回第六国，置身于一片寂静苍凉之中。

上回用的小鸡崽都跟演唱会荧光棒似的发光没多久就消停了，这会儿雪墟又变成了被暗夜笼罩的无人区，连风声都没有。

他们降落在城堡的外缘，临时扔了一圈小鸡崽，五颜六色晃得人眼晕。

“首先，要有光。”露里斯耐心道：“要有月亮和太阳。”

季渊闻声从怀里抱出来一轮又皎洁又明亮的大月亮。

“得亏我当初交稿没有删文件。”他伸手擦了擦月球表面的由坑洞组成的马赛克兔子：“就这个吧？”

“你们不觉得，这个兔子是无月国的象征么。”撒缪尔摸着下巴思索道：“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梅川长长嗯了一声，饶有兴致道：“加个狮子上去？”

季渊有种不祥的预感：“等等我们都是自己人！”

“老板，你跟大哥虽然在一起了，但这国家肯定是咱几个一块重新建起来对不对？”撒缪尔振振有词道：“咱五个最好再加上希珀一块开个会，就针对这件事搞明白想清楚到底该画个啥出来，然后再改改——”

“不许改！”季渊炸道：“我画个狮子头上去就得了！说什么都不能改了！”

梅川会意颔首，转念又道：“不过天上挂个狮子头……”

季渊伸手捂住他的嘴，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天上太阳月亮都是两个圆球了。”

——万一要挑图案色号花纹款式啥的造物主岂不是得烦死。

季渊这些年画山画水画高达基本上有版权警告没版权风险的全都来了一遍，画个太阳月亮也完全是绰绰有余。

撒缪尔接了月亮，茶灰拎走了太阳，一人扬翅一人踏剑飞去了东方和西方。

“往左！”

“歪了歪了，撒缪尔往下一点！”

“不对往左下！”

“茶灰不要动你们两得挂的对称一点！！”

季渊拿着对讲机在那哔哔叨叨，梅川抱臂站在旁边琢磨：“你说这太阳是不是不够圆？”

某人瞬间发出死亡视线。

“你今天睡沙发。”

梅川挑眉道：“双人床那么大的沙发？”

日月相继挂好，封闭的独立世界也跟着被照亮。

黑暗和光明开始轮转更迭，光影的轮廓重归清晰。

季渊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远处在画传送阵的露里斯：“大海和湖泊就交给你了。”

人鱼伸出指节在浮空法阵上敲了两下，空气中就呈现出一左一右两个半透明的欧风门把手。

他同时拉开了两扇大门，来自不同流域的河水海水紧跟着呼啸而出，一瞬如火山喷发般在快速汇入填平这里纵横交错的沟壑与坑洞。

清澈透绿的河水汩汩流入干涸的湖底，被席卷而来的鱼虾先是在烂泥中打滚蹦跳，转眼功夫就随着水流奔向了雪域更广阔的远方。

而海水则流向外围区域，在与国界边际冰川之下的深海无声交汇。

传送门虽然只有两尺宽六尺高，却奇异的能容纳无穷大的事物。

他们看见巨鲸从空中腾跃而出，白鲨追逐着海豚遨游向前，鱼群从门中跃向高空，如同数百盏小灯笼一般鳞片闪闪发光。

露里斯便坐在纯白贝壳上，鱼尾再度闲散一拨。

海藻珊瑚贝类明珠如园中繁花般悉数盛放，鱼尾拨弄的水珠溅到哪里，哪里就有七彩斑斓的海葵水母飘扬摆动。

海岸，长河，深湖，洋流，全都在这一刻重得新生。

季渊在旁边咔嚓咔嚓拍照录像，转身望着只有江河湖海的世界抻了个懒腰，张开十指道：“接下来轮到我了。”

要有云。

棉花糖般的雪白云朵，沾着晨昏夕色的彩云，半透明流体般的薄云，全都在天空中铺陈张开，仿佛是又一重澄净幕布。

要有山。

怪石嶙峋的奇山，磅礴大气的群山，矗立云端的高山，接二连三的在响指声中拔地而起，如同接连现身的忠诚臣仆。

季渊施工到一半，感觉画的不够带劲。

“虽然笔刷囤了好多，但是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扫过去……好像有点规模化生产的意思？”

梅川漫不经心地扬刀出鞘：“我给你改改？”

季渊笑道：“你尽管自由发挥。”

在群山长云散布世间的同时，竟有数千刀刃跟随着翩飞萦回，犹如群鸟振翅般前后相随。

刀气绚烂如朝暮雾色，锋利到可断山斩海，再度休整这数笔画出的潦草世界。

山峰群林被裁剪出更恣意不羁的轮廓形状，河流如缎带般萦绕卷曲，流淌时粼粼映照出灿烂天光。

撒缪尔随手关掉月亮，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还不错？”他吹了声口哨：“咱们快完活儿收工了吗？”

“进度大概百分之三。”季渊笑道：“算是终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

128、第 128 章

季渊发现笔刷是真的好用。

他画了一下午时间骑着狮子不光把全国的起伏山峦画了个遍, 还顺手放了不少小亭子上去。

——感觉就像是在往蛋糕上洒巧克力碎。

狮子屹立在万丈高空的云海上，季渊十指张开随意轻点，就有亭台楼阁不规律的出现在山巅山脚的大小角落。

他漫不经心地一勾一画，傍山台阶如长蛇般蜿蜒而起直抵山顶，处处可观险峰云海。

梅川就跟在他的身后，把画的太粗放胡来的地方削减修缮。

长刀如飞雪般飘散卷曲, 荡如弯月般的悬崖沟谷, 抚平长原供子民未来在平地上劳作气息。

季渊越玩越胡来, 梅川也不拦着, 等他骑着白狮乘风而去之后再把平原水潭湿地一一清理出来，眼中笑意安然。

等全国前后左右都终于搞定，季渊拍拍小白的狮子头示意它降落下来, 去找撒缪尔和茶灰在忙什么。

他刚才从雪都跑到了国境边缘，自己玩的嗨到不行。

再跑回来的时候, 城堡门口竖着三扇传送门，地面上堆积着上千个麻袋。

诶？人呢？

季渊不认识这麻袋上的蝌蚪文, 转头招呼梅川过来：“这是什么？”

梅川蹲下来扫了一眼：“是种子。”

他解开麻袋系绳，像铲米一般把手伸进去抓了一大把：“是草木和作物的种子。”

季渊跟着解开一袋，抓到的颗粒比骷骷手中的要小很多。

“我这边难道是花种？”

“嗯, 还有果树和其他树的种子。”

露里斯帮忙开了好几扇传送门, 调度了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草木花卉种子过来, 随手就是几千袋。

这边两人正看着呢，茶灰和撒缪尔刚好相继飞了回来，手里还拎着几个空袋子。

“你们搞定了？”撒缪尔把麻袋扔到旁边, 尾巴一卷又有数十袋种子飘到了半空中。

茶灰四指一扣，十几把利剑也破空而来，把装满花籽的麻袋载到了半空中。

“等等，你们两跟喷气飞机似的在这撒种子，效率确实很高，”季渊感觉这创世过程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问题是这么洒下去确定能发芽？发芽完能活？”

撒缪尔比了个剪刀手：“希珀说交给他就好了！”

“他怎么还没来？”

“人多了台词不够分！晚点来镜头多！”

“那倒也是。”

季渊瞧见他们还有大批种子没有洒，从背包里抽出那把银绿色的长杖。

“虫子这事儿我也不能乱来，还是去找熟人先问问。”

“那就去找黎巴。”梅川对侄子没半点客气；“他那边海岛多资源丰富，根本不缺虫子。”

“好嘞！”

四人正欲分开，露里斯刚好抱着一袋三明治进来，笑着道：“阿渊等下要不要试试传送门？”

季渊眨眨眼，终于想起来这个设定他到这会儿都没享受过。

当初露里斯身上被封印了整个神树之丘，强行过传送门会让魔法师魔力透支而亡。

而他自己身上也日常揣着几百个未完工的大小图层，文件容量大到不行。

“说得对——我回骷骷书房放点图层再下来！”

季渊挥着翅膀一溜烟回了书房，瞧见干尸还搁在那晾着。

他停下脚步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心想这反派也是够惨的，英年早秃不说还连个正经镜头特写都没有，算了，都扔给梅川等会来收拾。

……也不知道算可燃垃圾还是有害垃圾。

季渊把图层扔在小匣子里锁好出来，浑身轻松的伸了个懒腰。

“走着！”

“我就不过去，”露里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银桔梗花：“等会去找老朋友借个东西，顺便把希珀接回来。”

季渊瞧见那银桔梗，总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从哪儿见过，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

先去见见我那个死宅之王大侄子！

他一脚跨进砗磲状的传送门中，不放心地转身看了眼露里斯：“还好吗？”

“和传送普通人一样，没事。”

季渊松了口气，半个身子探了进去。

黎巴在背对着他打塞尔达，戴着耳机压根没听见声。

还真是任意门啊。

季渊又把头抽了回来，瞧见撒缪尔和茶灰飞到天上转着圈的撒种子。

……空间传送门怎么跟电梯似的这么好玩。

梅川假咳一声：“你成熟点。”

“好好好知道啦！”

等季渊和梅川相继消失，露里斯顺手确认好传送门的稳定性，转身去了另一扇门。

他落入暗语深渊的同时，数个法师守卫同时围了过来。

人鱼王拈着银桔梗花微扬指尖，所有守卫俯身行礼，把道路悉数让开。

露里斯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他坐在水雾中缓步向前，隐约能看见殿堂中伫立着一道不灭的彩虹。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用双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还是鱼尾巴方便。

深渊之主坐在办公桌旁批阅着卷轴，依旧穿着深蓝色金边法袍，听见水花声也没有抬起头。

“回来了？”

“嗯。”

露里斯把玩着那一枚银桔梗，也不多问他现在还记得多少。

“找你借个东西。”

“借什么？”

“时间烟斗。”

深渊之主手中的鹅毛笔一顿，意味深长道：“这个，我轻易不借给外人。”

“是么？”露里斯鱼尾轻摆，声音带笑：“是我太贸然，那就不借了。”

他转身往回走，一方白叶椴木盒凭空落了下来，刚好被双手稳稳托住。

那烟斗就在盒中，连锁都没有。

“会用么？”

“嗯。走了。”

露里斯不多闲聊，借了东西就准备回去。

还没有出几步路，王座上的男人终于再度开口。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露里斯啧了一声：“没心没肺，喜乐安康。”

他的背后传来一声淡笑。

“也好。”

露里斯抱着木匣转道去了克克津城，传送阵就落在修道院的门口。

希珀似乎是早就知道他要过来，在这附近给难民施舍粥汤。

人鱼遥遥挥了挥手，天使快速应了一声，把勺子交给旁边的小修女，还笑着和她交代了几句。

两人再度走回传送门中，互相看了眼对方的样子。

“黑色修道袍很配你。”

“谢谢。”希珀眨眼道：“如果雪墟缺人，也许我这边可以调度些难民过来务工移民。”

“确实需要。”露里斯领着他穿过虚空之门，一路走到野草荒芜的长原上。

“你那边呢？”天使注视着他问道：“如果虚空海和雪墟联合互通，也许你的子民也会过得更幸福吧。”

“还在考虑。”露里斯没有隐瞒：“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雪墟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天然屏障也相对易守难攻。

如果日后两国联合共存，外界会很难撼动。

撒缪尔在他们的头顶吹了一声唿哨：“干活了！”

“来了。”希珀笑道：“这个我最拿手。”

茶灰还飞在高空中在抛洒最后几捧五谷种，露里斯往旁边退了几步，给希珀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天使挽起长袖单掌按在大地上，开始轻柔的唱歌。

他的歌声与人鱼截然不同。

澄净，明亮，仿佛是来自天堂的一束光。

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大地都被激活焕发出蓬勃生命，无数种子随之抽芽吐叶，仿佛是闻声起舞的一众生灵。

希珀垂着眼眸唱诵圣赞，天外日光也为之温柔和煦。

雪墟中的一切草木花卉都在落地生根，用细密的根须与这片大地缔结永远的契约。

也就在这一刻，露里斯抽出了烟斗，示意茶灰回避片刻。

鹅黄色的烟尘在祝祷声中漂浮而起，开始加速万物的生长轮回。

天使唱着歌让它们萌芽而出，人鱼用烟斗推动着它们落叶结实。

小树芽转眼就度过了十几年的四季，短短几瞬便出落成枝繁叶茂的苍松绿柏。

山中有高木碧树如重云般迎风而起，繁茂叶荫映的满目山色自郁郁葱绿转成深红一片，转眼凋敝之后又再度生叶开花。

烟雾与歌声飘摇游荡而去，整片雪墟都绽放出蓬勃生机，开始有四季轮转，有落木花影。

果实结了又落，落了又结，随着落叶一起腐烂消散，成为滋养的泥土。

小恶龙顺手摘了个苹果，边吃边在金灿灿的麦田上打滚。

等满城再度轮至初春，露里斯停了烟斗，唤茶灰再出来逛一圈。

他是凡人之躯，面容仍是少年。

而他们三个天生异族，早已摆脱了时间的禁锢。

“收好。”希珀把木匣打开，笑着道：“也不用让他知道这些。”

“嗯，我等会还回去。”露里斯把烟斗放了回去，若有所思道：“不过阿渊一直心大，估计也不会往那人身上想。”

