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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完结

第239章 完结
郁白初跟季阳接受完采访后,就直接进组拍戏去了,粉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心疼就是震惊。
要知道郁白初并不缺钱,更不缺名,只要他开口,他对象能把整个娱乐圈捧到他脚边,让他直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脚踏实地。
刚好那段采访放了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到,主持人问了郁白初这个问题:“您并不缺名,也不缺利,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努力地拍戏呢?听您的经纪人说,您下半年的行程排得很满,几乎不是在拍戏,就是在去拍戏的路上,为什么会这么拼呢?”
郁白初的回答是:“热爱。”
如果这句话是出自别人之口,可能会显得虚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作秀。
但郁白初不一样,他言行合一,他说到做到,他的行为对得起他说的话。从他出道至今拍过的所有剧跟综艺广告的收入,他有一份详细的收支记录公开在微博,里面详细记载了他拍戏的所有片酬,以及他每一部片酬的去向,几乎全部用于公益事业。
所以很显然,他拼命拍戏真的不是为了钱,他就是单纯地热爱自己的演绎事业。
这让干一行恨一行,行行都骂娘的网友集体破防:“郁白初你难道从来没有在上班的时候骂过娘吗?被迫早起的痛,你难道没有经历过吗?不是说当爱好变成工作的时候,就不再会是爱好吗?”
郁白初已经进组拍戏,没时间回复,回复的是他的经纪人琳姐,直接在大号上说:“没有,他对自己的工作一直非常认真负责,他是我带过最优秀的演员,他有天赋且非常努力,待人真诚礼貌,一起工作的时候,他起的比我还早,我从来没见他有过起床气,也没见他对任何人发过脾气。他不仅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更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
这话一出,网友立即惊讶了。
琳姐作为业内赫赫有名的经纪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带过不少大火的影帝视帝当红歌手,但从来没有哪个艺人能够得到她这样的评价,一个没有半句批评的评价。
郁白初真的有这么好吗?
这是大部分网友心中的疑惑,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持怀疑态度。
通过《云霄传》,通过《向阳而生》,通过《藏心》,他们也只了解到这是个漂亮的、很有演技的演员,知道他跟季阳的友谊,知道他跟燕图南的爱情,但除此之外都没有了。他在《向阳而生》里并不活跃,安安静静,岁月静好,扮演着一个温和礼貌的富家少爷角色。
但节目里表现出来的就一定是真实的他吗?
不一定,完全不一定。
因为娱乐圈实在太假了,充满了迷惑性,几乎没有人会说真话,可能昨天这个演员还是好男人好爸爸的形象,明天就出来他出轨离异的新闻;可能昨天那个歌手还是圈里有名的纯情小奶狗,是粉丝口中连恋爱都不谈的害羞弟弟,明天就在警察局公布的PC名单里一骑绝尘;可能今天因为一个大火的角色让所有人都对他吹捧赞扬,明天就突然被狗仔爆出偷税漏税、睡未成年人等等黑料……
总之,网友已经很难判断一个明星,一个艺人的敬业与否、好坏与否了。
在这个新闻都缺失了真实性的年代,网友的信任被一次次利用,被一次次当作流量密码财富密码,就注定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将不复存在。
【虽然琳姐在业内的口碑很好,但是我不觉得她能面对金钱名利无动于衷。郁白初的对象是谁?燕图南,燕家现在的掌权人,整个京城都在他脚下踩着,琳姐夸的未必就是心里想的。】
【同意,感觉琳姐也开始趋利避害了】
【其实我也挺喜欢郁白初,但真的没必要弄这些人设,他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我们依然喜欢他】
【喜欢郁白初很久了,从他大二拍第一部剧开始喜欢,我希望他能不忘初心,不要被娱乐圈的名利迷了眼,不要太贪心,粉丝真的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优秀,我们只在乎他是不是真实,是不是真诚,是不是遵纪守法】
琳姐带的上一个艺人章轩就因为塌房被雪藏,在塌房之前也是个人人夸赞的好演员,最后却被爆出拍戏的时候横跨百公里去PC,嫖的还是未成年。
所以网友对琳姐的信任已经没了,对整个娱乐圈的信任都没了。
他们很害怕,害怕下一个塌的会是现在被他们喜欢着的郁白初,他们宁可给自己打一针预防针,暗示自己,暗示所有人,郁白初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好。
他们希望郁白初塌的时候,他们没有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他们能风淡云轻地说一声:“哦,我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之前别人夸他的时候,我早就看出他不对劲了……”
但或许他们更加希望,郁白初能是他们喜欢的样子,能是他们想象里的那个样子,他们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真实而美好的,而非资本为了利益虚假捏造。如果是这样,他们可以一直粉着他,可以永远喜欢他,为他打榜、花钱、骂粉黑,愿意永远站在他身后为他做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的他们并不敢赌。
所以在刷到的每一条夸赞郁白初的视频下面,他们都会说:【不信,买水军了吧,夸过头了啊】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在《向阳而生》跟《藏心》火了以后,夸郁白初的所有贴子、微博、视频、娱乐新闻里都有刻意保持冷静的网友,他们不停用假的假的去逼迫自己千万不要粉上这个人,不要喜欢上这个人。
直到几个月后,郁白初拍完了新剧,他的新电影上映了。
不出所料,他主演的电影爆了,一部并不好卖的现代悬疑剧,上映短短几天,就卖出了10亿的票房。
票房直接破了历代悬疑剧的记录,取得了本年度票房第三的好成绩,并且票房还在持续增长。
许多看完电影哭着从影院里走出来的网友,都忍不住心服口服:“虽然不确定他的人品这么样,但演技确实不是粉丝吹起来的,他不是流量明星,他是实打实的演技派!他就是下一个影帝!”
通过《藏心》成功转型实力派、被大导演挖过去拍年代剧且获得白玉兰最佳男主的傅临,在颁奖典礼上没有感谢任何人,他只提到了一个人:“郁白初是名非常优秀的演员,能跟他一起演戏,我感到非常荣幸,明年的今天,我相信他会站在这里领取那份属于他的荣耀。”
通过《藏心》大火直接跻身一线女歌手的南楠,也在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上说:“这段时间在网上看到很多关于白初的评论,我想说他真的很棒,非常厉害,《向阳而生》并不是一部烂节目,它很符合它的名字,心有繁花,向阳而生。我很荣幸,能够跟他们这些优秀的人携手同行,走过一段美好的旅途。”
《向阳而生》的导演刘洪波,也在自己的个人采访里,谈到了郁白初。从来嬉皮笑脸的人,难得严肃:“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好演员,可塑性非常强,好学、听话、礼貌,在拍摄《藏心》的时候,我其实有过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更好把握的角色,后来我选择了相信他,而他没有让我失望。”
手握众多千万级IP的作家林默默在微博上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诞生于我的笔下。是笔下惊鸿,也是人间绝色,是难得的浪漫与纯粹。”
已经粉丝千万的季阳在游戏直播里说:“他是我丝血也会回头的人,他是我义无反顾的例外。”
记者的镜头前,燕图南西装革履静坐中央,四周无声,万籁俱寂。
他看着台上的人,轻声说:“他是我的命。”
电影首映礼上,郁白初穿着浅色常服,漂亮得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听见这句话后,微微笑了。
台下欢呼声起,口哨声起,粉丝热切的爱意盖过了所有。
年纪最轻的他在一群老资历的前辈里备受关爱,突然大火的他却没有半分骄纵,依旧礼貌温和,举止从容。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游刃有余,面对粉丝的调戏亦真诚无比,像个乖巧听话单纯懵懂,被欺负了都全然不知的好孩子,只会在爱人的告白中红了脸颊。
他不是几年前那个初回荧幕习惯用清冷疏离掩饰内心恐惧的他,而是一个被爱意包裹不再畏惧黑暗能够坦然站在光下迎接所有质疑目光的他。
爱能使人强大、使人勇敢。
十年离索,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台上是爱意经久不衰,台下是掌声鲜花热烈。
郁白初在台上,燕图南在台下,灯光环绕,鲜花拥簇,仿佛一场迟来的盛宴与祝福。
他们久久对视,目光穿过十年的光景,横跨过前世今生的鸿沟,在这一刻相遇、定格、永恒。
曾经,无人知晓他爱他。
现在,无人不知他爱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我估字数真的从来都不准,以为还有两章,没想到只有这最后一章了。其实一开始估两三章,是想起来郁然、白随、姜玫他们他们的事情都没有交代,这样完结似乎不好,但是坐在电脑前想了半天,发现其实并不重要,郁白初跟燕图南的故事已经跟他们不再有关联,他们的故事可以在番外,而属于郁白初跟燕图南的故事已经走向了结局。句号不是他们的终点,而是我们只能陪着他们走到这里,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依旧深爱着彼此,直到生命的尽头。
没事没事,咱还有番外!明天开始更新阳崽路夕前世篇!然后更江凭风!最后更周也!

番外(前世篇):路夕vs季阳(1)
路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别墅里的灯只剩几盏了,在这黑夜显得几分难得的温馨。
进门后,佣人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替他挂好,又问他吃没吃饭,说阿姨留了饭菜在厨房,没吃就热一热。
路夕却看着空空的客厅,问她:“他睡了?”
佣人笑着说:“没呢,在房里等您,今天阳阳回来的也晚,刚刚洗漱完。”
“我去看他。”
说着就抬脚上楼。
佣人赶紧问:“那您还吃不吃饭?用点吧,阳阳也没有吃,您叫他下来一块儿吃点,都是阿姨晚上刚做的。”
“嗯,你热吧,我去叫他。”
路夕上了楼,推开房门,他的动作很轻,所以里面的季阳根本没有听见。
卧室的主灯没有开,只亮了盏暖色的小灯。季阳果然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身上穿着他的深色睡袍,里面没有穿裤子,雪白的长腿从里面伸出来,脚踝那里粉粉的,像擦了女孩子的口红晕开似的。
他背对着房门蹲着,在看猫窝里的橘猫。
跟往常一样,这人又没穿鞋,雪白的足就那么踩在地毯上,在光下白得晃眼。
路夕看着,默默移开了眼睛,走到旁边捡起拖鞋放在他旁边,低声:“穿上,别着凉。”
季阳惊喜地回头,看见他,立马站起来跳到他身上,双手搂着他脖子,两条腿挂在他腰上:“你回来了?”
“嗯,刚洗澡?”路夕托着他屁*股,防止他掉下去。
“对啊,香不香?”
季阳把头凑过去给他闻。
路夕在他颊侧轻轻嗅了下,然后吻了吻,轻声说:“很香,又香又甜。”
“那你想吃吗?”季阳笑着扯他领带,冲他吐了口气。
路夕眸子一暗,立即在他屁*股上用力揉了把,柔软的臀肉从指缝里溢出来,像是受不住他的虐待,跟他的主人一样顽皮,让人忍不住想要掐的更狠,恨不得肆无忌惮揉搓,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路夕的手指顺着臀缝往里陷了陷,卡在了哪儿,就不动了。
都老夫老妻了,季阳怎么能不懂他。
凑过去咬他嘴唇,舔了几下后,笑眯眯地问:“做吗?”
还拿腿往他腰上蹭。
“你吃饭了?”路夕抓住他使坏的腿。
“啊,没有,你呢?”
“也没有。”
季阳赶紧下来了,去牵他的手,“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路夕看着地上的猫窝,问他:“买宠物了?”
“不是,拍真人秀的时候在节目上捡到的,看它可怜就带回来了,养着呗,反正这么大个屋子多个它也没什么事。”
“那也不应该放卧室。”
“没事儿,它很乖的。”
“……我不想办事的时候被它盯着。”
“哈哈哈哈你又不小怕什么被盯?”季阳笑的人仰马翻,拉过路夕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摸摸他脸说:“好好好,我让雯雯把它搬楼下客厅去,咱们吃饭去吧,走了走了。”
从正式确定关系那天算起的话,到目前为止,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快七年了。
七年里,路夕看着他从刚入娱乐圈的小透明,到现在百万粉丝的小明星,而季阳也陪着他,从向父母伸手要钱的路家二少爷,到现在身价亿万的集团CEO。
跟其他同性恋人不同的是,他们是半公开状态,虽然从没有明说过,但彼此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而这么多年里,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给他俩介绍对象。
——除了路夕他妈。
晚饭过后,那只捡来的橘猫就被雯雯放到了客厅,季阳担心小猫不适应害怕,就趁着路夕洗澡,偷偷跑下来看它。
“喵喵?”
季阳摸着小猫的头,轻轻喊它,这猫也乖巧,通人性,立即拿头亲昵地蹭他,眯着眼睛,一边蹭,一边温柔小声地叫。
越摸,那只猫就越黏人了,叫唤得叫人心疼。
季阳心软了,于是又把猫窝连猫一起抱回去了。
回到卧室,路夕还在洗澡。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是有信息的提示音。
他俩从不避讳手机隐私,季阳听见了,就直接拿起来看了眼,然后顿了下。
消息是路夕妈妈发过来的——
“你喜欢他,可以,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但玩玩可以,不要给我当真,你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要孩子吗?”
“你过年回来不还抱了你表妹的孩子,一直抱着不撒手,你明明很喜欢孩子不是吗?你现在糊涂,将来老了冷静下来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路夕,别的不说,如果你不要孩子,百年之后那么大笔遗产给谁?谁来继承?”
“我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不听,是非要我用别的方式逼你妥协是吗?”
季阳看完把手机放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逗弄小橘猫,拿手指揉它的小脑袋。
路夕洗完澡出来,擦干净水珠,才从身后抱住自己的爱人,亲亲他耳朵,问:“怎么又抱上来了?”
季阳一边逗猫,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喜欢宝宝吗?”
路夕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眼底似乎有笑意:“喜欢啊,你不喜欢吗?”
季阳一怔,“喜欢。”
“那生一个?生一个好不好?阳阳,过来,来我怀里,抱着我,抱紧我,不要掉下去。”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热情与温柔,掠夺分享口中的津液。
小猫被挪到了窗帘后面,小灯还亮着,季阳坐在男人胯上,丝绸质地的睡衣从肩上滑落,露出雪白的身体,美丽却不羸弱,是带着肌肉附着的力量感的。
路夕掐着他的腰,用手上的动作催促他、命令他,让他吃的更多点。
“太紧了,放松……”
“你躺着不动,怎么还这么多要求?”
话音刚落,身下的人狠狠往上一挺腰,这下整个全吃进去了,进的极深,季阳没忍住叫了出来。
他呼吸都被那一下撞乱了。
“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别乱动。”
他自己控制速度频率,一点一点取悦彼此,小幅度的晃动身体,粉色的乳尖在之前被狠狠吮吸时就红了,现在更是靡艳的厉害,像是熟过头的果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出甜美的汁液来。
(我辣么大辆车车没啦~)
路夕吻着他漂亮的脊背,低声问他:“我抱起你去洗澡?”
季阳喜欢做完后被他弄一身,然后再由这个始作俑者抱自己去洗干净,他什么都不需要管,边洗边睡就行。
但今天他摇头,困倦道:“不洗。”
路夕凑过去,温柔地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洗?”
季阳看着他的眼睛,仰头轻啄了下,像个天真的孩子,软软地说:“给你生宝宝,你不是喜欢宝宝吗?我给你生啊。”
“……”
路夕叹了口气,随后珍重而轻柔地吻着他眉心,声音轻的像是怕吓走指尖的蝴蝶:“傻瓜,你就是我的宝宝,我有你就够了。”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入了冬。
年底的时候很忙,路夕几乎每天都待在公司,但依旧坚持回家,不管多晚,有时候凌晨三点回来,抱着季阳睡上三个小时,早上六点又出门了,连洗漱都是在办公室的午休室里完成。
喜欢嚼舌根的,就开始嘴碎:“路总家里管的真严,去外市谈个项目,凌晨三四点都要回来,这是什么母老虎?太吓人了!”
“对啊,作精吧?”
季阳不作,完全不作,让路夕每晚必须回家的事他前几年确实干过,甚至更加无理取闹的要求也提过不少,但在一起久了,或者说遇到正经事情的时候,他完全就是善解人意那类的。
很多次路夕凌晨回来,他迷迷糊糊睡醒,都是跟他说:“要不下次你还是睡公司吧?我感觉你这样很累啊。”
“我说睡公司,你不怕我半夜带漂亮秘书去酒店?”
“你秘书秃的比我爹都厉害。”
“那个早换了,调分公司去了,你不知道吗,新来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啊,我觉得你还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阳阳。”路夕忽然正经起来,问他:“你有多久没去公司找过我了?”
季阳想了下,“几年了吧,忘了。”
“三年了,除了公司刚起步最艰难的那一年,你后面都没去过。”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去干嘛?”
“你不去,别人估计都要以为我离婚了。”
季阳失笑,在被窝里抱住他腰,说:“本来就没结婚啊,你想什么呢你?”
“明天去公司看我,好不好?”
“明天有行程啊。”
“请假,或者推了。”
“推什么?”季阳笑的更加厉害,拿脚丫踩他小腿,“接的你公司的代言,明天就去拍,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不过既然你说要推……”
“明天我等你。”路夕直接打断他后面没说完的话。
第二天去公司拍代言,季阳在听负责人跟摄影师的要求,正点头呢,忽然听见小片骚动,他扭头,看见走进来的男人,忍不住眸子一弯。
公司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们老板来查岗的,赶紧小跑过去。
谁料,路夕往拍摄这边走过来了。
季阳赶紧抓紧时间皮一下,回头跟负责人还有几个化妆师说:“看,你们老板要过来泡我了。”
他喜欢开玩笑,几人都没有当真,纷纷笑骂他不要脸。
只有个女孩子悄悄说:“路总老婆好凶的,你千万不要当面跟他开这种玩笑,他要生气的。”
季阳眨眼:“是吗?我试试?”
他没来得及试,路夕已经走过来了,刚刚围着季阳的那群人下意识后退给他让地方,让出来很大一片地方。
只有宣传部负责人笑着介绍:“路总,这是季阳,我们这一季度新的代言人,他业务能很强,跟咱们的产品氛围非常搭,虽然不火吧,但那都是小问题。”
季阳微笑伸手:“你好,季阳,路总是吧,请多多关照。”
路夕的眉毛立即皱了起来。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2)
众人心跳到了嗓子眼,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刚刚季阳口嗨被大老板听见了?
只有季阳知道他为什么皱眉。
怕他真生气,于是不逗他了,笑着亲了他一口:“老公别生气嘛,我还没吃饭,你那个漂亮的小秘书呢,让她去给我买个早饭。”
“已经让她去了,什么时候拍完?”
“不知道啊,怎么了?”
“拍完来下我办公室。”
“不要,想回去睡觉,好困的。”
“我办公室有地方给你睡。”
“那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黏人。”
路夕满意了,收获了两枚香吻后,他后面一天的工作都充满了激*情,整个公司的人都在说,今天的大老板极其好说话,虽然脸还是又冷又臭,但是真的,他不骂人了!更不阴阳人了!他简直满脸都洋溢着春风!
而这边路夕一走,围在季阳身边的人都疯了:“你刚刚叫我们大老板什么?老公?!!”
“啊,对,忘记跟你们说了,其实我是你们老板娘,只不过平常我比较低调。”
“…………”
那一天的拍摄非常舒服,一群人争着给他端茶递水,半真不假地哭喊着,让他没事多来公司转转,比起面对喜欢阴阳怪气的大老板,他们更加喜欢季阳这样的小太阳老板娘。
他俩没什么避讳,季阳为人随和爱玩闹,所以拍完广告,那几人就大着嘴巴把这事宣传的人尽皆知了。
季阳拍完是下午四点多,他在外面喝了两杯浓咖啡,专门挑了人最多的时候进路夕办公室。
秘书刚好出来,看见他笑笑:“季先生,您来了,路总在里面呢。”
“嗯,好的。”
推门进去,路夕在办公桌后面忙,估计是没有听门口的声音,压根就没有发现季阳,直到被人从后面抱住。
季阳拿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跟他说:“想跟我在办公室做?路总,看不出来,玩的挺变态啊。”
“我办公室有监控。”路夕把他拉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哦,忙什么呢?”
“年后的一些事情,项目规划跟启动方案,意见很多,几个项目经理争执不下,让我拿主意。”
“年后的任务,为什么要现在处理?不应该放到年后吗?”
“想先处理完。”路夕低头吻了下他,然后拍拍他的小屁*股,跟他说:“去沙发上玩吧,给你买了礼物,我让Mia送上来,你自己慢慢拆,好不好?等我忙完了,带你出去吃饭。”
“好。”
后面的两个小时,路夕在办公桌后处理工作,季阳就坐在沙发上拆自己爱人送的各种小礼物,都是很小巧新奇的玩意。
他每拆到一个特别喜欢的,都会叫路夕一起看,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以前的时候,路夕送的都是很昂贵的礼物,虽然季阳从来都是说喜欢,但是他慢慢还是发现了,季阳对礼物昂不昂贵从来不在乎,几千万的手表带一两次就换回原来那个了,吃饭也是,昂贵的就尝尝鲜,每次拍完戏从影视城出来,他都往巷子里钻进去吃十几块的粉条。
季阳对物质的需求真的极低。
所以后来路夕就改变了思路,开始给他搜集世界各地的新奇玩意儿,有荒漠里少见的玫瑰石头、深海里会放光的水母、小学生都嫌幼稚但季阳会非常喜欢的幼稚玩具、从太空里带回来的土,路夕骗他说可以种花,然后看这小傻子拿着小铲子高高兴兴种蔬菜……
大房子变得拥挤起来,摆满了路夕送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路夕忙完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整个房间橘黄一片,冬季的京城少有这样的天气。
秘书进来送文件,好奇:“季先生呢?”
“睡着了。”
路夕起身推开午休室的门,床头亮着小灯,季阳睡的很安稳,怀里还抱着个大枕头,就像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路夕一样。
秘书看见这一幕,笑道:“季先生像个孩子一样可爱,很单纯。”
路夕看着睡梦中的人,忽然说了句:“他以前不止可爱,还很活泼。”
“啊,现在不也挺活泼的吗?”
路夕没说话,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季阳立即就醒了,也不吵着要下来,迷迷糊糊地喊:“困。”
“他们说你之前喝了两杯咖啡,怎么还困?”
“不知道,怀孩子了吧,你不懂,怀孕的人都这样。”
以前的季阳脸皮很薄,在外面被路夕亲一下都要炸毛,现在都变了,学会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路夕脸皮比他厚,点头:“那走吧,肚子里的宝宝今天要吃什么?”
“他说要睡觉。”
“吃完再睡。”
“你好烦啊。”
“我在跟宝宝说话,你是宝宝吗?”
“……他在我肚子里,我还不能代替他吗?”
“能啊,那以后你叫我爸爸。”
“你能不能要点脸啊,谁要叫你爸爸?我爸还没死呢你就这样,他死了你还不得上天?”
秘书跟在两人后面忍笑忍的肚子疼。
公司四点就下班了,现在还在公司的都是留下来加班的,路夕开出的加班费非常丰厚,所以这个点,公司大楼里还有一大群社畜在工作。
虽然大家都说路夕很凶还爱阴阳怪气人,但钱给的是真多,完全不存在压榨员工的情况,福利假期也非常多,搞得他们上班都贼有激*情,所以才会在私底下喊他大老板。
那何止是他们的大老板,那简直就是他们的财神爷!
“看,那就是大老板的老婆,脾气特别好,说话老有意思了。”几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怎么个有意思法?”
“他说我们老板这脾气狗都不谈。”
“……然后他自己谈了?”
“对,所以他说如果有敢挖他墙角的,那就是连狗都不如。”
“那他自己不成狗了?”
“对啊,他说他粉丝就天天骂他是狗。”
“啊这。”
季阳出去的时候从前台拿了几个小糖果,刚刚还一脸义愤填膺骂路夕不要脸的人,现在就扭头问他:“爸爸你要吗?”
路夕:“……”
前台看俩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季阳回头笑着跟前台说:“再给我拿两个,我要那个酸的,不要甜的,谢谢。”
前台手忙脚乱地给他找糖果,不出意外,过两天公司就有人说他们大老板是变态了,大大大变态,居然让自己对象叫自己爸爸。
更过分的是,他还给人家吃那种最酸的糖果。
拿到糖果的季阳很开心,高高兴兴地往外走,路夕手里撑着伞,往他那边偏,说:“你不是不爱吃酸的吗?”
“你儿子爱吃啊。”
“就非得在公司叫我爸爸?”
“那我晚上去床上叫?”
路夕回头,跟后面忍笑的秘书对上视线,秘书嘴角抽搐了下,当即不敢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做*爱的时候,季阳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直喊他爸爸,喊到最后,路夕忍无可忍,往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问他:“还叫吗?”
那一巴掌打的不重,路夕心疼他,即使是在床上胡闹,也是象征性地打,从来不会用力。
所以季阳就越来越不听话,哼唧道:“爸爸,你轻点,疼。”
“知道疼就闭嘴。”
“你好凶啊,那我叫别的?我叫别的好不好?”
这几年季阳养娇了,不是身体上娇气,是性格上的娇气,就喜欢哼哼唧唧撒娇,看见路夕就往上黏人,都说七年之痒,但好像在他俩之间完全不存在似的。
季阳又浪又娇,每天晚上就跟喂不饱似的磨人。
他夹着路夕的腰,在耳边轻轻吹气,色里色*气地喊:“老公?哥?哥哥?好哥哥?你用点力嘛,没吃饭吗?你是不是不行了?怎么一点都不……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路夕你慢点,我真的知道……知道错了……你要顶死我吗……哈啊……”
路夕黑着脸,把人按在床上往死里操,对怀里人连哭带骂的求饶充耳不闻。
完事后,季阳对着镜子,心疼地扒开自己屁*股看,埋怨道:“都肿了,你好粗鲁啊,你是不是人啊?”
“不是,我是你爸爸,是你老公,是你的好哥哥。”
“……”
有时候季阳玩的更过分,路夕一回家,他就从后面把人抱住,一只手抽开皮带,软软地就往里摸,嘴上说着三观尽碎的话:“我老公今天不在家,你要不要留下来玩,我很好玩的,后面可软可湿了,一定会咬的你欲*仙欲*死……”
结果就是他被路夕按在房间各个角落,操的要死要活,边哭边骂,边骂边爽。
之所以被*操的那么惨,还有部分原因是季阳作死,嘴里居然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喊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虽然是电视角色的名字,但路夕还是往他屁*股上来了两巴掌。
打的季阳眼泪汪汪,边哭边骂:“你混*蛋!你打我!”
“还叫别人吗?”
不敢了,季阳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话说:
甜甜甜,我要撒糖!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3)
年末公司是真忙,累人的很,今天路夕虽然回来的早,但晚上只做了一次就睡了。
凌晨的时候,季阳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跟往常一样做了几个噩梦,让他有点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他下床前看了眼路夕,见他没醒,就起床了。
捡回来的猫放在另一间房里,季阳过来看了看,摸了几下,就出来了。
手机里每天都有消息在响,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倒了杯热水,吃了药,就坐在沙发上一条条慢慢看。
【演的那鬼样子,真的不是带资进组的吗?孙导是疯了还是傻了,那么多人不捧,捧这么个垃圾玩意儿】
【真的,我无法理解这货真是Q大毕业的吗?这智商认真的?最烦立这种学霸人设了】
【下期真人秀有他我绝对不看!只会拖后腿的废物,那几个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以前最讨厌害人精的郁白初,现在我宣布,季阳是我最讨厌的艺人,没有之一!】
【煞*笔玩意儿,赶紧退圈吧!】
【寰宇集团的老板为什么眼瞎给这种人砸钱?为什么连这种人都有霸总喜欢?霸道总裁原来真的喜欢傻白甜吗】
正刷着,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但这个号码他熟悉,季阳接起来:“喂?周医生,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这么晚还没有睡觉,是不是又在刷微博?我给你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又失眠了?”
季阳笑笑:“没有,在吃呢。”
“在吃个屁,我给你的是三个月的量,你要是每天好好吃,上周就该吃完了!”
季阳没说话了,因为药确实没有再吃了,他经纪人后来给他找过一个心理医生,医生给他开了点药,让他别乱吃其他的。
虽然他相信周也不会害他,但他还是不想吃两份药。
“我觉得我挺好的。”
“你好个屁好,要不是看咱俩有点儿交情,你看我管不管你的死活,我再说一遍,不要去看微博!你没事盯着微博看什么?找骂呢?”
“是吧。”季阳无所谓地笑笑。
周也被他气的不行,差点让他滚,但想了想,这货病在心里,自己作为医生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妙,于是苦口婆心地说:“你开心一点,我只是个玄学道士,会点医术,但我医不了心病,你自己开心一点。”
“我很开心啊。”
“……”周也无言以对,好半晌,才轻声说:“你不差钱,那么拼干什么?娱乐圈根本就不适合你,你对象那么大个公司,难道还养不活你吗?”
季阳叹气:“可是我不想只做个被他养着的废物啊。”
“多少人想这样都求不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我要是你,天天开跑车出去疯玩,这样不好吗?”
季阳没有说话,默默把电话挂了。
其实前两年他有这样出去疯玩过,他本来就不是路夕那样努力的人,前半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找个富二代男朋友躺着数钱摆烂。
可是,真的实现后,发现似乎并没有想象里的快乐。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牛鬼蛇神都有,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容易被算计,所以从不会跟他们深交,路夕也明确表示过,不希望他跟那些人走的太近,怕他被带坏。
可是路夕的圈子,他又完全融入不进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圈子越来越小,小到剩下三点一线,小到只剩下路夕,小到似乎只能围着这一个人转。
季阳前两年反抗过,跟路夕吵架,摔东西,死活要出去跟朋友玩,闹了几个月才消停,可最后的结局是,朋友聚众吸*毒差点把他拖下水。
他没吸,但被连累进了警局,媒体捕风捉影为了热度不择手段。
最后是路夕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去警局把他接回了家。
他以前在小县城再混,那也是小打小闹,那一次是真被吓破了胆,躲在路夕怀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路夕没骂他,但一巴掌就把他屁*股打红了,板着脸问他:“还出去鬼混吗?”
季阳当时哭着说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后来他就真的不怎么出去玩了,工作完了就回家,自己种花种菜,在家烤烤小蛋糕,给路夕做饭,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妻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加了他的微信,说是他的粉丝,想要感谢他。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女孩儿很温柔,脾气特别好,毕业于国外一所世界名校,现在经营一家新能源公司,平常喜欢做饭种花,还养了几只可爱的宠物,热爱慈善事业,父母都是行业里的精英。
两人断断续续联系了一年的时间,季阳从她的分享里能看出来,这是个非常优秀漂亮的女孩子。
说实话,季阳看着逐渐社会边缘化的自己,忍不住好奇她是怎么喜欢上自己这个废物的?
自己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地方吗?
除了脸。
有一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女孩儿沉默了会儿,打字回他:“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能让他喜欢到放弃婚姻的男孩子,到底比我优秀多少。”
“……”
结果,却是个处处不如她的废物。
女孩儿的消息,他后来再也没有回过。
虽然没有明说,但季阳知道,女孩儿说的就是路夕。
他确实配不上这个男人。
读书的时候就配不上,随着男人的不断进步,他现在更加匹配不上了。
他吃的应该是治疗抑郁的药,季阳觉得自己没有病,可他的经纪人就是觉得他病了,哭着闹着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就连周也一个学玄学的道士,见了他都忍不住给他开药方。
可季阳真不觉得自己有病。
他只是长大了,成熟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没心没肺了而已。
只是有一点点不开心,一点点而已,就一点点。
他不喜欢吃药,更不喜欢背着路夕吃药。
变故就在林夫人生日那天,路夕第一次带季阳回家,饭桌上没有争吵,林夫人甚至给他夹了次菜,慈眉善目地跟他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谢谢。”
可等路夕一走,她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话语伤人:“你也看到了,路夕是多么优秀的孩子,你真的忍心看这么优秀的基因断在你身上吗?”
她真懂季阳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伸手拍拍他,温柔地说:“他喜欢你妈妈知道,也没想让你们分开,就是想让你劝劝他,让他跟别人先生个孩子,好不好?”
季阳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别紧张,只是生个孩子,那又证明不了什么。”
“……很抱歉,不行,他要生只能跟我生,就算我不能生,他也不能碰别的人。”
“你也太自私了!你就忍心看他断子绝孙?看他失去做爸爸的权利?”
“我们可以领养,不行的话,以后我叫他爸爸。”
林夫人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季阳起身告辞,“妈妈我吃完了,先回去了,您慢慢吃。”
“别喊我妈!”
“好的奶奶。”
林夫人的眼睛瞪得好像个铜铃,“你给我滚!”
季阳委委屈屈地滚了,心想这人可真难伺候,喊什么都不满意,麻烦。
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路夕,季阳在路家宅子里逛了一圈,想看看自己老公在哪儿,准备拉着人回家了。
然后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微信上那个女孩儿,她正在喷泉旁微笑着跟路夕说话。
说实话,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季阳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郎才女貌。
路夕很快发现了他,招手让他过来,等他走近了就习惯性拿手指蹭蹭他脸,问他:“跟我妈说什么了?”
“她让我劝你生个孩子,不然以后没人喊你爸爸。”
路夕倒是没有惊讶,显然这话林夫人也没少对他说过,问他:“那你怎么回的?”
季阳面不改色:“我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喊你爸爸。”
路夕失笑出声,拿手指揉搓着他的脸颊,眼里都是宠溺,又问:“你就不怕她让你滚吗?”
“她说了,很生气地让我滚,然后我说好的奶奶。”
这下,连旁边的女孩儿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说:“师兄,您爱人真有意思。”
季阳看向她,女孩儿赶紧伸手,温柔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暮雪,是路总的师妹,以前我们一起保送去国外留学过,跟的同一个导师,最近刚回国内发展,有些地方不懂,所以来请教下师兄。老师说师兄是他带过最聪明的学生,就是审美不行,但我看还挺好,挑的对象这么好看,我看了都心动。”
路夕说:“他是笨蛋美人,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温柔。”
两个人在外面恩爱是恩爱,但也少不了互相拆台打情骂俏。
季阳朋友见了路夕夸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季阳就要在旁边损一句‘狗脾气’,而路夕朋友见了季阳夸长的真他娘好看,路夕就会谦虚一句‘笨蛋美人’。
可是今天,季阳没有跟他打闹。
暮雪又问了路夕几个问题,然后跟季阳打了声招呼,就很有眼力见地走了,走的时候递给季阳一份礼物。
回到家拆开,是漂亮的干花。
以前两个人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谈到过一种只有北欧地区才会生长的花朵,季阳表示很想看,暮雪答应将来有机会,回国带一束给他。
暮雪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季阳立即在微信上跟她道谢,并为这么久的不回消息道歉,暮雪说没关系,然后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在跟谁聊天?”路夕洗完澡出来,看到季阳趴在床上看手机,微信提示音还一直响,忍不住皱眉。
季阳赶紧关了手机,跑过去,笑着亲了他一口,“一个朋友,很久没有联系了,最近刚回国。”
路夕皱着的眉头立即就舒展开了。
季阳看他开心,立即说:“这段时间我要出差。”
“去哪儿?做什么?”
“去A市,我经纪人给我接了一个真人秀,让我去玩。”
“什么真人秀?”
“就是到处玩的,没有比赛那种,就去两个月左右。”
路夕想了下,蹙眉,“叫什么名字?”
“《向阳而生》。”
作者有话说:
其实感情的发展跟正文没有很大的差别,路夕一直很爱阳阳,不断在试错中学会怎样正确地爱,但是很可惜,他们还没来的学会就分开了。这一世的季阳,还没有遇到郁白初,就死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4)
听名字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路夕又给季阳的经纪人打了电话,问了导演跟受邀嘉宾,基本都没有什么黑料,算是比较正常的。
而且季阳的经纪人还是他找的,所以路夕比较放心。
再者,这两年季阳确实很少出门了,路夕也怕憋坏他。
于是他低头亲了下季阳的脸,轻声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还有,随时保持联系。”
“好!”
五月底,季阳孤身一人前往那档名为《向阳而生》的综艺,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也确实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时光。
变故就发生在后来多出来的那名女嘉宾身上。
那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偶像歌手,短发,活泼可爱,名叫南楠。
七八月份,季阳因为营销号跟节目组的恶意剪辑,被营造成了一个仗着权势欺负女孩子的刻薄形象,因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辱骂跟网暴。
九月份拍摄结束,季阳在经纪人的带领下,瞒着路夕再次去看了心理医生。
整个九月份跟十月份,他都在静养,医生让他多养两只宠物,暂时不要出去工作,最好不要再跟外界有任何接触,尤其不要接触网络。
两个月里路夕打来很多电话,平均每天两三个地打,季阳只能找借口搪塞,叹气:“真的在外面拍戏,没有骗你,就我一个人,不然还能有谁啊?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不要天天打我电话,娱乐圈里是有很多俊男靓女,但你放心,他们又不瞎,看不上我的……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有工作难道我没有吗?!好了!闭嘴!我不想跟你吵,就这样,挂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路夕的电话就再次打过来了,跟他道歉,说自己昨天态度不好,让他不要生气。
季阳听得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因为昨天路夕态度其实很好,反而是他自己暴躁得很,还把人给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嘴甜会哄人,现在却总是一点就炸,跟路夕说不上两句就吵了。
吵的时候很上头几乎失去理智,可一冷静下来,就又忍不住后悔自责。
所以今天听到路夕这么低声下气地来跟自己道歉,季阳忍不住沉默了。
为路夕感到难过,感到不值。
他忽然想起网上很多评论,想起路夕他妈质问自己的话,想起暗恋路夕的那个女孩子,想起少年时期意气风发的路夕,想起青年时期事业有成的路夕……
季阳想到了很多很多,最后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人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你凭什么要他对你这么好?
你凭什么冲他发火?
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给你的,你能在偌大个京城立足,能过上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全是靠着这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有什么资格朝他发火?
路夕一直听不见他的回复,声音一下子就慌了,肉眼可见地焦急:“阳阳,我只是担心你,别生气好不好?别生我的气,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跟你吵,对不起,阳阳你说句话,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他越是这样,季阳越是难受。
想了想,季阳又叹了口气,低声说:“路夕,不要这样,你没有错,昨天发脾气的人是我。”
“没有,我不该不理解你。但我真的很想你,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回家好不好?我想你了,每天都想,无时无刻不在想。”
“不行,还在拍戏,路夕,我也需要工作的。”
“我不想你出去工作,阳阳,我完全可以养的起你不是吗?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所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路夕说的出,也做得到,他也一直在很认真地兑现自己的诺言。
就像曾经季阳发脾气,说他老是在外面加班出差不回家,甚至一时头脑发昏质问了路夕一句很过分的话:“你天天在外面忙什么?真的有那么忙还是骗我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背着我跟外面的人乱搞?”
所以后来路夕才会雷打不动地回家,即便是在外市出差到深夜,也要回到季阳身边。
哪怕回家只能睡一个小时,哪怕这样会非常累。
他在很认真地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季阳,自己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不善言辞,所以不停用行动告诉他,他爱他。
现在季阳回想起这些,只有深深的懊悔,为自己年少时的冲动与任性懊悔。
季阳轻声说:“路夕,你工作很忙,以后要是来不及回家了,就在外面休息吧,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事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怕你累。”
“阳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季阳愣了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很过分,而现在好多了,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包容自己的爱人了。
季阳小声说:“以前是我不好,一直很粘着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不起。”
“那现在呢?长大了?翅膀硬了,要飞出去了是吗?”
“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我会走呢?”
路夕突然不说话了,好半晌,才沉着声音问他:“你难道不会吗?季阳,我承认这些年为了工作在很多地方忽略了你,也一直限制你交朋友的权利,是不是因为我管你管的太严,导致你叛逆了,想要逃离我身边?”
“……”季阳叹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为什么你现在都已经开始说出让我不用按时回家这种话了?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要说,你可以在外面玩,没关系,记得回家就好,再往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家了?季阳,你没有发现吗,你已经不在乎我了。”
“在乎的,只是……”季阳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他该怎么告诉路夕,说他觉得自己错了?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配不上他的喜欢,配不上他的一再纵容。
他想要问路夕,这样的日子你还能忍受多久?
他们这样毫不对等、让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关系,真的能够走到最后吗?
对一个人无条件的喜欢,到底可以坚持多少年呢?
“路夕,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还是你,我要怎么办呢?”
季阳在心里说,你有家人朋友工作事业,可我只有你了。
我真的只有你了。
但路夕不理解他的这种担忧,“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分手?还是说,你腻了?”
季阳不说话,用沉默去逃避问题。
他其实将自己的担忧说得很明白了,可是路夕不懂,因为他没办法体会季阳现在的处境。在这个陌生的京城里,季阳真的只有路夕一个人,可是他又不愿意让自己这么被动,他害怕,害怕路夕如果哪一天真的不要他了,他会崩溃。
幼年在乡下见过一种植物,叫做菟丝花,只要离开了其他植物,就会走向死亡。
姥姥告诫他,做人千万不能这样。
之前的季阳就在拼命挣脱路夕羽翼的保护,想要冲出来,他做好了被风雨侵蚀的准备,但是看到路夕被他撞的伤痕累累的翅膀,他又忍不住怂了。
他永远忘不了朋友聚众吸*毒拖他下水那天,路夕是怎么孤身一人开了一千多公里的车过来找他的。在警局里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目光与质问,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却还怕季阳吓坏了,轻声细语地安慰他:“没事,我在,阳阳别怕。”
后面那些朋友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京城。
从那时候起,季阳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就是个废物小点心,他帮不了路夕,能做的就是好好呆在家里,不给他添麻烦。
所以那两年,季阳很乖很乖,变得越来越听话,越来越善解人意。
然后路夕慌了,怎么都想不通,季阳为什么不粘他了?
到今天,到季阳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出差,到季阳说他以后可以不用每天回家的时候。
路夕真的忍不住了,他慌了,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是因为暮雪?还是因为我妈?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我从来不觉得每天回家累,我一点儿也不累,我喜欢抱着你睡觉,我们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季阳再次沉默,好半天,犹豫着问他:“你认识蒋寒锋么?”
路夕一怔,“认识,我们是朋友。”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路夕心慌的很,生怕季阳来一句我看上他了。
“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路夕还是点头,“好,你不喜欢他,我以后离他远点。”
季阳沉默了下,又问:“可不可以……不要跟你师妹单独出去?”
“好,我不跟任何人单独出去,除了你。”
在路夕看来,季阳还愿意给自己提要求,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虽然不知道季阳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但会提要求,就说明心里还是在乎的,说明他们之间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
说明季阳还想跟自己过下去。
只要季阳不走,他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的时候,我也很好奇,知道季阳死的时候,路夕会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他该怎么度过后面几十年的人生。路夕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一个季阳就占去了九成,一夕之间,都没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5)
九月跟十月,季阳都在山庄里静养。
他的经纪人实在不敢让路夕知道,季阳被他带了两年,居然带成了这幅鬼样子。
事业暂且不提,光这抑郁症就能让路夕活活剐了他。
所以经纪人才会选择悄悄给季阳治疗。
而季阳也理解他,并且自己也不愿意让路夕担心,就帮着经纪人一起瞒着路夕,想要自己治好了,再用一副健康的面貌去找他。
可惜,吃了这么久的药,见效并不明显。
季阳失眠是少了很多,但睡着了还是会做噩梦,有好几次醒过来后背都是冷汗,甚至有过不少次心悸的情况。
经纪人慌得要死,哭着跟他说:“季先生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路总真的会杀了我的。”
季阳笑着安慰他:“没事的,放心,我这不是在好好治疗了吗。”
到十一月份的时候,季阳还在山庄里。
这一片天气暖和,四季如春,原本萧条的山庄被季阳种出了不少花草,就连住在这里的心理医生见了,都觉得惊讶。
因为季阳侍弄花草的本事很厉害,种的好些花,都是对环境要求极其严苛,很难种活的。
而季阳居然都种的非常好。
经纪人也感叹:“要不你去当个花匠吧,别做艺人了,转行吧。”
季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经纪人看着他那笑容,就觉得心里难受,因为以前季阳不是这么笑的,他的笑容不会这么温柔,这么安静,这么柔和,就像……日落西山时的最后那点余温。
他以前,分明是热烈的,朝气蓬勃。
经纪人看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说得太明白,私底下不停问医生季阳的状态,不停问他还要多久。
医生永远只有一句话:“快了。”
季阳养的两只猫咪也越来越大了,很吵闹,整天都在叫,喜欢爬树,还喜欢抱着花枝荡秋千,看着很喜人。
“我家里还有一只橘猫,之前上节目的时候捡来的,到时候三个作伴,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对对对,三个作伴就不会孤单了,你也要开心起来呀。”
不论他现在说什么,经纪人都哄着他。
十一月底的时候,季阳终于回了京城,漫天雪飘,冰天雪地。
经纪人亲自把他送上楼。
看着他进去,才放心地出来。
结果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季阳跟路夕吵了起来,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原因是路夕把季阳捡的那只橘猫送人了。
经纪人听见这话,心里就两个字——
完了!
果不其然,赶到季阳的住所,刚出电梯,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因为房门开着,所以争吵的声音半点不落地钻进经纪人的耳中:
“那是我捡回来的!它是我的!它是我的猫!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把它送人!你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
“路夕,这些年我已经够听你话了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是你的什么?是你的物品还是你的玩物?我连养一只猫的权利都没有!!你凭什么把它扔了?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经纪人听着这吼声心惊肉跳,悄悄去看对面的路夕。
还好,路夕的表情不算太难看,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好看。
他看上去冷静,但却只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宁静,整个人有种过度压抑后的恐怖:“季阳,你走了三个月,三个月你回家第一时间不是找我,而是找猫,对么?”
刚刚那几声已经给季阳喊得缺氧了,他现在大脑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清路夕在说什么,也不想去听。
他红着双眼,只知道吼他:“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我就问我的猫呢?猫呢!!我的猫去哪儿了?!我要我的猫!!!”
“扔了。”
季阳一怔,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睛,随后大怒,嗓子都哑了还在拼命朝他大吼:“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它!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
路夕看着他,一直等他说完了,才问:“谁送你的?”
“你管是谁送——”
“那只猫到底谁送你的。”路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问他:“谁送的,你这么紧张?”
“你有病吗?我捡来的!说了节目上捡的你到底还要问多少遍!”
“捡的会这么紧张?”
“捡的为什么不能紧张?捡的怎么了?我喜欢不行吗?!”
路夕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的房子,我的地盘,来路不明的东西就不该留在这儿!我讨厌你把别人的东西带回家里!我、不、喜、欢!”
“……”
季阳忽然愣住了。
一只猫而已,他为什么非要跟路夕吵架,送走了就送走了,说不定养的比自己还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路夕把猫送走,他会这么难过,会这么……恐慌?
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会这么无理取闹?
直到听见路夕刚刚那句话,季阳才终于明白了,路夕送走的不是猫,而是他们最后的情分跟体面,是对他的尊重。
路夕那番话踩到了季阳的痛楚,他没有说错,这是路夕的房子,这是他的地盘。
而自己,只是一个借住的。
仅此而已。
他自己就是被路夕从那巴掌大的小县城捡回来的,他自己就是宠物,他怎么可以鸠占鹊巢呢?
他凭什么理所当然地养一只捡来的猫在路夕的房子里?
他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他哪里来的脸?
房间里因为季阳的沉默而陷入安静。
好半天,季阳才低声说:“你从来都不尊重我。”
“就因为我把那只猫送走了?季阳,你要不要好好看看清楚,现在到底是谁的问题?让我按时回家的是你,现在不要我回家的也是你,消失三个月的还是你,你回来第一时间不是找我,而是找你的猫?!”
季阳低着头,身侧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转身往外走,尽量语气平静道:“我们这几天还是少见面吧,等冷静点了再说。”
路夕伸手抓他:“刚回来你又要去哪儿?”
季阳甩开他手,“去朋友家,不用你管。”
“朋友?”路夕似乎冷笑了声,问他:“你在京城有朋友?现在除了酒店,你还能去哪儿?只要我开口,谁敢留你过夜?”
季阳停了下来,喃喃道:“原来你都知道。”
路夕说:“季阳,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想知道,猫是谁送你的,仅此而已。”
季阳忽然觉得很累,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闭眼长舒了口气,说:“路夕,我收回刚才的话。”
闻言,路夕面色终于和缓下来,伸手,准备像往常那样去抱他。
季阳:“我们还是先分开吧,这段时间都别见面了。”
路夕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经纪人见惯了大风大浪,一瞅路夕这表情就不对劲,赶紧拉上助理先出门了,免得被殃及的池鱼。
季阳落在后面半步,刚准备关门,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大手,用力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了回去。
同时,房门砰——的一声,重重摔上了。
经纪人跟助理呆了呆。
本来想拍门,但转念一想,人家小两口关起门解决问题,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房间里,季阳被按在门板上,双手压过头顶,属于路夕的气息带着危险与压迫地笼罩着他全身,连呼出的气体,都让人觉得可怕。
他猩红着眸子,冷静而疯狂。
季阳挣扎了下,没用,他抬头瞪着他,咬牙道:“你松开!”
“这三个月去哪儿了?”
季阳想了想,低声:“治病。”
“你有没有病我不知道?”
“……”
“你跟南楠是怎么认识的?”
季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皱眉:“节目上认识的,而且我跟她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老板是蒋寒锋。”
“所以呢?”
“你为什么让我远离蒋寒锋?是怕他向我告状,说你跟他公司的艺人不清不楚?”
季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要不是手被按着,绝对赏他一巴掌,喊道:“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路夕?南楠的粉丝都快在微博上给我P遗照了,你怀疑她跟我不清不楚?你他*娘*的脑子呢?!”
路夕冷静地看着他发火,等他骂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蒋寒锋给我看了你们的照片。”
“什么照片?艳照?来,你拿出来,我倒要看看我能跟南楠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但路夕没有动,一直看着他愤怒的模样,缓缓道:“我没拿,也没看,因为我相信你。”
季阳问:“所以呢?”
“向我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证明?”
路夕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轻声说了几个字。
季阳瞪大眼睛,脸颊一下子涨红。
嘴巴张了半天,终于恼羞成怒,忍无可忍地骂道:“这跟证明没有关系!我不做!”
路夕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松手,后退一步。
“行,你不做,走吧,现在就走,去找你的情人做。”
激将法对季阳起不到效果。
他愤愤地瞪了眼路夕,咬着牙转头,拉开房门就往外走,连句解释都懒得说,真的是头也不回。
不过他在等电梯的时候就被抓回去了。
路夕拽着他,将他一路拽回卧室,然后用力扔到床上,面色阴冷地质问:“季阳,你的解释呢?!你的花言巧语呢!你是在变相承认你们好上了是吗?!”
季阳一摔在床上就立即爬起来了,不过只起来了半个身体,就被路夕强制按了回去。
路夕抓着他手腕,死死地压在两边,咬牙切齿:“解释,我要听你的解释!”
“我跟她不熟!除此之外,你还想听什么解释?!”
“说你爱我。”
“……”
作者有话说:
怕你们太难过,所以前面尽量写得甜点,可是不管怎么甜,最后还是会走向既定的结局,季阳最后会死的,话说你们想看人鬼情未了吗?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6)
见季阳不说话,他终于放软声音,问他:“这三个月去治什么病了?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季阳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路夕就是这样,霸道、强势、控制欲极强,只要季阳出门就随时随地活在自己要被扣绿帽子的恐惧里,但温柔的时候又是真温柔,舍得下面子来低声下气求和好。
他还不是一般男性那种当作无事发生找你说一句话、给你一个台阶你就赶紧下的求和好,而是实打实地真诚地道歉。
——虽然他下次还是要这样发疯。
但季阳确实吃他这一套,于是现在又心疼起了路夕,觉得他喜欢自己真的是眼瞎得厉害。
他到底图个什么呢?
估计就图个脸,图个身子吧?
想到这里,季阳忽然抬头,犹豫了下,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轻声说:“我去洗个澡,回来再给你口。”
“为什么要洗澡?”
“刚在外面吃了碗酸辣粉。”
“……”
季阳还是很心疼路夕的,否则刚刚就应该在路夕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时直接答应,然后让他去医院好好丢个人。
洗完澡刷了几次牙后,季阳换了身睡衣。
出浴室的时候,看到路夕靠在沙发上。他单手撑着头,按着额角的位置,领带微微扯松了,露出小片小麦色的肌肤。
他没注意季阳出来了,还在跟人打电话,声音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没关系,合同等我回来再签,你跟郁总说一声,改天我请他吃……”
说到一半停顿了下。
路夕低头,看到了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季阳,他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水汽,头发湿湿的,雪白的皮肤透着粉色。
此时,他一脸认真地跪坐在路夕双腿中间的地面上,开始完成自己的约定。
季阳就像个机器人,或者说一个正在怄气的孩子,故意忽视路夕正在通话的事情。
固执地、一板一眼地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路夕拿手机的手一下子就紧了。
他从没有教过季阳这些!
电话那头的朋友正在说着事情,忽然不知听见了句什么,大声问他:“什么大不大?人家郁总今年刚三十出头,就大了你两三岁而已……不是,你那边什么声音啊?你干嘛呢你?”
“没什么,你继续说。”路夕居然还能控制着声音平稳冷静。
“那位郁总在京城也算个人物,你到时候客气点,他要是找你喝酒,不要像以前一样动不动拒绝,就喝个酒能怎么的你?”
“我是有家室的人,跟你们这群浪荡子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人家郁总家里也有人的好不好?人家也没像你这样啊,不喝酒不蹦迪连在外面过个夜都不行,不是我说啊路二,你妻管严啊?”
路夕摸着季阳柔软的发丝,心情很愉悦,笑着说:“是啊,我妻管严,你才知道?”
朋友翻了个白眼,哼道:“你是被狐狸精勾了魂了吧?”
路夕挑起‘狐狸精’的下巴,低声说:“继续,你做的很棒,就像我之前给你做的那样,还记得吗?”
季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很乖很乖,看得人心里痒得不行。路夕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想要抬起他的脸狠狠地吻他,吻得他喘不上气,但是不行,他希望季阳继续做完没有完成的事情。
路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用手上的动作催促他。
那边的朋友听不清他的声音,忍不住皱眉大喊:“喂?喂?!路二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行啊,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你在干嘛啊你?”
当然模糊了,路夕把收音的地方堵住了。
那边的朋友快崩溃了:“你到底听不听得见我说什么啊?路二!你到底在哪儿啊,信号这么差劲!你在京城吧你?”
“在听,你继续说。”这时候他的声音居然还能四平八稳,跟蛊惑季阳的时候全然不同。
只是有一些缓慢,仔细听的话,会有一点气音。
“我听说你那个小师妹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解风情呢?人家这么优秀,暗恋你那么多年,你俩也算是郎才女貌了,你至于把话说那么绝吗?我听说你家里那位就是个普普通通……”
路夕声音一下子冷了起来,冰冷:“吴浩,闭嘴。”
对面一下住口了,他也聪明,听这反应,立即小心翼翼地问:“你老婆不会一直在旁边听吧?”
“他在下面。”
“啊?”
“我下面。”
对面沉默了几秒,主动挂了。
路夕看向地上的季阳,丢开手机,把他下巴抬起来,然后略带不满地说了句:“阳阳,你偷懒。”
季阳仰头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我没有。”
“真的?”
“嘴巴酸了。”
路夕忍不住一笑,俯身在他艳红的唇上吻了下,贴着他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
季阳站起来,因为双腿有些酸麻,他刚站起来就一下子坐到了路夕双腿上,也就是这时候,路夕才发现季阳什么也没有穿。
路夕仰头吻他,找到他的嘴唇,使劲地亲吻吮吸,然后在耳边轻声催促:“来吧,这次自己来。”
季阳今天异常乖巧,怎么说怎么做。
过了会儿,迟钝的路夕终于发觉到了不对,按着他后腰,不让他动了,蹙眉:“你怎么了?”
季阳看着他,问:“你不是想要吗?”
“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
“你在跟我置气?”路夕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我没有。”
“那你怎么了?”
季阳低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路夕,带着几分固执的神态认真地说:“路夕,你一点儿也不尊重我。”
“……”路夕面无表情,掐着他脸,问:“比如呢?”
“你随便处理我的猫,你随便处理我,我是你的什么?你在朋友面前立深情人设的工具吗?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一点儿都不尊重我,你把我当你的物品一样对待,你从来都不问我的意见,你对我就像对待你的私人物品一样,我是人,我不是东西。”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只猫是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跟你说不通,你还做吗?不做我走了。”
路夕盯着他,眼神阴冷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过了会儿,淡声道:“做。”
然后把坐在他身上的季阳抱起来,反手按在了沙发上。
“放开……”季阳忍不住挣扎,扭着腰想躲,想从他身下爬出来。
路夕却不给他机会,使劲抓着他脚踝,固定着他的身体,连动都不让他乱动。
路夕的双眼死死盯着身下挣扎的他,明知故问:“不舒服么?既然不舒服,那你叫什么?”
“那女的知道你比她还会叫么?春天里的猫都没有你会叫!”
“真该把你这样子拍下来,给你下次嘴硬的时候看看,明明喜欢的要死,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阳阳,你一点都不乖啊。”

半夜的时候,季阳醒过来,原本以为看不到路夕的,他以为路夕做完就会走。
可是睁开眼睛,路夕就睡在他旁边,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他,胸口紧贴着他后背,平稳的呼吸打在季阳脖子后面,痒痒的,温热暖和。
在冬夜里很舒服。
季阳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厨房的门,就开始煮面条——
被*操了整整一天,神仙都饿了。
面条下锅,调料也弄好了,提前煎好的鸡蛋、小番茄跟上海青都摆在盘子里,就等面条熟了。
刚下完面条,一双手环上腰间。路夕毛茸茸的头颅搭在季阳肩膀上,说话的声音温吞又委屈:“怎么只煮了一碗?”
其实季阳不打算吃,就是煮给他的。
他以前喜欢晚上吃宵夜,而且吃的嘎嘎香,有时候还背着路夕吃不健康的外卖,但后来都不吃了。
吃不下,再饿也吃不下,反胃。
季阳伸手捞面条,将刀子嘴践行到底:“没煮你的份,要吃可以点外卖。”
路夕也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失望跟难过的表情,轻声说:“那我自己煮。”
等季阳把自己那碗面端上了桌,回头,看到这位身价亿万的大老板,真的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他也会做饭,只是没有季阳做的那么好吃。
看着路夕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季阳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走进去,说:“你去吃吧,我来做。”
路夕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我给你打下手。”
季阳拿刀的手微微一顿,感觉心口有点疼。
刚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他们吵过架,季阳生气路夕总是大少爷做派,拿自己当佣人似的对待,从来不说搭把手,妈的连厨房门都不进。
那次季阳发完火后,路夕后面都会在季阳进厨房的时候进去打下手,还记得收碗筷进厨房洗了。
后面开了公司忙起来,才没有再继续做这些。
现在路夕这么做,季阳一下子就憋不住了,他看的出来,路夕在很努力地讨好自己。
其实季阳骂路夕狗脾气真的没有骂错,路夕脾气实在不怎么样,喜欢阴阳怪气别人,专门照别人痛楚踩,什么话不能说他偏说。
即便是对季阳也如此,有时候吵架吵狠了,路夕就喜欢说狠话,但从来不会动手,等气消了,又眼巴巴过来道歉,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下次再也不会了。
两个人磕磕碰碰七八年,在终于稳定的时候,却出现了情感上的大危机——
季阳发现,他似乎并不爱路夕。
从来都没有爱过。
作者有话说:
中间删删减减了很多次,估计很不连贯,大家将就着看吧,尘尘改不动了呜呜,等这个篇章都完结了,尘尘再放群相册吧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7)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暖色的光打在路夕脸上,将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镀了层柔光,让他逐渐温柔了起来。
或许不是光的原因,是他现在本来就温柔着。
季阳想不明白,这么优秀、帅气的男人,自己为什么会不爱呢?
两碗面上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地吃着面条。
季阳吃不下,吃了两口就停了,对面路夕见他停下,也放下了筷子。
他看着季阳,等着他开口。
他知道季阳有话要说。
“路夕,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可以先道个歉吗?”路夕沉默了下,忽然道。
季阳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道歉?”
“白天我不应该那么羞辱你。”
季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路夕边操他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没有什么,说不上是羞辱, 床上的荤话而已,比起那些过火的,已经很收敛了。
所以季阳摇头,“没事,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路夕又说,“你之前说我不尊重你,可以具体说一下吗?我会改掉。”
季阳看着他,然后慢慢摇头。
路夕皱眉,“为什么?我说了会改,就一定会改掉。”
“没必要了。”
路夕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声调甚至都变了,眼眸微沉,“什么意思?”
“我们分开吧。”
“…………”
空气都凝固了,餐厅里安静得可怕。
突然,季阳的手机闹铃响了,是提醒他吃药的。
他赶紧起身去房间里按掉了。
出来的时候,路夕正看着他,面色霜寒,“谁的电话?”
季阳才想起来,之前怕晚上调闹钟让路夕知道了担心,所以就把闹铃声改成了来电铃声,后面都没有换掉。
他坐回桌前,随口说了句,“我经纪人。”
“手机拿来我看看。”
“没必要吧,我们在谈分手的问……”
“拿来!”路夕很少对他用吼的。
季阳乖乖把手机递过去,反正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果然,路夕打开通讯记录,上一个通话还是好几天前,是跟他自己的。
路夕抬头,“你删过通话记录?”
“没有,就是这样的。”
路夕低头去翻QQ跟微信的聊天记录,季阳一下子就急了,几乎是跳起来抢手机,大声道:“你还给我!”
路夕把手机高高举起,面容阴冷得盯着他,问:“季阳,你手机里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这么怕我看?”
“我说了还给我!”
“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就算是出轨了外面有人了,你好歹也让我知道是谁,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季阳看着他,慢慢垂下眼睛,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抬头看着路夕,声音很轻地说:“其实我们一直都活在被对方抛弃的恐惧里,只是我害怕被抛弃,是因为你的过分优秀,而你的害怕被抛弃,是觉得我贱,谁勾勾手指都能把我叫走,对不对?”
路夕看着他,眼神灼人:“你知道我不会这么想,季阳,你说这话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季阳沉默了好久,最后点头:“是的,我故意气你。”
“目的呢?”
“让你生气。”
“然后?”
“分手。”
“呵。”路夕冷笑一声,嗤道:“聪明了,是外面有人教了对么?”
三个月不见,季阳变了很多,肉眼可见地变了,他现在情绪淡了,几乎看不到什么情绪起伏,他居然没有在路夕冷笑的时候暴跳如雷,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路夕露出嘲讽的表情。
最后自己平静地说:“路夕,对不起,我发现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爱过你。”
“……”
出乎意料地,路夕忽然笑了下。
他没有发怒,而是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一声自嘲的笑,他慢慢地说:“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对么?好,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喜欢上了谁,你爱上了谁?”
季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诧异他居然没有生气,没有气到活活掐死自己,气到直接让自己有多远滚多远。
反而笑着问他喜欢上了谁。
季阳没有喜欢上谁,所以摇头。
路夕忽然就怒了,扑过来,用力掐着他下巴,面容近乎狰狞,低吼道:“到底是谁?告诉我是谁?!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谁让你想通的?嗯?!”
季阳安静地看着他,问:“所以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
“什么时候知道的?”
路夕面无表情:“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如果非要说,应该是你热心地替你的女同学们送情书的时候,我观察过你,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替我感到高兴呢季阳,你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你的什么人,你一丁点都没有意识到。”
“是不是将来我结婚了,生孩子了,你还要去帮我老婆伺候月子,帮我一起带孩子?”
“有一年我妈说要给我找个女孩子结婚,我以为你会是最生气的那个,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还给我挑上了!真的,有时候我都想不通我怎么那么贱,就特么栽你身上了,换了其他人碰见你这么识大体的,估计得高兴死吧。”
季阳听懂了他的嘲讽,低头沉默,他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其实也有一点想要反驳,比如这次你妈说给你找对象,我就没有同意;
比如你跟你那个叫暮雪的小师妹走的太近,我也是会不高兴的;
比如我让你离蒋寒锋远一点,就是怕你跟他学坏,怕你将来跟他一样,像他抛弃林蔚那样抛弃我;
比如,我或许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的,虽然可能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多。
季阳想低着头,可路夕不许,用力把他的脸抬起来,瞪着他,气到声音都不稳了:“所以现在明白了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出去,为什么我害怕你跟别人走的那么近,为什么我像个疯子一样整天疑神疑鬼,为什么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守着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你从来都不爱我!”
“……”季阳垂眸,“抱歉。”
路夕掐着他下巴,逼他看着自己,双目不知什么时候猩红一片,他近乎疯魔地说:“我不要你的抱歉,我不要什么对不起!八年啊季阳,整整八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我有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的?你说出来啊,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愿意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说到最后,竟然已是声泪俱下。
季阳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路夕哭过,从来没有,哪怕当初为了自己被路家扫地出门,身无分文地住在地下室里,路夕都没有这样子过。
季阳的眼睛慢慢红了。
路夕声线沙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这语调已经不知道是威胁、质问、还是恳求了,他说:“我们明明好好的,这八年来都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分手,我哪里做的不好?我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是因为不尊重你,我可以改,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做,好不好?”
见季阳不说话,路夕立即捧着他的脸,神色焦灼,急切道:“没关系,只要没有下一次,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跟外面那个断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我不在乎,只有你留下来,别走好不好?”
原来不仅是低声下气地道歉,路夕甚至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这种以为他出轨了,还愿意卑微恳求他回来的地步。
季阳是真的心疼他了,回想这八年的点点滴滴,毫不夸张地说,路夕的付出远远大于他自己。
季阳甚至想不到路夕得到了什么,除了这个随便他操干的身体,其实也不算完全得到,因为季阳有时候还会不配合,会丢他去睡沙发。
今天白天,是季阳第一次给路夕口。
八年里,他应该想过很多次,但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
今天是第一次,还因为自己生气,所以没有给他弄出来。
季阳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忽然抬头看着路夕,问他:“要不我再给你口一次吧,白天确实偷懒了,没有认真,这一次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季阳半跪在他面前,伸手要去脱他裤子。
“阳阳!”路夕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他整个人都是愣怔的状态,“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个?你明明不喜欢这些太过火的东西,为什么?”
季阳看着他,“我感觉这些年亏欠你有点多。”
“然后就用这种事情来补?”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的是你。”
“……”
季阳低头去吻他那里,路夕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蹲下去,用手捧着他的脸,说:“我不要这个,你回答我的问题,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你只要像之前那样就好,就装成原来那样,我就会以为你是爱我的,这样就足够了。”
“阳阳,我们不要分开,像原来那样,我发誓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了,也不会限制你交朋友,更不会忽略你。”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季阳忽然叹了口气,问他:“路夕,其实你忽略我的那段时间,并不是很忙对不对,你在骗我。”
路夕一下子就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两人的矛盾还是太多了啊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8)
季阳说:“你在想办法戒掉我,你想试试不爱我是什么感觉,你想试试我不在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
“路夕你看,其实你也不是非我不可的,戒毒戒酒戒烟都不是一次能够成功的,而且我也没有那些东西上瘾,你要不要再试试?”
路夕看着他,表情从一开始的怔愣,渐渐地、一点一点变得冷漠起来。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可怕,甚至比怀疑季阳出轨了还要可怕。
一种完全陌生的可怕。
他抬手,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臂从季阳怀里抽出来,仿佛看不到季阳眼神里的错愕。
路夕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他,忽然笑了下,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惨笑,他说:“季阳,八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上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我路夕这辈子,从学生时代到纵横商界,学识出身样貌背景几乎都无可挑剔,而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
路夕看着眼前深爱的人,弯下腰,近乎可笑地问:“我八年的感情,在你眼里是可以轻轻松松戒掉的对么?是,没错,我最忙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忽略了你,有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回家,这几年来我很愧疚,但我实在没有想到,在你眼里却是想要抛弃你,想要试试没有你的生活,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对么?”
“你居然觉得,我会抛弃你?我为了你连路家二少爷的身份都可以不要,为了你白手起家,为了你我什么都丢了,面子、里子、尊严,你最后轻飘飘地来一句,我想要戒掉你?”
“呵。”路夕嗤笑一声,凑近了问他,“季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没良心?就算是一条狗,八年也该喂熟了吧,你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
“季阳,你为了跟我分手,现在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了是吗?”
“你在往我心上插刀子,你让我觉得自己下贱不堪!”
季阳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路夕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过他:“我的付出在你眼里是累赘,是笑话对不对?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贱啊,放着那么多人不要,偏偏就对你死缠烂打?”
“……”
“放心,以后不会了。”
“……”
“听你的,我们分开。”
转身,抬脚,离开。
砰——
房门被狠狠甩上,声音大得季阳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抖了下。
这时,放在桌上的闹钟又响了,他哆哆嗦嗦爬起来去看,是提醒他吃药的,季阳赶紧跑进房间,颤抖着翻出来心理医生给他的药,直接就着冷水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肠胃出了问题,刚吃进去,就一阵反胃,又全部吐了出来。
他跪在厨房的地板上,吐得昏天暗地,本来想打120,但一想到刚刚离开的路夕,最终还是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喂?我有点不舒服……你过来一下,送我去医院……”
经纪人飞快赶到,进房间前先小声问了句,“路总呢?”
季阳在厨房气若游丝道:“他走了,快点,送我去医院。”
经纪人带上季阳,但没有送他去市医院,而是去了之前的心理医生那里,医生给他吊了水,最后问他为什么会吐。
季阳老实地说吃了治疗抑郁症的药,就吐了。
“按时吃的吗?”
“没有,晚了一点点时间。”
医生说:“下次记得按时吃,不按时吃不行。”
季阳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周医生你不是在B市吗?”
“过来看朋友。”
“这样啊。”
“你呢,最近好点没有?晚上还做噩梦吗?”
季阳摇头,“没有,你的药很好,我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也不会头疼了,就是不怎么吃的下去饭,白天睡的比较多。”
“这是正常的。”
季阳没有再说话了,比起刚来的时候的活泼,他似乎乖巧了不少,话也几乎没有了,很安静很沉默。
医生给他调整药的流速,忽然想起来问他,“跟你男朋友分了?”
季阳一愣,点头,“嗯,刚分。”
“分了好,一天天的这么耗也不是事,你对他本来也没有感情,天天受着他的好,自己也容易焦虑,娱乐圈也别呆了,越呆你人越废。”
季阳没有说话。
医生又接着说,“你心理创伤挺大的,童年过得不幸福,容易对人产生依赖,缺乏安全感,自我价值认同感低,我建议你多跟家人相处下,家人都还在吧?”
“嗯。”
“有关系亲近的吗?”
“有。”
“那就回去陪陪他们,抑郁症不好治疗,但有人爱,多少还是会有帮助的。”
季阳看着他,问道:“那为什么我男朋友的爱不行?”
医生愣了下,慢慢收回视线,“因为你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季阳没再说话,在手机上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准备明天就回去。
走出私人医院的时候,季阳在外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仔细看了下,然后笑了起来,伸手打招呼,“南楠!”
路边的南楠回头,看见是他,也笑了起来,朝他飞奔过来,“季阳你看!小橘治好了,幸好那个兽医还在那里,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阳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橘猫,愣住了,“它怎么在你这儿?”
“你男朋友给我的啊,说它生病了,所以让我找人去治。”
“他为什么让你去?”
“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我粉丝在网上骂你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季阳愣了下,最后摇头,笑着说:“不会的,我们分手了。”
南楠露出惊讶的表情,如果现在换个细心点的人来看,一定会发现,她眼神里的惊讶非常浮于表面,甚至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
“分手了?那你现在怎么办?你有地方住吗?”
季阳想了想,还真没有,于是摇头。
南楠一下子就火大了,生气道:“你跟了他这么久,他连房子都没有给你吗?一套都没有?”
季阳想了想,确实是没有的,自己对房子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有让路夕给自己买过,基本路夕带他上哪儿住,他就住哪儿。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那么有钱缺你一套房的钱吗?要不你上我那儿住吧?我家就我一个人,三居室,你刚好可以住一段时间。”
“要不我还是住酒店吧?”
“你有钱吗?”南楠小心翼翼地问。
季阳怔住了,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没有带银行卡,他在纠结要不要回去取,但南楠直接拉着他走了,“没事没事,上我家住一样的,我家肯定比酒店好,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咱们什么关系是不是?”
没办法,季阳被她拽着走了。
远处,一辆黑色SUV里,青年手拿电话,露出尴尬又绝望的表情,对那头的人说:“路总,找到季先生了,不过我还没跟上去,他就先被人拉走了。”
路夕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整座城市,灯光打在他微微蹙起的眉骨,冷戾得让人心生胆颤。
他沉默片刻,问:“拉他走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长什么样子?”
“短发,还挺好看的,怀里抱着只橘猫,好像还是个明星,叫什么……哦,南楠!”
路夕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捏着眉心冷静了好一会儿,但始终冷静不下来,他咬着牙说:“回来吧,不用跟了。”
“啊?可是路总您不是说……”
“我说了,不用跟了!回来!”
然后挂断了电话,翻出通讯录,找到最常用的联系人,直接踢进了黑名单,又翻出微信跟QQ,挨个拉黑删除。
做完这一切后,他手一松,任由手机翻出手掌,砸在地毯上。
一声闷响。
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季阳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准备跟自己经纪人说一下准备离开的事情,向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要回老家一静养,让他先把自己的工作安排都取消了,可是一打开手机就又是很多信息弹出来,微博评论被他关了,不然还能更多。
他先点开未接电话,果然是路夕他妈打来的,季阳真的是烦不胜烦,不管拉黑多少次,换了多少次号码,都能按时打进来。
她每天难道就没事做吗?天天上赶着来烦自己?
季阳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然后把通话记录全部清空,再把陌生号码全部拉黑。
最后才点进微信,找到跟暮雪的聊天框,发消息问:“你之前告诉我,说两年前路夕消失的那个月并不是出差,是不是骗我的?”
暮雪在线,立即就回了:“阳阳我没有骗你,骗你的是他,他确实不是出差。”
“可是我今天问他了,他很生气。”
暮雪沉默了会儿,问他是怎么问的。
季阳一五一十地说了。
几秒钟后,暮雪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细听能发现,从来温柔的女孩子,此刻声音里带着冷漠,她说:“阳阳,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爱他,你好自私。”
季阳傻住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9)
“你为什么会觉得路夕骗你就是背着你乱来?为什么会觉得路夕是想要离开你?你看不出来他有多爱你吗?”
暮雪带着责问地语气说:“你知不知道,他当时公司遇到了危机,到处去求人,你不让他喝酒,他酒量也不好。可那个月他喝到胃溃疡,他的助理要带他去医院,他不肯,疼得死去活来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要回家,要回去找你,说答应了你每天晚上必须回家。”
“阳阳,你真的太自私,太无理取闹了你知道吗?”
季阳手脚在一瞬间冰冷,他张着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南楠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吓了一大跳,颤抖着声音问他,“阳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你……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难受?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季阳轻轻抹掉脸上的泪,平静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晚上的时候,季阳再次从睡梦里惊醒,跟以前一样,梦到的还是路夕,梦到他们在闹分手,梦到他结婚生子,梦到自己追着他的背影在哭……
不爱吗?那为什么还会一次次梦到被抛弃,为什么会一次次地哭?
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梦到那些事情?
暮雪说的很对,他真的很自私啊。
凌晨四点,季阳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他起身穿好衣服,抱起那只橘猫,趁着夜色出门了。
这会儿街上人不多,他目的很明确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
现在还没有公交车,季阳坐在公交站牌等,等了两个小时,等来了第一班公交车,他上了车就开始睡,让旁边的人到了站叫他。
就这么换了几趟车,季阳顺利到达火车站。
他是中午十一点的火车,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季阳抱着猫坐在候车室里,没有带一点行李。
想了想,最后还是拨通了路夕的电话。
本来还在酝酿怎么开口,结果打过去就是正在通话中,他挂断了,等了几分钟再重新打,还是正在通话中,于是又等了几分钟,再接着打……
几个来回下来,季阳终于想通了——
他应该是被路夕拉黑了。
季阳借了旁边人的电话,打给路夕,这次接通了,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
听到他的声音,季阳鼻子忽然有点酸。
他犹豫了下,轻声说:“我在火车站。”
“呵。”
路夕现在就在家里,他看着完全没有动过的房间,看着整整齐齐的衣帽间,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行李箱,看着季阳还放在柜子里的钱包、身份证跟银行卡,忍不住冷笑,“你在火车站?去哪儿啊?”
季阳小声说:“我想回家了。”
“一个人?”
“……你去吗?”
路夕拿起他放在柜子里的钱包,似乎是因为这一句话心情好了点儿,所以嘴巴更贱了,“我配么?”
季阳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低声:“没事,我找别人。”
路夕没说话,也实在懒得拆穿他拙劣的谎言,但只要一想到季阳现在可能在那个女人家里,又忍不住冒火,声音立即冷了下来,“随便,你爱跟谁去跟谁去。”
季阳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跟你道歉,你对我很好,我不该误会你。”
“还有呢?”路夕声音和缓了些。
“谢谢你这些年收留我,这八年来我过得很开心,你很好,是我配不上……”
“季阳。”路夕皱着眉打断他,“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季阳沉默了下,“你师妹挺好的,她很优秀,很喜欢你,也很适合你,路夕,你忘了我吧。”
“…………”
路夕闭眼,嗤笑道:“很好,我以为你打我电话是来跟我道歉,跟我复合的,结果你是来给我牵线的?行,你有种,要走是吧?可以,回来把你的东西清干净了再走。”
他一字一句道:“放心,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要挂电话了,季阳赶紧问:“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是。”
他承认得毫不犹豫,甚至冷笑着问:“难道不应该吗?都分手了,还有必要联系?”
季阳没有回答,两人安静了会儿,他轻声笑了下,“那……再见吧。”
路夕没有挂断,忽然笑着问了句:“季阳,狼心狗肺的人是要遭天谴的,你知道么?”
“万一哪天我真的遭天谴了,你会难过吗?”
“我只会觉得痛快。”
“……那就好。”
他还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季阳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叹了口气,季阳把手机还给了别人,说了句谢谢后,就直接上了火车,走了。
八年前,他趴在火车窗口上,像个坐不住的孩子,惊奇又兴奋地看着小县城外面的世界,而路夕坐在身旁,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听着他所有幼稚的惊叹;
八年后,他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就像是不断倒退的人生,最终回到起点,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原来有句话是说得很对,人这一生,除了自己,其余都是过客。
孤身来,孤身回。
京城里,路夕挂断季阳的电话后,抓起床头柜上的摆件就想砸。
高高举起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是季阳买的,又生生忍住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把季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给他发了条消息:【记得回来清理你的东西,否则我全扔了】
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路二,怎么了?还是第一次看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吴浩。”
路夕垂眸,手指轻轻摩梭着季阳的手表,眸色幽暗,缓声道:“听说你在郊外有套闲置的房子,环境不错,离市区挺远?”
“是啊,就是离市区太远了,卖都卖不掉,还特么建在山上,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抽就买了那套房子,除了假期跟朋友聚聚,平常还真不爱去,路都不好找。”
“我要,卖给我。”
“啊?”吴浩满脸问号,“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要房子干啥?背着你老婆养金丝雀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
“……什么?”
“养金丝雀。”
“卧槽槽槽槽槽!路夕你没事吧,你认真的?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可是犯——”
电话被路夕挂断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一觉醒来,季阳发现自己到了齐林县。
这小县城八年了也没什么大变化,果然落后的地方,连发展都是缓慢的。
季阳抱着猫,出了火车站,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高楼林立,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声色犬马,没有名利算计,世界缓慢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破旧的老城区,裂开的白墙,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雨天踩一脚,污水能溅起半米高;爬满爬山虎的高中部教学楼还是老样子,季阳记得以前在里面读书,就喜欢坐那个位置,上课没事就揪叶子;花鸟市场还开着,当年坑他然后被路夕揍了的那家花店老板换了人,应该是他儿子,看到季阳不认识,还热情地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买点儿什么……
看着周遭的一切,他居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像一幅旧了的画,样子还是那样子,但到处都能看到岁月流过的痕迹。
这里跟京城简直是天差地别。
最终,季阳拨通了那个很多年没有联系的电话:
“喂?二狗,是我季阳,你现在方便吗?我在县城,你可以过来接下我吗?好的,我在育才小区门口等你。”
二狗是他儿时的伙伴,季阳想了下,还是不愿意回他爸家,虽然这些年也有给他寄钱,但他觉得那混蛋不大可能会收留自己。
还是会乡下找他姥姥吧。
半小时后,二狗开着辆小轿车过来了。
二狗摇下车窗,露出晒得黝黑的脸,不过也算是俊俏,笑起来牙齿挺白,“阳阳!真的是你?!刚接到你电话我还不敢信,你居然真的回来了?!我听你爸说你在外面赚大钱了,每年给你姥姥和你爸寄回来的钱都够在市里买一套房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副驾驶下来一个女孩子,翻着白眼,“哥,你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问人家那么多话?把水给阳阳啊,先带人家去吃饭!”
“我这不是高兴吗?阳阳你是不知道,你后妈生的那个弟弟之前不是比你厉害吗?他那个妈天天拿他到处吹,还贬低你,结果你在京城混得这么好,她儿子呆了一年就呆不下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董雯雯也说:“你那个后妈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季阳稀里糊涂被两人拉上车,一句话还没说,就已经听他们说了很多了。
他坐在副驾驶,董雯雯坐去了后面,但还要趴过来跟他说话:“阳阳,这只猫是你养的吗?看起来好乖,我可以抱抱吗?”
季阳把猫递给她。
二狗在开车,接到电话,跟里面说了几句方言,然后问季阳,“黑子跟小秋让我问你,现在还能不能吃辣?能吃咱们就跟以前一样加辣!对了你会不会喝酒?喝啤的还是白的?”
“吃辣,但我只喝果酒。”
“果酒?雯雯都喝啤的,你怎么比女孩子还不如?喝啤的,必须喝啤的,咱们兄弟几个都多少年没有见了,不喝可说不过去。”
“那好吧。”
后座的董雯雯诧异地看了他一样,说:“阳阳,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啊,你以前没这么安静。”
季阳笑着说:“长大了吧,话就少了。”
“不对,感觉你就是在大城市太累,憋坏了,人给憋抑郁了,听哥的,这段时间咱们好好玩,保准你一个月生龙活虎的!”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0)
车子开到县城一家饭店,然后三人进了包厢,包厢里有三个年轻人。
季阳居然都还能认出来,有点儿胖的是大黄,染了头发的是小黑,个子最小最白的是小秋。
三人看到季阳,比二狗刚刚还激动,“卧槽,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阳阳你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这脸比女孩子还好看?嫩的能掐出水来。”
季阳笑笑,挨个打招呼,“黑子、大黄、小秋,好久不见。”
几人拉了椅子坐下,纷纷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阳阳,我们听说你现在可出息了,是大明星啊!来来来,咱哥俩先走一个!”
大黄跟他喝了一杯,不停打量他,连连摇头,“好看,真他娘的好看!”
董雯雯隔着桌子拿筷子丢他,瞪他:“你现在可是已婚人士!注意下你的言行举止!小心我回去跟琳琳姐告你的状!”
“别别别,姑奶奶,算我求你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嘲笑他怕老婆,没出息。
大黄注意到季阳在看自己,回头问他:“阳阳你呢?结婚没有?”
季阳摇头,“没有。”
“那谈女朋友了吗?”
季阳犹豫了下,还是摇头,“也没有。”
大黄却叫道:“你刚刚犹豫了!肯定是谈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回来,女朋友很黏人吧?怎么也不说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咋的,看不起我们啊?”
他们说的都是方言,季阳听得懂,但他自己八年不说,有些词都忘记怎么说了。
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谈了一个,最近刚分,这不回来散心吗?”
见自己戳到别人痛楚,几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董雯雯小声问:“为什么分啊?你们吵架了?”
季阳想了下,叹气,“也不算吧,我们身份差距挺大的,他家里一直不同意,谈了这么久,身边没一个看好的,觉得我配不上他,说实话,我也确实配不上,脾气不好,还喜欢交些狐朋狗友给他找麻烦,我这些年,一直都是靠他养着。”
“对了,我退圈了,不当明星了,你们谁有关系,给我介绍个工作呗?”
“……”
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董雯雯皱着眉,不敢置信道:“所以你这几年都在京城吃软饭?”
季阳一愣,“算是吧,可能还有点软饭硬吃的感觉。”
二狗抢在董雯雯发飙之前把人架出去了,他冲季阳露出雪白的牙齿,“阳阳你先吃,我跟雯雯再去点些菜,那个黑子大黄小秋,你们陪阳阳说会儿话,我们很快就回来。”
包厢门关上。
季阳闷头喝下一口酒,说道:“没事,你们要笑话就笑话吧,我承受的住,老实话,我真的没有混出个人样来。”
“别这样说,京城本来就不好混,你没关系没人脉的,能在京城呆上那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对啊,我们都很佩服你的。”
“阳阳你别气馁,你才26岁你怕什么?”
季阳心虚地看着他们,小声说:“我吃软饭你们也不会看不起我吗?”
大黄拍拍他肩膀,豪气道:“听哥的,你长这么好看,就该吃软饭!吃软饭怎么了?有些人想吃,他还吃不上呢!别管那些骂你的,他们是吃不上嫉妒你呢!”
“真的吗?”季阳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还有假?再说你吃软饭也有付出的好不好?在床上每天那么努力,不算啊?在床上伺候好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季阳有些沮丧道:“我只是吃软饭,不是出去卖。”
黑子跟小秋用力瞪了大黄一样,继续安慰,“阳阳你这样想,你也是付出了劳动的,所以她养你是应该的,咱们在床上也很辛苦的好不好?谈恋爱哄她更辛苦!还要准备惊喜啊礼物啊什么的,很费心思的!”
季阳更难过了,“你们说得这些,都是他做的,我很少哄他,也不怎么给他准备礼物和惊喜,而且在床上都是他动,我躺着……做饭打扫收拾屋子算吗?我经常给他做饭。”
三人没有说话,震惊地看着他。
好半天才一脸懵逼地问,“不是,你女朋友到底图你什么?”
季阳叹气,“脸吧,还有身子,不过有时候吵架了,我都会让他睡客房。”
“…………”
小秋慢慢皱眉,有点儿疑惑地说:“阳阳,我怎么感觉,你扮演的角色有点儿不对劲呢?”
季阳不说话,不敢说自己谈的是男的。
否则就不是吃软饭,是卖屁*股了。
他懊恼地把脸埋进手心,不想再去想自己跟路夕的事情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越想越忍不住要抽自己。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忽然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声说:“算了,都过去了!雯雯跟二狗呢,怎么还没回来?”
三人不说话,心想你就庆幸雯雯被拉出去了吧,不然她要是知道自己暗恋了这么久的白月光成了个软饭硬吃的家伙,估计会气得去医院吸氧。
四人又聊了点别的,过了十分钟,二狗才带着面色难看的董雯雯回来。
季阳担忧地问:“怎么了?”
董雯雯不说话,低头扒饭。
二狗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她刚刚不舒服,来来来,阳阳我敬你一个,找工作的事情不急,先玩两天,我保证给你找一个满意的。”
一顿饭吃到深夜才散,六个人在大黄县城的新家里住了晚。
季阳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衣服钱包身份证银行卡,还有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全部都没有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带。
但因为没吃药,晚上果然就没有休息好。
头一直疼,不停冒冷汗,很难受。
第二天季阳去了趟药店,但没有买到,店员说没有那种药,估计是处方药吧。
季阳只得作罢。
二狗看他没买到,安慰他,“没事,改天去市里我替你问问,你把药的名字给我。”
季阳把药名写给了他,六人开车回了村里。
季阳姥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妈妈离婚后也没有再回来,家里现在只有他姥姥一个人。季阳曾经也动过把老人家接去京城的想法,可老人家怎么都不肯,但也没有说让季阳回来。
老人家理解孩子,既然能走出去,就不应该再回来,再继续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
他姥姥做好了季阳不会再回来的准备,而季阳也没有提前打电话。
所以老人家在院子里忙活的时候,一转头,看到门口的人,直接愣住了。
季阳红着眼睛,在看到老人沧桑的面容时,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崩溃大哭起来:“姥姥——”
“……阳阳?”
直到季阳扑进她怀里,老人家才如梦初醒,把人拉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然后笑起来,“真的是我的乖乖?阳阳啊,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阳哭得更加厉害。
那一天,季阳直接把嗓子都哭哑了,给老人家吓得不轻,以为他是在外面干了什么杀人犯法的勾当,还严厉地警告他,真做了坏事要去自首。
最后听到季阳说自己在京城没混出人样,混不下去回了老家才哭,就又笑着安慰他。
她轻轻抱着季阳,拍着他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没事的阳阳,姥姥给你攒了钱,攒了好多好多钱,你给姥姥的那些钱啊,姥姥都给你留着你呢,够你买房子、买车子、娶媳妇、养孩子,够你一辈子花的了……”
有没有钱季阳不在乎,哪怕他姥姥都花光了也没事,他本来就是给她老人家花的。
可是听到他姥这么说,季阳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哭得头昏脑涨。
回家后,季阳休息了好几天,他姥姥不让他出去找工作,非说他累瘦了,要给他好好补补。
就连季阳带回来的那只橘猫,都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
期间二狗他们来找过季阳好几次,带他去夜市撸串,带他去兜风,带他去山上逮兔子松鼠,一周不到的时间,给他找了个培训机构当街舞老师。
不得不说,Q大毕业证还是很有用的。
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变化的缘故,季阳晚上不吃药也能睡得很好了,人也精神活泼了起来,机构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
一周下来,季阳胖了几斤,他跳下称,蹦蹦跳跳地跑到他姥姥面前,捏着肉欢快地叫着,“姥姥你看!我长肉了!我有肉了!”
“这才几两肉?你多吃点,吃壮点,让二狗他们给你介绍个对象!二十六了!该谈朋友了!”
季阳愣了下,瞬间不高兴,“我不想。”
他姥姥盯着他,笑道:“怎么,还想着你京城那女朋友呢?人家要是真稀罕你,早追过来了!”
季阳不说话了,又去抱他那只橘猫。
他姥姥见了,直摇头。
一周后,季阳已经能跟机构的其他老师打成一片了,大家似乎都没有认出他是明星,可能是不够火,又或者是觉得只是长得像,反正每天上下班很快乐。
县城的房子买了,就在大黄那个小区,季阳自己不会装,请的装修公司,估计明年二月才能装完,放半年的话,得来年八月才能入住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买了车,每天都回村里住。
季阳长得好看,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人还活泼可爱乐于助人,所以追他的女孩子挺多的。
可惜季阳迟钝,根本看不出来,除了一个告白的,他全当好朋友处。
整天乐呵呵的,没有任何烦恼。
直到这天跟二狗他们在外面撸串,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是差点让季阳摔下凳子的咆哮声: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路夕玩的是强制爱,切断季阳所有的关系链,让季阳的生活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害怕,害怕季阳走,但是没有办法,他跟季阳都没有给足对方安全感,他俩又都是非常迟钝的人,一个不懂在对方的圈子里宣誓主权,一个不懂在自己圈子里宣誓主权,所以就玩脱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1)
季阳把电话拿远,等对面吼完了,才不紧不慢回复:“我之前告诉你了,我回家了。”
路夕为了找他几乎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南楠、助理、季阳的经纪人、所有跟季阳有关系的,半夜还在床上睡觉,就直接被他找人从床上拎起来。
然后一个个问,一个个查。
一周下来,半点头绪都没有,路夕连觉都不睡了,疯了一样到处查监控。
最后查到,季阳去了火车站。
路夕现在的声音跟裹着冰渣一样,说话声都冒着寒气:“你把我拉黑了?”
季阳一愣,不解地反问:“不是你说的吗?分手了就要删除拉黑。”
“你是在报复我吗季阳?”
季阳沉默了下,小声跟他说:“路夕,你去找你的小师妹吧,她更适合你。”
路夕没说话,好像是气到说不出话了。
许久,才咬牙切齿地道:“季阳,你真的是狼心狗肺的可以,你简直不是人,是不是我路夕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你面前求你回头,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没日没夜地找你!我那么低三下四地求你!我生怕你出一点点意外,可你呢?你在乎过我吗?”
“你对我有过哪怕一点点在乎吗?!!”
“你这样糟践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季阳被他吼得整个人一颤,忘记了说话,今天的路夕实在疯得有点厉害,让季阳都觉得害怕了。
电话被路夕挂断了,季阳还久久不能回神。
二狗几人怔怔地看着他,问:“刚刚电话里的是?”
季阳回神,连忙扯了个慌,“哦,我老板,我突然离职他很生气,就在电话里骂我了。”
黑子叫道:“这他娘骂的也太厉害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他甩了呢,多大的仇啊这是。”
季阳尴尬地笑笑。
到家后,季阳怎么都睡不着,反反复复想着路夕的话,在院子里看月亮,他很难受,很困惑,但找不到人倾诉。
这时候,有人坐到了他旁边。
季阳回头,有些惊讶,“姥,你还没睡吗?”
“阳阳不是也还没有睡?”
季阳笑了笑。
他姥伸手抱住他,将他搂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问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告诉姥姥好不好?让姥姥帮你想办法。”
季阳沉默了下,难过道:“我前……女友打电话找我了,他很生气我不告而别,没日没夜地找了我很久,我很自责。”
“那为什么不回去找她呢?她能找你这么久,就说明他很喜欢很喜欢你。”
“可是他家里人不喜欢我啊,他朋友们也不喜欢我,他很优秀,很有钱,长的也很好看,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眼瞎看上了我,还对我那么好……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有个比我优秀很多很多的人也喜欢他,所以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他姥姥拍着他背,笑着问:“那阳阳喜欢她吗?”
季阳更加难过,“不喜欢,我对他一点也不好,所以我才那么难过,感觉这样对他很不公平,而且我好怕,好怕他以后不要我,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你怕人家不要你,就先不要人家了,人家还对你那么好,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对得起人家女孩子吗?”他姥姥不知道他谈的是个男的,板着脸质问他。
季阳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对路夕一点儿也不公平。
季阳苦恼道:“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对他不好,我生气了老是吼他凶他还动手打他,我还怀疑他外面有人……”
季阳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感觉他再说下去,他姥就要上手抽他了,赶紧把嘴闭上了。
老人家属实被他气到了,想打,又有点舍不得,就去揪他耳朵,骂道:“你一个男的,吼你对象?还要动手打人家??”
“姥,你轻点儿揪,我打他打得很轻的,都是拿枕头砸的……”
“那也不应该!人家女孩子欠你的吗?”
季阳揉着耳朵小声说,“所以我跟他分手了啊,我钱都留给他了,什么也没拿,净身出户还不够么……”
他姥叹了口气,说:“阳阳,不是这么算的。”
季阳抬头看她。
“你要是不喜欢她,她回来找你你不可能这么纠结,傻孩子,你要是不喜欢她怎么可能会这样难受呢?喜欢一个人,才会自卑,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才会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才会拱手相让啊。”
“可是,他就不会把我让给别人,我多看别人一样他都要吃醋,他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他姥摸着他的脸,心疼道:“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你从小就爱无私奉献!阳阳,谈恋爱咱不能学孔融让梨那一套,你得有血性!人家说你配不上,你就不能跟他耍横吗?就说你配不上怎么了?撒泼打滚,人家女孩子就是稀罕你怎么了?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将来不要你了又能怎么样,你能少一块儿肉吗?”
“她不要你,有的是女孩子要你,你要换个思路想,她这么优秀的人不可能眼瞎,她眼光很好的,她挑中你恰恰说明了你很好,说明你值得!你要相信她的眼光,相信自己!”
季阳的新思路忽然就打开了,愣愣道:“所以别人说我不配,我要狠狠骂回去?”
他姥眼睛一横,“不,打回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季阳又担忧,“可我这样,会不会影响在我对象心目中的形象啊?”
他姥忍不住笑了,捏着他的脸,“看看,都担心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了,还说不喜欢人家?你啊,从小就迟钝,别人喜欢你看不出来,现在自己喜欢别人也看不出来。”
季阳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我对他不好啊,我欺负他,我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那以后对她好点啊,光后悔有什么用,她那么喜欢你,你就哄他啊,你小时候嘴不是最甜了吗?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我跟你姥爷还打架呢,还不是过了一辈子?听话,过段时间回去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她还生气,你就回家给她跪搓衣板。”
季阳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他姥看出来他有话要说,忙问:“是还有什么不懂的?”
季阳摇头,冲她笑了笑。
心里直叹气,心说搓衣板我以前让他跪过,现在终于轮到我自己来跪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别说搓衣板了,方便面他都得跪。
第二天下班后,季阳就忍不住给路夕打了电话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电话打不通。
季阳愣了下,有点难过。
不过他这人最擅长情绪调节,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借了同事的手机打给路夕,但让他傻眼的是,依旧不通,显示空号。
季阳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很久,最终选择了拨通季阳朋友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了。
“喂?哪位?”
“是我,季阳。”
吴浩瞬间就乐了,推开怀里的女孩子,整了整西装,拉开包厢的门往外走,笑着道:“哟,这不是咱们要追求刺*激爱自由的嫂子吗,听说你跟路二分手了,大半夜玩失踪,搞得他发疯差点弄死你经纪人,不对,我现在还能叫你嫂子吗?”
季阳当然听得懂他的嘲讽,反正每次打这些人的电话,都没有什么好话听。
他抿了抿嘴,问吴浩:“我打路夕电话,里面说空号,他换号码了?”
吴浩一怔,随即笑了,“看来他真的是放下了。”
季阳一下子就僵了,“什、什么?”
“路夕手机里有两张电话卡,一张是工作用的,一张是私人用的,但工作号码他给了亲戚、朋友、家人、以及合作方,而私人号码,他只给了你一个人。”
吴浩面无表情道:“他怕你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接不到。”
“……”
吴浩说:“季阳,做人真的不应该那么狼心狗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么疯、这么着迷、这么不顾一切。”
“可是你凭什么呢?你到底凭什么?你付出了什么让他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最后你还一心想要逃离他?”
“季阳,真的,我都怕你遭天谴。”
“……我。”季阳一张嘴,声音都是哑的,甚至都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我可以问问他的工作号码么?”
吴浩直接把电话挂了。
但还是把电话号码发了过来,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季阳忍住眼泪,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去,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电话拨出去,没有接,显示对方正忙,应该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季阳等了会儿,顺便让自己冷静下。
过去十分钟后,才重新拨通,这次接了。
“喂?”
听见路夕的声音,季阳就不争气地哭了,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半天没有声音,对面居然也没有挂,就安静地听他哭。
最后季阳哭够了,小声说:“你那张卡,我打不通了……”
路夕冷漠道:“销卡了。”
作者有话说:
路夕很爱季阳,他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去爱,但他一直都有在学,在很努力地改变,他会送季阳很多在别人看来没用但季阳非常喜欢的小玩意儿,会在季阳做错事情的时候大半夜开上一千多公里来找他,会听季阳的话在他做饭的时候打下手,会听季阳的话每天按时回家无论多晚,会道歉,会服软,他全身上下最硬的只有嘴。
不论哪一世,他们都在努力变好去拥抱对方。
但是偏偏,这一世没有郁白初去告诉季阳,不要回去。
这一世没有人救他。
路总啊,好好珍惜吧,下次见面,就是一具尸骨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2)
季阳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路夕问他,“还有事吗?”
“我在老家……”
“我知道。”路夕打断他,嗤笑道:“银行卡身份证钱包行李,你一样都没带,怎么,走的这么匆忙是生怕我追过来是吗?”
“不是的……”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对面的语气逐渐开始不耐烦。
“你在哪儿?可不可以过……”
“民政局。”
季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朋友结婚?你陪他去吗?”
他不想误会什么,尽量说得清楚明白,“我是说,你是陪你朋友去的民政局吗?”
“不是,我自己领证。”
路夕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哭声,不是之前拼命压抑隐忍的哭,是完全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充满了委屈。
可是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路夕冷冰冰地、咬牙切齿地想,委屈的人应该是他吗?哭的人应该是他吗?他有什么脸在自己面前哭的好像自己不要他了一样?
路夕面无表情地问:“哭什么?我结婚你不开心?”
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哭声。
路夕:“……”
季阳边哭边小声求他,“我错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跟别人结婚,我不想跟你分开呜呜……”
路夕无动于衷:“季阳,你今天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他冷笑着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你凭什么觉得你回头我就一定会接受?”
“当初口口声声要分手的人是谁?你怎么好意思来我面前哭的?”
“季阳,你真以为我路夕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是吗?”
季阳咬着嘴唇,估计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不敢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眼睛通红,低声下气地求着对面的人:“别结婚好不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来接我好不好?我给你口,我给你睡,这次我不偷懒了,我好好帮你弄,你想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路夕直接把电话挂了。
季阳愣了下,随即哭得更加大声,连办公室外面的老师都听见了,纷纷过来安慰他,问他怎么了。
京城,寰宇集团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助理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老板的神色,小声问:“老板,还要去齐林县绑季先生吗?”
“不用了,他自己会回来的。”
助理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见鬼了,怎么感觉老板心情突然就好了?
见他一直不动,路夕抬头,“怎么了,还有事?”
“没没没,老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路夕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叫住他,说:“你拿上钥匙去一趟我家,帮我把行李收拾出来,收拾两个人的,后天我要去度假。”
助理瞪大眼睛,“这么突然吗?您一个人?”
路夕看着他,再次强调,“两个人的行李。”
“哦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路夕看着通话界面,在心里冷冰冰地想,看来之前还是太惯着他了,都惯出毛病来了,早知道吓一顿这么奏效,还不如一开始就用强的,多操几次就老实了。
那小没良心的就不能太哄着,吃硬不吃软,就该用吓的!
以后再不听话,直接扒了裤子打屁股算了。
此时远在齐林县的季阳根本不知道有人准备玩强制了,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哄他。
好在他今天没课了,不然还得去学生面前丢个脸。
哭了有大半个小时,大黄跟二狗来接他去吃饭。
一进办公室,俩人都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被欺负了?怎么哭成这么个熊样?”
季阳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咬着嘴唇,委屈道:“我对象不要我了,他跟别人去民政局领证了……”
大黄听完就怒了,大声说:“你俩谈了那么多年,她都不说跟你领证,刚刚分手就跟别人领证了?领证这么快,肯定是心里早有人了!”
季阳一听,哭得更加伤心了。
二狗狠狠瞪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大黄,坐到季阳身边,安慰道:“别这么想,她肯定是气你的,毕竟是你先不打一声招呼走的,她肯定很生气,女孩子都这样,喜欢骗人。”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季阳哭着说,“可是他不接我电话,他还挂我电话,他不喜欢我跟他哭,他说他不要我了……”
大黄拍着额头叹气,“阳阳,女孩子都不喜欢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男人,咱有点儿志气好不好,不要让人瞧不起啊。”
季阳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坐在沙发上抽噎。
他其实不是喜欢哭的人,这八年里哭的次数屈指可数,路夕有本事惹他生气发火,但从来没有本事惹他哭的这么丢脸过。
季阳真的不爱哭的,可是现在真的忍不住。
他觉得自己哭,路夕可能会心疼,可能会心软。
可是……
他问自己有什么脸哭……
他不喜欢自己哭,他觉得烦人。
季阳的哭声慢慢停了,最后彻底听不见,只有眼睛依旧红得厉害。
两人见他终于安静,大松了口气,说:“阳阳,失恋嘛,很正常的,咱们要往前看,难道就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吗?你这么好,帅气、有钱、乐观开朗,喜欢你的女孩子很多很多,不要想不开。”
季阳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最后低声问季阳:“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今天一起喝点儿,咱们不醉不归?”
季阳沉默了下,轻轻摇头,“他不喜欢我喝酒……”
“那要不这样,我们先去把菜点了,然后去学校接雯雯,你先在这里休息下,我们过会儿来接你?”
季阳抱着抱枕,轻轻点头。
两人叹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其他老师还想进来看看季阳,被两人劝回去了,说失恋呢,让他自己好好冷静下吧,省的进去哄了,回头又哭起来就不好了。
其他老师一听,也有道理,就先走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了,老师们都去吃中饭了,季阳一个人呆在办公室。
本来想睡会儿,睡着了就可以不用胡思乱想了,可是刚准备在沙发上躺下,手机就响了。
季阳以为是路夕打来的,立即就接了:“喂?”
对面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哥,你帮帮我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帮帮我,求你了哥……”
季阳皱着眉,试探性问,“是季浩吗?”
对面哭的更加厉害:“哥!你救救我,他们要砍掉我的手,他们要杀了我,你对我最好了,救救我好不好?”
季阳站起来,推开门往外走,“你现在在哪里?”
“哥!我现在在家!我就在家里,他们只要一百万,一百万就好,我以后还你,我一定还你!”
“你把电话给他们,我来跟他们说。”
那一天,季阳走出机构大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12月25日下午,齐林县下雪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急救车的车灯几乎响彻这座安静的小县城,四周车辆紧急避让,让出一条急救通道。
车上,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抢救。
鲜红的血流了一身,每个人身上都沾上了红。
季阳躺在医用推车上,眼前发黑,四肢无力,只觉得浑身冰冷。
刀子刚插进来的时候,并不疼,像被牙轻轻扎了一下。
然后就是痒,发烫的血流出来。
那种感觉很奇妙、很诡异、说不出的可怕。
直到急救车来,他才开始感觉到疼。
撕心裂肺的疼。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肠子使劲往外拉,边拉边转。
季阳眼前一片模糊,他能感觉意识正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消散,四肢冰冷,使不上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了,在被推进医院的时候,季阳忽然用力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护士的手。
用尽全身力气道:“电话……打电话……”
“别说话!保持体力!我们稍后会联系你的家人!”
“路夕……打电话……帮我打路……”
护士怕他一直说话影响治疗,一边跑一边解锁了他的手机,找到他嘴里喊着的那个名字,开始拨打那个号码。
可是,对面显示空号。
季阳抓着护士的左手青筋暴起,大声说:“不是那个!通讯记录!第一个!打第一个!”
眼看着抢救室越来越近了,护士赶紧拨通号码。
嘟嘟嘟……
对面没有接。
被占线了,应该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护士焦急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对方没有接,没事的,你挺住,手术过后你自己打给他,现在请你配合治疗……”
季阳没有说话,力气都在刚刚用完了。
身体越来越冷,眼皮开始打架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护士不停地喊他:“你有什么话要告诉他吗?我打通他电话了帮你转告他!”
季阳没吭声,直到护士把耳朵贴近他嘴唇,才模模糊糊听见一句什么。
想再问清楚点的时候,已经进了抢救室。
作者有话说:
抢救是不可能抢救的回来了,上次被这么催死的好像还是21年《假死》里的林小深,不过小深要比阳崽狠多了、绝多了,但也正常,小深要是跟阳崽一样单纯好骗,他下场估计得跟林蔚一样,毕竟顾狗的操作完全是可以混恐怖频道的,而路夕不一样,他只是单纯的嘴贱而已,他不想伤害季阳,他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那么多意外,而这个意外又刚好被阳崽碰上
下一章,路夕就会看到他老婆的尸体了
阳崽总是威胁让路夕死老婆,现在,真的死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3)
十分钟后,二狗、雯雯、大黄、黑子,还有小秋五个人全部赶到了医院,他们还不敢告诉季阳他姥姥他出事了。
雯雯趴在二狗肩头哭,不停地问他该怎么办,问他阳阳会不会出事。
二狗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别人被捅刀子还能玩手机呢,阳阳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可他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却在不停颤抖。
大黄结婚后就戒了烟,现在却站在窗户边,抽着今天的第三根烟。
黑子跟小秋沉默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抢救室外,只有雯雯压抑不住的哭声。
抢救持续了5个小时,最终,护士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问他们:“季阳的家人来了么?”
五人在听见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顿时面色煞白。
雯雯身体一软,差点没有站住,直接坐到地上。
二狗扶着她,声音颤抖地问护士:“里面……很严重吗?”
护士说:“他连中五刀,除了腰上那刀,其余四刀刀刀致命,胃、脾、肾全部受伤,其中最深的一刀刺穿了脾脏和肾脏,还有一刀,直接刺穿了心包,只差一点就伤及心脏。”
护士顿了下又说,“放心,我们的医生已经在全力抢救了,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人救回来。”
二狗用力抹了把眼睛,努力吸了口气,问:“来的路上他有说什么吗?”
护士:“没有昏迷前,一直在喊他姥姥,请问他还有别的亲人吗?这种情况通知老年人,估计也不太好。”
二狗眼睛红的更加厉害,拼命摇头,声调都变了,“没了,他就这一个亲人了,一个都没有了。”
护士沉默了下,又说了一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的,请你们放心。”
几人眼睛都红的可怕,“谢谢。”
护士刚准备走,忽然又回头,问道:“病人进手术室抢救前,一直让我打一个电话,找一个人,请问是你们其中的一个吗?”
五人抬头看着她。
“他好像一直在喊路夕?你们谁叫路夕?”
几人纷纷摇头。
护士把手机交给他们,说了季阳让她帮忙打电话的事情,最后说:“你们帮他联系一下吧,看样子似乎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如果可以,尽量让他明天之前赶过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二狗接手机的手都在发抖,根本握不住,他用力抹了把眼睛,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董雯雯说:“哥,你说那个人是不是阳阳的女朋友?”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眼睛。
应该是的,季阳除了他姥,估计最放不下的就这一个人了。
二狗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解锁后,拨通了通讯记录里最近的联系人。
嘟嘟嘟……
打不通,无人接听。
这时候他本应该很慌,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冷静起来。
他不慌不忙地挂断,然后重新拨打。
挂断、拨打、挂断、拨打……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过程。
最后,是董雯雯提醒了他:“哥,你说她是不是把阳阳拉黑了?”
“……”
抢救过程持续了八小时,最终抢救失败,医院在凌晨两点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抢救室外的五人,已经哭不出来了。
后续的事情很简单,尸体被送进太平间,但因为季阳是被杀,所以第二天警察就来了,要走了季阳的手机,他们需要了解被害人与犯罪嫌疑人之间是否存在纠纷,到底是一起蓄意谋杀,还是犯罪嫌疑人临时起意。
还被害人一个公道,是所有警察的职责。
而犯罪嫌疑人在当天就被群众抓获了。
目前拘留在当地警察局,等待后续开庭。