有些事无法回溯挽回，也没法深究，

也就都过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希珀提着袍角又去探土地上的纹路：“这儿的大地怎么被下咒过？”

“下咒？”露里斯神情一动：“咒术还存在么？”

“有残留，不剩太多了。”希珀思索道：“气息很微弱，感觉不太对。”

怎么感觉……像是来自亡灵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129、第 129 章

季渊穿过传送门时, 黎巴刚好又开了一罐可乐。

“噗呲——”

梅川用长刃敲了敲地面。

死宅国王猛地一扭头，差点被溅一手。

“叔？！你们怎么来了？”

如今哔叭卟岛第二届全球争霸赛都已经尘埃落定，小岛本身也变成了颇受欢迎的热门景点。

黎巴还是老样子，满屋手办海报，小挂件和周边徽章挂的满墙都是，平时连房间都懒得出。

他按按铃铛示意侍从给他们端茶点过来,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顺便吃个下午茶再走？”

“倒也不用。”季渊总觉得自己该给这哥们打造个跳舞机, 咳了两声道：“我们这次过来, 想找你要点东西。”

“啥”

“虫子。”季渊掏出了虫笛杖：“你介不介意把你们这儿的蜜蜂蝴蝶蜘蛛啥的分我们一点？”

蟑螂就算了, 蟑螂这种生物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哈？”黎巴嘬着吸管道：“这还用问，你们随便拿呗。”

“这不是国际法太复杂怕回头惹上麻烦，还是找熟人提前打个招呼比较好。”季渊伸手靠在梅川旁边慢悠悠道：“现在其他国家情况怎么样？”

“大部分都挺好, 各发展各的偶尔联谊一下，基本不打仗。”黎巴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 想起来什么：“熔银山谷那边好像不太平，但那地方离我们太远了, 我不是很清楚。”

“对了，叔，”国王眼珠子一转：“你什么时候追上他的？”

梅川眉头一挑：“看出来了？”

“哈, 你以前站他旁边时整个人都收着,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黎巴国王笑眯眯道：“建国的时候顺便大个婚呗, 我到时候把手上事儿都放放，过来给你们送礼物。”

季渊若有所思：“虽然现在结婚太早了一点，不过如果能收六国礼金的话……”

梅川不满道：“哪里早了, 一点都不早。”

“我怎么也得青春年少谈个几年恋爱再进坟墓吧？”季渊正经道：“现在就结婚分分钟七年之痒，那还青春个鬼。”

“怎么会。”梅川认认真真道：“结了婚一样可以谈恋爱。”

黎巴长长哦了一声：“原来你们——”

“没！有！”

他们闲聊着吃了点东西便起身告别，坐着狮子去了附近的森林入口。

季渊掏出了虫蚁杖，按照公主当初给他的咒语小抄字正腔圆的跟着念。

“嘛咪嘛咪轰光切似真的扁担长板凳宽扁担不让绑在——”

细长的螺旋法杖顶端忽然冒出来一个镶着蓝宝石的金色铃铛。

季渊把小抄扔给梅川，跟仪仗队小队长似的晃了两下，气沉丹田道：“全体——集合！”

“叮铃叮铃！”

森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最先出来的是蚂蚁。

它们成群结队的码列在地面上，白乎乎圆滚滚的蚁后都被抬了出来。

蝴蝶蜻蜓相继飞来，中间偶尔被鸟儿吃掉几只会断开队伍，但很快又被其他新来的补上。

梅川站在旁边辨识不同品种的虫子。

“这是八星瓢虫，吃粮食的，不能放。”

季渊霸道总裁式摇手：“回去！”

一拨瓢虫很失望的打了个转飞走了。

“这是白蚁，吃木头的。”

“回去回去！”

“怎么还有蟑螂……”

“蟑螂不用回去！直接回海里把你们自己解决一下！！”

他举着手杖摇晃着铃铛往回走，长达数千米的虫阵便紧跟着从传送门中穿梭而过，如同听话的浩荡军队。

季渊再穿过传送门时，瞧见雪都已经春意盎然，附近道路上李花桃花绚烂如云，还以为是自己走错门去了别的地方。

露里斯他们效率好快啊，这才过了多久，花花树树的全都搞定了。

他手中法杖又是一挥，虫蚁长列像跳水运动员似的涌入泥土灌木丛中，开始往全国各地分散栖居。

露里斯和希珀正站在田垄旁弯腰做着什么，瞧见他和梅川过来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看远处的山色。

季渊这才发现不仅是雪都搞定了绿化项目，群山遍野都已经被葱郁树木覆盖笼罩。

“诶……”他瞧见有什么不对劲：“西山上好像种的全是麦子？”

“撒缪尔把麻袋搞混了？”

茶灰干咳一声：“是我弄错了。”

“没事没事，山上种点麦子也挺好的，不用换了！”

传送门被扩大数倍，成群的鸟雀鹰隼追逐着虫阵飞翔而来，啼啭啁啾着窜入密林之中安巢住下。

紧接着狐狸狼狈快步追来，半路扑走了两只鸽子拖去草丛吃了个干干净净。

季渊站在路边晃着铃铛，梅川凝神看了一会，忍不住笑着揉他的头发。

“笑什么？”

“你现在像动物园园长。”

季渊把法杖递给他：“你来摇！”

梅川接了法杖还没开口，神情忽然变了一下。

“有人过来了。”

“谁？”

他快速转身看向远处，皱眉道：“我在进出口设过屏障，刚才有人触发了机关。”

而且还在不断往雪都深处移动。

季渊会意地召来翅膀和他一起追了过去，目的地竟是那扇开着窗的书房。

“坏了。”季渊想起来垃圾还没扔：“是不是跟那个秃头国师有关系？”

他的尸体先前没处理掉，这会儿不会是起尸跑了吧？？

“阿鲁多？！”梅川加快速度飞了过去：“他不是已经死透了——”

两人前后脚落进窗户里，差点撞到尸体旁边的一团雾气。

“都不许动！！”秃头亡灵怒喝道：“这是我的尸体——我的！！”

季渊配合着举起双手，歪头看了眼地上那个和半空中飘得那个：“你就是阿鲁多？”

亡灵本来抱着自己的尸体想把它带走，这会儿扭头看见季渊时懵了几秒，突然伸鼻子嗅了两下：“你是——你是？！！”

“啊。季渊。”季渊顺手画了个苹果咬了一口：“你就是召唤我的马斯特？”

“你！！！居然真的被召唤出来了？！！！”亡灵惊骇道：“我明明画错了符阵，地理坐标也没有填对，你是怎么——”

“哥们你下回跳大神的时候细心点成么？”

“这不是重点！”亡灵顾不上抱走自己的尸体，冲过来就想拽着季渊走：“你跟我回去！”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季渊，两把长刃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动。”梅川懒洋洋道：“叛国罪了解一下？”

“是这样的。”季渊诚恳道：“虽然是你献祭掉整个雪墟把我强行拉过来了，不过我现在芳心有主，你再追估计也来不及了，我不喜欢秃子。”

“你居然——你们两个？！”阿鲁多怒吼道：“不！这不可能！”

“你是我们全部亡灵族光复得生的希望！你怎么可以和雪墟扯上关系——雪墟明明已经被毁掉了！”

“那个，你看下窗户外面。”季渊指了指天际盘旋的一龙一人：“这边其实刚好推平了重新开山造海，拆迁费等你叛国罪治完以后会打给你的。”

亡灵发出开水壶烧开了一般的尖利鸣啸声。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你不是被我召唤出来的虚空之神吗？？”半透明的秃头亡灵张开双手怒吼道：“跟我——回去！”

“你法阵都画错了还好意思跟我提意见啊……”季渊有点不耐烦了：“但凡你当初画的清楚点，我也不至于学一百多集画画被这么多人虐好么。”

梅川不欲与他废话，右手一抬就招呼着刀刃结成锁牢把他困住。

阿鲁多眼疾手快地抱着尸体往旁边飘，眼神怨毒地又看了季渊一眼，啪的一下突然就没了影。

书房登时空空荡荡。

季渊把图层从匣子里取出来重新装回兜里，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太妙。

不过当年山口山要是跑尸体回城这么简单还有谁搓炉石啊……

他们关好门窗再度回到朋友身边，把前后经过一讲，希珀和撒缪尔同时后退了一步。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亡灵？”

“卧槽？你得罪亡灵了？！”

季渊看着天使恶魔组有点纳闷：“亡灵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梅川平直道：“热狗和狗的关系。”

希珀突然反应了过来：“先前你们故事里说的那个法师，其实早就和亡灵一族勾搭上了？！”

难怪这里曾经没法耕种产粮，难怪那个人拥有类似天界的力量。

“这样说。”撒缪尔神情严肃起来：“天堂管善灵，地狱收恶灵。”

“最混沌而不可控制的，就是亡灵。”

他们游走于虚无和人间，既拥有地狱特有的戾气和暴虐，同样又擅长以天使般的面孔伪装自己。

“但是……地狱本来就是邪恶的代表吧？”季渊糊涂了：“难道亡灵比你们还邪恶？”

“我们是以作恶为乐，他们是混乱本身。”撒缪尔摇头：“而且他们拥有和天界地狱都截然不同的能力。”

天堂引导着生。

草木萌发，魂魄归宁，是光和善的集合。

地狱引渡着亡。

烈火屠夜，江流奔逝，是一切的最终结束。

“亡灵的力量，是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130、第 130 章

季渊其实没太听懂, 但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新boss，干就完事了。”

“说是很简单，”撒缪尔头疼道：“亡灵跟地狱那边也不算对付，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它们又游移去哪了……”

撒缪尔以前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性子又暴又烈，跟全家上上下下打架不说, 没事还折腾负责看门的鬼火马和三头犬, 一度被撒旦扔了出去。

他在人间也确实没太多对手, 那时候屠龙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通缉令上把他画成了长胡子刀疤大叔，连名字都拼错了。

“我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出去玩的时候碰上亡灵的。”撒缪尔扒拉着狗尾巴草继续回忆道：“它们居住在和人间平行的虚空里, 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地狱，传送门可能是雾气。”

“雾气？”

“嗯, 亡灵大部分都没有实体，也有少部分是拥有残余尸骨的。”撒缪尔回忆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当时和它们干架的时候……没有打赢。”

茶灰平直道：“太弱。”

“人家就是虚体，还能侵入精神系统，你懂个叽八？”撒缪尔炸道：“我连那白化病九头蛇都搞得赢, 你不服跟我打一架！”

季渊抱着方便面桶嗦了一口汤：“这么一说, 人家还会再冲着我来？”

那个阿鲁巴还是阿鲁多好像有说过, 他被当成亡灵族的希望，强行联系一下确实也是有点关系……

“他们估计需要一段时间集结。”露里斯快速道：“我们现在的阵地只有雪墟。”

其他国家不应被卷入这场战乱里，而且未必能够共同抵御多少。

“亡灵大概有多少只？”

“成千上万, 数不胜数。”

而且极可能既能操纵着腐尸白骨进行物理攻击，同时还拥有撕裂精神的能力。

季渊慢悠悠叹了口气。

“那必须得画人了。”

雪墟当初吸引了一大批能人异士过来技术移民，数万不同领域的精粹人物都不容小觑。

如果不是那个阿鲁多包藏祸心，给雪墟的整片土地都下咒作祭，以消耗大地万物的架构力为代价把季渊召唤出来，这个国家完全是战无不胜的最强存在。

巧的是，当下拥有复活之术的……也只有他一个。

众人同时沉默数秒。

“没有打击你的意思。”露里斯调整着语气道：“现在按照你画画的这个速度，可能来不及。”

他认识季渊的时间长，亲眼看着他两年画了两人，摸鱼和修图时间不相上下。

这几万人同时都画一遍，估计得等到时间尽头。

季渊不死心道：“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临时弄个集训和截稿期什么的呢？”

梅川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陪你再去一趟日蚀桥。”

“日蚀桥？”

“再去看看。”梅川思索道：“上次我们去那里采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为了去暗语深渊做准备。”

其实很多地方都没有仔细逛过，也许刚好就有适合他们的东西。

他们留撒缪尔和露里斯处理雪墟里的结界布置，再度穿过传送门来到了日蚀桥贵宾大厅。

兔女郎猫少爷们看见他们两时尾巴都翘了起来，冲过来殷勤百倍道：“贵宾好久没有回来了，先去做个精油spa怎么样？”

“贵宾饿了吗？煎饺披萨蒸羊羔蒸熊掌都来一份？”

“贵宾这边请——”

季渊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请到了豪华按摩椅上，座位前后捏肩捏脚修指甲的各站着一个。

“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天是来买东西的。”

众人大喜：“今天全场八折！您是vvvvip客户，还有正式回归折上折！”

季渊撑起身指指梅川：“我买，他付账。”

男人平直点头：“应该的。”

一大拨人瞬间平移到梅川身边：“贵！宾！下！午！好！”

几个电子屏被捧了过来，上面都在实时显示日蚀桥潮流新品的实时竞拍价格。

季渊吃着葡萄看了一圈没找到，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画画用的东西？”

旁边的虎皮猫少爷站直道：“有的，宝石颜料响尾蛇笔刷应有尽有！”

“不不不不，我画画缺的是笔刷吗……”季渊说了一半停下来：“那些也给我一样包一份带走。”

“好的！”

“说正经的，你们日蚀桥有没有那种创作绘画专用的灵感药，或者是能自动控制人写稿子肝进度的护腕之类的？”

一众招待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当！然！有！”

大伙儿都急着想抢带货提成，这会儿全都冲到了他们面前。

“贵宾看看这款皇家炼金学院研发的不咕汤吧！”

“喝一口晚上就可以边做梦边坐到桌边赶稿，第二天睡醒了一样能精神状态很好！”

“贵宾贵宾！我们这里有贩售手速面包！吃一口就可以工作效率提高两倍，电竞比赛官禁食品谁吃谁知道！”

“——反咸鱼座椅了解一下！！坐在这把人体工学椅上所有的咸鱼念头都会烟消云散，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做一个脑子里只有工作的人参赢家！！”

季渊呆了几秒。

合着黑市还卖这么多buff的啊。

梅川接过最新军/火武器展示库，伸出手指腹从第一页顺着往下扫：“这页都要，这页一样来三个，还有这一页。”

季渊回过神来，歪头看导购小姐道：“不会有副作用吧？”

“当然不会，”导购小姐笑颜如花：“假一赔十，保管让您加班时能加出快乐加出风采！”

嗯，听着就不像人话。

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雪墟这边已经是黑夜了。

撒缪尔和茶灰正飞在天上洒着星星，旁边希珀在和露里斯调整银河的形状。

季渊抱着一满袋的爆炸手速面包昂头看天。

无神论崩塌的世界真好啊。

“银河太亮了！光调低一点！”

他在画出太阳和月亮的时候，顺手在旁边的公园广场里用笔刷铺了厚厚几十层的星星，看起来就像是碎钻细细密密把广场池铺满，五颜六色还闪着光。

这些星星被他的朋友们用纱网捞起来带到天空上方，一路铺洒一路点亮夜空。

虽然光芒仍旧微小，但成千上万的细碎星光在深邃夜空中飘散飞扬的时候，多仰望一会儿好像都可以忘却一切烦恼。

希珀张开双翼飞在银河边缘，指引着彗星调转方向往天空尽头飞去。

茶灰坐在长剑中端，伸出手腕任由路过的鹰隼停歇亲近。

一切都宁和安静，像个浪漫假期的开始。

季渊抱着面包慢悠悠又叹一口气。

“干活了。”

梅川需要先行一步，去修筑城防工事和布置新购置军火的分配范围。

“你不要熬夜太晚。”他叮嘱道：“画不完也没事。”

“不熬夜不熬夜。”季渊掏出一根写着‘一秒倒’的神奇糖果棒，当着他的面把其他几样也全都掏了出来。

“首先，是把双手腕带戴好。”

肝图必严防腱鞘炎！感谢腕带救我狗命！

“然后，是无限画册配合核心将领人员名单。”

季渊把装备一样样往外掏，隐约还听见撒缪尔和希珀在天空中放焰火。

‘再然后是防摸鱼人体工学椅和爆炸手速面包。’

“以及睡眠加班专用的一秒倒和不咕汤。”

他把所有buff全部加完，当着梅川的面把不咕汤罐头撬开喝完了。

“明天见啦骷骷。”

一秒倒棒棒糖刚舔完一口，小青年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椅子上，身上还被自动盖了条小毯子。

没等他开始打鼾换睡姿，不咕汤一秒发动功效，让他大脑充分睡觉的同时身体开始自发加班。

无限画册的竹筒再次旋转张开，前一百名核心重臣的群像被展现在画册之中。

季渊睡的无知无觉，双手却同时直挺挺地抬了起来，开始以暴风手速极速肝图。

他睡前特意跟自己脑子敲打了一声不要急着打响指，大脑也很听话的没有搞事情，画完一个图层换一个，还记得及时竖中指点保存。

梅川神情复杂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湘西赶尸式加班绘画现场，示意附近的希珀注意下他的安全，拎着长刀修城墙去了。

天上一帮人玩的太嗨都快忘了时间，差点把帝国的夜空折腾成泡泡池。

再陆续降落的时候，季渊还披着珊瑚绒小毯子在庭院中奋笔疾书。

撒缪尔噫了一声：“老板的手速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他睡着了，”希珀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应神奇道具：“应该和这个有关系。”

季渊再睡醒的时候，自己还站在院子里奋笔疾画——手速快到只有残影。

梅川似乎刚刚结束工作，裹着毯子就睡在他身旁的折叠椅上，神情疲惫又放松。

再放目望去，满庭院都跟晒被子似的挂满了图层，几百个人的临摹图全都晾在这等他拍板打响指。

钞超能力果然永远最强！

季渊终于停下来甩了甩手，点了隐藏图层之后窝回梅川怀里陪他再睡一会儿，姿势调好了还记得帮忙拉紧小毯子。

男人半梦半醒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和他一起在春日晨风中相拥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131、第 131 章

季渊再睡醒的时候, 宫里少了个人。

虽然这宫里到处都堆着不明成分的灰烬，风一吹到处都散着股胡椒味儿，但天使和人鱼日常淡定清理了两个房间出来留作寝房。

小恶龙一大早就背着行囊出发了，据说是自告奋勇要去亡灵那边探探路。

茶灰如果仍是一缕剑魂，其实面对这个境况会更有优势，如今索性安心帮梅川修筑工事重建城墙和机关, 偶尔坐在田野旁边吹吹风晒太阳。

连着两三天画下来, 好几个院子都挂满了床单般的长条幅画卷, 但暂时都没有被召唤出来。

梅川记着先前季渊画谁谁就依赖他, 总是有的不太放心。

季渊转手就掏出了三大瓶类似84消毒液的瓶装喷雾：“给他一杯忘情水！换他一夜不伤悲！”

梅川：“……”

好在因为季渊在画人的时候基本处于睡死的状态，眼睛都没睁开更不会对笔下人物倾注什么感情，他们试探着打响指召唤了几个老婆婆出来, 发现人家压根不知道是谁画的。

季渊一脸沉痛：“这就是没有感情的流水线产物！”

梅川立刻伸手捂嘴：“小心点，人家是尖端科学家。”

乱说话小心第二天脑袋被移植到驴身上去。

睡觉的时候画画, 醒了以后溜着弯打响指就好。

梅川领着他在一圈画布中转圈，语气怀念而又复杂。

“这个人以前开会的时候天天和我抬杠。”

“那就让他排队多等几天！”

“这个老先生以前教过我异族攻城术。”

季渊啪的一声就把响指打出来：“插队！必须插队！”

越来越多的人从平面的画布中浮现而出, 半梦半醒不知道发声了什么。

等数百人集结完毕，季渊算是松了口气。

雪墟的精英强将都在这里，等亡灵来了应该也能抗衡一些。

大部分人画的都比较潦草, 有的少了半截肋骨, 有的指甲盖没闭线。

但根据旧有的经验来说, 他们被调动的情绪越剧烈，身体恢复的速度就越快。

在一众人获得新生同时一脸懵逼的同时，梅川拿了个喇叭站了出来。

“其实, 整个雪墟都被毁灭了。”

众人震惊：“什么！！！”

“而且我也已经死掉几十年了。”

众人恐慌：“那我们变成幽灵了吗？！”

“那个阿鲁多国师，他之前给雪墟布下密咒，不但掠取你们的生命力，还强行让我们国土年年颗粒无收——”

所有人直接炸了：“干他丫的——”

季渊站在旁边非常欣慰：“嗯，胳膊腿耳朵这么快就都长全了。”

话虽然是这么讲，但等确认大家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梅川才把其他情况也大致说清楚，顺便把季渊介绍给了一众臣僚部属。

“你们好。”季某人一脸深沉：“我就是虚空之神。”

梅川淡淡道：“你头发又翘起来了。”

季渊伸出双手按住呆毛正色道：“你们的亲戚朋友我也全都会画出来的——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干出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是阿鲁多，这场仗必须得打！”

一众将军能臣毫不犹豫：“干掉阿鲁多就迎你为新王！雪墟刚好缺一个神灵镇场，大人就留在这里吧！”

梅川平直道：“我还活着呢。”

季渊跃跃欲试：“我可以——”

“当国王一天要批六个小时的政务。”梅川不紧不慢道：“中途不能摸鱼也不能吃零食。”

“我不可以！我去做奸妃！”

撒缪尔挥着翅膀找了一圈，总算在乱葬岗里找到了些亡灵的踪迹。

他把身体缩小以后存放好，灵魂跟着那些模糊的白气飘来飘去，依稀就飘进了一条狭窄的暗河深处。

有头顶骷髅头盔的亡灵在门口守卫：“叫什么？名字报一下？”

“我……”撒缪尔想了想，临时认了季渊给他起的小名：“四蛋！”

老大连大蛋那个名字都肯认，自己也要能屈能伸！

“大蛋？”亡灵守卫嘟哝着在名簿上草草登记，示意他和其他游荡的灵魂一起进去。

暗沼池传送门在吞吃着一众灵魂，翻滚的泥泞中隐约还能看到被腐蚀了一半的眼珠子。

撒缪尔往里面噗通一跳，视野跟着变化颠倒，再平衡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佣兵大厅里。

他刚一落下来，连用来保持稳定的尾巴都还没来得及收好，就听见了一圈幽魂的抽气声：“是撒缪尔——”

“天啊是撒缪尔！！”

“他怎么过来了——”

撒缪尔懵了几秒，左右环顾瞧着谁都不认识。

一个高级军官快步飘了过来，手中拎着长剑厉声道：“你不去地狱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下意识道：“你们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旁边另一个女人嘶声道：“当年要不是你喷火烧城——”

“哦哦哦，”撒缪尔摆摆手：“几百年前的事，我想起来了。”

幽灵军官阴晴不定地打量着他的样子，拎着刀逼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参军。”

“参军？投靠亡灵军队？”军官嗤笑道：“你撒旦爸爸不要你了？”

撒缪尔觉着这大厅里是有点冷，实话实说道：“是不要我了。”

那个真话匣就是被他硬生生给捏爆的……都没法修了。

军官自知这种大事没法随便做主，眼睛一横就示意其他人把他押去了高级会议厅，把事情扔给上层做决定。

上层碰见地狱家的崽子也不敢随便做主，生怕他一口龙火喷坏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家具。

于是一层一层往上传，跟击鼓传花似的开了十几个传送门，终于把他送到了亡灵君主和国师的面前。

阿鲁多脸都气歪了：“你过来做什么？！”

“本来是想做间谍的。”撒缪尔懒洋洋道：“但是好像被发现了。”

亡灵君主是一团黑雾，隐在厚重长袍中连轮廓都不太清楚。

“现成的诱饵。”君主冷笑道：“把他带去水牢。”

到了当天晚上，季渊就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你的朋友在我们手里。】

图中清晰显示着某个少年被五花大绑着在水里泡澡。

季渊沉默了片刻：“……就算被俘虏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茶灰皱眉道：“是不是撒缪尔用了什么计策，没有跟我们说？”

“你高估他了。”露里斯叹了口气：“建国不易，少个人开支伙食也好。”

紧接着六七天过去了，官方都不曾给任何回应。

季渊倒是以本人的名义写了封回信。

【这条龙太过破烂，雪墟不收。】

阿鲁多气的把信撕成碎片扬了一地：“就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撒缪尔在用尾巴尖玩水：“说了，没人要我。”

“你——”

“我有个报复的法子，你要不要听？”撒缪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以不信任我，但可以先听听看。”

他根本没有等阿鲁多回信，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你们反正也是带来混乱和瘟疫的亡灵，为什么不直接写诅咒信一路传到雪墟？”

“雪墟现在根本没有援军，他们要打仗也只能靠盟友帮助，你把诅咒信一传播出去，一祸害就是一群。”

阿鲁多猛地怔住，旁边的亡灵君主颔首道：“就这么做。”

“可是陛下——”

“信是我们写的，诅咒语也是我们来下，那条龙好好地被捆在这里，你怕他？”

“……是。”

季渊在画人摸鱼的闲暇功夫里再次去刷网页看动物沙雕视频去了。

还没看完，一条邮件就弹了出来。

【看完不转发给七个好友，你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

恐怖传说：鱼人瓦努特·皮埃尔在回家路上被吸血鬼掠走沦为家仆，身披枷锁着为吸血鬼全家做了数百年苦工，临死前不仅血被吸干，尸首也被家猫啃食殆尽，连骨头都被磨成粉拿去给贵妇们炖汤饮尽。

鱼人的亡灵因此包含血厉之气，发誓要毁掉整片大陆为他的尸首陪葬！

看完请立刻转发给你的七个好友，否则瓦努特的不死冤魂将让你三日内必经血光之灾！

季渊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盖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傻逼诅咒信？

他沉默了好几秒，又突然把盖子打开了。

我得看看是哪个朋友寄给我的。

电脑刚一打开，又是四五条邮件连着冒了出来。

发件人：苏菲大可爱ovo

【看完不转发给七个好友，你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

发件人：黎巴天下第一

【看完不转发给七个好友，你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

发件人：神树之丘1231

【看完不转发给七个好友，你三天内必有……

季渊：……？

我们的友情呢请问？

越来越多诅咒信在不断发到他的邮箱里，配图里的那只咸鱼干栩栩如生特别凄惨

梅川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站在他身后随意道：“在看什么？”

“……诅咒信。”季渊虽然已经开始慌了，还在小声哔哔：“谁要转发这种东西，鬼才信。”