京城下雪了,在天气预报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一场大雪来势汹汹。
大雪压弯了道路旁的大树。
路夕坐在车里,经过这边的时候,下意识往外看了眼,听到路边运树铲雪的人感叹:“唉,好端端的一棵树,说没了就没了,可惜了……”
路夕升上窗户,对于这种伤春悲秋的想法并不理解,甚至费解。
一棵树罢了。
再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更何况那只是棵树。
到了公司后,秘书赶紧迎了上来,神色匆忙,一路跟着他上电梯。
秘书按了楼层,说:“路总,林特助昨晚打您电话打不通,打了一晚上……”
“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似乎想起来自己助理很少大晚上找自己,于是又问:“他说了什么事情没有?”
“说了,早上打电话告诉我,说您让他去您家收拾行李,他在抽屉里看到有很多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
路夕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季阳之前说过,去外面治病了。
所以猜测,那应该是季阳的药。
他终于忍不住皱眉,“知道是什么药吗?”
以路夕对季阳的了解,年纪轻轻吃保健品这种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要不就是医生开的增强体质的,季阳怕冷的很,还体虚,爬个二楼都能喘气。
而拍戏吊威亚需要力气,他还真有可能去乱吃药。
秘书说:“目前还不知道,林助送去研究院分析了,那药药店都买不到。”
路夕说:“查不出来就问问季阳经纪人,他天天跟着季阳,肯定知道。”
秘书忽然道:“哦对了,说到孙先生我突然想起来,他离职了,昨天就办理了离职手续,好像是说没有带好季先生非常愧疚,不好意思回来见您,连工资都没有结。”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见我?”
路夕嗤笑:“要不是看他是寇行介绍过来的,我早八百年前开了他了,一天到晚给季阳惹事。”
两人出了电梯,进入专属办公室,这一层人很少,只有助理秘书跟几个项目经理以及负责人能够上来。
“通知董事会现在开会。”
秘书一愣,“今天早上不是公司例会吗?”
“例会你让陈总他们负责,我要休一段时间的长假,今天就走,你跟林疏不用跟着,留在公司继续盯着没有完成的项目,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好的路总。”
秘书放好文件,去会议室准备开会的事宜了。
路夕在桌上看到自己昨晚忘拿的手机了。
昨晚他爸后面新娶的那位大半夜心悸,他爸不在家,打电话让他去医院照顾,疏通人脉关系,一直忙活到现在才消停。
那女人身体一直好好的,不懂怎么就突然心悸,大半夜把他爸吓得半死。
昨晚走得太匆忙,连手机都忘了带。
路夕在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手机,解了锁。
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的时候,愣了下。
还以为是他爸打来的。
点开一看,是他很熟悉的号码。
路夕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不能太惯着啊,小没良心的,你也终于知道急了是吗?
秘书推门进来,“路总,会议已经准备好了,各位董事都到了,就等您……”
路夕抬手打断她,说:“让他们先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晾了那么久,该哄了。
打过去,没有接。
再打,还是没有接。
“……”
果然,现在哄还是早了点。
路夕直接起身,表情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淡淡道:“走吧,开会。”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电话才终于响了,发言的那名股东立即停了下来,看向拿起手机盯着看的他。
看见他露出了开会至今的第一个笑容。
路夕起身:“抱歉,我接个电话。”
然后往外走。
“喂?终于知道……”
“您好,我们这边是齐林县公安局。”
路夕一下子停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季阳又把自己弄进局子里了,他面容沉了下来,收起笑容,“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过来处理,他胆子小,请别为难他。方便让我跟他说一下话吗?”
对面的警察愣了好一会儿,又低头去看了手机,确定没有拿错。
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季阳的朋友吗?”
“对,我是他监护人。”
自从那次季阳进局子后,路夕对外说的都是季阳的监护人,方便处理他的事情,以及修理他。
警察又愣了下,“他不是除了一个姥姥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路夕没回答,问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
“……”路夕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季阳死了。”
“……”
手机砸在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声音惊动了会议室的其他人。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喂?你现在方便过来处理下吗?犯罪嫌疑人向法院提交了受害者疑似精神病发,恶意伤人的证据,法院现在要对他进行尸检,需要家属的签字……”
对面说了半天,许久没有听见回复。
路夕已经听不见了,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问自己。
死了?
什么意思?
谁死了?
幻觉?是幻觉还是梦?他怎么会听见有人说季阳死了?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他们明明昨天才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哭,在跟自己道歉,在跟自己认错,他明明好好的……
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季阳那么听话,他从来不跟人起冲突,他那么好,谁见了都喜欢他,没人会舍得伤害他……
打错了,一定是打错了电话……
助理捡起了手机,她的声音也有些不稳,问对面:“您好,方便再说一下刚刚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季阳于昨日下午两点在齐林县淮安路18号B栋居民楼四楼遇害,现在尸体在警察局,我们需要对他进行尸检。”
助理面色苍白:“确定受害人是季……”
路夕一下子抢过手机,双目猩红,连气息都是抖的,却声音如冰,带着泼天的恨意,一字一句地问:“谁?谁干的?到底是谁?!!!”
对面的警察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他弟弟。”
作者有话说:
好了,老婆没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4)
雪越下越大,蹲在门口的二狗几乎成了雪人。
一天一夜的时间,依旧没有等来人。
门口的保安大爷劝他说:“放弃吧,刘书记不会见你的,整个齐林县谁不知道孙彪是他私生子?陈老板给医院还有法院塞了不少钱,这案子能判下来就行了,再继续下去没有意思的……”
二狗双目猩红,“所有人都看到是他杀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凭什么他说阳阳有病就有病,凭什么他说阳阳恶意伤人就恶意伤人?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们凭什么信口雌黄!”
保安大爷不停叹气。
齐林县这巴掌大的地方,居然也有土皇帝,说出去谁信啊。
可是能怎么样呢?那孙彪是书记私生子,又跟着刘老板做事,这些年到处耍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季阳看着本本分分的一个人,谁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他了呢?
这案子最后就是判下来,顶多也就十几年,等后面忘得差不多了,再减个刑,几年也就出来了。
唉,造孽啊。
“听我的,回去吧,别在这儿等了,县长不可能见你的。”
二狗又等了半小时才走。
他整个人都冻僵了,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外面停着好几辆豪车,麻木的意识开始回笼,他第一反应就是那群王八蛋来强行给季阳做尸检了。
尸体到了他们手里,最后怎么死的,还不是随他们说!
二狗怒气冲冲地进去,在太平间外面,看到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
一个带眼镜的青年正在跟董雯雯说话。
在他旁边是个年轻男人,面容冷峻,气质跟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
他沉默地盯着太平间,始终没说话。
二狗没见过这些人,不是陈老板那边的,也不是刘书记那边的。
他们是谁?来做什么的?
董雯雯看到了走来的二狗,赶紧喊道:“哥,他们说要进去见阳阳,说是阳阳的朋友,我们……”
戴眼镜的男人冲着二狗伸手,温和笑道:“您好,我叫段燃,是一名法医,我们想要看下季先生的遗体,放心,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他说到遗体两个字的时候,他身旁那名年轻男人似乎僵了下。
可二狗却将这当成了他们心虚的破绽,大声道:“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的!是姓陈的让你们来的对不对?让你们的人进去尸检,到时候怎么死的,黑的白的还不是随你们说!”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二狗还有一口气,孙彪就别想活着走出监狱!我要他杀人偿命!”
年轻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沙哑:“你处理,我进去看看他。”
二狗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推门进去了。
“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原本规规矩矩站在后面的保镖们,瞬间走了上来,将他挡在外面。
段燃也震惊地回头,“路总?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起冲突。”
可是路夕已经进去了。
这是一件单独的停尸间,中间放着张医院才有的床。
那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毫无生气。
路夕眼圈瞬间就红了,手指尖颤抖着,根本不敢掀开那白布。
他就那么看着躺在眼前的人,止不住地发抖。
二狗看他进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被那么多人拉着,居然硬生生挤了进去,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我*草*你大爷的!滚出来!不许碰他!你敢碰他试试看!”
他被死死拽着,根本过不去。
董雯雯把黑子大黄他们也都叫过来了,看到二狗这样子,瞬间怒了。
段燃赶紧解释道:“诸位别误会,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是季阳的朋友,跟杀害季阳的凶手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来为他讨回公道的。”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里面明显最理智的董雯雯,“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去网上查我的百度词条。我们还带了律师过来,他已经在搜集证据了,请诸位放心,这里绝对不是罪犯逍遥法外之地。”
董雯雯立即查了信息,百度词条上真的有,京城人,法医,国外留学回来,下面还有很多介绍。
董雯雯眼睛发红:“所以你们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是的。”
“段燃。”那边的路夕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低声:“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跟我开玩笑?他在故意吓我?”
段燃叹了口气,“路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路夕沉默许久,慢慢伸手,掀开那块白布。
熟悉的面容露出来那一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他红着的眼圈烫得厉害,泪水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不停砸在季阳苍白的面庞上。
从前红润的嘴唇,现在成了毫无生气的白色。
摸上去,一片冰凉。
他真的死了。
“阳阳……”
没人回答。
路夕甚至无法说服自己他只是睡着了,季阳这模样,跟睡觉没有半点关系。
他睡觉没有这么乖,他不是这样的。
这不应该是他的样子。
“阳阳,起来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不凶你了,我不逼你了。”
“我给你道歉,我跟你跪下,你想怎么样都行。”
“你起来看看我,你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阳阳?”
路夕找到他的手,使劲握着,紧紧贴着自己的脸。
痴心妄想般的,想要将他冰冷的手捂热。
段燃看着这边,有些于心不忍,上前道:“路总,别这样,他已经……”
“我不信!”
路夕用力甩开他的手,回头,双目猩红,一字一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前天他还在跟我打电话,在跟我道歉,在跟我哭,他说他不分手了,他说他后悔了,他让我不要跟别人结婚,他让我来接他……”
他看着季阳,抓着他的手,放轻声音,神态却近乎偏执道:“阳阳,我来了,我来接你了,起来好不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可是躺着的人已经死了,再也听不到了。
无论他生气、咆哮、恳求、哭泣、甚至是跪下来,这个人也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停尸房里安静得可怕。
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最终,段燃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喊他:“路总,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节哀吧。”
“……”
好半晌,路夕才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看的是对面二狗几人。
二狗见他伤心的样子不是假的,虽然还没弄明白两人的关系,但觉得应该不是仇人,于是犹豫了下,就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包括季阳他弟弟欠赌债,打电话找季阳给他还,后来不知道孙彪怎么就把火发到了季阳身上,没捅死季浩,却捅死了季阳。
因为当时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够清楚。
还说了书记跟法院的事,说对方行贿想要息事宁人,拿钱贿赂了季阳爸爸,让他签谅解书。
“谅解书?”
路夕一开口,二狗立即就停了下来,看着他,点了下头,说:“陈老板跟刘书记给季阳他爸送了两百万,让他签谅解书。”
路夕居然笑了,眼神却极其冰冷锋利,缓缓道:“好,很好,两百万……就买了他的命了。”
二狗看他这样子,很像是要去拼命,于是准备跟他先说一下刘书记跟陈老板在齐林县的地位,也怕他受到牵连与伤害。
如果阳阳还在的话,应该是不想牵连他京城的这些朋友的。
二狗刚要开口,就见那年轻的男人微微低头,在季阳唇上轻轻吻了下:“别怕,我们回家。”
二狗跟大黄几人瞪大眼睛。
突然感觉身体都僵住了,从头僵到脚。
路夕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震惊,将尸体从床上抱起来,抱在怀里,对傻住的二狗道:“他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他会害怕,我带他走了,晚上我的人会过来接你们。”
段燃都惊呆了,在后面喊他,“路总!你这样做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里是小县城,对死人非常忌讳,我们还是把季先生放在太平间……”
可惜他劝不住,现在没人能够劝的住他。
保镖也跟着走了。
段燃严重怀疑路夕疯了,他刚准备去追,就被二狗给拉住了。
二狗整个人呆呆的,抖着声音问:“他怎么回事?他刚才对阳阳做什么?死者为大他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可以告你们侮辱尸体罪!”
说着推开他就要追上去。
段燃将他拉住,神色复杂,叹道:“路总跟季先生是情侣,季先生突然离世,路总一时难以接受,希望各位理解下,我们先把案子处理了好不好?”
“……你说,情侣?”
“抱歉,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无法接受。”
“不,不对,阳阳说他有女朋……你刚刚喊他路总?他姓路?他叫路夕?”
“是的。”
“……”
回想之前季阳说过的那些话,回想季阳说过的有关他女朋友的细节,回想男人刚刚的态度……
几人的面色瞬间白得透明。
他这些年在京城,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生活啊。
作者有话说:
感觉只虐一个不过瘾,我想让阳阳以阿飘的形态看着路夕在他死后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5)
齐林县有一套挂价几年都没有卖出去的精装别墅,是一个富豪破产后抵债给银行的,齐林县没人买得起,买得起的也不会在这么个小破地方买别墅。
而今夜,里面灯火长明。
透明的水晶棺里,铺满了白玫瑰,季阳穿着白西装,静静躺在玫瑰丛里。段燃找来的入殓师水平很高,经她手后的季阳,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除了没有呼吸,几乎与生前无异。
凌晨三点,路夕还守在棺旁。
段燃站在楼上看了他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他去休息,最终看不过去,抬脚下楼。
“路夕,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路夕没有说话,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季阳。
段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季阳,轻声说:“我白天问过季阳的朋友们,他们说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是乡下姥姥带大的,上初中的时候被他爸爸接去县城,他爸爸那时候已经另娶了,还生了个儿子,所以对他很不好。”
段燃知道不应该告诉他这些,这些只会让他更加难过,但他知道自己不说,路夕后面也会自己查到。
还不如现在告诉他。
既然痛,那就干脆全部痛完吧。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自己叔叔做干各种杂活了,但赚到的钱,大部分都被他继母拿走了。听说,他爸爸之所以接他回县城,是因为他妈妈后来一直有给他寄生活费,他爸爸贪图他的生活费,全部拿去养他后来的儿子……一分都没给过他。”
段燃看向路夕,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温声道:“他遇到你很幸运,你带着他离开这个小地方,带着他离开那个没有爱的家庭,他这十年里过的很幸福,你给了他很多很多的爱。”
“幸福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路夕,忽然笑了下。
那几乎已经算不上是笑了,只是一个牵起嘴角的动作,他却做的异常困难。
随后,转动眼珠看向段燃,因为长久用眼的原因,眼球上全是红血丝。
他看着段燃,面无表情道:“如果他幸福,如果他感觉到被爱,那他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会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
段燃张了张嘴,找不出借口。
连路夕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那么他一个外人,一个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又怎么能够说服的了路夕放过他自己?
段燃闭眼叹气:“路夕,我知道你很难过,知道你很痛苦,但身为朋友,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人要学会走出来,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路夕无动于衷,问他:“你弟弟走失二十年了,你走出来了么?”
段燃:“……”
段燃微微皱眉,随后抬手,摸向心口的位置。
那里很多年前缺了一块,至今也没有补全。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补全。
他长叹了口气,闭眼道:“抱歉。”
人啊,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人能够真正感同身受跟设身处地,除非他们经历过同样的痛苦。
段燃劝不了路夕,就像二十年前,路夕劝不了他一样。
刀子只有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疼,才知道伤口愈合有多难,才知道愈合了也永远有道疤在那里。
路夕的面容一片死寂:“他朋友跟我说,他被推进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只喊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他姥姥,一个是我。”
“他出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哭着跟我道歉,说他知道错了,说他以后听话,他哭着求我不要结婚,哭着求我去接他回家……”
“可我把电话挂了。”
“他的朋友说,那天他哭了很久很久,他以前不怎么爱哭,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他,以后不会让他哭。”
路夕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声音似乎颤了下,低喃:“可他这一年里,哭了好多好多次,我还跟他说……他哭得让我心烦。”
“段燃,我该死。”
段燃立即道:“路夕,不是这么算的,夫妻情侣间吵架是常事,你不能……”
路夕哑声打断他:“他被推进去前,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但我都没有接到,护士说,他最后一句话,是给我的。”
段燃心疼地看着他。
路夕颤声道:“他问我,问我看见他遭报应了,有没有觉得很痛快,他问我解气了没有,问我可不可以原谅他……”
“他到死都觉得我还在生他的气,觉得我是故意不接他电话,觉得我不要他了……”
段燃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安慰的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他找不到任何适合现下这个场景的话。
段燃轻轻闭了下眼睛,吸了口气,先稳住自己的情绪,才说:“路夕,他爱你,他真的爱你,否则他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些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如果他还活着,他绝对不想看到你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失魂落魄的。”
路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烛火微晃,别墅外忽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此时深夜,居然还有人来。
段燃往外看了一眼,对路夕说:“我出去看看,可能是季阳的朋友或者亲人。”
只是他还没走出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真的是跌跌撞撞,上台阶的时候还摔了下,被段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看清来人,忍不住一愣:“林助理?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过来了?”
助理的面色惨白如纸,被段燃握住的手臂,甚至在轻微颤抖。
他看见段燃,似乎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强自镇定道:“我们路总呢?”
段燃还以为是公司出了大事,赶紧带他进去:“在里面,跟我来,你先跟我说说,是不是公司出事情了?严重吗?怎么不找吴总跟向少他们?”
助理一个劲儿的摇头,声音里不知为何,竟有哭腔:“不是,都不是,不是公司的事情……”
“那是哪里出了事?”
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大厅。
助理看见布置的灵堂,看见水晶棺里躺着的人,看见面前跪着的人,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助理哑声喊道:“路、路总。”
路夕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不管今天助理说公司破产还是谁谁谁怎么样了,他都不在乎。
他甚至都不想问他来做什么。
好像一夕之间,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助理战战兢兢道:“您之前让我去查的药,我查到了……”
原本已经麻木的路夕,听见这话一下子转过了头,猩红的眸子用力盯着他,问:“是什么药?”
助理似乎有些不敢说,低着头,卡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市面上没有的合成药,有些能助眠,有些有镇定作用,还有些是治疗精神疾病的加大剂量药,里面都含有会诱发抑郁症的成分。送去检测的机构说,如果长时间服用,会让人抑郁暴躁,梦魇失眠……”
段燃怔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助理,还不知道路夕在家里翻出药的事情,忙问:“是谁的药?谁吃的药?”
助理根本不敢说话,整个人都低着头。
段燃看向路夕,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瞳孔放大,正轻微颤抖着,他伸手捂住额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就好像突然失声了一样。
身体颤抖得厉害。
眼睛红得吓人。
段燃一下子就懂了,如坠冰窖,他忙回头助理:“是……是季阳吃的药?”
助理哭着点头:“是,是季先生吃的,检测机构说,可能已经吃了很久了。”
段燃感觉差点没有站稳,喃喃道:“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吃药?他吃药没有告诉路夕吗?”
助理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大概这辈子没这么慌过,说:“是季先生的经纪人,他说季先生被网上的恶评逼得抑郁了,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就骗着季先生去看了他找的医生接受所谓的治疗,这些药就是那个医生开的。”
段燃第一次用吼的:“他疯了吗他?!”
助理声泪俱下:“我跟向少把季先生的经纪人还有那名心理医生都抓到齐林县了,路总,是报警还是……向少说您定。”
段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跟季阳有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助理小心翼翼看向路夕,小声道:“向少把两人绑到地下室严刑拷打,一天就招了,是……路总您的朋友。”
段燃一下子看向路夕,震惊:“朋友?”
助理咬着嘴唇道:“是寇行,寇律。”
段燃:“……”
这比是经纪人寻仇还要残忍,伤害自己爱人的幕后主使,最后竟是自己最信任、最好的朋友。
段燃已经不敢再去看路夕的表情了,太痛了,实在太痛了。
季阳的经纪人,还是他找的。
是他让寇行帮忙找的。
所以季阳才那么相信自己的经纪人,因为他觉得路夕不可能会害自己,他那样相信他。
可能到死的那一刻,他都还在担忧自己出了意外,凭路夕这霸道性子,会不会牵连自己经纪人。
又可能最后苦笑一声,觉得路夕都不要他了,应该是不会浪费心思再去怪别人。
他会不会因此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的死没有连累到无辜的人?
段燃不认识季阳,不了解季阳,但路夕的助理了解。
他跟了路夕整整五年,见证了两人这一路的感情。
他不敢相信,经纪人是怎么忍心对季阳做出这些事情的。
季阳待他不薄,他是怎么忍心的?
他是怎么敢的?
作者有话说:
寇行,这个名字想必大家应该不陌生吧……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6)
“路总……”助理看向路夕,可是喊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段燃也看向了路夕,作为他多年的朋友,他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他想让他放过自己:“路夕,寇行他……这可能是个误会,我们先查清楚……”
他不是想替寇行狡辩,他只是想,只是希望,希望事实不要这么残忍。
谁都可以,千万不能是跟路夕有关系的人,尤其不能是路夕最信任的人,不能是路夕的至交好友。
那样他走不出来的,他永远也不会再走出来……
“路夕,我们等向野过来,好不好?”段燃听见了自己的哭腔,他是法医,见过那么多的生死别离,见过那么多的人间惨案,可是此刻,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冷静理智。
他的声音颤得几乎不像是他自己的。
“我们等一等……”
段燃看着路夕,嘴里没有说完的话忽然停住了。
路夕太安静了,安静得离谱,安静得不可思议,安静得让人害怕。
段燃更希望他痛快地哭一场,更希望他大吼大叫,更希望他直接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里,安静得吓人。
路夕太安静了,安静得就像是个……死人。
段燃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立即扑到路夕面前,抓着他,让他面对自己,跟他说:“看着我,路夕,好好看着我,你听我说,这是寇行做的事情,是季阳经纪人做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有什么难受我们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段燃被他吓得浑身发抖,满身冷汗。
可是路夕没有反应,只是轻轻推开了他,然后起身,但因为跪的时间太长,所以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甚至趔趄了好几下。
他走到水晶棺前,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慢慢伸出手,隔着玻璃,温柔地抚摸里面好似睡着的人。
他整个人都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段燃跟助理大气不敢出,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做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害怕他忽然伤害自己。
“阳阳。”路夕看着里面的人,轻声说:“好好睡,我出去下,很快就回来。”
然后隔着玻璃吻了吻他额头的位置。
助理现在精神紧绷,看见路夕走过来,后退的时候差点摔死,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路总?”
路夕依旧安静,可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安静之下藏着怎样汹涌的怒意,怎么灭天的恨意,他问:“人在哪儿?”
助理说:“车里。”
路夕回头看着段燃,只说了一句:“你留在这陪他,跟他说会儿话,他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然后抬脚,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理智告诉段燃,他现在应该去拉住路夕,不要让他弄出人命毁掉他自己,但感情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去。
他不应该去劝。
这是一个难捱的夜,极长,极黑,仿佛永远不会再有天亮的那天。
有些人的天,再也不会亮了。

季阳虽然不火,但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很快,他死亡的消息就被传到了网上,他的经纪公司也正面回应了此事。
但不是辟谣,而是发了一句类似石锤的话:死者为大,希望广大朋友口下留情,多谢。
网络可以是利器,也可以是武器。
对于季阳的意外身亡,网友震惊的同时也表示必须彻查到底,在得知是被杀后,尤其得知被连捅五刀后,更是愤怒不已,@相关部门必须严查这件事。
由于媒体的曝光,以及网上的发酵,齐林县就是真有皇帝,也保不住孙彪了。
1月份的时候,案子交由省公安局调查,中旬的时候法院的判决书下来,凶手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而季阳的弟弟季浩,在路夕请的整个律师团的状告与控诉下,也被送进了监狱——
孙彪原本捅的是季浩,但他推了季阳一把,最后孙彪将错就错,五刀全部插进了季阳身体。
孙彪与季浩两人似乎存在除了债务之外的不正当关系,所以孙彪才要下死手。
但具体怎么样,没人知道。
反正最后,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1月16日,微雨,天气阴沉。
今天是季阳下葬的第十天,路夕站在他墓前,墓碑前面是一捧白玫瑰。
他看着照片上笑容明艳的男生,沉默着。
段燃站在他身侧,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出声:“为什么不带他回京城呢?”
路夕没说话,仿佛没有听见。
段燃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跟路夕也算是幼年玩到大的伙伴,但是后来出国留学就没再回来,对于路夕的感情只是从朋友口中偶尔听见。
因此他并不是很清楚两人的感情。
起初还觉得路夕大老远带这么多人过来,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十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路夕真是陷阱这段感情里走不出来了。
段燃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中间最无情无欲的路夕,最后居然会是被感情困得最深的那个。
尤其是在电话里听完了吴浩吐槽完路夕这些年为季阳做过的那些事情后,更是明白路夕栽了,栽得死死的。
路夕从小到底对什么都不上心,这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那是真的要命的。
所以当时段燃在听完了所有事情后,打断了电话里吴浩的不满控诉,轻声问他:“你们明明都知道路夕喜欢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对人家友好些呢?”
对面不说话了。
“他配不配的上路夕并不是我们说了算,衣服合不合身只有自己才知道,我并没有见过季阳,没有跟他相处过,但我觉得一个在家种花养宠物,被对方粉丝误会疯狂谩骂却因为对方是女孩子而没有说出事实真相的人,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路夕爱他,很爱,我看得出来,你们也看的出来,所以为什么要伤害他呢?你们每次说他配不上路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路夕为什么从来不跟你们生气?”
“……”
“吴浩,他很善良,他也爱路夕,他默默忍受你们的不友好是因为你们是路夕很好的朋友,而他不想路夕在他跟你们之间为难,他从来没有向路夕告状,从来没有说过你们半句不好,可你们呢?”
“……”
“吴浩,我们都是受了父辈蒙阴的,我们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在光里,我们不应该得了便宜还沾沾自喜,更不应该嘲笑那些身处黑暗的人,更不应该去吹灭别人的光。”
吴浩沉默了下,低声道:“……我知道了,跟路夕说一声,我跟向野他们忙完就过来。”
不出意外,今天吴浩他们就能赶到这边了。
段燃心里刚想完,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段燃转身,微微睁大眼睛。
吴浩不止叫了向野,路夕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都被他叫过来了,就连这几天准备出国的林鸢,都推迟行程一起来了。
甚至……还有寇行。
看样子路夕还没有去找寇行算过账,否则他今天绝对不敢来这里,凶手……怎么敢堂而皇之地来到死者墓前……
寇行没有去看段燃,如果他看了,会发现今天的段燃很不对劲。
那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放下花束后,寇行走到路夕身边,还没开口,听见路夕问他:“阳阳的手机我看了,你经常给他发消息,给他打电话,对么?”
寇行身体一僵,低声:“我只是跟他……”
话音未落,路夕转身狠狠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路夕学过拳击,并且学得很不错,这一拳用了全部力气,裹挟着他忍了半个多月的全部怒火。
寇行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左半边脸直接淤青,嘴角流出了血。
吴浩几人吓得大叫,赶紧拉开:“路二!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却被路夕一把推开,也摔在了地上,他猩红着双眸,用力揪住寇行的衣领,把人拉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我把你当我最好的兄弟!从上学到工作,我为你两肋插刀过多少事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是吗!!”
“我防着所有人,所有人!我防着我家里人八年!整整八年!我生怕他受到一点点伤害,我那么信任你,连他的经纪人都是让你找的,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信任的是吗!!”
“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你凭什么对他说那些话!你他*娘*的到底凭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来插手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向野跟吴浩赶紧上前把路夕拉开,嘴里大喊道:“路夕!冷静!你冷静点,寇行确实对季阳不怎么喜欢,但是这件事跟他没有……”
“没有关系?”
路夕回头打断他们,突然笑了,笑了两声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狠狠砸在寇行脸上,吐字如冰:“来,解释下,好好解释下你介绍过来的人,为什么会让季阳背着我偷偷吃这些药!”
“你给我好好解释下这些都是什么药!”
“说!!!”
看着地上的药瓶,吴浩几人都愣住了。
吴浩哆嗦着去抓寇行的衣领,舌头都打结了:“不、不是,兄兄兄兄弟……你、你真的让人家吃药了?什么药?你这……你这不厚道的!你给人家吃什么药了?啊?你说话呀?说话呀!!”
向野也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寇行慢慢抬头,看着眼底只有痛恨与冷漠的路夕,轻声道:“会引起神经衰弱、抑郁暴躁的药。”
“……”
作者有话说:
写完前世篇,就写路明跟江凭风!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7)
吴浩反应过来后,大叫道:“你疯了吗?!寇行你是疯了吗你,你就这么恨他?季阳他是配不……他没有招惹过你啊,他安分守己的,也没有怎么你啊,你至于吗?”
寇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路夕,说了句:“我没想怎么样他,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没心没肺的,为什么可以那么快乐?”
他皱着眉,不解道:“他明明配不上你,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甚至有些废物,为什么却可以那么坦然地接受你对他的好?”
“路夕,你来告诉我,他到底凭什么?”
路夕死死盯着他,揪着衣领把人拽到跟前:“就凭我喜欢他,就凭我爱他!配不配得上,轮得到你来说吗?你算什么东西?!”
“……”
“你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吗?!他一无是处,他离了你甚至活不了,他就是个废物!!你看,离开你,离开京城,他就……”
砰!
路夕的拳头再次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用了全力,是恨不得当场一拳将他打死的力道。
可惜还想再打的时候,被三四个人朋友一起拦住了,吴浩死死抱着他腰,几乎哭着在劝他:“路二你冷静点!他只是下了药,但杀季阳的人不是寇行,你不能……”
话没说完,路夕转身在几人脸上一人来了一拳。
然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咆哮,他几乎疯了一般,大声质问道:“什么叫只是下了药!!!什么叫只是!!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啊!!!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不在了,你们现在跟我说只是???”
“我拿你们当朋友,你们拿他当什么?!!背着我欺负他?奚落他?羞辱他?”
“算我瞎了眼!从今以后,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你。”路夕回头,盯着地上的寇行,眼神冰冷而疯狂:“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死。”
雨水打在他脸上,只剩阴冷与绝望。
季阳死了,而他跟死了也没区别。
吴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这一伙人从小一块长大,路夕是他们当中性子最冷的,但却是脾气最好的。
他的脾气好不是像段燃那样对谁说话都温声细语,而是他会无底线纵容这伙朋友,从小学开始就帮着收拾各种烂摊子。其实路夕的性格看起来,更像是冷戾嚣张不学无术的那个,但是很神奇,他却是几人当中学习最好,能力最出众的,每次年末聚会,父辈们总是对他夸赞不已。
毫不夸张地说,路夕无论是在同辈还是长辈眼里,都是楷模。
吴浩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从来没有,不论他们惹了多大的事情找他帮忙,他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而现在,这个无条件纵容了他们十几年的朋友,要跟他们绝交。
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们,要彻底一刀两断。
听到季阳死的时候,吴浩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跟段燃打电话的时候,吴浩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现在,他有种手脚冰凉血液倒流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要被淹没了。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他第一次意识到季阳死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对于路夕而言有多严重,这个后果对于他们这些朋友来说,有多严重。
吴浩怔了好一会儿,伸手去拉路夕:“这件事情跟寇行……”
“闭嘴。”
路夕轻轻闭眼,任由雨水在脸上冲刷,看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只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段燃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去劝吴浩:“别说了,就这样吧,不要逼他。”
吴浩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山下传来声音。
所有人都听见了,不约而同回头,看向上山的路。
那是一条泥泞的路,汽车上不来,只能步行,在雨天里,举步维艰,稍不留神就会摔倒。
雨幕下,一把黑伞缓缓映入眼帘。
随着距离的拉近,伞下两人的容貌看清楚了,吴浩怔住了,回头震惊地看向路夕,问道:“你……你还叫了路叔叔过来?”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不可能是路夕叫过来的,且不说路夕一直把季阳藏着掖着,就是他现在的表情,就不像是他叫过来的。
路夕的眼神,比他还要惊讶。
黑伞越来越近,众人都看清楚了。那个儒雅温润的男人,是路夕的爸爸路齐鸣,而他旁边那个穿着黑裙子,眼眶通红的,是路夕爸爸后来新娶的那位。
圈里几乎没人见过她,路齐鸣将爱人藏得很深,也保护得很好。
这一点,跟路夕很像。
吴浩觉得有些奇怪,季阳去世了,来的不应该是路齐鸣跟林夫人吗?为什么会是后面娶的那个?
而且,她看起来比路齐鸣还要伤心。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直到路齐鸣走近,他看见路夕,同样觉得惊讶,愣住了,问道:“小夕,你怎么在这里?”
路夕没说话,父母离婚后,他跟父亲接触其实不是很多。
关于季阳的事情,他只跟他母亲说过,而他母亲不喜欢季阳,所以后来也就没有跟他父亲提过季阳。
段燃勉强挤出笑意,解释道:“路夕的一位故友下葬,我们来看看。”
路齐鸣说:“原来如此。”
段燃问:“伯父来这里是找路夕的吗?”
“不是,来陪你伯母看看孩子。”
“看孩子?”
还在奇怪看什么孩子,就见那个穿着黑裙的美丽女人,跌跌撞撞走向了季阳的墓碑,怀里的菊花都抱不住了,跌在泥水里。
她跪在墓碑前,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泣不成声:“小伟,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丢下你,妈妈应该早一点接你去京城,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在场除了路齐鸣,都狠狠怔了下。
段燃犹豫着道:“伯母,您是不是认错……这座新坟的主人名叫季阳,并不是……”
路齐鸣苦笑道:“季阳,我们知道,但这是他后来改的名字,他原来随他妈妈姓周,叫周伟,后来他妈妈跟他爸爸离婚,才改了名字叫季阳。”
“……”
那一瞬间,整座山上都安静了。
寂静如死,只有女人低低的啜泣。
段燃已经不敢再去看路夕的表情了,没人敢看,吴浩四肢冰凉,第一次觉得心疼季阳,觉得老天对季阳如此残忍。
明明那么近,离自己亲生母亲那么近。
如果他们当时相认了……
路齐鸣是圈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出了名地宠爱自己后来这位夫人,如果相认了,他今天不可能会躺在这儿……
如果季阳在京城有亲人,那他绝对不会在跟路夕吵架的时候,千里迢迢赶回老家,他不会死……
如果路夕给他爸介绍过季阳,今天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吴浩不敢再细想,他这样粗枝大叶的人,都能想到这些,他觉得路夕也会想到,他绝对会往这方面想。
“路夕……”
段燃已经抢先一步去抓路夕了,想要开解他,让他冷静,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手还没有伸出去。
路夕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路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叫了出来,上前来扶他,但却被他狠狠推开。
他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双眸猩红,胸腔在剧烈起伏,呼吸颤抖,他嘴角还挂着血,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满脸的泪水混着雨水,让这个从来高高在上蔑视所有人的男人,第一次如此狼狈,如此心酸,如此绝望。
他真的绝望了。
他感觉天塌了。
明明可以避免,明明那么多次的机会,他明明是可以救他的,可是他都一一错过了,但凡他对季阳再上点儿心,但凡他多注意下他,但凡他对他再多一点耐性,但凡他给足他安全感……
不应该是这样,他不应该躺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关着他,囚着他,自以为是地爱他,为什么要逼死他?
他该死!
该死的明明是他才对!
为什么死的会是季阳!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什么风水轮流转,都是假的。
有人行善积德,最后妻离子散,有人坏事做尽,最后名利双收,想死的被逼苟活,想活的一夕之间被夺走生命。
这世上没有因果,没有报应,只有命。
这就是季阳的命。
也是他的命。
晚上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二狗听见了敲门声,他拉开门,看到路夕站在他家门前。
二狗张了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开始知道这人跟季阳的关系的时候,他心里全是愤怒,以为季阳被他威胁才跟他好,直到后面看见男人处理掉杀害季阳的凶手,尤其那次在监狱里,看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凶手跟季阳他弟弟,二狗直接傻了。
这样子,好像不该是包*养关系里会有的。
而且听说,刘书记跟陈老板后面都莫名其妙被撤职跟破产了,麻烦不断。
二狗渐渐也就接受了。
只是每次看到男人,心里还是会觉得别扭。
路夕面容比半月前还要憔悴难看,像忽然大病了一场。
他递上两张卡片:“这是我的名片,很抱歉我没办法留下来,也没办法带他走,请帮我守着他以及他的家人,多去看看他,他不喜欢一个人。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个号码,我会立即赶过来。”
“这张卡里有两千万,希望你拿着,你们是他朋友,有你们陪着,他会很开心。”
二狗想说不要,路夕打断他:“他走的时候银行卡放在我那儿,里面有两千万,就当是他给你们的报酬了,请你们替他尽孝。”
停顿了下,低声道:“他姥姥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我每年回来看一次就好,多了怕她怀疑,也请你们帮我瞒着她,谢谢。”
二狗忽然想起他之前把季阳的尸体带回齐林县买的那栋别墅里,所有人去要,警察都上门了,却连门都进不去。
他一心要把季阳带回京城,给季阳找个离他最近的墓园,几乎疯了一般。
直到季阳他姥姥进去,半小时不到,就将季阳的尸体带了回来。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季阳上山那天,路夕没有去送殡。
按照齐林县的习俗,他没有资格去,也没有身份去。
最终二狗把卡接下了。
他看着男人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像一瞬间被什么压垮了,透着无限的悲凉与落寞。
汽车发动,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路夕走了,孤身来,孤身回。
他没有带回他想带回的人。
后来,小城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网上也没人再讨论这件事情。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时间渐渐抹掉了一切。
销声匿迹,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两年来,二狗每周都会去看季阳,陪他说说话,跟他聊很多很多事情,比如雯雯谈了个男朋友,就是季阳培训机构的舞蹈老师,两个人很恩爱;比如黑子也去京城打拼了,居然还挺顺利,开了一家自己的小公司,赚的越来越多;比如大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后面生的那个小子名字取了‘阳’,也叫阳阳,也很爱笑;比如姥姥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有时候常常一个人发呆,还总是叫错他的名字;比如小秋后来没结婚,交了个男朋友,现在还瞒着家里人不敢说……
太多太多了,二狗发现一周来一次都不够,怎么说都说不完。
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开始骂,骂季阳圣母心,没事管他那没良心的弟弟干什么。
再后来,二狗不怎么哭了,人也安静了,但还是会絮絮叨叨地说那些事情,那些很无聊的事情。
但他觉得季阳应该会喜欢听。
直到有一天,二狗来他坟前坐了一下午,半句话都没有说,喝了半瓶酒。
在要走的时候,忽然停下,转身,回头看着照片上的他,小声说:“阳阳,还记得你男朋友吗?”
二狗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一次都没有。
这是两年来的头一回。
“你男朋友真不是东西,说了一年来看你一次,从来没来过。”
“他也就那样吧,也不怎么喜欢你,别惦记他了。”
“其实我这两年没少替你骂他。”
“我每次来看你都不跟你说他,因为我怕你难过,你应该很想他吧,难过他不来找你,觉得他不喜欢你了,忘了你了,有了新欢了……”
沉默了下,低声,“阳阳,他死了。”
“他去找你了。”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更季阳死后的视角,要两个虐才够劲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8)
季阳最近发现他男朋友不对劲,很不对劲,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然怎么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说?
不仅不说话,季阳主动搭腔,他就跟没听见似的,还天天板着脸,甚至连睡前的娱乐活动都没有了,不亲他,不抱他,连搭都懒得搭理他。
最过分的是,他不交公粮!
毫不夸张地说,那就跟当他是空气一样,完完全全地无视!
这不是外面有狗了是什么?!
终于有一天,季阳忍不住爆发了,冲着他大吼大叫:“你有病吗路夕?你要是外面有人了你就趁早说!老子给你们腾地方,天天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这日子能过过,不能过就分,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他男朋友没说话,就跟没听见似的,季阳那叫一个生气。
真的是气死了!
他什么意思啊他!
季阳鼓着脸怒气冲冲地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生闷气,心里想着,今天晚上不让他上床了!除非他给自己道歉,否则以后就滚去睡沙发!
不仅要道歉,还要向自己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对自己了!
他越想着想着就解气了,最后又忍不住心软,在心里说,如果他态度诚恳,那就勉为其难让他回床上睡觉吧。
但是不许碰自己!
季阳想着想着,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然后开心地躺下,等着路夕来哄自己。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天边泛起微光,等到天都亮了,那个人也没有进来哄自己。
阳光慢慢洒进房间,铺了满地金黄。
已经是第二天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日头升起,江景如此美好,城市尽收眼底。
季阳坐在床上,低着头,盯着自己雪白的脚尖。
微风轻轻吹过额发,他神情沮丧,眼底都是难过。
他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吗?他为什么突然对我不好了,也不来哄我,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他是不是真的外面有人了?”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难过,季阳下了床,走出卧室想直接找男人问清楚。
可是到客厅一看,人已经走了,出门上班去了。
桌上摆着空酒瓶子,还有几张用过的纸巾,饭菜吃了一半。
季阳默默走过去收拾,刚准备动手,又收回来了,他愤愤地想:“我凭什么给他收拾!现在无理取闹的人是他好不好!我昨晚明明连门都没有关,他自己不进来的!给我耍什么大少爷脾气啊!”
然后又回床上睡觉去了,倒在床上,气呼呼的。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醒过来时,屋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
季阳摸了摸身侧,是冷的,根本没有人回来过。
他又去客厅,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时候收拾的,他居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听见。
季阳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就坐在路夕常常坐着的那个位置上,然后打开了大屏幕的电视,开始看起了搞笑综艺。
他笑点低,一个人在屋子里笑的满沙发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档综艺被他看完了,没有了。
他才想起来去看墙上的时钟,晚上12点。
不是吧,才过去几个小时,怎么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呢?
路夕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他每天到底在忙什么呀?
真是的。
看着钟表上指着12点整,季阳忽然觉得有股子寒气,渗人的很,他赶紧裹紧小被子,把自己好好包起来,连不安分的脚丫都乖乖缩回了被子里,同时不忘在心里恶狠狠地骂路夕:“混*蛋!这么晚不回家,还在外面鬼混!死外边儿算了!”
他又找了部剧看,看完就看钟表,每次也就过去一两个小时,奇怪的是他一点儿也不困。
季阳怀疑应该是白天睡够了,于是他追完一部剧,就又换一部,就这么刷一部剧,看一下钟表。
时间慢慢过去了。
天似乎一直是暗的,偶尔听见楼下的邻居说话:“妈的这栋楼不会是闹鬼吧?天天都在放电视,楼上那男的不是一个月前就出门了吗?怎么还天天听见电视声?”
季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男人出门了,你当我死了啊?
老子看电视不行啊?
但听着还是觉得有点儿害怕,于是把刚刚放出的脚,又缩回了被子里。
他怀里还抱着路夕的衣服呢,老公的衣服抱着,就是有安全感,他继续快乐地刷剧。
终于,在他看完不知道多少部剧后,房门终于打开了。
季阳立即站起身,小被子从身上掉下来,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是的,他故意不*穿的,他就不信他看见了,还能把持的住!
路夕看着他,关门的动作果然顿了下。
然后挂好衣服,就往他这边走来。
季阳心脏砰砰地跳,紧张得耳根子都红了,都有点儿不要意思看他了,毕竟是全光,连内*裤都没有穿。
就在他以为路夕要化身禽兽的时候,男人淡定地从他面前走过,然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小被子。
季阳:“……”
季阳瞬间恼羞成怒,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立即冲着他大吼大叫起来:“路夕!你就是个混*蛋!你王八蛋!你不是男人!”
可是男人不搭理他,还一脸疲倦地靠在了沙发上,伸手扯松了领带。
眼神里,都是麻木与冷漠。
季阳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看得出来,路夕很累,非常累。
他安静地在旁边坐下,轻声问他:“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吗?”
路夕没有说话。
季阳又问:“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如果真出事了你一定要告诉我,需要钱了也可以跟我说,我有点儿存款,或许能帮到……”
“阳阳。”
季阳愣了下,忽然眼前一亮,他终于叫自己了,于是开心地坐过去点儿,忙应道:“老公我在我在。”
路夕喊了他,却没有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地面,好半天,才低低地说了句:“我想你了,阳阳,我很想你。”
季阳开心坏了,正准备抱住他狠狠亲一口,说自己也想死他了。
路夕却忽然起身,让季阳扑了个空。
季阳一脸狐疑地扭头,看着男人打开了投影,连接好手机后,才又重新坐了回来,但却没有挨着季阳坐。
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季阳明显不开心了,什么嘛,自己都脱干净了,他什么意思啊?
他也是有骨气的好不好?
于是板着脸,自己原地坐下了,也不想搭理这个人。
巨大的投影开始播放路夕手机上的视频,让季阳惊讶的是,放的不是别的内容,都是跟他有关系的,连季阳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视频了。
里面的自己笑的很开心,是跟二狗他们在外面玩,在老家那边,一起去撸串,一起去钓鱼,一起去飙车……
季阳看得很茫然,自己后来回去过吗?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真是奇怪。
视频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很快就看完了,然后自动跳转到下一条。
“啊哈……路夕……”
“老公……轻点儿好不好,慢点儿……”
“不要了,别……啊啊啊啊!”
季阳慢慢把脸埋到了手心里,操,好特么羞耻啊。
路夕那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啊!
他有病吗他?!
现在还放出来给自己看,他到底几个意思??
季阳捂了好一会儿的脸,然后忍不住张开手指,从指缝里悄悄去看路夕,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看见旁边,路夕微微敞着衣领,皮带解开了,裤子拉链也拉开了,他右手正放在……疯狂撸动。
呼吸急促,声音粗重又性感,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季阳脸红得更加厉害,像个熟透的番茄。
他怎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干这种事?!
他他他他他、他是看不到自己光着吗?自己人都在他面前了,他还要看着视频在这跟自己的左右手玩???
他认真的吗他?
他存心气自己是吧?
季阳简直要气疯了,但还是强忍着脾气,咬着嘴唇,闷声道:“喂!你好歹……好歹也照顾下我啊,我怎么办?我也想要啊,我总不能也像你一样……?!”
路夕忽然转身,一只手压了过来,撑在他双腿中间,慢慢俯身,两张脸离的极近,可以闻到呼吸的程度。
属于男人的气息慢慢笼罩全身。
季阳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就在他红着脸,准备往前面再多坐点儿,方便路夕干自己的时候,路夕忽然从他身后抽了几张纸巾,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低头,冷漠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以及自己被弄脏的衣服。
他甚至都没有多看季阳一眼。
季阳人傻了,彻底傻了。
“…………”
他蹭一下站起来,哭着朝他破口大骂:“路夕你就是个大傻*逼!大大大傻*逼!王八蛋!我*草*你大爷的!老子再特么跟你睡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然后转头跑回了卧室,扑倒在床上,开始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骂。
不止生气,还很丢脸,极其丢脸。
他脱光了,可是路夕不仅不碰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他宁可打*飞机都不碰自己!
是自己变丑了?他不喜欢了?还是腻味了?
难道……是七年之痒了吗?
季阳越想越难过,连气都生不下去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兀自叹气,还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惹路夕生气了,不然他怎么会突然不搭理自己啊?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他从前明明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他说要爱自己一辈子,他说永远都不会对自己腻味的……
这才过去多久啊,才十年吧,十年他就坚持不住了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季阳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感觉很久了,久到他都要睡着了,才感觉身侧微微一重。
是路夕,他终于来睡觉了。
可是,他没有抱自己。
作者有话说:
阳崽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他在难过,路夕好像不喜欢他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19)
那点儿喜悦被冲淡,季阳忍不住又难过起来,他背对着路夕躺着。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路夕真的没有要哄自己的意思后,他微微垂了下眼睛,在心里想了又想,轻轻开口:“喂,你要不要……抱抱我啊,你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了……”
可对方没有回答。
季阳虽然难过,但也没有气馁,自己翻了个身。
看见男人有些清瘦的背影,他愣了下,忽然道:“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啊?”
路夕不说话,依旧背对着他。
季阳想了想,自己挨过去,但没有伸手抱他,脸颊轻轻贴着他的背,闷闷地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你都不跟我说话了,也不抱我,也不亲我,也没有……跟我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我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路夕,你说话呀,你聋了吗?”
季阳鼓着脸,气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没有置气地转过身,他舍不得一直拿背对着路夕,他喜欢跟路夕吵架,但他不喜欢跟路夕冷战。
小的时候,他爸跟他妈吵架了就喜欢冷战,谁都不搭理谁,季阳一点儿也不喜欢那样。
为什么不能好好沟通呢?
为什么不好好解释呢?
“老公,我真的很想你了,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似乎终于打动了男人,路夕转过来身,面对着他。
虽然没有伸手抱他,但季阳已经很满意了,开心地将自己缩在他怀里,满脸都是幸福,小声说:“老公真好,爱死你了。”
然后一脸满足地开始睡觉了,看起来美滋滋额的。
落地窗外升起了月亮。
很亮,洒下一地清冷的光辉。
漆黑的卧室也被照亮,月光照进来,偌大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微微蜷缩着身体。
他身侧的床铺整整齐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清晨,早上八点。
阳光照在眼睛上的时候,季阳终于醒了,他翻了个身,没有在旁边看到路夕,显然是已经起床了。
季阳害怕他已经上班去了,赶紧爬起来,鞋都顾不上穿,裤子也不穿,就在上面套了路夕的白衬衫,刚好能够遮住屁*股。
两条笔直雪白的腿蹬蹬蹬往外跑。
幸好,路夕还没有走,在浴室洗漱。
季阳赶紧去厨房准备早餐,手一个没拿稳,碗从手上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啪——
摔得稀碎。
季阳伸手去捡,不小心被碎片划伤了,疼得他一下子就缩了回来,骂道:“卧*槽!嘶……好疼啊妈的……”
他刚准备把手指放进嘴里,路夕就从浴室出来了。
看到地上的碗,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见鬼。”
季阳赶紧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喊:“老公,痛痛,吹吹……”
路夕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季阳差点就没忍住破口大骂,但站起来的瞬间,又忍住了。
算了,可能是公司出了事,他心情不好吧,还是不要跟他吵了。
他把手指又放回嘴里,轻轻嘬了下。
拿出来一看,真奇怪,居然一点儿血都没有。
他正狐疑呢,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季阳一下子蹦了起来,追出去,“喂!我今天要跟你一起去上班!我不要呆在家里!老公,我要跟你一起出门!”
然后不顾路夕什么反应,也懒得听他说什么,随便找了双拖鞋就穿出去了,像一条尾巴似的跟在路夕的后面。
一路上,从司机到助理,从公司到办公室,居然一个跟他打招呼的都没有。
季阳不高兴地跟在他后面,脚上踢着拖鞋,双手抱胸,板着脸,愤愤地想:“肯定是路夕让他们都不要理我的!那个混蛋!他到底要干什么啊他!”
终于到了办公室,季阳甩掉拖鞋,直接往沙发上一坐,抱着属于他的那个抱枕,开始了发呆。
他以前来路夕办公室,都是坐在这里,这是他的专属位置。
奇怪,他以前来这里都是干嘛来着?
路夕工作他自己都是干嘛来着?
哦,想起来了,拆礼物!
路夕会给自己准备很多很多礼物,让他自己坐在这里慢慢拆。
那么今天的礼物呢?
他的礼物在哪里?
季阳看向正在向季阳汇报工作的助理,张了张嘴,想要问自己今天的礼物在哪里,但是看两人一副严肃的模样,又忍住了。
算了吧,他们现在这么忙,自己还是不要添乱了。
于是窝在沙发上,像一只乖巧漂亮的猫咪,抱着膝盖,痴痴地看着办公桌后面认真处理公务的路夕。
他傻乎乎地笑着,忍不住在心里想:“真帅!我老公真帅!”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他也不觉得累。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季阳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穿着银灰色西装,有点儿小帅。
是吴浩。
季阳记得他,是路夕的朋友,听说从小玩到大的,不过这人不怎么喜欢自己,所以季阳也不想看到他
于是把脸转了过去,不想主动打招呼。
而吴浩也跟没看见他一样,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下,对路夕道:“我听说你去约会,把人家小姑娘丢在餐厅就不管了?”
季阳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什么?约会?!
路夕跟谁约会?
他背着自己跟谁约会呢?!
季阳咬着手里的抱枕,愤愤地盯着路夕,想看他有什么解释,想看看他准备跟自己狡辩。
“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再找人,你们以后别白费心思。”
吴浩皱着眉,问他:“什么叫白费心思?路夕,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就这样了?你今年才30岁!你是30岁不是60岁!后面几十年的人生就都不要了?”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知道该怎么做就不会再回那套房子!听我的,忘了吧,季阳他已经……”
“吴浩,闭嘴。”
吴浩看着他,最后一扭身,满脸阴翳地出了办公室。
季阳呆呆地站起来,本来想去追,但一想到吴浩不喜欢自己,于是又忍住了。
他局促不安地看看路夕,又看看扬长而去的吴浩。
他手忙脚乱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后小心翼翼地问路夕:“你怎么跟他吵架了啊?都是朋友,你跟他吵什么?”
路夕没有说话,稍稍顿了下,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任务。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路夕!你再这样我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
“哼!王八蛋,你到底还要冷战到什么时候,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说话啊,你是哑巴了吗?你聋了吗你?”
最后季阳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气得不轻,气急败坏地扔掉抱枕,冲出了办公室,蹲在外面冷静。
可是那混蛋居然没有追出来!
他居然不追出来?
他不怕自己在气头上不看车,然后发生车祸什么的,一命呜呼吗?
他就不怕死老婆吗他?
季阳沮丧地蹲在地上画圈圈,红着眼圈,委屈吧啦地想:“路夕大坏蛋!大大大坏蛋!画个圈圈诅咒你!诅咒你打一辈子光混!”
也不知道画了多少个圈圈,路夕终于出了办公室。
但他似乎没有看到外面蹲着的季阳,直接就走了,季阳赶紧追了上去。
他跟在路夕屁*股后面,跟着走出公司大楼,像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着生怕被丢下,他眼巴巴地说:“喂,你理理我好不好,你说句话啊,你哪怕是骂我一下也好啊……”
“路夕,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哦,哄不好的那种哦。”
“你到底怎么了嘛,我真的会听话的,我会乖乖的,我不骂你了好不好?你说句话呀?”
“路夕!!!”
季阳忽然朝着他的背影大吼一声。几个月来的委屈全面爆发,他双眼通红,吼得撕心裂肺。
终于,他看到男人的背影僵了下。
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自己。
午后的阳光刚好照过来,打在季阳身上。他眼睛红得厉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在看见男人回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惊喜的模样,眸子雪亮,很快就又扬起了笑容,讨好地问他:
“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又没有惹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都那么求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你晚上不回家,我好害怕,我都不敢睡觉……”
“你是不是外面真的有人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路夕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他身边的助理看看空空的台阶,好奇道:“路总,您在看什么?”
路夕颤声道:“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我好像听见了阳阳的声音……”
助理愣了下,扭头看向前面,可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只有洒下来的一小片阳光。
助理说:“路总,我们该走了,宴会要开始了。”
路夕沉默了下,许久才垂下眼皮,慢慢转过身,上车。
原本笑容灿烂的季阳,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路夕就那么走了,一句话不说,就那么走了。
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走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好像真的不爱自己了……
他不要自己了……
他走了……
真的走了。
作者有话说:
阳崽,你老公不是不爱你了,他是看不见你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20)
一直到很晚,天全黑了,载着路夕的车才终于回来。
季阳坐在台阶上,他的眼泪已经彻底流干了,脸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面无表情,连动都不想动。
直到看见熟悉的车辆后,季阳才慢慢站起身。
走下台阶,走到路夕面前。
哭了一天,他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又红又肿。
他仰头看着路夕,沉默了好久,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你不爱我了。”
“你一点儿也不爱我。”
“你在对我使用冷暴力。”
说完转身就走,心灰意冷到连挽留的话都不想再听。
路夕的身形忽然顿了下,就在季阳转身的刹那,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助理撕心裂肺的喊声:“路总!!!”
季阳转头,差点儿没被吓死。
路夕这混蛋玩意儿居然跑向了车流密集的大马路上!
妈的他是想找死吗他?!!
不就是跟他分个手吗他至于吗他??!!
眼看着一辆车向路夕开过去,季阳几乎心脏骤停血液倒流,他瞪大眼睛,脑海里所有的念头在这一瞬间都空了,什么冷暴力冷战无视他不爱他统统都成了泡影,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朝他冲去,嘴里大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把他拉回来。
在即将抱住他的那一刻,季阳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穿过了路夕的身体。
他怔住了,回头,呆呆地看着被吴浩扑倒在地的路夕。
“你发什么疯!路夕你又在发什么疯!你不想活了吗你!!”
“对!我不想活了,我就是不想活了,我他妈*的早就不想活了你才知道吗?!”
“季阳已经死了!死了两年了,两年!寇行、季阳他经纪人、还有齐林县那几个,都已经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他们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已经被法律制裁了你该走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还打算让我们陪你闹多久?!!”
“可是我走不出来……我忘不了他!我忘不了!!!”
季阳怔怔地看着地上互相咆哮的两人,又低头,去看自己颤抖的双手,那双白得几乎透明的手。
他双眼滚烫,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喃喃道:“原、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我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会死……”
“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谁来告诉我啊……”
有些人死后就像做梦一样,他们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他们会忘记很多东西,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会感受不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会感受不到正常人感到诡异可怕的各种事情。
季阳被杀的时候,想活下来的欲*望太强烈了,强烈到最后死了,还依然觉得自己活着。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再是一个活着的人。
所以在发现这个事实后,他除了震惊,还有害怕、恐慌、无措、茫然……以及——不信。
季阳跌跌撞撞扑到路夕身上,用力抱着他,想要寻求安慰,想要找寻安全感,他哭着喊他:“路夕,你看看我!你摸摸我,我就在这儿,你看看我好不好,你跟我说句话啊,我就在这里你可以看见我的对不对?我没有死,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在耍我玩……路夕,你回答我,你说话啊,这样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男人没有回答他,一句都没有。
他仰面躺在马路上,看着天上的繁星,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滑过脸颊,滴在地上。
地面上,一只蚂蚁缓慢爬过,水珠滴在它身上,它洗了个澡,只觉得凉爽,它不懂,那是人类难以承载的悲伤。
警车很快就来了,两人因为当街斗殴跟影响交通被带走问话。
被带走的,还有那名被吓坏了的司机。
助理忙着赔礼道歉,吴浩开始到处打电话,司机不停跟警察说不关自己事……
每个人都很忙碌。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只有季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忽然觉得世界如此安静。
安静得,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
或者不应该说是人。
而是……鬼。
他坐在地上,看着路夕离开的背影,这一次他没有喊他,因为他知道,他的爱人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次日,路夕果然还是回了房子。
可这一次,季阳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如同一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笑着跟他说话,跟他撒娇。
因为他知道他看不见自己。
“路总,您休息下,我去厨房给您做个饭。”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路夕的助理,一个圆润的小胖子。
季阳愣了下,他记得之前的助理好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换了?
“做什么?让他饿死算了,他不是想死吗?”
吴浩也跟着回来了。
季阳不喜欢他,见他往自己这边坐,赶紧起身,走到了路夕身边。路夕正在挂衣服,他就跟在路夕屁*股后面,路夕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助理去了厨房做饭。
客厅,两个昨天互殴进局子的朋友,现在被迫呆在同一个房间,季阳一个透明人都感到有些窒息了。
季阳讨厌这样尴尬的环境,他很想充当下润滑剂,可惜别人都看不见他。
终于,助理做完了饭。
“好了,来,路总吴总,尝尝我的手艺!”
餐厅里,三人一鬼坐在餐桌前,桌上是几道家常菜,不算特别丰盛,但足够温馨。
季阳眼巴巴看着他们吃,觉得这鬼当着真憋屈。
一开始知道自己死了确实难过崩溃,但他适应能力真的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可季阳是个活泼性子,你让他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是真的残忍。
所以一顿饭下来,那三个活生生的人没说话,他一个鬼倒是自言自语了老半天。
一会儿夸助理厨艺真好,有做饭的天赋,要不是自己英年早逝,说不定可以好好教他;
一会儿说路夕狗脾气,好好的跟自己朋友在大马路上互殴,还特么在自己公司门前,好歹是个上市公司负责人,要脸不要;
一会儿说吴浩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前就天天说自己坏话,自己死了还要说,等他回家了要半夜去镜子里吓死他……
反正说了半天,即便没人回应,他也非常开心。
不就是死了嘛,没关系,这说明路夕没有在跟自己冷战,没有在跟自己生气,他还喜欢自己,他爱自己。
那日子还照样可以过。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吴浩忽然开口。
季阳嘴巴停了下来,扭头看他,即便知道他们听不见,还是忍不住替路夕问:“什么打算怎么办?”
路夕没有说话。
助理怕两人再打起来,赶紧说:“过几天我们路总要去A市处理……”
吴浩盯着路夕,打断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找了?就守着你的回忆,过一辈子?”
“路夕,季阳如果知道你这样,他不会开心的。”
路夕终于抬头,看着他,一脸麻木地问道:“他如果真的不开心,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我?他以前不开心,是会来跟我闹的。”
吴浩皱眉:“路夕!”
路夕面无表情:“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你期待我相信?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次换吴浩沉默了。
路夕淡淡道:“他恨我,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季阳:“……”
你特么也不见得有多了解老子。
这十年都跟狗睡去了。
骂骂咧咧完,季阳下意识去拿筷子夹菜,没拿起来,手直接穿过了筷子。
季阳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餐桌使劲晃了下,是吴浩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突然而碰到了餐桌,筷子滚到了地上。
季阳忍不住皱眉,更加讨厌吴浩了,这狗*逼玩意吃饭就吃饭,碰桌子干什么?
烦死了,筷子都脏了,又得拿新的。
他推开椅子爬到桌下去够筷子,够是够到了,就是摸不着,手指穿过去了,怎么都拿不住,使劲握住了一不留神就又掉回去了。
季阳简直暴躁得想骂娘。
桌下忙着跟筷子斗智斗勇,桌上却已经大吵起来了。
餐前的平静不过是表象,只要路夕走不出来,只要吴浩不肯放弃这个朋友,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平静。
“那你想干什么?!去死?死了你就能见到季阳了?路夕你就这么点志气是吗?从前那个你去哪儿了?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不是你的作风!”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如果是分手了你要死要活我不管你,因为你还有可能把人追回来,但现在是季阳他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就是走了!没了!不在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哭你闹你要死要活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回来了你明白吗!!!”
“兄弟,我求你了,放过你自己,放过你身边的人,放过那些还活着的人!”
“你看看向野,看看林鸢,看看陆缈,看看你爸妈!他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死人比这一大群活人还重要吗!!”
“还有寇行,寇行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说一句家破人亡都是轻的!你现在简直跟疯了没有区别,季阳死了,你难道就要我们所有人去给他陪葬吗?!!”
咆哮、怒吼、斥责,吴浩从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被逼成现在这幅泼妇样子。季阳死后没有人过得好,他不仅不认识现在的路夕,他更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但这一年里,他真的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给季阳几分好颜色,为什么在察觉寇行对季阳抱有恶意时不去阻止他,为什么不跟路夕站在统一战线,为什么……会可笑地认为路夕只是玩玩。
如果他对季阳存了一丝善意,如果季阳还活着,会是现在这样子吗?
吴浩声嘶力竭,可路夕却没再向之前那样跟他对骂互殴。
他无动于衷,他冷静得让人心慌,抬眼,淡声:“你说的对。”
吴浩没听明白,皱眉:“……什么?”
“这是我跟他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
“……”
“以后,别管我。”
“……”
“我不会再搬走,你们也不用再来。”
“……”
“从今以后,我们不是朋友。”
“……”
作者有话说:
阳崽终于意识到自己死了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21)
吴浩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甚至变了声调:“你、你说什么?路夕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听懂了吗?任何人。”
助理怕他们再打起来,赶紧上去拉他,边拉边陪笑脸:”吴总吴总!我们路总喝多了,他开玩笑的,天不早了,我先送您回——”
吴浩却一把推开他,猩红着眸子死死瞪着路夕,咬牙:“你再说一遍,路夕你有种再说一遍!”
路夕:“我们绝交,以后不用联系,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
吴浩:“……”
吴浩突然大怒,几乎是嘶吼:“路夕你到底知不知道——”
啪!
灯灭了。
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得到了少许缓解,助理赶紧道:“好像是停电了,我打电话问问,吴总您先坐,先消消气,咱们先解决下眼前的问题。喂?您好,请问是物业吗?我们这里好像停电了,对,突然就熄灯了,什么?没有?不可能啊,就是停……”
助理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了卧室里亮着的一盏小台灯。
助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摸索着走到开关前。
一按。
灯亮了。
两人都看了过来。
助理愣愣道:“好像不是停电,开关自己关了。”
吴浩皱眉,终于消了点火,缓了会儿,走过来问:“是不是开关老化失灵?”
助理摇头:“不知道,但是这个房子才装修四年不到,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品牌,按理不可能出问题啊。”
吴浩按了几下开关,说:“估计是装修公司不靠谱,用了次品。明天找人过来重新换一下,找信得过的人手,省的后面又出问题。”
他想回头跟路夕说一声,让他再检查下别的地方有没有问题,却看见他起身往卧室去了,立即道:“你去哪儿?”
路夕:“睡觉。”
“就非得睡这儿吗?你没别的房子了?!”
路子没回应,继续往卧室走。
眼看着吴浩又要发火了,助理心惊肉跳,正准备开口劝劝。
啪!
灯又灭了。
吴浩抬手用力一拍,灯亮了。
刚放下去,啪!又灭了。
吴浩更加用力地一拍,灯再次亮。
亮了不到三秒,再次灭下去。
吴浩火气蹭蹭往上冒,心想妈的你一个破灯还敢欺负我!翻了天了!
可没等按下去,旁边的助理哆哆嗦嗦拉住他衣服,抖着嗓子问:“吴总,你、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吴浩见路夕回了卧室,还关了门,正在气头上:“什么不对劲?哪儿不对劲?”
助理:“我刚刚看见,开关是自己按下去的,不、不是失灵了。”
吴浩:“……”
助理战战兢兢道:“吴总,我之前送路总回来,听见楼下的夫妻说,好像在路总搬出去的那个月里,听见这上面有放电视的声音,放、放了很久。”
吴浩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助理几乎要哭了:“这里是不是,闹、闹鬼啊,会不会不干净啊?我听我老家的人说,横死的人,怨气都很重的。”
吴浩立即道:“别自己吓自己,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鬼?”
话音刚落,饭桌上吴浩用过的碗筷,直接掉地上摔碎了。
吴浩:“……”
助理:“……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鬼!有鬼啊啊啊啊路总路总有鬼!”
季阳两手抱胸靠着墙,一脸无语地看着助理上蹿下跳,即便知道没人看得见他,也自娱自乐得很开心,甚至有心情嘲笑:“出息,就这也能吓成这鬼样子?路夕怎么招了你啊啧啧啧。”
笑话完助理,就直接穿门进了卧室。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人后,季阳已经习惯了不走寻常路,能穿过去就不会多推下门,况且有时候还推不开。
季阳回房间找路夕一块睡觉去了,而客厅里几乎吓疯的助理拉着吴浩就要走,哭着喊着让他去把路夕也叫出来,还说改天要请道士过来,说这房子不能住了,太吓人了。
而吴浩全程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那个开关。
这世上……真的会有鬼吗?
几周后,中午。
“什么鬼不鬼的?这世界上哪儿有鬼啊?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你们这么封建的人哈哈哈哈……”请来的师傅检查了开关,说是故障了,在听说他们要请道士的时候还狠狠笑话了他们一顿。
吴浩看向助理,助理欲哭无泪:“真的吴总,我那天真的看见开关自己关的!我没有撒谎!”
吴浩面无表情:“所以鬼呢?在哪儿?”
“可能是大白天不敢出来?”助理弱弱道。
吴浩皱眉:“没事别自己吓自己,路夕现在已经够神神叨叨的了,你现在告诉他有鬼,是暗示他赶紧顺着窗口跳下去好跟季阳团聚吗?”
助理像是才想明白这一茬,愣了下,低头道:“我明白了吴总,我会注意的。”
而季阳就倚在落地窗旁看他们忙活,双手抱胸,像个顽劣的孩子,在认真思考该怎么调皮捣蛋。
不知道现在砸一个碗,他们会不会吓死?
或者等晚上他们再过来的时候,继续表演突然关灯?
季阳就像是忽然玩上瘾了,兴奋地想拿这两个人玩。毕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都生活在没有人理他的生活里,路夕虽然每天都回家,可是很颓丧,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所以他过得真的很憋屈很无聊。
现在不一样了,吴浩跟助理经常会背着路夕来房子里,不是检查电路开关安全设施,就是拿黄符桃剑来驱邪。
季阳喜欢逗他们玩。
而且他就喜欢逗助理,从来不去逗吴浩,只逗那个最胆小的,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两个人争论到底有没有灵异事件。
每次看见助理急得都快哭了的时候,季阳都会很开心。
他虽然横死,但没有怨气,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只是喜欢捉弄下人,看他们被自己吓到的样子。
这样,就好像跟那个世界还有关联一样。
师傅重新装好灯后就走了,师傅走后不久,路夕就回来了,看到吴浩跟助理在他家,也没有惊讶。
他进屋换鞋,脱了外套随手挂好,就去厨房忙自己的事情了,像是没有看见那两个人一样。
助理本来还怕得要死,毕竟是擅自进入老板的房子,虽然是跟着吴总,但还是害怕,现在没挨骂,有点儿惊讶。
助理小声问吴浩:“吴总,路总他看见我们不生气吗?”
吴浩没有说话,皱着眉看路夕进厨房。
生气还好,说明还有在乎的东西,不生气……说明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
厨房不是开放式的,季阳不喜欢那种,所以当初装修的时候加了推拉玻璃门。
吴浩拉开门,看着背对着自己在准备晚饭的人,与其说气愤,更不如说是心疼,不如说是悔恨。
这一年来的暴躁,估计大部分不是冲着路夕去的,而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吴浩在此刻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不是在生路夕的气,而是在生他自己气,在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插手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自以为是,觉得季阳配不上路夕,甚至在季阳死的时候庆幸,庆幸路夕将来会有一个更好的爱人……
他一直都在恨自己的愚蠢跟自以为是,但一直不肯承认,所以就把所有的怒火归结到路夕身上,归结到他不肯走出来上。
可其实路夕说的不错,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看见现在这样的路夕,作为朋友的吴浩,除了心疼就是抱歉。
他真的很想让路夕好起来,让他好好生活,让他变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那个不论什么困难都不放在眼里的他。
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路夕,难道真的就走不出来了吗?没有一点办法了吗?真的一点就办法都没有了吗?”
路夕没有回头,用着季阳曾经的厨具,做着曾经季阳给他做的饭菜,他反问吴浩:“我现在很好不是吗?我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甚至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所以你定义的走不出来是指什么?”
吴浩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知道路夕在装傻。
“难道一定要我谈恋爱,要我结婚,要我生子,要我在这个房子里再找一个新的主人回来,才叫做真的走出来?”
路夕停下了手上切菜的动作,放下刀,回头看着他,问道:“难道我忘不了他,就不算是走出来?”
吴浩眼眶忽然有些热,他说:“路夕,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你没有走出来,你现在就像一具光鲜亮丽的行尸走肉一样,你忘不了他你就根本走不出来。”
路夕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收回目光,回头继续切菜,淡声道:“门锁我换了,以后没事的话,你还是别来了吧。对你,对我,都好。”
吴浩抓着门的手死死攥着。
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季阳茫然地站立着。
从两个人意见不合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习惯性地两头劝了,充当着润滑剂,想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想让他们不要吵架。
可是他发现,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劝,甚至是他大声吼路夕叫他不要说伤人的话,都没用。
没有用。
他们都听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就好像在他跟他们中间隔起了一道单向玻璃,他在里面,他们在外面,无论他怎么声嘶力竭,无论他怎么用力拍打囚笼,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原来不管他怎样自欺欺人,不管他怎样装作跟他们吃饭、说话、逗趣、开玩笑、甚至是抱着路夕,跟他一起睡觉,但死了就是死了。
听不见,看不见,摸不着。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阳阳好惨,他那么活泼的一个人,两年来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我的阳崽好可怜,还不如直接嘎了呢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22)
吴浩忽然转身:“我去下洗手间。”
季阳看了眼离开的吴浩,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路夕,像个孩子似的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足无措,焦头烂额。
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吴浩,毕竟刚刚路夕的话确实太伤人了。
唉,这个人就是这样,嘴巴太坏了,对下属同事亲朋好友都没有什么好话。
明明本心不坏,可偏偏就是喜欢嘴贱。
可是跟着吴浩进了洗手间,季阳才反应过来。
进来做什么?人家也看不到你啊?你也没办法替路夕哄他朋友。
季阳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洗手间里,感到无助又茫然。
他们是因为自己才吵架的,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是不是从自己死后就开始吵的?是不是已经吵了很久很久了?
季阳感到非常苦恼。
吴浩进了洗手间并没有上厕所,而是静静地站着,一直站着。
过了会儿,他转身,双手撑着白色石英石台面,抬着头,面色凝重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正在纠结难过的季阳,冷不丁听见一声:
“季阳,是不是你?”
“……”
季阳一下子抬起了头,他站在吴浩身旁,刚好跟镜子里的他对上视线,就好像两个人真的看见了彼此一样。
但其实,只有季阳能够看见。
可是,他却听见了吴浩在喊他,并且说:“季阳,是不是你?如果真的是你,就把洗手间里的小灯关了,就像你之前关客厅的灯那样。”
洗手间里安静得恐怖,甚至因为他的话而多出几分诡异。
吴浩胆子是真的大,他非但不觉得害怕,甚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生怕漏过一点点细节。
这时,灯灭了。
洗手间里那盏最小的射灯,真的自己关上了。
吴浩愣了下,撑在台面上的手慢慢握紧、颤抖、几乎是要捏碎台面,随后,他开始笑了起来,无声的笑,难看的笑,几乎比哭还要难看。
季阳就站在他身后,莫名觉得有些悲凉。
他觉得心里难受。
他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路夕比我聪明。”吴浩忽然道。
季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个,歪了下头,不解地看着镜子里的他,即便知道他听不见,还是下意思去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吴浩盯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轻声说:“你死后,他一直颓靡不振,有时昼夜颠倒,有时借酒浇愁,甚至好几次疲劳驾驶,差点就出了事故,所以我才专门给他找了司机,不让他自己开车。”
“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找死。”
季阳愣了下,没忍住问:“因为我死了?”
吴浩听不见,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继续说:“他这两年都过的不好。折磨那几个杀害你的凶手,已经成了他唯一的乐趣,可是就在今年,那几个凶手都在监狱里自*杀了,寇行也几乎被他折磨疯,他再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我一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我找了很多人看着他,就怕他想不开,我找了很多跟你像的男生女生,制造跟你们类似的相遇,可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
季阳沉默着低头。
“可是我发现这段时间,他忽然好了很多,他开始照常上班、下班、自己做饭,甚至会出去散步,还把之前送出去的那只橘猫接回来养在身边。”
“他看起来好像正常了。”
“可是季阳,我说了,他比我聪明,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更何况是他呢?”
季阳:“……”
季阳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聪明,他迟钝,他傻,但是有人这样提醒,他就是再蠢笨如猪,也能感觉到这段时间的不对劲了。
这段时间的路夕,确实不一样了,跟之前很不一样。
路夕又恢复了从前的规律生活,按时上下班,按时回家,按时上床休息,他甚至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喜欢叫他的名字,就像是在跟他说话一样,虽然从来得不到回应,但也没有打消过他半分热情。
路夕甚至学会了做他的拿手菜,在季阳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习惯在对面多放一双碗筷,还给他盛饭,还给他夹菜……
从来不打游戏的他,开始在饭后学着打游戏研究攻略;从来不看剧的他,开始在深夜刷着一部部从前他觉得无聊的搞笑综艺;从来不喜欢干家务的大少爷,开始自己尝试烤小蛋糕跟整理房间;从来不喜欢小动物的人,把那只捡来的橘猫养得越来越活泼圆润……
一桩桩,一件件,那么明显。
也就季阳这个傻子才会看不出来,才会每天高高兴兴坐在他对面假装吃饭,在他下班后‘趟’在他怀里看综艺,在厨房兴高采烈地‘指点’他烤小蛋糕,在傍晚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一起幸福地散步,假装自己还是活着的时候……
他一直以为蒙在鼓里的是路夕,可其实,蒙在鼓里的是他。
虽然不知道路夕具体是从哪件事上感觉到的不对劲,但可以确定的是,路夕猜到了他就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才开始……向阳而生。
季阳忽然疼得难受,心口就像裂开了一样,难受、难过、心疼。
他紧紧捂着胸口,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但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也没有人能够伸手帮他擦。
吴浩缓缓地说:“他养着你的猫、做着你曾经做的饭菜、完成着你们曾经一共同完成的事情,他忽然好了,因为他发现,你似乎没有走。”
“可是季阳,你觉得这样真的是正常吗?连我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更何况是那些跟他每天工作的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他的不对劲,会以为他疯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朋友父母都不管他,你忍心看他一个人这样度过后面的几十年吗?你能保证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有觉得孤独的时候吗?哪怕只是片刻?”
季阳再傻,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不管身前死后,他的朋友家人们,都不会待见他。
但是偏偏,自己无从反驳。
好像每一次每一次,都证明了他只会给路夕带来不好的事情,他总是让他变得很糟糕很糟糕。
那么优秀的人,同行夸赞,老师喜爱,却因为碰上他而变成这个样子,跟家里作对,被家里扫地出门,八年爱情长跑,最后自己却连陪他的承诺都没有做到。
就连死了,也让他这样痛苦难过……
他好像有点儿理解路夕的亲朋好友们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了。
自己确实帮不到他什么,还总是给他添乱。
现在,是不该再缠着他了。
吴浩带着助理走了,路夕一个人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季阳就站在他身后,现在看他的姿势,才发现其实很像环抱着一个人的动作,是想要抱着他的。
路夕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季阳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路夕看不见他,依旧安静地看着电视,季阳伸手捧住他的脸,低头,轻轻吻住他的唇。
颤抖着,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触感。
一滴眼泪滑落。
滴在路夕脸上。
但他感觉不到。
季阳睁开眼看着他,笑着说:“我爱你,路夕。”
可惜这句迟到的、郑重的爱,眼前的男人听不见,他还不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准备再一次离开了。
这一次,就是永别。
季阳离开了房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他甚至想,要不要去太阳底下晒晒,鬼不是都怕太阳吗?
可惜他不怕,阳光照在他身上,甚至暖融融的,让他觉得舒服。
原来鬼这么难,连想死都死不了。
不过好在鬼魂对于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他有时候在没人的阴暗的小巷子一坐,就能坐上好几天;有时候看着商场里播放的免费电视,也能看上好久;有时候在公园里的小树林里一趟,就能睡上好久好久……
他不爱晚上出门晃荡,他怕自己吓到别人。
他在家的时候就试过了,某些特殊时候,他可以通过镜子或者一些东西的反射被照出来,可能这也是路夕猜到他在身边的原因。
不过路夕也是真的厉害,居然没有觉得害怕,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是因为自己死后长得并不吓人吗?
当然不是,是思念战胜了一切,他就是满身是血地站在那儿,路夕也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因爱故生怖,因爱而无怖。
也不知道这样孤魂野鬼的日子过了多久。
有一天,季阳在小商店里看电视的时候,听见了一则新闻——
寰宇集团创始人路夕,疯了,被送进了私人医院。
季阳整个人都呆住了。
疯了?
被送进医院?
自己明明都听吴浩的话走了,他为什么还会疯?他不应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谈恋爱、娶妻、生子吗?
或者再重新找个男人?
怎么会这样?
耳边是两个顾客唏嘘的声音:
“唉,原本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啊,为情所困,最后的归宿居然是精神病院。”
“当初季阳还活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俩是真爱,圈里跟富二代有钱人谈恋爱的明星不少,可有哪个像路总这样?跟家族决裂,自己白手起家就为了给对象砸钱,功成名就后也没有变心乱搞。”
“是啊,可惜天妒良缘,一个意外被害连捅五六刀,一个年纪轻轻就进了精神病院,造孽啊。”
“说实话,两年前刚听见季阳被杀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路总该怎么面对,听说还是他亲自去处理的,但最后连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我听到的版本更让人唏嘘,据说两个人那时候还在吵架呢,闹分手闹得厉害,路总直接把人拉黑了,结果季阳临死前最后一个求救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啊?那不得自责死吗?换我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是啊,谁能走的出来呢……”
季阳听得浑身冰凉,刻意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想起来自己刚死那段时间,是怎么看着身边的人痛哭流涕而无能为力了。
是的,他死后就直接成了鬼魂。
他亲眼看着自己被盖上白布,亲眼看着自己被推出手术室,亲眼看着二狗他们放声痛哭几乎昏厥,亲眼看着路夕带着人赶来,亲眼看着路夕颤抖地掀开那块白布,亲眼看着他哭、看着他崩溃、看着他摸着自己冰冷惨白的脸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恨不得跪下来给他道歉……
他亲眼看着自己被抱进别墅,看着自己躺进水晶棺里,看着路夕没日没夜地守着自己,看着他姥姥红着眼睛走进别墅,看见他姥姥对狼狈憔悴得几乎没有人样的路夕说:“我要带我孙子回家。”
他看见路夕没有说话,但站在棺材前的身影是那么坚定。
他低着头示弱,可却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直到——
季阳他姥姥跪了下来。
她跪在了路夕面前。
作者有话说:
之前很多小可爱都说想知道季阳他姥姥是说了什么才把季阳的尸体要回去的,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跪下去了而已,一位老人家对孙子所有的爱,路夕承受不住,他可以将所有要带走季阳的人拒之门外,唯独没法将季阳姥姥拒之门外,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这么做