他一转身，刚好就看见男人浴袍半拢的样子。

透明水珠从锁骨往胸肌深处滑落，光滑皮肤散着雄性荷尔蒙浓厚的松柏雪香。

男人肩宽腰窄，腹肌半遮半露，这会儿头发还湿漉漉的，一双红瞳慵懒散漫。

季渊感觉脑子轰的就是一声。

“最近有点上火？”

梅川随手给他扯了张纸巾捂住鼻子，笑的有点小得意。

“我去给你拿冰水。”

作者有话要说：　　

132、第 132 章

季渊也是佛了。

邮箱短短一下午就基本被诅咒信占满, 一眼望过去得流三千里鼻血。

他光速把希珀找了过来，后者看了眼罩着浴袍的梅川，又看了眼嘴角还有疑似红痕的季渊，红着脸道：“渊渊，我也来的话……你受得住么？”

季渊：oao？

“你看这个诅咒信，”他快速瞪了一眼还在痞笑的梅川, 把希珀摁在了电脑前：“是不是有毒？”

希珀张开手掌按在电脑屏幕前, 手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还没有等那团光絮凝结成型, 屏幕中的黑气便如同荆棘一般攀附缠绕而上。

天使指尖一点就让白光消散飞去, 了然道：“这些信都被灌注了恶念，在邮箱里待久以后确实会变相诅咒。”

“不过……”他话音顿了几秒，转身看向他们：“我可以通过这些邮件找到他们的源头在哪里。”

季渊愣了下：“天界也会搞信息安全了？”

所有信都可以凭着这股滋生复制的恶念寻找来源。

先从他的邮箱追踪到他的朋友们的位置, 再一层层的往回走，最终便织成了一张网。

茶灰帮希珀找来了一张世界地图, 后者一手按着电脑显示屏一手在旁边标记画x，不出片刻就已经把北境附近的几个国家的发散点位都找了出来。

他分析着往里深入, 最终笔尖立在了中心点上。

是在一个荒凉小城镇附近的深水湖里。

季渊下意识地找出小黄鸭，通过龙牙项链搜索小恶魔的位置。

撒缪尔就被捆在离深水湖五十公里远的另一座教堂地底，似乎已经呆在那很久了。

“等于说……这事可能是他出的主意？”

季渊若有所思：“他希望我们顺腾摸瓜杀过去, 直接把亡灵的老窝给炸掉？”

“我们不能急着开传送阵把他救出来。”梅川清楚撒缪尔的性格, 语气沉着道：“毁灭亡灵的方法一共有三种。”

“用术法强灭他们的灵魂, 拿乌木灰泡酒泼洒魂体全身，以及用无尽之火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这边还没有讨论出结果出来，梅川的卫官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急报——陛下！”

“什么事？”

“地狱对亡灵国正式宣战了！！”卫官一路小跑带跨栏冲上来, 这会儿气都没喘匀：“不光是六魔王要出战踏平深水湖，撒旦听说也已经再度现身了！！”

众人：……？

季渊立刻道：“名义是什么？”

“说是要保护自然环境维护水域平静，”卫官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表情都颇为一言难尽：“还说他们占用深水湖底做亡灵大本营有违《地狱环境管理法案》……”

放屁，绝对是因为撒缪尔自投罗网还被他们全都给关了起来好吗！

那些个兄控弟控都不必说了，诅咒信搞不好也被那帮呆比亡灵们抄送一份发到地狱里人手一份啊！！

现在电子信息时代连天堂都有4g网络地狱魔王们收到诅咒信又有什么不可能！！！

季渊已经能脑补撒旦捧着信被气歪鼻子的表情了。

“那我们现在……？”

“是已经打起来了，还是？”

露里斯不假思索道：“我穿过去看看情况。”

他一闪身开传送门去了深水湖边，半分钟不到又快速折返，身上还被溅了半帘湖水。

“已经打起来了。”露里斯一脸复杂道：“而且阵仗很大，大半地狱的兵马全都出动了。”

季渊感动的想抹眼泪。

撒撒果然长大了懂事了，还知道要祸水东引替阿爸收拾烂摊子！！

雪墟这边还没修复多久，大小建筑都还没立起来，人口只有四位数不到，打仗那完全是在拿命扛好不好。

“我刚才也在奇怪，为什么撒缪尔一声不吭要跑过去侦查敌情。”露里斯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一手。”

他和希珀在半空中画了个可以实况转播的法阵，画面中深水湖湖面飘满地狱鬼火，还有魂灵和恶鬼在交相厮杀，在这一刻打的不可开交。

撒旦坐在幽灵马上表情莫测的立在远处，湖中心旋涡转速湍急，有越来越多的恶灵怨灵被驱赶出来，咆哮着和恶魔们决一死战。

也就在这一刻，那个阿鲁多手持法杖飞到了战场上空，口中念念有词胸口发出蓝光。

他的所有法力突然都被抽了出来，织罗成泛着荧光的一扇大传送门。

伴随着骨笛号角声同时响起，所有亡灵军团开始以群鲸出水般的气势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竟全都不多回应地狱方的追杀撕扯，哪怕被扯断胳膊腿也在往传送门方向狂冲而去。

“这是谁家房子着火了”季渊吃着巧克力爆米花道：“打成这样还往——”

“陛下！！亡灵开始空降集结在风暴入口门前了！！！”

季渊表情空白道：“地狱那边的人不过来吗？”

“不会过来。”露里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魔鬼都去打砸抢烧了，何况撒缪尔还在那边。”

季渊抱着爆米花呜的一声嚎出来：“怎么是我家房子着火了！！！我还没画完啊啊啊啊！！！！”

成千上万的亡灵在源源不断地登陆雪墟边境线，从高空望去就仿佛低飞的蚊阵，在把地平线边缘都染得一片灰白。

雪墟刚刚被建完城墙，然而破绽还是多的根本没法填补。

越来越多的深绿阴紫色传送门还在不断打开，排成长龙的亡灵们飘飞而出，手中铠甲武器竟像是早已筹备了数百年。

他们敲响牛骨铃集结呼应，密密麻麻的小点凝聚成军阵，开始一寸寸地向前靠近。

季渊这回真慌了。

撒缪尔！！带着你的宝贝哥哥们过来救场啊！！！

再不来我们全都要被撕成咸鱼干了！！！

他起身打算出去帮忙布阵迎敌，却被梅川神情凝重地按回座位上。

“你不能去。”

“凭什么？！”季渊下意识道：“他们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

“亡灵可以操控普通人的意识，混乱他们的意识和精神。”梅川严肃道：“你的力量一但被他们掌握，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

“可是刚才地狱那些魔鬼——”

“地狱只有纯粹的恶，天堂只有纯粹的善，都是无法被逆转更改的。”梅川抬头看向露里斯和茶灰，长刃再度出鞘落入掌中：“你们也一定要小心。”

“我总该帮你们做一点什么，”季渊下意识道：“不能让我一个人泉水挂机啊？！”

“你来把城堡附近都封死。”露里斯也没想到事情转折会这么快：“看来他们是多方早有准备，已经调动集结了全世界的亡灵共同过来侵占雪墟。”

“季渊，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

他画了一扇传送门，再度指向转播屏：“如果我们四个失守，你直接用你的珍珠逃去失落海，不要在这里多停留。”

外面的卫官急促道：“陛下——”

“来了。”梅川用力把季渊抱紧，起身时红瞳里蕴着沉光：“在这等我。”

季渊下意识地点头，看着他们道：“不行我们就一起去失落海——”

“走了。”茶灰鞠躬道：“您保护我这么久，也该由我来报答几分。”

希珀笑着披上外袍，隐藏许久的六翼缓缓张开：“下午茶点心给我留一点，等会一起吃。”

露里斯低着头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回见。”

四人从窗口一跃而出，领着所有部下杀向远方。

季渊愣了半天，叹着气开始糊墙糊窗户。

当年来这个世界时干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糊墙，现在又走回老本行了。

他立在窗口用钢铁长墙把城堡自上到下如同包装礼物般一重套一重一层套一层的封好，在最后一面墙堵住视野时最后望了一眼变成模糊小点的那四个人。

亡灵可以混乱人的意识，可以操纵人的灵魂。

他不能被亡灵接近，不能成为它们觊觎已久的杀器。

要把整个世界都关上。

季渊这些年造过数百座墙，只有这一堵是完全没有任何缝隙的。

他画过的钻石钢铁合金全都悉数在弹指间破空而出，嵌套着彼此仿佛是在修建供奉神灵的黑暗殿堂，把最后一束光都挡在了外面。

整个城堡上下东西南北都被彻底堵死，不留任何后路。

光线消失的那一刻，所有声音都在变得模糊和细微。

季渊最后封死了自己房间的那扇窗户，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发了会儿呆。

有点……害怕。

他抱着枕头被子坐回屏幕中间，沙发旁边的爆米花奶茶和下午茶点心还保持着他们临走时的状态。

而那四个人已经杀入数万亡灵的军队之中，在用尽全力保护他独一人。

黑龙载着六魔王突然从狂风暴雪中现身而出，烈火在咆哮声中烧焦荒土，将混沌恶灵悉数烧成灰烬。

极刃之刃再度舒张为灼灼云海，同时被希珀祝祷着染上无尽之火，苍白锋利到可以斩断一切。

为首的亡灵国王忽然高举右手，发出凄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令声。

也就在这一刻，所有亡灵都飘散如鬼雾，开始集体入侵所有人的意识。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33、第 133 章

亡灵可以轻而易举的入侵人类意识, 魔鬼也能。

魔鬼更擅长灌注恶念，把被善良本性压制的罪恶暴虐唤醒呼出。

而亡灵一直是混乱的代名词。

它们如被吸入的阴绿色烟雾从鼻孔灌进肺里，再从肺叶如冬夜寒水般快速浸透冻住人的灵魂，继而悄无声息地占领他们的全部心绪。

撒缪尔打了喷嚏，眸中血色突然燃起。

“滚出去。”他冷冷道。

一股绿烟冒冒失失地顺着喷嚏冲出来，慌不择路的消失在其他烟雾中。

茶灰坐在克里曼斯劳之链上, 抬起双手犹如在操纵乐器。

他张口时声音竟不是人声, 而是金玉相击般的铿锵鸣响。

数十把长弓利剑如钢铁之花般在他身侧昂/扬张开, 寒光被希珀祝祷着染上白色火焰, 破空横扫而出直接豁开雾气乱瘴一道伤口般的裂痕。

梅川操纵着分裂成上千把□□的极刃之刃一路厮杀到了战场的正中心，几乎被嘶吼咆哮的亡灵们淹没掩盖。

亡灵君主看准了他的位置，把全部刺杀主力全都调遣过去,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在今天将他绞杀毁掉。

只要杀了这个男人，只要杀了他, 雪墟和虚空之神都将会——

梅川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季渊的面前。

他不太记得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了。

室外下着皑皑大雪, 屋内小火炉上在煨着红豆奶茶，季渊抱着枕头在笑着看他。

“怎么刚回来？”

梅川本能地开始思考这是哪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这方面的记忆仿佛被搅乱摆平, 什么都抓不住。

“你过来。”季渊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好冷, 来抱抱我。”

男人皱着眉站在原地, 没有马上回应他。

季渊穿着一身深红色睡袍，衬的脖颈盈白眼眸含光。

“梅川。”他又唤了一声：“你不喜欢我了？”

季渊很少用这种语态和神情看他。

六分无辜，三分调笑, 还存着一分引诱。

他见梅川还是没有出生，倾身往前去握桌上的瓷盏，半边衣摆垂落而下，肩线莹润浅白。

梅川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季渊笑意加深，尾音上挑：“我穿这一件好不好看？”

“好看。”

“你过来。”他往旁边让了一些，竟是坐在睡榻旁的。

两个枕头靠在一起，被褥上刺绣着大朵银蓝色缠枝莲和松枝，用意再清晰不过。

梅川在他面前一向没有太多抵抗力。

“你先把衣服穿好。”他握着指节道：“肩膀不要露出来。”

季渊哼了一声：“偏不。”

梅川轻轻叹了口气，环视这房间的摆设。

又陌生又熟悉，偏偏无法和记忆中的任何场景吻合。

仿佛是被精心拼制而成的幻境。

“梅川。”季渊见他还是呆站在那，抱着枕头在软塌上打了个滚，语气似在抱怨：“我今天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回来？”

“我问你个问题。”梅川简短道：“二十一世纪是什么的世纪？”

季渊愣了两秒：“你在说什么？”

“你欠撒缪尔的钱还清了吗？”

季渊闷闷应了一声：“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月亮被什么吃了？”

“梅川。”季渊烦躁道：“你今天好奇怪，就不能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吗？”

奶茶壶及时的响了起来。

“我好渴。”他笑盈盈道：“快去给我倒一杯。”

“最后一个问题，”梅川盯着他的眼睛道：“谁天天嫌弃你画画丑？”

小青年抱着被子又滚了一圈，撒娇道：“快去——”

话音未落，男人手中长剑再度在识海中从虚空被召唤而来，漆黑刀刃被炽烈白色火焰环绕染遍，一瞬分裂成了数十把。

他没有等那个假象再如何引诱辩解，执刀厉喝一声劈砍而下，刀刃如黑白云雾向八方冲击而去，登时将一切都斩作齑粉！

梅川睁开眼的时候，他抱着季渊坐在飞船的窗边。

窗外云雾漂浮，怀中人柔软温暖。

“梅……”