番外(前世篇):季阳VS路夕(23)
季阳看见路夕僵住了,那一刻,他的痛苦肉眼可见,他的崩溃无所遁形。
从来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却是那样无措、茫然、绝望。
季阳听见他姥姥带着哭腔说:“谢谢您的帮助,阳阳在京城能遇到您这样好的朋友,是他的福气,但是请您体谅一个为人父母的心,阳阳是我带大的,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他葬在异乡做个孤魂野鬼,我要带他回家,我求您了,把阳阳的遗体给我,让我带回去好好安葬。”
季阳看见,路夕闭上了眼睛,他看见一行泪从他颊边流下。
他看到他紧握的双手松开了。
最终,他还是把季阳的尸体还了回去。
季阳看见自己姥姥临走前,又停住了,回头问路夕:“我想再请问您一件事,阳阳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他在京城有个女朋友,很喜欢,在一起很多年了,从大学时候就在一块儿了,回来后每天都惦记着,听阳阳说,是个非常优秀漂亮的孩子,请问您认识吗?”
路夕整个人都是僵的,声音也是僵硬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认识。”
“麻烦您帮忙给她带句话,就说我们家阳阳没福气,让她再找个好人家吧。”
“……好。”
“再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耽误她那么些年,实在是对不住她。”
路夕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开不了口,他怕自己泣不成声,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死死咬着嘴唇,想用疼痛来麻痹自己,想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彼时,已经成为鬼魂的季阳就站在旁边,看着姥姥带走了自己的尸体,看着路夕在人走后,一点点崩溃,一点点绝望, 一点点瓦解掉最后一丝理智。
他眼睁睁看着他爱的人,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住,活的、死的,都没有留住。
季阳看着他哭,眼泪也情不自禁往下流,伸手想要去抱他,跪在他身前,想要像从前那样亲他、吻他、哄他,想要告诉他自己在,自己没有走,自己就在他身边。
可惜徒劳无功,可惜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季阳看着路夕从崩溃,变得麻木,变得平静,最后成为一滩死水。
他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后来季阳又回去看了他姥姥,就是那次回去,他没有跟着路夕,路夕就回了京城。
再后来季阳就不记得了,可能是他去追了路夕,又或者一觉醒来忽然就回了京城,总之再次有意识后,季阳就彻底忘记了自己死了这回事。
可能是那样的现实太过残酷,所以他选择了遗忘。
反正有记忆以来,季阳一直都觉得路夕在跟自己冷战,在冷暴力自己,他以为他们吵架了。
结果原来是死了。

离开商店后,季阳凭着记忆去了路夕公司,他没办法跟别人交流,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想要偷听一点八卦,想要从他们的八卦里偷听到一点点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季阳终于听到了路夕被关的私人医院。
可惜不知道具体地址,于是他又去跟着路夕原来的助理,每天跟着,天天跟着,终于有一天,助理没有去公司,而是开车去了另外一条路。
最终,车子在市中心一家私人医院门口停下。
季阳跟着他进医院,跟着他进电梯,跟着他上楼,跟着他走进关着路夕的高级病房。
里面,有很多人。
吴浩、路夕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很多很多季阳不认识的路夕的朋友,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凝重,都眼眶通红。
“路夕,两年了,够了吧,该够了……放过你自己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季阳看见吴浩在崩溃大哭,他真的崩溃了。
他以为让季阳走了,路夕就会渐渐恢复正常,可是他还是错了,一次次选错,一次次选择最坏的那个结果。
就像曾经以为逼走季阳,以及季阳死了路夕就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人那样。
错了,还是错了……
季阳看着吴浩大哭,他愣愣地转身,在病床上看见了坐着的路夕。
路夕从前也生过病,但几乎没有住过院,他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很好,他从来不住院的。
可是现在,路夕穿着病服,面容憔悴,毫无生气地坐在床上。
他的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
他仿佛看不见这满屋子精神崩溃的人,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所以才会回来,结果没有,他还是走了,又走了……”
向野终究是看不过去了,把哭得几乎哽咽的吴浩推到一边,走到床边,抓着路夕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你已经疯了!你现在已经出现幻觉了你知不知道!季阳死了,他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不可能看得见他,那是幻觉,是幻觉你明白吗!”
路夕固执道:“不是,那就是他,我感觉得到,那就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他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这一次,路夕没有咆哮,没有反驳,没有跟他起争执。
他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就像是累了,或者说,已经不在乎了。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他自己信就够了。
他能感觉到,那段时间季阳回来了,就在他身边,好像哪里都有他的痕迹。
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什么都没了,那种感觉没有了。
他又走了……
路夕看向窗外,那是天空,万里无云,充满了自由。
他是回来做什么的呢?他忍不住想,回来看看曾经的囚笼?看看自己给他打造的囚笼?想告诉自己,他终于自由了么?
那他有没有看见,现在困住的那个人是他。
他会难过,还是开心?
会觉得是报应吗?
“向野。”路夕看着窗外,轻声说:“该遭天谴的人不是他,是我,你说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觉得解气了?”
向野震惊地看着他。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那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路夕从来不是这么笑的,这个时候向野更希望他崩溃、痛哭、甚至是朝他们发火质问他们当初为什么都不待见季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得那样轻,那样淡,那样心如死灰。
向野说:“路夕,你已经疯了。”
路夕说:“我早就疯了,他死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到了治疗的时间,除了医生护士外,所有人都被请出去了,从来强大冷厉的林夫人,终于也还是忍不住哭了,眼圈通红。
她不得不承认,这场较量她输了,所有人都输了。
没有赢家,没有一个人好过。
这样的结局,面目全非。
病房里,医生进行常规的检查、询问,护士在换药。
而路夕麻木地坐着,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落了雪。
那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场大雪。
毫无征兆地落下。
“好大的雪啊。”护士忍不住嘀咕,小声呢喃:“快两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好美。”
“对,跟那年一样大。”
护士第一次见他说话,有些开心,问他:“哪一年啊?”
路夕神情已然麻木:“他死那一年。”
护士直接僵住了。
医生立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指责她多嘴。
而没人看得见的季阳,就站在路夕对面,从进来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颓丧的男人,会是他那意气风发的爱人。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傲慢冷峻的青年才俊。
季阳一直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舍不得放过一点细节。
可是看着看着,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这样……
季阳哭着抱住了床上的路夕,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狼狈而滑稽,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路夕,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别这样,答应我,不要这样子,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一点也不喜欢……”
“我求求你,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我不怪你,我不恨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别这样作践自己,我求你了……”
“路夕,我疼,我真的好疼,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路夕,我心疼,我也会心疼的啊……”
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语无伦次。
他用最大的力气想要抱紧他,可是怀里的人,只觉得冬日这样寒冷、漫长、孤寂。
他暖不了他,他救不了他。
这次,是季阳哭着喊着求他,求他放过他自己。
求他好好的对自己。
求他忘了自己。
但路夕听不见,他听不见,就像两年前,躺在太平间的季阳,听不到他的哭喊一样。
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但生死,却让他们相隔山海,咫尺天涯。
后来,季阳哭到天昏地暗,哭到没有眼泪,哭到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陪了路夕多久,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离开他了。
哪怕看不见,哪怕摸不着,他也要永远陪着他。
“路夕呢?!他人呢!”
季阳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病床上是空的,房间里站满了人。
吴浩在大声质问医生跟护士,向野已经带着人去找了,黎明时分的医院里,呼喊声传遍每一个角落。
季阳也在满世界奔跑,满世界呼喊,满世界寻找,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鬼魂,忘记了没人看得见自己,没人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他慌了、急了,害怕路夕这个状态会出问题。
终于,季阳看见了他。
在医院的天台上。
甚至来不及高兴,季阳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到路夕背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路夕!!!!”
季阳哭喊着跑向他,
他用尽所有力气跑向他,在最后一刻,终于成功抓住了那个人。
他抓住了他,将人拉了回来。
把人拉回来后,季阳气到几乎失去理智,惊吓与后怕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满脑子都是路夕差点就死了。
他想都没想,狠狠一个耳光甩在路夕脸上,大哭着朝他嘶吼咆哮:“你发什么疯!你他*妈的发什么疯!!!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了一巴掌还觉得不解气,破口大骂也不解气,索性抬起拳头,一拳一拳往男人身上砸。
一边砸,一边红着眼睛大哭:“我刚刚要是没有拉住!你他娘的就死了!死了知不知道!你个白*痴傻瓜大傻*逼这么急着送死吗!”
“你他妈的是疯了吗!我这两天跟你说的话都进狗肚子里去了是吗!”
季阳真的被吓坏了,他只顾着用愤怒掩盖自己的害怕与担忧,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不对,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路夕。
如果他抬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路夕的眼神是如此惊喜、炽热、心酸、震颤、复杂、难以言说。
他没有看见男人剧烈的颤抖,他只觉得自己要吓死了,他要被这个王八蛋吓死了。
——直到他被用力抱住。
季阳当即愣住,眼泪还挂在眼角,整个人被狠狠揉进怀里,用力地,仿佛要把他揉碎,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他的下巴抵在男人肩膀上,一只手温柔地托着他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宝。
耳边,是久违的、熟悉的呼喊:
“阳阳,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楼下,警笛声与救护车声交相轰鸣。
而天边,终于破晓。
雪,停了。
——《前世篇》完——
作者有话说:
好了,到这里前世篇就全部完结了。尘尘其实很喜欢写虐文,老读者都知道的,但这本标了救赎,我真的不想让你们太难过,所以都死吧,双死就算HE了。
其实一开始有考虑过让路夕孤独终老,但是后来写着写着发现,他做不到,他忍不了那么多年,他就是个自私的人,他没了牵挂,那他就不会为任何人活。
本来打算明天写路明跟江凭风,但有小可爱说太虐了,想看看路夕跟季阳这世甜甜的恋爱缓一缓,尘尘这么爱你们当然是要答应的啦,所以今天凌晨12点给你们更行今世线,让小可爱们看到另一个世界幸福的他们!

番外:今世篇
在郁白初领奖过后,季阳终于如愿带着他去见了自己妈妈,周淑怡看到郁白初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因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几十年里,她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路齐鸣也笑着夸赞:“长这么好看,难怪被燕家小少爷从小就盯上了,也该是他的,听他姐姐说,长那么大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燕家长辈跟路家长辈关系不错,燕图南的父亲跟路齐鸣是同学,早年还一起经商。
本来两家都有过联姻的想法,可就是很奇怪,两家孩子处不起来。
燕听雨本来是要说给路明,或者说燕家几位小姐都有要说给他的意思,可惜他不争气,每次约会完,都没有下文。
燕家前面几位小姐还算客气,被问为什么不谈,都是委婉地笑笑:“可能性格不怎么合适吧。”
但燕听雨性子就比较直爽泼辣了,她可不管路明多优秀,可不管他管着多大的公司,不管他让多少人畏惧。
反正回到家,那时路齐鸣都还在呢,她就直接机关枪似的抱怨起来了:“我是去跟他谈恋爱的还是谈工作的?我才大一!大一!他问我对如今京城各大商业区的发展有什么看法!他问我觉得下一个风口在哪儿!他没事吧?他没事吧!”
也正因为燕听雨将路明的光辉事迹在京城名媛圈宣扬得人尽皆知,导致很多女孩子都对这位豪门权贵家的后起之秀敬而远之,才让他单身至今。
不过也有路明自身的原因,他不想谈恋爱,所以燕听雨才那么生气,她怀疑对方就是不想跟自己谈,所以才问出那些问题来故意羞辱自己的。
至于路夕,年龄不符合,而且过分叛逆,不像路明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就是燕家那位不好惹的小少爷有了个眼珠子男朋友的事情,路齐鸣很早就知道了。
晚上,郁白初歇在了季阳父母家。
吃饭的时候,被投喂了很多,饭菜的口味都是季阳提前跟自己妈妈说的,不会很辣,清淡较多。
而周淑怡的厨艺,也很好,甚至比季阳还要好些。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季阳做饭好吃了,遗传自他妈妈。
晚上休息的时候,季阳怕郁白初一个人睡害怕,就抱着枕头钻进了他的房间,想跟他一起睡觉。
“阿姨做饭很好吃。”郁白初抱着季阳,轻轻拍着他的背。
季阳这段时间在训练,依旧是昼夜颠倒,白天去接郁白初,又帮着他妈做饭,现在已经很困了。
他窝在郁白初怀里,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把脑袋往他怀里缩,想要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笑着说:“我妈听见你这么说,肯定开心死了,她真的好喜欢你,刚刚就一直跟我夸,说你怎么可以长的那么好看,还那么懂礼貌,一直说你好乖好乖。”
郁白初温柔地笑笑:“阿姨人真好。”
“我妈说你气色不好,明天给你做一道汤,很滋补。我也学会了,等以后你进剧组,我退役了,就去给你当助理,天天给你做十全大补汤!”
“你要来给我当助理?”
“嗯!路夕说最多让我再打三年游戏,他说我这两年身体都熬坏了,他怕我死。”
说到这里,季阳有些无奈:“他老是觉得我会死,不懂他怎么回事,有时候大半夜醒来,我看见他抱着我哭你能信?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确实受刺激了,而且还是不小的刺激。
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成为阴影了,可路夕估计每晚都会重复梦见,醒过来抱着季阳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季阳并不懂。
而这些,路夕跟郁白初都不打算告诉他,想让他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郁白初轻轻摸着他的头,笑着问他:“他不让你打游戏了,你不跟他生气,不跟他闹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路夕管着季阳不让他做什么,季阳肯定是要闹的,两人多数会闹得不愉快。
轻则冷战几天,重则分手几月。
可是这一次,季阳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说路夕最多让他再打三年,听意思,是已经同意了。
郁白初忍不住有些好奇,路夕到底是怎么说服季阳的。
季阳在听完他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非常无奈道:“跟他闹了,结果他说,我不答应他就顺着窗口跳下去,让我年纪轻轻的死老公。”
“……”
郁白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记得这是从前季阳拿来对付路夕的伎俩,从大二那年用起,用了五六年都没用腻。
没有想到,现在却被路夕学回来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郁白初好笑地叹道:“那真是没有办法,换做是我,我也不敢再闹了。”
季阳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默默往郁白初怀里又缩了缩,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其实……
路夕说要跳楼的时候,他是不信的,甚至觉得他在故意学自己从前的样子,在和自己闹,在和自己开玩笑。
直到,季阳抬头看见了他的眼神。
那并不是开玩笑的眼神,更不是他从前说要跳楼时故意吓唬他的得意眼神,而是非常认真的,准备在季阳说不的时候,直接跳下去的决绝。
那一瞬间,季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愧是能在短短几年把公司做到这么大的人!
有这魄力,干什么不成功啊!
季阳每次都说要跳楼,但没有一次是真的。
而路夕给他的感觉是,这货是来真的,比黄金都真的那种。
妈的这货是真敢跳的!
除了觉得路夕有大病,就是算了不跟这种有病的人多计较,本来电竞选手就吃不了几年青春饭,三年过后,他确实也该退役了。
而且路夕答应他,让他继续玩游戏,让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吃饭,作息规律,以及不许在没有任何人陪同的情况下回老家看他姥姥跟二狗他们。
反正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季阳都答应了。
而让季阳再次震惊八百年的是,路夕从背后掏出了一份协议。
是的,这人还特么专门找律师写了一份协议!
协议上的内容就是刚刚说好的,三年后必须退役,以及不许干嘛不许干嘛,下面就是他签字按手印的地方。
说实话,那一刻说不惊讶是假的。
季阳喃喃道:“你真的没事吗?”
路夕把笔递过来,认真地说:“我没事。”
季阳指着最后一行,扯着嗓子喊道:“没事你在这里写违约者死老公???”
路夕却问他:“你不签吗?”
看着他那随时准备跳楼的架势,季阳一把扯过那纸协议,然后抖着手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摁了手指。
心里不停地说,老子改天要带他去看精神科!
签完后看到路夕如获至宝地捧着那纸协议给了身后的律师,然后律师一脸正经严肃地仔细检查了三遍,见没问题,最后才带着手套郑重地放进了档案袋里。
那一刻,季阳怀疑疯的不止路夕一个,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律师,问:“你真的觉得这协议里正常吗?你真的觉得你们老板正常吗?”
律师点头:“很正常。”
“……”
律师走后,季阳好久都没回神,短短半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的三观重塑了,原来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一个律师对着这么离谱的事情面不改色地说出很正常三个字。
路夕到底给了他多少钱?
才能让他这么昧着良心替他做事?
“阳阳,我没有逼你的意……”路夕见他一直不是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准备过来哄他。
季阳忽然一下子回头,问他:“你刚刚怎么没在协议写不让分手?”
路夕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季阳看着他说:“你以前总觉得我会走,觉得我会跟你分手,但是你也没有说写份协议或者保证书。”
路夕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季阳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伸手把人抱住,轻轻拍几下他的背,心疼:“小可怜,做梦做糊涂了吧?最近是不是又梦到我死了?你说你什么毛病啊?难道是我以前拿跳楼吓唬你的次数太多了?都让你有心理阴影了?可是我看你当时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啊?难不成那会儿是装的?表面上看不在乎,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那你演技还挺好,不去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季阳抱着他,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里都是笑意。
他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哄孩子似的道:“路夕你不会算账,你一点都不精明,我刚刚根本就是没有看合同,你其实可以偷偷在上面加很多东西,比如不许我跟你分手,不许跟你吵架,不许跟你生气,不许管你,然后等我签完了,还不是都随你说?”
路夕也抱着他,闻言笑了下,问他:“所以你会在乎的对么?”
季阳没听懂:“什么?”
路夕说:“合同的最后一段,你不信守承诺,就让我遭天谴,你在乎的对么?”
季阳立即捧着他的脸,认真道:“那当然,在我这里,你比所有都重要。注意,是所有的一切。”
路夕笑道:“你也是,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怎么就这么怕我死呢?一个梦而已。”季阳无奈地拍着他背,然后在他耳边轻笑:“路夕你真没用,路夕是胆小鬼。”
路夕抱着他,温柔地说:“对,我是胆小鬼。”
郁白初住了三天,就被经纪人通知要进组拍戏了,因为刚拿奖,很多电影制作人都抛来了橄榄枝,所以又是一轮忙。
季阳知道进军电影对于郁白初事业的重要性,于是没有留他,亲自把他送去了影视成,还答应每天过来看他,给他送饭。
这么几年,郁白初的助理依旧没换,还是橙子,不过比起前两年,明显业务熟练多了。
虽然一开始社恐内向,但琳姐从来没放弃她,这一行里能力强的人很多,但值得深交的却并不多。
琳姐经过上个艺人的塌房事件后,就决定了,要把郁白初牢牢守住,要让他成为娱乐圈一股清流,让他干干净净地站在巅峰位置。
所以橙子很好,非常干净,单纯。
不过这几年跟着苏白混,眼瞅着脸皮厚起来了,见是季阳送郁白初回来,当即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两眼放光:“阳崽!你什么时候直播!我们等你好久了!”
季阳已经完全忘记这一茬了,懵道:“什么直播?”
橙子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就是你之前说要学了舞蹈跳给我们看啊,还记得吗?我们等很久了?”
季阳终于想起来这茬了,是的,之前在路夕公司碰到自己那个爱看擦边舞蹈的粉丝,自己答应了要在直播的时候跳给粉丝看。
后来太忙,就给忘记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我记得你不打游戏啊。”
橙子有些害羞道:“你演的十七好好看,我是你的剧粉,你什么时候再演戏啊?这次跟郁哥过来,是要一起进组拍戏吗?”
季阳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剧粉呢。
他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目前没有拍戏的打算。”
“啊?好可惜啊,我好吃你的颜的,你真的好可爱。”
季阳直播那么多年,坐拥几十万的妈妈粉,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长相上出了问题,不怎么想让女生谈恋爱,反而更容易激发女孩子的保护欲。
就像是看见毛茸茸,情不自禁想要rua两下的那种情感。
所以在听见橙子说他可爱时,季阳有那么一点懵:“谢谢,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夸我帅。”
“你打游戏的时候很帅!”
所以本人不帅是吗?
季阳有那么一点点忧伤,回到家后,他找出之前学过的视频,准备再学一学,然后直播的时候跳给粉丝看。
只不过刚学到一半,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犹豫了下,才接起来:“喂?你好,哪位?”
“季阳,忙不忙,一起出来玩啊?”
季阳认真回忆了下这个声音,好一会儿才带着些不确定道:“吴浩?”
作者有话说:
我要让这辈子HE!完完全全的HE!我不允许他俩存在一丁点BE的可能!

番外:今世篇2
季阳来到吴浩提供的地方后,刚下车,正晕头转向地找人,就已经有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走了过来,微笑着问他:“请问是季阳季先生吗?”
季阳道:“是的,我找人。”
“是找吴浩吴总对吧?请您跟我来,小吴总怕您找不到,专门让我在这里等您的。”
“怕我找不到他怎么不自己开车过来接我?”季阳边说跟了上去,他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那些人还整自己来着。
侍应生不愧是能在这地方工作的人,想来见过的有钱有势还爱无理取闹的客人并不少,依旧面带微笑:“小吴总应该是担心路总不允许,毕竟,他是出了名的二世祖。”
“……”
季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惊讶于他知道自己跟路夕的关系以外,更加震惊的是,他居然敢说他吴浩是二世祖。
兄弟,你这么勇的吗?
侍应生似乎没看出他惊讶,笑着说:“不过季先生请放心,小吴总不会带您胡混的。”
“为什么?”
“怕路总弄死他。”
“……”
季阳真诚道:“你在这里待着真是屈才了。”
“谢谢您的夸赞。”
跟着侍应生上了豪华游轮,坐上电梯,穿过几条走廊后,终于在最高的甲板上,看到了一群正在狂欢的年轻人。
有几个眼熟的,其余都是陌生面孔。
季阳倒也不觉得胆怯,直接走了过去,风浪声跟音乐声太大,他直接扯着嗓子吼道:“吴浩!我来了,找我什么事!”
正在甲板上跟人玩牌的吴浩伸头看过来,他没穿正装,沙滩裤大墨镜,见到季阳立即笑了,朝他挥手:“季阳这边!过来!”
季阳一出现,狂欢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都情不自禁地打量起他。
看神情应该都是在猜他的身份。
能跟吴浩玩在一块儿的,要么有钱有势,要么长得漂亮,就这两个要求,而季阳刚好符合第二项。
所以都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吴浩新交的男朋友,专门叫过来玩的。
直到有人说了句:“感觉长得很像路二的对象,你们发现没有?”
他这么一说,大家瞬间醍醐灌顶,这可不就是路二他对象吗!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不过都是背影,他俩荧幕同框并不多。
“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季阳已经走到了吴浩身边,刚问完,就看见吴浩揽着他肩膀走到了一边,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季阳狐疑:“好东西?”
他忍不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第一次见面就灌他酒,他可不认为路夕的这群狐朋狗友会给自己看什么好东西。
估计会是让他不怎么舒服的东西。
跟着吴浩进到房间后,一名青年拿着文件走了过来,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助理,吴浩示意他打开文件看看。
季阳看了他好几眼,才犹豫着打开,里面是一份公司股份转让书。
季阳有点惊讶:“股份?”
吴浩坐着倒了两杯茶,往他面前放了一杯,闻言抬头道:“对啊,之前坑你的直播平台,吞了你几千万直播费还违约的那个,还记得吗?路夕把对方整垮了,我直接收购了,现在送给你,以后你就是这家公司的爹了,你落魄的时候打压你抹黑你的同行,基本都在这家公司,我全给你挖过来了。现在,你可以变着法儿地坑他们了。”
季阳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吴浩自豪道:“那当然,赚钱我比不过路夕,但坏点子可比他多多了,路夕还出手还是不够干脆,估计是怕你觉得他太坏。”
季阳呆呆道:“你不怕我觉得你坏吗?”
吴浩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怕?我又不喜欢你,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就是骂我畜生我都不在意。”
“……”
季阳真诚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吴浩:“因为你是路夕他对象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我们几个关系很铁的,早知道你是他对象,你被欺负了我肯定帮你。”
季阳心说狗屁,就你这德行,我跟路夕分手那会儿,你要是知道我把他给甩了,早特么弄死老子了。
还帮我?
你怕不是帮别人弄死我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季阳脑子里灵光一闪。
吴浩抬头看着他,最后张了张嘴,笑道:“挺聪明的呀。”
季阳放下文件就往外走:“不帮,路夕说你一肚子坏水儿,让我少跟你一块玩。”
吴浩赶紧站起来,一把抓住他手臂,震惊道:“他是这么说我们的??”
季阳纠正:“不,他就说了你,说你一肚子坏水,他说向野他们几个跟你比,正常多了,你从小到大干的离谱的事情都可以出一本书了。”
“卧槽,他那德行好意思说我离谱?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研究蜘蛛产卵那事儿?”
季阳来了点兴趣,“你展开说话。”
吴浩立即拉着他坐下,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跟季阳描述正值青春期的路夕在他们忙着研究男女那点事儿的时候,是怎么起早贪黑研究自己养的两只蜘蛛为啥不产卵,最后却离谱地发现自己养了两只公蜘蛛,被所有人嘲笑了整整三年这件事。
季阳真的是个合格的捧哏,立即道:“有这事?”
吴浩:“那当然!”
季阳惊讶:“所以在你们看三*级片的时候,他在看蜘蛛产卵的记录片?”
吴浩猛点头:“对的,我们当时都担心他以后交女朋友脱了裤子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啦,他后面也没交女朋友,你放心,他在你之前没谈过,你是第一个。”
说到这里又好奇起来:“所以你们第一次……他找对地方了吗?他技术怎么样?”
季阳并不想跟他讨论下三路的事情,犹豫道:“要不你去问路夕?”
吴浩立即道:“我敢问他还来问你?”
季阳一时间无言以对,但实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不是说好不好意思的问题,主要他跟吴浩又不是很熟,第三次见面,就谈论跟自己男朋友在床上那点事情。
总觉得这有点怪,很怪。
季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说:“咱们换个话题吧,我感觉路夕不会喜欢我们讨论这个的。”
吴浩立即来了兴趣:“他是不是不行?”
“……”季阳欲言又止,为难道:“这不是行不行的事情,而是我怕他生气。”
吴浩立即怂恿道:“你还怕他生气?我感觉你骑他头上作威作福他都不能怪你的!你怕什么!”
季阳说:“我怕他回头找你生气。”
吴浩:“……”
季阳叹气:“我没开玩笑,他很小气的,我跟你说我在床上怎么怎么,他估计得怀疑我是不是看上你了,要给他带绿帽子。”
吴浩怀疑道:“我怎么感觉以他的智商,不太可能呢?”
季阳拿他没办法:“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吴浩点头:“非常想!请务必详细地告诉我谢谢!”
季阳这人其实不怎么容易拒绝别人,尤其吴浩先示好了,把曾经欺负他的平台收购给他,还教他怎么报复回去。
对方又还是路夕的朋友,因为好奇问点那档子事,似乎不值一提,如果他扭扭捏捏,倒显得他多不懂事。
而且都是男人,其实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季阳抬头说:“他那方面件挺好的,也没什么不懂,我们第一次的体验,还是挺不错的。”
吴浩:“第一次他会?”
季阳:“会啊,不然呢?我比他还不懂,你难不成以为我能教他?”
“几次?”
“什么几次?”
“你们第一次做了几次?”
“……不说行吗?我也是要脸的。”
“你这么遮遮掩掩难道他半路不行……”
“五次谢谢你可以闭嘴了。”
吴浩露出震惊的神情,然后迅速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激动地喊道:“听见没有向野!季阳亲口承认的!路夕那方面没问题!我就说他当初装纯!你输了啊,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听见没有?”
季阳傻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问他:“你在打电话?!”
吴浩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我们打赌路夕到底行不行,两千万加一次极限挑战,乖,别生气,两千万我都给你。”
季阳百思不得其解:“请问你们赌这个的意义在哪里?”
吴浩理所当然地反问:“好玩啊,还能有什么意义?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路夕从来不跟我们谈你的,我们圈里好多人连你圆的扁的都不知道,都有人猜的你是不是失宠了,我在替你巩固地位!你看,他们现在都知道路夕多宠你了!”
季阳面无表情:“我只觉得你不尊重我,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乐子?”
吴浩一呆:“没这么严重吧?”
季阳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有没有这么严重。”
然后当着他的面直接掏出手机,对着还亮着的屏幕拼命告状:“听见没有路夕,你朋友他耍我玩!他拿我当乐子!他还说你不行!”
吴浩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季阳得意地挑眉:“上船的时候。”
吴浩:“……”
季阳跟路夕说完后就关上了手机,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跟路夕关系铁,但我知道,你们跟寇行关系也铁,但老子不是吃素的,想欺负我?试试?”
吴浩愣愣地看着他离开,随后问电话里的其他人道:“你们谁说他傻的?”
第二天,吴浩就接到了路夕的电话,说约他下午见面吃个饭。
吴浩以为是让他去给季阳道歉,带着礼物过去了。
等到地方一看,私人拳击场。
场下坐着不少人,都是圈里的朋友,向野也在,看见他,似乎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吴浩抬头。
路夕已经脱好了衣服,雪白的皮肤毫无瑕疵,结实的肌肉全部裸露在外,充满了力量感。此时正在场上绑拳套,看见他,微微侧头。
那张冷峻帅气的面孔上,透着冷淡的杀气:“过两招?”
吴浩:“……”
这是想他死吧这是??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开始写路明跟江凭风的线啦,答应你们的,一定会把四对CP全部写完!

番外:今世篇3
路夕上小学那会儿就开始练习跆拳道跟泰拳,初高中连续三年都是青少年组跆拳道比赛冠军。
只是他这人低调,练这玩意儿纯粹是好玩,几乎从不跟人打架。
吴浩之所以看见他戴上拳套人就麻了,是因为他俩初中认识那会儿,自己就被他揍过。
那时候路夕因为家里原因频繁转学,到吴浩所在的中学部时,整个人看上去还挺老实,每天都是学习学习,顶着年级学霸的名头,再加上那张一入学就差点轰动整个学校的帅气脸蛋,吴浩是真的看他不顺眼。
他当时就已经是个出了名的二世祖了,那会儿也没查路夕背景,就以为是个普通有钱人家的孩子。
所以在某天放学路上,他就带着一群小弟去堵了。然后那个下午,他跟七八个小弟在巷子里躺了四十分钟也没有想明白。
这位被学校重点关照的学霸,为啥打架这么厉害?
直到后来问了班任,才知道路夕之所以被重点关照,并不是因为成绩太好怕被同学欺负,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在上个学校把惹了他的同学拉到厕所隔间,揍到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给他道歉。
听说是因为拿他父母离婚的事情嘲笑他。
后来那个男生听见他名字双腿直打颤。
总而言之,路夕轻易不动手,一旦动了,那就是终身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反正现在看着上面站着的路夕,吴浩只有一个感觉:想跑。
这货就算不打死自己,也会让自己站着上去,躺着下来的好吧?
刚想转身逃跑,路夕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后面传来,慢悠悠道:“你确定要出这个门?”
吴浩:“……”
这是拿绝交威胁他呢?这么多年朋友,自己也就开个玩笑他至于吗他?
路夕接着道:“门口十个打手,下手可不比我轻。”
吴浩:“……”
操?什么玩意儿?外面还有打手??他认真的???
他疯了吧他!
向野拿着拳套朝他走来,将那副准备好的黑色拳套丢给他,语气听上去半点不担心,反而拍着他肩膀,还有些幸灾乐祸:“去吧,我们也挺想知道你每天去健身房举铁的成果。”
吴浩面无表情道:“成果不错,给人当沙包正好。”
向野笑了,凑过去,在他耳边嘲笑道:“谁让你去招惹季阳的,之前路夕那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你非作死,该。”
吴浩抬头瞪他,小声:“是不是兄弟?你这么损我?”
向野轻轻挑眉,莞尔:“你真当路夕看不出来你在试探他底线?告诉过你少跟寇行玩,你偏不信。”
吴浩皱着眉去了更衣室,换完衣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绑好了拳套,他甚至想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让他在这场可能是纯挨揍的solo里,尽量减少点伤害。
当然,工作人员的回答是没有。
最后上场,吴浩对着路夕战战兢兢道:“别打脸。”
“放心,我只打你脸。”
“……”
路夕的拳头抬起,刚准备落下,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路夕。”
拳头停在了距离吴浩几厘米的位置。
下面坐着的,跟台上站着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回头。
季阳穿着白色卫衣从外面走进来,浅色牛仔裤,咖色帆布鞋。卫衣的连体帽戴在头上,在阴影下看不清脸,他双手插兜,慢慢走来,走到台下的时候,才伸手拉下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乖巧的面孔。
季阳的脸不如郁白初的精致,但少了疏离,没有路夕的线条明晰,但少了冷厉,五官组在一起就是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格外乖巧喜人。
但路夕看着他,却微微愣了下神:“你的头发……”
季阳笑道:“刚染的,好看吗?”
好看,是真的好看。
这粉色但凡换个人来都驾驭不住,但季阳很白,模样生得好,说真的,染完后他整个人都好看了不少。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给他扔娱乐公司里去,他能原地出道,走的还是偶像路线。
台下坐着的那些朋友都有些失神,隐约听见有人说:“卧槽,原来他长这样,难怪路二发疯,换我我比他还疯……”
辛亏路夕没有听见,还在出神。
季阳冲路夕勾勾手指:“来,下来。”
然后吴浩发现,刚刚一心要揍死自己的路夕,真的走下了擂台,他感到震惊,卧槽要不要这么双标?你老婆叫你你就这德行?你个见色忘友的!
路夕走下台,手上的拳击手套已经解开了一只,他伸手摸了摸季阳的头发,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要染发?”
说到这个,季阳似乎有些无奈:“打游戏输了。”
路夕语气温柔:“你打游戏还会输?”
“昨晚带白初打,跟CK队长打赌,我连输了十把,没办法,今天一大早就去染了。他本来想看我出丑,没想到这颜色还挺适合我,我刚从他直播间出来,他骂我呢。”
“骂你?为什么骂你?”
季阳得意道:“他粉丝要爬我墙头。”
路夕笑了,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好看。”
季阳听见他这么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开心道:“她们都说好看!所以我专门过来找你!想第一个给你看!”
周围人看着他俩,忽然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寂寞感,那俩就好像看不到他们似的,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恋爱脑谈起恋爱时的样子吗?
不甘寂寞的吴浩先开口了,弱弱道:“路夕,还打吗?”
季阳看向台上的吴浩,微微挑眉,抢在路夕开口前道:“你们在打拳吗?”
其他人微微一愣,心说原来他还不知道路夕为了他要教训吴浩的事情,随后觉得完了,他估计会让路夕往死里揍。
按照路夕对他的纵容,估计会让吴浩三天都下不来床。
季阳忽然道:“我也想玩。”
吴浩:“???”
众人:“???”
路夕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季阳好像没有看到他惊讶且明显带着拒绝的眼神,直接让旁边的工作人员给自己找一副拳击手套,然后一边戴一边理所当然道:“玩啊,感觉挺有意思。”
路夕一下子抓住他的手:“阳阳,这个不好玩。”
季阳继续绑拳套:“你怎么知道不好玩?我不跟你打,我要跟他打。”
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众人看到了一脸懵的吴浩。
吴浩愣了好一会儿,指着自己,大声道:“你要跟我打?”
季阳点头:“嗯。”
吴浩笑了,直接笑趴在了台上,笑完后对季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怕路夕,我就是条软脚虾了?路夕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读书的时候,可是校霸?我打架可是很狠的。”
“大概知道吧。”季阳扭头问路夕,“这个拳套是这么绑的吗?我绑的是对的吧?”
路夕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阳阳,这个真的不好玩。”
季阳也认真地看着他:“但我真的想玩。”
“……”
吴浩还在台上煽风点火,朝着路夕笑道:“没事没事,路二你放心,我肯定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我不打他脸的。”
路夕看着季阳的眼睛,但没有等到他的服软,只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坚定,是非玩不可的坚定。
季阳有时候固执起来,他根本拿他没办法。
以前会手段强硬地把人抱走,但现在是绝对不会了。
“一定要跟他打?”
“嗯。”
路夕没办法,给他绑完拳套后,转头,眼神锋利地盯着台上的吴浩,那意思很清楚,敢乱来,他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季阳已经脱下外套,里面是条短袖,他就穿着短袖上了台。
对面吴浩笑着问他:“不把T恤脱了?”
“不脱。”
“穿衣服也没办法帮你减少伤害。”
“我知道。”
“打疼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好的。”
两人分别站好,虎视眈眈地顶着彼此。
开始的那一刻,吴浩先动了,他的拳头直朝季阳面门而去,其他人瞪大眼睛,吴浩不想活了,怎么还专打脸?
台下路夕的眼神冷得像冰,已经连吴浩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但吴浩的拳头并没有落在季阳的脸上,他的速度很快,但季阳比他更快,偏头躲过去后,就是结实的一拳头狠狠砸在吴浩鼻梁上。
砰!
吴浩脸一偏,直接被他一拳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有个别甚至直接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吴浩被干趴下了?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季阳,一拳就给吴浩撂倒了??
他甚至没有趁机去补拳,而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直接被打懵的吴浩,淡淡道:“不许哭鼻子哦。”
吴浩:“……”
众人都忍不住去看路夕,发现他的表情跟他们一样,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路夕当然震惊,因为跟季阳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确实季阳是不会打架的,完全不会,否则以前吵架不能被他连哭带骂地抗去床上惩罚。
他……什么时候学的拳击?
作者有话说:
不用路夕揍,咱阳阳自己就能揍!
如果季阳当初被他妈带在身边抚养,路夕跟季阳的发展,很有可能是在高中,高冷闷骚学霸+阳光可爱学渣,先互相看不顺眼,再日久生情,最后发现,两个人是兄弟……嘶,这发展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好香~~
没写完,看来明天还有一章呀,那就后天写路明跟江凭风叭

番外:今世篇4
十分钟后,一场单方面的互殴,宣告结束。
吴浩瘫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季阳对吴浩说客气不客气,但说不客气,又有那么点客气,砸过去的拳头那是半点不带虚的,可是每次把人干倒在地,他都没有上去补拳,而是等他自己站起来,然后再接着打。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季阳绝对练过。
而且有过多年拳击经验的路夕能够明显感觉出,季阳的力量感虽然不强,可他的技巧性却非常好。
也就是说,季阳很可能在拳击上下过苦功夫。
他什么时候学的?
季阳看着地上躺着不动的吴浩,等了几秒,问他:“不起来?”
起不来了,而且能起来吴浩也不想起来。
起来干什么?继续给他当人肉沙包吗?
吴浩躺在地上不开口,连眼睛都闭上了,说不生气是假的,这人看上去明明就是个纯挨打的份,一脸的人畜无害,结果他拳头这么猛!他根本就练过!
季阳走到他面前,问他:“还打吗?”
吴浩睁眼,看着面前的人,鼻青脸肿道:“不打了。”
“不再试试?”
“我根本就打不过你,还有必要试吗?”
季阳没再说话,走到他身边,用牙齿将手上的拳击手套撕开,脱了下来,然后弯腰,将那只手递了过去。
“还能起来吗?”
吴浩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动。
季阳等着他,没有催促,过了好一会儿,吴浩才脱下自己的拳击手套,犹豫了下,慢慢将手递了过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稍稍一用力,就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就在吴浩以为季阳会说点什么类似于两人冰释前嫌的话,或者朝自己得瑟几句时,他捡起地上的拳击手套,就跳下了擂台。
然后笑着跑向路夕,用力地扑到他身上:“老公,我赢了!”
路夕伸手接住了他。
抬头,目光落在台上愣住的吴浩身上,没有怒火,也没有警告。
一个平静的对视。
但所有没有说出的话,都在那个眼神里了,他对季阳的爱与在乎,无人可比,但同样的,季阳对他的爱,也是一样。
季阳尊重他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逆来顺受。
“我刚刚是不是很厉害?”季阳一脸开心地问他,又成了那个活泼乖巧的模样。
路夕低头,笑着点头:“嗯,非常厉害。”
得了夸赞的季阳更加开心了,捧着他对脸,用力地亲了下。
路夕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
周围的朋友陆陆续续走上了擂台,担忧地看着吴浩,不停问他没事吧,毕竟他那张脸都快肿成猪头了。
刚刚隔远了看还行,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季阳下手那是真狠啊,都不怕吴浩破相。
几个朋友已经开始联系医院了。
向野挺损,观摩着吴浩的惨样,还不忘奚落他:“这样挺好,至少季阳的拳头没有路夕硬,如果是路夕动手的话,你现在估计已经在ICU了。”
这话并不是夸大其词,上次寇行就在ICU躺了半天。
寇家还找过路家的麻烦,但路齐鸣虽然性子温和,但护短也是真的,在弄清楚前因后果后,直接表示医药费会出,但道歉是绝对不可能,路夕并没有错处。
两家后来直接闹掰了,此后再也没有往来。
吴浩寇行路夕三人认识时间最长,关系最铁,寇行跟路夕闹成这样,最难受的肯定就是吴浩。
因此他不待见季阳,那真的是很正常。
不过正常不代表认同,向野之前没少劝他收敛,别在路夕雷点上蹦迪,可他非不信,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但向野觉得这样也好,被打一顿好的,让他老实了,总比后面闹出更大的幺蛾子,路夕直接跟他拼命强。
所以向野拍怕他肩膀,笑着说:“没事,被打不丢人,我们都看见是你先欺负人家的。”
吴浩没有说话,目光越过他,看着那边抱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两个人。
他跟路夕认识那么多年,很少,或者该说从来没有见他对谁露出过那么温柔的眼神。
路夕对身边人很好,对他跟寇行尤其如此,有时候犯错惹事,家里人不管他们路夕都不会不管,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
毫不夸张地说,路夕对朋友好到几乎没话说。
这也就是寇行跟他心里不平衡的原因,只是寇行是因为喜欢路夕,而他纯粹是朋友间的占有。
属于是三个人的友谊,在某一天忽然因为一个外人散了,分崩离析。
愤怒跟不甘让他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于季阳。
而且路夕恋爱曝光时,寇行没少在他耳边念叨,说路夕眼光怎么不好,说路夕怎么糊涂,说路夕完全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那时候真的就是满肚子火气。
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再来看,发现寇行说的好像并不是真相,甚至还扭曲了事实。
最重要的是,吴浩终于明白了,路夕对他们的好,跟对季阳的好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路夕可能真的是个恋爱脑,不顾事业跟兄弟的那种恋爱脑。
这货惹急了,会跟自己绝交。
“看着他俩干什么?还打算下去报仇?”向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然后就笑了,嘲弄的表情不言而喻。
吴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挺闲?”
向野笑道:“闲啊。”
吴浩嘴也损,他们这一窝人嘴都损,说:“你妹都回家踹柜门了,你还在这老神在在的?没记错林鸢出国读书去了吧?你不担心她放假带个一米八的外国帅哥男朋友回来?”
向野双手插兜,一脸无所谓:“没事,我看开了。”
“看开了去出家,别跟我说。”
说着吴浩脱下拳击手套,在朋友们一惊一乍的声音里穿好了衣服,一边穿一边惨叫,毕竟脸都给打肿了,鼻血都还没擦干净,旁边的朋友过的都是精细日子,叫声比他还惨烈,一直让他别动。
向野看着一群人闹哄哄,看到吴浩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面镜子在照,照完立即嚎得比刚刚挨揍时还惨烈,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回头,去看那边的路夕。
那两个人好像真的就是不顾别人死活,眼里完全没有第三个人,看样子,是季阳在兴奋地向路夕说着自己的什么事情。
“季阳!”
季阳听见声音停住了,回头,看到了正看着这边的向野。
他对向野没什么坏印象,愣了下,问他:“怎么了?”
向野笑眯眯道:“你昨天跟那个队长直播的视频,我看到了,舞跳得不错。”
季阳一愣,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震惊道:“你看直播?还是游戏频道的直播?”
向野却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看向了路夕,拱火道:“昨天季阳直播跳舞,你看见没有?跳得很好看。”
昨天路夕在其他公司谈生意,看见就怪了。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路夕立即看向了季阳。
还没开口,季阳立即道:“我给你跳过的啊!”
生怕路夕不高兴,季阳赶紧道:“就是上次在你公司,我在你办公室跳给你看的,你忘记了?我学会了第一个就跳给你看了!”
他根本都没给路夕说话的机会,抓着他肩膀,一直着重强调:“我还改了舞蹈动作!不擦边!脱衣服那段我删掉了!我没脱给别人看!我发誓!”
他声音太大,连那边忙着鬼哭狼嚎的吴浩,以及忙着安慰鬼哭狼嚎的吴浩的那伙朋友,都不自觉看了过来。
但季阳完全没有察觉,将抓着路夕肩膀的姿势,改成捧着他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神,说:“我发誓!我只脱给你看了!我昨天跳得舞蹈很正常!非常正常!完全没有之前跳给你看的劲*爆!真的,你看到的版本,比他们看到的好看多了!”
其实路夕并不会跟他生气,后来的路夕甚至连对他说句重话都舍不得,但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路夕学会了用别的方式吃醋。
比如季阳跟别人打游戏,顺口夸一句对面挺帅,其实夸得是操作帅,但一抬头,都能看到路夕幽怨又难过的表情。
听见他轻声问自己:“他比我帅?”
要不就是以退为进,可怜兮兮地问他:“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吸引不了你了?”
然后工作完就泡在健身房疯狂健身。
说实话,季阳真怕他猝死。
所以在向野嘴贱完后,季阳疯了一般解释,就怕路夕又给他装可怜装委屈。
“我没怪你。”路夕抓着脸上的手,轻声说:“我记得,我记得你给我跳得舞。”
季阳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感觉现在的路夕比以前难对付多了,自己都不舍得跟他吵架。
有时候连拒绝他一下,都要愧疚好久。
那边的向野忽然吹了声流氓哨,见季阳回头,才笑着说:“什么劲*爆的舞蹈是我们不能看的?我们跟路夕都是朋友,阳崽,你可不能偏心。”
季阳面无表情:“……”
操,这货刚刚听见了?
当然,他刚刚那么大声,只要没聋的都听见了,后面那几个看见他麻木的表情,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的辛苦。
吴浩顶着猪头脸也走到了向野身边,勾着他肩膀,对下面的季阳笑道:“阳崽,你衣服没放下来。”
“什么?”
季阳低头去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刚才跟吴浩打的太火热,后期吴浩见打不过,就开始各种撒泼打滚,连咬他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
反正缠斗了半天,季阳感觉衣服太碍事,下意识往上面卷了起来。
然后就忘记放下来了。
一起忘记的,还有前几天被路夕啃在身上,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失的牙印。
他说刚刚打着打着,怎么下面有人哇了一声。
合着不是哇哦打得厉害,是哇自己身上的印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季阳总算明白以前的路夕为什么那么喜欢嘴贱了,因为向野跟吴浩嘴巴更贱。
吴浩甚至顶着猪头脸,还敢对着路夕吹口哨:“哇哦,好激烈啊路二,这不止五次吧~我怎么记得以前给你介绍对象,你跟人家说你你性冷淡呢~”
路夕:“……”
身后忍笑的,已经有几个憋不住笑了出来。
季阳捡起拳击手套恶狠狠地砸了过去,吴浩跟向野一个都没躲开,脸上各自挨了一下。
不过犯贱已经犯完,赶紧扭头跑了。
季阳骂骂咧咧完,正准备回头跟路夕吐槽这俩货是变态,就听见路夕在身后问他:“阳阳,你什么时候学的拳击?”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错了,后面更新路明跟江凭风!我发誓!

番外:今世篇5
季阳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太低估路夕了,他以为他不会注意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或者说,不会那么在意。
可是季阳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很严肃。
那并不是随口一问。
季阳跟他对视着,慢慢败下阵来,缓缓低下了头。
心虚的人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况且他既没有郁白初那样好的演技,也没有路夕久经商场的老辣。
他在路夕这里,实在是嫩得可怜。
季阳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过了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学过。”
他还是有些叛逆跟反骨在身上的,都这样子了,还觉得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可惜路夕不买账,他说:“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季阳好奇地抬头,问他:“什么?”
“我从小学习跆拳道跟泰拳,你练没练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路夕看着他,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学的?”
季阳不喜欢他这么严肃地看着自己,或者说,他不喜欢路夕这样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
他不希望路夕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不希望他放在心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季阳也没办法装出轻松的口吻笑着说出来。
最后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我们分手的时候。”
他们分手不止一次。
路夕只沉默了一秒钟,问他:“是我出国的时候,对么?”
季阳忽然觉得这样慢刀割肉的感觉更加残忍,既然最后刀子都要落下,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点?
于是他抬头,直视着路夕的眼睛,平静道:“我被打后,花了近一半的积蓄去找了跆拳道冠军跟散打冠军教我,我学了一年多,才学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说:“那时候队长失踪了,白初不在,你也不在,我一个人……”
他看着路夕微红的眼眶,停顿了下,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一个人很害怕,搬了很多次房子,我不敢住在基地,奈奈跟家里闹掰了,她一年到头都住在基地,她一个女孩子,我害怕把危险带给她。”
路夕喃喃道:“搬了很多次家……”
季阳点头,似乎是想起了那段时间的不愉快,轻声说:“住过很多地方,后来实在没钱,去住过地下室跟车库,原来的房子还没有到租期,但是我不敢住,害怕。”
“后来是胖子来找我,才知道我过成那个狗样子了,所以带我上他家住了段时间,后来慢慢走出来,就搬回了基地。”
“那时候晚上睡不着,都会想你,但又不敢想你,不敢给自己希望……”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十年……”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再要我了。”
路夕眼睛酸涩得厉害,胸腔里也仿佛堵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他紧紧看着面前安静地陈述过往的季阳,哑声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再要你了?”
季阳低着头,闷闷道:“因为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不去期待,得到了就是惊喜,失去了也不会难过。”
他停顿了下,渐渐露出一点点哭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每天给自己洗脑说你不要我了,可真的看到你带未婚妻回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好难过……”
“我不知道那时候算不算喜欢,你总说我不喜欢你,可我当时真的好难过,可我不敢当着你的面哭,我不敢给自己机会,我怕你骂我贱……”
路夕用力抱住了他,肩膀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
也就是这个时候,路夕才反应过来,季阳刚刚低着头是在忍,是在忍眼泪,他不想自己知道他哭了。
而现在被他抱住,就完全忍不住了。
如同一个孩子,没人注意的时候摔得再疼也能忍,可一旦有人将他抱起来,用温暖的怀抱试图安慰他,泪水跟委屈就会瞬间决堤。
在路夕的眼里,季阳现在就是个小孩。
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孩儿。
而被路夕突然抱住的季阳,在起初的震惊过后,眼睛一酸,抱着他,直接哭出了声。
是真正地放声大哭。
他自己也才意识到,那两年的自己过得有多委屈,不是窝囊,不是艰难,而是委屈。
路夕走那年,他也才刚满20岁。
他一个人熬过了最黑暗的时候,真的就是硬生生熬过来的,那些日子怎么过去的,他后来都不敢细想。
有时候做梦梦到,半夜都会在梦里哭醒。
他是个很懂得怎么调节情绪的人,是个受了苦难会在过后当玩笑讲给朋友听的人,他会假装自己不在乎,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放在心上。
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忽然温柔地关心他一句:“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那季阳是真的会崩溃,会丢盔弃甲,会哭得撕心裂肺。
——就像现在一样。
原以为这件事情说出来,哭得撕心裂肺的会是路夕,结果却是他。
一场迟到两年的痛哭,就好像专门为了这迟到两年的拥抱。
就好像两年前在黑夜里饱经折磨的季阳,投入了他朝思暮想的怀抱,找到了属于他的安全与温暖。
虽然,迟到了两年。
但他爱的人还在,从未离开。
门外,拉拉扯扯半天还没走远的一伙人,忽然听见季阳的嚎啕大哭,吓坏了。
一行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吴浩一脸费解:“咋回事儿?这怎么还哭上了?路二没干什么缺德事吧?”
向野很冷静,稍稍挑了下眉,道:“放心,这哭声绝对不是被怎么样了。”
“我知道,路夕还不至于这么禽兽,我是好奇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不知道,要不你回去看看?”
吴浩回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你嫌我脸肿得还不够厉害?”
向野还真的抬起他的脸认真看,最后没什么良心地笑道:“左边应该再来一拳,这样就对称了。”
吴浩用力打掉他的手,暴躁道:“滚!”
然后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脸走了,身边的朋友不停劝他不要用手碰,先去医院看看,但吴浩这人就是不听劝。
走了一路,就摸了一路。
向野落在最后,看着他狼狈的身影,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后面几个月的时间,吴浩开始有事没事拉季阳出去玩,一开始季阳还觉得纳闷,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揍了,想要伺机报复呢?
刚开始那几次,他口袋里都要揣半块搬砖,就怕吴浩跟自己玩狠的。
可是几次下来,他发现这人好像真的没有要算计自己的样子。
吴浩就是纯粹地,想要带他一起玩。
不过路夕也说过,让他不要跟吴浩玩,一开始只以为是觉得吴浩一肚子坏水,后来玩了几次发现,这货玩得有点花。
吴浩不像路夕那样每天按时上下班,他去自己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外面玩。
只有遇到重要的事情,他才过去看两眼,再棘手点儿的,就找朋友处理。
实在束手无策,就打电话找路夕。
主打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纯纯二世祖,每天的日子就是败家。
季阳经常训练,偶尔才跟着去玩一两次,吴浩也是真不怕路夕宰了他,回回都带季阳上酒吧夜店KTV,要不就是顶级私人会所开Party。
吴浩他们在旁边玩,季阳就搁旁边打游戏,他还戴着耳机,那是半点不把周围邀他共舞的男女放在眼里。
吴浩跟一伙朋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他像个去酒吧写作业小学生似的,在跟自己队友远程复盘游戏里的失误。
不知道谁说了句:“浩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吴浩愣愣点头,喝了口酒,说:“眼熟,像以前读书时候去夜店蹦迪,在我们旁边戴着耳机写英语试卷的路夕。”
“……”
几人都沉默良久,在心里不约而同地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牛批!”
吴浩走到季阳身边,取下他耳朵上的耳机,在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揽着他肩膀,笑着道:“玩就要玩的开心,带什么工作啊,走,阳崽,玩儿去?”
季阳摇头:“不去。”
刚要戴回耳机,被吴浩又拽了回去,问他:“你看见台上那个男生没有?”
“看见了,怎么了?”
“舞跳得怎么样?”
季阳看了两眼,有点犹豫,皱眉道:“说实话,不怎么样。”
吴浩怂恿道:“上去试试?”
季阳警惕道:“你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
“没有,我刚刚跟酒吧老板打赌,说你比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跳得好看,他非不信,来嘛阳崽,好歹以前是学舞蹈的,不要打我脸啊。”
季阳看了眼台上,没觉得有什么难的,说了句好吧,就起身走向了还有人跳舞的台上。
他经常直播,后来又拍戏拍综艺,所以并不害怕在人前跳舞,更何况他大学学的就是舞蹈,虽然在同学里垫底,但也有过很多次上台的机会。
他并不像郁白初那样为舞台为镜头而生,但不得不承认,能够靠着舞蹈进入Q大的他,确实有着旁人没有的天赋。
原本舞台上有好几个人在跳舞,有男有女,但自从季阳上去后,身边人渐渐停了下来,情不自禁退到一边看他,眼神里流露出惊艳的神情。
跳到后面,季阳直接从最后被让到了C位。
吴浩站在下面看,一脸满意。
忽然听见旁边一个男的跟同伴惊呼:“卧槽,那个粉色头发的男的是新来的吗?长这么漂亮?老板没说来新人了啊。”
“看这样子,啧啧,又纯又欲,带劲儿,不知道睡起来是什么销魂滋味。”
旁边的吴浩看着意淫的两人,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保镖,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点了点口嗨的那两个男人。
最后轻飘飘地比了个口型:“弄出去。”
几秒钟后,两个男人爆发出了愤怒又惊恐的声音:“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放开我!喂!信不信我报警?你们想干什么……”
但周围都是音乐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弄走两人后,吴浩继续看向舞台,还笑着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喊了声:“漂亮!再来一个!”
而人群浪潮的最外围,酒吧老板笑眯眯地走到入口,热情道:“哎哟,路二少!不对,现在应该叫路总,稀客啊,第一回见您来,找小吴总的?”
路夕的目光快速在人群里搜索,几乎是一秒锁定了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季阳,然后愣住了。
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回头看他的眼神,笑得一脸贼:“路总身边那位不在家吧?想要什么样的?我给您找?”
路夕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台上。
老板见卖关子没用,立即道:“那个是小吴总带来的,漂亮不?够劲儿不?我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今天这么热闹,不是我吹,今晚过后,想约他的人估计得排到国外,我叫他过来,提前给您俩介绍下?”
路夕说:“不用,我们认识。”
老板一愣:“认识?”
不是说路二找了个对象,管得特别严,怎么还会认识这么个人物?
偷腥了?
路夕终于回头看他,淡淡道:“我老婆。”
“……”
老板瞪大了眼珠子,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路夕身后的助理上前问道:“路总,我去叫季先生过来?”
“不用。”路夕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忽然温柔下来,轻声道:“让他玩吧,我坐在这里等他。”
“他什么时候看见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助理:“……”
您老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以前您都是直接上去把人抗下来,您以前玩的那都是强制啊!
怎么了?现在改走豪门悲情线?扮演一个等待花心丈夫回家的豪门怨妇???
这跟您人设也不搭啊!
路夕根本没看他精彩纷呈的脸,一门心思看着舞台上的青年,耀眼、璀璨、热烈,像一团炽热明媚的火焰。
光芒万丈,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无法再将目光移开。
这才是季阳,这才是他应有的人生。
这是他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昨天看了大家的评论,有小可爱问后面有没有群像,会有的,写完四对cp后,会有两三章,然后就可以全部完结了,这个故事尘尘很喜欢,所以想给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番外:分手后路夕视角
一年前,国外某都市。
这几天公司在研究新领域,但好几个赛道都出师不利,整个寰宇集团总部忙得不可开交,高层那几位天天开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战略统筹方面出了问题,反正几个不怎么露脸的大股东,几天里没少往董事会的会议厅跑。
一周下来,整个公司都笼罩在阴云当中。
反而是从前最上心的那位路总,已经快半个月没来公司了。
底下员工开始窃窃私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路总恨不得住公司,现在公司发展出了问题,他怎么一点不急?”
“听说好像是股东会吵了下来。”
“股东会为什么会吵?因为公司发展不顺利?可以前也有过啊,路总也没这样。”
“不是,寰宇集团几位合伙人知道吧?前期路总出力,陈总跟刘总出钱,后来公司成功上市他们三位占股一直都很公平,相互牵制又相互平衡,但最近闹掰了。”
“为什么?因为股份问题?”
“不是,听说陈总想拉拢路总一起挤掉刘总,就准备把自己女儿介绍给路总。”
“然后呢?”
“然后路总没领情,说自己不考虑谈恋爱的事情,陈总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所以改成拉拢刘总,准备让路总出局。”
“卧槽,原来是这样吗,难怪路总这段时间公司都不来了,但这样他不就彻底出局了?这么大个公司,几乎是他全部的心血吧,他舍得啊?”
对方摇摇头,说不知道,看不懂他们路总的操作,不懂对方咄咄相逼,他怎么还一退再退。
按照老员工对他们路总的了解,他应该在对方摔他饭碗时,直接掀桌,他吃不到,那就让所有人饿死。
这才是他们路总的行事风格。
怎么就不来公司了呢?
此时,国外一座私人山庄里。几百平的高尔夫球场,一眼看过去,就六七个人在玩,差不多都是中年人,只有一个青年,球技很不错,但也没见故意让着那几个。
18个洞不到80杆就打完了,去别墅里洗漱完回来,发现那几个还在打。
“路总,你这天赋是真的高,刚学了没一年吧?我打了这么多年,18洞都要80多杆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见他换好衣服出来,忍不住停下手上动作,笑着跟他说话。
路夕接过菲佣递过来的水,喝了口,随口道:“以前练过。”
“那也厉害,听小高说,你基本每次来玩,都能维持在80杆左右。”
“运气。”
男人笑了笑,又回头去打,嘴上继续说:“这段时间不上班?我看你好像一直在这边?听说跟陈总吵架了?”
路夕顿了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很快道:“算不上,有点矛盾。”
男人明知故问:“小高说是因为陈总想撮合你跟他女儿,结果你没同意?”
路夕很坦然:“我不喜欢商业联姻。”
男人忍不住一笑,打了一杆后,见没有进洞,轻轻叹了口气 ,回头说:“都是要成家的,我见过他女儿,知书达礼的,人也漂亮,你这么多年也没见谈恋爱,见见挺好的。”
路夕没有说话,坐到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像是没有听见。
但男人跟他爸爸是朋友,从小看着他长大,怎么看不出来他是在装聋作哑?
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说:“你爸爸前几天才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你怎么样呢,你这两年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打下这一片江山,为了这么点小事跟陈舟平闹掰,实在不值当。”
见他还是没说话,犹豫了下,问他:“我听你爸爸说,你之前在国内,是不是谈过一个对象?”
路夕回复邮件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下,还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秒。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点异样的情绪几乎是眨眼消失,依旧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他一脸的无所谓,甚至好像才想起来般,语气平淡:“是谈过一个,分了。”
董臣年一直以为这是谣言呢,见他亲口承认,愣了好一会儿,问他:“所以是因为你那个对象,才没有答应?”
路夕否认得很快:“没有,跟他没有关系。”
“那怎么不试着谈谈呢?我听说陈舟他女儿对你挺感兴趣的,我见过,是真的不错,要不叔叔帮你约着见见?”
路夕没说话,收好电脑,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跟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约。”
“路夕?”董臣年大声喊他。
但路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旁边那几个见了,忍不住走过来,笑着拍拍董臣年的肩膀,说:“算了,这线不好牵,我之前就给他介绍过,没用,一点用没有。”
“你说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怎么一点恋爱的想法都没有呢?”
“没有也好,男人就该好好拼事业,我家那个逆子要是有路夕一半拼,我死都甘心了。”
说到自己孩子,两人都忍不住叹气,狠狠叹气。
确实,家里的逆子要是有这能力,他们梦里都能笑醒。
出了别墅,接到电话的助理已经开车等在了外面。见自己老板出来,赶紧下车替他拉开车门,有些不解地问:“路总,您不是说要多住几天吗?”
“住烦了。”
助理留神看他表情,只看了一眼就懂了,估计又被那几位催婚了,这不烦就怪了。
车辆开往市区,路上,助理汇报了下公司的近况,路夕只听着,没有任何说要回去的意思。
其实助理也有些看不懂他,难道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路总怂了?想退了?可是这公司是他苦心经营两年的成果啊。
陈总跟刘总,完全就是躺着等分红,现在怎么好意思把路总赶出局的?
这么过河拆桥,不怕遭报应?
“路总,您真的不回公司管管他们吗?旗下好几个子公司的都出现了问题,股票一直在跌,集团里很多人已经开始闹了,这样下去,不是让我们对家等着捡便宜吗?”
路夕依旧没有说话。
助理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他,然后顿住了。
咋回事?怎么感觉路总好像在走神?
“路总?”
助理忍不住加大音量,这才看见他抬眼,看那神情,绝对是走神了没跑,难道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以前也没见路总这样啊?
这是怎么了?
公司出问题,路总也束手无策了?
“路总,今天集团总部几个股东打电话来问……”
路夕却忽然打断他,“国内还有市场。”
助理一愣,“什么?”
路夕:“国内还有很大的市场,你跟他们说,下半年找几个负责人去京城跟A市,具体等我回去商量。”
助理直接愣了,难道路总是打算把陈总跟刘总丢回国?
好像也是个办法。
但那俩不傻吧?他们肯去?他俩那么大的股东,愿意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两天后,路夕终于回到了公司,几位技术骨干看到他,瞬间就活了过来,纷纷在心里吐槽,这位爷终于回来了,再让陈总跟刘总继续霍霍几天,公司都要原地破产了。
那两个真的就是完全不懂行,三个项目赔了两个,这不止是眼光差,运气更差!
回到办公室后,路夕刚坐下,还没打开电脑,忽然发现了不对,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林泽!”
助理刚准备走,听见他这怒气值满满的喊声,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死。
他忙回头道:“怎么了路总?”
路夕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谁动了我桌子?”
助理也慌了:“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一直放在桌上的围巾呢!”
“……”
您说的不会是那条丑不拉几,送出去都没人要的那条围巾吧?而且路总您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秋天,还没到戴围巾的时候。
他刚想说要不重新买一条,就看到他们老板直接发大火了:“去调监控!看看到底谁进了我办公室!”
助理吓得屁滚尿流,忙跑出去调监控了,心里庆幸自己刚刚没说一条围巾丢了就丢了这种话。
很快,整个集团都知道了这事。
他们消失半个月的路总,回来的第一天,居然是动员整个公司的人找一条围巾。
众人绝望了,合着三个大股东都不是正常人对吧???
两个饭桶,一个恋物癖。
话说那条丑不拉几的围巾的魅力到底在哪儿?
直到最后围巾在一个实习生那里找到了。
实习生是个外国妹子,热情可爱,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他现在正拿着那条围巾,在跟国内某主播直播连麦呢。
她也没注意周围多起来的人,笑着问屏幕里的人:“阳崽,你说你以前织的第一条很丑的围巾,是不是这个?你看,灰色的,针脚很丑,后来毛线用完了,还加了点白色进去,是不是很像?是不是这条?”
对面直播连麦的季阳还在打游戏,闻言往这边看了眼,随后当着直播间几十万粉丝的面,愣住了。
真的是原地愣住,愣了长达十秒的时间。
最后声音僵硬:“你……哪儿来的?二手市场淘的?”
实习生听了,眼前一亮,立即道:“所以真的是这条!好神奇,居然会在我们公司,这是我从我们老总办公室拿的。”
“你们老总是……”
没说话的话,在看到对面忽然入境的人时,停住了。
季阳感觉,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紧张到无法呼吸。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是不是那个人,就吓得直接关了电脑,不给对方,不给自己,一点点认出彼此的机会。
他手指颤抖得厉害,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了,全部都是刚刚那张没有看清楚的脸。
是他吧?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
可是那条围巾确实很像是他织的那条,因为太丑,所以一直印象深刻。
他记得当初收拾路夕房间的时候,似乎确实没有看见过这条围巾。
所以……是被带走了么?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读者在评论区说想要分手后路夕的视角,所以给你们写出来啦,我再也不立flog了,不要问尘尘啥时候写完,尘尘不知道呜呜

番外:分手后路夕视角2
看到对面突然下播,实习生愣了下,随后一脸着急地捣鼓自己的电脑,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断了?是掉线了吗?”
“下播了。”
听见声音,实习生茫然地回头,嘴里有些不开心道:“阳崽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他跟粉丝连麦,下播的时候都会打招……路总,您、您回来了啊?”
实习生在看到他那张黑得滴水的脸时,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周围同事都在看她,可她刚刚因为被自己偶像抽到,太开心了,根本没有把心思分给周围。
实习生慢慢捂住了脸。
——用那条围巾捂的。
路夕:“……”
路夕几乎是劈手夺过来,看着实习生茫然又害怕的眼神,面沉如水,气压极低:“中午吃完饭后,来我办公室!”
然后转身进了电梯,助理忙跟了上去。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键盘敲得都比平时响亮,就怕被发现在偷听偷看。
实习生欲哭无泪。
电梯升了上去,小姐妹这时候才敢过来看她,首先对她竖起大拇指,笑着说:“你很厉害,你居然敢动路总办公桌上的东西,还偏偏动了那条围巾,我们非常佩服你。”
实习生趴在桌上,一脸麻木,不停用头撞桌子,一边撞一边说:“怎么办怎么办,路总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让我拿着东西滚蛋的……”
“私自拿别人东西确实不对。”小姐妹拍拍她肩膀。
实习生很苦恼:“可是那条围巾真的太像我偶像说的那条了,而且我看路总好久没回来了,我才动了歪心思,本来只是打算拍完就回去的,谁能想到,路总偏偏今天回来了,呜呜我该怎么办啊,我会被辞退的吧……”
“按照路总那性子,动他桌子者杀无赦,你还拿了他当祖宗供着的丑围巾,我觉得你留不到明天了,不过也不用气馁,咱们路总仁义,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金的。”
实习生哭着说:“可是我不想要补偿金,我想在这里上班……”
“唉,那也没办法,谁让你偷偷拿路总祖宗呢?”
“我只是看一看而已啊……”
“乖,去道个歉,虽然感觉作用不大。”
闻言,实习生哭得更加大声了。
因为心情难过,实习生连中饭都没有吃,算着时间,觉得他们路总差不多吃完中饭后就上了33层。
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办公室前,轻轻敲门,听到“进来”两个字后,才推门进去。
一进到里面,她就忍不住哭了:“路总,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别辞退我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面试进来的,这个月底就能转正了,我房子都租好了……”
她低着头哭哭啼啼完,才听见对面略有不耐地问:“哭完了?”
实习生沉默着点头,偷偷抹眼泪。
“公司有规定,别人的私人物品,是不能随意触碰的,你进来时,带你的人应该告诉过你。”
“是的……”
“那为什么要拿我的围巾?”
“因为……”实习生犹豫了下,抬头看着他,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小声说:“因为您不在公司。”
路夕听完,本来还在低头看材料,忽然就抬起了头,眉心微蹙。
实习生见他表情不对,赶紧道:“我错了。”
路夕:“我是问你,偷偷拿我围巾做什么?”
实习生一愣:“啊?”
“别人让你拿的?”
“不是不是。”实习生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之前关注了国内一名游戏主播,他直播的时候,说自己以前织过一条围巾,不怎么好看,但因为是第一次织,还挺喜欢的,但后来被他男朋友带走了。”
路夕似乎愣了下:“男朋友?”
然后问:“不是前男友?”
实习生再次一懵:“哈?您说什么?”
路夕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低头继续签字,嘴上漫不经意道:“你说围巾被他男朋友带走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分手了。”
实习生露出难过的神情,叹气:“不是分手,阳崽说他男朋友死了。”
欻——
路夕笔下一顿,没控制住力道,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痕迹。
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中午加班的助理,看到他在合同上划出的痕迹,人傻了。
不是,路总您最近状态真的很不对啊!人家男朋友死了,您激动啥呀!
实习生也发生了不对,虽然站得远,但却能感觉周围气压瞬间低了下去,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路总,您没事吧?”
路夕脸黑得就跟锅底似的,说的话仿佛从牙缝挤出来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继、续、说。”
实习生道:“后来我在您办公室看到了这条围巾,所以就想给他看看,看看是不是那条。”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性问:“所以路总,您这条围巾哪里来的啊?朋友送的?”
路夕面无表情:“二手市场淘的。”
实习生:“……”
助理:“……”
谁家好人把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围巾当祖宗供着?每次其他公司老总过来,看到这条挂着的围巾,都忍不住问是不是他们公司的吉祥物,感觉比办公室里那价值几个亿的收藏品都摆得认真。
看久了,都有种丑丑的高贵感了。
金钱赋予它高贵感。
毕竟摆放它的架子,都八位数往上了。
说这不是公司吉祥物,都没人信,最好笑的是,还真的有好几个老总偷偷问助理,这围巾他们路总从哪儿弄的,有没有办法给他们也弄一条。
助理简直哭笑不得,这些人还真是迷信啊,就不能是他们路总自己厉害吗?跟一条围巾有什么关系?他们路总在意,根本就不是因为是吉祥物好吧?
但具体为什么那么在意,跟了路夕两年的助理,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路总。”实习生苦哈哈道:“可以不辞退我吗?我真的错了。”
路夕还在收拾自己的情绪,用力捏着眉心,对她说:“没让你走,下去,下次别乱动别人东西。”
实习生如获大赦,开心地跑了出去。
助理担忧地看着他们老板,问:“路总您没事吧?”
那样子看起来还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感觉公司倒闭了,他都不见得这么头疼。
说头疼也不对,就感觉他好像有股无名之火发不出来,堵在心里极为难受。
助理试探性道:“路总我去给您泡杯茶消消火?”
路夕没说话,睁开眼睛,盯着架子上的围巾,那眼神给助理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
路夕心里全是脏话。
长这么大,从来没像现在那样想骂脏话过,原来分手后这么久,他就是这么在自己的粉丝朋友里宣传自己的?
分手等于丧偶是吧?
直接宣布他物理性死亡,都不需要通知他本人,就特么给他判了死刑?
真棒,他死了,他自己最后一个知道。
助理见他状态不对,没敢再打扰,拿着那份签毁了的合同就走了,准备再找合作方重新签一份。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段时间的路总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明明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刚开始出去跟人谈生意,被怎么羞辱都面不改色,怎么今天一副要活活气死的模样?
一直到下午,助理都不敢进去。
他准备把今天熬过去。
进出各部门的时候,隐约听见些不愉快的声音:
“听说路总准备打通国内市场,要在京城、A市,还有津海那边分别试点,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很清楚啊,看谁不顺眼,跟他不合的,尤其是陈总手底下的势力,都丢回国呗,估计陈总自己都得被丢回国。”
“这么狠?这是要光明正大地清陈总出局啊?”
“陈总跟刘总本来也玩不过路总,这几年,公司骨干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要掀桌谁都拦不住。”
助理听了一阵,走出了茶水间,准备去跟自己老板说说这个情况。
结果刚要上电梯,就看见前台领着一名女孩儿进来了,那女孩儿嚷着要见路总,根本不管预约不预约的事情。
前台拿她没办法,硬着头皮带她上来。
助理示意前台下去,笑着问女孩儿:“你好,请问你找路总什么事?他几天有些忙,可能……”
林雪儿可不管那么多,亮出手机里的大合照,说:“看清楚,我跟他事同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的老同学!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你让开。”
“同学?那你没他联系方式?”
说到这个,林雪儿露出意思尴尬,强装镇定道:“这不是大冒险玩过头,他一气之下,给我删了吗?”
这是他们老板能干出来的事。
助理看那照片并不是假的,于是带着她上了3层,女孩儿甚至不需要他领,知道是哪个办公室后,直接就推门进去。
她委委屈屈地喊:“路夕,你要帮我!”
助理看到他们老板头都没抬:“滚。”
助理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老板嘴巴是欠了点,但还从来没对一个女孩子说过滚呢。
助理一脸看戏地看向女孩儿。
林雪儿也愣了下,随后道:“都这么久了,还生气呢?我也不知道你酒量那么差,我错了好不好?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求求你帮帮我,我求你了……”
她双手合十,不停朝他鞠躬。
路夕抬起头,问她:“什么事?破产了?不应该啊,我上周还看到你爸斥巨资拍下一枚钻石,圈里都传疯了。”
林雪儿不高兴道:“别提了,我爸妈正闹离婚呢,我也是才知道,他居然背着我妈,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居然就比我小两岁!现在家里在争家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宰了你爸,还是砍了你弟?”
林雪儿见有戏,两眼放光:“不用,你跟我回国就行!跟我假结婚,有了你给我撑腰,我爸绝对不敢转移财产!”
助理觉得他们老板肯定不会答应,别的不说,就那别人一给他介绍对象,他就心烦的样子。
假结婚?怎么可能?
谁知,路夕只停顿了两秒,就道:“好。”
助理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老板你最近真的没事吗??
咋?难不成你这几年疯狂拒绝谈恋爱,是喜欢……
助理扭头去看身边漂亮的女儿,心说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他们老板要拿先婚后爱,假戏真做的剧本了?
次日,集团公司邮箱发送了派往国内的名单,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后,整个公司都炸了。
什么玩意儿?
路总要回国??
他要带着他培养的技术骨干回国??
所有员工都呆了,原本以为他是要踢别人出局,合着他这是要搬家呢?!