“谁是二蛋谁是三蛋？”

“？”

长刀瞬间出现将一切斩开！

“砰！！”

他们出现在星海花园的中央。

天空中气球飘飞往上，灯芯玫瑰在迎风摇摆。

“亲……”

“膨润土猫砂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

“砰——！！”

“砰！”

“砰砰！！”

梅川砍顺了手，他在睁眼闭眼间几乎遇到了成百上千个不同外貌衣袍神情的季渊，心中却始终清明如一。

他如今心障只可能是他。

但也只有他知道他拥有怎样的灵魂。

连环幻象被接连破除扫净，白天黑夜沧海荒原都如梦泡影般粉碎消失。

战场的厮杀声再度从混沌中传进了男人的耳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世界再次颠倒旋转，尘沙血影重归清晰。

成百上千的恶灵哀嚎着从他身际消散堕亡，周身剑伤仿佛在风中被撕裂的战旗。

“你醒了？！”茶灰替他挡开另一个暗魔的刺杀，高声道：“亡灵君主就在西南方向，你快去！”

白狮昂首高嗥一声，载着他的王从重重敌阵中一跃而上。

它的雪白皮毛早已被污血燃遍，反而有种凌厉的美。

数千只手接连探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这一刻也再无力动摇他半寸。

更多亡灵鸟暗夜蝙蝠急速俯冲向下，尖啸着要啄尽他的眼睛血肉。

雪墟的王凛然抬眸，手臂扬刀再度破开重阵，让无数断翼悉数坠落如黑雨！

他像是乘云踏雪般一路破军往前，再无任何人足以抵挡半寸。

阿鲁多嘶吼着扬起毒匕从他的背后空降而下，却在下一刻被激流海浪卷到半空中，惨叫一声就被扔进了希珀燃起的无尽烈火之中。

整片战场都开始扬起近乎绝美的黑白火焰。

深黑地狱烈火追逐围剿着亡灵，纯白天堂正圣火净化涤净一切。

黑与白色炽烈焰光之中，亡灵君主再度尖啸一声，让他残余的部众放弃就一切，用最后时间穿破屏障去请回他们的虚空神灵。

围绕簇拥着他的数万亡灵登时如鱼群分散般顷刻化作半透明的点阵，用最快速度去冲破那金池铁墙围作的白钻神殿。

梅川扬指吹了一声唿哨，数百人组成的精锐军团训练有素的分散为阵，在它们冲过来的一瞬间张开陷阱。

竟有蜂巢般的迷宫从上至下被扩张拼接，在法阵中还在急速复制扩大。

吞噬魂灵的恶兽被古卷召唤而出，扬起利爪肆意厮杀掳掠，将它们的阵型再度冲散。

咒术师控兽师机械师建筑师等一众人都早已就位多时，再度在号令声中无所畏惧的迎战向前。

敬奉我们的神，捍卫我们的王。

至始至终，忠诚不灭。

也就在这一刻，梅川从狮子背脊上腾踏跳起，长刀稳准狠地把亡灵君主扎了个透穿。

希珀双翅高扬，剑刃中的天堂烈火再度吞吐焰舌，将被刺者尽数吞噬！

后者没有来得及发出痛鸣，眼睛瞪到狰狞的程度，双手紧握着剑身顷刻就被烧作了一捧半透明的灰烬。

然后在长风中消散殆尽。

——他死去的这一刻，天色空明万灵俱灭。

一切卫士信徒和供奉者都化作尘埃，悬在高空时还未降落便已经没了踪迹。

季渊全程手心被握的发白，在看见梅川斩杀亡灵君主的那一刻腾地就站了起来，五指猛地拢起。

所有屏障城墙都立刻被撤销显示，他就站在雪都城堡的最高处，能遥遥看见他的爱人。

梅川径直用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他好像是在踏着疾风奔雷冲向他，快到冲到面前时都只用了一瞬。

然后抱了个满怀，力道重到几乎要把季渊嵌进自己的怀里。

“疼疼疼。”季渊嘶了一声：“季梅川你轻点！！”

男人咧嘴一笑，低着头蹭他的脸。

“是你……”

这一次绝对是你。

“废话。”

季渊一甩手五指再度张开，让那厚实屏障像个盒子一般把他们关在这房间里。

天光声音都被遮挡地再无痕迹，窗外登时暗了下来。

“怎么又开墙了？”

“不许问！”

季渊红着脸踮起脚，伸手勾着他的脖颈认认真真亲了上去。

男人怔了半秒，笑着抱紧他给他更炽热的吻。

松柏香与板栗糕的甜味交缠融合，心是烫的指尖是烫的血液都是烫的。

他们唇齿碰撞亲的不得章法，却在同一时刻十指交缠紧拥对方。

仿佛是在末日的最后一刻缠吻，又好像在共同庆祝新世纪的到来。

“我……我刚才看见你被他们给活埋了，”季渊红着眼睛急促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不知道，”梅川吻他的额头脖颈和眼睛：“说出来。”

季渊拧紧他的衣角，又快又急的仓促道：“我爱你！！”

他不善于表达这种感情，哪怕这一刻心脏都在狂跳不止，表白时脸还是红的不行。

“再来一次。”男人温柔看他：“我还想听。”

“爱你爱你爱你！！”

他们再度携手出来的时候，撒缪尔看了眼时间：“哟呵，四分钟？”

茶灰面无表情抽他脑袋：“不会说话就闭嘴。”

“嘶——”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ovo~

——

昨天更新太晚了，rpg多等一轮投票再出结果。

这卷结束以后应该还有一到两卷才完结，主要还是看大家想不想继续往后看，

目前确定要写的下一卷是【穷神降临篇】，敬请期待~~

——

134、第 134 章

大战结束的当天, 梅川顾不上安置季渊，带着部下去清理战场和确认境地的安全性。

亡灵本身就蛰伏的毫无存在感，在过去是天堂和地狱都一概漠视的存在。

如今冷不丁闹出这么一场妖蛾子，确实让大多数人始料未及。

——至少在季渊的视角里，当这些亡灵全部化成雾气侵入各人精神领域的时候，整个战场都像是大型吸猫薄荷现场。

露里斯有水球保护自己, 茶灰早就用希珀的圣光给长剑淬刃, 大部分被控制影响的都是普通人。

他们在被侵入意识的一瞬间就变得精神恍惚, 紧接着就开始手舞足蹈着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类似于十瓶伏特加配红酒之后的断片状态。

季渊当时缩在小房间里等着躺赢, 多留心了一下梅川的状态。

他家骷骷被一群亡灵给淹没了，不光脑子里进了好几只，外头还有大片大片的亡灵在等着排队。

然而没等季渊开始担心, 梅川的脑袋上方就噗的炸了个小烟花。

——其实是亡灵被斩杀以后炸出来的磷火。

梅川紧闭双眼手执长刃，一言不发的在识海中对抗着这些混乱, 刚开始还是三五分钟斩杀一只，接着脑门上放烟花的速度越来越快, 几百几千只亡灵排着队被炸上天，颜色还各不一样。

季渊看着看着就把爆米花给捧回来了，边嚼边给他录像。

我家骷骷果然跟一般男人不一样啊。

这放烟花放的跟橘子洲过节一样。

等亡灵君主□□掉, 他们两顾不上抬头看天, 冲进小房间狂亲一气庆祝劫后余生, 再出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季渊帮着撒缪尔一起扫垃圾，免不了多问一句：“骷骷，他们入侵你的意识是什么感觉啊。”

梅川背对着他没做声。

“有二十八个妙龄少女围着你跳脱衣舞？”季渊好奇道：“还是五感全失什么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男人把白骨战马的尸骸扔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垃圾箱狗狗的嘴巴里, 语气平淡：“幻境里你穿着睡衣，然后……”

然后两个字拖了一会儿，季渊不光没有脸红，反而还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什么睡衣？真丝的？”

撒缪尔咳了一声：“我还在呢。”

“都是幻想，我如果过去的话，可能就被攻破心防被彻底控制了。”梅川瞥了他们两一眼：“我又不是那种人。”

季渊长长哦一声，坏笑道：“后面那几千只，也全都变得是我？”

“确实。”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撒缪尔歪着头好奇道：“亡灵的混淆能力很强的，听说还能暂时性抹掉你的一部分记忆。”

“很简单。”梅川停下动作，忽然笑了起来：“他们变得幻象都太正经了。”

“不光正经，还缺了点坏心思。”

真要说恶劣又可爱的样子，还是他家季渊独一无二。

季渊听着非常受用，大大方方地搂着他脖子多亲了一下。

这男人薄唇吻着感觉真好。

他们花了一下午到一晚上的时间打扫战场兼开会，准备为正式建国建立方案理出头绪。

上千人坐在大会议厅里叽里呱啦，季渊听得头疼提前溜号，早早地回房间泡澡吃蛋糕然后补觉。

他最近嗑不咕汤嗑的有点上头，画多了以后大脑就跟被翻来覆去拧过几百遍的毛巾一样快皱成团。

睡觉，必须补觉。

于是梅川到了凌晨两点半再回房间的时候，季渊已经抱着枕头睡得跟考拉一样了。

男人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立在门口借着月光静静看他，疲惫的神情变得温柔许多。

季渊睡着的样子一直很乖，像个什么心思都没有的单纯小孩。

他睫毛很长，指节分明指尖莹白，抱着枕头的样子看起来柔软而又纯净。

梅川心想这宝贝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原先绷着情绪不肯和他接触，大部分时间都不愿意和季渊对视。

现在所有大事小事都算告一段落，总算是有机会能静下来细细看他。

怎么看心里都欢喜一片，甚至想把他锁起来据为己有。

他解开自己的外袍，放轻动作坐在床边，伸手缓缓碰触他的眉与唇。

然后心里像吸了猫薄荷一样喜悦又欢欣。

被亡灵们侵占意识的时候，梅川脑子里都清明一片没有多少起伏波澜。

可现在坐在熟睡的他的身边，他平静许多年的内心反而好像有潮水在卷曲摇晃，连内心都跟着在摇晃颤动不止。

能够感觉到爱真好。

炽烈的，纯粹的，没有任何保留的爱。

哪怕他熟睡着，哪怕他和自己没有任何对视和互动。

只要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好像就可以感受到无限的幸福和满足。

梅川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跟个愣头青似的被他迷得不行，半晌突然就站起来把外袍重新穿好，拎着长刀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雪魄虚渊兽登时从风中现身将他稳稳接住，低鸣一声询问他想去哪里。

“去雪魄川。”

白狮欢鸣一声，加快速度乘风而去，三条长尾上的雪焰熠熠生光。

我要送他点什么。

梅川这样想着，一面抓紧了白狮的鬃毛在夜色和长风中疾行。

他在寂静深夜里突然感觉到了这一份悸动和沉沦，整个人都好像突然就上了头。

他愿意把自己国库和所有拥有的一切都全部让给他，哪怕从今天开始做一个昏君都心甘情愿。

可这些都不够，都不够诚挚和珍贵。

雪魄川是在暴风雪中心之底的连环深川，由万年寒冰凝结而成，寻常刀器甚至不能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梅川的长刀是从虚空中求来的神器之一，破开寒冰也犹如切豆腐一般松快。

他一时上了头，召唤着长刀分裂成数十把数千把，开始在暴风圈的正中心破开冰层不断往下。

小白狮子很久没有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这会儿也开心的在旁边跟着刨地。

他们破开一重又一重坚固寒冷的冰层，不知疲倦地开垦了接近四个小时。

在天色即将亮起的那一刻，雪魄川被凿出了细细的一条长道，终于被开垦到了最核心处。

无垢雪魄就凝结在这深川的最核心处，明润漂亮光华流转，比雪花更轻盈比寒冰更剔透。

世间的无垢雪魄极难开采，但凡能取出那么一点出来，都可以卖到天价。

第一是因为它太过稀有，比什么蓝钻红钻都更加珍贵。

开垦难度极大不说，而且还很难完整的取出来，打磨需要非常老道的工匠不休不止的工作接近四五年才能算彻底完成。

第二是因为它的特殊性。

只要把这深冰之中的凝华时时刻刻佩带在身边，持有者就可以容光焕发不老不衰，皮肤永远都像十六岁一样青春又明亮。

梅川取下那一块拳头大的冰魄，蜷缩在狭窄幽长的冰道中哈了一口凉气。

狮子变小了趴在不远处，满脸好奇的看他到底打算再做些什么。

梅川不多言语，在这一刻再度手腕翻转，把长刀取了出来。

他开始细细削去多余的地方，给季渊雕刻一枚戒指。

一枚只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份的戒指。

这一刻天光即明，暴风雪虽然还在呼啸翻卷，但也能够透出七八分的灿烂日光出来。

狭长的冰川深处犹如巨大的宝石高塔，晨光折射而下，衬的一切都通透明亮。

男人裹着大氅几乎觉察不到半分森冷寒气，还在用杀伐平乱过无数次的那双手为他雕刻戒指。

晶莹的细碎雪魄零落坠落，而他指腹上的指环在被不断完善轮廓，光泽盈润灵动。

他是被季渊亲手一笔一画描摹出来的人，季渊熟悉他便像熟悉自己一样。

而梅川又何尝不是。

多年的朝夕相处，多少次的生死与共，早已让他不用任何测量都可以记住季渊的无名指粗细。

雪魄被雕琢成光滑的指环，镂空纹路透着细碎的光。

男人垂眸让刀尖再度细化，一笔笔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季梅川。

我原本无家可归，原本只是这世间的一缕幽魂。

可在你降临以后，万物都被颠倒改写。

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也悬着一轮月亮。

他把指环握紧，再度骑着狮子飞了回去。

季渊听见窗子响了两声，揉着眼睛从被褥里探出头，依稀瞧见梅川在脱外袍。

“你才回来啊。”他叹了口气：“快去洗个澡睡会儿，这都几点了。”