番外:分手后路夕视角3
得知路夕要回国后,几个朋友都打了电话来问,他们一起的哪个群聊里也有人@路夕,问他是怎么回事,但路夕没有回复。
短短三天时间,路夕接到了七八个电话。
其中,跟吴浩掰扯的时间最长。
“我搞不懂你啊兄弟,前两年出国的时候,不是说不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我爸,准备把公司开到你们那边去,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回来?”
吴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崩溃,因为他真的是给他爹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两年里装得跟孙子似的,好不容易等到他爹松口。
结果就这??
玩呢?
路夕当然知道这些,他一边在厨房洗着杯子,一边用蓝牙耳机跟他说:“我会跟你爸说,让你留在京城。”
“不用你说!我自己跟他说我不出国了,他就得开心上天!问题是老子这两年装孙子多累你只知道吗?我爸说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这么乖过!你知道我为了咱们兄弟团聚,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
路夕敷衍道:“嗯,知道。”
吴浩吼道:“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当年不可能还偷摸着出国,我跟向野他们都还是在你出国一个月以后才知道的。不是我说,你防谁呢啊?”
路夕洗好了杯子,接了杯水放在桌上,准备热下助理给他买回来的晚餐,淡淡道 :“没防谁,就突然想出国了而已。”
“然后现在又突然想回国?”
“林雪儿让我帮她跟她弟弟抢家产。”
“借口!都是借口!你有那么多办法帮她,怎么偏偏要选最麻烦的一种?你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她爸好好威胁一顿,她爸敢乱……”
路夕打断他:“那你说我是为什么?”
吴浩:“……”
路夕按着耳机,在电话里道:“我就是出国久了,想回国看看,难道不行吗?”
吴浩皱着眉,突然道:“我听说你之前他谈了个对象。”
路夕立即道:“分了。”
“但还是没忘记对不对?”吴浩的速度比他还快。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
好一会儿,才听见对面传来声音,“忘了。”
“早就忘了。”
吴浩没有说话,他有一瞬间的愣神,是真的愣住了。
他好像听见路夕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跟颤意,还有不仔细听偶读听不出来的……哭腔。
吴浩从来不知道路夕谈过恋爱,路夕瞒得实在太厉害,那么多年,居然连一个知道的朋友都没有,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吴浩甚至觉得生气。
他觉得路夕怎么能这样?
谈恋爱了连朋友都不告诉?
所以在今天质问的时候,吴浩想过他的很多种反应,可能是装傻,可能是无所谓,可能是恼羞成怒,也可能是阴阳怪气地反问凭什么要告诉他们……
但就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
路夕嘴上说着:“忘了,早就忘了。”
可那说话声里,却是哭腔。
他的声音将他自以为是的冷漠跟无所谓,出卖得的干干净净。
吴浩长这么大,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见过他这样的语气,那种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沙哑跟颤抖。
他那样要强要脸的一个人,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哭,尤其是他们这些朋友。
——除非是真的忍不住了。
也就是这时候,吴浩对路夕这位素未谋面的前任,印象差到了极点。
到底是喜欢了一个多么糟糕的人啊?
才能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可是路夕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依旧嘴硬得厉害,甚至还能自欺欺人:“我回国跟他没关系,我没想去见他,也不在乎他过的怎么样,我回国只是为了帮林雪儿,仅此而已。”
“……”
吴浩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安慰的话停在嘴边,想劝他放下的话也停在了嘴边,最后说:“那就好。”
电话挂断后,路夕才发现,烤的面包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焦了。
他转身找盘子装,摸到一层薄薄的灰时愣了下,才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多久没回来了?”
这套房子是刚来第一年买的,但他太忙,很少回来住,一个月里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司,要不就在外面出差。
后来公司逐渐步入正轨,越来越好,他也没有闲下来,满世界出差。
但就是不回国内。
就像他宁可住公司住酒店,也不愿意回这套房子一样。
路夕僵着手臂站了好一会儿,慢慢回头,看着偌大的房子。
装修是他自己经手的,没有找装修公司,从来也没发现,装得跟他们合租的那套房子,会这么像。
太像了,有时候出会儿神,都会觉得自己还在那里。
这可能就是他不想回来住的原因。
自欺欺人过后,总是更加痛苦,热闹过后的冷静,才最是折磨人。
路夕放下手里的盘子,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季阳的直播平台是哪个?”
实习生正躺在床上看电影,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哈?”
路夕耐心地重复:“季阳在哪个平台直播?他的直播账号叫什么?我在他微博上看过,删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实习生以为他忽然也迷上了打游戏,赶紧把账号发了过来,并说:“阳崽后来换平台了,所以以前的直播视频都没有了,他现在在这个小站子里直播,不过直播次数很少很少,几乎隔好几个月才有一次,需要蹲。”
路夕对这些有些许了解,问她:“蹲微博么?”
“不是不是,就蹲他这个账号,他微博快两年没更新了,你凌晨三四点蹲这个账号,他基本都是这个时候直播。”
路夕停顿了下,问她:“他一个人直播吗?”,
实习生好奇道:“不然呢?”
半个人?
路夕问:“他不跟他男朋友一起直播?”
实习生愣住了,“男朋友?阳崽没有男朋友啊,他是单身。”
路夕愣住了,立即道:“他没男朋友?他队长江凭风不是他男朋友吗?”
“队长?”实习生入坑时间太短,她只粉季阳,闻言更加奇怪道:“阳崽就是CGG的队长啊,路总你不知道啊?”
路夕一下子被问懵了,他这两年刻意屏蔽国内的消息,尤其是有关季阳跟江凭风的,他没那么宽大的心胸,可以做到坦然地看着两人秀恩爱。
可是现在却得知,季阳没有男朋友。
路夕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两人分手了。
挂断电话后,路夕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CGG相关消息,但出来的都是没什么用的。
直到他带上季阳这个关键词后,跳出来一篇电竞论坛的帖子——
【笑死,江凭风走了,CGG垮台只是迟早的事情,一个连*战连败的季阳,他拿什么给CGG粉丝希望?】
翻到下面,几乎都是类似的发言。
路夕在网上搜索江凭风的消息,但是很干净,干净到只有他几年来的战绩,甚至连黑料都不怎么搜索得出来。
很显然,是有人动过手脚。
能有这本事的,且跟江凭风有关系的,只有一个人。
路夕拨通了他哥的电话,开门见山道:“江凭风去哪里了?”
接到他的电话,路明似乎有些惊讶,随后直接否认:“我不知道,你该去问问你的人。好了就这样,挂了,有时间回国见见妈妈,他很想你。”
“等一下!”
可是路明已经挂断了。
再打,就是用户在忙,显然是把他给拉黑了。
路夕彻底懵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按照他对他哥的了解,能这么果断挂他电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心虚。
他知道他哥喜欢江凭风,宴会上被甩那巴掌的视频,他无意间看到过。
路明脾气是好,但路家脸面是他的底线,惹急了他不会放狠话威胁,而是直接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江凭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换了其他人,已经永远离开京城了。
可是他哥当时被打后,第一反应是追出去。
这要说不喜欢得厉害,根本不可能。
所以江凭风,被他哥带走了?
路夕在书桌前坐了很久,他在脑海里构思了很多种可能,但最后都逃不开季阳是被抛弃的那个的结果。
无论是江凭风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路夕都忍受不了这种结果。
他忍受不了季阳是被撇下的那个!
江凭风他凭什么?
路夕在房间里跟自己较了近一个小时的劲,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雪儿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对面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疑惑道:“路夕?”
“寇行?”路夕微怔,但也没心思管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直接道:“你把电话给林雪儿。”
寇行说:“怎么了?她去洗手间了,要过会儿才回来,你现在很急吗?”
急,很急。
“我要回国。”
寇姓愣了下,问道:“为什么?家里出事了?你在这边不是待的挺好的吗?而且我也准备来这边发展,到时候我们可以……”
路夕打断他:“我必须回国。”
“我要去找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那位被自家大哥困在国外,撕心裂肺哭吼着要回国找媳妇儿的某儿子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大儿子都三岁了,怀念20年的夏天
明天开始写江凭风vs路明!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
宴会那天,江凭风跟路明面前各摆着一份恋爱协议。
签协议的时候,江凭风说:“我这人脾气怪,事儿多,还作,得麻烦路董你多担待点儿了。”
“无妨,我宠妻。”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把我宠得无法无天的日子。”
一份合同,两个手印,名字一签,两个人就成了不需要履行床上关系的情侣。
路明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懂得利用手上已有的筹码去赚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深知过时不候的道理,就像做生意,你犹豫了,机会就是别人的。
可是他忘记了,人不是东西,不是死物,他们有思想。
尤其江凭风,他可不是外面那些单纯好骗的男孩儿。
他可不是单纯善良的季阳。
他是一朵漂亮的霸王花。
签完协议后几天,路明都没有看到过江凭风来找自己,这其实有些奇怪,他能去找江凭风签恋爱合约,就证明他是事先调查过江凭风的。
江凭风被赶出白家后,这两年跟父母关系不好不坏,不好是白家对他不好,不坏是江凭风对白家的态度不坏。
比如会回家吃饭,会参加宴会,会在看出父母极度偏心的情况下,还愿意作为弟弟白随的陪衬出席所有宴会。
而路明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看中了他对白家还有牵挂,所以才会威逼加利诱。
按照路明的猜测,合同签完后,江凭风应该是准备专心哄好自己,借以向他父母证明他比白随强。
他应该会借着自己势去打压报复从前欺负嘲笑他的那些人才对。
就算不报复,他应该也会来自己面前刷刷存在感才对。
别人养的金丝雀不都是这样吗?
路明没有包*养过人,理论知识几乎都是听同行闲聊的时候临时恶补来的。
所以他现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不是这样的套路?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还是说,江凭风第一次给人当金丝雀,也还不知道步骤?
“路董?”
助理看见他签着字,忽然出神了,忍不住喊他,“路董您没事吧?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路明摇头,手下笔尖滑过纸张,一个漂亮的名字落在纸上。
他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工作状态。
但助理眼里的担忧还是没有放下,谁懂啊,他们老板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走神了!
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二少爷又给他整幺蛾子了?
上次二少爷谈恋爱,路董把那个叫季阳的哄跑了后,二少爷差点儿跟路董动手,还是他在这边死死拦着,才没有闹出笑话。
怎么?就过去个把月,路董又去拆人家姻缘去了?
正走神,忽然听见路明喊他:“方圆。”
助理立即站直:“在!路董您有什么吩咐?”
“下午的A市的竞标你不用跟我去了。”
“好,是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留下来吗?”
路明似乎停顿了下,随后用不怎么在意的口吻道:“你去看看江凭风在干什么?”
方助理愣住了:“啊?”
路明抬头,微微蹙眉:“怎么?你下午没空?”
“没没没,有空!我现在就去!”
说着,方助理收拾好刚刚签好的文件,关门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后,他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
怎么回事?刚刚路董让他干什么?去看江凭风?
恋爱合约签了快一周了,也没看见他们路董提起过这一茬,还以为他就是心血来潮,用这个当做借口帮助白家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大少爷呢,结果来真的?
他真的打算跟人家谈恋爱?
也不对啊,真要谈恋爱,怎么一周都没动静?
而且谁家正常人追人用这种方式啊?
所以是玩玩?不走感情光走肾?可他跟了他们路董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过那方面的需求,好像就不是个男人一样,他甚至都怀疑路董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疾。
别说,京城那些媒体说不定还真猜对了,他们路董那方面估计真的不行。
方助理跟了路明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行事作风确实成熟稳重了不少。
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是那么丰富。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江凭风是不是他们路董拿来掩人耳目的了,就为了堵住那些说他不行的悠悠之口的。
不过说来奇怪啊……
路董没有兴趣也对,但作为拿了巨额酬劳的江凭风,他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哭着喊着来抱大腿?甚至是费尽心思假戏真做,然后直接扯证一劳永逸吗?
结果,江凭风到现在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难道是欲擒故纵?
方助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的CGG俱乐部,他口中欲擒故纵的江凭风,正在战队疯狂训练。
回了趟家,被迫应付那些破事儿,连好好训练都不能。
他这人有很严重的强迫症,每天都有固定的要求,如果没有达到,他会很焦虑、很慌张,然后在第二天疯狂恶补。
现在是午饭时间,胖子奈奈灭霸都在旁边吃饭,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他们怕吵到江队训练,直接过来嘎了他们。
补训练的江队,简直比人家补觉的人还可怕、还疯狂,感觉这固执得都有点儿不正常了。
教练其实也劝过,甚至是骂过江凭风,让他有事不能训练就算了,别这么搞,打游戏哪有一蹴而就的,难道你一天不打,一天打双倍就有效果了?
教练的本意是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太为难自己。
结果江凭风说:“我下次会好好完成当天的任务。”
“……”
得,该听的是一句都没听进耳朵。
就在胖子他们战战兢兢吃中饭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手机铃声。
三人耳朵一下自己就竖了起来,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到处找自己手机。
结果看见江凭风头都没回,抓起桌上手机直接按灭了,关机,然后毫不犹豫地丢到一边。
三人目瞪口呆,奈奈的粉条还挂在嘴边。
胖子小声说:“江队不看来电显示吗?”
奈奈说:“对啊,万一是阳崽的呢?”
说完后,几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原本还雷打不动打游戏的江队,终于放开了鼠标,抓起手机重新开机,然后迅速翻到刚刚打来的那个电话。
看了一眼,应该不是季阳的,所以又把手机丢开了。
然后接着打游戏。
过了十几分钟,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江凭风刚好打完一局。
他仔细看了眼那个号码,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刚好游戏还在进入,他直接接了:“喂?”
“喂?是江先生吗?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
江凭风微微皱眉:“你是谁?”
对面似乎愣了下,对他的话感到惊讶:“是我啊,方圆,你不记得我了?”
“方圆?”
“路董的助理啊。”
“路董……”江凭风忽然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儿耳熟。
对面的方助理人麻了,问他:“你不会忘记恋爱合约的事了吧?”
江凭风终于反应过来,立即道:“没忘,路董找我?”
方助理有些心虚,赶紧说:“路董最近有些忙,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在你家门口,但好像没有看见你在家?你出门了?”
之前签了合约后,路明直接给了他一栋新买的独栋别墅,让他搬进去住,地下停车场还有几辆豪车,说是随便他开哪辆。
江凭风都没兴趣,根本就没住进去过。
但这不影响他扯谎,面不改色道:“对,在外面出差,估计要好几天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直不来找路董,方助理终于放下心来。
他还以为江凭风真的这么不上道呢。
其实作为路董这么多年的好助手,他真的很想路董有个知心人好好陪着,这个江凭风……看样貌脾气,似乎都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对路董什么感觉。
想着,方助理问:“能问问你在做什么工作吗?”
江凭风一愣,自己在京城上流圈里已经臭名昭著到连相亲都没有女孩子愿意搭理的程度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工作的?
难道路明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不关心八卦,只关心赚钱?
所以连他的助理都这样?
“喂?江先生,你在听吗?是不是不方便说?不方便没关系……”
“不是。”江凭风见游戏快开始了,把手机夹在肩膀上,边打电话边打游戏,说:“我目前还在上大学,没有工作。”
方助理一愣:“那你刚刚还说你出差?”
江凭风面不改色地胡扯:“陪毕业的学长出差,他说近两年经济不好,不好找工作,让我跟他出去多见见世面。”
方助理立即道:“江先生,不是我把人往坏处想,你要多防着点儿,多留个心眼,你们去哪儿出差呢?”
江凭风淡定地给对面射手放了一枪,笑着说:“M洲,三角区。”
方助理:“……”
你特么去那儿给人嘎腰子啊?
“你已经办手续出国了?你不会已经在那边了吧?”
“我现在在机场。”
“你别动,我现在过来接你,等着,千万别动啊,别相信你那个鬼学长说的话。”
“我想让路董来接我。”
方助理一愣:“啊?”
江凭风嘴上慢悠悠的,游戏里却追着对方疯狂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吗?他不来,那我就走了。”
方助理:“……路董在忙。”
江凭风将任性践行到底:“我不管。”
方助理:“……”
怎么感觉路董找了个作精对象呢?这才刚签合同一周,就开始耍性子了?
路董不会喜欢的吧?
作者有话说:
好了,开始写江凭风跟路明的线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
路明在准备去A市的路上,接到了方助理的电话。
“喂?路董,您……现在忙吗?”方助理说话难得有些欲言又止。
路明听他语气,有些疑惑:“怎么了?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方助理赶紧说:“不是,公司没出什么事,就是想问问路董您去A市了吗?”
路明看了眼窗外,说:“已经出发去机场了,估计还有十分钟到。”
方助理似乎回想了下什么,犹豫着问:“是首都国际机场吗?”
“不然呢?”路明脾气是好,但身边人都知道他做事从来喜欢迅速果断,十分讲究效率,很不喜欢手下人拐弯抹角,稍稍加重语气问:“到底怎么了?”
方助理见他要没耐性了,赶紧说:“我刚刚去找江先生,他不在家,说要陪他学长去M洲出差,我说那边不安全,让他不要去,他说……不去可以,让您亲自去接他。”
路明愣了下,皱眉:“出差?”
他不是应该在基地训练吗?怎么会陪他学长出差?他们打电竞的不应该每天都在训练吗?怎么还有时间陪别人去M洲出差?
他说他去M洲打比赛,路明估计还能相信点。
方助理对江凭风不上心,所以压根没有查过对方的基本信息,还不知道人家在打游戏呢。
听路明这疑惑的语气,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他们老板果然不肯亲自去接。
也对,本来也没有多熟。
方助理问:“那我找人过去接?”
路明看了眼车窗外,已经要到机场了外了,他想起刚刚助理的话,问道:“江凭风也在首都国际机场?”
方助理有口难言:“……不,他在京海机场。”
路明:“……”
京城最北边有片内海,整个京城最远的机场就在那里,就叫做京海机场,要不是特殊情况,一般人都不愿意过去。
而路明要去的首都国际机场,在京城的南面。
也就是说,赶过去要横跨整个京城。
方助理小心翼翼问道:“路董,您要亲自过去接他回来吗?”
如果被问的是路夕,现在已经在去京海机场的路上了,但现在被问的是路明。他不可能会去做这种事情,尤其还是在工作的时候。
京城商圈里谁不知道盛丰集团董事长是个工作狂?
你让他现在丢下工作?
那简直就是笑话。
听见对面不说话,方助理立即悟了,赶紧道:“我现在开车过去接江先生回来。”
路明:“跟他说我在出差,过两天去陪他。”
方助理点头说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心想,没错,这才是他们路董,根本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男人打破自己的计划,自己刚刚怎么还以为路董真的会去呢?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路董啊。
挂断电话后,方助理开开心心去了京海机场,准备帮路董把合约恋人哄回来。
虽然只是合约恋人,但江先生这种比较作又爱撒娇的男生,还是得多哄哄。
万一呢?万一哪天见鬼了,他们路董真的就好上这一口了呢?
所以还是先帮路董哄住吧。
可是开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赶到京海机场后,方助理拨通对方电话,没等他说完,对面直接道:“所以你是说,你们路董没有来?”
方助理来时已经想好了借口:“路董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没有完成,所以让我专程过来接你,江先生,你可是第一个让我们路董这么上心的人啊,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是方助理临时学的话术,让霸总的金丝雀感觉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方助理似乎听见对面的人笑了下。
不是开心愉悦的笑,更像是……冷笑。
幻觉吧?他心想。
本来还想再问问,江凭风直接说:“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方助理不放心,抢在他挂电话前问:“江先生,你真的会自己回去吗?”
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江凭风一挂断电话,就开始继续打游戏,他嘴上说自己在京海机场,但其实一天都没有离开过CGG基地。
旁边的胖子耳朵尖,听见了几句,稍稍凑过来,他还是挺怕自己队长的,所以不敢凑得太近,狗腿子地问:“哎,队长,我刚刚好像听你说,你在京海机场等谁,你还不去吗?”
江凭风没回头,直接说:“不去。”
“为什么?”
“我去了你好偷懒?”
胖子愣了下,然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紧坐回去了。
其实CGG每个队员训练都很拼命,就是那种玩的时候玩得特别疯,训练的时候绝不含糊的类型,但因为江凭风太严格,就跟小时候严厉的家长,读书时候严厉的班主任一样。
因为管得太严,导致他们都有一种叛逆,很喜欢在江凭风不在的时候偷偷懒,总觉得很刺*激。
胖子坐回去不久后,听见江凭风问他:“你有事?”
胖子刚戴上耳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江凭风又问了遍,他才惊讶地回头:“队长你说什么?”
“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胖子似乎愣住了,因为江凭风其实不怎么关心他们这些队友的生活方面,几乎从不过问游戏之外的事情。
要不是给的钱多,胖子他们几个其实也不会过来。
因为江凭风在圈里的名声不太好。
都说他没什么同情心,对待队友挺冷漠的。
一直没见胖子说话,江凭风忍不住回头,看到他呆着的模样,皱眉:“怎么了?”
胖子赶紧道:“没事没事,刚刚有点儿走神。”
然后想起江凭风刚刚问的事情,犹豫了下,有点沮丧道:“我家里人生病了,我想去看看。”
“什么病?严重吗?”
“就是普通的腰痛,老人家嘛,都有点脊椎上的毛病,但他年纪大了,我打游戏忙总是不回去,所以有点儿担心。”
“下午没训练,我陪你过去看看。”
“啊?”胖子惊呆了,他以为他们队长最多也就是给他个假,居然还要陪自己一起去吗。
江凭风有些费解道:“不方便让我去?”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就是队长你陪我过去,其他人?”
“他们留下来训练,教练会看着他们。”
这样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江凭风骑着他的小电驴来到胖子面前,示意他坐上来,胖子看着那绝对容不下自己的小电驴,犹豫道:“队长,我记得上次你载阳崽的时候,骑得好像不是这个。那个很拉风,没这个这么……可爱。”
“对,那个飙车被交警扣了,这个刚买来代步的。”
胖子看着面前的还贴了草莓熊的电瓶车,又回想起队长载阳崽时那辆酷炫的机车,然后沉默了好几秒钟。
他心想,这电瓶车真是队长自己买的吗?不会是从哪儿偷来的吧?
这风格明显不对。
“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胖子生怕他觉得自己嫌弃他的小电驴,赶紧往电瓶车后面爬,虽然他人大,但好在勉强还是把自己塞进去了。
江凭风估计是开机车开习惯了,骑着小电驴也一路狂飙,胖子在后面,整个人都被风吹懵了,感觉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他后悔答应得太早,应该开自己的小车出来的。
这小电驴是不是改造过,怎么能开这么快!
到地方后,江凭风去找地儿停车去了,胖子忙用手机跟季阳吐槽,说他们队长骑着小电驴带他飙车,好可怕,还说队长买了一辆特别少女心的小电驴,队长面无表情骑着开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就笑出了声,大腿都掐紫了才忍住。
最后问季阳:“阳崽,你说队长不会恋爱了瞒着我们吧?”
季阳回了句:“没,小电驴我买的,上次我借队长车骑回家,被交警扣了,所以赔给他的。”
“啥?原来是你飙车被交警扣了车?我就说队长那技术根本不可能被抓!”
“我没怎么骑过,不知道哪里限速,就被抓了。”
胖子还想再接着聊,余光里看见江凭风回来了,他赶紧收起手机,两人一起进了医院,找到住院部。
江凭风确实像外界说的那样,对自己队友的生活不怎么关心,他只关心队友的游戏水平,只关心他们能不能帮自己拿冠军。
但当他看到胖子进了高级病房,又在病房里看见几个熟悉的、过年在上流宴会上才会看到面孔时,他才意识到,他不关心队员生活,但至少还是应该关心下他们的出身。
比如是不是豪门少爷。
免得自己这被家族扫地出门的曾经的豪门少爷,会让这场景变得尴尬起来。
江凭风确定他们也记得自己的脸,从他进去后,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了,全部都看着他。
胖子还没意识到不对,笑着介绍道:“爸妈三叔大伯,这是我队长江凭风,他担心我一个人来医院有什么不懂的,就陪我过来看我爷。”
认识他又怎么样?反正也不过是奚落而已,他习惯了。
江凭风笑道:“你们好,我是江凭风,他的队长。”
出乎意料的是,几人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屑或厌恶,而是热情地回应了他,还问了胖子在CGG的表现,说麻烦他这半年在战队里照顾他了。
江凭风愣住了。
一直到从医院出来后,他都还有种不真实感,因为他在圈里的名声实在不好,他爸妈没少在人前贬低诋毁他。
胖子见他出来后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他:“队长你怎么了?”
“你打游戏家里人没有意见吗?”这是江凭风觉得最不解的事情,因为他父母就是很不喜欢他做这个,觉得给家族蒙羞。
胖子摇头:“不会啊,为什么会有意见?只要不犯法,我做什么他们都很支持,都是靠本事吃饭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江凭风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下:“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胖子凑过去看他:“队长你真的没事吗?”
江凭风刚想说没事,眼睛忽然被车灯晃了下。
他下意识抬了下手挡,然后偏头看去。只见马路边停了辆黑色宾利,在浓浓夜色里并不惹眼,所以一开始他没有看到。
胖子忍不住骂道:“这司机有毛病?开豪车就能随便拿灯乱晃了?”
正准备过去讨要说法,车门被迅速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下了车。随着他脚下不断加快的速度,胖子看清了他的模样,长得很高很帅,还有点一丝不苟的板正。刘海用发胶固定,整齐地梳到脑后,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他的眼睛不同于很多上位者,没有刻意的强势与锋芒,更像是一种不显山露水的沉稳与强大。
他给人一种情绪稳定很好说话,但如果被惹怒了,会直接送你去见上帝的感觉。
用胖子九漏鱼的匮乏语言来形容,大概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胖子赶紧收回了上去找茬的脚,小心翼翼去扯江凭风:“队长,感觉有点儿不好惹,咱们撤吧?”
江凭风却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然后轻轻挑起了眉,似乎还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路明?他助理不是说他去A市出差了吗?回来的还挺快。
而胖子直接看呆了。
队长!现在不适合挑衅吧???
几秒钟的功夫,路明已经走过来了,速度太快助理都没跟上,他皱着眉看向还挂着笑的江凭风,沉声问他:“今天下午,你真的在京海机场?”
方助理正准备说什么。
江凭风直接道:“没,我骗你助理的。”
方助理震惊地回头:“???”
见路明皱眉,江凭风还挺好奇:“你不会真去了吧,路董,我开玩笑的。”
路明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里的情绪强烈到胖子直害怕地往江凭风身后躲,他天天打游戏没去上流圈子里刷过脸,自然是不认识路明的,但不影响他觉得这人可怕。
在江凭风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路明转身走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
见路明离开,方助理本来想追,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对着江凭风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说去其实去了吗?”
江凭风:“可是我真的没去。”
“没去你还告诉我你去了?!你知不知道路董今天要去A市,他去的是首都国际机场,都已经到了!就因为你说你要等他来了才走,他又去了京海机场!中间两个小时的路程,结果你现在告诉他你根本没去???”
江凭风笑了下:“他不是自己都猜到了吗?”
方助理被噎住了。
江凭风说:“他猜到了,才过来找我麻烦的不是吗?我现在不都承认了,他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方助理被他理直气壮的离谱发言惊讶到了,问他:“现在是你撒谎骗他,你还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他丢下工作去找你!”
江凭风好奇反问:“我有让他丢下工作去找我?”
方助理气急:“你……!”
“我早就说了,我这人就喜欢作天作地,我就喜欢另一半无条件服从我,我不会,也不可能会对你们路董唯命是从。”
方助理怒不可遏:“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这场恋爱里,谁才是主导者?你拿着是谁的钱?”
“知道。”江凭风笑着说:“我才是主导者,我不仅要钱,我还要他整个的人。”
我要他今后想起这段恋爱,都觉得后怕。
我就是不想要他好过。
方助理气得结巴:“你……你简直是……你太过分了!你简直不识好歹!你恩将仇报!”
江凭风没再说话,而是歪着头轻轻挑了下眉,一副‘所以呢’的欠揍表情,没良心得很,看得方助理咬牙切齿,瞪了他好几眼才走,估计心里都后悔死当初帮他架梯子救他下来了,就不该让路董管他。
电瓶车骑行了几公里后,胖子才想起来问他:“队长,刚刚那几个人是你朋友?”
“不是。”
“那你们……”
“不熟,点头之交。”
江凭风都这么说了,胖子再好奇,也不好意思再问,默默闭上嘴巴。
回到基地后继续日常的训练,年假过后,季阳照常归队训练,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男朋友路夕。
基地人对此见怪不怪,反正他男朋友早出晚归忙着学业,也打扰不到他们训练,更何况他们作息也不一样,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提这一茬。
不过江凭风明显就没有那么好受了,毕竟当初为了离季阳近点,他专门让季阳睡在他隔壁。
这房间隔音效果实在一般,凌晨三四点他们结束训练,而路夕这时候刚好起床,江凭风洗完澡准备休息,就听见了隔壁传来了动静。
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被迫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墙角。
然后彻底睡不着了,心里觉得窝火,季阳训练了一整天,回来还要先喂男朋友???
他男朋友是禽兽还是畜生?
他是睡舒服了,有没有考虑过季阳刚刚通宵打完游戏?
有好几次,江凭风都忍不住想拿起床下的板砖狠狠敲墙,提醒对面消停点,不要白日宣淫不要大清早做这种事。
但每次爬起来又忍住了,他知道季阳脸皮薄,只要他敲了墙,季阳肯定就知道自己听了快一周的墙角了。
按照季阳的性子,以后见面估计得绕着他走。
真是闹心的很。
江凭风深吸一口气,拉着被子直接盖过了头。
自从耍了路明以后,江凭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他助理的电话,就连打来骂他的电话也没有,他忍不住在心里好笑。
看来路明也就那样,原本还以为他会多忍几天,想不到就耍了他一次,就受不了了。
不过想想也对,盛丰集团的董事长,多少人捧着,第一次被个小了自己那么多岁的人耍了,肯定受不了这气,不来找他才是正常的。
江凭风也没心思一直跟他玩下去,本来想的就是路明上赶着找虐,自己就赏他点苦头吃,既然他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反正,季阳跟他男朋友也和好了。
闹得太难看的话,今后见面不好收场。
打定主意后,江凭风直接把那一个亿原路返还了,别墅的钥匙也托人寄回了路明公司。
至于那纸合同,他早不知道扔哪个旮沓角去了。
他以为此事就到此结束了,几天后,又接到了他爸妈的电话,让他回家吃饭。上次让自己回家吃饭,是想逼自己联姻,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实话,江凭风还挺好奇他们会整什么幺蛾子的。
于是训练完后,就直接骑车回了白家。
到家后一切寻常,佣人出来接他,他爸妈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弟弟白随还是跟以前一样,笑得跟朵花似的,完全看不出失恋的痕迹——他听说白随被男朋友甩了,得了很大一笔分手费,但他不要,哭着要跟前任复合。
这事圈里很多人都知道,当谈资一样到处传。
想到这里,江凭风忍不住好奇,被前任甩了还哭着喊着求复合,这难道不应该比自己打游戏更丢脸吗?
怎么他爸妈看起来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呢?
吃饭的时候,一切都很寻常,不寻常的是他爸妈没有再让他离开俱乐部,还关心了下他最近的生活,问他缺不缺钱。
江凭风边吃饭,边一一回答,说自己很好,不缺钱。
而对于上次宴会上的不愉快,四人都默契地没有多提。
“凭风,上次见面的王小姐还记得吗?”
江凭风夹菜的动作一顿,装傻:“不记得了。”
白夫人顿时有些急了,说:“就是你王叔的女儿啊,你们之前还在宴会上见过的,忘了?她见了你后,说很喜欢你。”
江凭风回想起那个打电话威胁自己,不让自己去宴会,说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女生,忍不住有些想笑。
喜欢自己?
有病吗?
白夫人见他笑,忍不住皱眉:“怎么了?你没看上人家?”
江凭风吃了口饭,笑道:“我什么身份,我看不上人家?”
白夫人不喜欢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立即就维持不住慈母的形象了,重重地放下筷子,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说这话是想恶心谁呢?”
江凭风没说话,但吃饭的动作停了。
白父沉默着,他没有出声阻拦,这表示他默认了白夫人的话。
“哥……”近乎窒息的寂静里,白随开口打破了平静,他犹豫了下,说道:“哥,我们别惹爸妈生气。”
江凭风还没说话,白夫人立即道:“你看看你弟弟,你如果有他一半省心,我跟你爸还犯得着一把年纪被你气成这样子吗?你说说你,学业学业一事无成,工作工作没着落,让你结婚……”
江凭风忽然抬头,看着她,打断道:“我有工作。”
“工作?哈?你说那个打游戏的?那是什么工作我问你?你看看我们这一家,哪个不是正经工作?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就非得给你爸妈丢脸是吗?”
江凭风在心里轻轻冷笑了声。
随后放下筷子,站起身,笑着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回来。抱歉,以后不会了。”
说完直接转身出门。
佣人端着鸡汤进来,见他出门愣了下,喊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您不住……”
白夫人的吼声从后面传来:“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这德行能混出个什么样子来!”
出来后,被风一吹,江凭风清醒了,在心里好笑。
回来干什么?本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还非得回来给自己找罪受。
他按了按疼得厉害的额角,昨晚训练了那么久,根本没有休息过,感觉脑袋要爆炸了,实在难受。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七点了,现在回基地还能休息六七个小时。
但是今天……他有点不想回去。
今天季阳在基地,他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回去,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不开心。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啊?”
江凭风想了下,说:“找个最近的酒吧把我放下吧。”
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看你这一脸受伤的表情,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江凭风说:“我不喜欢女孩子。”
本来以为这么说,司机会尴尬地闭嘴,没想到他却笑了下,更加来劲:“那就是跟男朋友吵架了?都一样都一样,反正就是跟对象吵架了。”
江凭风没忍住笑了下,带着几分自嘲。
这年纪都是跟对象吵架才大半夜跑出门,哪像他,被父母赶出门……
下车后,江凭风进了酒吧。
没被接回白家之前,江凭风就已经被自己养父母抛弃了,那对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基本上是哪哪都看不上眼,想想也对,他们本来经纪上就不宽裕,确实抚养不了两个孩子。
所以16岁之后,他有长达两年时间都在飘泊,网吧跟酒吧是他最常去的,网吧用来睡觉,酒吧用来赚生活费,后来打游戏能赚钱了才没去酒吧了。
仔细想想,他父母应该也知道这些,所以才明里暗里看不起他。
堂堂白家大少爷,去那种场所赚钱,让人知道确实丢白家的脸。
所以他回京城后,就再也没有进过这种地方。
可是今天,他突然很想喝点儿酒。
这一喝,就直接喝高了。江凭风酒量一直很好,否则当年不能在酒吧全须全尾地出来,但这么久没喝,他高估了自己,几瓶酒下肚,视线全部都模糊了。
他这人还算理智,见看人重了好几个影的时候就知道坏事了,强撑着爬起来,去厕所洗了几把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然后在出酒吧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被一把扶住。
江凭风抬头,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看清楚对方,但是没用,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只有模模糊糊一个轮廓。
他喝多了没平常谁碰烦谁的臭毛病,被抓着手臂,也没有发脾气。
直到对方开口喊他:“江凭风?”
江凭风迟钝地歪了下头,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能感觉对方认识自己。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人名,想知道自己都认识谁,现在会是谁在喊自己。
“路董!”一个皮相俊朗的青年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即眼前一亮,丢开正在嗨皮的朋友,笑眯眯地跑过来,挥着手臂热情地打着招呼:“路董你来找路二吗?他可从不来这种地方。”
注意到他扶着的人,立即眉开眼笑:“哇哦,看来路董你不是来找路二的?”
路明扶着半醉半醒的江凭风,脸上是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看上去跟酒吧里的氛围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进来寻欢的,他没在意青年的调侃,直接道:“我找你。”
吴浩一怔:“找我?”
“对,告诉路夕,下个月回家吃饭。”
“呃,您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
路明面不改色:“他把我拉黑了。”
“……”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
吴浩立即识相地闭嘴了,心里瞬间门清,应该是为了路夕他对象的事,之前只听说路夕被他哥关家里了,想不到那兄弟反抗精神挺强烈啊,直接就把他哥都拉黑了?
难怪都找他这来了。
“我先走了。”路明看了眼按着额头似乎很难受的江凭风,立即回头对吴浩道。
“好的好的,我一定帮您通知到位。”
从酒吧出来后,方助理刚好停完车下来,看见路明抱着人出来,狠狠吃了一惊,心说路董被小吴总塞人了?还塞成功了?
等看清抱着的人后,瞬间黑脸。
想说什么,但路明已经抱着人上了后座,他只好一脸憋屈地去开车。
路董每天必须按时回家陪林夫人用晚餐,今天因为来找小吴总,已经迟了,确实不能再耽搁。
车辆启动,可能是因为赶时间,方助理起步太快,直接把快睡着的江凭风给晃醒了。
他难受地坐起来,双手死死按着额头,使劲摇了几下头。
路明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以为他终于醒了,问道:“你住在哪里?”
江凭风没有说话,还在揉脑袋。
前面开车的方助理翻了个白眼,这个江凭风真是不识好歹,他们路董好心帮他,他居然还耍他们路董,现在又出现在这种场所,真的是够够的了。
“江凭风?”路明微微蹙眉,再次出声。
虽然上次被江凭风耍了,但路明这人确实没有什么脾气,当时很生气,后来想想,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何必跟他计较?
任性点就任性点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后来也没有再为这事去找过江凭风。
路明见他一直低着头,忍不住伸手去扶他肩膀,问道:“很难受吗?”
正准备让方圆找个药店停下,买点药给他,江凭风忽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眼神说直勾勾都轻了,换个人来看都觉得可怕。
不过路明不会,江凭风在他眼里,跟个孩子没区别。
谁会怕一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孩子?
路明问他:“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我送你去酒店休息。”
江凭风盯着他,好像呢喃了两个字,但因为声音太轻,路明没有听清楚,于是凑过去,想让他再说一遍。
“你说什么?”
就在他凑过去的时候,江凭风忽然先一步靠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下巴就被一只手捏住了,随后,他后脑勺撞在了座椅上,江凭风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低下头,带着酒气的唇恶狠狠地印在了他微张的唇上,一条舌头猝不及防地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开始肆无忌惮地掠夺他。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路明瞪大眼睛,手还扶在他肩上,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他还睁着眼睛,写满震惊的墨瞳里倒映着江凭风清晰的面容,漂亮、冷酷、带着点桀骜不驯的锋芒。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方助理被吓得更厉害,他直接僵成了一条顶天立地的人棍。
方助理发誓,他跟了路董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么劲*爆的一幕!
太特么离谱了好吗?
路董在车上跟人接吻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路董是被强吻的那个!
而且看姿势,还特么是被死死压制的那一个,那个混蛋坐在他们路董身上,直接掐着下巴亲啊喂,虽然他还是只单身狗,但看那激烈程度,明显不止亲个嘴唇那么简单!
他肯定伸舌头了!
这一刻,方助理想杀人的念头达到了巅峰。
这个叫江凭风的小白脸,他怎么敢的啊他!
路明的震惊程度并不比他少,甚至还有些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根本应付不了江凭风的来势汹汹。
本来还在反抗,想要避开他的唇舌。
但挣扎间,却听见了青年低低的恳求,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颤意:“别拒绝我,别走,我也可以的,我可以让你舒服……”
路明不敢再动,僵硬着身体,任由青年对自己各种亲吻啃咬。
直到江凭风的吻离开嘴唇,流连到他耳垂、脖颈、胸膛,还想往下……
路明无法再纵容,迅速扯下自己被咬松的领带,然后将青年双手反剪到身后,直接用领带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便将人抱在怀里,他捏着眉心,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睁开眼睛的时候,冷不丁跟后视镜里的方助理对上视线,那幽怨又欲言又止的眼神仿佛就在说:路董,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这都能忍?
路明:“……”
路明开口:“去酒店。”
方助理眼前一亮:“好嘞!”
说完一脚油门,把车开去了最近的酒店。
路明抱着人进了房间,对帮他开门的服务员轻声说了句有劳,看着服务员关上房门后,才走进套房里的那张大床准备把人放下。
看见满床的玫瑰花瓣时,愣了下,回想起方圆刚刚订房间时前台不停打量他的表情,路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方圆定的时情侣套房。
“……”
他以为自己想做什么?强*暴吗?
路明有些不悦地皱眉,准备明天回公司给全公司上下的员工及领导都好好普及下法律,尤其是最新修改的不再单独针对女性的强*奸*罪。
方圆尤其需要好好学习一下。
将江凭风放下后,路明才发现,他的脸红得厉害,伸手一摸,非常烫手,似乎是被绑着让他觉得很难受,一直在不停扭动身体,试图让双手挣脱领带的束缚。
路明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帮他解开。
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江凭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路明没忍住愣了下,他的眼神跟平常很不一样,没有初见时的冷淡漠然,也没有戏耍他时的嘲弄不屑。
他的眸子安静、温和、甚至委屈得有几分可怜。
就算不说话,你都能感受到他的满腔爱意,爱而不得的痛苦与忧伤。
路明纠结片刻,尝试着伸手触碰他发烫的脸颊,刚贴上去,就感觉江凭风无意识蹭了过来,像只小猫似的。
他的手指顿时有些微颤,不敢动了。
“嗯……”
江凭风似乎挺难受,一直在动,奈何双手被绑着,并不好活动,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
路明坐在床边看他,见他一直挣扎,心软了,弯腰去给他解打了死结的领带。
附身下去的时候,江凭风依旧在挣扎,且刚刚的死结打得太死,他只能弯下腰凑得更近。
就在将要解开的时候,路明的半跪在床边的膝盖,无意识碰到了江凭风胯间。
刹那间,他的表情比看见股市崩盘了还要精彩。
他的脖颈处,还不停喷着江凭风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扫过他的肌肤,痒痒的,很快就红了起来,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
“江凭风?”路明决定改变策略,先把人喊清醒。
可是江凭风没有回应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很难受,呼吸变得很重,路明也是男人,刚刚还不小心碰到了那里,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难受。
路明没有再给他解领带,右手搭着自己的额头,表情依旧是严肃的,但此刻细看会发现,透着几分苦恼跟无措。
尤其他的耳根,红得实在厉害。
他端坐在床边,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出神,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江凭风。
好像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就这么坐了会儿,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他母亲林夫人打过来的。
他知道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今天他没有按时回家吃饭。
路明接通电话:“喂?妈?”
林夫人问他:“今天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怎么没有回家?”
路明回头看了眼床上痛苦挣扎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抱歉,临时有点事,您今天自己吃吧。”
“好,你多注意休息,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就打电话问问你,那你忙,妈先挂了。”
“嗯。”
通话结束后,路明看着手机沉默了会儿,然后打电话给方助理,让他去自己家陪林夫人一起吃饭。
路明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作息稳定得像个变态,早中饭上下班都非常准时,不出差不应酬就每天回家陪自己妈妈吃饭。
他的助理没成家,基本都是跟他蹭饭,都蹭成习惯了。
路明是个很多面的人,作为京圈几位商界的传奇人物之一,他无绯闻无八卦,还不爱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脾气好,但大部分都是对他不熟悉的人,所以都以为他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好惹,是个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狠角色。
但其实不惹他,他就是个每天规规矩矩回家陪妈妈吃饭、为了不让弟弟跟妈妈吵架,自己去帮妈妈解决弟弟恋爱对象的好哥哥好儿子。
如果不是他太不解风情,喜欢他的女孩儿估计得绕京城一圈。
说他不解风情并不冤枉他,毕竟相亲从来没记住过女孩子的名字,聊天的切入点永远离不开工作,还总是严肃得板着脸。
所以,不解风情的路董并不讨女孩子欢心。
就算有个别对他有意思的,要不不敢追,要不追到一半,就会因为太无聊而放弃。
“阳崽……”
路明走了下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等回头去看,江凭风已经安静了,他眉心轻轻蹙起,睡得依旧不踏实。
路明往他胯下看去……还没消。
他想了下,伸手扯过被子,将他下*半*身盖住了。
然后自己起身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视线转向窗外,准备今晚就这么过了。
他作息规律,已经很多年没有熬过夜了。
今夜第一次破例。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
第二天醒过来,江凭风感觉自己身上疼得厉害,肩膀、头、手都跟被车轮碾过似的疼。
其实很正常,毕竟被绑了快一个晚上,后半夜路明才给他解开。
但对此毫无记忆的江凭风却觉得极其不正常。
他醒过来后,先是觉得身上到处疼,随后就看到了落地窗旁坐姿端正的高大男人。
那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看上去高不可攀又纤尘不染,丝毫没有禽兽之行后的慌乱跟心虚,还能在跟他对上视线时,冷静地对他一点头,说:“早。”
江凭风面无表情:“……早你妈。”
路明:“……”
路明微微皱眉,不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从何而来,是觉得自己昨晚绑他的时候太用力,弄疼他了?
要不说他脾气好呢,尤其对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他发不出火。
这跟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孩子可以不懂事,可以任性,但他不能。
所以即便江凭风一大早就飙脏话问候他母亲,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他:“我昨晚弄疼你了?”
江凭风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跟一头被惹怒的饿狼一样,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路明实在不理解他的怒火,但还是贴心地换了个问法:“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岂料,江凭风根本不关心他的问法,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要不是手臂太疼爬不起来,估计已经过来跟他拼命了。
江凭风问道:“路明,你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路明愣住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拿他跟下三滥挂钩。
他从前听得最多的都是根正苗红,是青年才俊,是洁身自好。
江凭风的话刷新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原来他还可以用下三滥来形容。
“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路明也不是傻子,江凭风这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很显然是以为自己被占了便宜。
路明接着说:“昨晚我在玫瑰之约酒吧看到你,你喝多了,所以我就带你回了酒店。”
江凭风盯着他:“看见我喝多了,然后你把我从酒吧带去了酒店?”
路明沉默了下:“我问过你住在哪儿。”
江凭风躺在床上,依旧死死盯着他,不说话,但恨意几乎化作利刃,将他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路明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他低眸沉默半晌,沉吟道:“我打电话找个医生过来。”
说完从房间出去了,去了套房的连一间娱乐室,应该是怕江凭风看见他不开心,过了十几分钟,等私人医生到了,他才重新回到房间。
医生大约四十来岁,但挺显老的,先给江凭风看了肩膀手臂,最后惊讶地问路明:“路董,您昨晚绑了他多久?”
路明微微蹙眉,似乎在计算时间,最后说了串精准的数字:“四个小时零二十八分钟。”
不出意外,他再次收获江凭风带着痛恨的目光洗礼。
路明想解释,但医生打断了他:“您拿领带绑他干什么?”
路明觉得江凭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还是挺在乎脸的,所以没有说自己被强吻的事情,模糊道:“他有些不听话。”
医生有点惊讶地将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最后叹气,说:“路董,您别玩太过火了,对身体不好的。”
路明:“……”
突然就越抹越黑了。
“你昨晚带套了没有?”江凭风忽然冷着脸问,看来他已经接受现实了,最后一点要求,就是必须带套。
可是路明连根手指头都没碰他,带什么套?
路明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尤其医生在这里,他不好开口解释说是江凭风自己昨晚强吻他,占他便宜,轻薄他。
他确定自己如果说出来,江凭风会无地自容。
他昨晚在车上听见他吻自己时的细微的哭声,很难过、很委屈,甚至有些卑微。
这样外表看起来强大,其实无比脆弱的人,最是棘手,最是难哄。
医生闻言,忽然道:“带套?路董,您昨晚跟他……两位都是第一次吧,来来来,赶紧的,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看看,别整出来撕裂伤就不好了,路董这技术……”
他话没说完,但路明脸黑了。
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别人说他不行,以及说他技术不好。
路明一手按在被子上,对医生说:“不用看了,我们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医生还以为他不好意思,非要去拉江凭风的被子,要脱他裤子,嘴里着急道:“不要讳疾忌医,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有看过,路董你让开,我给好好看看,您别让他遭罪啊,那里要是撕裂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明不肯放手,严肃道:“不用看了,他没事。”
医生非常固执:“要看的路董!路二少当初就吃过这个亏,他之前找我,说他……”
“好了,闭嘴!”身为当事人的江凭风忍不住吼了出来。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他,医生的模样看着呆呆的,似乎没想到他还有力气这么喊,甚至想问他下面疼不疼。
这么想,就真的这么说了:“你感觉怎么样?下面疼不疼?”
江凭风尝试动了下手臂,最后说:“头不怎么疼了,就是手臂不舒服,酸痛,肩膀也痛。”
“那下面呢?”
“下面?”
路明脸色有些变幻莫测,打断医生:“好了,不用看了,他没有事。”
医生却没听,继续对江凭风说:“对啊,下面,下面疼不疼?有没有觉得撕裂?”
“……”
江凭风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抬头问医生:“我没有过性*行为,男女都没有,所以我想问下,男生跟男生之间……是怎么做的?”
他这一问,一下子给两个人都干沉默了。
江凭风说:“我听说做完后会很疼,全身酸痛,除此以外,还有哪里疼?”
医生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回头,又去看神色复杂的路明,真诚地问他:“路董,您不会也不懂吧?你们真的从来没有那个过?”
路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凭风。
江凭风不喜欢医生这卖关子的方式,冷着脸,加重语气道:“所以到底是哪里疼!”
医生立即道:“肛*门,所以你疼吗?”
应该是不疼,这明显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进去。
果不其然,他一说完,江凭风彻底沉默了,并且从表情上看不难看出,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大的震惊当中。
很明显,他是第一次知道两个人男人之间做*爱,是需要走那个位置的。
他以前也没喜欢过谁,男女都没有,后来意识到自己对季阳不一样的感情后,也只停留在精神的层面,你让他抱着喜欢季阳、想要跟季阳上床的心里去查两个男人怎么做*爱,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冒犯季阳。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查过这方面的知识,一直都以为两个男人最多就是用手互相抚*慰,要不就是用嘴。
再不济也就是用下腿。
结果……居然是用那个位置。
谁想出来的?
房间里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
一直到方助理敲门,才打破这愈加尴尬的沉默气氛。
医生最后被方助理送出去了,他走的时候还特别叮嘱路明,让他以后记得好好做准备,尤其做下心理方面的工作,免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这很影响双方体验。
路明跟江凭风听完异常沉默。
倒是方圆挺好奇,问医生:“做什么准备?路董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路明直接让他闭嘴,让他把医生送下楼。
等两个人都走了,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路明才意识到,他可能不应该让方圆离开。
忽然,床上的江凭风动了,他下了床,将衣服整理好,确定自己没落下什么东西,才转向路明。
看着他,认真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昨晚带我来酒店。”
说完就准备走。
路明叫住了他,看着他停住的背影,温声道:“不用客气,我们现在是合约情侣,那是我应该做的,之前的事情很抱歉。”
江凭风回头,似乎在好奇他口中很抱歉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路明坐在光下,虽然神情严肃,但并没有传闻里的可怕,甚至带着几分平和,真诚道:“我并不是开不起玩笑,也不是不允许你跟我开玩笑,只是那次很突然,抱歉,我不应该凶你。”
“恋爱合约继续,好不好?”
江凭风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那是商人身上不该有的,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商业巨鳄的脸上。
就像鳄鱼不该有眼泪,但你却在一条鳄鱼身上,看到了比人类还要真挚的情感。
这实在是离谱。
是伪装么?
那演技未免太好了。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路明其实并不需要道歉,因为就他道歉的那件事情来看,他并没有任何错处。
自己就是存心耍他,他生气是理所应当,何必要跟自己道歉?
江凭风一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没生气,你不用跟我道歉。”
然后抬脚离开。
路明并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他跟他弟弟的性格很不一样,所以江凭风早走,他没有阻拦,而是礼貌地目送他离开。
甚至还打电话给方圆,让他不用上来接自己,先送江凭风回去。
见方圆似乎对江凭风颇有微词,又多说了一句:“别跟他计较之前的事情,一个玩笑而已,算了。”
方圆心说谁家好人开这种玩笑,但还是点头说好,会好好把人送回去的。
结果挂断电话,就看到江凭风出来了,他赶紧笑着迎上去,说:“江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江凭风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头都没回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跟你们路董说,恋爱合约中止,他找别人去吧。”
方圆傻了,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最后打电话跟路明控诉:“路董!他不识好歹,他自己打车走了,还说要中止协议!合同都签了,他说中止就中止?他以为他是谁?”
路明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回来吧。”
然后挂断了电话。
看来还是没有消气,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似乎都比较叛逆,跟路夕一样,他确实该多担待些。
改天去好好哄哄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
江凭风回到基地是早上十点,大家刚刚起来,都在二楼训练。
对于他昨晚没回来,四人还挺惊讶,因为他很少在训练的时候彻夜不归,尤其过段时间还有比赛。
他本来想先回宿舍,但季阳眼尖,看到了他,立即高兴地朝他挥手:“队长!你回来啦?”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胖子似乎没以前那么怕他了,看到他连游戏都不打了,贼兮兮地问:“队长彻夜不归去哪儿了呀?看起来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被吸精气了?”
江凭风:“……”
以前季阳跟他吐槽胖子嘴贱他还觉得好笑,现在忽然有点理解他的苦恼了。
最主要的不是嘴贱,是嘴贱的同时,还嘴的挺不是地方。
好在江凭风挺有威严,目光轻飘飘一扫,奈奈灭霸火速转了回去,开始继续打游戏,胖子挺会看脸色,犹豫片刻,也把身体慢慢转了回去,继续训练。
只有一个季阳,没转回去,还挺担忧地看着他,问道:“队长你没事吧?感觉胖子说得挺对,你好像真的被吸精气了似的,好憔悴啊。”
胖子赶紧在椅子下面踹他,意识是让他闭嘴不要说了。
不过季阳不怕江凭风,而且他是真的挺担心的,直接起身走了过来。
伸手,去摸江凭风的额头。
摸完又摸自己额头,最后皱眉道:“奇怪,也没有发绕啊,队长你脸色好难看啊,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凭风被他一摸额头,直接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季阳被他这反应惊讶到了。
胖子一直在往这边偷看,见此,喊道:“阳崽,你别碰队长,江队不喜欢别人碰他。”
季阳回头跟他说:“我以前碰都没事的。”
然后又转回来看江凭风,不解地问他:“队长你昨晚搬砖去了?而且你好奇怪啊队长,你躲什么?”
江凭风并不是有意要躲他,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一碰就炸毛,但季阳他并不反感,勾肩搭背从来不会觉得不舒服。
可是今天不行。
江凭风下面还有昨晚在梦里对他不干不净的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他早上醒来会觉得路明对他做了什么的原因,虽然已经凝固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昨晚的黏腻不适……
他有些不敢面对季阳,尤其不敢面对他真诚的关心。
江凭风转过头去,努力装出跟寻常的模样,边揉着脖子边上楼:“昨晚回了趟家没休息好,你们继续训练,我上去睡会儿。”
江凭风走后,胖子滑着转椅过来,滑到季阳身边,悄咪*咪说:“你觉不觉得队长有些奇怪啊。”
季阳摸着下巴点头:“你别说,是奇怪,他很少在我们训练的时候休息,而且队长昨天回家了?”
“回了啊,下午四点就走了。”
季阳是知道江凭风家庭情况的,小时候走失,被找回来后家里并不喜欢他,还重新生了个弟弟,没少拿他弟弟贬低他。
这些是路夕告诉他的。
所以昨天回去后,是不是又受父母气了?
胖子他们已经开始训练了,见他迟迟不过来,回头喊他:“阳崽,快过来,要开始了,CK队长找你单排solo,你快来,他们下注呢!我可是拿我所有零花钱赌你赢呢!”
季阳直接起身了。
胖子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不是,你干嘛去?游戏要开始了!我钱都投进去了,你别临场退缩啊!”
季阳拍拍他肩膀:“跟CK队长说一声,我有点事儿,回头再跟他solo。”
“不是,你啥事必须现在去,他直播间好多人都骂怂,你上啊!”
“我去看看队长,感觉他情绪不太好。”
声音已经远了,他上楼的速度很快,几乎三步并作两步走。
胖子只好继续打自己的,嘴里念念叨叨:“你俩搞小团体呢,好好一个战队,都被你俩带坏风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谈恋爱呢……灭霸,改明儿咱俩也这样给他们秀一下,恶心死他们。”
灭霸头都没回:“滚。”
胖子骂骂咧咧地带上耳机进入到了游戏当中。
季阳上了三楼,看到江凭风的房门关着,他有点儿犹豫,怕对方睡着了,自己敲门会把他吵醒。
想了想,他摸出手机,先给他发了条消息:“队长,你睡了吗?”
此时房间里,江凭风正在看洗澡。
他其实不是很爱玩手机的那类人,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把手机给拿进来了。
花洒哗啦啦地冲洗着。
他闭着眼睛站在淋浴下,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要对季阳不敬的意思,但是没办法,人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冲了半天,脑子里的废料却越来越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怀疑是不是最近听了很多次墙角的原因,加上他这么多年禁*欲,心里有渴望,就做了这种带颜色的梦。
叮——
手机响了下。
江凭风擦干净手,拿起手机一看,是季阳发过来的微信:“队长,你睡了吗?”
江凭风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出了会儿神,然后转身抓起毛巾,擦干净水,走出浴室。
他穿好衣服,一拉开房门,就看见蹲在地上的季阳。
季阳正在回消息,听见开门声立即抬头,然后冲他露出笑容:“队长,你没睡啊?”
江凭风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中所有的阴霾都清扫一空了。
从前看见网上什么类似于看见爱的人什么烦恼都会忘记这种话,他只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却深以为然。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光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你情不自禁地比他吸引。
“你吃饭了没有?”季阳站了起来,问他。
江凭风擦着头发往里走,听见这句话顿了下,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
饮食不规律的人,是感觉不到饿的。
甚至有时候饿过头了,吃东西甚至想吐,江凭风早年过的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有很严重的胃病,医生叮嘱过他要好好吃饭。
可是没用,有些人生来反骨,胃病犯了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也记不住要好好吃饭。
什么时候吃饭,取决于什么时候想起来。
所以听见季阳这么问,江凭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晚饭早饭都没有吃。
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继续擦着头发往里走,随口道:“没吃,早上堵车,没赶上吃饭。”
季阳似乎有点高兴:“那正好,上次去我家你不是先走了,没有吃到我做的饭吗?我今天刚刚做了,你放心,就早上九点做的,我没吃过,我端过来给你。”
江凭风有些好奇:“你没吃?那你为什么要早上九点起来做饭?晚上吃?”
在他的认知里,为了节约做饭时间,是完全可以做一顿吃三天的。
因为他曾经真的这么干过。
季阳已经去隔壁房间了,声音从外面传来:“不是,做给我男朋友的早饭。”
听见这句话,江凭风擦头发的动作停了。
他有些愣怔地站在客厅里,将那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读。
季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来,看见他还站着,有些惊讶:“队长你发什么呆?过来吃饭,早上不能吃太油腻,所以我煮的面条,我记得你在南方长大,你吃面条吗?”
江凭风看着桌上的面条,忽然抬头,问他:“我吃了,你男朋友吃什么?”
季阳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随口道:“让他自己去外面对付一口吧,大学城外都是卖早点的。”
江凭风忽然从这句话里发现了什么,问他:“他还没走。”
“没,他今天好像不忙,所以不用早起去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季阳感觉他说完以后,江凭风的脸色有些冷,问他:“所以他早上没事,还让你起来给他做早餐?”
季阳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眨眼道:“因为我刚好要早起啊,我早上要训练,他没事,所以我就顺手给他做了早餐。”
江凭风看着他的眼睛:“我记得他刚住进来的时候,你说他是来照顾你的。”
季阳还是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说:“是啊,他挺照顾我的。队长你别站着了,坐下吃面,吃完了再睡,不然对胃不好。”
江凭风沉默了下,走过来坐下了。
他很懂分寸,知道自己跟季阳的关系只是队友,还没有资格去质问什么,刚刚那几句话都是一时冲动后的结果。
无论季阳跟路夕过成什么样,他都无权过问,更无权去指责路夕。
但无权指责,跟在心里骂娘并不冲突。
江凭风已经在心里问候完路夕祖宗十八代了。
他吃着面,忽然抬头,看着面前笑容温暖的季阳:“以后早上我给你做?”
季阳一愣:“队长你会做饭?”
不会,江凭风以前落魄的时候都是吃泡面,一块钱一袋的那种,自己做饭太费时间,所以基本没有自己做过。
后来能赚到钱了,他都是靠点外卖度日。
所以他沉默了。
季阳并不笑话他,反而说:“我下次给路夕做早餐,也给你做一份,好不好?”
江凭风看着他弯弯的眸子,忽然很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
但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答案。
季阳确实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他的善意平等地分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其他队友看来,季阳或许会对他格外撒娇,对他格外照顾,对他格外偏爱甚至狗腿子。
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季阳只是很善良,他看得出来奈奈灭霸胖子都很合群,家里也基本是很好的氛围,只有他不一样,不合群,家里还一堆破事,极其孤僻冷淡。
今天季阳上来,明显就是看出来他回家受了气,所以才专门上来哄他的。
这个人,对谁都很好。
他平等地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阳崽。”
“嗯?”
“我……”
没说完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了。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到了门口穿着睡衣,双手抱胸依着门框,正满脸冷淡看着他俩的路夕。
听见他面无表情地问:“亲爱的,我的早饭呢?”
刚问完,他目光下移,落到了江凭风面前的面碗里,然后懒洋洋一挑眉,说了句:“哦,喂狗了。”
季阳:“……”
江凭风:“……”
季阳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往他脑门上砸过去了,路夕立即闪身一躲,但听声音,还是砸中了。
季阳嘴里骂骂咧咧:“自己去外面吃!大早上别逼我扇你啊!我最近给你脸了是不是?”
然后回头瞬间变脸,对着江凭风双手合十,笑道:“不好意思队长,他嘴贱,我下去训练了,你吃完早点休息,碗筷放那儿就行,我训练完了就过来给你洗。”
说完出门揍男朋友去了。
江凭风看着碗里的面条,又看看地上的鸡毛掸子,忽然想起一句话,坏脾气都是留给爱的人的。
季阳会连踢带踹地让路夕滚去洗碗,但不会这么对他,而是让他把碗留着,他回来帮他洗。
江凭风忽然想学做饭了。
作者有话说:
站在路夕的角度看,对象把自己的早饭给情敌吃了,站在季阳的角度看,天天给对象做饭,今天好朋友不高兴,顺手拿对象的早饭去哄朋友,然后对象找过来,张口就骂好朋友是狗……但凡江凭风有燕宝的茶里茶气,路夕跟阳崽还得多分开两年。
其实真相是,昨晚路夕说自己明天没事,要早上起来给季阳**心早餐,然后季阳回了他一句滚,说他做的早餐狗都不吃……厨艺这玩意儿,也是看天赋的,刚开始季阳确实忍着脾气吃了几天路夕做的饭,但后来他忍不下去了,麻溜地把人丢出了厨房,不许他再嚯嚯食物。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
江凭风是行动力很强的人,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只要训练完,就回宿舍自己学做饭。
季阳这几天做饭也都给他做一份,而吃完季阳做的,再去吃他自己做的,江凭风深感厨艺是门大学问。
做了好几顿,他自己都快味觉失灵了。
但直接端给季阳吃是不可能的,他不想给季阳留下做饭难吃的印象。
正在厨房对着刚做完的黑暗料理为难,手机就响了。
江凭风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低头一看,是路明打过来的。
上次他专门记住了这个电话,还留了备注,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江凭风直接挂断。
不想接,更不想一不小心接,他对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但要说继续折磨他,江凭风实在没有那个心思。
他还得忙着挖墙脚。
回到厨房把饭菜一倒,又继续开始对照着食谱研究怎么做简单的家常菜,结果炒出来,还是那个鬼样子。
江凭风盯着盘子里的菜,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可能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至少没有他在游戏里的天赋。
板着脸,正想把菜倒了,手机再次响起。
江凭风重重放下碗,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刚想挂断,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厨房。
随后,他接通了电话。
不等对面开口,直接问:“你现在有空吗?”
正准备趁着午休请他吃饭但却被连挂两个电话的路明愣了下,立即点头道:“有空,你呢?”
江凭风没有回答,问他:“你在公司?”
“对。”
“吃饭了么?”
路明再次一愣,因为江凭风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所以今天他准备请江凭风吃午餐,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结果现在,江凭风的意思好像是……也想跟他一起吃饭?
路明说:“没有,你呢?”
江凭风依旧把他的问题当成是耳旁风,直接道:“你等着,我给你做了中饭。”
对面的路明直接呆住了,甚至忍不住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可是声音明明就是江凭风的。
江凭风找出餐盒,将自己惨不忍睹的饭菜装好,直接手拿着就出门了。
小电驴被季阳骑走了,所以他坐公交车慢慢摇过去的。
等到盛丰集团总部大楼的时候,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方圆,他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看见他,赶紧走过来,问道:“饭呢?”
江凭风将手里的餐盒递过去,往他手里一赛,然后就准备走了。
方圆赶紧给他拉住,难以置信道:“你就这样送过来?”
江凭风挑眉:“不然我叫个闪送?”
方圆:“……”
江凭风说:“闪送有点贵。”
方圆简直目瞪口呆,真诚发问:“你是自愿的吧?没人逼你给我们路董送饭吧?”
“是的,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方圆难以置信:“那你这样送过来?!你来这么慢,不会是坐公交车慢慢摇过来的吧?!”
江凭风点头:“是,打车太贵了。”
方圆人都麻了,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个人喜欢他们路董,这个人主动说要给他们路董做*爱心中餐……
这特么说出去谁信啊!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方圆使劲拉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撕心裂肺道:“你要走?你不看着我们路董吃完了你再走?你专门给他做饭,还专门送过来,就直接这样走了?”
江凭风轻轻挑了下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好笑道:“怎么,他难不成会给我倒了?”
方圆:“……不会。”
江凭风拉下肩膀上的手,轻嗤了声,说:“那我盯着他吃干什么。”
说着直接转身走了,背对着他,挥手告别,扬声道:“跟他说,吃完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味道怎么样,他喜欢我明天接着给他做。”
方圆彻底蒙圈了。
奇怪,非常奇怪的感觉,说喜欢看不出来,但要说不喜欢,他没事送什么中饭?
难道是年轻人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方式比较奇特?
可问题是,这人身上哪里有半点在乎他们路董的样子!
方圆带拿着餐盒上楼,进到办公室后,看见自家老板还在忙,没有说话,就站在旁边,想等他先忙完。
但路明已经抬起了头,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视线往他身后看去,没见有人跟着。
路明轻轻皱眉:“他人呢?”
方圆咳了声,说:“走了。”
路明不解:“走了?你们吵架了?他生气了?”
“没有!”方圆赶紧道,他心说我能跟他吵什么啊,我们又不熟。
路明没有再多问,估计也是觉得以江凭风的性格,不大可能会像一般小情侣那样黏人,给他送午餐应该已经是极限。
路明整理好文件,示意方圆把餐盒拿过来。
当餐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办公室里陷入了安静。
方圆看看餐盒里的不明物体,又看看他们老板,实在没有忍住问了句:“路董,他是不是想谋杀你?”
餐盒里的菜卖相实在不好,怎么看都跟爱心便当这四个字格格不入。
但路明觉得,江凭风能给他做饭,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在方圆还在纠结江凭风是不是真的要毒死他们老板时,就看见他拿起筷子,夹起里面一块不明物体,没有丝毫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方圆直接目瞪口呆,真吃啊?
“我联系医院……”
“不用。”路明打断他没说完的话,脸上没有半分味觉被折磨的痛苦,而是再次将筷子伸进了餐盒,说:“味道挺好的。”
刚准备打120的方圆看着那黑不溜秋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一脸的麻木。
心说这真的能好吃吗?
但很快他发现,他们老板好像时真的觉得好吃,最后竟然真的吃完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 勉强。
带着空餐盒离开办公室时,方圆还有种在梦里的感觉,心里有个念头异常强烈——路董不愧是路董!
十分钟后,CGG基地二楼训练室。
“你说他吃完了?”江凭风皱着眉问那头的方圆。
方圆点头:“对,路董说味道不错。江先生,您明天还来吗?”
“……”
江凭风没说话,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不知道路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觉得自己给他送那玩意儿吃,他生气了,准备过去的时候弄死自己?
他应该没有这么小心眼才对。
“江先生,您今晚有空么?”那头的方圆好像跟谁说了两句话,然后回头道:“我们路董想请你吃晚餐。”
江凭风凝眸,片刻后,说:“好。”
然后挂断电话,训练完后直接去房间里翻出了自己很久没用过的蝴蝶刀,揣进了口袋里。虽然感觉路明不至于为了顿饭弄死自己,但万一呢?
万一他就有什么大病呢?
到了晚上,江凭风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门,打了个车,来到约定的西餐厅。
江凭风不喜欢西餐,但他感觉高档的饭店,他们打起来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虽然他并不害怕跟人动手,但季阳现在正在跟路夕谈恋爱,他也不好为这么件小事闹得难看。
找到人后,江凭风跟服务员道了谢,然后直接在路明对面坐下。
“吃什么?”
今天路明没有穿西装,是件很寻常的外套,少了工作时的严肃,在餐厅暧昧昏芒的灯光下,看起来倒像是来约会的。
不过江凭风穿的件卫衣跟牛仔外套,实在跟这暧昧氛围格格不入,说他来找事的可信度还高点。
所以也不怪刚刚服务员一直打量他,甚至都还给外面的保安递了个眼神。
“随便吧,我都行。”江凭风不挑嘴,吃饭就为了填饱肚子。
闻言,路明叫来了服务员,先问了江凭风有没有什么忌口,在听见没有的时候,才确定了菜单。
食物上桌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家店装修风格很好,暧昧又浪漫,所以很受小情侣喜欢,他俩这埋头不语专注吃饭的模样,看得送餐的服务员一愣一愣的。
心说是吵架了吗?
服务员甚至留心观察这一桌,发现他们真的是零交流,且没有任何甜蜜气氛。
看来是真的吵架了。
但其实江凭风只是想早点吃完早点回家睡觉。
最后还是路明先开口,问他:“中午没有吃饭?”
见江凭风抬头,解释道:“看你好像很饿,要不要再加点菜?”
江凭风刚想摇头,眼睛余光忽然瞥到对面好像有人走过去了,于是停住了,带着几分看戏的表情,看着一名青年停在了路明身边。
江凭风兴致瞬间高了起来,寻思着难道是路明的前任?这是要来吵架吗?
“路董,好巧,您也在这里吃饭,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陈总的助理,下午在会上见过的。”
江凭风突然高涨的那点儿兴致瞬间没了。
原来是来谈工作的。
没意思。
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那名青年很有眼力,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坏人好事了,赶紧拉住江凭风,笑道:“没没没,是我逾矩了,我想着看到路董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打断你们的约会了,真是不好意思。路董,我先走了,项目的事情您再考虑下。”
江凭风把手抽回来,直接道:“别误会,我们只是……”
服务员的出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他看到几个服务员推着蛋糕,笑容满面地朝这边走来,随后,一捧热烈的玫瑰被放进了到他怀里。
那名服务员笑着说:“先生,这是您爱人为您准备的惊喜,他希望您能原谅他这些天对您的疏忽。”
“……”
江凭风看向路明。
路明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那眼神里罕见的茫然跟惊讶,都在说明,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
他很无辜。

番外:江凭风VS路明(8)
从餐厅里出来后,两人一起在江边散步,周围三两行人,伴着微风。
江凭风怀里还抱着那捧玫瑰,有些好笑道:“订餐厅前,你不知道这是家情侣主题的餐厅?”
“助理订的。”路明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
换作一般情侣,听见这话就该生气了,约会居然找助理订餐厅,最后自己连是个什么餐厅都不知道。
但江凭风并不生气,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路明当成另一半对待。
问这话,是真的觉得今天这乌龙有些好笑,尤其看到路明那震惊又茫然的样子后,本来那点被当成情侣的不悦,也瞬间消失了。
仔细想想,这个人似乎也没犯什么大错,也就是不同意季阳跟他弟弟在一起罢了。
其实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路明的行为反而帮了他,只是他没有把握好机会罢了。
“我妈妈很喜欢玫瑰花。”江凭风看着自己怀里的玫瑰,似乎是有些睹物思人,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一样冷淡,但眼神罕见的轻柔:“我爸爸就在屋前屋后种了很多玫瑰,每天下班回家,就摘两朵,一送给她,一朵送给我。”
“他们并不富裕,都是小县城里拿着微薄工资艰难度日的普通人,却会在枯燥乏味好似白开水一样的生活里,寻找到一点点不一样的色彩。”
路明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们很好,但他们只对自己的孩子好。”
江凭风抬头,面无表情道:“而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路明看着他没有说话。
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江凭风是白家走失的孩子,他们也只关心这个,关心他得不得白家喜欢,跟他弟弟怎么样,但其实这些江凭风自己从不在乎,他或许更想回到自己养父母身边。
只是,他养父母不要他。
所以他才会跟着自己亲生父母回到京城。
“谢谢你的花,很漂亮,我收了。今天就到这吧,再见。”江凭风单手拎着那捧玫瑰,开始往回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语气也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潇洒。
就好像刚刚那点小插曲不存在一样。
路明却追了上来,说:“我送你回去。”
江凭风没有拒绝,上了车,等发现自己被送回那套别墅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路明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单方面跟他断了那份恋爱合约了?
停好车,坐电梯上楼。
这一段路程里,江凭风都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直接告诉路明,他早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冰箱里有食物,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江凭风坐在沙发上出神,闻言抬头,看见了正站在冰箱旁看着自己的路明,他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思考的事情,下意识道:“你会做饭?”
路明点头:“我父母感情不好,我出生时他们都忙于事业,无暇顾及我,我是保姆带大的,慢慢也就学会了不少生活技能。”
江凭风皱眉,没忍住道:“那你弟弟怎么就没学会?”
路明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问道:“你认识他?”
“听过。”江凭风声音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嘲讽:“听说他谈了个男朋友,天天在家给他当保姆一样伺候他,你们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路明并不生气,虽然相处不久,但他早就习惯了江凭风反复无常的性子,一边从冰箱里挑选食物,一边解释道:“他出生时我已经大了,我自己吃过的苦,也不想让他再吃第二遍,所以都尽我所能给他最好的。如你所见,他生活上确实缺乏些自主能力。”
停顿了下,又道:“不过他男朋友把他调教得很好,他现在,已经能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把孩子宠坏了的无良家长,在面对别人的控诉时,理所当然地表示,他现在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
没有任何反思,甚至觉得无足轻重。
江凭风知道有钱人不需要浪费时间在处理生活琐事上,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生气,冷冷道:“你可真心疼你弟弟。”
这是句阴阳怪气的嘲讽,路明听懂了。
虽然他不明白江凭风为什么忽然会生气,想了想,决定暂时理解为他自己童年不幸导致对路夕的羡慕与嫉妒,或者是把路夕对标成了他自己父母后来生的那个弟弟。
这样一想,确实就说得通了。
路明并不会觉得这样的江凭风心眼小或者怎么样,反而说:“父母娇惯出来的孩子,确实会存在不少问题,但我第一次养孩子,并不懂,今后应该也没有机会再养第二个。”
“为什么?”
“我喜欢男人。”
所以生不了。
“……”江凭风收回目光,起身找花瓶去插那束玫瑰去了,没有再接这个话茬。
两个人开始各忙各的。
二十分钟后,路明端着菜走到餐桌旁,回头时,发现江凭风正在摆弄插着玫瑰的花瓶。
平常看上去冷漠又暴躁的人,在面对这种小事时,却似乎有着难得的细心跟耐心。
整个人安静温柔。
路明看得几分失神,直到江凭风转过脸,问他:“做好了?”
路明立即回神,点头:“嗯,过来吃饭吧。”
两个人坐下,开始动筷。
依旧没有说话,但跟在餐厅里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没有刻意的疏远跟距离,或许是餐桌上那盏暖色的小灯,竟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温馨。
让江凭风觉得意外的是,路明的厨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差,甚至称得上是不错。
“路明。”
这次,先开口的是江凭风,他喊完他的名字,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道:“你没有生过孩子,但你带过孩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路明:“你说。”
“你会把对一个孩子的愧疚,弥补给另外一个孩子吗?”
“不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路明直接道:“或许不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你说的这种情况,在我这里,并不会出现。”
江凭风立即道:“为什么?”
路明却问他:“你父母是这样跟你说的,对么?”
“……”江凭风拿着筷子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察觉到路明看过来的眼神,又渐渐松开了。
他是个很轴很犟,同时又自尊心很强强的人,显然无法直接对着路明诉苦,说自己被亲生父母嫌弃,还被当成猴子一样戏耍。
——虽然这早已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实。
“我说的是我问你问题,没说回答你的。”
路明似乎笑了下,说道:“好的,下次不会了。”
江凭风没再说话。
饭后,他没有主动收碗筷,直接看着这位身价不菲人人追捧的集团董事长,起身去厨房洗碗去了。
而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江凭风忽然想到了现在在CGG基地的季阳跟路夕,现在大概率,是季阳在厨房刷碗,而路夕在沙发上坐着当他的大少爷。
刚刚灭了的火气,渐渐燃了起来。
路明出来的时候,看到江凭风的眼神,微微愣了下。
又生气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
路明确定了,江凭风没有说谎,他这人确实脾气怪,还有点作,估计就还喜欢无理取闹。
“洗完了?”
“嗯。”路明拿上挂着的外套,对他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江凭风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忽然道:“你去哪儿?”
路明有些疑惑地回头,理所当然:“回家。”
江凭风问:“你不住在这里吗?”
路明不解地看着他。
江凭风说:“我们是情侣,就算是假的,难道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路明看着他,没有说话,拿着外套的手,似乎不自觉地握了下,然后垂了下眼皮。
许久没有等来回复,江凭风失去了耐心,皱眉道:“你不肯留下?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无理取闹的本性显现出来了,要中止协议的是他,现在拿协议压对方的,也是他。
但凡换个人来,都会忍不住脾气跟他愤然对峙,问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的。
江凭风是那种知道自己不占理,甚至清楚得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的人,但他依然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或者心虚。
他就是坏得明明白白那种,道德感极差。
通俗点说就是,没什么良心。
“如果说我不想呢?”
江凭风眼神冷淡,似乎还笑了下,往后一靠,懒洋洋道:“才几个月就受不了我了?要中止协议?可以,没问题,不过先说好,钱我不会……”
“如果我不想继续这场用协议绑定的恋爱,如果我想跟你认真地谈,你会答应吗?”
“……”
江凭风脸上那点本就不多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神里的认真,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得出一个让他麻木的事实——
路明当初跟他签那份协议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破除不行的谣言,而是可能真的喜欢自己。
江凭风面无表情,后知后觉道:“你追人,用这种方式?”
“抱歉,第一次,没有经验。”