男人把袍子挂好，缓步走到了床前，动作轻缓的单膝跪了下来。

季渊瞌睡醒了：“……？”

他有点慌张地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又舍不得看梅川跪着，又想捂住脸颊遮一下自己的神色。

梅川向来都是骄傲又沉闷的性子，连头都很少低，哪里为谁单膝跪过。

他即将成为雪墟失而复得的王，即将重新成为能影响六国的显赫人物。

此刻却这样……似信徒般单膝跪在他的床前。

梅川捧着一枚光华流转的雪色戒指，红眸中笑意温柔。

“先和我订婚，再慢慢谈恋爱，谈一辈子都可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半天搜索，发现现在私人的体检中心都好不靠谱……

虽然价格好像还蛮实惠的，但是□□也太多了= =

周一去公立医院搞一套！

————

135、第 135 章

季渊没想到睡个觉自己就被叫起来求婚了。

他弯着腰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指, 冷不丁被冰了一下，跟捂着烤红薯一样又怕烙着手又怕弄掉了，连着换了好几趟手。

梅川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戒指是冰寒雪魄削的，伸手接过戒指吹了声哨，示意白狮子穿过玻璃窗飞进来。

大狮子嗷呜一声顺势舔了两下，那冰晶透亮的雪魄戒就冒起氤氲雾气, 温度渐渐正常。

季渊平直道：“沾了口水。”

“我擦一下。”梅川正色道：“我大半夜凿的, 它是神兽, 顺便给这戒指开个光。”

狮子临时被升阶成神兽, 跟着规规矩矩坐直点头。

季渊拿梅川袍角把戒指里里外外擦干净，示意他给自己带上。

梅川站起身，先是轻吻了下他的额间, 然后郑重其事地给他把戒指戴了上去。

尺寸刚刚好，触感温润光滑, 仿佛浑然天成。

“订婚了……”季渊喃喃道：“我回头给你也画一个。”

“不急。”梅川一整夜都没睡，这会儿还是很精神：“不是还有几百万人没有画完吗——”

季渊脸都白了。

男人按着他的肩强行把话说完：“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什么？”季渊已经有刚订婚就跑路的想法了：“再进口一吨不咕汤？干了这碗汤, 再肝十万张？”

“比这个更好，”梅川正色道：“我认识一个秘术师，他的能力是借与还。”

“在他主持的契约下, 任何人都可以借用和交还一部分他人的能力, 而且借出多少都可以被控制。”

“如果你信任的话……”

“我信。”季渊利落卷着被子滚到了旁边, 拍了拍床单示意他上来：“补一觉就去，之前画出来的那大几千人负责画画，我在旁边端汤就行。”

梅川叹气道：“根本没点防备心。”

“你那朋友但凡闹出点幺蛾子都能水个十万字, 肯定不会的。”季渊笑眯眯道：“未婚夫困了没，来再陪我睡会儿。”

男人脸颊有点红。

他换上睡袍轻手轻脚地睡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季渊圈在了他的怀里。

轻轻软软，像在抱一朵云。

季渊顺手把戒指在他睡衣上反复蹭了几下，脑袋一拱就安心睡回笼觉去了。

梅川凝神看着他垂下的长睫，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再睡醒就已经是中午了。

露里斯一早就出发去失落海的议会商讨对策，茶灰临时回了趟无月国帮忙剪羊毛，希珀和这边元老会商量过后决定迁一部分难民过来重新安居乐业，一时都有自己忙的事情。

季渊端坐在秘术师的对面，中间的五芒星画阵用深朱色颜料画成，旁边排了一长列的人。

走进来一个人，季渊就双手合十祝祷一声。

“祝你画技无边。”

五芒星阵立刻发出灿烂蓝光，而租借者的双手也亮起同样的颜色标识，代表被暂时分享了一部分独属于季渊的力量。

“祝你日肝十万张图。”

“祝你天天画画不腰疼。”

“祝你画什么像什么从来不用打草稿。”

旁边秘术师小声道：“大人，您还是不要赐予太宏达的福愿，否则可能对您的消耗会特别大……”

季渊一脸淡定：“没事，这事神仙都做不到，我也就是口嗨下。”

“……？”

撒缪尔从地狱把兄弟姐妹全安抚一同完事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位置。

他本来哼着曲儿准备再跟着梅川学学怎么用枪.炮轰鸽子，进了雪墟第一眼就瞧见上万人在现场疯狂画画肝图。

撒缪尔选择直接推回暴风圈重新进来。

然后上万人还在一人一块地挥毫泼墨涂线稿上颜色。

“撒撒来了？”季渊坐在飞行小鸡崽上飘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四杯装的不咕汤。

撒缪尔立刻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接了杯不咕汤试探性嘬了一口：“这是什么？”

“哦，艺考专用快乐水。”季渊思索道：“效果差不多是红牛配咖啡冻再掺点健力宝。”

小恶龙呼吸一塞，突然尾巴就翘了起来，连着嗷嗷嗷几声冲了出去。

梅川正坐在长刀上示意群刀分影堆砌城墙，突然就瞧见一道黑影以破空之势撞了过来。

“撒缪尔？”

小恶龙翅膀一拍，几千块砖石打着螺旋同时飘了起来，水泥跟气泡弹似的砰砰砰砸过去自动糊好，城墙一截截跟麻将牌似的飞速盖好。

梅川无奈道：“要留垛口方便放炮台。”

黑色小炮弹光速在城墙里穿梭来回，打桩机似的砰砰砰把垛口给敲了出来。

在撒缪尔张开翅膀准备把整个雪墟都用墙糊满之际，梅川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他的后颈，在半空中晃了两下：“醒醒，季渊喂你什么了？”

撒缪尔打了个喷嚏：“快乐水！”

雪墟的子民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被重画出来。

幸亏能力出借时画技也能跟着分一点，不然满城都会飘着不明形状的史莱姆。

大部分城民复活时虽然还是线条歪斜的奇怪生物，但都被卫兵们统一带去了鬼屋。

等他们从鬼屋里被肠子乱流眼珠子掉了一路的鬼医生鬼护士们吓完，四肢五官都基本清晰，比刚画出来的时候清晰不少。

季渊巡逻了一圈隐约听见有人悄悄拜托朋友把自己胸肌画的再大一点。

他骑着随便画的大翅膀小鸡崽飞去了雪都北区，去看梅川那边的情况。

撒缪尔帮忙装卸了十辆卡车的钢材总算是累瘫了，正在白桦树之间悬着的睡袋里蜷着尾巴睡成黑宝石般的小小一团。

男人还悬浮在城市的正上空，在全神贯注地复原所有建筑。

他的十指在同时操控着上万枚极刃之刃的分影，控制着它们如同无数双手在修葺大学钟楼还有广场。

这把长刃拥有断山分海的超绝力量，进可斩烈兽破凶妄，退可以为爱人雕琢戒指，如今用来涂抹水泥建造高楼也一样□□无缝，一个人就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季渊昂着头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又不想摸鱼了。

他本来爽快的把能力借给了上万人，供他们找回自己的亲朋好友，现在看见梅川忙碌不休，又开始心疼他。

就算是神也不能这么折腾。

梅川忙完中央大学的修建，下属骑着马在地面通报用膳时间到了，请问陛下要不要邀请国师一起用膳。

男人四指一点，漆黑碎刃如骤雨急停般在空中为之一顿，同时回拢到他的掌心凝成长刃。

“我去找他。”

他骑着狮子从高楼屋宇中跳跃而过，忽然发现城中多了许多先前没有见过的建筑。

福利院，小学，教堂，电影院……

狮子瞧见半空中坐在飞椅上的熟人，昂起头欢快地唤了一声。

季渊坐在长着四只希珀同款翅膀的椅子上正画着中央图书馆的卷草拱门，闻声招了招手：“骷骷——”

“不是说回去休息么？”

梅川飞到了他的身边，用手背擦了擦他额前的汗。

“晚餐想吃什么？”

“天气有点冷，煮方便面吧。”季渊五指一收椅子就凭空消失，刚好掉在男人的怀里，被他稳稳接住：“两个鸡蛋打蛋花，两个鸡蛋卧在里头，都归我。”

梅川抱着他往回走：“皇宫里养了这么多厨子，回头我裁掉几个。”

“也不用。撒缪尔太能吃了。”季渊打着哈欠窝进他的怀里，顺势把长袍当被子盖：“你们这个大图书馆怎么这大……我感觉我画了快几千平方米都没个头。”

“不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去那种鬼地方看书，也算两清了。”他扭头望那座大楼的影子，喃喃道：“那个楼也是你设计的？”

梅川笑而不答。

高低楼房拔地而起，广场钟楼花园小径重得新生。

数万人共同挽回了数十万人，一日之间又召来了数百万人。

他们为了唤醒彼此的魂魄，抱在一起在大小广场里看着露天电影，一会儿被吓得头发都刷新了好多根，一会儿流着泪擤新长出来的鼻子。

等一切都重聚完毕，秘术师再度把所有能力如数奉还，大国师换了身兔毛滚边的金丝天鹅绒长袍，一手挽着他家陛下共同领着众臣开启了建国仪式。

消息刚传出没多久，五大国派出使者重礼相贺，穿过传送门共同见证历史时刻的再度到来。

约书亚穿着银蓝色法袍出现在朝觐队伍之中，将暗语深渊的贺礼躬身送上。

“尊上游历海外，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这份礼物……是臣下代为挑选的。”

他呈上的是一副画像。

红蓝宝石交错镶嵌在真银铂金画框之中，画像中的红袍青年双眸含笑，在吊儿郎当地和众人挥着手。

那青年神态与雪墟国师惟妙惟肖，动态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亲近俊俏，偶尔还会对远处好奇窥探的侍女眨眨眼睛。

“赏。”君王淡淡颔首：“送到中央图书馆，就放在大厅的正中间。”

雪墟的开国庆典从早上六点一直举行到了中午一点。

开始还有鸽子伴礼炮齐飞，天马共烟花一色，后面就有礼仪官安排着内阁大臣们觐见道贺，以及各国大使致辞祝好。

季渊本来觉得国师袍还算轻，问题应该不大，没想到这帽子上缀着一绺绺的细碎黑宝石，戴了没半个小时脖子就僵的快要断掉。

他和梅川都没地方坐，这会儿跟军训发展似的在那接受群臣拜见，自己像人形立牌一样连中途溜出去打个盹都不行。

刚开始季渊还是挨着梅川昏昏沉沉地靠着，后来靠着靠着就使眼神悄悄噗呲两声。

梅川会意地单手揽着他，任由他把所有重量都放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半靠半抱的熬过了后半程。

等大典终于结束，天上又跟着魔法礼花乱炸一通，金色粉末落在半空中都变作银币，引得场外观礼的城民们都哄笑着伸手去抢。

季渊刚想欢呼一声终于下班了，又被搀着去了国家礼堂，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和一众国家元首聚餐合影，然后下午和晚上还要观礼和接受万民伏拜。

等到了晚上八点终于回到宫殿，国师噗地一声就扑进了床上。

“骷骷……我们私奔吧……”他呜呜道：“搞社交好麻烦啊……”

“以后都不折腾了，就这一次。”梅川卸下自己身上的礼袍系带，坐在床边帮他解发冠和绶带。

“嘶，轻点，勾到头发了。”

“好，再轻一点。”

“这个蝴蝶结好丑，以后我不要戴了。”

“嗯，扔了。”

他用指尖帮季渊把凌乱的软发梳顺，忙碌时不知不觉便已经跪坐在了小青年的身边，如同哄着小孩一般把他抱进了怀里。

季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记着凑过去先亲一亲他微冰的薄唇。

“骷骷。”

“什么？”

“拿着这个。”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明红如烈焰的戒指，摸索着找到男人右手的无名指套了上去。

梅川神情一怔抬手去看，发现尺寸也刚刚好。

“你什么时候画的？”

“那天早上睡醒了之后。”季渊眯着眼笑：“和你的眼睛同色，像红宝石一样漂亮。”

他支起身子，双手搂着男人的脖颈蹭他的额头。

“来，小饼干，再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体检啦！！以前被诊断的囊肿奇迹般消失啦！！视力增到两百度了医生说要戴眼镜！！

136、第 136 章

雪墟恢复的很快。

介于从皇帝国师到将军臣僚都能力不凡, 数百万城民除了少数需要去鬼屋回炉重造之外，大多数都陆续回到了工作状态。

失落海的人鱼王在与陛下简短商议后，开通了试运行的单向交流传送门，供独居数千年的人鱼们去新的世界感受海面之上的繁荣宁和。

六国之间的通商往来也在陆续加强，世界议会如期举行，形势一片大好。

最初只有数百个死而复生的城民在雪都复生, 渐渐其他大小城市的居民也终于得见天日, 为他们的国师修筑数个神坛予以虔诚供奉。

紧闭的数道城门再度打开, 骆驼飞鹿雷鸟船相继跨越风暴圈, 将香料丝绸电子芯片尖端钢材源源不断地带入这里。

——谁也没有发现某只骆驼的背上多了一只并不是货物的橘猫。

季渊是在睡醒时感觉情况不对劲的。

他照例醒来之后要在被子里滚一圈抻个懒腰，但是别说胳膊，就连嘴巴都动不了了。

“……？”