番外:江凭风vs路明(9)
房间里格外安静,谁都没有开口打破僵局。
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占据主导地位的绝对是路明,但可惜动心的是他,那么就注定了在这场恋爱里,主动权完全不在他手里。
作为商人,他其实清楚地知道这会对他不利,但还是选择将软肋交出去。
因为他心里明白,江凭风并不喜欢他。
他现在是在恳求一个交往的机会。
但就目前来看,似乎是失败了,江凭风就像他的名字的一样,抓不住,也捉摸不透,随性洒脱自由自在。路明甚至能够看出来他之所以同意那份协议,只是出于恶劣的心性,想要捉弄他而已。
至于后来想毁约,则是他玩够了。
路明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看不透一个小自己那么多岁的孩子。
但偏偏喜欢,所以纵容。
可是……这个人并不稀罕他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金钱名利还是感情宠爱,他一样都不稀罕,似乎什么都吸引不到他。
最终,还是路明先妥协了。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转身往外走,当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语气寻常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这栋房子我平常都不会过来,你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拉开门出去了。
江凭风叫住了他:“路明,你看的出来我不喜欢你吧?”
路明的动作停了,没有生气,平静道:“是的 。”
“那你能猜出我为什么要你今晚留下吗?”
路明没有说话,显然对于江凭风刚刚留他的这个举动,同样感到疑惑。
江凭风说:“我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亲人,爱人也没有过,说实话,我一直挺享受这种生活的,但我忽然想试试有人陪着是什么感觉就了。”
这话听起来其实很可怜,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风轻云淡。
可能真像他自己说的,他真的很享受独居的生活,也习惯了。
江凭风扭头看着他,接着道:“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我想让你试试,能不能顺利留在我的生活里。”
“当然了。”江凭风轻轻挑了下眉,带着几分狡猾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可能会跟你履行情侣间的义务,比如说……睡觉。”
这样一来,他几乎占尽了所有的好处,资本家见了都要流泪。
但玄关站着的那位资本家,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悦。
路明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走回来,然后将拿在手里的外套重新挂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才转身对沙发上微微愣住的江凭风说:“你睡主卧,我去客卧,晚安,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敲门。”
“还有。”路明回头,礼貌道:“我会尊重你的所有意愿,你不点头,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睡觉。”
江凭风看着他直接进了客卧。
他有想过路明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居然连一点点跟他讲价的意思都没有。
不是说,商人都是最精明的狐狸吗?
次日,江凭风在教练的电话声里醒过来。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
他一脸麻木,是真的很想给挂了。
“喂?”浓浓的疲倦声里,带着几分烦躁。
教练听声音怀疑他昨晚应该是没休息好,但昨晚没看见他在基地训练啊,大晚上他能忙什么?
教练疑惑道:“我刚刚去你房间敲门,一直没有回应,你不在基地?”
“嗯,酒店里。”江凭风随口道。
“酒店?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什么时候……”
“到底什么事情,快点说,你不说我挂了。”
“别!你腰不是疼吗?我给你约到那个医生了,今天去见见?”
江凭风终于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气,说:“好,地址发我手机上吧。”
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躺在床上缓了会儿神,才慢慢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后,走进客厅,看到了正准备出门的路明。
路明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起这么早,愣了下,问他:“今天有事?”
“嗯,学校有事。”
说着去厨房准备做点早餐。
他没看见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路明微微怔了下,似乎有些好奇他现在不是在打游戏吗?怎么会说学校有事?
路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找到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跟一困挂面,问他:“早上吃面行不行?”
江凭风正在纠结做什么,闻言转头 ,看到了他没有走。
“不去上班?”
“没事,晚点也行。”说着走过来,将食物放在岛台上,洗了手,便开始准备切番茄,解释道:“我以为你今晚会晚起,所以就没有给你准备早餐,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凭风站在一旁,有点没回过神。
这时候,路明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他现在腾不开手,于是对江凭风说:“帮我接一下。”
江凭风出去,拿起手机:“喂?”
对面的方圆愣了下,带着几分不确定道:“江先生?路董呢?”
江凭风转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如实道:“在做早餐。”
“啊?”方圆的语气显示是第一次知道他们路董还会做早餐,并且现在居然在做早餐。
“有什么事?”
“能不能让路董接电话?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很急。”听方圆的语气,应该是不小的麻烦。
江凭风拿着手机去找路明,见他手上都是番茄汁,就把手机直接放在他耳边,说:“你的助理找你。”
路明轻轻点了下头,一边继续看着锅里的面,一边听着对面方圆陈诉遇到的问题,等他说完后,才不紧不慢道:“去找陈总解决,我今天可能会晚点来公司。对,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
他的过分冷静跟方圆的过分急躁,让江凭风迷惑,到底是真出事了还是假出事了?
怎么感觉也没那么严重。
那边方圆说了什么,江凭风没听见,举了大概一分钟后,才听到路明说了句:“嗯,就这样, 我挂了。”
闻言,江凭风把手机拿回来,挂断了电话。
“我不吃香菜。”他忽然看了眼出锅的面条,下意识提醒了句。
路明说:“我知道,这是我的,你的是那碗。”
说着指向了旁边那只碗,里面有葱花 ,并没有香菜。
江凭风想起来自己昨天吃饭的时候,好像是习惯性挑香菜了,估计是那时候被路明看到的。
他等路明全部做好后,就端着自己那碗出去了,也不说帮忙整理下料理台上的工具。
但路明似乎并没有生气,自己收拾好后,端着面出来。
“你待会儿去哪里?我送你。”
江凭风想了下,说了个学校的名字,路明也不拆穿他的谎言,伸手将接的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
江凭风再次坦然接受,并且第二次用完餐后,没有帮着收拾碗筷。
他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路明吃完,然后去厨房洗完碗出来,对他说:“走吧,我们该出门了。”
江凭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在他前面推开门出去了。
一直到把他送到目的地,路明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哪怕路上江凭风没少发牢骚,不是嫌早高峰车子多太堵了,就是嫌车里闷他难受。
路明默默打开窗户,安抚他:“很快就到了。”
到地方后,江凭风直接下车走了,连道别都没有。
看上去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
不过路明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反复无常,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要回家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下班了过去接他。
江凭风点开消息,然后直接当没看见处理。
一直到医院后,江凭风还是没有调整好心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烦躁,以前不管堵车还是怎么样,他都不会有生气或不耐烦的时候。
但是今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莫名不爽。
总想发点脾气舒服下。
在等号的时候,江凭风终于想明白了,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个人,他觉得不舒服,即便路明事事迁就他,但他就是下意识想通过各种发脾气甩脸子,让对方知难而退。
结果显而易见,路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凭风忽然觉得后悔了,他不该一时兴起,说要跟他尝试正式交往,更不应该跟他同居。
他能想象后面的生活会有多难受。
每天回家,都要跟另一个人待在一起,虽然不睡一间房,但还是让他不舒服。
果然不喜欢,就无法勉强自己。
起初答应路明,有一部分原因是好奇季阳跟路夕那样形影不离的生活到底有什么魅力,但现在看起来,除了让他烦躁真没别的了。
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看着身边人成双成对,这时候刚好有个追求者,于是就想跟对方一起试试。
但在一起后发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每天待在一起就是一种折磨。
无论对方对你再好,无论对方多优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就是寂寞了想找个人陪,最后发现,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开心呢。
江凭风拿出手机,想给路明打电话,想跟他直接分个手,说自己玩腻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在反复戏耍路明,但是没关系,他不在乎。
路明要是真的生气,大不了让他骂一顿,再不行,打一顿也可以。
“你好,请问你是在等李医生吗?我看你来好久了。”一个小护士忽然走过来,试探性地开口。
江凭风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点头:“对,我约了早上九点的号。”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可能等不到了,李医生今天不在,好像是被行政楼哪个领导叫走了,听说是给谁家少爷看腿。”
“好的谢谢。”江凭风起身,两手插兜准备离开。他约这个专家号有好久了,但从来就没约到过,这次其实也没抱多大信心能见到,果不其然又被鸽。
江凭风都习惯了。
但旁边等了好久的男人听见医生不在,立即就急了,一把抓住哪个小护士:“你等会儿?什么叫今天不在?你知道老子抢他的号有多不容易吗?你说今天不上班就不上班?”
小护士挣扎了下,应该是刚上班没多久,见男人凶神恶煞,差点没吓哭:“你……你放开,这不归我管……”
已经走出去六七步远的江凭风停住脚步,原地占了会儿,又返回去。
他抓住男人的手,冷淡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她说了跟她没关系,你找她没有……”
“跟你有关系吗?!你算老几啊你!”
江凭风盯着男人看了几秒,一用力,将男人的手直接拽了下来,然后把都要哭了的小护士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我再说一遍,跟她没关系,找医院,别特么在这里为难一个小姑娘。”
说完拉着小护士的手臂走了。
“操!你个小白脸还学人家英雄救美!活腻了是吧?”
背后传来男人的谩骂,江凭风实在懒得搭理,加快了脚步,背后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小护士焦急地声音:“小心!”
江凭风眉间积攒了半天的戾气跟烦躁再也藏不住,转身——
砰!
半小时后,正在办公室听下属汇报项目进度的路明,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喂?您好,是路先生吗?”
“是的,您哪位?”
“哦是这样的,江凭风江先生刚刚在医院跟人发生肢体冲突,对方报警了,这边需要您过来处理下,您看您现在方便吗?”
路明直接起身:“好的,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估计得走强制爱,这对就虐攻,感情上受占主导地位~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0)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那个被揍的男人还死死瞪着江凭风,鼻青脸肿,还敢对着他比口型:“臭小子,你死定了!”
路明正在接受警察的教育,苦口婆心劝他好好管管孩子,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子呢?
所以根本没看到这边的情况。
直到——
江凭风将喝完的可乐往地上一丢,脚下用力一踢,那易拉罐就跟足球起飞似的,狠狠砸男人头上了。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那边还在接受教育的路明赶紧回头,就看见男人骂得惊天动地,被小警察死死拽着,还要去跟江凭风拼命。
而江凭风一脸冷淡,两根冷白手指拉下口罩,眼皮微垂,面无表情地冲男人吐出两个字:“杂碎。”
男人:“……”
路明:“……”
警察:“……”
男人忽然爆发出惊天吼声:“我杀了你!!!”
江凭风掏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路明终于看不下去了,赶紧走过来,抓着他的手,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做。
江凭风看着他,一脸冷淡:“手,松开。”
警察忍不住批评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刚在里面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打人是不对的,还有你不要嘲讽他啊!”
路明怕江凭风生气,赶紧打断警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
说完示意方圆处理后面的事情,然后直接拉着江凭风离开。
刚走出警察局,江凭风直接甩开他的手,停下来,不肯走了。
路明回头看着他,没有催促,只安静地等着他先开口。
他脾气是真好,情绪是真稳定,大老远被叫过来处理男朋友打人的事情,完了男朋友还一脸不知悔改,还有脸生气,甚至还有脸甩开他的手。
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现在是早上,周围没有什么人,即便在这里吵架打架也不会被围观。
所以江凭风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帮着他们教育我的,路明,我以为你会帮我。”
如果方圆现在在这里的话,听见这句话估计早笑了,然后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没帮你吗?!大老远过来捞你的是谁你看不见?!你把人打成那鬼样子,是赔了不少钱对方才同意出谅解书让你不用被拘留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江凭风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就是想没事找事。
路明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跟人打架,江凭风倒是开始恶人先告状了,质问他:“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让他当着那么多人骂我?你可以动用你的关系让他付出代价,但是你没有,你就看着他骂我而无动于衷。”
他自己都直接一个易拉罐把人踢成那鬼样子了,嚣张到警察都得防着他别突然冲过去给人胳膊卸了,他还在这里质问路明为什么不帮他。
帮他什么?一起骂回去?还是学着江凭风把人揍一顿?
说实话,刚刚那个男人听了这话都得流泪。
“你为什么不帮我?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是不是故意——”
江凭风没说完的话骤然一停,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
瞳孔放大,嘴唇被用力咬住了,他的眼神里都是震惊,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建筑物。
路明抱着他,抱得很轻。
他的右手轻轻放在他后脑勺上,语气温柔,像哄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好了,我的错,刚刚应该在他骂你的时候帮你,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江凭风没说话,维持着僵硬的动作没动,脸上震惊到失控的表情几乎焊在脸上。
他确实震惊,因为他无理取闹是以为路明会朝他发脾气的,他甚至做好了今天在这里跟他大吵一架最后顺其自然分手的准备。
没错,他就是想通过这样极端又恶劣的方式逼他先开口。
他就是这么坏。
可是……
可是……
江凭风听见路明轻声问他:“饿了没有?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江凭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眼眶烫得厉害,酸涩得厉害,比从前熬了几个大夜都难受,胸口像堵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远处的大楼忽然变得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楚,越来越模糊。
忽然,他双手往前,用力推开路明。
“小风!”
江凭风根本不敢看他,转身就跑,耳边的风狠狠刮过。
他不敢让路明看到自己现在这狼狈又可笑的样子,他感觉眼泪正从眼眶里疯狂涌出,被吹进风里,可他根本控制不住,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管后面的路明是什么反应。
这一刻,只想快速逃离。
直到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才像是终于像是解脱了,整个人都卸下力气,闭上眼睛往车座上一靠。
手臂搭在眼睛上,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刚刚的画面。
“跟对象吵架了?”司机明显看到了他的眼泪,递过来一张纸,见怪不怪道:“正常,我看你对象那穿着不像一般人,还在警察局门口,他嫖*娼被抓了?我告诉你,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江凭风忍无可忍:“闭嘴!”
司机立即不说话了,估计是觉得失恋的人不好惹,怕对方回头给他差评。
江凭风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路明确实不是自己原来以为的那种人。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打破了他对路明以往的所有认知。
他确实插手了季阳跟路夕的恋爱,也确实让季阳拿着钱离开路夕,但可能真的没有羞辱过,或许他对季阳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甚至是善意的提醒。
路明也跟他一样,觉得路夕不会一辈子困在季阳身上,觉得季阳只是路夕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觉得他们不可能会走到最后,觉得季阳在这场感情里是必输的结局……
只是他揭露真相的方式过于残忍,所以才让人受不了。
其实从头到尾,路明都没有错。
他想帮的不是路夕,而是季阳。
“回去。”江凭风忽然开口。
司机傻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江凭风从兜里掏出一百块,又对他说了一遍:“开回去。”
司机:“好的!”
但开回去后,警察局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司机见他一直看着外面没说话,忍不住嘴欠道:“看吧,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你一跑直接就走了,都不说追一追,这种男人要不得。”
江凭风把一百块钱放回兜里,重新拿出一张二十块。
司机傻了,抬头:“什么玩意儿?”
江凭风:“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司机赶紧收了,二十快总比没有好,好歹还多了十块呢。
江凭风下了车,去了附近的小公园,绕着河边散步,刚刚哭完眼睛还是红的,他不想这个样子回基地,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窝囊的样子。
初秋了,风不热,吹在身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江凭风走了几圈就停了下来,找了个长椅坐,两只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即便很努力地去想别的事情,但脑海里还是会不停回想起,刚刚被路明抱住的感觉。
12岁的时候,养父母生下他们的亲生的孩子,从那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虽然不至于说是虐待,但偏心程度显而易见,当时的江凭风并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会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突然不喜欢自己了?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听话,以为是因为自己不优秀,于是更加努力地表现自己。
主动帮忙照顾弟弟,拿着满分试卷回家,帮着妈妈一起干家务……
但得到的只是越来越冷漠的回应,是母亲看到他抱起弟弟时,惊恐的尖叫,是爸爸冲过来一把夺过时的呵斥:“你想干什么!”
十二岁的他茫然不解,父母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们不喜欢自己了吗?
再后来,变得不再只是父母,他也变了,变得冷漠、叛逆、嚣张……从一个别人口中的好孩子,变成了打架斗殴天天被叫家长的问题学生。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得不到半点关怀,反而得到了残忍的真相。
“凭风,我们跟你说实话吧,你根本就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你是我们花钱买来的。”
“凭风,我们没有义务一直养你,你也看到了家里是什么情况,现在有了弟弟,我们根本养不起你。”
“凭风,我们给你重新找了领养家庭,你走吧。”
“凭风……”
被丢弃的家猫,在成为流浪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主人,而他的主人一样不会相信一只流浪猫会听话。
如果他足够听话,又怎么会成为流浪猫?
辗转无数领养家庭,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当一个人劣迹斑斑时,是没有人会去相信他有美好的那一面的,就像是破窗效应,碎了的,就没有再被保护的资格。
直到流落街头,直到被白家找回,直到考上Q大……
他已经很努力地去跟过去告别,努力去找回原来那个优秀的自己,努力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很好,证明被抛弃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但当他亲生母亲说出那句话时,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听见她说:“果然还是那小破地方来的,一身的坏习惯,怎么教都教不会,你怎么就学不会像你弟弟那样呢?”
他学不会,以后也不想学了。
这些年里无数次被遗弃,累了,烦了,不想再看任何人脸色。
他不想回到小时候,弟弟犯错却是他跪在地上挨板子,听着养母的句句责罚跟谩骂:“狡辩!还狡辩!怎么就不是你的错?他要玩烟花你就给他玩!你不会拦着他吗?他多大你多大!”
他不想回到领养家庭,无数白眼看着他,所有人防着他,听着保姆阴阳怪气地跟他说:“东西真不是你拿的?那好好的为什么会不见?要不是从小没学好,至于被弃养?你爸妈怎么会不要你?”
他不想回到警察局,老师同学盯着他,轮流质问他为什么要打人,男人的巴掌不分青红皂白落下,没有安慰,只有命令:“道歉!老子养你不是给老子找麻烦的!要知道你是这样的,老子才不会收养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暴力、虚伪、冷漠、嘲讽、贬低、唾弃……一个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你在上面留下什么颜色,他最终就会变成什么颜色。
很不幸,他没有汲取到一丁点营养。
回想起来,最幸福的时光,居然是自己一个人在网吧看机子的时候,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吃饭,只有怎么赢,只有怎么活下去。
这才是他后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原因,是他厌恶一切亲密关系厌恶一切社交的原因,他不得不承认,他讨厌被抛弃。
他不需要那些虚伪又廉价的爱。
但是……
路明不一样。
江凭风慢慢抬头,看着天空,看着头顶的树,看着叶片被风吹落。
他想不通,为什么路明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为什么不骂自己?为什么不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不朝他发火?
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答应自己的事情路明做到了,他真的会无条件地宠着他,他真的会任由他作天作地。
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是他对身边人都这样,他说过,小时候受过的苦,不会让自己弟弟再受。
他有面对叛逆期孩子的经验,所以才对他的各种无理取闹都游刃有余,所以才能永远情绪稳定。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家长。
江凭风从前嫉妒路夕得到季阳的爱,现在同样的,他嫉妒路夕有路明抚养长大。
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幸运?
他为什么可以得到他最想要的两样东西?
亲情,还有爱情。
作者有话说:
江凭风跟季阳很像,都是童年跟原生家庭非常不幸福,但他们最后走向了两个极端,江凭风厌恶一切社交,而季阳成为了社牛。江凭风属于被救赎的那一方,但他真的有点不识好歹的那种,他知道路明对他好,但他不会像季阳那样心虚自责,他甚至可以索取得理所当然,不然后面不能逼得路明玩强制,但后来江凭风会爱上路明,会一点点爱上,清醒地看着自己爱上这个人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1)
下午两点,盛丰集团公司大楼。
实习生拿着材料上楼复印,忽然看见有人往这边走来,赶紧按了电梯。
青年看见了,脸朝她这边偏过来,低声道:“多谢。”
实习生笑了笑:“没事。”
青年的声音很好听,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黑发、口罩、牛仔外套,即使看不见下班张脸,但只看眼睛跟身形,就知道颜值很高。
“你是来求职的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实习生主动搭讪。
江凭风沉默了下,轻轻点头,说:“来找个人。”
“我来这家公司有段时间了,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可能认识。”
“路明。”
“……”实习生愣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带着几分迟疑道:“你找我们路董?你有预约吗?我听我师傅说,路董今天有事,待会儿就走了。”
江凭风盯着电梯数字,说:“没预约。”
“那你怎么上来的?前台没拦你?”
“没让她看见。”
实习生震惊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青年问:“你们路董办公室几楼?”
实习生还没回神,下意识说了个数字,然后就看到青年按了楼层。
她傻了?
不是来找事的吧?
实习生出了电梯,赶紧给自己师傅打电话,说公司里混迹来个人,躲过了前台跟保安,上楼找路董去了,看样子好像来者不善。
带她的刚好是方圆,听见这话吓坏了,开着车就往公司赶,同时让她联系楼下保安,务必先把人拿下。
“要通知路董吗?”
“你先去联系保安,我给路董打电话。”
说完方圆挂断了电话,给自己老板打,但是没有接。
响了几秒,就被摁掉了。
方圆一脸震惊,咋回事?以前也没有被老板挂过电话啊,怎么今天还挂他电话呢?
怕出事,立即加足马力往公司赶。
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路明看着突然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的人,愣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被紧急收住,手机在桌面上疯狂震动,提示有来电。
一直响了好几秒,路明才反应过来,低头,划到了挂断那里。
看着安静下来的页面,才意识到自己划错了。
“怎么了?”路明还是决定先处理眼前的事情,电话待会儿再回。
他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向停在门口的江凭风。
他感觉到了江凭风情绪的不对。
而且以江凭风的性格,来主动找他的概率,非常小。
“是今天警察局的事?对方找你麻烦了?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问你去医院做什么?是生病了吗?”
江凭风看着他,等他说完后,走上前,伸手抱住了他。
路明还想说的话,都没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突然的安静。
早上是他伸手去抱江凭风,然后被他狠狠推开,那时候路明看到了他的眼泪,所以没敢追,他理解他的骄傲跟自尊。
现在,是江凭风主动伸手来抱他。
像个沉默又别扭的孩子。
“今天去医院看病,护士告诉我医生不在,我旁边那个男人等了很久,听见后就很生气,要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我看不过眼,所以揍了他。”
江凭风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比任何时间都要平静。
他抱着路明,并不像犯了错的孩子向父母解释由来时的委屈跟难过,语气平铺直叙到让人怀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他平静地说:“我没有无理取闹,是他先找的事,我没有错。”
“我知道。”
路明却没有半点怀疑,似乎还笑了下,手放在他后脑勺上,侧头,在他发上轻轻吻了下,轻声说:“我知道你很乖。”
江凭风没有感觉到那个吻,只是在心里想,他以前应该就是这样哄路夕的,难怪路夕会被他惯坏,他是个喜欢无条件纵容孩子的无良的家长。
就像他爸妈喜欢无条件纵容白随那样。
但是路明的脾气很好,比他爸妈好。
他喜欢这样的家长。
“我饿了。”江凭风很少主动提这些情侣间显得浪漫的小要求:“我想你陪我去吃饭。”
白随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么跟父母撒娇的,每次都会得到回应,再过分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果然,路明点头了:“好,我去安排。”
就在这个时候,方圆带着实习生跟保安杀了进来,大喊道:“路董你没事——”
江凭风回头看了过来。
方圆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人麻了,他赶紧把脚收回去,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不起路董,我这就出去,我这就出去!”
后面的实习生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吃到了惊天大瓜。
直接原地呆住,是被方圆硬生生拖走的。
到了外面,方圆低声警告几人:“就当没看见知道吗?不许往外传!”
实习生一脸好奇:“为什么?他是路董的情*人吗?为什么不能往外传啊?”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干活去!”
“哦。”
实习生满脸不开心地走了。
方圆开始惆怅起来,去吸烟室点了根烟,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假戏真做的。
谁先开始的?
怎么他天天跟着他们老板,还一点没看出苗头呢?
后面几天,方圆眼睁睁看着两人每天一块吃饭,甚至发现两人居然同居了,下班还一块去超市买菜,甚至经常在傍晚时分去外面散步,混在牵着孩子遛着狗的人群里,俨然一对恩爱的情侣,居然没有半点格格不入。
但也有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他们从来都是各走各的,中间能塞下两个他。
而且他们从不牵手,更多的是拥抱。
方圆迷惑了。
这恋爱看起来,怎么谈得那么诡异呢?
又过了两天,路明让他去联系一个医院的专家,方圆看了眼资料,忍不住皱眉:“这个医生是脊柱方面的专家啊,路董,您年纪轻轻腰就不好了?”
路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了头。
方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嘴欠了,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赶紧说:“好的,我现在就去。”
然后火速去联系了那个医生,约了看病的时间。
等次日去接人的时候,方圆才在看到江凭风的时候目瞪口呆,问道:“所以是你腰不行?你才多少岁,你腰就不行了?”
江凭风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路明给自己约了医生看病,之前总是约不到那个专家,不是被这个请走了,就是被那个请走了。
而那天路明问了他去医院的原因后,似乎就记住了。
但突然被从床上叫起来,说实话真的挺烦躁。
江凭风懒洋洋地拉上口罩,对还在震惊的方圆说:“到地方了叫我。”
说完戴上眼罩,开始补觉。
这段时间跟路明同居,昼夜颠倒的作息被迫改了回来,但他还是得训练,所以就形成了二三四国内作息,五六七美国作息的操蛋生活规律。
为了节约路上的时间拿来训练,江凭风直接搬了套装备进卧室,天天趁着路明睡觉后熬夜打游戏。
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路明不知道他在打电竞,以为他还在学校读书。
“你跟路董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同居?”方圆忍不住好奇。
“你不是每天早上都来接他上班吗?”江凭风用了一个问句作答,然后又好笑道:“他弟弟交了个男朋友,他家里不催婚?不怕路家绝后?”
方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下:“放心,不可能的,路董跟二少不一样,他能够掌握自己的婚姻,想跟谁结婚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方圆听见他问这个问题,还挺开心的,以为两人真的在一起了,又忍不住道:“江先生你放心,我们路董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就算将来你们没有走到最后,他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江凭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就没考虑过吃不吃亏的问题。
到医院后,江凭风跟着医生进去做检查,方圆等在外面。
加上检查拍片各种流程下来,半小时过去了,这还是走了快捷通道,要是一般挂挂号,要的时间更长。
江凭风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方圆,倒是看见了路明。他坐在VIP休息区,双腿交叠,稍稍侧着脸,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却依然在人群里惹眼非常。
看到江凭风,立即起身朝他走来。
路明接过他手里的片子,打开看了下,但显然是看不出什么来,于是问他:“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江凭风说:“不严重,小毛病。”
说着往外面走,他戴好帽子跟口罩, 两只手就又插回了兜里,东西直接让路明拿着了。
方圆过来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他们老板拎着东西跟在江凭风身后,还要负责帮他推着门,让他先出去。
江凭风就跟个大爷似的走在前面。
方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瞎了。
不是这才几天就热恋期了?可是看着也不像啊,谁家热恋情侣跟吵架似的走路隔这么老远?
江凭风上了车,路明将手里的片子递给方圆,跟他说:“找个靠谱的中医过来?”
“啊?”
“会治腰伤的。”
几天后,方圆找到了来给燕闻筝奔丧的周也,用区区一桶爆米花,就把人哄骗了过来。
路家跟燕家关系一直很不错,周也从小养在燕家,而路明跟燕闻筝是同学兼好友,所以周也小时候见过他很多次,不过路明不苟言笑,没有燕闻筝脾气温和,所以周也从小就怕他。
过去这么几年,再见到还是怕,周也扭头就想跑。
被方圆死死拉住:“你答应我过来看病的!你跑什么啊!我还能少你钱吗!”
“这特么就不是钱不钱的事!你给我撒开!”
路明坐在阳台上,半边身体都落在阳光里,居家服穿在身上,并没有在公司里的生人勿近,所以他并不理解周也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像跑。
他轻轻皱眉,放下手里的书,喊他:“周也。”
周也不敢挣扎了,低着头,一脸委屈不满地蹭过来,张口喊:“路大哥。”
他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见了谁都得喊哥哥姐姐。
“什么时候下山的?”周也17岁跟着一个道士去了山上修道,这事燕闻筝告诉过他。
周也闷声说:“就前几天,回来看看。”
其实是苏青那缺德玩意儿把自己骗下山的,说燕闻筝死了,自己着急过来给他哭丧。
这段时间不回山上,就是在找苏青,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有事需要你帮忙,这段时间先住在这里,我回头跟闻筝说一声。”
周也不敢吭声,心说你特么好歹用个问句啊,你这样直接下命令,我还能拒绝你吗?
路明又问:“你去见过闻筝没有,如果没有,过两天我请他吃饭,你们见见。”
周也的满腹牢骚瞬间没了,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上次跟燕闻筝吵架跑出来,那货没来找自己,现在自己回去太丢脸,跟着路明过去就好多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呢?算命?看风水?”
“不是。”路明刚说到一半,忽然转头。
余光里,刚睡醒的江凭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找水喝,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人时,只扫了一秒,然后就跟没事人似的收回目光,目的明确地走向冰箱。
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起来对多出来得周也毫无兴趣。
但周也对他倒是挺感兴趣,看了他几眼,喊道:“哥们儿,你有点儿纵欲过度了,小心肾虚啊。”
江凭风:“……”
方圆立即去看自己老板,周也回头,不理解地问他:“你看路大哥干什么?他很好,戒骄戒躁戒欲戒酒戒荤腥,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方圆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诡异,看看江凭风,又看看路明,最后才看向周也,震惊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的眼睛就是尺!他一晚上几……”周也指着江凭风的手指慢慢收了回来,声音在他的凝视下,渐渐变小了。
周也泼辣得像颗小辣椒,但他实在是欺软怕硬得很,否则这些年不能只是对着燕闻筝使性子,看到燕图南就夹着尾巴跑。
冰箱门被用力关上。
吓得周也不敢出气,心想妈的路明什么时候在家里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小风,让周也给你看看……”
“不用!”江凭风猛地回头,冷冰冰地盯着路明,没人喜欢自己的隐私被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手里的可乐瓶被捏得有些变形,用力道:“我的肾很好!不用你操心!”
路明沉默了好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青年的恼羞成怒,但还是决定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他缓声道:“让他给你看看腰伤,他擅长针灸,能治好。”
江凭风:“……”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2)
十分钟后,江凭风脱了衣服趴在床上。光洁雪白的背部裸*露在空气中,像块上好的羊脂玉,几乎找不出半点瑕疵。
周也一边扎针,一边忍不住夸赞:“好背,漂亮,我给人扎了这么久的背,你的蝴蝶骨是是最美的,等你死了能不能把尸体捐给我?”
江凭风面无表情,开始怀疑自己刚刚躺下让这人给自己医治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人看上去估计都不到20岁,模样还跟个孩子差不多,还一身奇装异服,让他给自己治腰,疯了吗?
见他不说话,周也以为他不乐意,赶紧说:“我会给你好好供起来的,你对象的手我也看上了,他答应等他死了就给我。他的手好看,你的背好看,到时候我给你俩放一块儿,你看行不行?”
如此渗人的话,用他这样天真如孩子般的语气说出来,更特么吓人了。
旁边的方圆看得直摇头,他跟了路明十年,差不多也是看着周也长大的,见他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德行,实在无语得很。
他在道观里天天都学啥啊?
“你的背真的好漂亮,也太好看了……”说着,还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下,却并非那种下*流色*情的摸法,更像是个孩子摸到了心仪的玩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怜惜着,生怕弄坏。感觉到那骨骼的优美形状,周也忍不住羡慕道:“路大哥真是好福气,以后可以天天摸,真好看,等你死了,我也天天摸。”
路明:“……”
江凭风:“……”
要不是他摸的是自己的蝴蝶骨,江凭风真的会忍不住说:“别等我死,现在就给你,拿去,滚远点儿。”
这针扎了三十分钟才取,周也说以后每周都要来,又跟江凭风说了忌口 ,才收拾好东西跟着方圆下楼。
出门前又忍不住扒拉着门,看着一脸冷漠的江凭风,像个可怜的孩子在讨要礼物:“真的不能把你的蝴蝶骨送给我吗?我会好好保护的,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江凭风掰开他的手指,无情道:“抱歉,不能。”
然后把门关上了。
周也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再商量商量呗,你想要的我都有,你喜欢什么,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声音越来越越,应该是被方圆给强行拖走了。
江凭风回头,看见坐在阳台上的路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阳光从刚开始的一半,到现在已经能罩着他整个身体了,他双腿交叠,是个舒适自然的姿态,像一尊优美的雕塑沐浴在灯光下。
手里那本书差不多快翻完了,正被轻轻合上。
“疼么?”
江凭风知道他问的是刚刚扎针,疼自然是疼的,但忍得了。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不疼。”
路明看着他去沙发上捡自己的衣服穿。
同居有七八天了,他们的关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做着很多情侣间才会做的事情,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出门……但依旧觉得陌生。
就好像两个不熟悉的人被强行绑定在了一起,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是在合租。
路明很努力地去做一个完美的爱人,也尽他所能去无条件包容他,但他感觉,江凭风似乎并不满意。
“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路明在整理措辞,生怕自己用词不当引起他的误会。
见江凭风一脸狐疑地看过来,路明将书轻轻放在桌上,拿起手边的茶,却没有喝,温声问他:“这段时间的生活,你觉得满意么?”
江凭风衣服已经穿好了,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但眼睛没有看路明,带着几分敷衍道:“满意。”
“你不问问我吗?”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满意。”江凭风双手抱胸,两条腿盘着,薄薄的眼皮半拉下,从侧面看,眼睫毛很长,脖颈修长雪白。
但这其实是个不怎么礼貌的姿势。
懒散,且没有看着人眼睛说话。
路明却似乎从来发现不到他身上那些显而易见的缺点,接着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江凭风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点笑意,慢悠悠道:“路明,你说话好喜欢拐弯抹角。”
“怎么说?”
江凭风终于回头,但笑意不见了,语气冷淡:“你就是想我自己说,我懒惰、我脾气差、我性格反复无常、我老是给你脸色看,我说的对不对?”
几根玉节似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轻而缓,是路明上学时候就有的思考的小动作。
半晌,才像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凭风冷笑:“不然你忽然问我这些做什么?”
这次轮到路明沉默,轮到他垂眸,眼睛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像是觉得那是什么值得研究的事物。
忽然,江凭风起身回房间。
路明终于开口,带着几分无奈:“我是想问你,对我有没有哪里不满意。”
江凭风继续往房间走:“没有,我对你很满意。”
“那为什么要自己解决生理需求?”
“……”江凭风的脚步停了。
当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后,后面的内容仿佛也都好说了。
路明看着他似乎有点僵硬的背影,尽量语气温和地问他:“我们是合法的情侣身份,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
江凭风一下子回过头来:“我不需要!”
路明静静地看着他,这种恼羞成怒的表情他很熟悉,以前就在路夕脸上看到过,当时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
路明用最寻常的口吻劝自己弟弟:“你还没成年,节制点。”
当时路夕才十四岁,几乎三个月没有回家。
而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爱人身上,那么路明的处理方式肯定不能是从前那样让他也节制点,而是委婉地表示,其实自己是可以帮忙的,他并不需要觉得害羞或者难为情。
而江凭风的反应,也彻底坐实了路明心中的猜测——他可能真的是不好意思提这种要求。
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己解决几次,其实很正常。
想到这里,路明犹豫着道:“你不同意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
“好了闭嘴!”江凭风被黑粉屠广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不理智,他以前出国打比赛,被对方各种羞辱还能面不改色,甚至是微笑着,用更加恶毒的词汇轻飘飘地辱骂回去。
但是现在,他的理智被狗吃了。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小屁孩的话?他说我纵*欲过度我就纵*欲过度吗?你自己的判断呢?!”
路明看着桌上那本快看完的书籍,封面上是几个显眼的大字——《论与叛逆期孩子的沟通技巧》。
已经快看完了,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或许该买那本《论父母与青春期孩子的沟通技巧》,但他当时觉得江凭风并不是青春期,所以放弃了,他现在很想打电话让方圆去把那本书买回来。
而江凭风见他半天不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往前走了两步,就看清楚了书封上的几个大字。
那一刻,他彻彻底底地沉默了。
许久,才道:“你不是说,你没有觉得我脾气差吗?”
路明反应很快:“方圆的书。”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有孩子了?”
“嗯。”
“几岁?”
“……”两岁。
路明终于败下阵来,缓缓舒了口气,指节抵在额头上,这样子看在江凭风眼里,真的是像极了沟通失败后的无力跟烦躁。
江凭风的冷漠几乎肉眼可见:“你烦我?”
“没有。”路明只是在头疼,头疼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头疼是不是年龄差距太大,头疼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你要是烦了我现在搬出……”
“我这两天失眠。”路明打断他的话,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迟疑跟尴尬:“你……在客厅里……”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路明,闭嘴吧。”江凭风整个声音都透露出心如死灰的绝望跟麻木。
他应该质问他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要出来溜达,但他知道,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里做这种事情,才是最应该被质问的。
这段时间江凭风确实次数多了很多,男人跟女人不同,他们会惯着自己的下半身,也喜欢用这种方式去缓解压力或烦躁。
江凭风从前的生活过得太压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几乎从他学会这种事情以后,就习惯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难以排遣的各种负面情绪……
这段时间没什么压力,但不开心,很不开心。
每次看到路明,就会想到路夕,就会想到季阳,就会想到自己这操蛋的生活,他很努力地去跟路明相处,很努力地把自己融入他的生活,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放置自己。
他在尝试去偷路夕的身份,尝试用弟弟的身份去跟路明相处。
可是不一样,他每次看到路明的眼神,就无法自欺欺人。
路明对他的不是弟弟的宠爱,而是恋人的喜欢。
但他不想做他的爱人,他想要做他弟弟,想要一个无条件包容他的家长。
所以他矛盾、烦躁、崩溃……
所以他睡不着。
所以,他在客厅做这种事。
“如果你看到是路夕在客厅里做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做?”江凭风忽然道。
路明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弟弟,但想了下,还是认真回答:“会让他下次注意,不要在客厅这种半公共场合,以及,注意身体。”
江凭风看着他:“那为什么不对我说这些话?”
“你跟他不一样。”
“……”
江凭风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他拿起来,随手翻开几页,沉默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路明知道他心里敏感,所以怕他再次动怒,斟酌着语气:“这里面说的……”
江凭风打断他:“这里面说的跟我很像,叛逆、跋扈、嚣张、不好沟通、反复无常、冷漠自私,这里面说的每一句都是我。”
路明皱眉:“不是。”
江凭风把书还给他,亲自放回他手里,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说:“路明,好好看,就用里面教你的方式,好好教我怎么成为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作者有话说:
我拿你当对象,你拿我当哥!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3)
后面几天,江凭风好像真的乖了起来,尤其当路明用书里学来的方式跟他沟通相处时,江凭风就会很听话。
不过也有失效的时候。
“你在哪儿?”
现在是下午,路明猜测他现在应该刚起床,他看了眼好奇又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董事会们,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压下声音,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在A市出差,今天股东会……”
“回来给我做饭。”
“……”
路明怀疑他刚刚根本没听自己的话,甚至那句你在哪儿也只是随口问问,答案是什么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否则他不会在现在理所当然地让自己回去给他做饭。
甚至在说完诉求后就直接挂了,连他的回答都没有听,是真的一点不怕自己不回去。
片刻后,董事会的人震惊地看着路明起身。他先跟秘书交代了下会议流程,让她做好记录,然后对呆住的众人道:“抱歉,临时接到电话,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项目方案你们先讨论,明天开线上会议再做定论。”
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离开了。
“路董?路董!”
有人站起来喊了几声,并没有得到回应,路明离开的步伐极为匆忙,全然不见寻常的从容不迫跟镇定自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谁问了句:“路董家着火了?”
不然这可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路董好像谈恋爱了……”
会议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他们这些人能坐到这个位置,足以证明在A市的人脉能力有多么出众,不说全部,但起码有大半都尝试过给路明牵线,可最终都草草收场。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路明到底是个多么清心寡欲的工作狂。
即便是年轻时候去高级会场跟对方公司高层应酬,也从来没有带走过一个人,甚至女孩儿坐在他旁边,都只是绅士地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
在圈里打拼十几年,硬是没让任何一个男的女的走进他的圈子里。
否则媒体怎么会天天说他有生理功能障碍?
“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路董是什么人?那是自带恋爱屏蔽器啊,听说燕家几位千金都想说给他,一个成的都没。”
“可是这段时间路董电话多了很多啊……”
会议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对准了路明的秘书,秘书是个女生,见众人看过来,微笑道:“我两年前就在A市呆着了,一直贴身跟着路董的,是方助理。”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收拾好心情,开始今天这场没有董事长的会议。
阳光开始西斜,纱窗挡得住热但挡不住光,慢慢移到了床上,江凭风的回笼觉被迫打断
他摸过枕头下的手机,眯起眼睛看了眼,下午两点。
距离他给路明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这人估计是不回来了,江凭风从床上爬起,洗漱完穿好衣服鞋子,打车去基地训练去了。
这段时间上线时间短,再不回去,黑粉要来炸基地了。
“队长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啊?居然都不盯着我们训练了。”
“可不是嘛。”奈奈一说完,胖子立马接腔,“还让阳崽管我们,阳崽那脾气是管人的料?我们自己管自己一天训练个十五六个小时,阳崽管我们?直接对半砍。”
“对对对,都是偏爱啊,看看队长这偏心程度。”
江凭风停在门口,不打算进去了,双手抱胸,直接靠在门口听他们发牢骚,漆黑的眼睛就盯着胖子一个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他贱兮兮地说:“你们说队长为什么这么宠阳崽?是不是……”
“可爱吧,阳崽世界第一可爱,不接受反驳!”
“对对对,但队长肯定不能当正常人看,所以他不可能是因为阳崽可爱。”
“那因为什么?”
“我怀疑他喜欢……”
“喜欢谁?”江凭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能感觉整个三楼都安静了,就连从头到尾没说话的灭霸,都忍不住停下了吃饭的嘴巴。
胖子感觉背后传来脚步声,差点没直接跳起来跪地求饶。
江凭风的座位就在他旁边,左手抬起,不轻不重地拍在胖子肩膀上,笑着问:“说啊,我也挺好奇的。”
胖子出了一身虚汗。
江凭风看他吓得脸上的肉都在抖,一时良心发现,决定放过他了,收回那只手,做回自己座位上。
随手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训练的时候……这水放多久了???”
刚准备吐回去,奈奈小声说:“早上刚接的。”
江凭风回头:“???”
胖子赶紧打着哈哈解释:“是这样的,队长你这段时间不是请假没来吗?阳崽怕你像刚刚那样,抄起杯子直接喝,所以每天训练之前都会给你杯子里接新的水,放心喝,干净的。”
江凭风停了下,看着手里的杯子,好一会儿,问道:“阳崽呢?”
“请假了。”
“请假理由呢?”
“好像是说要陪男朋友。”
“……”
刚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的江凭风直接起身,胖子刚想喊,又赶紧住嘴了,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猫腻,几乎心照不宣,这反应特么能是清白的?
江凭风没像几人预想的那样去找季阳,而是上楼去找会议室里正看视频的教练。
听见开门声,教练抬起了头,见是江凭风,也没有惊讶,很快就低下了头,随口打了声招呼:“凭风啊,来的正好,来看看你粉丝给你做的高光合集,啧啧,看这音乐配的,太燃了!”
江凭风推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他批假?”
“队里每个人每个月都有假,我们战队不是黑心工厂,总不能让大家一年到头都不休息吧?而且季阳训练成果很好,是四个人里最好的。”
“还是说。”教练看着他,好奇:“你是因为他请假的理由生气?”
江凭风愣了下。
教练笑了下,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视频,带着几分小得瑟道:“凭风啊,你进CGG可是我手把手带的,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
“收收你那眼神吧,你知道胖子之前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看见你休息的时候,盯着人家阳崽看了足足十四秒!一动不动!咋?想搞队内恋爱?我倒是同意,胖子他们也举双手双脚赞同,可问题是,人家有对象了。”
江凭风没吭声。
好一会儿,才看向教练,平静道:“我承认我对他有除队友之外的其他感情,但今天我不是因为这个来的。”
教练刚想开口,江凭风直接道:“他把他男朋友看得太重了,他很容易受到他男朋友的影响,如果在一场重要的比赛里——”
“你能让他不谈?还是说你能让他分手?凭风,你对他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你在旁边他不会……”
“那如果我不在呢?”江凭风忽然打断他。
教练整个人怔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拿手机的手用力握了几下。
他尽量语气自然,但还是抑制不住的严肃起来:“那个医生,你去看了?他怎么说?”
“继发性椎管狭窄,不可逆,只能通过药物或者其他治疗方法缓解病变过程,但达不到根治目的……他让我停止训练。”
“……”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电竞选手基本都会有手伤跟腰伤,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都是伴随着病痛上场比赛。
到了无法再坚持的时候,就该退役了。
“难怪这段时间,都没看你上线,以前你即便是回家,都不会缩短训练的时间……”教练喃喃了几句,忽然道:“所以你还是打算让季阳接手你的位置?”
“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胖子奈奈灭霸都会听他的。”
“你是CGG的王牌,这几年风头正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季阳抗不起来CGG这面旗怎么办?”
江凭风想都没有想:“总要有人抗。”
“我退役后CGG分崩离析,胖子他们都是你大海捞针一样找来的,是你带着CGG逆风翻盘,说句实话,你很有眼光,你看上的人肯定不会错,但是凭风,季阳可能真的比不上你。”
江凭风没有说话,没有反驳,因为现在的季阳真的比不上。
“所以如果你处理不好的话,季阳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我现在才来问你,为什么还让他出去谈恋爱?”
教练一下子急了,说:“不是这么算啊,他后面带不起来队,跟我现在让他出去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他就算不谈,后面带不起来还是带不起来。”
江凭风手撑着额头,第一次露出极为烦躁的样子,眉心紧蹙,几乎从牙齿里硬生生挤出那几个字:“我现在真恨不得找辆车撞死路夕。”
教练震惊道:“你这么恨他啊?”
“你没发现季阳不是来打电竞的,他是来上班的吗!而且他男朋友一直在怂恿他离开!”
“……”
对,这话有道理。
上班目的是拿工资,打电竞是拿冠军,江凭风当初最难的时候,几乎不要钱倒贴都要打,目的就一个,让战队不要解散,他要拿冠军。
而季阳,是被江凭风花重金请过来的。
教练沉默了许久,迟疑道:“咱们的思想工作是不是做的不到位啊,比如说大家的信仰……”
江凭风转身走了。
凌晨的时候,别墅的电子门锁传来开锁的声音。阳台上坐着的人,终于动了下,眸子轻轻抬起,路明看向门口微微愣住,随后又很快恢复自然,像没事人一样换鞋的江凭风。
路明看着他换好鞋,不打一声招呼,就往房间走。
在确定他真的不打算喊自己时,路明主动开口了:“去哪儿了?”
江凭风一如既往的敷衍:“学校。”
“江凭风。”
同居后,路明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也就是这时候,江凭风才发现,他的语气没有平常那么温和。
“你让我回来给你做饭,我回来了,那么你人呢?”
“……”
“我从A市坐私人飞机赶回来给你做饭,可你却不打一声招呼出去玩了?”
“……”
“江凭风,我是喜欢你,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4)
江凭风没说话,走到冰箱旁去拿可乐。
路明逐渐严肃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半点害怕,甚至没有一点点愧疚。
就仿佛路明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他打开冰箱取了一瓶可乐,刚准备拧开,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拿走了。
江凭风终于抬头,肯拿正眼看他了,语气冷淡:“给我。”
“江凭风,你应该学会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以及,装聋作哑跟无故爽约都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路明手往上抬,他身高直逼一米九,江凭风试了下,拿不到。
于是他放弃了,转身,打开冰箱门准备再拿一瓶。
“江凭风!”路明用力关上冰箱门,声音里第一次染上几分愠怒,他估计是十几年都没对人这样疾言厉色过了。
毫不夸张地说,江凭风的频频戏耍跟无视,终于彻底激怒他了。
路明不是普通人,相反,他是整个京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他稍微皱个眉,就有人排着队来给他消遣发泄,他让人津津乐道的也从来不是他的好脾气,他愿意对着江凭风各种服软各种包容,不是因为他真的没脾气,而是他喜欢这个人。
年轻时候项目没谈拢,或者对方出言不逊,他也是可以做到眼皮不抬直接掀桌的。
他有那个实力。
他也有那个傲气。
他在京城打拼这么多年,三十几岁就站在如今这人人眼红羡慕忌惮畏惧的位置上,他能是什么只有好脾气的人?他能看不出江凭风在跟他玩什么猫鼠游戏?
路明掐着江凭风的白皙光洁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看不透喜怒,却十足压迫,他沉声道:“江凭风,我今年三十三了,我见过的人性险恶远比你多,我满口谎话玩弄权术的时候,你还在上幼稚园。”
江凭风不以为然:“所以呢?”
“所以你不该把这些东西用在我的身上。”
“……”
“协议是你自愿签的,恋爱是你自愿谈的,答应你的我全部做到,你怎么作、怎么闹、怎么跟我甩脸子我都受着,但是江凭风,人要讲信用,你可以因为恋爱而戏耍我,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心里没我还这么消遣我。”
有那么一瞬间,江凭风的手心出了虚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路明知道自己喜欢季阳了。
不,不应该,他从哪里知道?
但看路明的神情,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话,估计就不仅仅是找季阳麻烦了,他感觉他弄死季阳都是轻的。
这个人……疯起来跟平常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我去了CGG基地找教练……”
“你还在撒谎!”
江凭风愣住了,茫然的神情里甚至还有几分莫名,随后皱眉道:“我就是回了CGG基地,你到底在发哪门子火?路明,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路明拿出手机,找到别人发给他的图片,上面是一张床*照,露出小半张脸跟脖颈,虽然下半身看不到,但很明显是个脐橙姿势。
那张殷红的嘴微张,即使隔着屏幕,也能看出那人的欢愉。
路明的声音里都是寒气,甚至有几分隐忍怒意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道:“来,告诉我,这里面的是谁?”
江凭风看着那张照片,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愉悦,他几乎少见的笑得这么开心:“不错,这照片拍得不错,是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吧?这么清晰看来拍的人……”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真的是一下子,整张脸全部冷了下来。
他看到了发这张图片给路明的人,还发给了路明几段文字,他颤着指尖往上滑动屏幕:
【惊天大瓜啊!白家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大少爷你知道吗?就那么江凭风,他半夜去跟人开房被狗仔录了视频,现在整个圈里都传遍了,白家气得半死,直接说不管了哈哈哈哈】
江凭风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愤怒与心寒,而在不停发抖。
那不是他,那是白随,别人或许不认识,但他父母绝对绝对认识。
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说……
或许更加残忍一点,狗仔要拍的是白随,而说照片是他的人……
是他父母。
江凭风呆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瞬间拉响暴怒的耳鸣,血色浮上双眼。双手握拳,死死抑制住想要砸东西发疯毁掉整个世界的冲动。
他这些异常的反应,落在路明眼里,真的是像极了他从前的恼羞成怒。
“我找人专门看过照片,没有P图的痕迹,所以,这里面的人确实是你,对吗江凭风?”
江凭风现在跟死了没区别,他推开路明,往外面走,手掌撑着半张脸,连笑了好几声:“对,对……里面的人是我,我大白天背着你去跟别人开房,我下贱,我恶心,我他妈缺人干!”
他笑着说完,忽然看到餐桌上的玫瑰,整个人愣住了。
在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是扑过去,他看着手里快枯萎的玫瑰,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暴怒,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转头,对着路明就开始大声嘶吼:“我告诉过你买回来的玫瑰要插进花瓶!我告诉过你!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路明眼神晦暗:“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花的问题吗?”
江凭风却不知为何开始大发雷霆:“是!为什么不插?它死了!它死了啊!为什么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为什么要一直一直无视我!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作践我!你凭什么!!!”
“江凭风,不要扯开话题。”路明拿起桌上那只枯萎的玫瑰,随手丢进垃圾桶,轻飘飘到连看都不看一眼,语气平静但压迫感十足:“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跟谁出去开房了?我在家里给你做饭,你在酒店跟人颠鸾倒凤,很刺激是么?”
江凭风:“……”
江凭风仰头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忽然又从一种极致的暴怒,走向了一种极致的沉默,死一般安静。
最后慢慢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笑起来了:“对,我背着你找刺*激,我他妈的下贱,我他妈的就天生不是好玩意儿,现在,来,掐死我。”
路明没有碰他,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估计就真的会上手,但现在年纪大了,心底仁慈了许多。
他盯着江凭风看了会儿,忽然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屋里没开灯,只有外面照进来的几许微光,两人都在暗处。他背对着江凭风,站了好一会儿,才尽可能冷静地说:“出去。”
大约一分钟后,身后传来一声极重的摔门声,能感觉到那人的愤怒。
路明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在平常习惯了的椅子上坐下,他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高楼林立的繁华璀璨。
如果江凭风不是像之前那样恼羞成怒的话,如果江凭风只是单纯地愚弄戏耍他的话,如果江凭风只是骨子里坏点儿、顽劣点,他都可以忍,甚至他年少无知出去跟人玩一两次,他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
但是对方偏偏是谢霄云。
谢霄云跟燕闻筝是政敌,跟自己也从来不合,江凭风在他床上,路明不可能不往其他地方想。
再加上江凭风总是无来由的恶意跟冷漠,路明再喜欢他,也该好好斟酌下两人的关系了。
一个可能是眼线的人,或者一个可能是被死敌塞过来恶心他的人,有必要留在身边吗?
或者他弄死了谢霄云之后,再留下江凭风……
所有的想法在手机铃声响起那刻消失。
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震动而稍稍移位,几秒钟后,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拾起。
路明恢复寻常的语气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什么事情?”
对面的人是燕闻筝,他很少在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听见他这颇有几分冷淡的语气,没忍住愣了下,似乎很久没见他有过这样明显不开心的样子了。
燕闻筝想了下,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江凭风的事情了?”
他们之间是朋友,也是盟友,所以对彼此的私生活也关心,燕闻筝是知道他谈恋爱的。
可他不说还好,一说感觉的对方的路明声音都冷了下来:“知道了,他是谢霄云的人?”
燕闻筝更懵了,不过能混到他们这位置的,都不可能蠢。
只三四秒,燕闻筝就察觉出了不对,甚至已经捋清楚了思路,犹豫着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白随跟谢霄云上床被拍了视频,谢霄云把照片给了狗仔,然后白家直接一口咬定跟谢霄云上床的是江凭风这事?”
“…………”
长久的沉默。
燕闻筝实在了解自己这位好友,在他沉默到第十秒的时候,问他:“江凭风呢?他还在你家吗?你应该没有把人赶出……”
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了,他们年少相识,现在的路明脾气是好,但年轻时候的嚣张狠戾是半点不输如今的路二。
所以燕闻筝直接改口问他:“需不需要我带人过去,帮你一起找,那孩子要是知道他家里这么对他,估计会受不了,你没有跟他说这件事吧?”
“…………”
沉默再次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完了,惹老婆生气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5)
江凭风从别墅出来后直奔白家。
他整个人就像一头暴走却找不到发泄口的狮子,怒火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在耳边拉响暴怒的耳鸣,双目全是血色。
开门的佣人看见他,有些惊讶:“大少爷?您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二少爷也从学校回来了,正在里面跟先生太太吃饭,您吃了没?要不要……大少爷?”
大雨里,穿着黑色冲锋衣的江凭风抬起了头。
漆黑的眸子连体帽下露出来,冰冷、凶残、红成一片,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压着,没有半点弧度。
佣人瞪大眼睛,手里的雨伞差点没有拿稳,小声喊道:“大、大少爷,您没事吧?”
江凭风目光穿过她,看向亮着灯光的房子,里面应该是其乐融融的画面,跟雨中如同丧家之犬的他形成了一个笑话一样的对比。
他开口,嗓子低哑得吓人:“白随在哪里?叫他出来。”
佣人看他这明显不正常的样子,哪里敢去叫白随,她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少爷这样子,分明就是来找二少爷麻烦的呀。
她在白家那么多年,是知道大少爷不喜欢二少爷的,说不喜欢都轻了,厌恶都轻了,简直就是痛恨。
“大少爷,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您跟二少爷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们先……”
“哥!”
听见这个声音,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立马回头,并且大叫道:“二少爷!您别过来!”
但是白随似乎很莫名她的反应,撑着把伞飞快地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声数落她:“你怎么不让我哥进来?你看他身上都淋湿了!”
然后自己穿着拖鞋就直接跑过来了,手里的伞不由分说地往江凭风身上偏,给他全部罩住,然后抬手,拿衣服袖子给他擦脸上的雨水,皱着眉问他:“哥,你怎么不撑伞啊?”
江凭风看着他,没有说话。
雨水粘连在眼睫毛上,顺着下颌滴落。
白随忙给他擦脸,擦着擦着擦到了他眼睛,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江凭风冷漠的双眼,眨了下眼睛,担忧道:“哥,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白随,今天你去哪儿了?”
“……”白随瞪大眼睛,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我、我……哥!”江凭风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白随双眼直接红了,随即惨叫出声,伞掉在了地上。
两人都在雨中。
佣人紧张地看着两人,不敢出声。
“哥,哥……手疼……”
江凭风抓着他的手,将人死死摁在墙上,呼吸因为愤怒而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咬牙道:“你跟谁出去开的房!跟谁上的床!”
白随僵住,几乎吓哭,小声说:“谢霄云……”
“然后让我给你背锅,是吗!你出去鬼混你让我给你背锅?白随你怎么干得出来的?!”
白随被这句话吼得当场怔住,然后摇头:“我没有,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江凭风并不相信他的话,从回到白家那天起,他就没有相信过白随,这个总是嘴上甜蜜,背地里满肚坏水儿的弟弟,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比谁都亲热,可事实呢?
他带给自己的是什么?
是什么?!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来没有找过我,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你生了出来,他们把所有属于我的爱都弥补到了你的身上!你凭什么?!凭什么!!!”
白随眼睫颤得厉害,声音里全是恐惧,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幼兽在可怜兮兮地求饶,带着哭腔:“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我什么都不知道……爸爸妈妈说他们会帮我解决……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江凭风面色沉郁,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握着那把很久没用过的蝴蝶刀,是没有打开的状态,没有出刃。
雨水顺着指尖淌下,滴在地面上,溅开。
“哥?”白随看到了他手上的蝴蝶刀,虽然没有出刃,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所以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随!”
“住手!江凭风你干什么?!你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远处,白家夫妇已经朝这边跑过来了,脸上都是愤怒跟焦急。
雨声嘈杂,但声音却还是那样清晰地传入耳中,江凭风回头看着那两人,只觉得面目丑陋,从没如此憎恶过。
这就是他的父母吗?
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奢求什么?在渴望什么?
“哥……”白随身体抖得厉害,却慢慢伸手,尝试着去抱住他,哭着说:“哥,我跟爸爸妈妈说,我会跟爸爸妈妈解释,我会跟媒体解释,我会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哥,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左边,是白随沙哑颤抖的恳求。
右边,是父母惊涛骇浪的嘶吼。
本该愤怒的江凭风,忽然在此刻安静了下来,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被这瓢泼大雨给浇灭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图什么呢?
杀了他,一刀捅死他,又有什么用?
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他最该恨的人,从来也不是他。
“哥?”白随微微睁大眼睛,看见江凭风忽然松开了自己,他赶紧一把拉住他,大声道:“哥!你去哪儿?现在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们回去……”
江凭风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白随的哭喊:“哥!!!”
还有白家夫妇焦急的声音,但并不是对着他,是在问白随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只有两句是给他的。
一句是畜生,一句是疯子。
“哥!!!你别走!哥!”
“你们放开我!放开!哥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 !”
“哥你别走!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嘶吼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江凭风双手插回兜里,大步往前走,没有丝毫留恋。
他眸色冷淡,一脸平静,就好像来时那个阴暗恐怖嘶吼癫狂的疯子不是他一样,就好像后面那场闹剧,跟他毫无关联。
他妈说得对,他是疯子,一个间歇性发疯的疯子。
现在,他不想疯了。
凌晨两点,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江凭风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对面万家灯火,他在思考自己该去哪儿,他已经在这里想了快四个小时了,都没有想出来答案。
基地不能回去,这个样子不能被队友看到,不能被教练看到,不能被阳崽看到。
别墅也不能回去,路明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让他离开,不要再回那里。
然后没了。
他能回的就这两个地方,现在都不能回。
“妈*的。”江凭风仰着头,脸上的表情麻木到连烦躁都看不见,只剩下平静木讷的空白,他看着天,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来道天雷劈死我,都比让我这样要死不活的强……这世上,到底还有谁需要我……我已经打不了游戏了……”
“我还能做什……”
“江先生!”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是方圆的声音,带着惊喜,大声喊道:“路董!江先生在这里!”
江凭风在雨里坐久了,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儿迟钝,他慢慢扭头,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给用力抱住了。
双臂箍得他有些疼,人都清醒了三分。
路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压抑着胸腔挤出来的两个字,尾音发颤:“凭风……”
江凭风很安静,在知道是路明的那一刻,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没有反抗,没有抵触。
他任由对方抱着自己,麻木道:“那天去医院,医生告诉我,以后都不能训练了,我的腰伤很严重。”
路明没有说话,在等着他的后半句。
“我想……”
他忽然哽住了声音,伸手用力抱住路明,像在湍急的河流里抱住了浮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这一刻全面崩溃,他哑着嗓子语无伦次:“我想回家……我、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回基地,我要回家……我想队长了,我想阳崽,我想回去……”
“路明,我没有家了,我以后都没有家了……”
养父母那里不是他的家,白家不是他的家,基地才是,CGG才是。
可是现在,他可能再也打不了游戏了。
江凭风14岁开始打游戏,18岁加入CGG,19岁一战成名,他是电竞圈里少见的天才,但也是少见的怪癖,他没有人缘,不会跟人正常相处,独来独往,就连跟粉丝都无法做到和平共处,脱粉回踩他的黑粉比人家粉丝加起来还多。
20岁那年CGG前任队长因伤退役,三名老队员先后被其他战队高薪挖走,他守着他的老队长,守着他的CGG,在各大直播平台连续蹲守三个月挖出了胖子、奈奈、灭霸,以及另一名后来背刺他的队友。
别人或许只是把CGG当成工作的地方、上班的地方、实现梦想的地方,只有他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家。
除了CGG,他没有地方可以去。
21岁夺冠,22岁夺冠,23岁夺冠,一直到24岁的去年,他都是圈里的神话,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他的严厉、或许是看不惯他的嚣张,那名队友带着他的所有黑料被CK战队高薪挖走。
24岁,他被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队友背刺。
同年,他在直播平台看见了季阳,一个操作里全是他的影子、一个连失误里都有他痕迹的人。
可是才同队半年,现在他却面临退役。
战队高层不会留下一个再也打不了游戏的人,高层不会让他留在基地,甚至可能不会留下CGG。
如果没了CGG,他该去哪里?
江凭风将头埋在路明腰间,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疼,他茫然得像个孩子,一遍遍地说:“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没有人肯要我……”
方圆跟其他人站在五米外,脸上是震惊,他看着他们从来冷静自持的老板,第一次手足无措,看着抱着痛哭的青年,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懊恼跟后悔。
这里面,燕闻筝认识路明时间最长,快三十个年头了,但即便是当初幼年路夕被父母丢在法院八天,他也没有见他像现在这样自责过,伤心过。
他真的,很喜欢怀里这个青年。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刚刚作话放错位置了,呜呜,怎么没人提醒我,好尴尬
我不想写人性本恶,我想写人性本善,我并不想给白随洗白,但我想写一个被家里惯坏的孩子,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走上犯罪道路的人,他在这辈子会不会走上另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6)
“他的腰伤有没有可能完全痊愈?”路明捏着眉心,问面前站着的周也。
凌晨四点,别墅里灯火通明。
被一通电话从床上叫过来的周也还有点懵,他扭头看向路明对面的燕闻筝,听见他温声向自己解释道:“江凭风,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给他治腰伤吗?”
周也恍然大悟,随即说:“他是打游戏的是吧?能治好,只要他以后别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我能保证他今后在日常生活里……”
路明打断他:“如果我要他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能够继续打游戏呢?”
周也一怔,很快皱眉,摇头说:“那你是在为难我。”
路明沉默,那天江凭风看完医生出来后,他其实回去又找医生问过,也是这么说的,无法再继续打游戏,必须要保守治疗。
所以他后面才会找来周也。
“一定要打游戏吗?”周也觉得不理解,他想了下,说:“年纪轻轻干点别的呗,再说你又不缺养他那点钱。”
燕闻筝看了眼保持沉默的路明,怕周也再说下去会适得其反,赶紧打断他:“阿也,这么晚了,我让小陈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周也却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一脸不高兴道:“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准备去干嘛?”
燕闻筝一时语塞。
“闻筝,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多谢了。”路明终于放下了摁在额角上的手,闭了会儿眼睛,似乎很轻地吸了口气,随后看向周也,说:“麻烦下周继续过来帮他针灸。”
周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燕闻筝生怕他再说什么不好的,赶紧起身,轻轻抓住他手臂,回头跟路明道别,就准备出门。
被拉着的周也却忽然回头,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路明一下子抬起了头,看着他,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什么办法?”
“我有个朋友在国外,他是研究脊柱方面问题的专家,之前有个打游戏的就是腰伤很严重,找他治好了。但是需要动手术,成功率不高,如果失败,很有可能引起下半身瘫痪。”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响起路明的声音:“帮我联系下他,跟他说,金钱方面,不是问题。”
周也点头说好。
“路董,那我们也先走了。”方圆说完正要撤,转身时,忽然从余光里瞥见了从楼梯上下来的青年,他愣了下,正准备回头提醒自己老板,就被身边人给一把拉了下。
他不解地看过去,见对方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赶紧走,别这么没眼力。
方圆赶紧识相地带上门走了。
客厅里通铺着新西兰进口羊毛地毯,消音效果非常好,江凭风从下楼到走到阳台,路明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直到一双浅色拖鞋出现在视线里,一直垂着眼皮出神的路明,才稍稍愣了下,抬头。
江凭风那张漂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比起往日的冷戾嚣张,今夜的他显得过分苍白平静。
他跟路明对视了两秒,随后转身,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眼神平淡地看着楼下的黑漆漆的小花园。
他今天的坐姿有些乖巧,跟平常孩童似的随性很不一样,整个人都陷在大大的沙发里,甚至有些可怜。
江凭风身上的居家服是路明的,抱他回来时,他的衣服全部湿了,路明将他抱进浴缸,一时慌乱,拿错了自己的睡衣给他,江凭风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穿了。
现在看来,衣服大了许多。
“抱歉。”
路明看着他的侧脸,开口道:“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
江凭风没有回头,甚至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心慌,他说:“我不想听这个。”
路明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相处了这么久,也做过背调,可恋人间最基本的了解自己没有,信任也没有。
他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发脾气,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甩脸子,会莫名其妙冲自己冷脸,他以为这就是他自己说得那样,只是喜欢作,只是任性,只是爱无理取闹。
可是当他回想起这个人被自己冤枉时的哈哈大笑,回想起他在雨中抱着自己痛哭,一遍遍地跟自己说他没有家时……
路明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自己的这个爱人。
所以无论他崩溃、难过、绝望,愤怒,他都找不到原因,他甚至辨别不出他真正开心是在什么时候。
他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就像现在,江凭风坐在他面前,说他不想听这个时,路明判断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他不知道他不想听的是什么。
“凭风。”路明尝试着去跟他沟通,用最温和、最真诚的语气,跟他说:“原谅我,我没有谈过恋爱,三十年的人生里,我只跟我的父母朋友、同学师长,以及合作伙伴打过交道,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爱人相处,尤其我们的岁数相差较大。很抱歉,让你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江凭风终于动了,他回头,看着路明,淡淡道:“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凭风……”
江凭风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是个合格且完美的爱人,你有钱,你英俊,你会无条件包容你的另一半,但——”
“那都是在不触及你利益的前提下。”
“路明,你冲我发火不是因为你以为我出轨了,而是你以为我跟谢霄云有瓜葛。你现在向我道歉,也不过是因为确定了跟他有瓜葛的那个人不是我,如果是呢?你还会冒雨来找我?还会在这里低声下气地跟我道歉吗?”
“……”
“你是盛丰集团董事长,圈里人人敬你仰你,而我只不过是个被白家踢出家门的废物。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你,我也不爱你,但主动追的人从来就不是我,你凭什么觉得你追我,我就应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
“……”
“你什么都有了,而我一无所有,爱情这苦不是谁都可以吃的,对你来说是风花雪月,是锦上添花,但对我来说就是能要我命的东西。我跟你几年再被你一脚踹开,京城的流言蜚语会要了我的命,他们会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贱,说我不自量力,说我异想天开。”
“……”
“路明,感情这玩意儿我江凭风消费不起,我赌不起,我也输不起,我甚至没有上赌桌的资格。”
“……”
“而今天的事情也恰恰证明了,你并不值得我赌,你随时可能为了利益跟我翻脸,而现在你宠我爱我疼我,只不过是我没有任何威胁。”
“……”
“你想养金丝雀,但我不想当。”
这些话听起来,有几分莫名的耳熟,路明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他见江凭风起身,来不及再多想,也立即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他:“凭风!”
“我不想再谈了,你找别人陪你玩吧。”说着把手抽出来准备离开。
路明一把将他抓住,胸腔因为情绪的激烈而起伏,他闭眼,努力稳住呼吸,尽量语气平和用商量的口吻道:“一年!”
江凭风没说话。
“给我一年时间,我向你证明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也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江凭风却说:“半年。”
路明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好,就半年。如果半年后你不满意,你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江凭风垂眸,视线落在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上,淡声道:“松开,我要去睡觉了。”
路明慢慢松开他的手。
“照片的事情……”江凭风上楼时忽然停下。
路明立即道:“我会处理。”
江凭风没有回头,沉默片刻后,语气平静道:“跟他们说,照片里的人是你跟我,白天跟我出去开房的人,是你。”
说完不管路明答不答应,他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次日,京城里的消息果然都变了。
谢霄云本身就爱四处留情,他跟江凭风在酒店乱来,众人也只是惊讶下江凭风没有洁身自好,而当把照片里的人变成路明后,惊讶的对象就瞬间从江凭风变成了他。
“真的?有这事儿?跟白家那小子酒店开房的是路明?”
“不可能吧,谁传出来的消息?不怕路明找人宰了他?”
“路明不是不行吗,这么多年也没见结婚,就连个跟他的人都没有,开房?这不可能吧?谁说的啊?”
“路明自己说的。”不知角落里谁插了句嘴。
VGTIN珠宝展宴会厅里,几位聊八卦的少爷小姐,瞬间沉默了。
珠宝展外面,媒体跟粉丝将车辆围得水泄不通,保镖正大吼着疏导人群,但前面那辆保姆车依旧被围得死死的。
闪光灯跟粉丝的尖叫声,既吵耳朵,又吵眼睛。
江凭风坐在后车上,看到被围堵的前车,有些好奇地挑眉:“明星?”
开车的方圆见他感兴趣,赶紧解释道:“对,一个今年挺火的女明星,曲清,前面应该是她跟公司老板蒋寒锋,这次VGTIN珠宝展请了不少明星过来。”
“蒋寒锋?”
江凭风朋友不多,燕图南正好是一个,且两人关系还算是很不错那种,他跟燕图南闲聊的时候听过蒋寒锋不少花边新闻。
江凭风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
路明问他:“你认识?”
江凭风撒谎:“不认识。”
前面依旧堵得厉害,江凭风的耐心逐渐被磨没,开始后悔跟着路明出门,他降下车窗,想要透个气。
刚降到一半,感觉远处闪光灯一晃。
被拍了。
江凭风愣了一瞬,方圆立即骂了出来:“该死,原本以为跟在明星的车后,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这里了,结果还这样,真的是……哎哎哎,江先生!你干嘛去?”
路明也迅速反应过来,追下了车,“小风!”
方圆只能在车上干叫,大声喊保镖过去保护好路董。
前面本来就乱得不可开交,现在好了,后面也彻底混乱了起来。
江凭风在人流里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偷拍的狗仔,将人拎到路边,丢到地上,蹲下去,压着眉问他:“照片。”
狗仔看了眼他身后追过来的一窝蜂的人,吓坏了,赶紧把相机递给他。
江凭风看到上面的照片,但是不会删。
正好路明赶了过来,他把相机递给他,问:“怎么删?”
路明调出里面的照片。拍的是江凭风,一个侧面的静态照,此时已临近傍晚,被树叶切割出的光影打在脸上,仿若因为夜色而愈加浓烈的玫瑰,连颜色都被渲染成暗红,带着一种颓靡感觉的美丽。
在他身侧,是安静注视着他的路明,因为车内的昏暗而模糊了身影。
这是张很有感觉的照片,浓烈美丽,具有浓郁的氛围感与故事感。
路明停下了准备删除的动作,说:“不知道该怎么删,先把相机拿走吧。”
作者有话说:
后面来点儿甜的叭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7)
那名狗仔的照片连着相机一块被取走了,但没想到偷拍的人不止他一个,珠宝展结束后次日,江凭风就收到了白随发过来的照片。
【白随:哥,这个是你吗?[图片][图片][图片]】
一共连发了十张图。
江凭风正坐在电脑前物色接替自己的新队员,听见手机响,看了眼,本来见是白随发的不想搭理,但见他发的都是图片,忍不住有点儿好奇。
白随给他发生图片?他不是从来都喜欢给自己发那种故意卖萌的表情包吗?
想着,他带着几分好奇地点开。
然后就遭到了自己多角度照片的集体轰炸,他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拍过这么多照片,每一张里面都要路明。
“……”
江凭风直接发语音问他:“照片哪里来的?”
白随回复:【朋友圈,哥,他们都说你跟了盛丰集团的董事长,这是真的吗?】
江凭风没回,他忙着把照片转发给路明,让他自己去处理,答应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说过了,谈恋爱可以,公开也可以,但不许留照片在外面。
所以那天江凭风才会冲下车亲自去揪那个狗仔。
结果还是被拍了这么多。
【哥?你还在吗?】
【哥,你真的跟了他吗?你这样会不会不好?】
【我听说他好像有点问题,你跟他会不会吃亏】
白随不停地进行消息轰炸,江凭风被不停弹出来的对话框弄烦了,点进去,发语音:“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管我,谢霄云为什么会在你被灌醉的时候出现在酒店,自己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别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语音发过去三秒后,对话框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江凭风刚准备切回到跟路明的对话框,白随也发了语音过来。
“我不相信郁哥会害我,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他亲口说的,这次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谢霄云趁人之危。”
听完后的江凭风:“……”
他强烈建议把恋爱脑归列为二十一世纪最难攻克的医学难题之一。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的头像,第一次想把人删了,免得受气。
很快,白随又发了第二天语音过来。
说实话,江凭风真的不想再听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完后心情更差了。
但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再次点开,白随轻柔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软软的:“哥,你是为了帮我,才让盛丰集团的董事长说,照片里的人是你跟他的对吗?”
“……”
江凭风直接把手机摁灭了,然后继续在各大直播APP上寻找新队友。
二队跟青训队里他前几天回去看过了,都没有中意的,他想再来网上碰碰运气。
下午的时候,路明准时回来。
江凭风在房间里的时候,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开门声,很轻,但打游戏的人耳朵素来灵敏。
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但他们一直都是各睡各的,路明很尊重他,尊重到了有几分离谱的地步,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路明从来不会进他房间,所以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进来过。
在生活里,也不会刻意跟他有任何暧昧,似乎是怕他不舒服,连很多肢体接触都少了。
所以两人目前的状况看起来,与其说是情侣同居,倒不如说是一对兄弟住在一起。
这样其实很好,江凭风得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家的感觉。
虽然,是偷来的。
“醒了?”路明刚从书房出来,一抬头,跟楼梯上站着的江凭风对上了视线,他手上拿着本书,江凭风看了眼,还是写青少年成长问题的。
路明似乎在很认真地记他的话。
江凭风视线转到桌上,两枝还带着水珠的玫瑰,正静静地插在瓶里,在傍晚的余晖里相依相偎。
这几天,路明下班都会带两枝回来。
也不知道是哪天找人翻修了花园,原本什么也没有的院子里开满了各色玫瑰,路明应该就是从下面摘的。
“嗯。”
江凭风轻声应完,走下楼梯,将阳台上的白色落地窗帘哗一声拉开,让阳光全部照进来。
路明走了过来,将一杯倒好的温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说:“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已经找人去处理了,今晚之前,照片应该都能处理干净。”
不留下两人的照片,是江凭风刚开始恋爱时就提出来的要求。
看起来就十分不合理的要求,但路明照做了,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
“今天吃了饭,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江凭风想了下,点头:“可以。”
饭后江凭风去房间换了衣服,入秋后天气开始转凉,他在卫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
之前跟着路明出门都喜欢戴口罩,今天倒是没有,卫衣的帽子也没扣在脑袋上,不过戴了顶黑色棒球帽。
这身少年气的打扮,再加上那张帅气漂亮的脸,引得不少男女回头。
路明怕他不开心,问他:“要不要回去?”
江凭风没说话,轻轻摇头,这几天没怎么出门,一直待在家里,他也想透透气。
“你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回家?”江凭风问。
方圆在刚开始就告诉过他,说路明的生活非常规律,按时上下班,定时定点吃饭健身,然后会在每一天晚上七点前回路家陪他妈妈一起吃晚饭。
这习惯维持了将近十年,只有在他出差时没有变化。
而这段时间,路明的晚餐都是跟他一起吃的,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打电话跟他说不能回来,并让方圆接他出去外面的高档餐厅吃。
似乎是生怕他不高兴,选的地方都是严格照着江凭风的喜好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明就摸透了几分他的喜恶,喜辣喜荤腥喜各种刺激性饮料,饮食爱好跟注重养生的路明几乎天差地别,所以每天做饭都是个难题。
有时候吃着饭,江凭风还会跟路明添堵,问他:“结婚要两个人各方面都合适,你说我们这种连饮食都不一样的人,会不会几年就烦了彼此?”
要不就在晚上的时候跟路明说给他做宵夜,做一碗面条,辣椒粉疯狂往里怼,他吃得有滋有味,对面的路明无从下口,最后被辣得满头大汗。
太多太多了,江凭风遵从医嘱,少了打游戏的时候,就爱折腾下身边人,而他身边刚好只有路明。
所以短短半月不到,路明可以说是过着各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江凭风总觉他忍不了多久,最多半年,他会自己提分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忽然发现,这个人似乎没有半点要打退堂鼓的意思,给什么都受着,戏耍、玩笑、恶作剧、甚至是在他工作时的一个个无聊的电话骚扰……
这些他居然都能忍,甚至看不出忍的痕迹。
他似乎还挺乐在其中。
“没结婚前,家在父母那里,结婚后,家在爱人身边。”路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口中的答案委婉却又直白,身侧的手往后一伸,将差点被行人撞到的江凭风拉到了自己身后。
江凭风还在愣神,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在路明手里握着了。
宽厚的手掌,干燥温暖,常年握笔,掌心上没有丝毫茧子。
“我这几天要去A市出差,最长半个月,最短也要三天,你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电话。”
路明没有放开他的手,就这么牵着,在晚上的江边,混在饭后散步的人群里走着。
江凭风罕见的没有发脾气,眼睛盯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像是有些新奇,有些茫然,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安心。
他忽然抬头问他:“路夕小的时候,你也这么牵着他的手吗?”
路明似乎笑了下,说:“没有,他没有你这么乖,总是牵不住,所以我不怎么带他出门。”
“我以为你会经常陪伴他。”
“我那时候忙,陪着他的时间不多,等到时间宽裕了想要陪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叛逆期了,喜欢跟我对着干。”
“比如呢?”
“比如……”路明想了下,带着几分苦笑道:“比如路家家教很严,我父母离异后我们都被判给了母亲,母亲不允许我们在学习的时候做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谈恋爱。”
江凭风似乎冷笑了下:“然后他为了跟他母亲对着干,所以就谈了?”
“是的,谈的几个女孩子,基本都是……”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想用什么形容词才不会显得不尊重,好半天才迟疑道:“家里管得不严,喜欢跟着小混混出门打架,或者还没成年,就已经频繁出入酒店。”
江凭风脸色冷了下来,问:“路夕跟她们去过酒店?”
“应该没有。”
不是肯定句,在江凭风眼里,就等同于有可能去过。
路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回头问他:“你似乎很好奇他的事情?你们认识?”
江凭风面无表情:“不认识,听过名字。”
“他最近谈恋爱了。”
江凭风听见这句话,忽然怔了下,鬼使神差地看向他,然后问:“你觉得,他对象怎么样?”
路明并不知道这三人的复杂关系,更不知道江凭风一直在反复纠结挖不挖墙角,于是说了句将来注定会让自己后悔的话:“很单纯,很天真,我母亲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所以呢?”
“他们会分手。”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8)
“您好,请问是白少爷吗?”路明出差的第二天,江凭风出门散步回来,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女生看起来有几分胆怯,见江凭风停下,才继续开口:“我们曲小姐想见您一面,可以么?”
江凭风视线穿过她,落在后面那辆低调的保姆车上,在浓荫树下,夜色降临时不注意看很容易忽视。
江凭风只看了一样,就迅速收回视线,抬脚绕过女生:“抱歉,我不跟不认识的人见面。”
他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一道带着威胁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白大少爷,请留步。”
说完,江凭风停下了脚步。他微微抬眼,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保镖,应该是很早就埋伏在这里,专门等他的。
看样子,对方早就做好了打算,请不到,那就用强的。
江凭风扬起嘴角,露出点罕见的似笑非笑,转身往回走:“行,你们厉害,不就是见一面吗,我就不信你们曲大明星还能吃了我。”
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他回头,立即收回身上的强势,弯腰做出请的动作:“白少爷,我们曲小姐在车上等你,请。”
江凭风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向那辆保姆车,脸上的表情烦躁又冷漠。
助理拉开车门。
一名烫着卷发的、穿着黑色礼裙的女生,微笑着冲上车的江凭风点头,带着几分胆怯:“你好,又见面了。”
江凭风:“你好,曲小姐,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他的冷淡,曲清似乎有些尴尬,赶紧看向自己的经纪人。
曲清的经纪人是名男士,江凭风没见过,但偶尔在网上冲浪时听见过他的名字——陈泽,一个带出过无数当红女艺人的金牌经纪人。
陈泽对江凭风伸出手,笑道:“白少爷,上次珠宝展,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记得。”
上次VGTIN珠宝展,不仅邀请了当红明星,还邀请了许多京城上流社会的财阀大佬,路明就在其中,坐的还是最好的位置,而江凭风就坐在他旁边。
不过同样都是参加珠宝展,明星去跟富豪去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去推销,一个去消费。
当时曲清重点推销陪酒的对象就是路明,江凭风坐在旁边,有种当了电灯泡的好笑。
他见曲清一个女孩子卖力地赔笑,而路明却无动于衷时,难得有点儿心疼,于是插了句嘴,问路明:“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他一开口,曲清立即就停住了。
路明本来都准备要起身走了,闻言立即道:“你说哪个?”
江凭风手一伸,指向了放在玻璃展柜里那颗克什米尔蓝宝石。
这次的VGTIN珠宝展,很多珠宝都是戴在艺人身上展示,方便客户挑选,也是为自己喜欢的明星买单,但唯独这枚镶嵌着克什米尔蓝宝石的女士项链,是一直放在展柜里展示的,周围还有好几个摄像头跟保镖随时盯着。
VGTIN品牌商估计根本没打算卖,只是放出来展示,毕竟克什米尔蓝宝石几乎已经绝矿了,而且就算没绝矿,它生长在喜玛拉雅山脉,开采条件也是极为艰难。
江凭风不懂宝石,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贵,就觉得好看,指着那条项链,问路明:“你觉得怎么样?”
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有时候不喜欢直说,都会问,你喜欢吗?你想要吗?你觉不觉得那个很好看?
短短半月就读了十几本青少年及儿童心理学类书籍的路明,很快理解了江凭风话里的潜台词,问他:“很漂亮,你喜欢吗?”
在江凭风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同样是童年不幸,但他不会像季阳那样对别人给予的好感到惴惴不安。
他甚至不会不好意思。
于是头一点,非常诚实道:“喜欢。”
路明甚至没有再多问他一句想不想要,直接找方圆联系了品牌方,让他们把款式改成男士的,再送去他家。
全程低调,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枚足以在京城买下一栋豪宅的蓝宝石项链,被买走了。
曲清坐在旁边目睹了全程,从一开始对江凭风的无视,到现在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直接愣在原地,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江凭风回头问她:“我们买了,这个业绩是不是算在你身上?”
曲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对。”
江凭风就没有再说话。当时曲清的经纪人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有点没缓过神。
之前就听见有风声说,盛丰集团董事长秘密谈了个对象,藏着掖着没让人知道。
就是他?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不是白家那个声名狼藉的大少爷吗?
后来那条项链被VGTIN品牌方派人亲自送到别墅,江凭风玩了下就不喜欢了,他想起来曲清当时惊讶的样子,觉得她可能喜欢,所以让品牌方直接转送给了曲清。
江凭风承认他对曲清有几分好感,但那个好感只是因为她柔美的样貌有几分酷似他养母,仅此而已。
所以那天见曲清推销不出珠宝时露出的尴尬笑容,他才会忍不住帮一帮。
顺手的事而已。
但现在,这件事情似乎误会大了。
保姆车上,曲清的经纪人拿出那枚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笑着问江凭风:“白少爷,我们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江凭风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交易会让他不怎么舒服。
果不其然,就听见陈泽说:“我们曲清想跟你炒CP,明艳女明星跟电竞圈大神,相信会是非常好磕的,只要加点剧本,你们可以一起火。”
江凭风总算明白为什么老一辈都说不要多管闲事了。
江凭风忍不住好笑,问他:“我跟曲小姐炒CP?你问过路明的意见没有?你问过蒋寒锋的意见没有?”
听见蒋寒锋,曲清的脸色瞬间苍白。
娱乐圈里火过的明星大都跟过他,无论男女,曲清是他最近的新宠,否则她怎么可能火得那么迅速。
陈泽却显得不以为然,笑着说:“这很简单,只是炒个CP而已,他们不会介意的,况且路董……”
陈泽笑得意味深长:“路董没有公开跟您的关系,看样子今后也不打算公开。恕我直言,他可能只是玩玩,您还是不要太往心里去的好。”
江凭风轻轻挑眉:“所以呢?”
陈泽以为他在装傻,笑意更深,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白少爷,您从前不在京城,应该不懂上流社会里的规矩,你和路董这种情况不叫谈恋爱。”
“那叫什么?”江凭风忍不住笑着追问。
“叫跟,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包*养。”
江凭风忍了又忍,但还是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随后在陈泽震惊的表情下,拉开车门,下了车。
随后,他回头道:“陈泽,我觉得你可能并不了解我跟路董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吧,我对你们提出的建议没有兴趣,我不想炒CP,我也不想火,再见。”
说着不理会陈泽难看的脸色,转身走了。
保镖原本还想拦一下,江凭风拿出手机,回头道:“陈泽,如果你想我打电话给路明,你现在就可以打给你看。”
陈泽皱眉:“你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的,不是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曲清的劝阻下消失,她拉了拉自己的经纪人,然后冲江凭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抱歉啊江先生,打扰了。”
江凭风对她印象不错,朝她略一点头,说了句再见。
回到别墅,穿过花园的时候,江凭风顺手摘了两枝玫瑰回去插瓶。他没看见旁边放着的专用剪刀,直接用手折,被玫瑰刺出了点儿血。
上了二楼,他先给玫瑰插好,才去找医药箱。
但说实话,这栋房子他虽然住着,但因为不干家务,除了他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其他东西放在哪儿他是一点也不清楚。
找了一圈,最后伤口都愈合了。
忙完后他直接在客厅上的直排沙发上一摊,出了会儿神,就下意识往阳台上看。
那把藤椅,是路明经常喜欢坐的位置,藤椅前的玻璃圆桌上,会放上一两本书籍,还有一杯热茶。
路明总是安静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度过午后的闲暇,以及夜晚的宁静。
江凭风出了会儿神,半晌,拿起手机,找到常用的联系人。
路明早上给他发过消息,中午也发过,下午也发了一个。
都是提醒他吃饭,以及问他要吃什么,他让方圆去订餐厅。
不过江凭风都没有回,他的手机常年静音,有时候连电话都接不到。
看着空空的聊天框,江凭风停顿了会儿,发了个消息回去。
【吃了,医药箱在哪里?】
对面没有在忙,很快就回复了,问他:【受伤了?】
江凭风:【回来的时候,在花园摘了两朵花,被刺扎了下】
【严重吗?】
【有没有流血?】
【我看看?】
看看?江凭风盯着那三个字,心想应该是要自己拍给他看的意思。
于是对着自己的右手手指,被玫瑰刺划出一道长痕的地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了过去。
另一边,看到图片的路明,立即点击了原图,并且进行了放大,然后微微皱起了眉。
秘书一直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见他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赶紧走过来问:“路董,是有什么事吗?”
路明看着江凭风发过来的那张图片,沉吟道:“他受伤了。”
“啊?”秘书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江先生?严重吗?”
路明把手机往她那边递了递。
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秘书呆住了,这要不赶紧去医院,伤口都要愈合了吧?
“你看着,我去打个电话。”说完,路明直接起身离开。
秘书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他去了露台,并且关上了门。
这边,江凭风皱起了眉头。他把照片发过去后,对面就没反应了,是觉得自己矫情?这么点伤口就喊疼?他觉得无语了?
可难道不是他自己先问的?
正走神间,电话跳了出来。
打过来的人,正是路明。

番外:江凭风VS路明(19)
江凭风本来想挂,但手指往旁边一滑,滑完了才反应过来,滑反了。
电话接通,路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喂?小风?”
江凭风握着手机,没有放到耳边,他犹豫了下,点开扬声器。
“嗯。”
“医药箱在我书房,二楼左手边那间房。”
江凭风从沙发上起身,按照路明的指示,找到了书房,推开门,没有上锁。他打开灯,在书架下的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
路明在那边问:“找到了吗?”
江凭风点头:“嗯。”
“创可贴跟消毒棉棒在第二层,记得先用消毒棉棒清理伤口,再贴创可贴。还有,创可贴记得先用剪刀在两边剪开,然后交叉贴,这样会更加牢固。”
江凭风听着他的指示,从医药箱里找到带着碘伏的消毒棉棒跟创可贴,然后把医药箱放回去。
刚准备出去,一转头,看到了书桌。
路明的书房布置轻奢简洁,中间一张大理石书桌,一面是落地玻璃窗,还有两面都是书架跟玻璃展柜。
江凭风找医药箱的那排书架,就在书桌后,他一回头,刚好能够看到他书桌上的东西。
桌面很整洁,东西并不多,除了几份放置得很整齐的待签的合同跟文件,左边还摆了两张相框。
一张是路家的全家福。
还有一张……
江凭风伸手拿起来,还有一张是他。
这张照片江凭风见过,是VGTIN珠宝展那次,被一个狗仔偷拍的。路明说他不会删照片,于是拿走了相机,说回去找人删。
然后,他没删,还把照片洗出来了。
放在了他自己的书桌上。
“伤口用清水清洗了吗?”路明见他一直没说话,忍不住开口。
等了几秒,没有回答。
“小风?”路明的语气带了点疑惑,还有点儿担忧,“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
见他回应,路明似乎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先用清水清理伤口,然后再用碘伏消毒,我书桌上有剪……”
他停顿了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我卧室床头柜下面,好像有一把小剪刀,你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
江凭风沉默了下,放下相框,退出书房。
路明的卧室他是第一次进,跟书房的风格差不多,简约大气,宽敞明亮。
在床头柜下面找到剪刀后,江凭风问:“你刚刚说怎么剪?”
路明不厌其烦地重复了遍。
等江凭风清洗好伤口、消完毒、再贴好创可贴,十分钟就过去了。
江凭风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问他:“是这样吗?”
路明说:“对,洗澡的时候记得不要沾水。”
“嗯。”
该说的都说完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
两人对着手机沉默着。
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放在他们身上,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用一句不怎么恰当的话来形容,就好像是一对没有感情硬生生被迫结婚的夫妻,在彼此尴尬地、形式主义般地表达关心。
其实一开始还好,路明懂分寸,江凭风爱答不理,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情侣,倒也和谐。
但现在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打电话,忽然给了彼此情侣的身份,就莫名显得尴尬了起来。
“早点休息。”路明开始道晚安。
他这人实在绅士,同居这么久别说动手动脚了,言语上的逾越都不曾有过。
路明没等来对面的回应,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见江凭风迅速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句话让路明愣了会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凭风又问了遍,这次放慢到了正常的速度。
隔了有一会儿,路明问他:“想我了吗?”
“……”
“我三天后回来。”
“我想看烟花。”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出现。
然后又在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同时停住,最后江凭风说:“想看烟花,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在家里吗?”路明问。
江凭风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说:“一个人看没意思。”
“想跟我一起看?”
江凭风沉默了好一会儿,出声:“对,一个人看很无聊。”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直接否定,像个傲娇的孩子,像个口是心非的大人。
路明似乎笑了下,说:“好,等回来陪你一起看。”
电话挂断后,江凭风在客厅里站了会儿。看了下手上的创可贴,然后关灯,回房间睡觉了。
他的作息是凌晨三四点睡,下午两三点起。
现在才晚上九点,让他立马入眠实在有点为难人。
所以躺下去不到十分钟,江凭风又爬了起来,没开房间灯,去了自己的电竞房,想要打两把游戏。
上线后,看到CGG全员都在训练。
四人刚好打完一局,立马发现了好几天没有出现的江凭风,直接给他拉了进去,江凭风下意识点了确定,然后就进去了。
“队长,你去哪儿了?教练都不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见季阳的声音,江凭风有点儿晃神,他没开摄像头,只开了语音,编了个谎话:“家里有点事。”
“哦哦。”季阳点头,随后笑着问:“队长来一把,我好久没跟你打了。”
江凭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好,我们开房间打。”
“啊?”
江凭风直接点胖子:“去找下二队那几个,找五个人,我们开房间打。”
人很快找齐,十个人开房间打,五对五。
季阳看到自己没跟江凭风一起,有点惊讶,喊道:“队长,咱俩怎么没在一块儿?”
江凭风直接点了开始,频道里响起他的声音:“你打野,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打。”
“跟我一起你也要打野。”
“可是我之前打野,也都是听你指挥啊。”
江凭风一怔,才反应过来,没错,之前把阳崽挖过来的时候,虽然给他分的是打野位,但基本全队还是听他指挥,难怪这么久了,意识还是会跟不上。
他太依赖自己了。
“阳崽。”江凭风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认真道:“如果你输了,我会跟教练说,取消你下个月的假。”
“啊?怎么可以……”
“好好打。”
“……哦。”
一局下来,季阳惨败。
果然,这差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教练的话没有错,季阳跟他的差距真的太大了,或者说整个电竞圈里他跟别人是属于完全断层的两个水平差距。
CGG的目前的高度被他带的太高,一支曾经支离破碎、被他东拼西凑起来的队伍,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连续夺冠三年。
这样的水平,季阳目前无法达到。
那么他退役后,整个CGG将会陷入一种突然由盛转衰的落差感。
无论是高层、粉丝,还是CGG战队。
都会被这种落差感久久笼罩。
直到重回巅峰,或者CGG解散,不复存在。
“队长……”
“阳崽,你让我很失望。”
“你知道我不会指挥的队长,你的意识比我好,我们比赛的时候只需要你一个指挥就……”
江凭风打断他:“那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呢?你怎么办?如果哪天我突然离开,销声匿迹,你必须一个人撑起CGG,你怎么办?”
“队长……”
“别撒娇,撒娇别用。”嘴上是这么说,但江凭风发现自己还是在阳崽喊他的时候,不自觉收起冷下去的语气。
完了,根本骂不下去。
怎么骂?骂他不思进取?骂他贪图享受?骂他怎么那么废物怎么就是打不过自己?
抛开感情不谈,光是队友情,他也下不去嘴。
说得不好听点,这几个都是他花钱雇回来的队友,他们从来不需要坚守在CGG,如果自己不行了,他们选择离开自己不应该有半句抱怨。
他们的关系,跟其他战队并不一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江凭风用金钱强行绑定下来的。
“阳崽。”
“嗯?”
“如果哪天我不在CGG了,你会离开吗?”
“会啊,我本来就是跟着你来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季阳想都没想道。
“……”江凭风轻轻吸了口气,又问他:“我不打游戏,我去网吧看机子,你也跟着我去?”
“嗯哼~”
“……”好半晌,江凭风才幽幽道:“你男朋友会杀了我的,他会一刀捅死我。”
季阳显然不理解他复杂的心情,乐呵呵道:“没事,有我在他不敢的。”
频道里长久的沉默。
江凭风脾气算不上好,甚至有时候还孤僻暴躁,阴晴不定,但对着季阳,他就是能够神奇般的情绪稳定。
半年里,从来没对他发过一次火。
基本上都是被他弄得无言以对,或者深深无力,最后在心里长长地叹一口气。
“卧槽!看外面!谁大晚上放烟花啊!”胖子忽然说了句。
CGG基地那几个,似乎都一窝蜂跑过去看烟花了,只有季阳一个人,看完了,又赶紧跑回来,在频道里喊江凭风,兴奋地告诉他:“队长,我们这儿有人放烟花!好多!好漂亮!”
江凭风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但还是对他句句回应:“是吗?”
“嗯!真的好看!”
话音刚落,江凭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拿起来看,是路明发过来的一条消息:【拉开窗帘,看外面】
鬼使神差的,江凭风起身,双手抓住电竞房里的加厚窗帘,用力一拉。
哗——
嘭!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陨落,几乎笼罩、点亮整座城市。
如白昼降临。
他背光站在落地窗前,如窥见漫天银河陨落,星河将倾。
微微睁大的瞳孔里,倒映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绚烂与震撼。在这一刻,繁华如织的城市夜空,突然就黯淡了起来。
整座城市成了背景。
一场满京城可见的烟花秀。
一场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烟花秀。
那一晚,满城的烟花,都放完了。
只放了十分钟,但烟花遍及每个角落。
他说无聊,他说不想一个人看。
然后,那个人让全城人陪他一起看。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0)
江凭风拒绝了陈泽跟曲清炒CP的建议后,他以为对方会打退堂鼓,结果没有想到,对方的操作直接让他笑了。
两天后,曲清戴着那枚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出席了京城国际秋冬时装周。
项链是上午戴的,热搜是中午上的,下午人就被封杀了。
曲清的词条直接被封得干干净净。
但也正因为封得太干净太利索了,路明自己很快就被狗仔跟媒体扒得更干净了。
要不说娱乐圈的狗仔是最厉害的,短短一天时间不到,连时间线都扒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9月13日,VGTIN珠宝展,路明跟曲清相谈甚欢,斥巨资低调买下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9月16日,VGTIN品牌商将珠宝送去路董私人别墅,下去就转送去了曲清所在的高档小区;
9月30日,路明出差A市,为了庆祝曲清被邀请时装周,给她放了场全城烟花秀……
这逻辑,非常合理,时间线也非常正确。
唯一不正确的,是主人公不对。
江凭风在电竞房里跟阳崽胖子三排的时候,还能听见对面两个人的吐槽,每一句都让江凭风想笑。
胖子:“我家里跟那位路董见过,好像是说生理上有点儿缺陷,所以从来不谈对象,我之前还挺佩服他,像他这么有钱的还不乱搞,是真的难得。”
季阳轻哼:“哪个有钱的不乱搞呢?我之前见过他,说实话,那给钱的姿势真不像第一次。”
胖子好奇:“他给你钱?”
“嗯哼,让我离开他弟弟。”
胖子才反应过来,季阳他对象跟这位路董是亲兄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半天没见江凭风发言,胖子忍不住问道:“队长,上回去医院看我家里人,咱们见过那位路董吧?他好像还认识你?”
江凭风一枪放倒对面后,停顿了下,说:“见过几面。”
“他人怎么样?”胖子追问。
江凭风认真想了下,中规中矩地评价道:“钱多,好看,但有病。”
胖子没反应过来:“啥?”
江凭风解释道:“把人**在私人别墅里,但从来不碰,不是有病是什么?”
季阳没理解他的意思,顺着想了下,问江凭风:“我好像是听说他有生理功能障碍,看来是真的啊?队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胖子插嘴:“队长估计是认识那个叫曲清的女明星吧?说实话,有病挺好的,你想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每天还能拿钱,还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多爽啊,要不是我条件不允许,我也去给他当金丝雀。”
季阳想了下,有点儿怀疑道:“可是我看书上说,太监憋久了都有病啊,多少有点儿心理变态吧?会不会硬不起来,但会采用点儿别的手段?”
胖子像个捧哏似的,忙问:“比如?”
季阳想都没想,懒洋洋道:“小皮鞭啊,小道具啊,勉铃啊,震动……”
江凭风:“……”
“停!”胖子忍不住打断他,难以置信:“你平常玩这么花吗?”
“没有,我粉丝跟我科普的,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厉害,我每天直播都害怕被封号,她们的知识储备量让我觉得害怕。”
江凭风感觉话题跑偏了。
胖子也发现了,赶紧说:“跑题了跑题了,咱们接着说那位路董,所以他真的保养了女明星?我之前怎么听说,是哪家的少爷呢?”
江凭风手下停了一秒,放出去的枪直接歪了,甚至秀出了一波极限操作——闪现接对面大。
虽然是小号炸鱼局,几人边聊天边打,但能打出这操作,还是挺牛逼的。
那俩直接不说话了。
半晌,季阳略带迟疑道:“队长,你网卡了?”
胖子则问:“队长你是不是困了?”
江凭风选择了最靠谱的回答:“网卡了。”
两人这才恢复了唠嗑的样子,继续边打边吐槽,说那位路董真是离谱,谈个对象怎么还藏着掖着,对方得有多见不得人啊?
见不得人的江凭风终于发话:“别说了,好好打。”
两个人立即道:“好的队长!”
然后在愉快里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江凭风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这次打得太久了,腰疼,他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床上,面对着床趴下。
看来这腰是真的不行了,下次训练得注意下时间。
接下来几天,江凭风都会关注下曲清的情况,看看她有没有被路明放出来,但显而易见,雪藏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样的处理方式似乎适得其反,网友一身反骨,跟狗仔一样,咬定了路明是在保护曲清。
甚至都有人在带头磕京城大佬X明艳女明星的CP了,这CP着实火得离谱,没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江凭风是不相信的。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江凭风就收到了陈泽的好友申请,然后就是一句得意洋洋的:“白大少爷,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吗?其实如果一开始你答应跟我们曲清炒cp的话,是不会有这么多事的?”
似乎是觉得不够气人,又阴阳怪气道:“听说你已经被白家扫地出门了,不知道现在再失去路董,你会处于什么境地呢?”
江凭风盯着那几行字看。
随后点开输入框,发了段语音过去:“隔行如隔山,怎么说呢?我祝你成功吧。”
陈泽发了一整排的问号过来。
江凭风给他点了消息免打扰,等着看他后面怎么继续发疯。
说实话,无聊的生活,就需要这样的傻瓜来增添点乐趣。
到了晚上,江凭风继续下楼散步。这次邻居主动跟他打了招呼,是个和蔼的老奶奶,笑着问他这几天怎么就一个人出门,经常跟在他后面那个人呢。
江凭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路明。
随后回应:“他出差了,过几天回来。”
老奶奶笑容满面道:“总是看你们俩一块出门散步,感情真好,是兄弟吗?很少见长大了的兄弟,还这么亲密的。”
江凭风随口说了几个字,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什么,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老奶奶似乎还愣在原地。
路过楼下花园,江凭风又摘了两朵新鲜的玫瑰,准备拿回去插瓶。
但当他推开房门,看到漆黑的房间时,整个人没忍住愣了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不像动物那样被分得很清楚,是独居就是独居,是群居就是群居。
他们有些喜欢独居,有些喜欢群居,但令人烦躁的是,当你习惯了独居时,突然给你丢进人群,让你被迫适应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更烦躁的是,当你好不容易适应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忽然有一天又不在了。
江凭风用力关上房门,开了灯,换好鞋。
然后把玫瑰认真插好。
忙完这一切后,他再次习惯性坐在了客厅里的直排沙发上,视线也不受控地、下意识偏向阳台上的藤椅。
男人今天依旧不在。
江凭风坐了会儿,起身去房间洗了澡,换好了睡衣,然后关灯睡觉。
跟之前一样,他还是睡不着,还没到他睡觉的点。
打游戏也不行,他的腰受不了,打一把可以,但就怕他自己忍不住,又打个通宵。
江凭风平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好久。
忽然,他起身下床。
他走出房门。
他推开了路明的卧房。
然后,在路明的床上躺下。
最后闭上眼睛,睡觉。
路明从A市坐飞机回来是早上五点,他没回公司,直奔别墅,只在车上给自己母亲说了声过两天回去,然后又给秘书打了电话,让她去安排公司里急需处理的工作。
之所以急着去见江凭风,是因为路明看到了微博热搜,看到了各大平台刷疯了的CP。
他甚至不敢在手机里跟江凭风提这件事,怕一不留神,给自己越抹越黑。
他想当面解释清楚。
开车的是司机,方圆今天坐在他身边,在多方联系,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乱传消息。
不过还没查完,忽然愣了下,好奇道:“这声音是江先生的吗?”
路明正捏着眉心在思考待会儿怎么解释,怎么在江凭风发火前,跟他解释清楚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
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向了好的那一面,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横插这么一脚。
“路董,这好像真的是江先生的声音!”
方圆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网上一段游戏直播的回放,属于江凭风的冷淡声线,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
“钱多,好看,但有病。”
“把人**在私人别墅里,但从来不碰,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好像是听说他有生理功能障碍,看来是真的啊?队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
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漫长到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方圆终于趁此机会,问出了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路董,你们同居这么久,真的从来什么都没有做过吗?一点点都没有吗?比如说接个吻?”
“……”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方圆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同情,他好奇地问道:“路董,你图什么呢?”
图他坏?图他脾气大?图他满世界说你有病,说你有生理功能障碍?
路明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不过是对司机说的:“开快点儿。”
到了别墅,上楼,开门,开灯。
客厅里没有人,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方圆一直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让司机加快速度是记着去兴师问罪,结果却看见他来到江凭风的房门前,犹豫了下后,在拍门跟踹门之间,最终选择了礼貌地敲门。
“……”方圆震惊道:“路董,你们不住一起?”
“嗯。”
“你进他房间还要敲门?”
路明没有说话,脸色有几分沉了下去。
方圆当即不敢再多嘴,眼睁睁看着敲门没把人敲醒的自家老板,选择了放弃。
然后转向了自己卧室。
方圆幽幽道:“不把江先生叫起来好好问问?”
路明推开自己房门,语气冷淡:“明天问也是一样。”
开灯。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床上拱起了一团,甚至因为他的开门声,而轻轻动了下,似乎是被吵到了。
路明还放在门把上的手,忘记了收回来。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1)
客厅灯亮着,但只开了几盏小灯。
路明坐在阳台那把藤椅上,左手搭着眉心,眼睛微阖,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是沉默得有些过分。
方圆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头说:“路董,厨房好像这么久都没用过。”
“他不会做饭。”路明低声道,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向方圆,“你回去吧,明早过来接我。”
方圆却似乎不怎么想走的样子,说:“路董,江先生还在您床上睡着呢,我走了,他待会儿从您房间出来,看见您后恼羞成怒,又冲你发脾气怎么办?”
不得不说,方圆还是非常了解江凭风的。他有时候都想不通,他们老板怎么就这么惯着这个人呢?
发脾气受着,甩脸子忍着,就连自己难堪了都要冲他们老板发通火?
什么道理啊?
从前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们路董?
路明闻言转过头来,月光透过窗照亮他的侧脸,他看着方圆,声音轻缓,但说出来的话振聋发聩:“你觉得你在这里,他就不好意思冲我发火了吗?”
方圆:“……”
还真是,他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脸,卧室里那位祖宗发脾气、甩脸子也从来不看场合。
方圆想了下,犹豫道:“路董,您会不会太惯着他了?”
路明看着他。
方圆继续道:“您这样很容易把他惯坏,以后他的脾气会越来越差。就比如说这次,您送给他的项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女明星的脖子上?虽然说网上都在传您跟那个女明星有不正当关系,但那不都是因为那条项链吗?所以该反思道歉的根本就不应该是您啊。”
“还有就是这次乌龙,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同意公开……”
路明看着他身后,眸子微微放大,音量骤然提高:“醒了?”
方圆一怔,然后僵住。
身后很快传来声音,混杂着几分被吵醒后的烦躁:“嗯。”
方圆没说完的屁话瞬间憋了回去。
路明看着还站在楼梯上的青年,虽然话是方圆说的,但难免还是有几分尴尬。跟江凭风对视了几秒,他就将目光转了回来,盯着自己放在小圆桌上的手,沉吟道:“睡得……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吵醒你了?”
江凭风垂眸,下楼,淡声道:“你的床睡着很舒服,所以睡得不错,没吵到我,渴了。”
然后去冰箱找可乐。
但这段时间路明不在,没人给他往冰箱里添饮料,今天刚好全喝完了,而方圆本来就有几分看他不顺眼,故意忽略了这件事。
所以江凭风拉开冰箱,停顿了两秒,就又关上了。
路明看见这一幕,立即看向方圆。
方圆赶紧狡辩:“碳酸型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在江凭风虽然脾气差,但似乎总是非常精准地逮着路明一个人嚯嚯,方圆这样明摆着不拿他当回事,他也不说对他发通火。
江凭风打断他:“没事,我喝咖啡。”
然后去咖啡机那里接了杯热咖啡,加了两勺糖,端着坐到了路明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然后开始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面无表情地出神。
他这样子,真的不像是面对出差许久终于回家的另一半。
没有惊喜,没有开心。
甚至自己倒咖啡的时候,都不问问另一半要不要!
方圆皱着眉,问得挺直接:“你不问问我们路董喝不喝吗?”
江凭风于是回头,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问道:“你喝吗?”
方圆:“???”
路明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没有过多犹豫,在起初的惊讶过后,伸手接过后轻轻喝了一口,喝完后眉头不自觉皱了下,似乎是觉得太甜了。
他这些年戒糖戒酒戒烟戒欲戒荤腥,一下子喝这么甜的,有点受不了。
旁边的方圆看见这一幕,直接呆了。
喝一个杯子?
他一时之间忽然搞不懂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说情侣吧,两个人在公共场合牵个手都少见,至今不上*床不接吻不公开,跟谈精神恋爱似的;
但要说不是情侣吧,他俩喝一个杯子!
就不说路董能不能忍受跟别人喝一个杯子,光江凭风那臭脾气,就不像是能跟人喝一个杯子的。
结果江凭风不仅跟人喝一个杯子,还是主动把杯子递过去的。
不得不说,你俩在谈一种很新的恋爱。
“项链是我送给曲清的。”江凭风忽然开口。
方圆听得有几分尴尬,他明显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对路董说的那些话,江凭风全部都听见了。
方圆见路明没有追问的意思,便替他问道:“为什么?”
江凭风一点不委婉:“突然不喜欢了。”
方圆立即皱眉:“那你为什么要送给她?”
“我看她好像挺喜欢。”
“问题这项链是能乱送的?”方圆又开始怀疑他们情侣的身份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问道:“江先生,你看见网上曲清跟我们路董的谣言,就没想过打电话问问?”
江凭风看着窗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问什么?项链是给我买的,烟花是放给我看的,跟他天天住一块儿的也是我,你都说是谣言了,我还需要问吗?”
“……”
方圆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所以他们路董这么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跟他解释,是为了什么?
这人根本没有半点误会的意思!
“凭风,前几天晚上,你跟别人一起打游戏了?”路明忽然开口。
江凭风稍稍愣了下,似乎是在回忆,随后轻轻点头,说:“是,跟我队友打了几把,我下次会控制时间,不会打那么久。”
他以为路明在盯他打游戏的时间。因为这人之前确实这么干过,直接找人加了他两个游戏号,只要江凭风偷偷上号打游戏,他那边立即知道,但凡时间超了医生规定的时间,路明的电话就会第一时间打过来。
但那天他学聪明了,他两个号卡着时间打。
“你们直播了?”
江凭风再次愣了下,他那天没开直播,大概是胖子签的直播平台,直播时长不够,又开始24小时不间断凑时长了。
于是江凭风点头:“嗯,应该是我队友在直……”
头点到一半,江凭风忽然想起什么的,他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皱眉问道:“你看了那场直播?”
路明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
他不说话,江凭风也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他,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从一开始刚睡醒的懒散惺忪,变得眼神都锋锐了。
随后,他说了句让方圆气得差点原地起跳的话,他皱眉道:“路明,你监督我?”
路明:“……”
方圆难以置信道:“江先生,难道你不觉得你抓的重点不……”
路明打断了他的话:“方圆,你先出去。”
方圆震惊地回头:“路董?”
路明看着他,加重语气,是不想再说第二遍的眼神:“出去。”
方圆郁闷地关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客厅里变得极为安静。
“凭风,我跟你签恋爱合约的时候就说过,我跟你谈恋爱是为了堵住媒体的嘴,想用事实告诉他们,我没有生理功能方面的缺陷。”
他停顿了下,才略带迟疑地说完后半句:“而不是让你帮他们证明,我确实有病。”
江凭风:“……”
显而易见,之前游戏里口嗨的那几句话,路明全部都听见了。
“有钱、好看,但有病。”江凭风看着窗外,决定将厚颜无耻贯彻到底,回过头,问得理所当然:“你觉得我说的哪句话是错的?”
“没有。但把人包*养在私人别墅里,从来不碰……”路明重复着江凭风的另一句话,缓缓道:“难道不是你提的要求么?”
江凭风被问得哑口无言。
刚开始签合约的时候,以及后来说要认真谈的时候,确实都是他自己说的,他不会履行情侣间的义务,包括但不限于上*床。
长达数月的同居跟恋爱,路明一直有在认真遵守他们的约定,无条件宠他、惯他、任他予取予求,即便是再过分的要求,也会答应。
与此同时,没有半分逾越。
连言语上的暧昧,都没有过一分一毫。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江凭风忽然道。
路明回答:“刚刚。”
“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嗯。”
江凭风看着落地窗外,远处的高楼,伴着日出。
是清晨,天亮了。
“我今天很不开心。”
路明点头:“我看出来了,你今天心情不好,能跟我说说吗?”
这语气很像哄孩子,换作从前,江凭风是不会搭理他的,装聋作哑,起身就走。
今天,江凭风没有动,他看着外面的日出,语气平静:“昨天晚上出门散步,看见一个邻居,她问我怎么这几天就我一个人,之前总是跟在我身后的那个人呢?”
路明似乎愣了下,问他:“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男朋友出差了。”
“……”
江凭风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面前完全愣住的路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他皱着眉问:“路明,我记得你上次给我放烟花的时候,说的是三天后回来。”
“你在骗人。”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2)
“你刚刚说什么?”好半晌,路明才开口。
江凭风冷漠地看着他,重复道:“你说你三天后回来,你在骗我。”
“不是这一句。”路明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急迫,却还在刻意压制语气中的汹涌,尽量平和地问他:“你说邻居问你从前经常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去哪儿了,你怎么回答的?”
江凭风:“出差了。”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
“谁出差了?”
江凭风把脸转向窗外,然后沉默。
他喜欢用这种方式去应对路明,而路明也总是非常识时务,知道他这样就是装聋作哑,就是不想回答,就是在装死的意思。
从前都会惯着,问第二遍没有回应,就不会再问。
但是今天,路明没有惯着他,甚至稍稍提高了音量:“小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江凭风沉默了半晌,忽然起身,板着脸往楼梯走,嘴上敷衍道:“我困了,睡觉去了。”
走了几步,路明没有起身追过来。
走到旋转楼梯前的时候,江凭风停下了脚步,似乎是烦了,被自己给弄烦了,他忽然握了握拳头,回头,大声说了句:“男朋友,我跟她说我男朋友出差了!”
说完后,他心里终于舒服了。
过了大概两三秒,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随后,便听见路明问:“那她,是怎么回你的?”
江凭风没吭声,低着头,面无表情,很快就陷入了另一种烦躁。
他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路明,不会觉得他可怜,不会心疼他。
这个家财万贯的男人,吃点儿爱情的苦,又能怎么样?
可就在刚刚,被路明用热切期许的眼神注视时,他第一次生出一种罪恶感,一种辜负了别人满腔深情的罪恶感。
他是个没良心的人,不喜欢道德绑架别人,更不喜欢道德绑架自己。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是我活该;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是你活该。
这是他奉行的人生准则。
但今天,这句话在路明身上,忽然就起不到作用了。
他没办法让自己像以前那样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接上楼睡觉,没办法把路明晾在下面,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管他是死是活,管他是开心还是难过。
他居然……有些可怜他?
他居然一想到这个人孤零零坐在下面而自己对他置之不理时,会觉得难受?会觉得自己不是人?
江凭风当初拿着刀去白家跟自己父母拼命的时候,都坚信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此刻,他怀疑自己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他疯了才会可怜他。
身后忽然环上一双手臂,江凭风身体瞬间僵硬,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加厉害。
“放松,不要紧张,我不做什么。”
路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直接从身后抱住了江凭风,将他整个拥在怀里。
“我出差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江凭风感觉自己心死了,那颗嘴硬的心,死了。
他忽然觉得对着路明口是心非,似乎很没有意思,毕竟刚刚最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好嘴硬的?
于是,江凭风一脸麻木跟诚实道:“有。”
“我也想你。”路明似乎很喜欢这个回答,低头,在他额角轻轻吻了下。
很轻,很温柔的一个吻。
不带丝毫情*欲。
所以江凭风甚至没有说不的立场,只在被吻的时候,狠狠僵了下,然后闭眼装死。
但凡现在路明兽性*大发,将他直接按在墙上强吻,他都可以一个耳光甩过去,然后让他好好冷静,让他自重。
可是路明偏偏不。
他的拥抱跟亲吻,都温柔克制得恰到好处,让江凭风没有一丝一毫动手的立场。
“过段时间,等你什么空了,我带你去见见我父母,好不好?”
“……”
这发展不对,很不对劲。
可是江凭风说不出来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他的某些行为,似乎让路明误会了,误会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近到可以……见父母的地步。
“我不想见。”
“没事,等你想见的时候再见。”
江凭风觉得他现在应该直接跟路明摊牌,告诉他自己不会跟他回家,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他应该告诉他,他们之间不是情侣。
但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此时问他自己,不是情侣那是什么?
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还亲口答应了结束恋爱协议、答应了尝试跟他谈正常的恋爱、答应了同居、在外人面前承认了是男朋友、承认了出差的时候想他……
一桩桩,一件件,现在再去把人推开,再义正言辞地说一句:“我们不是情侣。”
江凭风:“……”
有病吧?
江凭风自己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怀疑自己在明摆着耍路明玩。
“还要去睡觉吗?”路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凭风一脸的麻木,随后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说:“你睡吧,我突然不困了。”
然后推开他,重新走回阳台上的单人沙发,开始面无表情地看日出。
过了会儿,一杯温水放在小圆桌上,路明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江凭风懒得想:“随便。”
忽然又在路明转身时,出声道:“我自己点外卖,你刚下飞机,睡觉吧。”
路明背对着他停了下,随后嘴角浮出一抹笑,温声道:“好,我去洗澡。”
听见上楼声,江凭风轻轻闭眼,右手手指死死按着太阳穴,像是头疼得厉害,更是烦躁得厉害。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玩脱的?
按了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房间找到手机,翻出陈泽的微信,发消息给他:【那条项链,还给我。】
陈泽在线,很快发过来一连串问好:【???你没事吧?】
江凭风没多做解释,只回复了两个字:【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往回要的道理?是你自己说送给我们曲清的,现在又往回要是几个意思?】
【我不管,还给我,马上】
【白大少爷,做人要讲诚信】
【你们拿着我送的项链大肆炒作,炒作对象还是我的人,现在有什么脸来跟我谈诚信?项链还回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怎么,路明回来了?所以你慌了?】
江凭风盯着对方发过来的文字,似乎透过文字,看到了陈泽那张得意洋洋的嘴脸。
他猜测,陈泽大概是以为路明为了这条项链的事情跟他吵起来了,所以自己才不得已来问他要。
难怪他敢这样有恃无恐。
以为他跟路明闹翻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项链拿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语音发过去,弹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
江凭风愣住了,随后丢开手机,冷嗤道:“算了,他既然喜欢找死,那就让他去好了。”
果不其然,找死的陈泽一点没看出这段时间路明的态度,接下来几天时间,给曲清组CP组的异常开心。
江凭风躺在别墅不刷微博,偶尔刷个短视频,都能刷到营销号给曲清和路明剪辑的视频。
营销号的文案如出一辙:“好甜好般配”、“明艳女明星X财阀大佬”、“小说照进现实”、“娇妻文学我好爱”……
江凭风一条条刷过去,忍不住在心里好笑,真是难为他们从网上找出路明为数不多偶的几个采访视频,还剪得这么甜,真是不容易。
路明应该是不上网,否则这几个营销号不可能还如此生龙活虎。
“今天可能会晚点下班,我让方圆接你去餐厅吃,好不好?”路明不能按时下班,都会提前打电话跟他说,今天亦然。
江凭风点头说好,然后挂断电话。
他没打算将网上的事情告诉路明,想等着他自己去发现,估计等他这个工作狂发现的时候,应该已经泛滥成灾了。
难以想象路明到时候的表情,估计很精彩。
江凭风忽然有几分期待,笑了下,起身去电竞房打游戏了。
这段时间周也给他针灸有了效果,他腰不疼了,所以忘记了之前趴在床上动不了的惨样,又开始了手痒,想打游戏了。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路明都没有发现网上忽然大火的拉郎配CP。
一直到10月底,某颁奖典礼。
路明作为投资方,也被邀请在列,江凭风在家呆久了无聊,被带着一块儿去看明星。
众星云集,台上的主持人颁完奖后,突然cue了下领奖女嘉宾。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但这句话放在我们曲清身上,似乎并不成立啊,应该说是职场得意,情场更加得意,不知道最近能不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所有的摄像头,都不知死活地对准了路明。
在场嘉宾加上投资方品牌商,几乎全部人都知道了路明近段时间的绯闻,唯独他这个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当所有目光朝他涌来时,路明懂了。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算计了。
方圆就在他身后,最先感觉到他们老板周身的气压不对,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他冰冷的声音:“你最好别在这时候告诉我,之前绯闻的事情,你还没有解决。”
方圆硬着头皮去看他身侧的江凭风,想他帮自己。
江凭风倒是一点不见怕的,懒洋洋解释道:“没解决,上面那个,现在还是你的绯闻女友。”
说着拿出手机,找到自己收藏的视频,递过去放给他看。
江凭风笑着说:“看,这都是他们给你俩剪辑的视频,网友都磕疯了。”
路明:“……”
方圆在后面疯狂使眼色,示意江凭风够了够了,别再说了!
但江凭风视而不见,笑容灿烂,很是开心道:“看,还有床*戏呢。”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3)
路明从来行事低调,年轻的时候尚有几分傲气,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沉淀,便逐渐敛去锋芒。年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小打小闹,多少都会惯着,所以这些年蹬鼻子上脸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路明不屑于搭理,也就给了他们得寸进尺的空间。
但他们似乎不懂,刀藏于鞘,并非是刀钝了,也有可能,是太锋利。
今年某颁奖典礼结束后,曲清的词条被放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她跟自己公司老板的各种绯闻,从照片到聊天记录再到酒店开房记录,拿了钱的狗仔营销号铺天盖地,全在扒她跟蒋寒锋的料。
与此同时,之前疯狂蹭路明跟曲清CP热度的营销号,别说是视频了,就连号都直接进没了。
各大短视频APP不断收到警告:还想继续混,就别找死。
一时间,网络都干净了不少。
但路明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管不到万千网友对于吃瓜的积极性。他们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已经从一开始磕路明跟曲清的CP,变成了脑补路明跟蒋寒锋抢人失败,最后恼羞成怒,继而决定动用一切关系毁掉曲清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曲清火了。
下午,盛丰集团总部。
从来稳操胜卷的路明,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紧皱眉头,他不知道该拿网上那群乱吃瓜的猹怎么办。
“封杀,雪藏,抹黑,我们完全可以让曲清直接身败名裂。”一名下属推了推眼镜,提议道。
方圆看了他一眼,问道:“曲清跟蒋寒锋的床照都出来了,你看网友搭理没?他们不在乎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关注自己在乎的,除非原则性错误,否则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没错,蒋寒锋对外一直宣称单身,他跟曲清开房顶多就是谈恋爱,这无可厚非。
网友甚至会因为路明的愤怒而兴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看见了两男争一女的神奇戏码,并且还是京城上流社会的两位重量级人物。
有钱人爱而不得的戏码,谁不爱看?
“我们是风投公司,底下的产业链广泛,这些年跟娱乐圈牵扯一直很小。路董,我们完全不需要在意网上的看法啊,这不是什么大事。”另一名员工带着几分费解道,他刚来公司不久 ,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比如他们路董最近在谈恋爱。
方圆看着那人,语气冷淡:“你的意思是,作为公司负责人,路董的名声就不重要了,是吗?”
方圆平常看着嘻嘻哈哈不靠谱,但能跟着路明十年,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那名员工果然不说话了。
有人不解道:“我记得路董是单身啊,这事情圈里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个曲清到底多大的胆子,才敢造谣说我们路董对她求而不得?”
方圆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他看了眼办公桌后的路明,欲言又止:“倒也不能说全怪对方造谣……”
“方助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人回头,看向路明,问道:“路董,那个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是您买的?网上都在拿这件事说,一口咬定是您送的,这是不是个误会?”
路明右手搭在桌面上,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息屏的手机,没有说话。
他眉心紧蹙,脸上除了严肃,还有几分极罕见的烦躁。
“路董?”那人以为他走神,忍不住又喊了声。
方圆刚要说话。
路明终于开口,抬眼道:“项链是我买的,我送给了一个朋友,然后他转手送给了曲清。”
办公室里十几个人,都因为他的话,呆了呆。
这事情走向有点奇怪,而且很不符合他们路董精明的人设,这听起来很像是路董无意间被自己朋友坑了。
并且,他好像还打算给自己这位朋友兜底。
“路董,我听说您是不是谈了个对象,就是白家……”
路明立即打断道:“没有。”
“好的好的,我就随口问问。”
最后的处理方式也还是没有讨论出来,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公司发声明澄清,然后再对曲清工作室施压。
本来是个很好解决的事情,但奈何路明被网友抓到的把柄实在太多,比如那条价值上亿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比如那场全京城人都知道的烟花秀、比如路明近段时间不再回家陪自己母亲吃饭……
太多的蛛丝马迹,都在说路明不对劲。
“路董,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其实很简单。”
其他人走后,方圆又忍不住折返回来,他站在路明面前,认真道:“直接公开,说您是谈恋爱了,但不是曲清,然后把您谈恋爱的对象亮出来,就这么简单。”
路明没有说话。
方圆急了:“路董,您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正常人谁谈恋爱这么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江凭风他有问题!”
路明指节按着太阳穴,眼睛还看着手机,皱眉道:“不公开关系,是我刚开始就答应他的。”
“那他为什么要把项链给曲清!路董,就算再任性,就算他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把自己心上人送的东西转手送给别人吧?”
见路明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方圆心里的火烧得更旺盛了,他深吸一口气,说:“路董,他是不是又发脾气了?”
半晌,路明才轻舒了口气,说:“他三天没理我了。”
方圆:“……”
您这是给自己找对象吗?您找的是祖宗!
“颁奖典礼那天,明明不是您的错,他为什么生气?他凭什么生气?本来事情就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把项链随手送人,根本不会有现在那么多事,他怎么好意思跟您生气?”
刚开始江凭风并没有生气,他甚至还笑着把手机递给路明,让他看自己收藏的视频,让他看网友给他和曲清剪辑的CP 视频。
“上面那个,是你最近的绯闻女友。”
“看,这都是他们给你俩剪辑的视频,网友都磕疯了。”
“看,还有床*戏呢。”
当时江凭风在笑,他没有生气,反而还很开心。
那一刻,发现自己被曲清拿来炒作也没有特别生气的路明,在看见江凭风眉梢的笑意时,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看着眼前的漂亮青年,问他:“所以你一直知道这件事?”
“知道。”
“然后你没有生气,还很开心?”
“……”
江凭风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然后在一段长时间的安静过后,彻底消失,最后恢复成往常的冷漠。
现场无比安静,谁都看得出来,路明生气了。
镜头从一开始的对准路明一个人,变成了对准他跟江凭风两个人。
周围有眼睛的都看出这两人不对劲了。
江凭风看着他许久,问了句:“你跟别人炒cp,炒了快一个月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现在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生气?”
路明:“……”
“你觉得是我看着你们炒CP很开心离谱点,还是你作为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跟一个女明星炒了这么久cp自己都不知道,更离谱点?”
“……”
“你还好意思跟我发火?”
江凭风说完后,起身就走,扔下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路明。
当时方圆就在后面听着,听完后就震惊了,这个江凭风是真厉害!
明明是自己的错,可他居然能全部甩锅到别人身上!最可怕的是,他们路董似乎还觉得很有道理!
当天晚上江凭风就失踪了,他没回别墅,也接电话,没回消息。
到今天为止 ,已经三天了。
“路董,他真的很有问题,你不觉得吗?你们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情侣。”方圆苦口婆心道。
都说陷入爱情里的人是傻子,这话绝对没有错。刚开始的时候,路明完全看得出来江凭风有问题,他看的出来江凭风不喜欢他,看得出来他别有所图。
但现在,他的心被江凭风彻底搅乱了。
他始终记得出差回来那天,江凭风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跟他说:“我说我男朋友出差了。”
他记得青年恼羞成怒地起身,记得他要上楼,可最后却忍不住停下,破罐子破摔地朝自己大吼:“男朋友!我跟她说我男朋友出差了!”
他清楚地记得,他耳朵尖,红了。
他记得自己吻了他脸侧,他没有躲开。
“他没有问题。”路明忽然道,他抬头看着面前愣住的方圆,认真道:“我不希望以后再听见这种话,尤其在他面前。”
方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他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把项链送给别人?”
“顽皮。”
“他没有问题为什么不肯公开?”
“害羞。”
“……路董,你确定他是会害羞的人?他会害羞?!!”
路明却不想再跟他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起身离开办公室,根本不顾身后方圆那一脸吃苍蝇的表情,说:“你盯着他们处理网上的绯闻,我去找他道歉。”
方圆的眼睛瞪得好像两个大大的铜铃。
你道歉?路董你是不是被灌迷魂汤了??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看不出来!
CGG基地,三楼。
江凭风刚睡醒,准备去二楼训练。这几天他都睡在基地里,虽然别墅电竞房用的都是进口的顶级配置,但江凭风还是喜欢自己基地用惯了的这套。
这几天没人管着,他作息又乱了,三餐也不准时。
这个点儿,似乎该吃饭了。
江凭风往二楼走,楼梯那里是全玻璃的,他下意识往楼下瞟了眼。
然后脚步停了。
整个人怔在原地,然后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猛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路明?
路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凭风视线往别的地方移了下,这一移不打紧,直接看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季阳跟路夕,两人手牵着手,正往基地走呢。
再走一分钟,估计就能跟路明遇上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4)
楼下,路明刚准备拨通CGG经理的电话,手机就响了。
他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下,立即接通:“小风……”
“抬头。”江凭风在电话里道。
路明抬起头,看向了CGG基地大楼,就在三楼的玻璃楼梯上,他看到了拿着手机的江凭风。
他穿着CGG的队服,正看着这边,左手似乎还拿着个水杯。
路明笑了下,笑声通过手机,低低地响在耳边,江凭风听见他问:“又起迟了?”
“嗯。”
“有想我吗?”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不再像原来那样守规矩了。
从前江凭风冲他发脾气,他会沉默地受着,连过来抱他一下都不敢。而现在,他会说些无伤大雅的暧昧情话。
他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求饶,来哄他,来试图让他开心。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自己绯闻满天的时候一无所知,更不应该觉得你不在意,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听见路明在电话里跟他道歉,诚恳的、不带任何回避的道歉。
江凭风握着手机,抿着嘴角,许久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让路明滚。
他应该让他滚得远远的。
他应该告诉他,自己一开始是怎么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上来。”江凭风听见自己这样说,他看到了快要进基地的季阳跟路夕,立即加快了语速,催促道:“上来!快点!”
他感觉自己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终于在季阳跟路夕即将进入基地的时候,路明一脚踩进了基地大楼。
双方都没有看见彼此。
江凭风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虽然路明发现他跟季阳在一个战队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至少说明不了自己是为了季阳接近他,但江凭风依然不想让两人在这时候遇见。
因为他目前还不想让季阳知道自己在跟路明谈恋爱。
“陈文告诉我,你这两天打游戏超时了。”路明上楼后,就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然后在他耳边叹气:“小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江凭风的视线落在楼下,季阳跟路夕手牵着手,正开心地往基地大楼走来。
太远了,听不清在说什么,也看不清表情,但很明显,季阳在向路夕撒娇。
跟对着他时完全不一样的撒娇。
江凭风忽然推开路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拉着他快步往前走。
“小风?”
江凭风头也不回,也不说话,拉着他闷头往自己宿舍走。
到地方后推开门,然后直接把人推进去,自己站在门口,跟还在疑惑中的路明说:“我下楼去训练了,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
路明好奇:“你们基地……不允许外人入内?”
江凭风沉默片刻,认真道:“我们基地不允许谈恋爱。”
路明似乎短暂地愣了下,随后略带迟疑地问:“那如果谈恋爱了,会怎么样?”
“会被赶出去。”
“……”
江凭风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没回来,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
“好的,我等你回来。”路明的声音中除了无奈,还有几分宠溺。
江凭风说完后,就关上门走了。除了不许出去乱逛以外,类似于不许碰这碰那的其他禁令一个也无。
路明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给CGG高层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秒接,赔着笑脸道:“喂?路董,您不是说要来CGG基地看看吗?我快到了,您到了没……”
“我今天有事,不来了。”
“啊?这样啊,那好吧……”对方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投资的事情,过几天我会找人联系你们,我没有别的要求,CGG的训练环境跟今后每一场比赛的环境,我都希望是最好的。”
听见合作没有黄,对面立即笑了:“好好好,我保证让他们打出好成绩!保证让他们打得开心!CGG的实力路董您放心,绝对的冠军实力!”
电话挂断后,路明又拨通了另一个助理的电话,交代他去联系CGG高层管理,顺便留在CGG照看江凭风。
路明已经不放心方圆了,他看得出来,方圆对江凭风意见很大。
他不放心把有关江凭风的事情再交给方圆。
做完这一切后,路明稍稍思索了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后,才起身,在这个不怎么大的宿舍里转了起来。
两室两厅,有厨房、卧室、客厅。厨房里的厨具很齐全,但看起来使用频率不高,都很新。江凭风不擅长做饭。
房子里很干净很整洁,但也很空,除了必需品,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这很符合江凭风的性格。
他感兴趣的东西似乎很少很少。
“你确定你刚刚看见你们江队在楼梯上抱着个人,还拉着人进宿舍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带着质疑的声音,还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男人一说完,紧接着就是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软软的,很用力道:“我确定!我亲眼看见的!”
“行行行,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藏人了。”
说着掏出钥匙,插*进去。拧开,然后将房门一推。
宿舍里空空如也,东西整整齐齐。
奈奈愣了下,立即道:“我真的看见队长带人进来了,我没撒谎,教练我说真的!”
教练哼道:“那人呢?”
奈奈不服气,准备去推卧室的门,被教练一把拉了回来,教育道:“姑奶奶你消停点行不行?闹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见你们队长往基地带过人?你见谁敢进他宿舍?”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走,待会儿要是他回来看到我拿着钥匙开他房门,还带着你进来乱逛,你看他发不发火。”
“但我真的看到了!”
“行行行,你看到了,我们现在就去把人江凭风叫过来,我们当着他的面搜。”
见教练来真的,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外拖,奈奈一下子就怂了,使劲挣脱出来,瘪着嘴说:“我才不去,我可不想被骂。”
然后跑出去了。
教练在后面喊她:“奈奈!我已经带你进来看过了,没有人!别回头跟那几个乱说你看到江凭风往宿舍带人了啊!尤其别跟胖子那个大嘴巴说!听见没有!江凭风生气了我可不管!”
奈奈跑出去好远才回了句知道了。
教练看着她跑没影,心里一阵唏嘘,这一天天的,整这么多破事,一个天天在基地谈恋爱,一个都开始怀疑自己守身如玉的队长往宿舍带男人了。
唉,这些人啊,就是闲的,得加强训练!
必须加强训练!
“这房间收拾得挺干净,也不乱啊,怎么还从不让人进呢……”
教练一边碎碎念,一边把房门关上了。
卧室里,路明背靠着房门。直到听见关门声,放在门把上的手,才慢慢松开了。
漫长的等待。
但第一次,等待似乎也成了一种幸福。
凌晨四点的时候,宿舍外才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江凭风推开房门,看见漆黑的屋子时,先是愣了下,还以为路明走了。
直到卧室门被推开。
“你怎么不开灯?”江凭风进来,关上门,打开客厅的灯。
“怕被人发现了,被赶走。”
江凭风在沙发上坐下,仰着头,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光线被挡住了,是路明站在了他身后的位置。
江凭风说:“你挡光了,走开。”
路明伸手,轻轻摸着他的侧脸,江凭风一下子就僵住了。
路明似乎没有感觉到,问他:“吃饭了吗?”
“吃了。”说完才想起来,路明肯定没有吃,毕竟这么久都在宿舍里。
“我给你点个外卖。”江凭风拿出手机,低着头,开始在外卖平台上找吃的,问他:“吃什么?”
“随便。”
“……”江凭风忽然觉得他在报复自己,因为这话他之前就很喜欢说,但现在才发现听的人有多烦。
江凭风皱着眉,语气冷淡:“没有随便这个选项,你吃什么?”
“粥。”
“种类?”
“随便。”
“……”
江凭风从手机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冷道:“你再说一句随便试试?”
路明终于不逗他了,他知道再逗下去,就真的要生气了,于是说了个粥的名字,江凭风立即下单,还顺便给点了个感冒药,他好像看到季阳今天一直在咳嗽。
等餐的时候,江凭风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路明起身准备进去,被江凭风伸手拉住,他看着微微露出疑惑的男人,说:“你不用洗,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你不打算让我住在这里?”
“不打算。”江凭风一点不委婉。
说完后就擦着头发去找吹风机了,根本不管路明是什么反应,因为他原本的打算就是避开白天人多的时候,再悄悄送他出去。
想到这里,江凭风又回头说了句:“下次别来了。”
换做是以前,路明绝对能看出他这完全不属于情侣间的冷漠,但有了之前的事情,路明只会觉得自己的爱人有些任性,以及他不擅长与人建立亲密关系,认为他不会正常的恋人之间的相处。
于是尝试沟通:“偷偷来也不行吗?我保证不会让他们看见,就像今天一样。”
江凭风一脸冷漠地想,你的保证有个屁用!
“我不想跟人在宿舍里偷*情,我不喜欢这种刺*激,听懂了吗?”
路明走进卧室,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找吹风机,估计是没把衣柜的换季衣服拿出来,青年穿的还是夏季的睡衣,胳膊跟腿都露在外面,皮肤白得叫人诧异。
他是个半蹲的姿势,脚掌只有前半段着地,右脚后脚跟的红与白,像是海棠覆雪,靡艳纯洁。
“路明,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江凭风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转头 ,这才发现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
不过他是侧着身,没往自己这边看。
“知道了。”路明视线原本落在床尾,被江凭风一盯,直接转身离开卧室,又回了客厅。
江凭风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吹风机,有段时间没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收进哪个角落去了。
最后干脆放弃了,去浴室找干毛巾擦头发。
“现在下面还有人,等再过半小时,我再送你出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江凭风刚想说话,忽然听见卧室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往卧室走。
看到卧室里整整齐齐时,他才反应过来,是隔壁的动静。
卧室跟隔壁只有一墙之隔,隔音效果非常差。
路明也进来了,问他:“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也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动静,是桌子与墙面发生碰撞,然后桌面上的东西齐齐落地的声音。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5)
隔壁的动静很快就从东西的落地声,变成了愈演愈烈的呼吸与喘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喊对方的名字。
否则路明就该知道,隔壁颠鸾倒凤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了。
江凭风看向路明,而路明也正看着他,似乎觉得有些惊讶跟困惑:“你不是说……你们战队不允许谈恋爱?”
知道房间不隔音后,他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
而江凭风大概是没想到路明会先关注到这个,他短暂地愣了下,才撒谎道:“他们结婚了。”
“所以隔壁是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
话音刚落,隔壁就响起明显是两个男性的喘*息声。
江凭风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接反问道:“两个男生,不行吗?两个男生在国外结婚,不行吗?”
“行。”路明回答得很快。
聪明的他当然不会跟江凭风在这种明显不重要的小事上争执,没有意义不说,还会惹对方生气。
不得不说,虽然路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比他弟弟更懂恋爱技巧。
“出去走走?”路明提议,他显然怕再听下去两人都会尴尬。
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江凭风没有生气,更没有迁怒路明,整个人安静得出奇。
耳边是热火朝天的声音,江凭风看着眼前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像是吸住了屋里所有的光,在这一刻亮得怕人。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奇,眉头微微皱着,压低声音问道:“路明,你真的是男人吗?”
路明没有半点恼意,好脾气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怀疑媒体没有冤枉你。”
“什么?”
“你有生理功能障碍。”
“……”
江凭风忽然上前两步,他们本来隔得就不远,这下直接近得连呼吸都听得见了,路明微微靠着墙,在江凭风凑过来时,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被一把拉住。
江凭风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压迫:“不要动。”
路明就真的不动了,像纵容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孩子,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肩膀。
但似乎是觉得这个仰头的姿势不舒服,江凭风在即将吻上去的时候,忽然停了。
路明已经做好了被亲吻的准备,见他停下,好奇:“怎么了?”
江凭风没说话,抬头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太高了。”
路明忍不住一笑,直接将他这句话当成了撒娇,手轻轻抚摸着他侧脸,柔声哄道:“没事,我低头,你不用动。”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江凭风松开了自己。
尚在愣神,就在他以为对方不想接吻了时,江凭风直接拽着他,用力地将他按在了床上。
路明后背贴着床,整个人成了个躺倒的姿势,而江凭风则半跪在他身上,两条手臂,撑在他身侧。
两人面对着面。
江凭风的眼神沉郁锐利,不像猎物,更像是盯着猎物的猎人。
路明微微皱眉,他没有过性生活,但两个男人之前他是知道有上下的说法的,他一直都下意识以为江凭风是下面那个,但此刻,看着他带着几分侵略与压迫的眼神,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凭风可能并不是下面的。
来不及开口问,江凭风的吻便落了下来。
不是嘴唇上,而是落在了下巴上。那也不止是个吻,江凭风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他光洁的下巴,然后拿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去。
凶狠,却又带着怜惜。
路明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肩膀,喊道:“小风……”
“别说话,不要出声,乖,听话。”
“……”他更确定了,江凭风不是下面躺着不动的那个。
江凭风的吻,从下巴一直流连到了脖颈、耳根、耳垂,然后又返回到喉结处,轻轻咬了下后,就顺着衣领往下,想去吻他胸膛。
路明的皮肤很白,没有半点瑕疵,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的,身上是很淡的乌木沉香。
明明是能使人宁静的香,却反而叫江凭风躁动起来,他的吻开始变得急切,开始充满了不耐烦。
终于在他把手伸向下面的时候,路明再也忍不下去了,将他那不老实的手给抓住了。
路明手上力道大得出奇,江凭风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他抬起了头,像是在质问。
路明看着他不知何时染满情*欲的猩红双眼,冷静道:“凭风,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或者说商量一下。”
江凭风声音里都是欲求不满的烦躁:“讨论什么?”
路明:“谁在上面。”
江凭风:“……”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哭泣与求饶的声音听得人心潮涌动,可被抓住双手无法再进行下一步的江凭风,眼神却越来月清明,他的面色渐渐冷淡了下来。
而路明却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不开心了。
于是犹豫片刻,斟酌着措辞道:“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可能需要先沟通下,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江凭风看着他半晌,忽然起身,推开房门出去了。
路明低声喊道:“凭风!”
听见声音后,江凭风立即折返回来,他脸色有些难看,一把拉过路明,把人拽到客厅,再拽到走廊。
好在外面没人,其他人都休息去了。
江凭风先拿手堵住路明的嘴,怕他再发出声音,惊动了隔壁的季阳。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压低嗓音,眸色沉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所以我们不需要讨论你口中的问题。”
路明被捂着嘴,说不了话,就一直看着他。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并没有同意江凭风说的。
或者换句话说,他以为江凭风被拒绝后生气了,是在说气话。
“你现在可以走了。”江凭风将手撤开后,直接下了逐客令,脸上的表情除了冷漠就是无情,更多的是烦躁。
不过在他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对面拿着水杯、正一脸震惊的教练。
教练一只手拿保温杯,一只手拿盖子,但因为太惊讶,左手上的盖子掉在了地上。
江凭风不得不承认,看到教练的那一刻,他想过杀人灭口,好在残存的理智让他悬崖勒马,他瞪着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教练看向他身后的男人,张大嘴,犹豫道:“你把人拉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在这儿?他都看到了,还想提醒你,但你把他嘴堵着……话说,凭风啊,你什么时候……”
江凭风立即道:“我跟他不熟。”
教练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男人,最后又看回他,没说话,但表情很明显在说,你看我像是信的样子吗?
长久的沉默。
江凭风忽然拉起教练,把人推进自己房间,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然后就拉着路明的手匆匆下楼了。
一直到基地大门口,才终于把人放开。
江凭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音量,说:“你现在可以走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在CGG基地看见你!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说完转身就走。
路明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一直到完全消失,才转身离开。
他走出CGG基地,打了个电话给方圆,说:“过来接我。”
楼上,宿舍,十分钟后。
听完前因后果的教练表情全部裂开了,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江凭风,上下打量了许久,最后才问道:“所以,你把盛丰集团的董事长耍了???”
江凭风仰头看着天花板,神情麻木,点头嗯了声。
他19岁进CGG,教练还是他前队长,说拿他当孩子看并不为过,闻言直接人麻了,震惊道:“就因为他给季阳分手费,因为他让季阳跟他弟弟分手,你就去耍他玩??”
江凭风沉默片刻,才说:“他自己撞我手里的,我没有逼他。”
“不不不,这不是逼不逼的问题,凭风你听我跟你说,你要是认真跟他谈我都得劝你好好想想,更何况你现在是在玩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在京城的地位,他的手段,他整个势力人脉都……”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脱不了身。”
“什么意思?”教练看着他用力锤了锤额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江凭风说:“他喜欢我,他想上我。”
“……”教练立即啐道:“该!你说你招惹谁不好?你去摸老虎屁股,你干啥呢?要退休了?怕自己没事干,专门给自己找罪受?季阳跟路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江凭风也不掩饰了,直接道:“可我喜欢他。”
“啊对对对,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去跟人家男朋友的哥哥谈恋爱,怎么?做不了情侣,打算做妯娌?我是不是该夸你小脑瓜聪明?”
江凭风当队长后,已经很多年没听见这熟悉的挖苦跟讽刺了,说实话,听起来很亲切。
很多人都说他线下嘴巴毒,但其实远没有他队长毒。
江凭风沉默了会儿,忽然摸过手机,开始捣鼓,教练凑过去,问他:“做什么呢?”
江凭风一脸冷漠:“做渣男。”
私人别墅,二楼亮着灯。
路明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的路灯,眉心紧蹙。而旁边,方圆正在说江凭风的坏话,说他怎么不是人,居然大半夜把路明赶出来,又说了之前那些问题,说江凭风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好像找到他这么久不跟我上床的原因了。”路明忽然打断他。
方圆一怔,刚想问是什么原因,路明扭过头来,眉宇间尽是纠结跟复杂,皱着眉道:“他想上我。”
“…………”
方圆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傻了。
所以,他们不是感情不合,而是性*生活不协调???
长久的沉默里,路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下,他拿起来看了眼。
然后整个人都不动了,仿佛被定住一般。
方圆疑惑道:“江先生的消息?”
“嗯。”
“他说什么?不会是让路董您……委身吧?”
路明面无表情,轻轻闭上眼睛:“他说分手,让我以后别再联系他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6)
“这几天队长很奇怪啊。”
“是的是的,训练时间长了很多不说,感觉好像还有点躲着阳崽,他俩吵架了么?”
“不应该啊,阳崽今早还热情地跟队长打招呼呢。”胖子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奈奈皱眉道:“可队长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甚至都没回头,以前他就算在游戏里,都会看下阳崽的。”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仗着江凭风不在,开始为所欲为地八卦,甚至越聊越上头。
最后被教练拿杂志卷着,一人敲了下脑瓜,瞬间都老实了。
“训练就训练,训练还用嘴是吧?”教练冷着脸训斥完,让灭霸监督两人好好打,回来看两人的战绩跟回放,不合格直接加训。
然后才走出训练室,去了三楼宿舍。
推开门,看到了趴在床上的江凭风。教练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忍不住数落道:“我跟你说了,你这身体最多打三个小时,你昨天打了多久?八小时对不对?你不要命了?”
江凭风是个犟种,还是记吃不记打的犟种,记得腰伤发作的疼,但一旦不疼了,就又开始作死。
几个月里,总要被医生骂几顿好的,然后再去床上趴个四五天。
“我听说你跟季阳吵架了?”
江凭风似乎愣了下,随后轻嗤道:“谁特么乱传老子谣?奈奈还是胖子?”
“还赖人家传你谣吗?你这段时间跟阳崽怎么回事?你躲人家干什么?心虚?他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都看出来你对他态度有转变,昨天还问我,是不是谈恋爱影响训练时间你不开心了,说这个月不出去了。”
江凭风似乎因为这番话而感到惊讶,随后眼神温柔了几分,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暖了起来,他轻声笑了下,才低声说:“你说错了,他不是大大咧咧的人,他心思很细腻。”
“原来你知道人家心思细腻啊?那你干什么呢?就算你觉得人家有对象了,准备放下人家了,可你也不用对人家这么甩脸子吧?”教练边说边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江凭风没说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面朝着窗口,教练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接着说:“真跟他吵架了?”
江凭风轻声:“没有。”
“没有你躲人家干什么?”
没等他开口,或者说教练也知道江凭风不会自己说,于是犹豫了下,才低声问他:“盛丰集团那位,是不是又找你了?”
那天发消息提分手后,江凭风就直接给人拉黑删除了,如今好几天过去,路明跟方圆都没有换电话打过来,也没有来基地找他。
基地里没人知道他跟路明的事情,如果教练不提的话,江凭风几乎已经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他其实也希望路明就这么跟自己断了。
“他来那天。”安静了好一阵儿后,江凭风忽然开口,教练抬头看向他,见他一直盯着窗口,慢悠悠地说:“他在我宿舍那天,我听见隔壁有动静。”
“动静?”教练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动静。
直到江凭风道:“阳崽跟他对象,就晚上的时候。”
“……”教练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这句话,皱着眉:“合着你听人墙角呢?”
“卧室连着,不隔音。”
“不隔音你早说啊,我给你换房间!你不会都听好几个月了吗?凭风啊,不是我说,你对自己真够狠的,听着自己喜欢人在隔壁做那事儿,你真的听得下去?”
“我没你想的那么变态,知道房间不隔音,我都是去客厅呆着。”
教练想了下两人的对话,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问他:“所以这跟盛丰集团那位有什么关系?”
江凭风沉默了两秒,毫不掩饰道:“我那天在卧室,吻了他。”
教练比他爹妈带他的时间都长,闻言一下子就想通了,表情有那么一点惨不忍睹,还有点幽幽的谴责,慢声道:“你可别跟我说,你听着对面的动静,在这边拿人家当替身玩呢?”
“嗯。”江凭风甚至没有犹豫下。
教练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想狠狠谴责他这种行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对我挺不错的,给我放烟花、给我做饭、我随手一指的珠宝他说送就送,就算我转手就给了别人他也不会生气。似乎无论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会像纵容一个孩子一样纵容我。”江凭风一脸平静地叙述着那人的好。
教练已经丧失了骂他的欲*望,麻木道:“那就好好……”
“可我不想做他的情*人,我想做他的弟弟。”
教练沉默良久,带着几分苦笑地提议道:“那不然你去跟季阳他对象商量下?看人家亲弟弟答不答应?”
江凭风没接这个话茬,停顿了有好几秒,语气里都是费解,他喃喃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幸运?”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教练知道他说的是路夕。
“你没必要羡慕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羡慕他。”江凭风毫不掩饰:“我是嫉妒他。”
“……”
“他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教练叹了口气,不想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问他:“所以到底为什么不理季阳呢?”
“心虚。”
“因为喜欢他就心虚?”
“因为亲吻别人时心里想着他,所以心虚。”
教练沉默了会儿,又问:“除了心虚呢,就没有愧疚?”
“有,很愧疚,所以不敢面对他。”
教练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我说的时盛丰集团那位!你亲着人家,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你对人家没有一点愧疚吗?”
“有,所以我跟他提了分手,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教练盯着自己的鞋尖,盯着看了有好一会儿,才猛地站起身,他背对着江凭风,深吸了口气,严肃道:“凭风,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这个人太一意孤行了,这些年圈里很多人都惯着你的脾气,那是因为你是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跳出这个圈子,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盛丰集团是除了燕家以外整个京城规模最大、牵连最广的企业,路家百年基业不是说着玩的。你现在可能觉得路明脾气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还在老家上小学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已经凭一己之力扛起整个路家,甚至敢跟他父亲昔日的合伙人公开叫板,他能是你惹得起的人吗?他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吗?”
“凭风,如果他知道你算计他,他不会放过你。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江凭风没有丝毫反应,因为教练的话没有错,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跟路明的差距,偏偏那个人又刚好还非常喜欢他,纵容他。
所以他意识不到路明的可怕,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钱、有颜、但有病。
即使是现在,也依然这么觉得。
“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你是不是还把人拉黑了?”
不得不说,教练是真的很了解他。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教练轻轻闭了下眼睛,叹气道:“他要是回来找你,你就哄着他点,千万别跟他来硬的。那些上流社会的大佬富少都这样,就喜欢特立独行带刺儿的,你多顺着他,久了他反而腻了。”
“我跟他谈恋爱的目的就是给他添堵,你让我顺着他?”江凭风轻轻皱眉,头往后仰,想去看他。
“我就一句话,别让他知道你算计他,不然后面有你哭的。”
教练说完就走了,还顺带给他点了个外卖,说待会儿让阳崽给他送上来,两人缓和下关系,别搞得恋人当不成,直接整的跟仇人似的。
江凭风一听见点外卖,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给路明点的粥,等了两个小时才到。要是早点到,吃完了,说不定直接就送人走了,也没后面的事情。
所以江凭风不乐意道:“我不吃外卖。”
“不吃外卖你吃啥?我亲给给你做?阿姨做的你又不爱吃,说人家做的太清淡,你别总嫌这嫌那的,将来没人喜欢你。”
嘴上这么说,下楼还是去找了阳崽,让他给江凭风做点儿吃的,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教练还专门撒谎:“跟家里人闹脾气呢,他看见你开心点儿,我给他点外卖还不乐意,你给他做点儿吃的,免得他饿死。”
季阳很乐意,当即就回宿舍做饭去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端着三菜一汤去隔壁找江凭风。
见他趴在床上动不了,背上还扎着针,季阳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他,看起来非常开心,还会跟他分享自己训练跟直播时遇到的好玩的事。
江凭风做个安静的听众,偶尔点头回应两句,完全没有对着旁人时的冷淡跟叛逆。
三天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江凭风又开始打游戏,并且罕见地开了直播。他的直播间从来群魔乱舞,黑粉特别多,但这次居然没什么人骂他。
江凭风抽空看了几眼直播,隐约看到几个字眼“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瞒着我们搞这么大的事”、“什么时候认识的”、“原来后台这么硬”、“真的不考虑官宣吗”……
弹幕刷得太快,江凭风只看到这几个关键字眼,本来没打算搭理,胖子跟奈奈忽然都看了过来,两人游戏都不打了。
甚至是灭霸,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江凭风感到困惑,打完一局就回头,摘下耳机,皱眉道:“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胖子犹豫道:“队长,听说……有人暗恋你?”
“谁?你吗?”
“不,就那个盛丰集团董事长,路董。”
“……”江凭风沉默了会儿,转过身来,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之前那位路董不是在跟一个女明星传绯闻吗?昨天有个采访,记者问了这事,然后他说……”
江凭风眉头皱得很紧,心里隐隐不安:“他说什么?”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打电竞的、黑发、一米八。”
“电竞圈里符合这些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江凭风还抱着几分侥幸,觉得路明不会忘记跟自己的约定。
胖子欲言又止地说完最后一句:“姓江。”
江凭风:“……”
整个电竞圈里就他一个姓江,这已经跟指名道姓没有区别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7)
江凭风去微博上转了一圈,发现CGG官博下面果然多了很多关于自己跟路明的评论。
他没有微博,一开始就没建,不然现在下面应该也很热闹。
“战队经理跟高层不管这事吗?”会议室里,江凭风拉开椅子坐下,问对面看手机的教练。
教练正在翻看微博,闻言哼道:“管什么?他们什么地位,人家路董什么地位?你该庆幸路董没有指名道姓,否则高层推你出去拉皮条都有可能。”
江凭风似乎轻嗤了声,问道:“这跟指名道姓有区别?”
教练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主动招惹的人家,现在知道怕了?”
不是怕,江凭风只是觉得有些烦人。几个月的相处让他发现路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但也并没有让他喜欢上这个人。
简单点说就是,他不想折磨他,也不想跟他谈恋爱。
最重要的是,他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冷漠地无视路明的付出,他会有愧疚感,江凭风讨厌这样的自己,他讨厌这种感觉。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战队经理换了个人,叫陈文。”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换人?”江凭风端着杯子喝水的动作稍稍一顿。
教练摇头:“高层的决定,谁知道呢,脾气看着挺好,能力似乎也不错,我们好几个赞助商都跟他聊得挺开心的。”
“嗯。”江凭风停顿了下,问道:“阳崽呢?”
教练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无语,问他:“就专门为他来的吧?放心,他好骗的很,我说那位路董知道你是他队长,估计是想祸水东引呢,然后他全信了。唉,这孩子真好骗。”
江凭风看着他,微微皱着眉,没有说话。
教练低头继续翻微博,随口道:“凭风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还挺想你俩在一块儿的。”
江凭风一直看着他,立即道:“为什么?”
“阳崽跟他对象,我感觉他们不会长久。”
“理由。”
“你说你叫周伟,这么简单的谎言,正常情况三天就拆穿了,结果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以为你叫周伟呢,离不离谱?而且他还跟阳崽一块儿住宿舍。所以,他应该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季阳工作上的事情,不在乎,不关心,不重视。”
江凭风那么关注季阳,所以这件事他其实比教练更早发现。从第一次见到路夕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人不适合季阳,非常不适合。
路夕是富家少爷,优秀、出色,高高在上惯了,而季阳的性格就是习惯委曲求全。他们的矛盾不明显,甚至可以因为季阳的退让而被忽视。
但积重难返,矛盾全面爆发的那一天,注定了会是一场灾难。
江凭风清楚地知道这些,可是那次季阳跟路夕吵架,他还是选择了提点路夕,选择了告诉他怎样去哄季阳。
因为他始终都清楚一件事情——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爱的人不是我。”
教练有时候真的很想挖开他脑子看看,看看他到底都在想什么,好奇道:“你知道人家不喜欢你,你还天天惦记人家干什么?让你上你又怂,给你机会你又不敢上,干嘛呢?”
“不知道,但我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因为我的喜欢感到困扰。”
“说你无情吧,你对季阳实在没话说,说你有不无情吧,你把人家路董耍得跟什么似的。”教练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粉丝已经跟曲清的粉丝开始掐了。”
这个江凭风是真不知道,皱眉:“他们为什么会掐?”
“你不混娱乐圈你当然不懂,人家前脚跟大佬炒CP抬咖,后脚大佬就说喜欢你,这不纯纯打人家脸吗?人家粉丝能放过你?”
江凭风面无表情:“我拿刀架路明脖子上让他说他喜欢我的?”
“反正人家盯上你了,这段时间出门好好注意下,曲清的粉丝出了名的疯,你小心点。”
“知道了。”江凭风起身离开会议室,语气听不出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教练原本还想再多叮嘱几句,一抬头,就看见人已经没影了。
“嘿,这小子走那么快!”
出了CGG基地后,江凭风直接去了一家最近的理发店。刚坐下,没等打扮潮流的托尼老师开始推销产品,他直接一句话截断话头:“染发。”
对方眼睛都亮了,赶紧拿来色板展示册,“帅哥,喜欢哪个……”
江凭风看都不看,直接道:“白色。”
“好嘞!”
几个小时后,CGG基地正在直播训练的几人,忽然注意到了弹幕里的消息,都在问他们官博是不是被盗了。
奈奈最先发现,打完后登上微博看了眼,然后人傻了,随后目瞪口呆地去戳离自己最近的胖子。胖子本来在直播间解释今天队长怎么不在,被奈奈一戳,抽空回头瞅了眼,然后也呆住了。
灭霸见两人呆住,也赶紧凑过来,然后也愣在了原地。
“队长……把咱官博盗了?”胖子发出一声惊呼。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教练的怒吼声:“江凭风他在干什么?!!!”
三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到教练披着队服,急匆匆往楼下跑了,感觉头发都要着火了一样。
看样子,是去抓他们队长了。
奈奈把视线重新放回手机上,张了好一会儿嘴巴,喃喃道:“别说,队长白头发还挺酷,颜值真高。就这死亡角度,但凡换个人来,都得丑上热搜吧。”
胖子则盯着下面那行字,皱眉:“队长只有一米七九吗?我一直以为他有一米八,以前我问他是不是一米七九,他还瞪我来着。”
灭霸也难得说句话:“原来队长姓白。”
CGG官博下面,一条半小时前更新的最新微博动态:一米七九,白发,姓白,不姓江。[图片]
这条微博目前到处转发,全网转发。
不出意外,还转发到了路明的手机上。转发的人是陆文,他的语气看起来非常愧疚,说:“抱歉路董,我前两天按照您的吩咐去了CGG,刚刚接手战队经理一职。今天江先生就联系我,问我要战队的官博,我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就给了他,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个,需要我现在去删吗?”
现在删已经来不及了,微博发出去半小时,如今全网都知道了,江凭风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打他的脸。
一个前脚低调暗示喜欢。
一个后脚高调明示拒绝。
前有雪藏女明星曲清被曲解成爱而不得恼羞成怒,后有低调示爱电竞大神被高调拒绝。
路明作为京圈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可谓是晚节不保,早年因为跟绯闻无缘被各大媒体怀疑生理有病,现在却因为两次绯闻而被全网怒嘲注定爱而不得。
甚至不少缺德网友跑去公司微博下喊话:你都那么有钱了,吃点爱情的苦怎么了?
由此可见,这口瓜吃得大家真的很开心,很满足,毕竟谁不喜欢吃有钱人的瓜呢。
陆文见对面许久没有回应,有些许发慌,于是又斟酌着字句,发了条消息过去:“路董,我已经在联系江先生了,我保证会在今晚八点之前把问题解决,请您放心。”
“不用。”路明终于发了消息过来,在陆文准备回复时,后半句也发了过来,“他现在在我这里,我自己处理,你不用管了。”
陆文盯着那句话,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路董让他去CGG的时候,似乎没有说过原因。
他跟着路明的时间并没有方圆那么长,但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而且是只听路明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多问。
这次让他去CGG,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让他亲自去合作这么个小项目,但依然老老实实去了。现在想想近来的传闻,陆文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联。
他们路董,应该是真的喜欢CGG那位江队长。
所以他们路董这段时间,其实是在谈恋爱,或者确切点说是在……追人?
这时候,陆文跟方圆的差距就完美体现出来了。当猜到路董在追江凭风后,陆文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CGG教练,笑着约他吃饭,说有点事情需要请教下他,其实是去摸底,准备帮他们老板好好规划下追人的最佳方案。
教练本来要去找江凭风,都在系安全带了,突然接到这位新战队经理的电话,只能先放下江凭风,笑着点头约了地方。
等电话一挂,立即皱眉,咕哝道:“怎么突然约我吃饭?难道他也知道了江凭风乱发微博的事情了?”
一辆黑色SUV冲出CGG基地,隐入夜色。
这边,回完消息的路明放下手机。
办公室里站着手足无措的前台小姑娘。她刚来没多久,被迫刷卡带江凭风上来,现在已经在后悔了,她怎么就信了对方说有预约的谎话呢?
“你先下去工作吧。”路明看向前台小姑娘。
小姑娘如获大赦,赶紧关上门出去了。
“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没有?”江凭风直接单刀直入。
路明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小幅度地摇头,语气温和:“我没有看到。”
江凭风愣了下,没有料到这个回答,随即皱眉:“那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我们分手。”
“抱歉,我不答应。”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分手你回答不出来一样,没有理由。”
江凭风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狡猾的逻辑对付自己,有点儿惊讶,沉声道:“路明,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也没有在闹脾气,我现在很认真地告诉你,我要跟你分手。”
“我知道,但我拒绝,我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很认真。”
路明的表情,温和而又严肃,像在对待一个正发脾气的孩子,包容,但不妥协。
江凭风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儿,突然说了句这辈子都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路明:“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
江凭风:“……”
之前规矩礼貌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块耍无赖的牛皮糖,甩不掉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8)
两人就此僵持住,谁也不肯退让。
江凭风试图唤醒他的羞耻心,问道:“你这样死缠烂打,就不怕别人说你不要脸?路明,你好歹是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不觉得这样掉身价吗?”
“最近微博上的消息,看了吗?”
“没看。”江凭风偏过头去,脸上都是烦躁,直接拒绝他一切扯开话题的行为。
路明半点不恼,微微垂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怎么说这件事,他轻声道:“现在全网都知道我喜欢你,而你并不喜欢我,他们都知道你拒绝了我的示好。”
“那你现在应该直接告诉他们!你现在不喜欢我了!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路明抬头,双眸明亮,他缓声道:“可我不认为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值得丢脸的,如果我会被他人的言语左右中伤,那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
江凭风冷着脸:“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为自己公司的形象考虑下,路董。”
“凭风,我不想分手。”
“你这么一意孤行,考虑过你公司的员工的想法吗?”
“我不想分手。”
“还有跟着你的那些股东,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想?”
“没有,我不想分手。”来来回回,他就这一句,不管江凭风说什么,他就只有这一句。
“……”
江凭风面无表情,寒声道:“路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比你弟弟还无耻,还不要脸。”
“我只是不想分手。”
“……”江凭风冷声:“能不能换句话说?”
“别分手行不行?”
江凭风扭头就走,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路明平稳的声线响在身后:“我让陆文今天去接你回来。”
办公室刚拉开的门被一下子就关上了。
江凭风刷地冲回来,脸冷得仿佛刚从冰窖里挖出来,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陆文是你的人?”
路明毫不掩饰地点头:“以后他会跟着你,保护你,放心,他比方圆听话很多。”
江凭风都气笑了,问道:“怎么,要软禁我?监视我?你想违法犯罪?”
“可以,但没必要。”路明看着他的眼睛,面对江凭风的怒火,他很冷静,像是在面对一个生气的小孩子,双手交叉,温声道:“我相信你会自己回来的,对不对?”
江凭风咬牙:“你在威胁我?”
“没有,你之前不许我去你基地,我答应你了,你不许我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也答应你了。现在,我只是希望你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好不好?”
“我们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不算是公开关系吗?!”江凭风愤怒地打断他。
路明说:“不算,只能说我单方面喜欢你,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同居了好几个月,包括你的粉丝、父母、队友,还有广大网友。”
江凭风气疯了,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吼道:“路明!”
桌上的东西齐齐一跳,路明却波澜不惊,淡淡道:“我无耻,我承认,我在威胁你,我知道。”
“你——”
“可你拿我没有办法,不是吗?”
“……”
江凭风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在路明还没有动用手中势力的时候,他就已经反抗不了他了。
路明手上,握着他的软肋。
自己敢走,他就敢公开两人几个月的种种,路明知道自己不想公开。
“你到底图什么?我连向身边人公开跟你的恋爱都不敢,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也不跟你睡觉,你到底图什么?”
“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在我出差的时候说想我?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在你宿舍吻我,还想要跟我上*床?”
“……”
他回答不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当时脑抽了。
江凭风冷冰冰道:“我不喜欢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凭风,如果是因为那次我误会你跟谢霄云的事情,我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没有给你应该有的尊重跟信任,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路明的语气真诚,他接着说:“如果是因为上下的问题……”
江凭风打断他,冷笑道:“怎么,你打算为爱躺下,让我上你?”
路明说:“我会给你适应的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江凭风冷着脸,第一次忍不住对着他爆粗口:“你他*妈……”
“或者等我哪天想开了也行。”
“我告诉你路明,我想不开,这辈子我都想不开!我劝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另外找个听话的!”
路明从前不理解他的愤怒跟这诸多次数的出尔反尔,江凭风的行为实在怪异。
他冷漠、自私、暴躁、阴晴不定,但行为上却又不能说是完全的无情,他更像是个不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像个情窦初开,在不停跟自己较劲的孩子。
他所有要分手的行为,在路明这里,如今都有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作。
“我刚刚给陆文发了消息,他晚上八点会去接你,或者你也可以留在我的办公室,我们一起回家。”
江凭风根本没心情听他说完,直接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办公室外面站着几个准备汇报工作的下属, 站了好一阵儿都没人敢敲门。见门忽然从里面推开,都不约而同抬头,直接对上了江凭风冰冷的脸。
几人火速低下头,装没看见。
等人走远了,才小声交谈。
“是他吗?不是说黑发吗?”
“很明显,刚染的吧,看来网友说的对,咱们路董单相思啊。”
“既然是单相思,那为什么他脸色这么难看?我们路董也不像是会强迫别人的人啊。”
“确实,不过你别说,他真的好刚啊,直接染了头发来见我们路董。”
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路董更刚。
下午财经专访,当记者再次提及择偶标准,路明只语气轻缓地说了两个字:“白发。”
网友直接乐疯,疯狂@还挂着江凭风染着一头白毛微博的CGG官博,喊江凭风快过来看,说人家就差说你名字了。
江凭风拿着手机坐在基地宿舍,脸色极黑,差点没忍住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路明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一面!
教练不在基地,胖子说教练在看到那条微博的时候,就冲出基地去找他了,目前还没有回来。
所以江凭风现在连个吐槽的人都找不到。
“路明!”怒火无处法发泄的江凭风,最终选择了把电话打给始作俑者。
路明似乎有些意外他会打电话给自己,问他:“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江凭风愤怒地咬着牙,没有说话。
路明很轻地笑了下,又问:“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不止是拉黑,肯定还删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对不对?”
“对,我删了,全删了,一个没留!”
“凭风,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没打过,怎么了?”
路明温声道:“没什么,有些意外,你居然会记得我的号码。”
“……”
江凭风愤怒地把电话挂了。他已经能想象到下次自己再说讨厌他,不喜欢他,要跟他分手时,路明会笑着再加上一句“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记得我的电话?”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这下,彻底找不到借口了。
路明认定了自己就是喜欢他,认定了自己在作,认定了他的分手只是恋爱里小打小闹的情*趣。
而导致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句男朋友。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对那个人说自己男朋友出差了?
他为什么要承认路明是他男朋友?
他当时到底哪根筋没搭对?
晚上八点,陆文果然准时敲响了他的房门。
“江队,您好,我是陆文。”
江凭风整个宿舍都关着灯,他坐在沙发上,妄想制造出一种自己不在宿舍的假象,好让陆文直接滚蛋。
“江队,您在吗?”
江凭风不说话,装死。
“不在吗?那我打阳崽电话问问,他应该……”
房门立即从里面打开,江凭风那张散发着寒气的脸,很快出现在面前,眸子冷冰冰地盯着陆文准备正拨给季阳的手机。
陆文放下手机,笑眯眯道:“江队,路董让我接您回家,您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东西。”
说着江凭风关上门,率先走了,边走边戴上了口罩跟帽子,显然很怕被人认出来。
陆文在身后贴心道:“江队请放心,我过来接您的时候,让教练安排他们去会议室开会了,不会有人看到咱们一起出去。另外阳崽跟二少爷都不在基地,您跟路董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知道的。”
这办事能力,确实比方圆用着放心。
“您跟二少是不是有过节?”这是陆文跟教练吃完饭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江队不想公开他跟路董的关系,并且还总是提到二少。
“没过节。”
“那您追过他?”这是陆文想到的另一个可能,但他不希望是这个。
回答他的是江凭风的一声冷笑:“你别恶心我。”
“……”
很好,这个答案陆文很满意,不仅不喜欢,还很讨厌,说明两人确实没有过情感方面的纠葛。
这样,他就替他们路董放心了。
此刻的陆文还没有意识到,江凭风跟路二的关系虽然不是情侣,但还可以是情敌。