鬼压床？

哪个鬼敢搞这种事情？不怕被撒缪尔串成火烧烤着吃了？？

季渊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用力试图再滚一遍。

纹丝不动。

他睁大眼睛看着固定而局限的小片视野，突然就有点慌。

前两天刚学开车的时候闪着腰了？

跟黎巴熬夜打游戏突然中风？？

现在不光是浑身都动不了, 连嘴巴都没法开口说话了啊啊啊！！！

一只橘猫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弓着背长长伸了个懒腰, 转身时毛绒绒的尾巴扫过了他的鼻尖。

季渊这会儿被猫毛呛得想打喷嚏，眼睛都憋红了也没法动。

那猫轻轻巧巧地转了两圈，睡饱之后舔了两圈爪子, 又去拨弄从枕头下面滚出来的珍珠吊坠。

它玩两圈觉得挺有意思, 先是凑过去嗅嗅味道, 然后叼着明珠就跳出了窗外。

梅川早上四点就出去开视频会议去了，七点半用餐时问侍女国师睡了没有，侍女一时嘴快：“皇后睡得很熟——”

她急急捂住嘴, 男人兀自喝咖啡批公文：“就这么叫，没事。”

还差场婚礼，找个时间就办。

到了十二点半，梅川又问了一次。

“国师醒了吗？”

“没有……”

男人眉头一皱，决定自己过去叫醒他。

他推开卧室房门时发现窗口莫名大张着，而国师就蜷在床铺的正中间，睡得香沉安静。

……还是累着了。

梅川解下外袍坐到床边，伸手轻抚他的碎发。

“宝贝儿……”男人声音温柔沙哑，一如既往地哄他起来：“先吃点东西，不要伤着胃。”

季渊跟石雕似的从大清早在床上罚躺到现在，终于听见声音时只能猛眨眼睛。

骷——骷！！

快点捞我起来！！！

我瘫痪了！！！

梅川伸手一摸感觉不对，只觉得爱人身上冰凉僵硬的极不正常。

他心中涌出不详的预感，即刻加大力道拍他的肩膀：“季渊？！季渊你听得见吗？？”

季渊被当成木鱼敲得梆梆作响，偏偏还是动不了，委屈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都要完结了还折腾我还是人吗！！！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梅川没想到上午去了趟办公室老婆的尸体都凉了，慌到差点打翻床头柜的台灯，把季渊从床上举了起来。

他根本没法搬动他的部分关节，因为季渊已经硬的全身都像块石头，还保持着睡着时蜷着的姿势。

“季——渊，季渊！！！”

穿着小红帽丝绸睡袍的石雕艰难地眨了眨眼睛。

“你病了？有人诅咒你？出什么事了？？”梅川伸手碰触他的嘴唇和脸颊，却发现一切都冰凉又坚硬。

季渊默默眨眼睛。

“不能说话么？”男人立刻反应过来，询问道：“现在眨一只眼睛代表是，同时眨两只代表不是。”

“有人进来对你施法了？”

季渊缓缓眨两只眼睛。

“你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石雕僵硬地wink了一下。

梅川匆匆帮他把衣袍换好，抱着他就往外走。

“我带你去找解咒师，你不要怕。”

季渊蜷在他怀里觉得莫名忧伤。

所以说玩ad何必呢……ap变个羊全局gg。

宫里临时找出把木轮椅推出来，其他一众亲友陆续在十五分钟后赶了过来，围着季渊站了一圈。

“应该不是诅咒。”希珀摇头：“任何诅咒都会给他身体留下刻痕，你看到了吗？”

梅川皱眉道：“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检查过了，没有。”

撒缪尔凑过去撩石雕渊的袍子：“让我康康——”

茶灰拎着后颈把他扔到沙发里，询问露里斯道：“会不会是某种邪术？”

“不像。”露里斯神色凝重：“阿渊能力特殊，体质也一直是不生不死，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撒缪尔抖抖尾巴坐了起来，忽然咦了一声：“你们这沙发扶手怎么变成木头了？”

他对金饰银器一直偏敏感，进宫时就感觉哪儿不太对劲。

当初在重新装修城堡的时候，季渊坚持拒绝ktv式土豪风，力求上上下下简洁素雅，皇宫被修建成银蓝色调，纯金器具用的很少。

“那不是银的么？”茶灰并没有心思去看这种东西：“你去问问地狱那边，有没有知道老板的病症是怎么回事。”

“这变成刷着银漆的木头了，”撒缪尔手腕一使力就把扶手掰了下来，给他们看断木的横截面：“还有你们的茶具，昨天我来的时候还有套纯金的，现在怎么就变成黄铜了？”

梅川神色一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传令官，去查整个宫殿的情况。”

“是！”

不出五分钟，上上下下的消息都传了过来。

不仅是金银器具装饰出了问题，所有宝石都变成塑料颗粒，越来越多的对讲机开始失灵崩坏，电梯已经进入紧急维修状态。

昂贵的黄花梨木鸡翅木变作市面最便宜的柏木，钢材变回生铁，手/枪已经变作了木头玩具。

梅川临时又去了一趟珍宝塔，发觉里面的无数金砖翡翠都已经化作塑料，再无半分价值可言。

他顾不上关心这些凭空蒸发的财物，直接开启了国家一级备战状态，再度去巡查其他钢炮飞船的情况。

——无一幸免，全部被毁。

撒缪尔活了这么多年也没碰见过这种消息，匆匆飞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尖叫着飞了回来。

“外面，外面全都在变！！”

整个城市由点即面的在向外转变退质，钟塔顶端的象牙天使像都已经变成了石膏，就好像有无形的瘟疫在争相扩散一般。

梅川皱紧眉头，抱着季渊深呼吸：“这不是寻常力量可以做到的事情。”

季渊当初为了诛杀白蛇神吞掉数吨重的纯金雕像，能力和体质得到完全融合，强大程度也和被他吞噬的无数金银彻底挂钩。

现在所有高价值的物件全部被物理贬值，季渊搞不好自身等值的数额被生生抹掉大半，完全进入了假死状态！

季渊眨了眨眼睛，看着其他几个人的膝盖默默发呆。

你们几个混蛋敢不敢坐下来再说话？？

撒缪尔火速给九京紫打了个电话，后者起床气颇重凶巴巴道：“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你问我我问谁啊！！不知道！！”

这边露里斯脸色变了又变，一手按在季渊僵硬的肩上停顿许久，终于开了口。

“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其他几个翻书查文献查卷轴的人齐齐抬头看他。

“很有可能……是穷神睡醒了。”

梅川沉声道：“穷神？！”

“对，九京紫是小级别的普通神灵，信徒有限也不可能接触更大的世界。”露里斯皱眉道：“但是福神、财神等一众善神的对立面，还有穷神。”

撒缪尔往后退了一步：“我回家看看……”

茶灰摁住他继续问道：“穷神平时不会出现在这里？”

“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它的呼吸会流窜到尘世间，影响不同人的生活。”露里斯回忆着族中长辈讲过的睡前故事，在找这些传说中的细节：“一旦它中途睡醒，降临尘世巡查人间……”

整个世界都会跟着遭殃。

撒缪尔蹲回季渊面前，伸手掏出了一把从外世带来的金币，试探性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季渊：“……操。”

“说话了！”

“快点投币！！”季渊急促抽了一口气：“让我换个坐姿我腰要疼死了！！！”

“你在失去能力时看到了什么？”露里斯快速道：“房间里有出现过什么人吗？！”

“猫，”季渊一边吞金币一边舒展筋骨，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橘猫，尾巴毛绒绒——”

他当时视野有限也就瞧见了个猫屁股，隐约知道它在玩什么东西但也没法确定。

这边撒缪尔刚停手，季渊就保持站姿立刻停了下来。

“不够。”茶灰皱眉道：“还得续费。”

“等等，”梅川已经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如果那只橘猫已经跑出了雪墟……”

撒缪尔瞬间冲了出去。

“我的小金库——！！！”

作者有话要说：　　

137、第 137 章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撒缪尔冲出去的那一刻, 茶灰正在给季渊递金币。

指腹上的明亮金属突然一晃，立刻就贬值成了纯银的。

桌上散落着其他人从外界带来的首饰零钱，仿佛被无形之雾浸过一般，无声无息地悉数退形贬值。

梅川眼疾手快地把还在变形中的金币全部喂给季渊，后者迅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在轮椅上，目前只有嘴部还能保持活动。

“我本来以为我会英年早秃, ”季渊很惆怅：“谁想得到是英年早瘫。”

露里斯和希珀觉察到这片区域已经被穷神彻底标记, 各自画传送门回所属区域看了一眼。

失落海已经被紧急封闭了所有出口, 目前海宫和碧沙城中的珊瑚珍珠全都在线, 没有任何衰变痕迹。

但克晶国是第二个被穷神光临的区域。

不仅是克晶国，其他一众国家都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异变，全球科技通讯设备在陆续失灵, 只能临时委托法师代为开门传令召开会议。

“陛下，六国联合会议那边——”

“现在就去。”梅川推着轮椅往传送门方向走：“把国师也带上。”

会议被设定在浮空的神树之丘上, 这里也已经封闭了所有物理进入通道，传送门的准许权限被调到了最高级。

六国元首臣僚全部到齐, 只有季渊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旁边熔银山谷的红龙小王子一脸好奇：“这个哥哥怎么……”

“平时太皮，腿被打断了。”梅川露出惋惜神情：“所以布里要听女王的话。”

□□吓得尾巴都翘了起来。

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熟人。

除了六大国之外，其他中型小型国家的国王也来了许多。

无月国老国王已经放权退休安心钓鱼去了, 留苏菲身披皇袍统领所有事务。

威廉也已经成为玄脊城副城主, 坐在父亲身边神情庄重。

季渊cos着秃教授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 一不留神跟暗语深渊之主对视了几秒。

对方淡淡扫了眼他无名指上的冰蓝婚戒，抿着香槟继续与精灵王低声交谈。

季渊松了口气，悄声唤梅川再喂他一颗宝石。

“快吃完了, 骷骷再帮我续一颗。”

金币银币固有价值较低，梅川出门时去国外银行取了一袋宝石给他当糖块含着玩。

嚼两下就能活动手脚，含着不动可以保持说话状态。

算是把红钻蓝钻黄钻会员给氪了个遍。

“目前最有用的信息来自于雪墟国师，季渊殿下。”精灵王客客气气道：“他是第一个目击到穷神本体的人，而且也是与穷神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唯一知情者。”

“殿下方便阐述下它的具体样子么？”

季渊简单道：“是只橘猫，没了。”

众人交头侧耳，讨论了半天又问道：“具体是只什么样的橘猫呢？”

“橘猫——就是橘猫啊！”季渊心想这是什么降智环节，用勉强能活动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尾巴毛绒绒的，肚子圆滚滚的，爪子好像是白色的橘猫啊！！”

众人再度絮絮讨论，旁边的精灵画师飞快速写：“这样？”

“我只认识它的屁股，正脸根本没有看到。”

“那就麻烦了……”精灵叹了口气：“橘猫屁股都圆滚滚的，这怎么分得出来。”

“等等。”梅川开口道：“今天猫之国的领主没有来？”

“没有，”精灵王老爷子皱眉道：“她说任何猫形生物都应被庇佑保护，他们国家绝不参与这件事。”

“直接夷平。”黎巴面无表情道：“我们国家的所有电子机械全都废掉了。”

他宅了三十多年今天头一次出来开会，皇宫里连电梯都根本用不了。

“开战根本行不通。”旁边红龙小王子叹气道：“穷神所到之处，枪支弹药都已经被衰变成木头石子般的东西，士兵上前线也只能用树枝互相戳脸。”

“来来来你们看老子的牙，”城主暴躁道：“七八颗金牙全都变成了石头，老子已经喝三天白米汤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私人宝库会怎样，全世界的秩序安全都不可能维持多久。

飞机大/炮全部进入瘫痪状态，不会异术咒阵的普通人类毫无还手之力，魔法师们的炼金术进展也已经全部化作乌有。

要变天了啊。

众人正拟定着与猫国的社交方案之际，撒缪尔突然从暗黑传送门里翅膀一拍飞了出来。

“那只狗日的橘猫在哪里？！”

□□眼睛亮了起来：“表哥！”

“表什么哥！不许叫我表哥！！”撒缪尔进入暴走状态：“老子存了几千年的东西全变成石头了！！！”

“你不要冲动。”梅川慢条斯理地拱火：“虽然猫国和龙对战有先天劣势，我们也不能……”

小恶龙张口喷火在虚空烧了个传送门出来，翅膀一拍就飞了过去。

“……你故意的吧。”季渊小声道。

“六国发动战争在道义上说不过去。”雪墟之王伸手揉他的头：“交给地狱就很合适。”