番外:江凭风VS路明(29)
“江队,我就不送您进去了,路董就在里面等您,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陆文把江凭风送到楼下,笑着说完这句话,就开着车离开了。
江凭风站在别墅门口,没动,眼神幽怨地看着陆文的车子扬长而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仰头,看向亮着灯光的房子。
他在思考要不现在直接打车走了算了,就说自己没看见陆文,把黑锅扔给陆文背。
刚转身,背后传来声音。
“小风。”
是路明下楼了。
江凭风瞬间烦躁起来,他一下子转过头,瞪着走过来的男人,眼神里都是怒火,恶人先告状道:“怎么,你还怕我跑?你都那么威胁我了,你觉得我敢跑么?”
路明应该是洗过澡了,换下了西装,着一身深色居家服。这样的他,站在夜色下的花园里,就好似一束端庄幽雅的郁金香,贵重静谧,少了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
他听见江凭风恼羞成怒的话,似乎觉得有趣,笑了下,随即纵容道:“是我的错,对不起。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江凭风盯着他脸上的笑,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直接越过他,一语不发地进了别墅。
路明跟在后头,落了三步远。
“你为什么把我房间锁了!”江凭风上了楼,第一时间就是进自己房间,准备今后就一直缩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结果推了几下,推不开,才发现换了门锁。
他怒不可遏地来到路明面前,质问他:“你为什么锁我的房间?”
路明正在桌前修剪瓶子里的花束,动作间慢条斯理,跟他在生意场上的雷厉风行,全然相反。
他没看江凭风,说出来的话理所当然:“以后我们睡一起。”
江凭风瞪大眼睛,手脚都僵硬了。
“放心。”路明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怕他误会,回头解释道:“在我们没有达成共识前,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不做任何过分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睡在一起?”江凭风紧盯着他。
路明却笑着反问他:“情侣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一定要做*爱,才能睡在一张床上?小风,你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
江凭风忽然有一种他在给自己洗脑的感觉。
“路明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路明好奇。
江凭风皱眉道:“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之前很尊重我……”
“我现在也很尊重你。”路明打断他,认真道:“只是我忽然觉得,之前的处理方式很不对,我喜欢你,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应该学着习惯彼此。之前我总怕你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但其实我很想跟你亲密接触,想抱你、吻你、跟你做情侣间的事情。”
“小风,你难道不想吗?”
江凭风咬着牙,闭眼道:“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在直播的时候说我有病?说我把你放在别墅里,从来不碰?”
江凭风心如死灰,麻木道:“因为有病的是我,我有病才那么说,行了吧?”
他真的是把自己的后路断得干干净净。
甚至有时候路明问得太认真,江凭风自己都要愣神,他忍不住在心里质问自己,明明就不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故意说这种会引起误会的暧昧的话?
他明明只想当他的弟弟,像路夕那样被他宠着。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
“去洗澡吧。”
江凭风像个行尸走肉似的去了浴室,他平常都喜欢淋浴,今天却专门在浴缸里放了水,脱光衣服泡在里面,仰着头,在慢悠悠地出神。
他甚至想,要不今天就在这里泡一个晚上算了。
不知道泡了多久,浴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江凭风迅速回神。
转头,跟门口站着的路明对上了视线。
江凭风盯着他,眉头紧锁:“出去。”
如果是以前的路明,在江凭风皱眉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识相地背过身离开了。
而现在的路明,却直接走了进来。
他停在浴缸前,弯腰,将手伸进浴缸里。就在江凭风准备发火的时候,路明将伸进去的半个前掌收了回来,低声道:“水凉了,小风,别洗了,出来吧。”
江凭风仰头看着他,没动。
路明等了几分钟,见他一直没反应,似乎在跟自己怄气,于是拿了毛巾准备递给他,然后再出去等。
可手刚碰上毛巾,身后就传来哗啦的水声。
他回头,惊讶地看着江凭风直接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全身上下,不着寸缕,水珠挂在雪白的肌肤上,在灯下泛着点点碎光。
江凭风湿漉漉地走到愣住的路明面前,拿过放在一旁的毛巾。
随后,一边擦水,一边淡淡地说道:“我们都是男人,我有的,你也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半天没听见身后有回应。
江凭风擦完水后,一脸疑惑地回头,却见路明迅速背过身去,雪白的耳根,带了几缕薄红,他停顿了两秒,像是猜到了江凭风在看他,于是抬脚出去。
“你洗,我在外面等你。”
江凭风手里拿着穿了一半的衣服,眼睁睁看着,路明出门的时候被绊了下。
“……”
路明此刻的行为,就仿佛在证明江凭风刚刚说的那几句话,都是在放屁。
两个男人,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
江凭风觉得自己心里没鬼,所以他敢脱光了站路明面前,而路明一系列不正常反应,都在说明,他心里有鬼。
从浴室出来后,江凭风看见路明坐在阳台上。
依旧是那把藤椅,他正看着窗外的夜色,只露出俊美的侧脸,整个人就好像一尊完美的古希腊雕塑。
虽然不喜欢路家,但江凭风却不得不承认,路家的基因确实不错,两兄弟都长的很好看。
顶配的出身,加上顶配的颜值,也不怪京城里那么多男男女女都喜欢。
“我洗好了。”江凭风开口道。
他看着路明现在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以他的品行,今晚绝对不敢进来跟自己一块儿睡,他肯定会非常正人君子地在阳台上过夜。
想到这里,江凭风有几分开心,便故意问他:“要睡觉了吗,路董?”
果不其然,路明沉默了。
然后沉吟道:“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江凭风直接笑了,不困?他平常九点准时上床休息,现在都十点了他还不困?
这是不敢睡了吧。
江凭风笑眯眯道:“好啊,那你忙,我先睡了,给你留个门。”
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就是恶心人的,他确定路明今晚要在阳台过夜了。
于是说完后不再理会他,直接去卧室休息去了。
路明的房间他睡过几次,所以躺上去的那一刻,并没有觉得陌生。相反,闻着枕被间熟悉的味道,还有几分难得的安心。
好像比他一个人睡在宿舍的时候,更舒服。
原本那点快乐,因为这个发现,而被冲淡了几分。
江凭风睁着眼睛,侧躺着,他看着身边空着的位置,忽然有点好奇。
自己住进来多久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个人的?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他的气息?习惯看他坐在阳台那把藤椅上?
没有答案。
他想不出答案。
就像他想不出是哪个寻常的午后,他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再没间断过。
就像没人能够具体说出,自己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将一件原本觉得痛苦的事情,忽然就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某个习惯。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路明的存在。
晚上,凌晨时分。
已经熟睡的江凭风,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被子被掀开了一角,随后,背后的床微微陷了下去。不出意外,是路明上*床休息来了。
江凭风咬着牙,百思不得其解,路明怎么没在阳台过夜?
身后的人躺了会儿,忽然转身。江凭风神经一直紧绷着,所以一听见动静,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着。
“还没睡么?”
江凭风却盯着他湿润的发,微微皱眉:“你刚洗完澡?”
路明沉默了两秒,语气似乎有些懊恼,他轻舒了口气,轻轻拍了下自己身侧,低声道:“睡吧,我不做什么。”
江凭风实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矫情又刚烈的失足少女,于是没有犹豫,板板整整地躺了回去。
两人中间,还能再塞下一个大男人。
“陆文怎么样?”路明忽然开口。
江凭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言简意赅道:“聪明、省心,但心眼多。”
“心眼不多,我怕他玩不过你,他今天还跟我说,他很喜欢你,想以后都跟着你。”
“他以前跟着谁?”江凭风听见前面那句本来还有点烦躁,听完后面,忽然有些好奇。
“我弟弟。”
“……”江凭风闭眼,冷笑:“那也难怪他喜欢我,想以后都跟着我了。”
“陆文说,你似乎很不喜欢我弟弟,你们有过节?”
“没有,我纯粹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
“嫉妒。”江凭风没忍住嘴快道:“嫉妒他有你这么好的哥哥,还有……”
后面那句被残存的理智紧急拉回来了,他改口道:“还有一群朋友,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路明语气逐渐变得温柔,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
江凭风没说话,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小风?”
江凭风装聋作哑。
“你睡了?”
江凭风继续装死。
“凭风?”
江凭风怕他真这么喊自己一晚上,不耐烦道:“怎么了?”
路明问:“你想接吻吗?”
江凭风:“……闭嘴。”
“我想吻你。”
江凭风愤怒地转头,准备让他不睡就滚外边儿睡去,可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在随着呼吸颤抖,像风中抖动翅膀的蝴蝶,轻盈,而又温柔。
唇上,是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却带着明目张胆的试探。
他在试探江凭风的底线。
然后,他成功了,这个暴躁的青年没有暴躁,也没有反抗,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于是和风细雨,逐渐成了疾风骤雨。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0)
说是疾风骤雨,但路明的吻并不凶狠,只是相较于前面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来的更加猛烈些罢了。
他吻得急切,却不慌乱,动作间有条不紊,甚至算得上从容不迫,都知道要擒住对方的手不让他挣扎乱动。
而从头到尾乱的都只有江凭风,他反应过来时,甚至可怜到连句完整的威胁都说不出口。
“路……唔!路明!放……放开我!”
终于,在江凭风几乎窒息的时候,唇上的吻离开了。
只是他双手依旧被压在身侧,除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在表达愤怒之外,其余反应都在说明他体验不错。
红润的嘴唇、错乱的呼吸、起伏的胸口、稍显茫然的神情……
他这样子,很难说他没有享受到。
路明的呼吸也乱,但挣扎的不是他,掌控全局的才是他,所以他除了呼吸急了些,其余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只看脸上的表情,你甚至想不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生气了?”路明伸手去碰他唇,想要抹掉上面的血,却被江凭风一口咬住,牙齿瞬间就扎进了肉里。
路明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是感觉到了疼。
江凭风的表情凶狠,没有半点情侣间亲热过后的甜蜜跟温情,倒像是被人狠狠羞辱了。
路明显然也感觉到了他这个反应不对,盯着自己被咬出血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
碰到伤口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江凭风唇上的血是自己的。
刚刚接吻的时候,江凭风咬了他。
“上次你吻我的时候,没有这么凶。”
他将江凭风的种种反常行为,都归结于在床上太凶了,而不是这个人不喜欢他。
路明微微皱眉:“你喜欢咬人?”
江凭风却瞪着他,质问道:“你不是说只睡觉?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抱歉,忍不住。”
“路明,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你手段挺下作!”
路明看着他眼神中的憎恶跟愤怒,他第一次生出几分怀疑,这不该是对喜欢的人该有的表情,即便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吻,也不该有憎恶。
即便再生气也应该只有愤怒,而不是憎恶。
路明轻轻皱眉,问他:“上次在你宿舍,你也吻过我不是吗?而且我们是情侣,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为什么只是接个吻,就让你这么生气?凭风,你的反应让我觉得……你似乎很讨厌我。”
江凭风闭眼调整呼吸,好半晌,才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冷声道:“从我身上起来。”
“凭风……”
“起来!”
“……”
路明见惯了大风大浪,多少人的咆哮怒吼威胁都不足以让他牵动半分情绪,甚至在他脸上留不下半点痕迹。
可现在,江凭风那声明显不耐烦的咆哮,却让路明的眉头紧锁起来,心中烦闷无比。
有个念头在心中升起,并且随着江凭风一系列的反应,愈演愈烈。
路明擒住他双手,让他无法动弹,随后俯身,盯着他愤怒的眼,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生气,而是为什么这么恨我。
路明再恋爱脑,他也不是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多少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人,没道理看不出江凭风的反常。
“你很讨厌我?”
江凭风没说话,但凡路明现在态度好点,表情温和些,但凡路明是几个小时前的好脾气样,江凭风都敢在现在跟他摊牌,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自己接近他有目的。
可现在,路明的表情在黑暗里看不清,但危险的气息却无孔不入。
房间里,仿佛被冷气入侵了。
江凭风忽然在此刻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没有路明的喜欢,别说是玩他了,他估计连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京城权贵圈子最顶层的那波人,江凭风惹不起他,完全惹不起。
他真的可以弄死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长达两分钟的沉默过后,江凭风开口了,听得出来,他的怒火没有了。
路明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疲倦,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忌惮。
路明几乎是瞬间清醒,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吓到江凭风了,还抓着他的手,僵硬着,慢慢松开。
“抱歉……”
江凭风趁机推开他,背对着他,坐起身,没有回应他的那句道歉。
坐了几秒钟后,掀开被子下床。
路明一把抓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小风,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我……”
江凭风打断他:“我想一个人静静。”
路明沉默半晌,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换衣、换鞋,然后开门,离开别墅。
房间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
终于,在一声叹息里,路明重重躺回了床上,右臂搭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懊恼当中。
他所向披靡的三十年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控制不住情绪做出错时,事后又后悔懊恼痛苦自责的感觉。
他不是冲动的人,但今晚,他冲动了两次。
一次是强吻了江凭风,一次是吓到了江凭风。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喂?”最终,路明拨通了燕闻筝的电话,听见对面的声音,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组织语言。
“路明?”燕闻筝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喊他。
“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恋爱方面的专家?”
“嗯?”燕闻筝怀疑自己听错了。
燕闻筝跟路明刚好相反,他在女人堆里从来就是得心应手,从小到大都非常讨女孩子欢心,喜欢他的女人格外的多。
但路明显然是不好向他请教自己恋爱方面的事情,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
燕闻筝大概也是知道这个,所以没有多问,而是直接给了他一个号码,让他去联系,说这个人非常擅长处理情感问题。
为了保证隐私,两人加的是微信。
【先生您好,情感类问题咨询收费如下】
对面第二条消息还没发过来,路明的转账已经过去了。
看着那笔金额,对面的正在输入停止了,直接一句话弹过来:
【先生,请具体描述下您的问题,我会帮您详细分析并给出最佳解决方案~】
路明不愧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复杂的情感问题,他寥寥几句就描述得非常清楚明白,同时还写清楚了诉求跟困惑。
这看得对面的人几乎涕泗横流,干这行这么久了,终于有个能直击重点的了!
情感咨询师看完后,回复道:
【他之所以有各种阴晴不定的反常行为,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故意接近你,报复你;二、他是回避依恋型人格,以及,他是个直男。】
路明自动忽视了第一点,他对人格方面的内容有些了解,但不多,于是让对方就第二点继续进行解答。
【回避依恋型人格在情绪上是矛盾的,所以表现出的许多行为也是饱含冲突。他们对亲密关系保持消极态度,认为不会有长期稳定的亲密关系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很大概率童年不幸,需求总被忽视,或者经常被抛弃,所以在亲密关系中的常态,就是渴望爱却又回避爱。回避依恋者在内心深处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为了避免受到伤害,他们就会拒绝一切感情的开始,他们始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这跟江凭风几乎完美吻合。
童年不幸、遭遇抛弃、缺乏安全感、渴望爱但又回避爱……
没错,江凭风不止一次表达过对路夕的羡慕,当路明离开时,他会思念,会乖巧,会可怜巴巴地睡他的床,会在直播上说他有病说他从来不碰他,但也会在被吻时生气,会莫名其妙冷淡,会故意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路明感觉自己一瞬间顿悟了。
情感咨询师还在继续解释:【您说您跟您爱人都是男生,说他曾经主动吻过您,还想跟您上床,过后又生气,而今天您吻他,他又露出憎恶的表情。我个人觉得,这并不是您之前以为的,没有处理好上下的问题。】
【他很有可能,是个直男。他想尝试跟您亲近,但是失败了,他发现自己跨不过去这道坎,所以他生自己的气,而您强吻他,让他觉得不舒服。】
【我个人建议,可以先做脱敏治疗】
【比如说先尝试牵手,偶尔肢体接触下,让他习惯,给他做好心理建设,不要一开始就表现得太急切,这样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加重他对您的厌恶。】
【先生?您还在吗?】
【先生?】
路明出门找江凭风去了,他感觉自己再次伤害到了他,比上次还要过分地伤害了他。
而江凭风,此刻正坐在江边吹风。
被深夜叫出来的教练,手里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间,他满目沧桑地叹着气:“怎么了?一副被人玷污了的贞洁烈女样,跟那位路董吵架了?”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面,道:“我觉得你之前的话说得很对。”
教练好奇地转头:“你说哪一句?”
“路明很可怕,我惹不起。如果惹恼了他,不止是我,整个CGG都会完蛋。”
“让CGG完蛋还不至于吧,顶多让你脱层皮而已。”
“新来的战队经理陆文,是他的人。”
“……”教练的表情瞬间麻木,骂道:“卧槽!突然感觉他让CGG完蛋的可能性非常大!”
“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江凭风转过头来,严肃道:“他想睡我。”
教练露出比他还严肃的表情:“所以……他包*养了你这么久,都没睡过你?”
“没有,我不肯,但现在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教练一直看着他,手里的烟灰掉手指上了都没反应,好一阵过去,才沉声道:“凭风,他不喜欢你。”
“不喜欢最……”
“他爱你。”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1)
“你在放屁。”
教练扭头看向他,抖了抖手中的烟,忍不住道:“你看看你,我说了你还不信。最近微博我也刷了,人家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这么死乞白赖地粘着你,面子都不要了,你真当人家光图你身体?”
江凭风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江面,脸色因为他的话,渐渐冷了下去。
教练像是没有看到般,吸了口烟,接着道:“人家要是光喜欢你,跟你玩玩,不可能这么久碰都不碰你一下,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忍着你那臭脾气,图什么?图你天天给他甩脸子?”
江凭风反驳道:“他只是习惯了别人对他百依百顺,突然遇见一个浑身带刺儿的,所以觉得新鲜。”
“嚯,那照你这么说,你对他百依百顺,他就瞧不上你了?”
“你之前在宿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江凭风一下子回头,盯着他,冷冰冰地质问道:“是你说的那些有钱人就喜欢特立独行带刺儿的,如果我顺着他,时间长了他就腻了。你自己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教练嚷嚷道:“那能一样吗?我举的例子是有钱人包*养小情*人,可你那位明显要跟你来真的啊!”
“哪里不一样了!他对我跟那些有钱人对小情*人有区别?”
“没区别?我就问你一句话,他有没有说过要带你回家见父母?”
“没——”江凭风忽然停住,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路明出差回来那天,抱着自己,笑着说有空要带自己回家的那一幕。
夜风掠过发梢,江凭风慢慢垂下眼睛,神情逐渐从严肃,转变为平静,整个人一瞬间就哑火了。
见他话说到一半不说了,教练心里立即有数了。
不过他了解江凭风的性格,知道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所以也不把话说得太死。
教练吐了口烟,慢悠悠道:“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尝试下不同的……”
江凭风打断他:“我跟他只是协议恋爱。他喜欢我,跟喜欢珠宝展上的一件珠宝一样没有区别。”
教练回头瞅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夹着烟,在心里直叹气。
真是死鸭子嘴硬的很。
“哎,去哪儿啊你?”见江凭风坐着坐着,忽然站起身,教练也忍不住跟着起身。
江凭风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拉上卫衣的帽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来的方向走。
任由教练在后面跳脚,火急火燎地喊他,手里的烟都险些夹不住。
“你回去了?你回去找路明?你要是不回去就跟我回基地啊。”
“凭风!你说句话呀?别又上公园去睡听见没?”
“你这孩子!动不动又装耳聋!你到底听见没?”
江凭风背对着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没答应他的话,只表示了再见。
教练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想去把人拎回来,但想起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又悻悻地收起了念头。
教练卯足劲喊:“你要是不回去找那位路董,就找个酒店将就一晚知道吗?别去网吧过夜,你腰不好,不能久坐!听见没!”
凌乱的夜风声中,似乎隐约听见一句“知道了”的回应,语调懒散,明目张胆的敷衍。
教练瞬间觉得自己操碎的老妈子心喂狗了。
这都多少年了,一转眼进队都有四五年了,怎么还跟刚进队时候一个脾气?
完全就是个孩子样!
真该把他这样子拍给他那些粉丝好好看看!看看他们男神私下都是个什么不成熟样!
“江凭风!”教练忽然朝着他那边大吼一声。
江凭风背影顿了下,回头,看着江边的教练,没有说话。但看那模糊的表情,似乎是在问做什么。
教练看着他,扬声道:“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不用担心连累CGG,队长会保护你的!大不了,就跟当初一样重头再来!”
江凭风插在兜里的手,没忍住握了握,他紧紧攥着衣服,紧到手心都冒了汗。
但他表情维持得很好,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几秒钟后,朝着教练轻轻点头,看到教练笑了,才略微僵硬地扭头,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好远,才停下。
原地站了会儿,就开始在手机上找酒店,不打算去网吧过夜了,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吃不消。
江凭风点开APP,刚准备选个近点儿的酒店,忽然感觉背后有脚步声。
人对于危险的捕捉能力是藏在基因里的,几乎是棍子砸下的同时,江凭风转过了身,然后迅速躲开。
身后蒙着面的男人扑了个空。
愣了下,很快扭头,看不见模样,但能从眼神里感受到寒意跟杀意。
江凭风微微皱眉,将手机揣回兜里,上下打量他一番,挑眉:“黑粉?”
男人没说话,高高举起棍子,猛地朝江凭风砸过来。
棍子劈开空气带来呼呼声,迅疾而猛烈,但凡换个人来面对,估计当场就腿软了。
不过江凭风没什么反应,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甚至笑得很灿烂。
毕竟他以前玩的,是开了刃的蝴蝶刀。
一个小时后,刚躺上床的教练,被一个电话叫去了警局。
到警局后,他第一时间去踹椅子上坐着的江凭风,被警员死死拉着,还在大声咆哮:“你怎么回事?你说说你!老子辛辛苦苦工地搬砖供你读书,是让你出来跟人打架的?”
江凭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悠闲地嚼着口香糖,然后吹了个泡泡。
见此,教练还想上去踹他,被警员赶紧拦下:“同志!这位同志!冷静啊,您冷静点,教育孩子不能是这么个方法!”
教练赶紧回头跟他哭诉,趴在他肩膀上声泪俱下道:“警官啊,不瞒你说,我父母去世的早,我弟弟没人管,我一个人在工地起早贪黑的赚钱给他读书。钱没赚多少,好好一个孩子还学坏了,本来以为到大城市就好了,想不到……”
教练演技一上来,连基地那几个都能骗过去,更何况是这几名心地善良的警员。
闻言,都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神情。
江凭风忽然起身。
教练正准备再骂两句装装可怜,但还没张开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你……哥哥?”
听见这个声音,教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回头。
果然是路明,旁边还跟着一名级别不小的警官,正弯腰陪着笑脸。
江凭风看了眼教练,慢慢移开目光,道:“我不认识他。”
教练:“……”
教练瞬间板起脸,不高兴道:“嫌我丢人?我大半夜赶过来为了谁?”
路明身边那名警官就是上次处理江凭风在医院打人事件的那个,他认出了江凭风,走过来,看看教练,又看看路明,有些疑惑道:“你有两个哥哥啊?”
教练神情幽怨地看着江凭风,仿佛今天他敢说自己不是他哥,他就要一头碰死在他面前。
周身的怨气比鬼还重。
僵持片刻,江凭风似乎妥协了,随手一指:“他是我哥,那个是我男朋友。”
他手指着教练。
警员似乎愣了下,然后才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说说你啊,上次打人就已经不对了,怎么这次还……”
陆文就跟在路明身后,闻言,他笑着打断道:“刘警官,您记错了,我们江先生刚刚是被坏人袭击了,他是正当防卫,他没有打人,他是受害者。”
“哦哦,对对对,是正当防卫!瞧我这记性!”
然后对江凭风笑道:“吓坏了吧?这个人经常在这一带犯事,幸亏这次有你帮我们制服了他,后续如果还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你。好了,这么晚了,快跟路董回去吧,别让他担心。”
教练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怎么记得刚刚在电话里,对方警员说的是持刀伤人呢?
教练是记得江凭风爱玩蝴蝶刀的,那刀还是自己当初送他的呢,一直贴身带着,就没怎么离过身,还是开了刃的。
别人拿棍子他拿刀,虽说有个动手先后的问题,但江凭风毕竟毫发无损,他之所以过来卖惨,就是知道这事不好处理。
结果就这么让他回家了?
等他们一行人出去后,几名警员立即不解地问比自己级别高出许多的警官,好奇道:“刚刚那个年轻人明明……”
刘警官收起笑容,神情严肃道:“上面局里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你说我敢留人吗?”
几名警员瞬间不说话了,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外面,教练悄悄凑到江凭风跟前,问他:“你既然都叫人家来了,还喊我来干什么?”
“我叫的是你,不是他。”
他这么一说,教练瞬间明白了,估计是路明在警察局有人,所以江凭风一进局子,他立马就知道了。
确实,江凭风主动叫路明过来处理他那糟心事的可能性不大。
“何队。”陆文走了过来。
教练姓何,叫何辞,是CGG上一任队长,有些人会习惯喊他何队。
何辞回头,见陆文笑着搭住他肩膀,手上用力,带他往别处去,口中道:“何队,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走吧。”
何辞悄咪*咪去看江凭风,用眼神询问他:那我走了?
江凭风没说话,但他的性格,不开口,就代表了默认。
于是何辞带着满脑袋问号走了,心说两个小时前,他不是还一门心思要跟路明划清界限吗?
现在怎么突然愿意跟路明回去了?
没等他想清楚,就被陆文笑着请上了车。
江凭风还站在原地,目送载着何辞的车辆绝尘而去,速度快得好像生怕被追上似的,莫名有些滑稽好笑。
“回家了,好不好?”路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凭风没吭声,转身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路明大概已经做好了被他各种无理取闹,各种折腾折磨的准备了,现在忽然见他如此听话,没忍住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路明才回到车上。
车子启动,这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今晚的路明更是沉默得有些出乎意料,倘若换做之前,他在来找江凭风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想好了道歉的话语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语不发。
不知道开了多久,江凭风感觉平稳行驶的车辆渐渐停了,他以为到地方了,撑开惺忪的眼皮准备下车。
折腾大半夜,确实有点儿困。
他推了下车门,没有推开,江凭风皱着眉往窗外看了眼,才发现还没有到别墅外,而且好像还开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江凭风回头问道。
“没有。”路明看了眼车窗外废弃的庄园,然后解下安全带下车,回头对还坐在车上的江凭风说:“小风,下来,我们走走。”
江凭风看着他身后黑漆漆的废弃庄园,再看看马路上明明灭灭的路灯,四周连车辆经过的声音都很少,安静得可怕。
说一句鸟不拉屎都客气了。
大半夜来这种地方走走?
江凭风的目光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看了半晌,眼神里都是拒绝:“我要回家。”
“我们待会儿就回去,就下来走走,很快的,好不好?”
“……”
江凭风摸了摸口袋,蝴蝶刀还在,刚刚警官还给他了。
于是僵持十几秒过后,江凭风硬着头皮下了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2)
这庄园看样子废弃有好长一段时间 了,周围也没什么人跟住户,往四周扫一眼,好几百米开外才有灯光。
刚刚来的时候江凭风闭眼浅睡,所以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哪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快出城区了。
路明大半夜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猜到自己这么久都在耍他,所以专门挑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弄死自己?
那刚刚还去警局捞自己做什么,他一个电话,那些人不得让自己在里面吃几天苦头?
江凭风蹙着眉,正想得出神,也没注意前面带路的路明忽然停下,一下子就撞他后背上了。
好在撞的是额头,不是鼻子,所以没感觉疼。
不过路明似乎有些担忧,转过身来,抬起他的脸,轻声问他:“疼吗?”
江凭风没说话,看着他脸上紧张的神情,也没提醒路明他揉错了位置,自己撞的位置其实更靠上些。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嘛?”江凭风还是有些担心路明跟自己拼命。
虽然他这样子看起来跟之前没有区别,还是很喜欢自己,可正常人谁大半夜来这地方走走?
就算是约会,哪怕是心血来潮想打野战,也不该挑这么个鬼地方吧?
江凭风越想越觉得路明有问题,皱着眉,头往后仰,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想要跟我打架?”
以路明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再离谱的想法从他嘴里说出来,那都是合理的。
不过这个约他打架,还是出乎了路明的意料之外,他看着江凭风,略微挑了下眉,神情费解:“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凭风理直气壮:“不然你大晚上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约会?”
听见后面两个字,路明似乎很轻地笑了下,说:“如果是约会,不可能带你来这种地方。”
“我也觉得你不会这么不解风情。”
“那你喜欢在什么地方约会?”路明顺着话头问他。
江凭风看着面前眉眼带笑的男人,没有回答。
路明其实不大爱笑,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他的好脾气来源于他行为举止上的绅士跟教养,说话时的温声细语。
他不像很多暴发户一样的大老板,就喜欢用坏脾气去彰显身份地位的显赫。他不需要那样,他只往那一坐,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就能跟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完美融合,就能够让人知道,他是全场最惹不起的那个人。
是出入各种场所时,服务员很乐于去服务,但又绝对不敢轻慢的人。
路明不爱笑,但这段时间,或者说住在一起后,江凭风发现他笑的频率似乎多了很多。
“你以前跟别人谈恋爱的时候,都是直接问人家喜欢什么约会地点? ”
“并没有。”
“那为什么问我?”
路明轻笑了下,说:“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没有跟别人谈过。”
“没有人跟过你?”江凭风问得随意,就像是顺嘴一问。
“跟?”路明微微抬了下眉,似乎有些惊讶在他嘴里听见这个字。
江凭风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声音轻飘飘的,仿佛还带着点儿戏谑的笑,说:“你们的圈子里,谈恋爱不叫谈过,叫跟过,不是这样?”
路明眼神宠溺,忽然觉得他这模样像个格外有趣的孩子,忍不住失声笑道:“谁教你的?”
“陆文。”
“他不会这么教你的。”
“方圆。”
“他不敢这么教你。”
江凭风立即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敢?”
路明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放轻声音,笑着问他:“方圆欺负你了?”
江凭风就再次不说话了,继续拿眼睛看他,虽然一直板着脸,但却跟从前给路明的感觉很不一样。
从前他面无表情,只能看出敷衍跟冷漠,但现在他板着脸,却能明显感觉他像个置气的固执孩子。
路明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别人不识抬举蹬鼻子上脸。
但如果是江凭风,则完全可以。
“以后,我只让陆文跟着你,好不好?”路明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开口示好。
江凭风没回答,偏开头,目光落在庄园里。站在这里,才能看见庄园里原来还有灯,应该是还住着人在里面,而且这么晚,居然也没有休息。
江凭风看了会儿,忽然说:“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走走。”
“……”江凭风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跟他卖关子。
两人进到庄园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佣,江凭风有些惊讶,在车上看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荒废的庄园,想不到还会有佣人守在这里,而且进到里面后才发现,庄园并不破败,只是岁月的痕迹比较重,估计有些年头了。
女佣似乎认识路明,看到他,尊敬又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便领两人进去。
江凭风走在路明身侧,小声问他:“这是你的庄园?”
“之前不是,但现在是。”
江凭风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房子,很豪华,但装修风格明显不是现在流行的现代化。
他回头,有点儿好奇:“为什么要买一个很多年的废弃庄园?不可以买个新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其中一栋别墅。女佣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停住了脚步,没有跟进去。
江凭风不知道从哪时候开始被牵着手的,好像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就已经在路明手里握着了。
男人的手温暖宽厚,柔软匀长,养尊处优到连一点薄茧都看不到。
不像他,常见打游戏还玩蝴蝶刀,不仅有茧还有浅浅的疤,有时候自己洗澡蹭到身上其他部位,都会觉得不舒服。
江凭风低着头,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他能感觉被路明握着时的柔软,自然就能够想象得到,路明握着自己手时的不愉快体验。
他尝试着抽了抽,想把手拿出来,没抽出来,路明却回了头,明知故问:“怎么了?”
江凭风这才将目光从手上挪到他脸上,但说的却是:“你的手很软。”
要不是表情不对,这实在很像外面某些男生泡妞时说的话。
不过路明知道,江凭风不会泡妞,也不会泡他。
他估计就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他的手这么软。
“以前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钢琴,教我的老师说,钢琴家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
江凭风没问他后来为什么没有成为钢琴家,显而易见的,路明被迫接手了家族生意,并且还要肩负起照顾路夕这个顽劣弟弟的责任。
能够追求梦想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两人走到一条长廊时,就停下了。
长廊两侧挂着很多画,色彩跟画面充满了童真童趣,很明显是个小孩子画的,没什么艺术价值,但却都用玻璃相框很好地保护着。
江凭风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副画前,那是副用马克笔画的卡通画,几个小人站在彩色的的天空下,手拉着手,虽然嘴巴画的有点歪,但不难看出都笑得很开心。
如果用成年人的眼光看的话,老实说真挺幼稚的。
江凭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问身后的路明:“你画的?”
“不是,你小时候画的。”
江凭风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
他没回头,路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于是看着那幅画,不知死活地问:“我觉得画的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回答他的是江凭风长久的沉默。
他没觉得很有意思,他只觉得幼稚,如果这幅幼稚的画出自路明手下,那确实很有意思,但如果是他自己小时候画的,江凭风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不记得我画过这幅画。”潜台词就是不承认这幅丑画是他自己画的。
路明却哄着他:“你很小的时候画的,不记得很正常。”
江凭风没说话,视线落在长廊里,借着走廊上方的筒灯,一直蔓延到尽头。除了画,两边其实还有很多照片。
虽然是小时候,但还是能够看出是他自己。
路明不会骗他,所以这画很显然真的就是他小时候画的,但因为过去了近二十年,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江凭风忽然开口:“你问我父母要的?”
“不是。”路明伸手抚摸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副画,解释道:“这片庄园曾经属于你的父母,你小时候,是在这里出生的。”
江凭风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他说这些的原因。
在一起这么久,除了签恋爱协议那次,路明从来都没有提及过江凭风的父母。
这是第一次。
“你的百岁宴跟抓周宴,都是在这个庄园里举办的,四岁前你没有离开过这个庄园,这里有你四岁前所有的生活痕迹跟回忆,你的父母很爱你。”
听见最后那句话,江凭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怀疑路明是来恶心自己的。
他真没看出来路明还有当和事佬的爱好,喜欢调节别人的家庭矛盾。
江凭风冷冰冰道:“他们爱不爱我,我比你清楚。”
“不,之前的你应该不清楚。你走失后,你母亲大病了一场,有长达两年的时间里都是浑浑噩噩的,你父亲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于是封闭了庄园,连同有关你的一切都锁在了这里。”
如果说刚刚只是想冷笑,那么现在江凭风就是真的生气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双手握拳,甚至因为愤怒而不自觉加大音量,他冷嗤道:“你想说什么?他们很爱我?我走丢了他们很难过,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包括我回来后他们的冷漠打压,也都不是他们的错?同样都是亲生的,为什么受苦的是我,被弥补的却是另一个?”
“不是。”
“不是?那你想说的是什么?我活该?还是劝我回去跟他们和平共处?路明,我警告你别站在你的角度上高高在上地劝我大度!”
路明看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忽然上前,在江凭风挣扎与反抗中,将人抱住了。
动作温柔,却又强硬到让暴怒中的江凭风都挣脱不开。
路明用力抱着他,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响在他耳边,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收回去的东西,以后我给你。并且我保证,给了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再拿回去,更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就像这片庄园一样,我会让它重新恢复生机,它永远属于你。”
挣扎的江凭风,停住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3)
打电竞的作息跟平常人不同,教练也是这样,这一点只要打过比赛的都知道。
所以何辞一大清早接到江凭风电话的时候,没有挂断,而是强忍着睡意接通了——他怕江凭风这么急是真有事儿。
“喂?喂?喂?!凭风啊?”
一连喂了好几声,何辞都要给自己喊清醒了,对面江凭风也没见出声儿。
何辞怀疑是不是挂了,还是音量关了,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去看手机上的显示。
没挂,音量正常。
所以江凭风大早上发什么神经,打了电话过来又不说话?!
“江凭风?你听着呢吧?还是睡着?喂?是不是不小心碰到手机了?”
“教练。”对面安静了三秒后,终于有声音了,是个很清醒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睡意,反而充斥着几分沉闷,低声说:“没事,你继续睡吧。”
何辞:“???”
何辞直接气醒了,从床上一溜烟爬起来,喊道:“不是,你一大早上消遣我呢?你人在哪儿呢?”
江凭风直接把电话给他挂了。
何辞看着通话界面,整个人都无语住了,搞什么啊,打电话过来又不说事儿,江凭风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他真没事吗他?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凭风是被路明接走的,而且还因为打架去了警局,何辞不敢细想下去,赶紧下床穿衣服,边穿边给陆文打电话:“喂?陆经理?你们路董今天上班去了吗?没有,我就随口问问哈哈哈,没去?好的好的,能不能问问你们路董平常住哪儿……”
何辞边拉裤子拉链儿,边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宿舍,连房门都忘了锁。
他急得上蹿下跳,而这边的江凭风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随手搁在桌上,转头望着落地窗外出神。
早上七点左右,路明出门去公司了,所以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阳台那把藤椅被江凭风霸占着。
藤椅给路明坐着刚好合适,但江凭风坐就明显大了些,他整个人懒洋洋地陷在椅子里, 更能看出身形偏向清瘦,明晰雪白的双腿从裤脚里伸展出一小节脚踝,上下交叉着,是极为优美的体型。
如果有束舞台灯打下,将会是极美的一幕。
门铃忽然响了。
江凭风回头看去,忍不住皱眉,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一名衣着时尚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带着渔夫帽,即便江凭风没什么表情,他也笑容满面,热情地打招呼:“您好,是江先生吗?路董让我来的,跟您沟通下庄园的设计,您现在方便吗?”
“嗯。”
你人都来了我还能说不方便吗,江凭风转身走回阳台。
年轻的设计师关上门,跟了上去,江凭风继续在藤椅上坐下,没有说话,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坐,于是就站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软件后调转笔记本,给他看自己的设计方案。
“三个小时赶出来的?”江凭风有些惊讶。
他跟路明是早上五点离开庄园的,现在八点,如果路明一离开庄园就联系设计师,那确实是三个小时。
但设计师摇头,笑道:“不是,路董前段时间就找我了,这个方案做了有好几周。今天早上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跟您再沟通下。”
“他几周前就找你了?”
“是啊。”
江凭风支在下巴上的手放了下来,身体前倾,眯起眼睛,仔细去看笔记本上面的设计图。
说实话,有点难看懂。
设计师应该是看出来了,用简单易懂的词汇跟他解释了下,还调出了效果图,但其实江凭风不在乎庄园弄成什么样子,本来就是路明自作主张弄来送给他的。
江凭风往后一靠,随口道:“就这样吧,挺好的。”
还没讲解完的设计师一愣,问道:“不需要再调整下吗?”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住。
江凭风根本没答应路明,但也没有明确拒绝,他现在跟刚开始的无所畏惧不同,多少会顾着点分寸,是真有点儿怕路明急了弄死自己。
毕竟CGG还需要他。
“路董还跟我说,让我问您,今晚有没有空?”
江凭风知道路明想干什么,冷着脸道:“你跟他说我今年这一年都没空。”
设计师诧异地看他一眼,默默把更多的好奇吞咽了回去,总觉得路董这位金丝雀不像是金丝雀,更像是不能得罪的小祖宗。
圈里的谣言果然还是不能信啊。
设计师协商完准备告辞。
江凭风忽然问道:“听说你跟娱乐圈的艺人经常有合作,你认不认识陈泽?”
“江先生说的是曲清的经纪人吧?认识,一起吃过几次饭,您是要找他?”
“帮我个忙。”江凭风看着他,话里的意思是请他帮忙,但这语气明显没给拒绝的余地,“约他吃饭,地址我待会儿发你手机上。”
说着拿出手机朝他走来,边走边找微信二维码给他扫。
设计师心里哭笑不得,心说哪里要这么麻烦啊,你直接找路董,他能把人给你弄家里来。
不过还是麻溜地扫了微信。
设计师走后不久,江凭风去换了身衣服,再次尝试给陈泽发消息,依旧是个红色的感叹号——陈泽把他拉黑了。
刚开始看到红色感叹号的时候,江凭风愣了下,然后有点儿想笑。他没拉黑陈泽,陈泽居然还先拉黑自己了。
挺不要脸的,怕自己问他要项链?
确实是这样。
两个小时后,来到约定餐厅里的陈泽,一看见窗边坐着的是江凭风,立即转身就走。
不过江凭风早有准备,陈泽刚走到门口,就被服务员拦住了,对方微笑道:“您好先生,您的包厢在那边,江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你们什么意思?强买强卖?”陈泽怒不可遏。
“您说笑了,江先生说您是来送东西的,或者您把东西交给我们,我们替您代为转交也是可以的。”
陈泽确定了,江凭风就是冲着项链来的。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包厢,大力掀开帘子,江凭风正在矮桌前泡茶,白色的雾气氤氲着那双抬起的眼眸,倒是看不出往日的锋锐。
桌上的桃枝伸展在脸畔,伴着窗外的落日熔金,波光鳞鳞,莫名有种人面桃花的意境。
陈泽没忍住愣了一秒,于是错失了发火的时机,江凭风先了开口。
“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陈泽的火气立即又上来了,冷哼道:“这项链是你自己送的!”
“你也知道是我送的?那怎么还到处说是路明送的?”
“网友非要这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想跟你吵。”江凭风皱着眉,直接伸手,言简意赅:“还我,快点儿。”
陈泽瞪着他半晌,在看到江凭风要起身的时候,迅速开口,语气明显怂了几分:“你一开始不是说要送给曲清吗?我不是瞎子,看的出来你不喜欢路明,不然当初不会找你跟曲清炒作,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把项链要回去?本来一开始只是你跟路明自己的事情,现在非要拉上我们曲清,闹成这样,你不应该负责吗?”
江凭风被他的强盗逻辑气笑了,说:“难道一开始不是你们贪得无厌吗?想找我炒作不成,就打上路明的主意,我是不喜欢他,但好歹他现在也是我的人,你们越界了,懂不懂?”
“什么叫我们越界?许你把他送的项链随便送人,就不许我们拿着项链炒作?你反正也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炒一波热度?”
“不行。”
“不是,你这人怎么那么霸道?”
“我就这么霸道。”江凭风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因为他从来不会掉进自证陷阱,更不会被对方带跑题,“再说一遍,项链还我。”
陈泽冷着脸:“没带。”
“要我现在打电话给路明?你更喜欢跟他谈是吗?”
僵持半晌,陈泽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依旧璀璨明亮,跟当初放在玻璃展柜里一样耀眼。
只是没等江凭风伸手去接,那枚项链忽然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后在江凭风扑过去的刹那,与他指尖擦过,最后落到窗外。
江凭风趴在窗口,眼睁睁看着项链落进了曲江里。
他愤怒地回头,音量瞬间拔高:“陈泽!!!”
陈泽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冷笑道:“现在项链我给你了,以后……”
话没说完,陈泽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动作比脑子还快,几乎是在江凭风翻下窗户的瞬间扑过去拉他,但还是晚了。
只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然后整个茶餐厅都沸腾了。
“有人跳江了!”
“快打救护车!”
“救人!赶紧救人啊!”
陈泽傻在了原地,耳边吵闹的声音他仿佛听不见,他维持着要去拉人的动作,满脑子都是江凭风跳江了,他居然为了那条项链跳江了。
他不要命了吗?
也幸好这座茶餐厅虽然临江而建,但为了保留古朴的风格,没有建在高楼大厦里,所以楼层不高,只有三层,否则跳下去不被淹死,也会摔死。
下水救人的是工作人员,他们都经过专门的训练,就怕有客人想不开,本来有些热心肠的客人也想下去,但都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他们不清楚客人的水性,怕他们跳下去后出意外,就更麻烦了。
“找不到人!”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回来了,他整个人湿漉漉的,使劲抹了把脸,焦急道:“没看见水面上有人啊!”
众人都趴到窗口去看,江面上很平静,没有人挣扎呼救。
这不符合常理,难道说这么快就溺亡了?
其他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上岸,都说没看到人,那位客人就仿佛一下水就被冲走了一样,找都找不到。
管事的一听,心都凉了,指尖不住地发抖。
比他抖得还厉害的是陈泽,陈泽面色雪白,目光呆滞。如果江凭风真的出了事,那自己岂不是罪魁祸首?
就算不负法律责任,舆论风波也会要他的命!
陈泽见四周没人注意自己,于是慢慢往后挪,在挪到门口的时候猛地转身,正准备冲出去——
一名青年拉开了餐厅的门,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而紧随其后的,是刚下班来找江凭风回家的路明。
陈泽整个人如坠冰窖。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4)
这间临江的茶餐厅是路明某个朋友投资的,环境幽静,风景独特,很适合谈生意或者一些位高权重的人进行些不能摆上明面的交易,因此还设置了权限,只有小部分人才有资格进来。
江凭风被路明带来吃过几次饭,所以只是刷个脸,工作人员便恭恭敬敬地请他进来了。
而陈泽很显然是靠着江凭风进来的,他没有资格进这种地方。
所以看到陈泽,方圆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打招呼:“陈先生?好巧啊,在这儿遇见了,我们路董好几次请你吃饭,都请不到你呢。”
说是请吃饭,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兴师问罪,陈泽怎么敢去。
尤其刚刚还发生了那种事情,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想方圆手一伸,拦住他的去路。
方圆此刻好似一条狡猾的狐狸,笑眯眯地道:“别走啊陈先生,正好一起吃个饭,江先生也在,你们应该有话要说。”
听见江凭风的名字,陈泽下意识一颤,感觉自己都不在人间了。
别说看路明,他连方圆都不敢多看一眼。
方圆敏锐地发觉了他的不对劲,眯起眼睛,笑容收敛了些,问道:“你见过江先生了?”
似乎是回答他一般,那边管事的店长看见了路明,立即狂奔过来,语无伦次地哭喊道:“路董!江先生跳下去了,没捞上来!我们的人下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根本不知道去哪儿了……”
陈泽的脸瞬间煞白。
方圆整个人愣住了,还没来得及细问,身旁人影一晃,路明已经冲进了最混乱的那间包厢。
里面,游了几圈回来的工作人员,正在跟自己领班汇报结果,没有找到那位客人,甚至还往下潜了几米,但水下浑浊,什么也看不见。
“他从哪儿跳下去的?!”
那名工作人员看到抓住自己手臂的人,心脏很狠一跳,他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认不出路明这张脸。
但从前见他都是温和绅士的模样,不像现在,眼神猩红,面容近乎狰狞,见他没说话,又问了一遍:“他从哪儿跳下去的?!!”
“窗、窗口,就包厢第二个窗口的位置跳下去的。”
刚说完,就感觉那仿佛要捏断自己的手松开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了周围人的呼喊。
“路董!”方圆撕心裂肺地扑过来,眼睁睁看着路明跳下去。
“路董!!”
“怎么办?路董跳下去了!消防队还没有来吗?”
“路明!”燕闻筝今天在这边跟自己一位授业恩师吃饭,原本在楼上,听见有人跳江才下来看看,正好就看见路明扔下外套从窗口跳下去。
他难得如此慌张,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叫人下水,让他们把路明拉上来。
但路明下水后跟江凭风一样,没有再浮出水面,几个人都没找到。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心急如焚的时候,路明浮出了水面,他右手上抱着的,正是失踪的江凭风。
几人一窝蜂冲出餐厅,涌向岸边。
江凭风躺在大片鹅卵石上,已经陷入了昏迷,路明正在对他做人工呼吸跟心肺复苏,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江凭风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手脚连温度都几乎没有了。
方圆看见这一幕,虽说是不喜欢江凭风,但还是怒不可遏,一把拽住陈泽的衣领,暴呵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跳江!”
陈泽眼神里全是惊恐,死死盯着没有声息的江凭风。
这里最想江凭风活的两个人,一个是路明,一个求是他。
“咳……咳咳咳……”
终于,江凭风吐出了肺部的积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恢复了呼吸。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的路明。
厚厚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路明抱着他,一直在他耳边低语:“好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江凭风,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一直到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到救护人员赶来,路明才放开怀里的江凭风。
也就是这时候,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一闪而过,路明才注意到,江凭风的右手上,原来一直都死死地抓着一个东西不放——是一枚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路董?”
方圆走上前,将一件刚取来的外套披在路明身上,见他没有反应,才顺着视线看向被医护人员带走的江凭风,安慰道:“刚刚问过医生了,能醒来说明已经脱险,江先生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但路明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饶是方圆看着,都忍不住有几分心惊胆战,没敢再开口。
燕闻筝辞别恩师后,立即赶了过来找路明,看见他的神情后,心微微往下沉了沉。
要论了解路明,燕闻筝说第二,方圆都不敢说第一。
“我已经让人全程跟着了,有情况会立即打电话,路明,你也别崩太紧,他已经醒过来了,会没事的。”
路明没有回答。
方圆掏出干净的手帕想去擦拭他脸上的水渍,被偏头避开,他伸手拉了拉肩上的外套,眸色深沉如水,看着燕闻筝道:“帮我个忙。”
江凭风被送完医院后,先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室检查跟超声检查,直到晚上才吊着药瓶被推回高级病房。
回到病房后江凭风就睡着了,私人护工一直守在套房里,听到一点动静,都要推开门进去看看,确定病人情况良好才离开。
直到晚上九点左右,病房门被推开,护工看着进来的男人,小声喊道:“路董。”
路明轻轻点头,眉宇间带着疲倦,应该是刚忙完就过来了,他看了眼关着的房门,低声问道:“一直没醒吗?”
“嗯,中途咳嗽过几次,然后又睡了。”
“哦对了。”护工忽然走到一旁,从柜子里取出拿帕子小心包裹着的蓝宝石项链,说:“医生检查前从他手里取出来的,检查完后问江先生,他说给您。”
盯着那枚项链看了会儿,路明慢慢伸手接过,指腹摩挲着项链表面,眼神逐渐温柔下来。
“我进去看看。”片刻后,路明还是忍不住推开了房门。
护工识相地待在外面,但也不敢走远,怕病人出状况。
出乎意料的是,江凭风醒着。在护工留下的那盏小灯的灯光里,他靠坐在床头,微微垂首,像个可怜又无助的孩子,听见推门声后,他下意识扭过头去,跟路明对上了视线。
路明的眼底带着惊诧跟心疼,江凭风则眼神平静,好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咔哒。
房门被关上,大灯打开了。
江凭风似乎一下子不适应这么亮的光线,忍不住微微蹙眉,不过他没有用语言表达不满,更没有让路明关上。
他能感觉出,路明有些不开心。
并且这不开心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想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
眼前光线一暗,是路明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了他身上,江凭风没动,像个任他摆布的玩偶,乖乖地让毯子搭在自己肩膀上。
“我刚刚见完陈泽。”
江凭风等了半天没等到后面的话,他就知道路明是在等他自己开口了。
想了下,低声道:“他把我拉黑了,所以我约他出来要项链,他不给,把项链扔下了江,我下去找。”
路明直接打断他:“你看见项链掉水草里了还去找?”
江凭风选择沉默,但路明比他还沉默,他没抬头,但能感觉路明在看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此时空气仿佛有了实质,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凭风最终败下阵来,他咬着嘴唇,说道:“他挑衅我,我见不得别人挑衅我。”
“他怎么挑衅你的?”
“……”
江凭风嘴硬道:“忘了,我只记得他挑衅我。”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像是河水突然被冻住了,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停止。
“江凭风。”
路明很少喊他全名,一般只有在愤怒至极的时候,这么久也才喊了两次,现在是第三次,不过这次没有听出怒意。
江凭风没应声,被子下的手死死揪着被单,风平浪静的只有脸上作假的表情。
他听见路明问他:“说实话对你而言,真的有这么难么?”
“我说的就是实话。”
“那你跳下去是为什么?”路明忽然道,他看着床上低头的青年,声线低沉:“你知道那条项链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也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跳下去?你说他挑衅你,可是江凭风,你不是会因为别人的挑衅而失去理智的人。”
江凭风不说话,冷静得不正常,但被子下的手,却几乎将床单扯成一片一片。
“明知道我不在乎,但还是往下跳,是因为对你来说很在乎,对么?江凭风,你后悔了是不是,后悔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了别人?你喜欢……”
“我没有!”江凭风突然抬头,凶神恶煞。
却感觉眼前一暗,冲过来的路明挡住了眼前所有灯光,他一把掀开被子,抓住江凭风还死死揪着床单的手,像抓到了什么证据似的举到眼前,心平气和地问他:“你没有,那你紧张什么?”
“你心虚什么?”
“你在恼羞成怒什么?”
作者有话说:
全身上下嘴最硬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5)
“我没有。”江凭风露出凶狠的模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手上用力想要挣脱出来,在几番挣扎失败后,他彻底恼羞成怒了,吼道:“路明!你放开我!”
可他的滔天怒火落在路明眼中,简直跟小孩子的撒娇胡闹无异,毫无威胁可言不说,甚至让人觉得可怜可爱。
路明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忽然伸手,左手拇指指腹在江凭风惊愕的眼神下擦过眼角,他柔声道:“没有骂你,哭什么?”
江凭风:“……”
江凭风怒极,使劲挣扎推攘,撑在路明胸口的手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尤其他推了半天,发现路明几乎纹丝不动,甚至还能抓住自己双手,给他死死按回去。
江凭风心下一片苍凉,斗不过、说不过,现在打都打不过。
“答应我,下次别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路明将人按在怀里牢牢抱住,然后在他耳边重重地吸了口气,也就是此时,才能让人深刻感受到他的担忧与后怕。
江凭风终于没再动了,他皱着眉,还撑在路明胸口的手死死攥着,眼睛紧盯着窗台上的小盆栽,像是要把那小盆栽给盯穿。
路明感觉到他的安静,笑了下,轻声问他:“我进来时,你在害怕是不是?”
“怕我骂你?”
“你确实该骂,水下情况复杂,就那么贸然跳下去,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知道现在你应该在哪里吗?”
江凭风闭着眼,闷声道:“知道,殡仪馆。”
“凭风。”他听见声音后睁开眼睛,看见路明正看着他,表情严肃,刚刚那点笑容没有了,他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江凭风被捧着脸,只能被迫跟他对视,片刻后,垂下眼睛,低声说:“知道了。”
“我救了你。”
“嗯,谢谢。”
“你应该报答我。”
江凭风抬起来眼睛,皱起的眉头跟带着疑惑的眼睛,都仿佛在问他报答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答案,立即道:“不行。”
“我还没有提要求。”
“反正就是不行。”
路明看着他脸上不容商量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挑眉,语带迟疑:“你是觉得我会趁火打劫吗?比如说……让你答应跟我睡觉?”
心里的想法被突然说出来,江凭风想都没想,直接冷着脸否认:“我没有!你闭嘴!”
如果是从前的江凭风,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就阴阳怪气,而不是想现在这样急于否认,急于撇清所有关系。
简直是把口是心非跟恼羞成怒刻在了脸上。
路明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表情,稍稍愣了下,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将人拉到眼前,笑问:“那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是什么,才这么急着拒绝我?”
江凭风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直接闭眼,冷着脸下逐客令:“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护工说你今天睡了一天,刚刚醒。”
“我现在又困了。”
路明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眸中不禁浮出笑意,那一副说不过就拒绝沟通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吵架落败后撒泼耍赖把人往外赶的小孩子。
这样的江凭风,真的比从前好对付很多。
好半晌没等来回应,江凭风刚准备抓过被子直接蒙头大睡,眼皮上骤然一重,轻柔的呼吸撩过——路明吻在了他眼皮上。
眼睛、眉宇、眉心、鼻梁、鼻尖……最后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下,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惩罚。
路明说:“下次不许乱来知道吗?我会让人看着你,如果有人告诉我你做危险的事情,那我只好把你关起来。”
江凭风:“…………”
几十公里外的私人别墅,楼下。
何辞从早上等到晚上,一直都没有看到人回来,他给江凭风打了几次电话,都显示手机关机。
怎么回事?难不成陆文骗他?不应该啊,那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骗人的,而且骗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终于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了,何辞赶紧接通,对面果然是江凭风的声音。
那声音里夹杂着迟疑、纠结、费解、疑虑等各种复杂情绪,说:“教练,我感觉路明有问题。”
教练都忘了问他这一天都去哪儿了,闻言直接道:“人家能有什么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喜欢你,爱你爱的无法自拔,好好一个大老板,被你弄得——”
“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关起来。”
“…………”
长久的沉默过后,蹲在别墅外的何辞似乎是腿麻了,差点原地跪下给电话那头的江凭风拜个早年。
何辞颤巍巍道:“不应该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感觉路明不像是那种人,他名声一直都很好,如果知道你算计他,给你点苦头吃有可能,但把你关起来?这真的犯不着吧?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开个玩笑?”
江凭风没有说话,路明那句话确实像是在开玩笑,但是以路明这么久展现出来的性格来看,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都挺出人意料的。
至少在江凭风看来,这很离谱。
“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何辞好奇道。
江凭风皱眉,沉声道:“他好像,真的爱上我了。”
何辞:“……”
你才感觉到啊祖宗?人家都要把对你的喜欢你刻脑门上了,你还在这里好像爱上了你。
不是好像,是肯定!
“我告诉你了啊,要谈就好好谈,不谈就快刀斩乱麻,别想着再玩弄他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他这种久居上位的人?在京城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掏心掏肺对一个人,最后发现别有所图,你说他到时候脸往哪儿搁?”
江凭风没有领会到他这段话的重点,立即道:“所以像他们这种久居上位的人,是很在意脸面的,对不对?”
“对。”
“如果我让他丢脸了,他会弄死我,还是让我滚?”
“……”何辞警惕道:“你想干什么?给他戴绿帽子,然后宣扬得人尽皆知?”
“没有,我还在想,那就这样吧,先挂了,过几天我再回CGG,你盯着阳崽好好训练。”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何辞甚至来不及问他在哪儿,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着通话界面,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两情相悦的剧本,非要玩相爱相杀。
时间过去了几天,江凭风在医院里配合检查跟治疗,倒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路明每天都会来看他,也没再说什么让江凭风觉得离谱的话。
庄园在重新规划装修了,设计师加了江凭风的微信,每天给他分享进度,一天几十张照片,十几个视频,江凭风都怀疑他是不是太闲了。
最后忍无可忍,把人设置成了聊天免打扰模式。
没事的时候刷刷微博,江凭风从前刷微博,刷出来的都是电竞板块的内容,后来不知怎么的,娱乐圈跟新闻号的内容也多了起来,娱乐圈的还能看看,新闻号说的什么政策商业金融,他一窍不通。
有一天,江凭风没忍住搜了下曲清,结果词条显示异常。
他愣了下,又切换到浏览器,干干净净,连个百度百科都看不到,甚至跳出来一个同名同姓的素人。
江凭风皱眉,自言自语:“退圈了?”
下午的时候路明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有事,可能没法按时回来,到时候让陆文过来照看他,江凭风巴不得他别来,挂断电话后就换衣服准备出门——他显然是没把之前路明的威胁听进耳朵里。
“江先生。”
一打开门,两条手臂横在身前。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路董说让您好好休息。”
“……”
江凭风用力把门关上,回到房间,刚准备打电话质问路明,想了想,放下手机。
现在不适合打草惊蛇。
于是他起身走到窗边,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江凭风勾起了嘴角,笑得很开心。
半小时后,私人会所里。路明正在跟国外做医疗生意的老板谈合同,他需要引进一批国外的医疗设备进行批量生产,但对方狮子大开口,所以谈了近两周,始终没有眉目。
那些钱他不是拿不出来,但他不喜欢别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就在双方互不退让时,路明的手机响了,本来想挂断,但看到来电显示是陆文后,路明接通了电话。
“喂?”
“路董,江先生跑了。”
虽然一早猜到江凭风不会老实,但真的发生了,还是忍不住深深无奈,路明皱着眉问:“门口的保镖呢?”
陆文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忍不住小了下去:“刚刚看了监控,江先生是从窗口爬下去的,没、没系绳子。”
“……”
路明闭眼深吸了口气,他第一次见识到他这位小爱人的精力旺盛,以及,屡教不改的叛逆。
作者有话说:
路明:有时候谈个小男朋友也挺无助了,想去ICU吸个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6)
第一次,路明出门找人的速度,比人出警的速度还快。
江凭风下午两点到CGG,刚坐下打了一把游戏,第二把还没开始,就被陆文叫下了楼。
陆文作为如今CGG的战队经理,江凭风真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刚顺着电话那头的提示走出基地,就跟站在SUV前的路明对上了视线。
江凭风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皱起眉头,直接来个恶人先告状:“你耍我?”
路明朝他走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抗在了肩上。
江凭风瞪大眼睛,怒吼声破喉而出:“路明!!!”
路明没有回应他的愤怒,对他的拳打脚踢视而不见,抬眼看向方圆,方圆赶紧拉开车门,方便路明把人塞进车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江凭风接电话到被弄进车里,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江凭风被塞在了车里后,眼睁睁看着陆文给何辞打过去电话,微笑着说:“何教练,江队旧伤发作,我先送他回医院疗养了,这段时间他都要治疗,估计没有时间回消息,战队那边麻烦你多负责下,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江凭风用力捶打着车窗玻璃,双眼冒火,扯着嗓子大喊:“陆文!!陆文!我没旧伤!你把电话给我!你让我自己跟教练说!!!”
司机直接一脚油门踩走了。
陆文的身影越来越远,何辞正好从基地大楼跑出来,看样子在找四处找江凭风,但显然是找不到的。
江凭风看见何辞,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嘶喊得更加厉害,拼命拍打车窗,但豪车的隔音效果显而易见,更何况隔了这么远。
江凭风只能在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里,眼睁睁看着基地大楼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成为一个小点。
全程,路明都没有开口,对他的挣扎嘶吼拍打窗户的种种行为都视而不见,就像是对待发脾气的孩子,在等他自己先发泄完情绪,彻底安静下来后,再去讲道理。
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基地后,江凭风安静了,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路明身上。
他瞪着路明,咬牙切齿道:“路明!”
路明坐在另一边,听见他的声音后,转头,目光从窗外收回,慢慢落在他身上,他心平气和地问他:“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看表情没有,江凭风脸上都是怒火。
“现在可以先听我说话吗?”对待冷漠无情的江凭风,路明没有办法,但对待任性叛逆的江凭风,路明很擅长。
毕竟路夕小时候也叛逆过,而且之前那么多有关怎么跟叛逆期孩子沟通的书籍,路明也不是白看的。
江凭风继续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路明丝毫不怕,问他:“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不做危险的事情,对不对?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门不走,要走窗?”
江凭风冷声:“你不让他们在门口拦着,我能走窗?”
“可是医生说了,让你静养。”
“我都静养七天了!我好了!我还静养什么!”
“医生的话跟我的话,你都要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江凭风没忍住愣了下,随后瞪大眼睛,这跟刚开始那个连碰他一下都要征求他意见的路明真的是一个人?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不听,我谁的话也不听!”江凭风伸手去推车门,然后对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吼道:“停车!我要下去!听见没有?我说停车!”
但是前面的司机跟副驾驶的方圆,完全当做没听到一样,江凭风继续固执地想要推开车门。
路明在旁边看着他白费功夫,甚至还问了句:“要不歇歇再推?”
江凭风确定他在笑话自己,本来火气就大,现在感觉被浇了一桶油似的,火气越烧越旺。
江凭风冷冰冰地瞪着他,在看见路明眸底浅浅的笑意后,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扑过去。
路明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拳头,于是擒住了江凭风双手,反剪到背后,免得他的拳头不知轻重地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路明以为危机解除时,脖子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路明瞪大眼睛,一直偷偷看后视镜的司机跟方圆,眼睛瞪得更大,司机惊得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江凭风一口咬在了路明颈侧。
不是爱人间嬉戏打闹的轻咬,而是一口见血的撕咬。
路明抓着江凭风的手,僵硬得如同铁铸。
几天后,江凭风都被关在别墅里出不去,私人别墅封了窗,他就是想走窗都走不了。
江凭风躺在床上,看着微博爆了的热搜,整个人都麻木了。
#路明私生活不检点# 这是黑粉刷的。
#路明疑似又有新宠,高调秀恩爱# 这是营销号刷的。
#盛丰董事长被狗咬# ……这是新闻号刷的。
江凭风气的直接坐起来,用力往床上摔了下手机,双目猩红,整个人都在发抖,整整齐齐八颗牙齿!张嘴就来被狗咬的!堂堂一个新闻号这么不靠谱的吗!
路明不在家,江凭风一个人在家里发了通大火,发火不到五分钟,自己又走回去,把摔下床的手机默默捡回来——只要路明不在家,他发火的时间就不会超过十分钟。
毕竟没人哄他,发再久也没意思。
江凭风拿着手机开始继续刷微博,看着网友的各种奇葩发言,也没有很生气,直到有个傻*逼网友说:
【曲清咬的吧?你们最近应该都发现了,网上完全找不到曲清的消息了,干干净净,什么词条都没有,盲猜一波,曲清肯定跟了路明,而路明为了断绝她跟蒋寒锋的来往,所以动用关系抹去她在娱乐圈的痕迹,曲清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所以气得咬了路明一口,还专门咬在这种想藏都藏不住的地方!】
江凭风面无表情:“……”
咬脖子是因为当时全身上下,除了脸就只有那一个地方能咬。
他倒是想咬手,路明给他机会了吗?
咬脸?好看吗?打人还不打脸你咬脸?
江凭风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第一次感觉到无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路明还拔了他的网线,想打游戏都打不了。
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羡慕有钱人的金丝雀?这种不能出门的金丝雀有什么好?
江凭风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打电话给路明,板着脸说:“我要钢琴,给我买台钢琴。”
不到一个小时,一台黑色三角钢琴被琴行的工作人员送到了别墅,全程不需要江凭风操心,连个字都不需要他签。
调音师调完音后,跟江凭风说可以了,然后目光慈爱地看着这位大手一挥就直接买下他们琴行镇行之宝的青年,心想,他一定是位年轻的钢琴家,是位不可多得的音乐天才。
这个想法在江凭风将手放上钢琴键上后彻底胎死腹中,他甚至有些心疼自己的镇行之宝。
怎么可以落入一个对钢琴一窍不懂的人手里?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惨不忍睹,江凭风拿出手机,说:“等一下,我找个会弹的人过来。 ”
然后电话再次打给路明,他根本不管对方在干什么,就一句话,我不会弹琴,你回来教我,路明说给他找个钢琴老师,江凭风却连话都没让他说完,直接问他到底回不回来?
路明难得提前下班,就为了回来教他弹琴。
方圆知道他要回去的原因后,目瞪口呆,严重怀疑他们路董真被江凭风下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不理智?
他们路董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路明马不停蹄赶回别墅后,琴行的人还没有走,正在努力地教江凭风认琴谱。江凭风率先看见进门的路明,立即起身,让出位置,对他说:“来,你弹一遍给我听听,他们弹得不好听。”
百万调音师:“……”
小兄弟你认真的吗?
“我弹?”路明笑着问他。
江凭风点头,指着琴谱说:“对,你弹一遍给我听听。”
路明真的坐下了,将手放在琴键上,调音师看到他完美的手型,终于欣慰地笑了,险些泪洒当场。
呜呜他的爱琴终于有个好归宿了!
可惜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琴音出来的那一刻,调音师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尖叫出声直接原地起飞。
全场只有江凭风的表情没有变化,非常认真。
一曲完,四周是沉默的,这时候如果谁说句弹得不错,绝对是恭维无疑。
所以谁都不想当那个显眼包。
江凭风皱着眉,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给我弹过钢琴?”
“对,你还有印象?”路明看起来有些意外。
“有。”江凭风淡淡道。
小时候看见钢琴有种莫名的恐惧,不知道算不算印象,江凭风心说,他记得当时他养母要送他学钢琴,从来听话的他,在听见钢琴的声音后,一出门就哭了,死活不肯再去上课。
想来,是路明带给他的童年阴影太大。
“我老师说我很有音乐天赋。”路明对自己的水平似乎非常自信,自信到让调音师一脸的惨不忍睹。
“你老师肯定不是那种是视金钱权势为粪土的人,他应该是个俗人。”江凭风难得如此委婉。
“你猜对了。”
江凭风面无表情:“这还需要猜吗?”
调音师忽然开始怀疑两人的关系,他们真的是情侣吗?说话怎么还夹枪带棒的?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7)
琴行的人走了。
江凭风看着坐在钢琴前俊美得宛若天神的男人,眉头紧锁。此时日暮西垂,岁月静好,如果忽略掉那催人尿下的琴声,这肯定会是非常美好的一幕。
原来路明真的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江凭风其实应该开心,并且狠狠笑话他,疯狂在他痛处上踩,可走到男人身后,说出口的却是:“我教你吧。”
路明回头,看见了江凭风脸上出现了很罕见的表情——惨不忍睹跟欲言又止。
路明似乎有些好奇,眸中带笑:“你会?”
江凭风成功将他的表情看成了取笑,微微皱眉,对他道:“起来。”
路明便绅士地起身,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站在他身侧。
江凭风看了会儿谱子,随后将手放在琴键上,有些不自然地对路明说:“我学的时间不长,也很久没练了,肯定弹的没有刚刚那个人好,所以别抱太大的期待,我只能勉强弹下来。”
路明点头说:“好。”
第一个音出来时,路明的眼睛亮了下。
那冷白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不再是原来的生疏模样,手型完美,手腕连带着手臂,起落间非常放松,是很自然地手臂带起手腕,手腕再带动手指。
轻盈、自然、放松,没有丝毫紧绷,弹出来的音色柔和优美。
相同的曲子不同的人谈,完全可以弹出不同风格,江凭风的技巧不多,远远比不上方才的调音师,但他的曲境却意外地很美,甚至跟他人有很大的反差。
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像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仿佛带着永远不为任何人停留的冷漠。
但他的曲子却像涓涓细流,像绵绵细雨,在最深的夜里缓缓飘落,温柔轻盈得仿佛一场梦。
“很好听。”弹完后,路明笑着说。
江凭风仰头看着他,忽然起身,让他坐在琴凳上,然后拉着他的手放上钢琴键,再指着琴谱问他:“你识谱吗?”
路明点头。
江凭风心情复杂,识谱还弹成那鬼样子?见过音痴的没见过你这么音痴的。
但他嘴上没说,指着琴谱上又给他解释了下拍子跟调性,告诉他节拍轻重强弱,还上手示范了一遍正确的跟错误的,再让他弹最开始的几个音。
教了遍,轻重终于懂了,但路明左右手好像吵架了似的,开始各弹各的。
江凭风皱着眉,说:“你两只手的音没有合上。”
“没合上?”
“对,你看琴谱上面,左手的哆对应的是右手的咪,你左手第三小节多了一拍。”
“原来如此。”路明倒是很听话地去纠正,只是纠正得有些缓慢。
江凭风愈发怀疑路明的那位钢琴老师是个骗子了,他根本就没有好好教,连最基本的乐理知识都没教路明。
“对,就是这样,很好。”
“现在弹第六小节,左右手分开练,再合起来。”
“左手伴奏,轻一点,哆嗦咪……”江凭风说着说着,忽然感觉有道视线一直黏着自己,他停下声音回头,果然见路明没看琴谱,在看自己,他抿了下嘴,严厉道:“看谱子,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江老师,要不以后退役了,考虑下去当个钢琴老师?”
江凭风冷着脸:“你别乱喊。”
路明忍不住笑道:“你教我弹琴,我叫你一声老师是应该的,这叫尊师重道。”
“劳烦你下次想强吻我的时候再叫我一声江老师,我更希望你那个时候多想想尊师重道的重要性。”
“那样不叫尊师重道。”路明笑着纠正。
“你也知道那不叫尊师重道?”江凭风微微挑眉,嗤道:“对,那叫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记住了?下次别——”
“那叫情趣。”
“…………”
如果江凭风现在手里有东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塞进路明嘴里,把他那张不会说话的嘴给好好堵上。
江凭风板着脸,忽然直起身,说:“我不想教了。”
路明伸手拉住他,江凭风抽了抽,然后忍不住皱眉,他发现自己挣不脱,路明常年健身,力气比常年死宅打游戏的他大很多。
路明将他拉回去,大概也知道不能再逗他了,温声道:“你教的很好,我们继续,好不好?”
江凭风看着他的眼睛,男人的眸子温柔真诚,眼底是请求,而不是命令,他总感觉对着路明发脾气,似乎比从前难了很多。
他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无理取闹。
江凭风重新坐回去,声音恢复如常,说:“弹吧,我听着。”
“好。”
下午三点,方圆带着陆文赶到别墅,他生怕江凭风又整幺蛾子,于是忙完手头事情就紧急杀过来找他们路董,连带着还叫过来了陆文,方便吵起来时可以一人拉一个。
但当两人推开门时,都愣住了。
八米开间的大落地窗前,路明坐在三角钢琴前,正生疏地弹奏着一首练习曲,江凭风站在他身侧,微微低头,右手手指指着琴谱上在跟他讲解,语气温柔得跟平常判若两人。
两人隔得很近,几乎要贴上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极了一对恩爱甜蜜的情侣。
方圆大气不敢出,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悄悄退出去,陆文比他圆滑,已经准备后撤了。
“又走神了?”江凭风忽然开口,他回头,皱着眉去看路明,显然有些不高兴,但还算不上生气。
路明看着他,忽然问:“学过教育学么?”
“没有。”江凭风皱眉道:“也没考过教师资格证,我无证上岗行了吧,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没事,我教你,寓教于乐听过吗?”
“没有。”
“奖励机制听过吗?”
“也没有,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接吻。”
“……”
门口正悄悄撤退的两个人听见这句话,直接脚下一滑,双方都被对方给绊了个狗吃屎,然后赶紧爬起来,尴尬地看着那边已经回头俩人。
方圆跟陆文暗戳戳互瞪,示意对方开口解释。
瞪来瞪去,江凭风忽然动了,他仿佛没有看见两人一样,表情冷淡,准备回楼上。
路明叫住他:“江老师。”
方圆跟陆文瞪着双死鱼眼,看天看地看上看下,就是不往江凭风那儿看,脸上表情就仿佛在说我聋了,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而江凭风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路明,表情跟眼神都很平静,冷漠。
路明也看着他,他只喊了一声江老师,没有再说别的。
两道视线隔空对望,情绪不明。
忽然,江凭风动了。他走了回来,看着端坐在钢琴前没有半点退却意思的男人,随后,在方圆跟陆文以为他要抬手扇耳光的惊恐眼神下,低头,吻住了路明。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吻落在唇上。
“练得很好,你的奖励。”
然后转身上楼。
方圆跟陆文目瞪口呆,当场石化,江凭风主动亲路明的可能性比他俩一块出车祸的概率还小。
而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是他们在做梦吗?
路明指节轻轻碰了碰被吻过的位置,随后,一抹笑在嘴角晕开。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开心。
催人尿下的琴声经久不息,如果这不是私人独栋别墅,邻居估计已经来敲门了,方圆跟陆文眼睁睁看着他们跟艺术不搭边的路董,忽然就爱上了弹琴。
他们看着他练了三个小时,或者说制造了三个小时的噪音——直到江凭风忍无可忍下楼。
江凭风把人拉起,用力推到一遍,然后冷着脸,重重地合上琴谱,最后盖上钢琴。
回头,指着门,对路明阴气森森道:“你,滚出去!”
方圆跟陆文坐在沙发上,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路明却伸手抱住江凭风,江凭风脸色难看得想要杀人,他用力挣扎了几下,挣不开才恶狠狠地闭眼,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手边有刀,他一定会杀了路明!
路明在他耳边,温柔笑道:“凭风,明天继续教我,好不好?”
江凭风继续闭着眼睛生气,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江凭风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沙发上装死的两位助理,那眼神意思很明确——管管你们老板!
两位助理迅速低头,意思更明确——抱歉,我们真的管不了。
经历了三个小时的噪音摧残,方圆跟陆文终于得以解脱,开着车麻溜地出了小区,生怕留下来煞风景。
而看到他们走,江凭风也伸手去推路明,让他放开自己。
路明很礼貌,立即放开了。
但他的礼貌不多,放开后直接低头吻住了江凭风,捧着他的脸,含住他的嘴唇,见他没有反抗,便轻轻吮吻,轻缓、柔和,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
江凭风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不是推开他,而是后退、逃离。
可他退一步,路明就进两步。
最后,他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只能偏头躲开,大声喊道:“路明!”
可是他的色厉内荏已经不足以唬住路明。那人非但不退,还吻向了他通红的耳垂、耳根、最后沿着雪白的脖颈往下,在江凭风恼羞成怒地挣扎里,扯开他衣领。
看到项链的那一刻,路明愣住了。
江凭风衣领大开,面色赤红一片,锁骨下的肌肤全部露了出来,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就坠在那里,随着胸腔微微起伏。
他扒开的不是江凭风的衣服,而是他冷漠坚硬的外壳,去掉那一层,里面只有柔软。
他看到了真正的江凭风。
他看到了他藏起来的爱。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8)
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并且越来越不受控制,路明现在每天下班都比从前早,然后就等着江凭风教他弹琴。
如果江凭风不来,他可以一直在钢琴前面坐到晚上,并且制造出让江凭风忍无可忍的噪音,让江凭风不得不下来教他。
可是学着学着,就会发展成别的。
江凭风一忍再忍,最后总会发火,使劲捶打着他让他自重。
可路明早没了起初的绅士与尊重,因为他摸准了江凭风的性格特点,这人得用强,但凡你软一点,退让一点,将主动权放到他手里,他就跑了。
几天下来,江凭风没感觉路明钢琴水平有什么进步,倒是吻技长进了不少。
“我不教了!”
江凭风用力推开他,袖子狠狠擦过红润的唇,他转身背对路明,闭着眼在生气,又大声喊了一遍:“我不想教了!”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如果是刚开始的他,在面对路明的越界时绝对是冷着脸把房子砸了,然后冷冰冰地警告对方别找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脖颈红成一片,还在色厉内荏地朝他吼:“我不教了,你滚出去!”
路明抬手抹过嘴唇,垂眸,看着右手拇指上面的红,江凭风把他咬出血了,一个不算小的口子。
说实话,有点儿疼。
但路明半点不怒,反而笑了,眉目舒展,含笑打趣道:“属小狗的?怎么还咬人?”
江凭风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像要吃人。
这能吓住别人,但吓不住路明,他早已看出江凭风纸老虎的本质,这个青年只是看上去不好惹,其实心软得很。
路明忽然牵起他的手,往电梯走,江凭风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却还是被拽着,跌跌撞撞跟了上去,完全拒绝不了。
“路明!”
“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坐电梯下到地下室,进了停车场,路明开了车门,将不怎么配合的江凭风塞进副驾驶,再强行为他系上安全带。
就这样,江凭风感觉自己像个被绑架了的人员,莫名其妙被路明带到了山顶。当他回头看见黑漆漆的树林,以及十几公里外的城市灯火时,真的忍不住生出点儿邪恶的念头——在这里把路明嘎了,然后抛尸荒野。
副驾驶的门被拉开,路明朝他伸手。
江凭风双手抱胸,冷着脸,目视前方,毫无商量余地道:“我要回去。”
“我们待会儿就回去。”路明柔声哄道。
但江凭风不买账,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现、在!”
“真的不动?”
“我要回去。”
“确定不下来吗?”
“我就想呆在车里,我哪儿都不想去。”
“凭风。”路明看着他好一会儿,似乎低低地笑了,轻声问他:“你是在害怕吗?”
江凭风面无表情:“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要回去。”
“不。”路明说:“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跟你玩野战?”
“……”江凭风依旧面无表情,但细看不难发现他的面无表情有点儿快挂不住了。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毕竟这大半夜的,换了谁被带到这鬼地方都会误会。
可是当这话从路明嘴里如此坦然地说出时,却反而显得他下三滥了起来。
江凭风沉默着,就仿佛没有听见路明的话一样。
他在故意装聋。
忽然,路明俯身。
江凭风立即想起来这段时间里,每当路明做出这个动作都意味着什么,于是立即伸手挡,并大声道:“我自己下来。”
然后迅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SUV的后备箱打开,后排座椅自动放倒,空间宽阔,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并排坐着。江凭风看着后面满满的玫瑰气球礼物盒跟满天星灯串,明白了,路明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如果路明求爱的对象是个小女孩儿,那这些肯定就是惊喜,但江凭风不是小女孩儿,他早过了浪漫的年纪。
“我不喜欢……”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路明站在他身后,忽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他听见路明低沉贵重的嗓音在自己耳边缓缓响起:“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不记得,江凭风从来不去记承诺,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不喜欢期待已久最后愿望落空的感觉。
路明温热的呼吸撩在耳畔,很轻,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不高兴,笑着道:“小风,我出差那次,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我陪你一起看烟花,还记得么?”
记得,当天晚上路明就给他放了满城烟花,让全市的人陪他一起看。
后来好像还因此被罚款了。
不过路明似乎没长记性,江凭风有点儿无奈地想,他怎么会想到来山上再给他放一遍的?不怕一不小心烧山,被抓进去踩缝纫机?
“又想交罚款了?”
路明忍不住一笑,说:“没有,京城好些地方禁放烟花,这里自然也不行,所以……”
江凭风感觉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慢慢松开了,随即,天幕下令人震撼的画面映入眼帘,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眼睛里倒映出的,是一场盛大的狮子座流星雨。
壮观的场面,让人仿佛置身星际银河之中,仿佛要永久地迷失在浩瀚星海,美不胜数,难以言说。
路明吻了下他颈侧,温柔道:“没有烟花,还你场流星雨好不好?我陪你一起看,那么多流星,你可以许好久的愿望。”
“对着流星许愿流星会帮你实现,这是骗小孩子的话。”江凭风好一会儿才从低声道。
“流星不会帮你实现,但我会。”
江凭风愣了下,回头看着他,脸上罕见地没有出现冷漠的神情,只有些许茫然跟惊讶。
路明在身后抱着他,低头,又吻了吻他眉心,说:“你可以许任何愿望,可以许无数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而我只有一个愿望。”
“跟我结婚。”
“……”
事情真的离谱过了头,前几天是路明扯开他衣服看到他脖子上的项链,然后发了狂地亲他抱他吻他。而几天后的今天,他跳过了所有步骤,在江凭风以为他顶多会对自己来个告白时,他直接求婚了。
离谱,非常离谱,江凭风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起来的,怎么玩着玩着,直接都跳到结婚了。
在江凭风眼里,他们甚至还算不上谈恋爱。
江凭风皱眉,好半晌才开口,说:“我们不是在谈恋爱。”
路明轻轻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是你的对象,我是你的情*人,我们的关系……”
“叫跟,圈子里确实有这种说法。”路明打断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下说:“但我从不认为我们是这样的关系,我不贪图你的身体,你也不贪图我的钱财,或许一开始你别有目的,但我并不在乎。”
江凭风立即道:“不,我贪财,我就是贪图你的钱财。”
贪财?一个谈了几个月,连套房子都没问他要过的人,现在说自己贪财?
路明不打算拆穿他,而是顺着话头反问:“你贪财,而我刚好有财有权,我们这样岂不是很配?你喜欢钱,那你就更应该答应我,不是么?跟我结婚,你会得到更多。”
“……”可惜他确实不爱钱,也不爱名。
他一开始,只是想给他找麻烦。
良久的沉默过后。
“路明,我一开始答应跟你签恋爱合约,是因为我讨厌你,我想整你。”
“我知道。”
“后来答应跟你正常谈恋爱,是因为我羡慕你弟弟,我也有人宠着我,也想有家人。”
“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想跟我结婚?”
路明没有回答,而是问他:“虽然不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讨厌我,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江凭风如实道:“不,你很好,很优秀,也很出色,我很敬佩你。”
“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路明居然还知道这种话。
“我不需要你的敬佩,敬佩我的人京城里到处都是,江凭风,我想你爱我,我想你跟我结婚。”
江凭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人,但其实那是他对自己极大的误解,从被白家那样对待还雷打不动回家吃饭就能看出,他其实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冷漠。
相反,他心软、嘴硬、口是心非。
路明的爱意太满,江凭风只是看着他的盛满温柔的眼,就难以再说出伤人的话。
以前意识不到,又或许是不想承认,但此刻江凭风确定,他不想要伤害路明。
他已经不忍心告诉路明真相了,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
“你想跟我结婚?”
“嗯。”
“……那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说着江凭风扭头往来时的路走去,他甚至都没敢往车上去,天真地想要自己一个人地走回去。
可路明怎么会允许?
转身不过两秒,江凭风就被拉住了,然后被强势地拽了回来,用力抱进了怀里,路明将右手放在他后脑勺上,在他耳边问:“你在顾虑犹豫什么?”
江凭风闭着眼,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他忽然有种八十岁老奶奶顶着大太阳去村口浇水最后发现浇错了地的无力感。
想了想,江凭风说:“我不想在下面。”
“……”
长久的沉默。
这个问题其实在之前就已经有了,后面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他们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所以就被遗忘了。
现在忽然提及,才发现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江凭风不信他会乖乖躺下让自己上,路明再喜欢他,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他的骨子里的强势不允许。
江凭风正准备推开他——
“一三五你来,二四六我来。”
“……”江凭风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法。