猫国虽然规模较少，但子民们在魔法和体术方面都各有所长。

人类如果有枪炮重装打进去还算轻松，现在失去金属的庇佑，根本没法搞定它们媲美高级刺客的身手。

他们追着传送门追过去的时候，撒缪尔已经率领一众大魔王拆了三条街，街上木天缪猫抓板溜溜球散作一团，皇宫卫士们惊慌失措地用圣银盾挡开黑焰呼号出声：“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撒缪尔在空中猛地一顿，恼火道：“老子住的房子都变成木头屋了，你们现在说不可以？！”

“请等一下。”甜甜软软的女声响了起来：“这件事本身和猫国没有关系。”

暹罗猫女王被仆从们举在软垫上被抬了出来，细长尾巴圈在爪子旁边，猫耳朵抖了一下。

季渊忽然想起来前情提要：“她是那个……”

当初他们停在猫之国帮露里斯寻找解封的四圣器，是她把玄柳花毫无条件地借给了他们。

暹罗猫是只好猫啊！！

小恶龙还在拆房子的上头状态里，恶声恶气道：“你不认识那只橘猫？”

“穷神是异教神话里的神。”暹罗猫平和道：“我们宵玉绀国的子民，根本不知道贫穷是什么。”

从出生起哪只猫不是被当成宝贝被一众人供着，游客们每年买周边的钱都够它们天天开狂欢节。

季渊在轮椅上呆了几秒，心想这话居然有点道理。

“我们不参与会议，也是清楚这件事难以解释，怎么做都会被质疑。”她软软道：“但是请你们不要伤害地狱的子民。”

撒缪尔不满道：“不行——”

弥林小声道：“她好萌啊。”

“大哥！！”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清白，”暹罗猫小声道：“只是我以前从未这么做过，觉得很难为情。”

扛着法杖木刀喷火龙的众人：“……？”

她坐直了一些，突然开始唱喵喵之歌。

“喵喵喵——喵喵喵喵——”

寂静的皇宫广场远处突然传来骚动。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先是一只橘猫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接着越来越多的橘猫从不同方向涌了过来。

它们天性遵从猫女王的最高召唤，在听见号令声时哪怕隔得再远都会不受控制地跑回来。

“喵喵，喵喵，喵！”

先是几十只橘猫排着队蹲在广场上跟着晃荡尾巴，接着聚集到上百只上千只，整个广场全是毛绒绒的橘色生物。

季渊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看这场猫之阅兵，一眼看过去几千只大橘都吃的圆滚滚毛绒绒，屁股果然一个比一个大。

弥林迷之脸红，头发上的毒蝎跟着喵喵之歌摇来摇去：“我可以去摸摸它们吗……”

撒缪尔面无表情：“大哥，你再这样地狱跟猫的九命协议就要暴露了。”

喵喵女王还在专心唱歌，旁边的猫国国师对着六国君臣深深鞠躬。

“这件事确实与宵玉绀国无关，如果你们有心筛查穷神是否混在这里面，用宝石金银一试就清楚了。”

梅川示意下属安排出数十条安检出口，把翡翠玛瑙系在出口的围栏上充当检测仪。

橘猫们晃着尾巴纷纷排队走出去，偶尔还舔两下安检人员。

“不许贿赂！”

“排队站好！”

季渊坐在c出口附近围观这上千只橘色生物，一时间连当初自己见到的那只橘猫长什么样都记不太清楚。

耳朵毛绒绒的，好想rua……

发呆之际，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只橘猫跟着同伴一起走过了安检出口。

在它经过翡翠吊坠的那一瞬间，绚丽通透的翡翠突然就化为灰烬，随风飘落到它的皮毛上，变作细白色的新生猫毛。

橘猫歪着头佯装无辜。

“喵？”

撒缪尔冲了过来：“就是它——！！！”

橘猫毛跟着一炸，连冲带跳的就往外窜，紧接着一个猛虎高扑就冲到了季渊的脸上气势如同泰山压顶！！

季渊猝不及防的连人带轮椅一块被掀翻，脸上立刻被印上两个梅花印。

“喂！！！”

作者有话要说：　　陷入沉思：我今天都在写什么……

——————-

熔银山谷确实是龙族的隐藏剧情……之后有余力可能写在其他特别篇或者番外里。

嘛更新食用愉快，我去康康rpg的投票情况！

———–

138、第 138 章

“抓住它！”

“在他脸上！！”

橘猫扭头喵了一声, 蹲在季渊脸上原地转了半圈。

季渊被泰山压脸几近窒息：“好——重！”

撒缪尔翅膀一拍就变成龙冲了过去，四道龙焰掀翻旁边的烧烤摊遮阳伞，烧的地面都像报废款猫抓板。

所有人一秒开启神庙追踪模式狂奔不止：“追它！！！”

梅川把季渊从滚滚黄尘中捞了起来，伸手拍掉他发尾的灰尘。

“骷骷，”季渊可怜巴巴道：“它踩我。”

“今天晚上吃烤猫肉。”男人把他抱了起来，单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你会很快康复的, 不要紧。”

远处红龙黑龙在小镇中窜来窜去, 还有一众不明生物挥着翅膀狂喷毒液。

还未散场的六千只橘猫蹲在广场上歪着头看, 尾巴跟着他们的飞行轨迹摆来摆去。

木天缪之神的镀金神像差点被龙尾巴拽到, 撒缪尔饿狼扑食式张口一叼，猝不及防给吞了进去。

“咕嘟。”

数百个围观群众刚刚骑着电动车小矮马赶到现场：“！！！”

“吐出来！！那个不能吃！！！”

黑龙眨眨眼，伸爪子捂喉咙：“咕——”

梅川手背一弓, 腰侧黑刃应声飞出，用刀背对准龙脊精准敲下去。

“咳咳咳咳——”

茶灰已经拿着笼子等在了他的面前, 将湿漉漉的橘猫接了个正着。

坐在软垫上的暹罗猫女王松了口气，舔舔爪子道：“损害公物的账单会寄给地狱的, 记得按时缴清喵。”

一众衣服已经从锦缎织罗变成粗麻布的众人：“……”

橘猫穷神被装在笼子里带回了六国议会。

笼子是日蚀桥义务提供的聚灵宝笼，据说在穷神逛过那里以后好些黑市商人一夜之间亏到倾家荡产，够去天台蹦极加自由落体跳十次海。

季渊临时又磕了几块祖母绿红宝石, 伸手摸橘猫的细软绒毛。

“等于说被它吸收掉的财宝……全都变成这个了？”

穷神很不满地喵了一声。

指尖一搓, 竟有十几根被拈了下来。

季渊捏着猫毛给其他咒术师看, 还分了露里斯几根：“有办法复原么？”

“没有。”露里斯碰了一下，神情遗憾：“已经完全是猫毛了。”

橘神眯着眼看在座众人，完全没有怂的表示。

旁边来自深渊的猫学博士已经找到古老文献, 对着他们开口道：“这只猫只是它的分/身之一，你们不能用武力逼迫它。”

梅川开口询问：“所以它为什么要把世界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它开心。”猫学博士一脸尴尬地捋胡子：“猫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打翻玻璃杯吐毛球在枕头上，几千年都这么为所欲为着过来了。

“那我们做什么才能把这些都恢复原样？”

猫学博士哐哐哐翻了几十本书，封面一合正色道：“哄它开心。”

很好，这很橘猫。

“首先有件事情我们要搞清楚。”季渊严肃道：“我们跟它的地位是平等的，它不是我们的主子，而且现在被关在笼子里的是它。”

橘猫喵了几声。

“它说什么？”

猫学家立刻翻译：“我就是。”

撒缪尔张口就要无能狂喷，被旁边皇亲贵族们给拦了下来：“使不得使不得！！每根毛都价值连城不能喷！！！”

露里斯淡笑道：“不就是哄它开心么，多喂点吃的就行了吧。”

他手背一翻，掌心就多了一条新鲜的沙丁鱼。

橘猫隔着笼子嗅了嗅，伸长爪子把鱼扒拉过来，张嘴就嗷呜吞了下去。

“也许有用，”茶灰坐在旁边道：“多喂一些看看？”

然后一桶沙丁鱼就没有了。

露里斯面不改色，直接从虚空召唤了一条长达三米的蓝鳍金枪鱼。

橘猫以蝮蛇张口式再度嗷呜一口，桌上刚才还冒着冰气的鱼应声消失。

季渊僵硬道：“要不……给它一条海豚试试？”

露里斯手腕再摆，笼子登时被扩大数十倍，一头小型鲸鱼打着滚被扔了进去。

跟小猫崽子似的渺小生物蹲在鲸鱼旁边，低头又嗅了嗅。

然后就没了。

“不行，它的胃完全是个黑洞。”撒缪尔严肃道：“给它吃还不如给我。”

季渊扭头看他：“你在这个世界观里还知道黑洞是什么？”

梅川忽然开口道：“如果按照国师的思路来解决问题，”

“我们要哄这只猫开心，首先该对狗下手。”

茶灰凉嗖嗖道：“然而狗又做错了什么……”

旁边有下属闻声把目前幸存的平板电脑搬了过来，在线播放愚蠢柯基被猫猫教做人的搞笑视频。

橘猫眯着眼在旁边看，尾巴尖偶然摇了一下。

季渊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可以自由活动了。

“有用——”他立刻道：“这个视频太短了！！不够！！！”

官员臣僚们开始排着队给橘猫看狗狗的愚蠢视频。

比如泰迪犬不慎拱到山羊腿边惨遭踹飞。

比如金毛犬被三只鹅撵进池子里狗刨式游泳光速远离。

橘猫眯着眼懒洋洋地往下看，偶尔心情转好就抬下爪子，把少部分东西变回原样。

一下午的时间不光是季渊解除瘫痪状态，以神树之丘为中心的大小金属器件都在恢复正常。

“陛下！！我们的沙雕狗视频不够了！！”

“这才恢复到哪儿？”玄脊城城主咆哮道：“老子还有颗牙没变回去，不行——再去找！！”

“全都放完了，其他的都是狗子欺负猫的啊！！”旁边侍从欲哭无泪：“有个哥们刚才放错视频，被橘神看了一眼衣服直接被烧成灰了！！！”

季渊回过神来，忽然道：“沙雕视频哪里是能这时候拍出来的，得想别的办法。”

大国师想的法子是直接弄个法庭出来。

而且是只审判狗子的法庭。

最高法官的位置留给橘神坐，他和其他几国元首大臣充当陪审员和书记员，把主子的最优待遇抬到极致。

不就是哄橘神开心吗！！！

多喊几声主子不丢脸！！

各国的最高紧急命令立刻传达四散。

正经的良家狗子当然是老老实实在家蹲着无事无灾，行迹顽劣的堕落狗子则全部通过临时传送门过来排着队接受裁决。

橘神的分//身幻影被他们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蹲坐在猫草编制的软枕上自顾自舔爪子。

“肃静肃静，”季副法官敲着小木槌道：“带一号罪犯上场。”

一只大牧羊犬被牵了出来。

旁边猫学家和狗学家已经捧着专用语八级词典严阵以待。

“被告，你曾经撵过多少只小猫咪把它们逼在树上不下来？”

“汪汪！！”

狗学家摆手：“它说没有，它最喜欢小猫咪了。”

猫神目光一摆，真话匣迅速启动：“汪汪汪！！”

狗学家硬着头皮翻译：“八……八只。”

季渊扭头看橘猫：“当庭杖责八十？”

橘猫沉稳颔首。

“推下去！打屁股！下一个！”

第二只茶杯犬被牵了出来。

“二号被告，你拽过多少只猫的尾巴？”

“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学家快速翻译：“一共十八只！猫尾巴本来就是用来拽的！”

季渊条件反射道：“杖责一百八——”

橘猫凉凉喵了一声。

猫学家立刻站直：“被告态度恶劣，必须加倍！”

“……罚它一年罐头？”

大橘舔着爪子又看季渊一眼。

“罚罐头终身只许吃狗粮！咬咬胶换成胡萝卜味！追加杖责八十！”

第三只长毛犬被牵了出来。

“三号被告——”

狗学家翻看卷轴道：“这只狗狗没有欺负过猫。”

季渊咦了一声，好奇道：“那它是？”

“罪名是吓哭邻居小孩，咬碎枕头手机，拆坏家里的电视洗衣机还有吹风机。”

季渊翻了半天卷轴没看到对应的词条，旁边橘猫气定神闲喵了一声。

猫学家正色道：“无罪释放，下一个。”

众人：……！！！

等几百只狗子揍屁股的揍屁股，蹲号子的蹲号子，橘猫终于心满意足的当众伸了个懒腰。

它走下猫草软垫，居高临下的用肉垫摸了摸季渊的脑门。

季渊：……？

这种被主子临幸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橘猫示意猫学家继续审判后面排队的三千多只狗子，爪子一张一条珍珠吊坠掉了下来。

季渊伸手接住，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枕头下面的那条吊坠。

珍珠侧面多了个猫爪印记。

“谢……谢谢？”

橘猫沉稳点头，就势打了个滚凭空消失了。

白色绒毛突然就如同蒲公英般飘散而出，法庭正中间的木槌即刻变回了嵌着亮闪闪宝石的小银槌。

玻璃窗外的镀金塔顶再度恢复光泽，远处还能听见人们的惊呼声。

“变回来了！”

“啊啊啊终于变回原样了——”

“我的假腿！！！”

季渊捧着吊坠在原地呆了两秒，旁边的猫学家跟着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后……后面的狗子还管吗？”

两人背后传来凉嗖嗖的凭空一声喵。

“审！！今天通宵审都要审完！！这条柴犬自己过去打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