番外:江凭风VS路明(39)
从山顶看完流星回来后,江凭风给何辞打了电话,跟他说路明跟他求婚,以及后来那个离谱的一三五、二四六的事情。
他以为何辞会笑个人仰马翻,没想到对面听完,直接沉默了,然后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路明说的是,一三五你上面,二四六他上面?”
江凭风面无表情:“确定。”
“你完了。”何辞似乎点燃了一只烟,狠狠抽了起来,然后痛心疾首道:“你知道路明现在脾气这么好,但为什么圈里从来没人敢惹他吗?因为他疯起来是个人都怕!他年轻时候第一次跟人合作,对方看他年轻,将原本说好的四六分改成三七分,换了别人初出茅庐忍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以后不合作就是。可他那是半点没惯着,宁可跟对方公司彻底撕破脸皮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那个项目他赔了一个亿,而对方公司赔了三个亿。”
“所以你明白吗?路明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他有一条非常清楚的底线摆在那里,一旦有人踏过,他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
江凭风有些没有听懂,微微皱眉:“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踩在他底线上他还没弄死你,反而把底线拉低了!如果后面发现他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而你其实一直在骗他,你觉得他会好好放过你?”
听完,江凭风彻底沉默了。
他现在就像是在身边养了只沉睡的猛兽,每天都在等,等猛兽醒过来的那天,是否会将他一口吞下。
他可以现在去把猛兽叫醒,这样就不必再担惊受怕,但叫醒后是死是活,没有人能够确定。
江凭风那天没摇头, 路明就当他是默许了,江凭风有口难言,后面连教路明弹琴都是能躲就躲了。
他感觉继续这么下去不行,但又确实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一直到第三天,事情迎来了转机。
时隔几个月,白家又给他打电话了,这次是他父亲,在电话里说:“过几天陈家老太太办七十大寿,陈家给京城各大家族都发了请柬,我也收到了,你弟弟没时间,你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都没问他有没有时间。
换做之前,江凭风已经把电话挂了,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去比不去要好。
“路家会不会去?”
他父亲一愣,皱眉:“路家?你问路家干什么?”
“随口问问。”
“你随口问问也不该问路家,陈家跟路家好几年前发生过不愉快,两家早就不往来了,我记得你跟路家没什么交情,突然打听这事儿做什么?”有句话他没说,陈家还不够资格请路家,换句话说,请了人家也不去,还不如不请,省的丢脸。
不过江凭风对京圈里这些事不懂,就听出来了路明可能不会去,所以就直接答应了,说今天就回来。
白父有点儿意外,以前叫他回来,要叫上好多次,这回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而且还提前回来?
转念一想,估计是打游戏赚不到钱了,终于知道家里好了。
白父心里一冷哼,忍不住就高高在上地说教了起来:“早这样不好吗?当年非要出去混,还跟你妈那么吵,看看把她都气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知道外面不好过,想回家了是吧?”
江凭风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心里有些好笑。
但他现在确实需要白家的帮忙的才能离开路明,于是难得低头:“嗯,我想回家。”
白父见他承认,没有对孩子在外受苦了的心疼,反而越发得意起来,又数落了他好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江凭风听着也没有生气暴躁,就觉得好笑,边打游戏边当个乐子听,大概这么久过去,他自己也看开了。
晚上路明回来,江凭风主动下楼,跟他说:“我爸妈叫我回家。”
路明有点儿惊讶,将手中的玫瑰插好后,洗了手,才将人拉到阳台上,抱在怀里,问他:“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江凭风皱着眉,他不喜欢被路明这么抱着,像这样坐在他怀里,会有一种被他完全掌控在手里的真正的金丝雀的感觉。
他不喜欢。
于是想站起来,路明手上力道加重,让已经起来的他又摔了回去,路明环着他腰不让他再动,笑着问他:“很开心?”
江凭风抬眼,“开心什么?”
“以前我回来,你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今天感觉你比往常都要开心,很期待父母给你打电话?”
江凭风当然不能说是很期待离开这里。
于是点头说是。
路明便问:“那我让他们以后天天都给你打个电话,怎么样?”
他们愿意打,我还不愿意接。
江凭风皱着眉说:“不想,你还是干点儿正事吧。”
他发现撕开路明绅士严肃的外表,里面是个不太正经的人,尤其后来相处时间越来越久,江凭风就越有这种感觉。
他感觉路明一直都在装纯,装老干部。
思绪忽然被自己带歪,江凭风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问他:“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玩得特别开?”
“你似乎总是觉得,我年轻的时候不是个好人?我只能说,你冤枉我了,我从前没有谈过恋爱,不过追我的确实有过不少。”他想了想,似乎思索出来了江凭风总是误会自己的原因,笑道:“我身边的朋友倒是谈过不少,那时候年轻,他们喜欢胡来,我就经常去帮他收拾烂摊子。”
“收拾烂摊子?”
“嗯,比如他们跟新交的女朋友车*震,被狗仔拍到,让我帮忙找关系买下照片,又或者他们玩3*P跟别的更过分的游戏时被扫了,让我去捞他们,不过像后面这种涉及违法犯罪的,我一般是不搭理的。”
江凭风大概没想到他年轻时候的生活这样丰富,又或者是没想到他这么实诚,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慢慢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遵纪守法。”
路明似乎听不出来他在阴阳怪气自己,笑着说:“我跟闻筝是很好的朋友跟商业伙伴,有些时候为了他的工作,确实需要避嫌。”
“那你那些3*P被抓的朋友呢?你不管他们?”
“朋友跟亲人不同,正向的朋友能为你带来利益,可以长久地处,而那些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朋友,应该适当放弃。”
这话很符合商人思维,更符合路明这样成功的商人。
“他们玩这么野,都没把你带坏?”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你可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江凭风这语气真不像夸奖,更像是嘲讽。
不过路明的脾气,自然是当做没听见,他眼里的江凭风就是个喜欢不好好说话的小孩子,没有恶意。
江凭风说:“我待会儿就走。”
刚刚被阴阳怪气两次都没皱眉的路明,现在眉头紧锁,他放在江凭风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像是怕他逃跑一样。
路明盯着他,说:“这么突然?”
江凭风做出了一个做贼心虚的动作——拿出手机给他看,并道:“不信?那你自己看通话记录。”
路明没看他手机,而是问:“回去做什么?”
“亲戚过大寿。”
“什么亲戚?”
“陈家。”江凭风想了下道,他对白家的关系链毫不清楚,所以压根不知道哪个陈家。
路明皱眉:“陈大年?”
江凭风好像记得他爸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于是点头说是。
路明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语带迟疑地问他:“你们家跟陈家,是亲戚?”
当然不是,江凭风要为自己必须回去找个合适的借口,于是想都没想就点头,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对,亲戚,关系挺近的。”
路明自然是不会关心两个小家族之间的亲疏远近,所以他还真不知道白家跟陈家是不是亲戚,因此真的被江凭风唬过去了。
他想了想,随后带着些无奈的语气问江凭风:“能不能不去?我给你备一份厚礼,让陈文帮你送过去,行不行?”
“不行。”
“过寿而已。”
“八十大寿,不去不行。”
路明皱眉,问道:“我怎么记得陈大年他母亲,今年才七十岁?”
江凭风立即道:“你记错了。”
路明不再纠结到底多少岁大寿,把人往前拉了拉,叹了口气,问他:“就这么想去吗?”
江凭风想了下,很快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我爸妈很希望我去,他们希望我能跟亲戚间多走动,他们也很想我。”
这非常符合江凭风缺爱的性格,路明之前找那个情感分析师,就又说过江凭风非常渴望被爱,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非常大。
想到这里,路明也不敢说不让他去。
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江凭风立即道:“我听说你跟陈家关系不好,还是别过去给人家添堵了。”
路明:“……”
路明微微挑眉,故作不悦道:“所以你知道我跟陈家关系不好,你还去给他们拜寿?”
江凭风说:“那我去帮你给他们添个堵。”
路明想要的不过就是江凭风的偏爱罢了,听见他这么说,自然开心,什么都忘记了,低头亲了他几下,越看越心动,在他雪白的脖颈间吻了许久。
见江凭风没反抗,便在他耳边呼吸灼热*地轻喘道:“今天周二。”
一三五、二四六……
江凭风一下子就给他推开了,瞪着他道:“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
“所以你昨天为什么不对我做什么呢?”
“……”江凭风转身上楼,路明伸手过来抓他,被他用力甩开,冷冷道:“说了我今天要回家,你想要自己想办法。”
但还没有上楼,就被追上来的路明给拦腰抱住,这力道大得让江凭风直接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沙发上了。
路明压在他身上,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把人吸进去。
他抓着江凭风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了,眼睛紧紧看着他,声线低沉沙哑:“你帮我,好不好?就一次?”
“……”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0)
陆文接到电话送江凭风回家,但一路上,他发现后排车座上的江凭风脸色一直很难看,还不停拿手锤座椅。
陆文好几次从后视镜里偷看,发现每个几分钟,江凭风就会用力锤一下身旁的座椅,他悄悄往上看,才惊讶地发现江凭风脸色除了难看,还非常红。
从脸到脖子,都红得不正常。
这是……怎么了?
“江队,您没事吧?”
陆文做人方面比方圆要圆滑妥帖不少,很懂得审时度势察言观色,所以才能被放到江凭风身边。
但今天,他显然是不可能猜出江凭风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们老板生理功能障碍的谣言早就满天飞了,而且他跟了他们老板这么久,之前也确实没见他带人去过酒店。
他一直以为两人现在还是盖棉被纯聊天。
江凭风听见他的声音,抬头,透过后视镜恶狠狠看着他,咬牙道:“我没事。”
陆文:“……”
您这表情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跟了江凭风有半个多月了,陆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之前也会生气瞪人,但瞪的都是他们老板。
陆文还是第一次有这待遇。
说不惊讶是假的。
“您跟路董吵架了?”
“别提他!”
“……哦哦好的好的。”陆文赶紧闭嘴,心里瞬间明镜似的,看来真是吵架了。
估计还是单方面的。
也不知道他们路董又怎么惹自己的小小祖宗了。
车开到离白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江凭风就让他停了,随后愤怒地下车,陆文看着他进去,才掉头离开。
陆文没回CGG基地,而是又去了趟别墅,想告诉路明江凭风生气的事情,准备给他出谋划策下,怎么哄人家开心——这就是方圆跟陆文的差距。
如果今天是方圆,他回去找路明,肯定就是吐槽了。
陆文回到别墅,路明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身上穿着睡袍,头发还在滴水,陆文眼尖地发现,他们老板喉结上有个非常明显的牙印儿。
这个发现让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而听完陆文的话后,路明微微愣了下下,才在藤椅上坐下,然后拾起桌上的书翻阅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他没有如陆文意料地那样皱眉苦恼,反而轻笑了下,问道:“他脸很红么?”
陆文被问得一怔,心说您关注的,难道不应该是他生气的事吗?他可是把车座当您锤啊。
“嗯?”见陆文没说话,路明微微转过头来。
陆文赶紧道:“对!很红,脖子跟脸都红得很厉害,好像很生气,一直在砸后排座椅。”
路明失笑道:“估计是把座椅当我了。”
陆文惊讶于他竟如此看得开。
“还有别的事儿吗?”
“您……不去哄哄他?”陆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他记得换做以前,路董早就追过去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看书。
想到看书,陆文眼睛没忍住往路明手上看去,好奇他在看什么书。
这一看不打紧——《如何让你爱的人也爱上你》!!!
说不震惊是假的,陆文的眼睛瞪得好像两个大大的铜铃。
“过段时间去哄,今天……哄了还适得其反。”
陆文顶着满脑袋问号从别墅里出来了,想不明白路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难道还能越哄越生气吗?
他上了车,启动车辆。
手机蓝牙跟车辆自动连接,然后开始自动播放某APP上的有声书,应该是他老婆拿他手机下载的——
“那一夜,他问候完了男人祖宗十八代,骂得喉咙全哑了,流着眼泪哭骂着一遍遍**。”
“可是男人充耳不闻,平静从容地占有他,折磨他,一遍遍羞辱他……”
只听了一会儿,他耳朵就红了。
赶紧拿手机给自己老婆发消息,让她下次不要拿自己手机听这些,还没等发出去,他打字的手猛地一顿。
刹那间,他突然就明白江凭风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还脸红成那样了。
他、他们刚刚是在……
没错,绝对是这样!他刚刚看到路董刚洗完澡,喉结上还有个牙印儿!
陆文:“……”
所以他们路董真的没有病?
此时回到白家的江凭风,他正在房间里麻溜地收拾行李,女佣在旁边帮忙。他妈经过几次,都没进来,直到最后看见江凭风拎着箱子准备出门,才忍不住叫住他。
“你干什么去?”
江凭风头都没回:“过段时间我国外有比赛,需要出国。”
这就是江凭风想到的对抗路明的方法,出国躲着去。12月份的王者联盟冬季赛事在国外举行,他反正早晚要出国去,还不如早点去,顺便约那个国外的医生看下腰。
听见这话,白夫人一下子就怒了:“你要出国打比赛?”
“对。”
“那后天陈家的寿宴怎么办?!你不是答应你爸要去,人都回来了,你现在要闹哪样?我告诉你!你敢现在走,我就上你基地闹去!看看好好一个孩子,都被教成什么了?”
换作以前,江凭风听见她这样不明是非,早冷脸了,今天倒是很淡定,甚至还能冷静思考。
如果他妈去闹的话,陆文也在基地,肯定会提前暴露自己要出国的消息,以路明的警惕性,说不定会直接过来绑自己回去。
于是江凭风把行李箱推了回去,说:“好的妈,我听你的,过几天再走。”
本来以为他会发脾气的白夫人怔住了,眼睁睁看他去了餐桌前坐下,然后跟他爸一起吃饭。
夫妻俩同时愣住了,看着江凭风心情不错地吃饭。
今天白随不在家,饭桌上没了活跃气氛的人,这顿饭吃的莫名尴尬,中途白夫人给江凭风夹了次菜,江凭风吃了,还说了句谢谢。
这让白夫人感到惊讶,又略微不习惯。
陈家寿宴这日,江凭风穿了白夫人给他准备的西装,看尺寸很明显不是做给他的,但江凭风什么也没说,装作不知道。
白夫人见他脸色没有异常,便松了口气,去的路上叮嘱他:“记得要喊人知道吗?不要见了人不说话,这样很没有礼貌。”
“嗯,知道。”
“人你都认识吗?尤其是陈家的,你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他被接回白家没呆上多久就又被扫地出门了,后面基本都在基地当宅男,能认识就见鬼了。
白夫人就拿出手机,给他看朋友圈,里面有很多照片,她一个个给他介绍,让人记住。
只讲了两遍,江凭风就说:“记住了。”
“真的?你待会儿要喊人的。”
“真的。”
见此,白夫人不再说什么。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皱着眉问他:“我前段时间好像听说,你跟路家那位大少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喜欢你?”
江凭风:“……”
“我还听说,你在跟一个叫曲清的女明星争风吃醋?”
江凭风立即否认道:“没有,娱乐圈炒CP的手段罢了,我跟路明不认识,见都没有见过,应该是网友捕风捉影。”
想了下,怕白夫人不信,又说:“不过曲清跟她经纪人之前倒是找过我,想让我跟她炒CP。”
白夫人似乎露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屑,笑道:“找你炒CP?怎么,她想嫁进咱们白家?”
江凭风没说话,转头,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不屑,像在看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在怎么丑态毕露。
“她一个娱乐圈的戏子,怎么配得上你?”
江凭风微微挑眉,又听见白夫人继续说:“不过她也是好笑,找你炒什么热度?你有热度吗?这京城各家族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比你厉害?你离她远点,别到时候看你弟弟单纯好骗,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了。”
这一番话,白夫人真是雨露均沾,把两个人都贬得一无是处。
江凭风一直看着她,看得白夫人心里发毛,不高兴地问他看什么,江凭风才微微笑了下,喊她:“妈。”
“嗯,怎么了?”
“有没有可能,我也是有热度的呢?”
“你?”白夫人立即就笑了,不是听见孩子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后开心的笑,而是非常明显的听见笑话后的好笑,她说:“你有什么热度?我就不说京城里其他少爷了,就是你弟弟,你都比不过,除了打游戏,你还会什么?听妈的,把你那不务正业的东西放放,好好跟着你爸学做生意,将来帮你弟弟一起管理公司。”
“妈,我不是不务正业,我有我的工作,并且我做得非常出色,很多人都喜欢我。”
回答他的是白夫人的冷笑跟摇头,就像是听见自己儿子沉迷游戏说学习没用那样好笑。
只不过一般父母听见孩子要打游戏,并且说自己打出名堂了不想读书时,更多的是生气,而不是冷笑跟不屑。
真正的父母会生气你没有选择一条更好的路,但不会否定你的优秀,不会质疑你的梦想跟能力。
如果真有这样的父母,那他们就不能称之为父母。
下车后,江凭风跟在白夫人后面,看着她笑眯眯地跟其他富太太打招呼,然后相约着一块儿进去。
全程,都没有介绍过跟在她后面的江凭风。
江凭风倒是看得很开,白夫人不介绍,他就自己打招呼。估计是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出国了,他心情不错,笑容灿烂,嘴巴也甜。
“徐夫人,您好。”
徐夫人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毕竟这张脸确实出色得很,但白夫人没介绍,她就没问。
“你好呀。白太太,这位是?”
白夫人看上去不像是介绍令自己骄傲的儿子,倒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前科, 笑容有些勉强:“我儿子,凭风。”
圈里都知道白家的事情,所以只听见名字,自然就知道是她家叛逆的大儿子,而不是那个乖巧出色的二儿子了。
徐夫人上下打量了番,微笑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白夫人脸色微微难看,赶紧说进去吧,然后拉着徐夫人进去了,江凭风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面前奢华的大酒店。
他轻轻挑眉,思索,不知道现在跑回家带上行李箱出国会怎么样?
“凭风!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啊。”
看来是行不通,江凭风好笑地摇摇头,抬脚跟了上去。
在他进去后,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停靠在一众豪车里,车身低调内敛,不注意看很容易就忽视过去。但门口迎宾的陈家管家一看见这车,就愣住了,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
年轻的助理弯腰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周围还有其它客人陆续到来,原本有些嘈杂,看见男人后,都安静了,下意识闭上嘴,有些人似乎想上去打个招呼。
正犹豫间,就看见陈家管事迎了上去。
“路董,我们陈先生知道您要来,已经在上面恭候您多时了,来,您随我这边来。”
路明抬眸看了眼大厅的方向很快收回视线,眼神未起波澜。他微微回头,对陆文简单地吩咐道:“去里面找找他在哪儿,别让人欺负他。”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1)
江凭风一直跟在白夫人身后,看她眼色行事,该叫人的时候才叫,喊人的时候依旧嘴甜,面带微笑。
打了一圈招呼过后,白夫人把他带到角落,难得夸赞他:“表现得很不错,本来你爸爸还担心你跟以前一样不懂事,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进步,待会儿你爸爸来了,肯定会夸奖你的。”
夸奖不需要,江凭风只想哄他俩高兴了,赶紧放他出国去。
于是便问:“那我可以今晚出国吗?”
白夫人犹豫了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凭风想都没想:“三天后就回来。”
如果白夫人对他打游戏的那些事情稍微有些了解,就会知道,江凭风口中的比赛是在一个月后,并且比赛的赛程并不是三天。
闻言点头,说:“那好,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安全,我跟你爸爸就不送你了。”
不送正好,江凭风还怕他们去送自己。
认识完了一圈人,白夫人就不带着他到处去跟人攀谈了,让他好好坐在角落里,不要随便走动。
江凭风懂,这是嫌他丢人呢,于是很爽快地答应,说自己绝对不会到处走的,保证很听话。
估计是江凭风难得的乖巧让白夫人想起了他小时候,难得有了些母爱,轻声说:“待会儿你爸爸来了,带你去见过你陈叔叔后,你要是不想呆着这里,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江凭风稍稍愣了下,点头说好,又问:“我无聊的时候可以打游戏吗?”
“可以,把声音关了,别影响别人。”
白夫人走后,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实在无聊,就拿出手机准备打个手游打发下时间。
不过一局游戏还没打完,他爸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朋友,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这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朋友也看见了,好奇道:“这不是凭风吗?”
江凭风听见声音抬头,他爸的朋友他刚回家那段时间是见过的,所以都认识,于是放下手机,笑着打了招呼。
那人见了,立即笑道:“果然长大了不一样,现在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朋友没恶意,就随口夸两句罢了,但江凭风他爸似乎误会了,以为他在嘲笑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将朋友笑着送走后,立即回头呵斥江凭风:“你刚刚在干什么?!”
江凭风看着他脸色的怒火,笑容慢慢消失,淡淡道:“打游戏。”
“人家过七十大寿,你不去给人家祝寿,你在这里打游戏?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没有好好教你,才让你这么没有礼貌,没有家教!”
“我只打了一会儿,而且是我妈……”
“别跟我提你妈!打一会儿就不是打了?!教你规矩你还犟嘴!好好在这儿坐着反思!再让我看见你打你那破游戏,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他爸怒气冲冲地离开后,江凭风才回神,低头看了眼游戏界面,队友已经在骂了,他回了句抱歉,说游戏结束后补偿他们皮肤,队友才不骂了。
等游戏结束,江凭风往游戏里充了钱,然后给四名队友分别送了几个皮肤。
那四人大概没见过挂机被骂这么好说话的,于是问他还要不要一起打,他们四个可以带他,怕他不信,还说他们都是国服。
江凭风忍不住笑了下,原本那点儿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加了好友说下次打。
然后关上手机,安安静静思过。
不知道坐了多久,陈家的当家人才终于出现,江凭风没兴趣,只想赶紧吃完饭回家,就下意识往拥闹的源头看了一眼。
然后,当场怔住。
“……路明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跟陈家关系不好?
白夫人走了过来,将带着一脸抗拒的的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拉着他一起进了人群,江凭风庆幸白家跟陈家关系一般,自己不需要站得太前面。
白夫人见他神情异常,以为他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吓到了,立即骂他没出息,低声说:“你待会儿可别给我丢脸啊,别让人看到你这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听见没有?”
江凭风看着那边正接受身边人恭维的路明,微微挑眉,心想他会不会不知道我要来的是这里?
想到这儿,江凭风问白夫人:“我可以不去祝寿吗?”
“不行!”
“还是别让我去了,我怕给白家丢脸,你也知道,我这人脸皮薄,待会儿要是在众目睽睽下出个丑,那多难看。”
白夫人一听他这话,犹豫了。
在她心里的江凭风,还真就是登不上台面的,半点比不过小儿子,可是小儿子有事儿,所以才勉强拉着大儿子过来。
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弄巧成拙。
“那你在这好好站着,别动,知道没有?”
“知道。”
路明似乎真没有看见他,江凭风故意站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留心看了路明几次,发现他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估计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这时,寿星穿着大红衣服,被孙女孙子搀扶着走出来,鬓发微白,笑容满面,陈大年赶紧转身跟身侧的路明介绍自己母亲。
“哦,原来这位就是路董呀?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我儿子经常跟我提起,一直也没机会见,您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您过奖了,生日快乐,恭喜您七十岁寿辰,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江凭风默默扶额:“……”
操……大意了。
陆文已经看到陈大年吃隔夜馊饭的表情了,递完礼物后赶紧掩嘴,低声纠正道:“路董,是七十大寿。”
路明:“……”
路明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样还能面不改色。他转头往人群扫去,刚好看到人群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江凭风,目光对接上的那一刻,江凭风立即把眼睛转到了别处,死活不看他。
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仿佛不认识他。
路明轻轻挑眉,躲我?
而陈大年自然不会让气氛掉地上,赶紧打圆场,笑哈哈道:“借路董吉言,等我母亲八十大寿的时候,您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路明借坡下驴:“一定。”
说完眼睛继续去看江凭风,不过就在他回头看陈大年的时候,那个人不见了,等他再去看,原来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视线快速在人群里搜索,最后成功锁定那道正低着头迅速往门口挪动的清瘦身影。
眼看着他就要溜之大吉,路明直接大声道:“江凭风!”
江凭风感觉自己全身的毛都要炸了,他用力闭上眼睛,恶狠狠地想,他眼睛怎么就这么尖呢!
他爸也在路明出声的时候回头了,看见他举着个小盆栽鬼鬼祟祟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凭风,你干什么呢?!”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逃命。
江凭风满脸烦躁,把从地上拿来挡脸的盆栽随手放在桌上,转身又走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来贺寿的,更像是来找事儿的。
他走回人群原来的位置,站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人群自然没法当做没发生,不仅给他留出了足够容纳三个他的位置,还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江凭风:“……”
都没见过人出丑是吧?
“还不赶快给陈先生赔不是!”
江凭风看了他爸一眼,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鞠躬:“对不起,陈先生。”
然后又对陈老太太鞠躬,乖巧地说了对不起,还说了祝福语。老太太似乎挺喜欢他,慈眉善目地拉着他手,问他是谁家孩子,不停夸他长得乖。
江凭风总觉得熬过了今天自己就可以出国了,所以问什么答什么,是真的乖巧得不可思议。
他没回头,但却能感觉路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笑意。
跟他母亲的嘲笑不同,那才是看孩子的眼神,看孩子当众顽劣淘气自讨苦吃后的忍俊不禁。
“凭风是吧?你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你才那么小一个。”陈大年倒是和和气气的,拍拍他肩膀,又好奇地问路明:“对了,路董,你们见过?”
路明看向江凭风,笑道:“问你呢?我们见过?”
“……”他问的是你!
江凭风感觉路明是来找自己事儿的,本来熬过今天就能出国了。
想到出国,他忽然又能忍了,江凭风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抬头看了眼路明,然后对陈大年无辜道:“没见过。”
陈大年好奇起来,“那路董刚刚怎么知道你名字?”
“猜……”
路明打断他:“他小时候我抱过他。”
江凭风:“……”
陈大年立即笑道:“这么说起来,我也抱过,不过路董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凭风的抓周礼,路董是不是也在?”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白天佑,白天佑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就怕江凭风脾气上来,给他捅娄子。
闻言,赶紧僵笑着说:“是在,我记得那会儿路董才十岁。”
“嗯,抓周的时候什么都没抓,抓我手上了。”
江凭风:“……”
白天佑也笑着说:“对,还不肯松开,一扯他手就哭,这孩子小时候很黏人,也难为路董那时候抱了他一天。”
江凭风:“……”
突然有一种过年回家被长辈讨论童年糗事的感觉。

番外: 江凭风VS路明(42)
开宴后,江凭风故意躲着路明,端着盘子夹了吃的,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没再起来。
他准备把今晚的宴会熬过去。
本来想提前走,但看到请过来的媒体记者,猜想这次的寿宴估计陈家很重视,待会儿拍照留念的时候,万一发现自己不在,有点儿不好看。
于是就打消了提前离场的念头。
“江队,您是不是想走了?”陆文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
他笑了下,对抬起头的江凭风轻声说:“我送您回别墅吧,陈家那边有路董。”
回别墅?笑话,好不容易出来的,现在自己又回去?
江凭风收回目光,语气冷淡:“不去。”
“没事,那待会儿您跟路董一块儿回去。”
“……”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抬头,问他:“我就不能回自己家?”
“啊?您不是为了这次的宴会才回家的?现在宴会结束,您不跟着路董回去吗?而且好几天没见面,您不想我们路董吗?”
面对他的三连问,江凭风很直接:“不想。”
“……”陆文叹气道:“江队,我们都知道您口是心非,但这话还是不要经常对路董说,说多了伤人。”
实话实说被误会成口是心非。
江凭风已经不想说话了,陆文应该是被路明传染了,所以才能每次都曲解他的意思,而且还曲解得理所当然。
陆文见他这边没什么事,过了会儿就回了路明那边,江凭风继续坐在角落里独自腐烂发芽生人勿近。
同龄人并不愿意带他一块儿玩。
他看着远处的路明,忽然有点儿想不明白,他不是跟陈家有过过节, 怎么还来贺寿?
因为自己来的?
应该不至于。
江凭风正看得出神,那边的路明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回了头,刚好跟他对上视线。
然后冲他微微笑了笑。
江凭风一愣,很快把头扭回来,当做没看到。
随后抓起桌上的果汁,一口喝了下去,咽进喉咙后,才捂着嘴开始疯狂咳嗽起来——是酒,不是果汁。
江凭风虽然喝酒,但喝的都是最低度数的,平常喝酒也少,酒量非常一般,所以比起酒他更喜欢喝写果汁跟刺激性饮料,现在忽然闷了这么一大口,可不得呛死他。
几个眨眼的功夫,脸就咳得通红。
他不敢往路明那边看,赶紧起身,问了侍应生后就往洗手间去。
那边不止是路明看着他干了一杯烈酒,那一圈人都看见了,每个人眼神里都是惊讶。
还是陈大年先开口,问白天佑:“凭风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嗨,他就那样,跟他弟弟比不了,别管他别管他,我们……”
“什么叫他就那样?”
路明一开口,几人瞬间安静了。他看着愣住的白天佑,声音里的笑意忽然消失不见,逐渐匀出一丝慢条斯理的质问:“他在你眼里是哪样的?”
“……路董?”
“我也有弟弟,深知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多么不易,我父母在教导我们时,说的都是兄友弟恭,而不是单单的兄友。我也见过不少兄弟反目成仇的,白总,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心,不怕旁人说闲话?怎么,你们很喜欢看自家两个孩子争锋相对,斗个你死我活?”
白天佑感觉自己被当众抽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
路明这话算不得故意为难他,因为白家不待见江凭风,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顶多只能算是路明多管闲事了下。
白天佑不敢硬刚,只能赔笑脸:“路董说的是,还得向您学习才是。”
“不敢。”
“……”白天佑微微皱眉,怎么感觉路董现在说话阴阳怪气的?
此时,阴阳界的鼻祖江凭风,正在洗漱台洗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都咳红了,水珠挂在眼睫上,在光下泛起细碎的光,仿佛泪光盈盈。
江凭风不知想起了什么,立刻掬起一把水狠狠砸在了镜子上。
镜中那张脸瞬间模糊了,却还能看出赤红烫意。
等他出去后,穿过走廊的时候,遇到了个熟人,对方看见他,立即热情地打招呼,脸上带着几分腼腆:“江队长!”
江凭风抬头,脸一下子就拉到了地上——是曲清。
自从项链那件事后,江凭风就再也没有见过曲清,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
今天陈家还请了娱乐圈的人过来?
“我朋友今天参加陈家的寿宴,我送她过来,好巧啊江队长,你也是在参加寿宴的?”
“嗯。”江凭风对曲清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任何讨厌,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无感。
或许跟曲清这个人也没关系,他从小就跟女孩子走不太近,都嫌他高冷,不然不能到现在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但他也不是从小就对男人感兴趣的那种。
非要说,他对除季阳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以及路明……
以外。
“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没有,就是看见你想打声招呼,另外想要跟你道声谢。”
“道谢?”江凭风狐疑,自己帮过她吗?谢什么?
曲清跟公司打造出来的清冷路线很不一样,整个人温柔腼腆,甚至有些胆怯,柔声道:“陈泽,也就是我之前的经纪人,他总是让我做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之前年轻,为了钱跟他签了合同,后来才发现签的都是霸王条款,但我人微言轻的,只能任由他摆布,做了很多很多错事。”
“但是前段时间,路董出面帮了我,他帮我换了经纪人!还帮我逃离了蒋寒锋的控制,我现在跟的经纪人对我特别好!再也不会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情了,谢谢你!”
“……路明帮的你,你谢我干什么?”
“不是你让他帮我的吗?”曲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我没有跟他说过。”
曲清沉默了,随即脸颊通红,像是觉得异常尴尬,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凭风没等她开口,说了句“走了”,就回了大厅。
“江队,您没事吧?”陆文正好出来找他,跟江凭风撞上了,连忙扶了一手。
江凭风伸手推开:“我没事。”
“真的吗?我看您脸色有点儿难看,刚刚的酒……”
“我说了我没事!”
陆文被他吼得一愣,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惊讶,因为江凭风脾气不好,但还真就只是对着路明不好。
江凭风吼完自己也愣住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他曲起拳头,锤了锤前额。
片刻后,舒了口气,轻声道:“抱歉,我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那您……”
“我去沙发上坐会儿,醒醒酒。”
陆文等他走了后,立即招手叫来了个侍应生,问他江凭风刚刚去哪儿了,有没有见什么人。
侍应生刚刚带江凭风去的洗手间,又跟着他回来,所以是知道曲清刚刚跟江凭风说话的,于是如实说了。
“但是他们说话我不敢隔太近,所以没听见说什么。”
“曲清?”陆文有点儿惊讶,立即道:“她走了没?带我去见见她。”
“好的,应该还没走,我这就带您过去。”
江凭风刚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就感觉有人走了过来,他轻轻皱眉,似乎猜到了是谁,立即闭着眼睛,不高兴道:“心情不好,离我远点儿。”
“好好的,你心情又怎么不好了?啊?这里谁又惹着你了?!”
听见白夫人带着怒意的声音,江凭风一下子抬起了头,果然是他妈,此刻脸色非常难看。
她继续数落道:“刚刚你怎么回事?”
“……什么?”
“你爸叫你上去给陈先生赔礼道歉,人家路董念着小时候的情谊,给你三分脸面,对你和颜悦色的,你在干什么?底下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你不待见他了!你甩脸子给谁看!你最后别是为了那个叫曲清的女明星!”
江凭风皱眉:“我没有。”
“你还嘴硬?你到底知不知道刚刚那些都在说你什么?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路明有说我对他甩脸子?他有说不高兴?”
“人家那是不想跟你计较!”白夫人低吼道,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最后又想到什么,回头瞪着他:“还有!他怎么都算得上是你长辈,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有没有规矩你?你以前在家,他们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小时候,两三岁那会儿还天天缠着人家教你弹钢琴,现在就这么没大没小的?”
“教我弹钢琴?”江凭风知道现在自己不该笑,但他忍不住:“他教我,你确定?”
白夫人看着他那表情,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出手机来,找到一段网上的视频,丢给他,然后冷笑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学什么都半吊子!人家之前跟的是世界顶尖音乐学院的钢琴大师!七岁就在国外开个人演唱会了!你好意思嘲讽人家?”
“……”
江凭风看着视频里的人,瞬间笑不出来了,脸色冰冷,心头的怒火瞬间拔地而起。
“去给人道歉!听见没有?不然你就别想出国了!”
本来起身要走的江凭风,听见这句话,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来,最后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头径直走向路明。
“对不起,路董,刚刚是我不懂事。”
路明看着面前鞠躬行礼的青年:“……”
路明轻轻挑眉,在心里问自己,我刚刚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其他人见他皱眉,以为他是不高兴,赶紧打圆场,说年轻人心高气傲礼数不周很正常,让路明多担待些,别把小孩子吓着了。
江凭风低头看着地面,平静的外表下,全是在疯狂地叫嚣着一句话——出国!
路明跟他相处这么久,是很了解他的,立即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低头问他:“怎么了?”
江凭风嘴里那句“没事”在舌尖咬了半天,最后一抬头,冷冰冰地瞪着他,问的却是:“你为什么要帮曲清换经纪人和公司?”
“你还耍我!”
路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怔住了。
白夫人一直跟在他后面,等着江凭风道完歉就赶紧带人离开。
听见这句,差点儿没心肌梗塞,没忍住呵斥道:“江凭风?!你怎么说话的!还不快道歉!”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江凭风,好像完全忽视掉了周围人,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路明,咬牙道:“我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曲清换经纪人和公司?”
“我没有。”
“你撒谎!”
“我真的没有。”
“要不要我现在把人给你叫回来?!”江凭风冷冰冰地盯着他,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作势要走。
见路明没说话,江凭风直接扭头走向门口。
“小风!”
“凭风!”
“江凭风!!!”
最后那句连名带姓的喊声,不知道触到了他哪根神经,江凭风转头,直接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路明脸上——
“啪!”
那一刻,整个大厅都安静了,寂静如死。
随后,快门声疯狂响起。
下午,#电竞大神江凭风怒扇盛丰董事长,疑似争风吃醋 的词条就火了。
作者有话说:
? 众人(惊恐):我们看到了什么?
??路明(茫然):我遭遇了什么?
??江凭风(麻木):我特么干了什么?
??一巴掌,抽懵了所有人。
??这里修改了下,跟正文有出入,在正文里,江凭风扇路明是因为路明想要吻他,但是写着写着,发现按照发展这样很不合理,所以进行了修改。
??尘尘看看正文那里能不能要到权限,然后修改一下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3)
江凭风终于见识到了何辞之前说的,路明看似脾气很好,但他真不是能容忍人蹬鼻子上脸、在他底线上蹦迪的人。
耳光响起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路明眼神里的震惊,以及一闪而过的狰狞和戾气。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江凭风忽然很想在这时候告诉他所有真相,然后看他会不会当场掐死自己。
不过路明没有给他机会。
“过来!”路明拉起他往里面走,另一只手护着他的头,想要躲开媒体的镜头。
陆文已经示意保镖去抢媒体的摄像头了。
周遭开始变得混乱。
江凭风却在这时用力挣脱出来,在路明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大步往门外走去,那是半点都不给他面子。
别说给他面子了,那一巴掌,跟直接把他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地上踩没有任何区别。
路明真的怒了,大声道:“江凭风!!!”
江凭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随即又看向那边震惊的众人,以及他那瞪大眼睛,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父母。
他的目光在这群人身上转了转,最后又回到路明身上。
江凭风语气平静道:“路明,我们的游戏到此为止。”
路明是真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现在居然还要被单方面分手,他是真的惊讶,惊讶于江凭风的胆识。
他怎么敢的?
他真的不怕自己弄死他?
意外的,他竟然被气笑了,缓缓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江凭风没再理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直接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
而看到他真的敢走时,路明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就连眸色都红了起来。
二十年里,从未有人让他如此生气,从来没有。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董……”陆文第一次说话哆嗦,都不敢走近。
路明转身不再看离开的江凭风,右手紧紧捏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睁开的眸子冰冷得渗人。
他看了眼那边还蒙着的人群,陈大年年第一个反应过来,走上前,一脸担忧道:“路董,您没事吧,刚刚……”
白天佑这才回过神,磕磕绊绊道:“路董,刚刚的事情我、我们,我们其实,江凭风他脾气大,我们也管不到……”
路明打断他,逐渐恢复了冷静,淡淡道:“我知道。”
“不,您可能真的不知道,他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我们拿他实在没办法,这次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我回去就——”
“我知道他的脾气,我们在谈恋爱。”
白天佑:“……”
其他人:“……”
周围突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边的记者媒体还在热闹,想要过来采访路明,想知道他跟江凭风的关系。
路明已经毫不关心其他人的反应了,微微皱眉,问身后的陆文:“我这几天的行程是什么?”
陆文立即翻出来行程,还问他要不要推后一些,他以为路明要去哄江凭风。
没想到路明直接问:“有没有需要我去外地出差的?之前A市的科技园准备的怎么样了?那边怎么说?”
“需要实地勘察……”
“订机票,今晚过去。”说完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表情让陆文忽然想起自己大学时候跟女朋友吵架,好像也是嚷嚷着要去外地实习,叫嚣着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跟她一个城市。
甚至愤怒地表示再回去自己就是狗。
后来,他一边汪汪叫,一边在女朋友门前哭。
脸挺疼,但好歹人哄回来了。
……希望路董能多坚持下吧。
江凭风回白家收拾了行李,临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身份证没有带,估计还在别墅里。
他坐上出租车,准备先回基地去找自己的护照。
推开宿舍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何辞就坐在他客厅的地板上,面前的垃圾桶里,是好几根烟屁股,听见开门声,才缓缓抬头。
那一脸憔悴沧桑,让江凭风忍不住皱眉,怀疑他是不是被谁吸了精气,皱眉道:“你出门找公主了?”
“找个屁的公主!”
何辞黑着脸掐了烟,抬起头,问他:“你是不是扇路明耳光了?”
江凭风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陆文告诉你的?”
“需要他告诉我?祖宗!爷爷!我的大大大大孝子!我替CGG全体成员感谢你!你都上热搜了你不知道?”
江凭风没说话,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开始翻箱倒柜找自己的护照,何辞就跟在他后面,不停问他到底想干什么,问他是不是疯了。
江凭风充耳不闻,就跟没听见似的。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凭风?江凭风??我跟你说话呢?”
“找什么找什么!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功夫找啥呢?”
江凭风淡淡道:“护照。”
“护照?”何辞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皱眉:“你要出国?”
“对,一个月后国外不是有比赛吗?我提前出国,在那边住一个月,等你们过来,顺便适应下环境。”
“你在躲他。”何辞用的是肯定句,眉头紧锁。
江凭风想也没想道:“没有。”
何辞立即问道:“你为什么要甩他耳光?你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你脾气是不好,但知轻重,否则不会跟路明周旋这么久,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打他?”
何辞不愧是将他一手带过来的老队长,见他一直不说话,试探道:“他找新欢了?”
“……”
江凭风冷冷道:“没有。”
“那你好好的没事扇人家一个耳光干什么?!”
“看他不顺眼。”
“江凭风!”
“……”
江凭风拉抽屉的手一顿,右手使劲握了握,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在察觉到何辞还想开口时,忽然站起来,看着被吓住的何辞,双眼猩红,大声道:“我在外面遇到了曲清!她说路明帮她找了新的经纪人跟公司!我就是因为这个看他不顺眼的,行了吧!”
何辞被他吼得一愣,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许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江凭风找到护照,准备走的时候,才被何辞一把拉住。
他看着脸色难看的江凭风,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忽然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凭风:“……”
他闭眼,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没有你扇他耳光干什么?”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江凭风甩开他的手,拉上自己的行李箱,固执地往门口走,不想再听见何辞的任何声音。
但何辞却追了出来,大声问他:“江凭风,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江凭风眼里冒着熊熊怒火,没说话,但脑子里全都是——你放屁!
回到别墅里,路明不在。陆文也没有联系他,倒是方圆看到了热搜后,给江凭风的微信上发了好几条60秒的语音过来。
60秒的语音是微信的极限,但不是方圆的极限,如果没有限制,方圆说不定可以连着骂他几个小时不喘气。
估计是怕他不听语音,还专门发了文字:
【路董出A市出差了!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出去!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江先生,请珍惜他给你这最后一点体面!这样以后见面,大家也不至于太尴尬!】
江凭风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好的】
然后打电话联系搬家公司。
短短半天时间,搬家公司就把有关他的东西,全部清空得干干净净,就连电竞房里的设备,都直接秒速出了。
那真是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毕竟方圆已经说了,路明让他搬出去,还专门出差,要给自己留个体面,那确实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东西心烦。
搬完东西后,江凭风还亲自检查了一遍,最后连自己用过的沐浴露都扔了,直接换成了新的放在那里。
不是要体面吗?
好,那就体面个干干净净。
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江凭风给方圆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过去: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见面】
衣服在回白家的时候就已经换好了,忙活了这么久,已经是深夜,江凭风订了凌晨的机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戴上口罩帽子,穿着一身黑,从别墅里出来了。
走出别墅的那一刻,他直接在门锁上把自己的面部识别跟指纹信息都给删除了,就跟分手后把前任房子的钥匙扔进垃圾桶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了。
才拖着行李箱下楼,打开手机,找网约车。
十分钟后,一道强烈的光源照在江凭风身上。
是他的网约车到了。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正准备拉着行李箱上车,忽然看到,车门打开了。
江凭风一愣,司机要帮他搬箱子?
光线太强,他有点儿看不太清楚,皱着眉盯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烦躁节节攀升。
开豪车了不起是吧?
有本事你过来直接创死我啊!
下了车的路明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手推行李箱,戴着鸭舌帽跟口罩,把自己弄得严严实实的江凭风,直接愣住了,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江凭风看清楚是他后,脸上的惊讶那是半点都不比他少。
方圆不是说他在去出差的路上??!
两个人对视着,气氛尴尬又凝固,不知道这声质问到底该从谁嘴里先说出来为好。
“你没出差?”
“你要去哪儿?”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完后又同时沉默。
气氛异常的诡异。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4)
陆文跟方圆已经识相地退到百米外了,然后背对这边,默默捂住耳朵。
一分钟过去,路明才皱着眉走上前,带着几分愠怒与震惊道:“江凭风,你打算背着我做什么?”
江凭风:“……没什么,我出国散心。”
说着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推着箱子就准备走,不想却被路明一把按住,这个男人的力气是真的大,江凭风手下的箱子立即推不动了。被路明抓住的手,甚至觉得有些疼。
他皱眉,不悦地抬头,声音从口罩后闷闷地传出来:“你松开,我赶飞机。”
“赶飞机?我同意你出国了?”
“我出国不需要任何人同意,我爸妈都没拦我,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着就去推自己箱子,发现还是推不动,反而更重了,江凭风眉头皱得更紧,加重语气:“路明,你让开!”
路明松开行李箱上的手,然后一把抱住他,把挣扎的江凭风用力按在怀里不让他动,胸口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剧烈起伏,眼神却渐渐沉寂平静下来。
他脸上的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连声音都颤了起来,问他:“就因为那一巴掌,你就背着我偷偷出国吗?”
这话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扇了江凭风一巴掌。
江凭风不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说我不是因为那巴掌,我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就是为了甩掉你?
“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如果我今晚真的出差去了别的地方,那之后等待我的是不是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跟一个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江凭风意外地诚实,点头:“是。”
“你……你还敢承认?!”
“都被你抓现行了,我说不是你信?”
“你哪怕哄哄我也不肯?”
“我不会。”
“……”路明忍无可忍,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低下头,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江凭风疼得微微皱眉,手指死死抓着他胸口前的衣服,咬着嘴唇,但就是不开口骂他。
江凭风很清楚,挨耳光的是路明,道歉的是路明,大半夜回来发现爱人要离家出走的还是路明。
所以,他确实没有立场去骂他。
“出气了吗?”
江凭风问完就拿手去推他胸口,见推不动,就开始用力捶打,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放开,我真的在赶飞机!”
路明松开他脖子上那块被咬得可怜的皮肉,却没有将他放开,头颅依旧埋在他脖颈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比上口咬还叫人抓狂。
江凭风瞪大眼睛,立即推得更加用力,不停喊他起来。
他不喊还好,他一出声,路明就把他推到了车旁。
然后一把拉下他的口罩,压着他,一手抓住他两只手腕提起压过头顶,一手捧起他的脸,开始毫无章法地亲吻起来。
眉心、眼皮、鼻尖、唇角、耳根、喉结……
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他狠狠亲吻,缓缓疼惜。
江凭风面红耳赤,双眼充*血,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几乎都想要骂脏话了。
拼命挣扎间,他从余光里看到百米之外正背对着这边,捂着耳朵装死的那两个人。
江凭风更气了,张嘴,狠狠一口咬在路明唇上。
一瞬间,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
但似乎并未起到震慑作用,路明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忽然吻得更加起劲,比起原来的绅士克制,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像个完完全全的疯子,因为江凭风的反抗跟那满口腥甜而越发上头,欲罢不能。
几乎窒息的亲吻间,江凭风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住在宿舍时,每晚隔壁房间都会传来路夕跟季阳在床上的激烈动静。
那时候他想的是,路夕简直不是东西。
而现在他想的是,这俩不愧是兄弟,都不是东西!
“路明!!!”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江凭风第一时间就是大声咆哮,然后才是大口大口呼吸。
路明盯着他猩红的眼睛,眸色深沉,意外地冷静,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在提醒两人方才的荒唐。
忽然,他手指搭上江凭风饱满红润的唇。
拇指摩梭着,眸色渐深,随后说了句:“你的嘴,可比你的心软多了。”
“……”
“如果我今天不回来,你是不是真的就走了?”
行李箱都拉出来了,机票都买了,江凭风真没打算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他是真的想走。
可惜没有走成。
他后悔不该回来取身份证。
“我这几个月不是在跟你玩游戏。小风,你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任性胡来,但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儿戏,我不喜欢你不开心的时候拿分手威胁我。”
江凭风立即道:“我没有威胁你。”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你大半夜拉着行李箱要去哪里?”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很认真地告诉你,我要出国,我想跟你断了。”
“……”
比拿分手当威胁更过分的事情是,这个人是真的要跟自己分手。
他没有在吓唬自己,更没有在开玩笑。
说不震惊是假的,路明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挨耳光的是自己,现在要分手的却是江凭风。
他在想什么?
他生气了?
可是他生什么气?
“我要去赶飞机,再见。”
江凭风抓着自己的行李箱,然后摸出手机,想看看自己的网约车到底卡哪儿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他低头正看手机,一个眨眼,手机没了。
路明取走了他的手机,在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时,认真道:“我真的没有帮她换经纪人跟公司,我发誓。”
江凭风低头去抢自己手机,嘴上冷淡:“哦。”
路明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江凭风用力皱眉,抬头,露出几分不悦,“给我。”
“听我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
“我不答应分手。”
“你不答应没用!”
“小风,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江凭风震惊地看着他,简直难以置信这话居然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他现在是连提分手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和盘托出,看路明会不会真的掐死自己。
刚要开口,就被路明直接扛上了楼。
“我不回去!”
“路明!”
“你放开我!”
最终,还是被扔回了客厅的沙发。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江凭风气得几乎跳起来,忍了又忍才没骂街。
方圆跟陆文没跟上来,而是直接把江凭风放着重要证件的行李箱给拖走了,然后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江凭风站在阳台上的大落地窗前,如今连他们的车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下别说出国,他可能连出个京城都麻烦。
“我下个月在国外有比赛!你让他们把我护照跟身份证送回来!”
路明没说话,他从进别墅后就觉得不对劲了,总感觉客厅里少了什么。
他心里忽然有个猜想,不理会江凭风的怒火,直接转身上楼。
两分钟后,路明脸色难看地从楼上下来。
那一刻,江凭风承认,他爽到了。
“你的东西呢?”
看见他愠怒的神情,江凭风忽然就不生气了,慢悠悠坐回沙发上,语气平静道:“方圆说你让我搬出去,我怕自己搬得不干净,所以找了搬家公司。怎么样,是不是搬得很干净?我检查过了,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路明:“……”
江凭风微笑道:“你不开心吗?”
“……”
路明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跑去A市,他感觉江凭风没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敢直接玩失踪,然后再消失得彻彻底底的。
他不敢想象自己今天如果真的去了A市,那么几天后回来看到这样干净到空荡的房子,他会是什么心情。
两人看着彼此,一上一下,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路明起身走向房门。
江凭风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以为他要走,立即站了起来,却看见路明在智能锁的电子屏幕上操作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江凭风隐约猜到了。
就在他重新坐下后,路明果然迅速走了回来,用力抓着他肩膀,凑过来,语气汹涌地问他:“你把你自己的指纹跟面部识别都删了?”
“对。”
“……你太过分了。”路明看着眼前平静到冷漠的人,又再次强调了遍:“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他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像江凭风这样复杂叛逆到难以捉摸的人,这个人好像完全没有心一样,爱你,但又喜欢伤害你,给你希望,又让你绝望。
路明从前看到自己弟弟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他觉得好笑,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才发现一点都不好笑。
他甚至比他弟弟更加可笑。
至少,那个叫季阳的确实是喜欢路夕的。
而眼前的江凭风,他看不透,完全看不透。有时候觉得他爱自己,有时候觉得他恨自己,而有时候,他只感觉他在耍自己。
“就这么想走?”
半晌,路明问道。
江凭风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得眸子无波无澜,冷漠得可怕,放在身侧的手全慢慢握了起来,越握越紧。
他慢慢开口,说:“对。”
“……好,这是你说的。”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5)
半个小时后,路明亲自开车把江凭风送到了机场,甚至连机票都重新给他买了一张。
两人全程一句话不说。
到地方后,江凭风自己下车,然后接过陆文手里递来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看着登机口,拉上口罩,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
路明自始至终没有下车,直接找了人跟着帮他全程办理手续。
陆文跟方圆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老板怎么了?
突然清醒了?
居然自己把人送来机场!
江凭风如愿坐上飞机,他看着窗外,飞机开始滑行、起飞,最后越飞越高,将整个京城都尽收眼底。
所有庞大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渺小。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醒来,飞机已经开始降落,空姐过来头等舱叫他。
江凭风闭眼揉了揉眉,感觉没睡够。下飞机后,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他找到了自己托运的行李跟身份证,然后准备先找个酒店继续睡。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接通后,对面是路明的声音:
“我后悔了。”
江凭风没说话。
半晌,他听见对面的男人叹着气道:“小风,我错了,回来好不好?”
江凭风疯了才回去。
路明见他不说话,又说:“我过来接你。”
江凭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我人都出国了你还来接个屁,你特么以为老子会在这里等你吗?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走出机场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几个保镖站在那里等着,一看见他人,就直接围了过来,明显是在这里专门等着他的。
此时,江凭风才猛然间想起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后一把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位乘客,咬牙问道:“这是哪儿?”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A市啊。”
“……”
江凭风气得差点摔了行李箱。
妈*的!路明给他买的是京城飞A市的机票!!!
江凭风被十几个保镖强行带去酒店,出不去,门窗全部锁死了,他躺在床上,双目猩红,手里的枕头几乎被撕成碎片。
他第一次想用无耻去形容路明。
从京城到A市的高铁跟飞机都要好几个小时,而江凭风仅在一个小时后就见到了他。
这只有一个解释——
路明在他上飞机不久后,也上了别的飞机。
“咔哒!”
房门被推开。
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江凭风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被子盖过头,正冷冰冰地装死,完全不想理会进来的男人。
“小风。”
回应路明的,是一个恶狠狠的枕头,跟一句:“滚!”
砸的挺准,刚好砸在路明胸口上,然后摔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被一只素白温润的手拾起。
路明轻轻拍了拍,放回床上。
“我知道你生气。”
江凭风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
路明在床边停下,弯腰,凑到他身后,轻轻吻了下他的发,低声道:“被别人戏耍的滋味并不好受,对不对?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小风,我也是人,你愚弄我的时候,我也会难过,你明白吗?”
江凭风抓着另一只枕头准备狠狠砸过去的手,慢慢松开了。
怒意翻涌的双眸,在听见最后一句话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眸子,安静地垂落下来。
路明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吻着他的发,怜惜又轻柔,在他耳边安静地说:“我问过方圆了,曲清的事情是他自作主张做的。上次你因为陈泽差点出了意外,我很担心,冷静不下来,就没忍住给了他点教训。方圆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我对曲清有意思,就擅自做主,用我的名义帮了曲清。”
江凭风淡淡道:“他挺会揣摩你心思的。”
“不,他没陆文了解我。”
“是么?”
“是。”路明抱着他,在他耳边温声笑道:“他知道讨好你,他比方圆聪明。”
江凭风不说话。
他有些时候就喜欢用沉默去应对自己不想回答的事情,但这个对路明已经有些不管用了,江凭风不说话,他就想方设法让他开口。
被窝因为另一个人的温度而愈发温暖。
冬季将近,夜晚的温度低。在这时候能有个人在身后抱着你,吻着你,会是件极为浪漫幸福的事情。
江凭风第一次觉得,有个人陪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直到拉链被拉开,江凭风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眼睛里都是震惊。
他差点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江凭风死死抓着下面的手,不敢放开,也不敢开口质问,因为得到的答案他已经能够猜到了。
路明想要他。
“小风……”
黑暗里,江凭风的双眸异常明亮,几乎将窗外的光源全部吸进去,亮得怕人。
他不说话,只在手上跟路明暗暗较劲。
“我不进去,把手松开,乖……”路明温声哄道,然后就从后面吻着他耳根、后颈,在喘*息声里给江凭风慢慢施压。
一种温柔的强势。
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
尚未交锋,败局已定,江凭风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小风,别紧张,我不碰你后面。”
手被温柔地拿开了,江凭风面朝枕头,咬着牙,仿佛是想让自己闷死在里面,他用牙齿咬住了所有声音,但依旧抵不住耳根节节攀升的烫意。
好烫,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
柔软的手触碰着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没有温柔,看似呵护的动作,却凶得厉害。
路明更没有因为他的颤抖而停下。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架钢琴,赤*裸地摆在这人面前,被拨动着琴弦,发出声声嗡鸣。
这个人开始越来越过分,他明明会弹琴,他弹得很好,清冷的曲调被他弹奏得过分激昂,高雅的琴音仿佛成了淫词艳曲,手指落在琴键上时不再有分毫怜惜,他沉浸在琴音里,听不到任何抗拒的声音。
江凭风觉得,这个人以前真的很会装!
“看着我,呼吸。”
路明终究是看不下去他把脸死死埋进枕头的行为,怕他真的憋死,于是掐着他下巴,逼迫他抬头。
然后,含住他的唇反复吮吻。
这时,路明才惊讶地发现,江凭风的脸红得厉害,红得异常,甚至有几分意识不清,居然会在被吻的时候模模糊糊地回应他。
路明看着他紧闭的眼,忽然停下,稍稍后退,江凭风立即追了过来,就像他第一次喝醉了那样热情。
——这是最好的催*情*药。
那一晚,路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第二天中午,江凭风从酒店床上头疼欲裂地醒来,身边的路明已经走了。
走了好,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男人。
打了前台电话,早餐很快就送了上来,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
江凭风拿起衣服,脸色难看,冷声道:“我没要衣服。”
“我知道,这是路先生吩咐的。”
“他人呢?”
“回京城了。”
“……”工作人员走后,江凭风盯着手里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用力摔到了地上,然后躺回床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冷静下来。
路明走了。
他丢下自己回京城了……
他在做完这种事情后丢下自己回京城了!
怎么,怕自己早上醒过来杀了他?
江凭风一边怒不可遏,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告诉自己路明走了好,走了说不定自己还能找机会跑,他走了两人才不至于尴尬,他走了才是最好的……
江凭风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恨恨地想,自己为什么要尴尬?
他一把年纪那么没脸没皮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怕什么尴尬!
电话忽然响了。
接起来,是何辞打过来的,语气焦急地问他人现在在哪儿,说他父母正满世界找他,都找到基地来了,现在就在基地,死活不肯走,非觉得是他们基地把江凭风给藏起来了。
江凭风听得心累,使劲锤了锤额头,舒了口气,说:“你跟他们说,我被路明带走了,要人就去找路明,他们会自己离开的。”
对面忽然停了下,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你刚刚说,你被路明带走了?”
“……没事我挂了。”
“等会儿!你昨晚跟他在一起?他没弄死你吗?你俩热搜都爆了,都说你跟他有仇呢,这样他还忍得了你?你这跟骑在他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你别问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累。”
何辞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们……睡了?”
“……心累。”
说完,江凭风直接把电话挂了,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躺。
然后房门开了。
他一脸麻木地转头,看见路明那张英俊的脸时,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想打人。
江凭风真的想打人,想打死路明,昨天晚上,他自己说的不碰后面,但他食言了。
看见江凭风的眼神,路明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
他走过来,想去摸江凭风的脸,却被恶狠狠地躲开了。
路明也不生气,笑着说:“骗你的,我没有走,刚刚出去打了个电话。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不疼?”
只是手指而已,确实不可能会疼,而且路明这样子,明显是做足了功课的。
江凭风面无表情:“这么好奇?我让你也试试?”
“不好奇。”
“不好奇你问什么?”
“因为昨晚……”路明吻了下他眉心,轻笑道:“你很激动。”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6)
江凭风回基地的时候,感觉何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其他人都在关心他这段时间天天不见人影,是不是看医生去了,还跟他说了其他战队在直播间造他谣的事情,愤怒地表示这战术真脏。
几人吵吵闹闹,只有何辞默默推了把椅子过来,放到江凭风身后。
他低头一看,椅子上放了三个软垫。
“……”
江凭风一脚把椅子踹远了,然后在自己原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何辞看他臭脸的表情,没说话,就像是纵容一个生病逞强不吃药的小孩子一样,叹了口气,默默让阿姨把椅子拿走了。
倒是跟着江凭风一块儿回来的陆文,看见他俩之间的小动作后,有点儿惊讶。
为什么要放那么多垫子?
“江队,微博上的热搜你看了吗?”胖子现在越来越敢问了,其他人对他投来佩服的眼神。
“看了,不是谣传。”江凭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看着屏幕,那语气就跟在说我今天吃了碗饭一样寻常:“我甩了路明一巴掌。”
“……”
周围传来倒吸气的声音。
季阳不在,不然肯定还有鼓掌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打他啊队长?”奈奈很好奇,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怕江凭风了。
“喝多了,发酒疯。”
陆文跟何辞都诧异地看了他一样,两人都以为他会说看路明不顺眼,或者说路明欠揍。
这回答有点不符合江凭风的脾气。
奈奈几人倒是没有觉得有问题,还担忧道:“那怎么办?微博上都爆了,其他战队都在落井下石,我们这段时间都不敢开直播。”
江凭风反而看得很开:“随他们怎么说,都是一群跟风狗,等过段时间有新的新闻,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别搭理他们。”
“阳崽也是这么说的。”胖子正在看昨天那场直播回放,把视频拉到后面,递给江凭风,说:“他不让我们跟网友吵,但他自己骂得很凶,看,这是昨晚最后一场直播。嘶,你别说队长,他阴阳人的功夫越来越好了!一个脏字都没有!”
江凭风看着视频里学着自己阴阳怪气的人,愣了下。
胖子接着道:“他昨晚一播完直播间就被封了,联系了客服没用,他气不过,今早就去他们公司总部了,说要讨说法。”
那边的何辞都准备走了,听见这话,赶紧又冲回来,见江凭风站起身,他忙不迭喊道:“你干嘛去?”
江凭风关上电脑,起身,“有点儿事。”
“你有个屁的事儿!”何辞抓着他肩膀将他强行按回了座位,严厉道:“好好训练!你这段时间都没有训练,你知道你粉丝都在骂你什么吗!”
江凭风认真道:“除了昨天跟前天,这一周我都有在训练,只是不在基地。”
何辞噎了下,赶紧道:“反正你今天得训练!我看着你!”
胖子在旁边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眯眯:“教练,你别拦着队长了,他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想死阳崽了。你就让队长去呗!”
何辞狠狠瞪他一眼,骂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
然后开始PUA江凭风,说他作为CGG的队长,这么久不训练,水平直线下滑,再这么下去,还想不想拿冠军,还想不想干了?
江凭风没说话,打开电脑,找到正在直播的CK战队队长,发弹幕:【听说你造谣我在跟人?】
CK队长:“???”
他看着那显眼的ID,使劲揉了下眼睛,直播间其他粉丝已经在尖叫了,众所周知,江凭风今年就没有直播过,基本都只能去别人直播间蹲他。
而作为电竞圈颜值扛把子,他的这张脸真的非常吸引粉丝,可惜这人就是不想靠脸吃饭。
CK队长问他:“江凭风你疯啦??谁造谣你了?网友传的你不知道?”
江凭风:【不知道,我队友说你造我谣】
“屁!你自己跟资本家不清不楚,网友把你俩小黄文都写出来了,这能怪我传谣?”
【??你说黄什么?】
“小黄文!自己去微博搜!”
周围都是自己队友,江凭风不想搜,他固执得像是有什么大病:【我不管,他们说你造我谣】
“啊对对对,我造你谣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单挑】
十分钟后。
江凭风摘下耳机,起身,问目瞪口呆的何辞:“我现在可以有事儿去了吗?”
何辞没说话,继续看着屏幕,江凭风就自己走了。
胖子几人看教练表情这么炸裂,忙凑过来看战绩。
当看到 33 VS 0 的战绩时,都不约而同沉默了。
“不愧是队长!”
而在自己直播间被血虐的CK队长,此时更加沉默。
……到底特么谁说江凭风不行了???
这是不行了的样子?!
江凭风出了基地后,在网上找到了直播平台的公司总部地址,打车过去花了半小时。
一下车,就看到从写字楼出来的季阳。
“阳……”刚准备过去打招呼,江凭风忽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季阳后面跟着的路夕。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在被两人发现之前,迅速闪到了柱子后面躲起来,并且还拉上了帽子。
季阳正在看自己的手机,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还在疯狂跟路夕吐槽刚刚的工作人员。
“那些骂我的账号一个没封,我就阴阳怪气几句,一句脏话都没说,他们凭什么封我号!”
“没事,已经解封了。”
“但我还是生气!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教练说队长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跟什么资本不清不楚!”
路夕是有看热搜的,只是他看的时候,图片已经被删干净了,他对电竞圈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过多关注,只知道季阳的队长被造谣跟京城某个大佬有不正当关系。
但凡他多花几秒的时间去搜一搜,就会发现,季阳的队长是江凭风,大佬是他哥。
可惜,他对此不上心。
“有些事情并不会空穴来风,或许你并不了解你们队长,万一这是真的呢?”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季阳很严肃地回头,说:“我告诉你路夕,我队长他不会!就算我去跟人拉皮条,他都不能去给有钱人包*养!那些网友说话太难听了!”
躲在柱子后的江凭风:“……”
突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但路夕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季阳已经有些生气了,挑着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他被造谣你这么生气?”
“可他们造的是黄瑶!连小黄文都有了!我觉得不管是男生女生,这都很不尊重人,你难道不觉得?那如果哪一天,被造黄瑶的那个人是我呢?你也不在乎?”
“这种事不会发生。”路夕低头想去亲他。
季阳躲开了,拿出手机,一副今天非要争赢的样子,指着新闻号发的内容道:“你自己看!这上面都说了!是我队长打了对方一巴掌,我严重怀疑,是那个老色皮想占谁便宜,我队长看不过去,所以才扇他!”
躲起来的江凭风几乎快听不下去了。
他心虚。
而路夕根本不看手机上的内容。他显然不喜欢季阳把精力放到其他人身上,尤其是那个从一开始见面就让他觉得不安的队长,游戏已经分走了季阳大部分的时间,路夕小心眼,真不想再让他从自己这里分走时间给另一个男人。
“你老是这样!我每次跟你说我的事你就装听不到!”
“你说点儿我爱听的我就装听得到。”
“路夕!”
“在呢,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日料好不好?”
“你别扯开话题!”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江凭风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他看着两人的背影,一直没有动。
而就在不远处,被路明叫过来帮路夕处理问题,一处理完就惨遭丢弃的方圆,刚从写字楼里出来。
他原本想叫住路夕,但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先生?”
方圆见他一直看着路夕的方向,愣住了,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们二少爷。
他以前不是说,跟他们二少爷关系不好?
方圆还有事情,便没有多想,见追不上路夕,就赶紧打电话给他,问道:“二少爷,吴家小少爷让我带给您的东西您还没有拿,我给您送学校去?”
路夕才想起了,他确实让吴浩给自己找了某些东西。
不过这东西送学校去干什么?他一个人用吗?
“我给你个地址,你送那里去吧。”
“好的。”
一分钟后,地址发了过来。
方圆看着CGG基地的地址,没忍住愣在了原地。
二少爷这段时间住在CGG?他不是在跟他男朋友同居吗?不是说在他男朋友的宿……
方圆一下子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二少爷的男朋友季阳,好像也是在打游戏。
一个地址?
所以……二少爷的男朋友,跟江先生是在一个战队???
不会吧,也就是说路董他们兄弟俩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一个战队里?可能还是很熟悉的队友?
那路董去了那么多次,怎么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二少爷?
这么不凑巧的吗?一次都没有!
等等!
方圆灵光一闪,他脑子里那根杂乱无章的线,在这一刻忽然就被捋清楚了。
他记得之前二少爷跟他男朋友分手,好像是他们路董搅的局,而江先生跟二少爷男朋友又在一个战队,再联想下江先生对路董的各种阴阳怪气、各种发脾气、各种不待见……
这一刻,方圆恍然大悟。
难怪江凭风一直对路董不冷不热,甚至是各种无理取闹!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吼吼吼!尘尘最擅长的修罗场!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7)
“我回家了,你帮我跟阳崽说一声。”江凭风上了出租车就给教练打电话,那意思是自己不回基地了。
何辞听完后,愣了下,立即问他:“你没有见到阳崽?”
“见到了,他跟他男朋友在一起,我没过去。”
何辞沉默了下,严肃道:“该!我都让你别去了,非不肯听,现在又跟我闹脾气?有本事你自己冲过去跟他男朋友打一架啊,打赢了我帮你把他男朋友从基地赶出去。”
江凭风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于是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
他也没意识到他们在打电话,就是笑出来了,对面的何辞也看不到。
江凭风轻轻吸了口气,扯开话题道:“我这段时间没跟阳崽一起打游戏,他状态怎么样?”
“还那样,他没你那样的拼劲儿,但说真的凭风,今年的比赛我不建议你去,我希望你好好休息。要不我们……让阳崽试试?”
江凭风平静道:“如果还是之前的水平,那他会被喷成骰子。”
“……”教练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能有你这样天赋的还是少,能有你这样天赋还这么拼的,更少!CGG后面不管交给谁,都逃不过被骂的结局,你不如看开点儿。”
江凭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看不开。”
不等教练说话,他继续道:“不是因为阳崽,我只是一想到自己离开,CGG会面临什么,我就看不开。”
何辞沉默了,他比谁都清楚CGG对于江凭风的意义。
胖子奈奈灭霸甚至是季阳,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打不了游戏他们还有很多出路,CGG没落他们可以离开,唯独江凭风不一样。
这个人真的太倔了。
他不是把游戏当职业,他当生命。
CGG是他的全部,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意义。
何辞当年退役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之所以留下来,就是看出来江凭风性格上的缺陷,他太偏执了,也太孤僻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明明受过那么多毒打,可就是天真得让人觉得好笑。
何辞放不下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
“再看吧。”何辞舒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说不定哪天突发意外,到时候你就是不想让阳崽上,他也得上。”
江凭风没有说话。
“对了,你还记得谢燃吗?”
听见这个名字,江凭风微微抬眼,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淡淡道:“不记得,怎么了?”
本来何辞还打算跟他好好说说谢燃的事情,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堵死了。
他张了张嘴,干脆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也不是队友了。我就是想提醒你,他回国了,你要是在什么公众场合遇见他,收着点儿你的脾气,别给人留下话柄。”
“哦。”
“别光哦!我让你听进耳朵里去!你当初把他踢出队伍还打了人家一顿,他粉丝已经恨不得掐死你了,别给自己招黑。”
说完,何辞那边似乎有事,又匆匆叮嘱了几句就挂了。
江凭风本来还想坦白的话,被迫咽回了肚子里,他其实想告诉何辞,当年谢燃不仅背刺过自己,还跟自己表过白。
然后江凭风才把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说也好,反正也不见得以后还会有交集。
念头是上午起的,人是下午见的。
看到谢燃的那一刻,江凭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其实有点儿想不通,谢燃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家。
他来白家干什么?
“凭风啊,我记得小燃是你朋友对不对?来来来,快过来好好招呼你下你朋友。”白夫人第一次对江凭风如此和颜悦色,甚至可以说是恭恭敬敬。
江凭风自然知道是为什么,现在京圈里知道他跟路明搞在一起的,估计没有十成,也就九成。
本来他不打算回白家,但这段时间路明刚刚尝到甜头,正是上头的时候,江凭风年纪轻轻的,还不想精*尽人亡。
所以,他能躲着路明就尽量躲着。
谢燃看见他,微微一笑:“队长,好久不见。”
谢燃年纪比江凭风大,他入队的时间点刚好是CGG没落时。何辞因伤退役,其他队友全部被高薪挖走,江凭风固执地守着CGG不愿离开。高层执意卖掉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成绩的CGG,是江凭风顶着全部压力跟高层对赌,为CGG争取了半年的喘息时间。
谢燃就是在那半年里加入的,他比胖子、灭霸、奈奈几人进队都早,可以说是江凭风意义上的第一个队友。
而且他年纪比江凭风大,性格温柔,情绪稳定,对江凭风的意义很是不同,所以后来江凭风才会带他回白家,才会跟他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谢燃也总是会给到他恰到好处的建议与温情。
毫不夸张地说,江凭风第一个交心的人就是他。
可是后来,谢燃却拿江凭风跟他交心的秘密,威胁了他。
“我知道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想你粉丝知道你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队长,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放心,很简单的,你只需要好好躺着。”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难受。”
江凭风狠狠揍了谢燃一顿,在庆功宴上,完全不留余地,下手极狠。
第二天,他各种黑料就漫天飞了。从电竞圈到京圈,每个人都知道了他脾气不好,知道他耍酒疯打了自己队友。
谢燃是个笑面虎,很懂在粉丝面前营销自己,而江凭风那会儿还是个冰墩子,被迫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那时候年轻,也没有脸对任何人说谢燃想要睡他的事情,所以就连教练都以为,他俩就单纯地突然闹掰了。
那时候胖子他们刚入队,都因此以为江凭风不好相处,所以整整一年,都跟他保持非常礼貌且遥远的社交距离。
直到后来季阳的加入,才成功破冰。
“队长。”谢燃见他看着自己一直都没有开口,忍不住微微一笑,莞尔道:“听说你又找了个新的搭档?”
江凭风看向坐姿规整,堆着满脸营业笑容的父母,扭头出门,淡声道:“出来说。”
谢燃立即回头跟他父母笑着打了招呼,非常礼貌的模样,然后才起身跟了出来。
他一走,白父立即手忙脚乱去找手机,拨通电话就满脸堆笑:“喂?路董吗?啊对对对,凭风回来了,要不要我们把他给您送过去?啊?您亲自过来接他?好的好的!好的我让他在这儿等您过来……”
挂断电话后,白父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跟脸色复杂的妻子对上了视线。
两人沉默半晌,不约而同问:“你说,路明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问完又同时沉默,他们还真不知道路明到底图什么?
就图他长的好?
京城里长的好的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走出客厅,一直到廊桥旁的六角亭,江凭风才停下来。
回头,看见谢燃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江凭风忍不住皱眉,他是真的很好奇,谢燃是怎么还笑的出来的。
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跟他友好地打招呼?
“队长,你那个新搭档呢?”
“训练。”
“你不陪着他一起训练?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是陪着我一起训练的。”
江凭风眼神冷淡,甚至有几分不耐烦,问他:“有事说事,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拐弯抹角。”
谢燃笑了,说:“我就喜欢你直来直往的样子。”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儿厌烦。
谢燃见他这样,忍不住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随后道:“我很抱歉当年偷看了你的日记。”
江凭风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但我不后悔,如果我不看你的日记,我根本不会发现,你只是把我当个替身。”
江凭风打断他:“谢燃,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我对你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当初招你入队,就是看上你的技术 了,仅此而已。”
谢燃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只有表情还在维持笑意,微微抬头,慢悠悠道:“是吗?你可是在日记里写,我跟他一样聪明,就连失误的痕迹都好像好像,你敢说,你没有把我当成是他?”
“没有。”江凭风还不至于那么疯,搞什么狗血的替身文学,况且那个时候,他对季阳的感情仅仅停留于一个非常懵懂的阶段,情感的爆发完全是后来同队之后的相处。
所以谢燃口中的替身,完全就是他自己的臆想。
“你在撒谎。”谢燃说,他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我看过你跟他的直播了,你看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那个叫季阳的,是不是就是你日记里,那个被你一手带出来的小屁孩儿?”
“是又怎么样。”江凭风觉得好笑,嗤道:“跟你有关系?之前那顿打,没记住?”
谢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两年同队,之后撕破脸皮,粉丝都觉得谢燃温柔风趣,但江凭风却知道,他只是很会装而已,看似温柔的外表下,是个十足的变态疯子。
否则他当年不会顶着压力跟谢燃解约,在各队都青黄不接的时候,把他踢出CGG。
“我查过了,他已经有对象了,你现在……”
“江队!”陆文的出现,打断了谢燃没有说完的话。
江凭风看见他的表情,没有比刚看见谢燃好多少,如果可以,这两个人他都不想看见。
“江队,路董下班了,过来接您一块儿回去。”
江凭风冷着脸,想都没想:“你让他自己回去,我今天住家里,我爸妈说他们很想我。”
“啊?可是您父母说他们今天有事要出国,还专门让路董照顾你一段时间。”
“……”操!
像是在验证他的话,那边,白氏夫妇笑眯眯地把路明从里面送出来了,还对着江凭风格外和蔼地招手笑道:“凭风啊,你跟路董回去吧,你工作忙,我们不用你陪,记得平常多休息啊。”
江凭风面无表情:“……”
你们真以为我是回来陪你们的吗?
路明倒是很懂规矩,或者说很给江凭风面子,先让陆文来找他,自己则专门走了个过场去里面先见他父母,然后才过来见他。
不过看到江凭风身边的人,路明微微愣了下,似乎是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谢燃自然也看见了他,微微笑道:“路董,好巧,我叔叔一直想要拜访您,都没机会,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
谢燃的叔叔是谢霄云,路明跟他好几年都不对付,说拜访都是客气话,不给彼此添堵就不错了。
但谢燃,路明还不放在眼里。
略一点头,便看向江凭风,然后表情立即就变了,充满了宠溺的爱意,温声问他:“回家?”
江凭风看他一眼,两手插兜往门口走,他现在也不想在这里吵,“走了。”
谢燃原地傻住,瞪大眼睛,虽然只有两句对话,但两人什么关系,简直不要太清楚。
江凭风他……他不是说他不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说:
谢燃,一个平平无奇的工具人罢了,咱路董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啦,他之前也没把咱阳崽放眼里呀~
前面的车不补了,我想后面开点儿更变态的车!我还是更喜欢写强制的车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8)
“刚刚那个人,是你队友?”回去的路上,路明开口问他。
江凭风不想瞒他什么,但也不想跟他剖白自己曾经干过的蠢事,所以就点了下头,没有多言。
倒是前面坐着的陆文挺好奇的,笑着问道:“江队,CGG基地一队不是只有五个人吗?他是二队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解约了。”
“嗯?为什么?”
“看他不爽。”江凭风说这话时的语气,让这句话的可信度非常高。
路明忽然道:“这样吗?那我找人帮你打他一顿?”
“不用,你别给我找事。”
陆文当然知道自己老板在开玩笑,但还是怕两人吵架,立即开口,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说庄园已经快弄好了,问江凭风有时间要不要去看看。
他这兴奋的样子,让江凭风忍不住皱眉,他感觉他说的不是庄园,他说的是结婚的新房。
“我一个月后国外有比赛。”
路明却早在他第一次说的时候,就记住了,说:“我知道,地点我查过了,我会过去看的。”
江凭风沉默。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他的身份证护照那些全部还给他。
他下个月要用。
虽然江凭风没说话,但路明似乎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读懂了这些,带着几分迟疑地问他:“你不希望我去?”
“……”江凭风转过头,看向窗外,语气平静道:“我只是提醒你,别把我的证件弄丢,我下个月要用。还有就是,比赛的时候,我需要好好休息,你看你的,别来打扰我。”
路明忍不住轻笑,顾及前面的司机跟陆文,他没有说话。
不过江凭风还是听懂了他的笑。
脸上冷漠,耳根薄红。
“这几天你有没有空?”
“没空。”江凭风就是这样,你给他点反抗的余地,他就不会给你任何前进的机会。
不过好在路明已经足够了解他,笑着说:“那得麻烦你这两天调整下行程了,我们周三过去。”
“我不是说了我没空吗?我不去!”江凭风带着怒气回头。
“嗯,所以我现在提前告诉你,给你调整的时间。”
江凭风皱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只是通知我一声?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是的。”
“凭什么?”
“就凭你下个月要打比赛,而你的证件都在我的手上。”
“……”江凭风亲自给他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把柄。
前面开车的司机跟陆文听见后面的对话,以及突如其来的沉默,都没有憋住笑,尤其陆文,手指死死掐住自己大腿,还是笑出了声。
回应他的,是江凭风后视镜里冰冷的注视。
陆文一下子就不笑了。
回家后,陆文把东西送上来就走了。江凭风的卧室还是锁着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路明睡,他现在一看到路明卧室的门,就下意识发抖。
于是去了书房,想找找他有没有把钥匙自己卧室门的钥匙放在这里。
结果显而易见,找不到,路明这样的人,不像是会把钥匙藏在书房这种可以由着江凭风随意进出的地方,他更有可能把钥匙丢了。
找了十几分钟,江凭风放弃了,坐在地上,被迫接受今晚要跟路明一起睡觉的现实。
他在书房忙活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路明进来,抬头看见他桌上的电脑,出于好奇,坐上了他的椅子,打开电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秘密。
他对他公司的机密不感兴趣,他想知道他有没有些私人的秘密,可以让自己将来能够威胁他的。
打开电脑搜索栏,跳出来的搜索记录,全部都是——
同性之间的性*爱技巧、怎么科学健康地性*生活、同性之间第一次性*爱容易出现的问题、同性第一次做*爱会不会受伤、前列腺高*潮的方法与技巧……
甚至点进历史浏览记录,还能看到不少中内外对此的研究文献,有些是外文,江凭风看不懂。
当然,他也庆幸自己看不懂。
江凭风:“……”
江凭风想立即关上电脑就当自己从来没来过,但手却不听使唤地,不停得继续往下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可能还是天真地想找找跟自己无关的路明的秘密,至少他是不好意思去拿这个笑话并威胁路明的。
他很确定,路明完全不会难为情。
历史记录滑到了八九月份,没有刚刚那些不能看的, 很多都是在搜索青少年叛逆期的问题,以及搜索江凭风,搜索他的过往成就、打过的比赛、拿过的奖、绯闻黑料、以及他打人的事情。
打人的事情……
所以,路明可能是知道谢燃跟自己的过往,所以才半开玩笑地说要帮自己找人打他。
再往下翻,就是更早之前了,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或者生活上的小事,跟江凭风没关系。
搜索记录也很少。
从浏览页面来看,路明的私生活非常干净,甚至连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
这个人,好像真的一直都是在忙于工作。
“小风?”
路明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看见他坐在自己书桌前,有些惊讶,而江凭风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关电脑,然后立即起身,欲盖弥彰道:“我什么也没看。”
人在慌乱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些平常看起来非常傻*逼的事情。
比如现在,江凭风就觉得自己此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非常智障,他想不通自己慌什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一副偷摸干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不过好在路明不在乎,对他说:“吃饭了。”
今天是路明下厨。
他的饭菜做得不错,江凭风很喜欢,因此不忙的时候,他都会很乐意给江凭风做饭吃,尤其他发现,江凭风这个人很容易吃人嘴软。
“我今晚想一个人睡。”果不其然,江凭风吃着路明做的饭,语气都眼见着弱了几分。
他没有直接说让路明去睡沙发。
路明装傻:“为什么呢?”
江凭风也装傻:“你知道为什么。”
路明忍不住一笑,问他:“你刚刚在我电脑里偷偷看什么?”
“……”江凭风忽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他想把饭碗扣对方脑袋上去。
“我住的小区,安保系统很好,我的房子一般人也进不来,尤其我的书房……”
江凭风见不惯他这样拐弯抹角,抬头,“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明:“所以我从来没有删记录的习惯,你刚刚看我浏览器历史记录了?”
“……”江凭风忽然很想让他继续拐弯抹角。
见他不说话,路明基本猜到了,低声闷笑片刻,又压低声音,问他:“想知道我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
要不怎么说后来的江凭风玩不过路明了,这个人把他从头到尾都查干净了,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他现在简直就是江凭风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江凭风看不惯他稳操胜券的样子,装出一副冷静模样,挑着眉毛嗤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找到了么?”
“找到了。”江凭风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笑眯眯道:“想不到堂堂路董,外表看上去一派正经人模狗样,背地里查那些东西,你公司员工知道你私底下什么样子吗?”
他以为路明会难为情,因为他曾经就见过路明不好意思的模样。
但他忘记了,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路明的语气平和坦然:“他们并不知道,毕竟他们只是我的员工,只需要知道我工作时的要求就行了,他们大概也不在乎我私底下是什么人,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庆幸没有遇到年轻时候的我。”
“为什么?”
“没人会喜欢热衷于在工作上找人生价值跟乐趣的上司或老板,他们更喜欢现在的我,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回家后找找其他乐趣。”
江凭风皱眉:“其他乐趣?”
路明看着他,笑道:“他们并不需要知道我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就行了,而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
“有用吗?”路明忽然道。
“什么?”
“我查的、学习的那些,你觉得有没有用,其他的我还没有试过,但前列腺高*潮,你觉得我学的怎么样?”
“…………”
江凭风戳在碗底的筷子,狠很地滑了下,他的脸跟脖子,在路明含笑的注视下,逐渐红了起来。
路明视线缓缓往下,看见他手里的筷子几乎被捏断,指尖已然泛白。
“如果你忘了,我们可以再试……”
江凭风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楼上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路明一愣,看着对面没吃完的碗筷,眸底露出笑意。
没事,只是害羞了。
晚上哄哄就好了。
等他收拾完餐桌,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全部洗好后,上楼,回卧室,推门。
门从里面反锁了。
“……”
“小风?”路明礼貌地敲门。
江凭风已经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了,闻言故意道:“我觉得你学的不怎么样,路董,我建议你今晚睡我房间。”
“我不喜欢这个建议。”
“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
路明忍不住莞尔。
他又敲了下门,但这次江凭风直接装睡着了。
半晌没有听见声音,就在江凭风以为对方妥协了时,冷不丁,听见外面传来路明的声音,声音不重,但刚好可以让房间里的江凭风听见,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喂?开锁公司吗?”
“……”
江凭风迅速跳下床,光脚走到房门前,用力拉开了房门。
路明看见他黑着的脸,只是稍稍愣了下,随后微笑道:“我以为你睡了。”
江凭风没看见他手上有手机,立即就知道自己被骗了,眉头狠狠一皱,刚准备把门再关上,但路明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房门。
要是江凭风心再硬点儿,就直接把门狠狠关上了。
但他确实怕压着路明的手。
“你放开!”江凭风咬着牙。
路明直接用力推开门,然后进来了,见挡不住他,江凭风懒得再跟他闹,直接转身回床上,不想会被路明从身后抱起。
双脚离地的那一刻,江凭风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路明!”
路明用脚踢上房门,对他的挣扎与怒火视而不见,温柔地问他:“怎么不穿鞋呢?”
“走开!你放我下来!放手!”
“嘘,别吵,乖,我们睡觉了。”
“我睡你大爷的!路明!”
作者有话说:
强制爱倒数开始!
昨天名字打错了!为啥没有人告诉我!大哭!

番外:江凭风VS路明(49)
半夜的时候,江凭风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刚响两声,就被一只手按灭。
路明关了手机后回头,看见江凭风动了动,没有醒,似乎在睡梦里被吵得有些不悦,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怕他闷着,路明抬手将他的被子往下扯扯,然后才下床,拿起江凭风的手机走出房门。
江凭风累了几个小时,困得很,加上路明动作轻,直到房门关上,他也没有醒过来。
出了房门,路明来到客厅。
江凭风的手机密码路明并不知道,他等了会儿,对面很快再次打来。
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路明直接接了。
他没说话,对面果然迫不及待地开口:“江凭风,你跟路明到底什么关系?”
路明没有说话,他还想看看谢燃会说些什么。
没听见回应,谢燃声音冷了下去:“你不开口,难道就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要我现在来基地找你吗?”
“江凭风!!!”
“嘘~”
听见陌生的声音,谢燃一下子愣住了,他还在思考这个声音是谁,是CGG里面的哪个人。
路明却没有给他猜测的时间,直接道:“现在是深夜,他睡着了,小点儿声。”
电话里的声音就算再大,也不会吵到另一间房里的人,路明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谢燃听的。
而在听清楚他的声音后,谢燃整个人如坠冰窖,他不可能听不出来,路明此刻的话在暗示他什么。
江凭风现在,睡在路明的床上。
“路董。”饶是再想装客气,此刻也装不下去了。谢燃多年不在国内,要说怕路明,那肯定是不如京城那些人怕的,况且路明最赫赫有名的那些年,他还在学校玩过家家根本无缘得见,因此这语气便肉眼可见地嚣张了起来,他笑道:“我知道您跟我叔叔有过节,但也不必如此,毕竟我跟您没矛盾,您何必大费周章动我的人?”
“你的人?”
这一长串的话里,路明只听见了这句最让他刺耳的。
“我离开CGG的时候,跟他大吵过一架,那时候他年轻不懂事,我理解,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我希望您不要拿这件事来要挟我。”
很明显,谢燃以为路明是查到了他跟江凭风有关系,所以才跟江凭风在一起的。
他以为路明会拿江凭风威胁他。
路明自然是听出来了这意思,他坐在藤椅上,眼睛望着窗外,古井无波的眸底浮出几分轻嘲与不屑。
他感觉很多年都没听过这么让他想笑的笑话了,只是一般来说,笑话会让人觉得开心。
可谢燃的话,却一点都没有让他感觉到愉悦,甚至有几分明显的不快,以及一种被侵犯了领地、严重冒犯到的恶心。
路明抚摸着小圆桌上的玫瑰,指尖若有似无地抵着花心研磨,似在把玩,似在试探,低沉贵重的声音响在深夜里,恍若一把古朴厚重的七弦琴,他眼皮垂着,缓声道:“你是在说笑吗?”
谢燃皱眉:“什么?”
“四个月,我追了他四个月,一份七个亿的合同超过三个月没谈下来我就没耐心了,你觉得让我这么大费周章,你配吗?”
“……”
谢燃脸色难看,咬着牙问道:“路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别给我的人打电话。”路明眼神冰冷,他很多年没感觉到烦过了,江凭风再闹也顶多让他生会儿气,而此刻的谢燃是让他觉得烦躁不堪,他加重语气:“我只说这一遍。”
“不想死,就滚出京城。”
啪!
手机重重扔回桌上,路明挂断了电话。
黑下去的屏幕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路明愣了下,迅速回头,立即跟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的江凭风对上了视线。
江凭风看上去没生气,但心情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先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才抬眼,眼睛死死盯着路明,问道:“接我电话?摔我手机?”
“……”路明反应很快,立即笑道:“我给你买个新的。”
江凭风已经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手机,他第一时间看通话记录,看到陌生的号码,微微皱眉。
他看向路明:“谁的电话?”
见他不认识这个号码,路明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装傻:“不知道,我刚接起来他就挂了,可能是打错了。”
“哦,所以你是被他挂了电话,所以才气得摔我手机?”
路明哑口无言,其实也说不上摔,没忍住脾气,手机放回去的时候,稍微重了些而已。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放手机轻重的时候,路明手指搭在眉骨上,倒也没有沉默许久,很快便坦白了:“你队友。”
江凭风想起他刚刚的反应,问道:“谢燃?”
“嗯,他说要去你基地找你,还说要威胁你。”
“他有病?”
“其实我也有点儿觉得。”
“路明。”江凭风看着他,严肃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吗?”
“……”路明便立即改口道:“他威胁我。”
“呵,那他胆子挺大的。”
路明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讽刺,笑容无奈:“谁说不是呢?”
江凭风却没有笑,问他:“威胁你什么?”
“让我把你还给他。”
“……我忽然觉得你之前的那个提议不错。”
“哪个?”
“找人帮我打死他。”江凭风冷冰冰道。
然后路明就看见他把号码拉黑了,其实如果江凭风没有过来,路明想的也是直接把谢燃拉黑,不过他自己偷偷摸摸拉黑,跟江凭风当着他的面拉黑,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路明接到谢燃电话后的所有不开心,都在此时烟消云散,他看向江凭风的眼神,满满都是爱意喜欢,轻声问他:“睡不着吗?”
江凭风下意识一抖。
他撩起眼皮,在看到桌上惨不忍睹的玫瑰时,低声骂了一句:“变态。”
然后抬脚上楼,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路明没有追上来,还坐在那把藤椅上,目光落在穿着自己睡衣的青年身上,忍不住莞尔。
后半夜,确实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下了。
他转头看向瓶中那枝被自己无意识下磋磨得几乎可怜的玫瑰,红色的花瓣被揉开,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期期艾艾,却又含羞带怯。
路明伸手想将那枝玫瑰从瓶里抽出,一时没注意,手指上一疼。
他挑眉一看,食指上一道小小的口子,那枝玫瑰是江凭风从花园里摘的,并没有去掉刺。
路明被刺伤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笑:“看来还是过分了,不高兴了,看来下次得注意点。”
他说的是花,也是人。
路明重新给江凭风买了设备放在电竞房里,他大多数时候都泡在里面,但比起从前的时间,还是要少很多,周也依旧每隔一周过来给他针灸一次,效果很好。
江凭风并不知道,路明对他的腰伤可能比他自己还上心,他在犹豫要不要带他出国治疗。
无论是公司的发展还是人脉圈,路明都是在京城,出国,就意味着他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他还在纠结。
“所以,你说的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这里?”江凭风看着路家豪华的大门,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想跑。
路明点头,帮他扶着车门,“对,我母亲想见见你。走,我们进去,放心,她不会为难你。”
江凭风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快结婚了见对方家人的感觉。
他能让路明在床上乱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说句实话,他并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对路明说:“你要不要,就把我当个金丝雀试试?”
金丝雀,一个给钱,一个给玩。
两者之间不需要任何的道德情感牵扯,当然也不需要公开关系,更不需要背负责任。
“我不想进去。”
江凭风坐在车里不动,皱眉:“我想回去。”
路明柔声哄他:“吃完饭我们就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僵持半晌,江凭风终于做出让步,但强调道:“只吃饭,我不做任何承诺,比如结婚。”
路明愣了下,有点儿惊讶,但还是点头:“好。”
江凭风这才下车跟着他进去。
前面一切正常,路明的母亲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又介绍了路明的父亲,以及他父亲的现任。
江凭风一直没说话,路明以为他对这些关系感到迷茫,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跟他低声解释道:“我父母早些年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了,我母亲没有再嫁,但我父亲后来另外娶了一位夫人。”
“很温柔,也很漂亮。”江凭风的目光更多停留在路明爸爸后面娶的那位夫人身上,她的感觉让江凭风觉得很舒服,也很熟悉。
就好像,在身边其他人身上看到过。
“路夕还没有回来吗?”路争鸣好奇地问路明。
路明回道:“他最近谈恋爱,加上读研学业很忙,我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他也谈恋爱了?他不是还在读书吗?”
“嗯,他室友。”
路争鸣露出震惊的神情,他显然只知道大儿子喜欢男人,现在突然听见小儿子又重蹈覆辙,着实有点儿惊讶。
而江凭风在听见路夕的名字时,眼皮微微垂了下,路明正在跟自己父母说话,没有看到他的反应。
反而是路争鸣的新夫人,因为也是刚来这里,不熟悉,见他这样以为他不适应,便笑着跟他说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江凭风说:“我打游戏的,您可能在网上见过我。”
“打游戏啊?我儿子小时候也很喜欢,不过后来出来了,就没他的消息了,他现在在上大学,跟你年纪差不多大。”
“您后来没见过他?”
“嗯,他被他爸爸带走后,十几年没见过了。”
或许是她太过温婉柔弱,看上去就叫人心疼,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江凭风,难得心软道:“有照片吗?如果在京城里的话,我可以帮您找找。”
他想的是回去让路明帮忙找,以他的本事,找个人应该不难。
女人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他看,温柔道:“这是他高中时候的照片,还是他姥姥给我的,样子应该没有变化。”
江凭风看着那张跟季阳一模一样的照片,瞪大眼睛,直接愣住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0)
晚饭上桌的时候,江凭风听见了外面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没猜错,应该是路夕回来了。
很快,就听见了属于成年男性的脚步声,布菜的女佣第一个看见,立即笑道:“二少爷回来了?”
江凭风坐的位置刚好对着进门处,只要抬头,就能跟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换作从前,在明知道路夕会来时,他一定会为了避免跟他遇见而提前离开,但这次,他甚至故意抬起头,就为了让路夕看见自己的面容。
果然,路夕看到他后愣了下,然后盯着他皱起眉头。
“一直看着你哥哥的男朋友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你爸好久没回来了,过来陪他说说话。”林夫人先开口。
路夕眉头没松,皱得更深,坐下后看向路明:“男朋友?”
路明似乎淡笑了下,半开玩笑道:“还不快叫大嫂?”
江凭风立即道:“不用,我不喜欢。”
虽然他确定路夕也绝对不会这么喊。
路明轻笑:“骗你过来不开心了?”
江凭风没回头看他,淡淡道:“吃了饭我就走。”
最后一顿饭,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扫路明的兴。
那边,路齐鸣已经跟路夕聊了起来。
“路夕,听你哥说,最近在读研?”路齐鸣面容慈祥。
“嗯。”
“读研好啊,你以前成绩就非常棒,继续读,争取后面出国读博,以后也能帮着你妈妈跟哥哥打理公司。听你哥说之前问过你导师了,他说有个名额,校方也希望你去。”
“我知道。”
江凭风立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这时候,路齐鸣的新夫人忽然开口了,问道:“小夕是在Q大读书么?”
江凭风一下子握紧了筷子,不由紧张起来。
被问的路夕淡淡点头。
女人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气馁,反而温柔地笑笑:“好巧啊,我儿子也在Q大,不过他学习不怎么好,也低了你两届,不然就让你带带他了,他是学舞蹈的。”
江凭风捏筷子的手越来越紧,死死盯着自己眼前剥好的虾。
手上忽然一紧,是路明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江凭风挣开他的手,欲盖弥彰地伸手夹菜。
路夕没注意这边,似乎随口一问,“他叫什么名字?”
女人见他感兴趣,眼前一亮:“周伟,你认识吗?”
江凭风夹菜的动作倏地一顿,感觉路夕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道:“不认识。”
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
遗憾路夕不知道对面的女人是季阳的妈妈,还是庆幸路夕不知道这是季阳的妈妈。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想不想让路夕认出自己,到底想不想在这个时候戳破季阳给路夕编织的谎言。
他很清楚,如果戳破了,他们会吵架。
江凭风脑海里一片混乱,身边人又说了什么,他全都没有听进去,一直到路齐鸣的新夫人说到自己怀孕,他看见林夫人虚情假意地叮嘱她怎么注意身体时,才忍不住皱眉。
他从前去过太多领养家庭,一个人的关心真不真切,他比谁都看得明白。
林夫人那关切,简直虚情假意得让他直皱眉头。
尤其他在家没少听自己那对便宜父母吐槽过盛丰集团的林夫人,别的他不知道,但林夫人跟路齐鸣当年离婚可是闹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林夫人过分强势,压的路齐鸣喘不过气,这才导致了离婚。
而且离婚的时候,林夫人并不愿意,最后路齐鸣被逼无奈,只得净身出户才彻底摆脱压抑窒息的生活。
江凭风几乎不敢想,如果以后季阳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就他那个单纯的性子,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似乎察觉到他过分冷漠的眼神,林夫人回头,和蔼地笑笑:“怎么了小江?”
江凭风:“……”
路夕果然怔了下,蹙眉:“小江?”
林夫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微笑道:“你大哥没给你介绍?这是你未来的嫂子,白家大少爷,江凭风,打电竞的很厉害。对了,你之前不是有个室友也是打电竞的吗,他俩现在还是队友呢,是不是啊小江?”
路明愣了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什么,凝眉道:“哪个室友?”
林夫人仿佛没有感觉到气氛的怪异,边使唤佣人给江凭风夹菜,边笑着说:“就你之前说跟你弟弟谈恋爱那个啊,好像叫什么阳的,我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你问问你男朋友,他知道。”
路明是混迹生意场几十年的人,什么样的心眼子没有见过,他当然看出来自己的母亲在故意挑拨离间。
可是,他现在更加在乎的,是另一个人对他耍了心眼。
他看着身边的江凭风,发现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的猜测忽然弱了几分,轻声问他:“你跟季阳是队友?”
江凭风忽然有点儿想笑。
真是没有想到,他藏藏掖掖的真相,最后会是以这样的形式被暴露出来。
林夫人不愧是林夫人,其实想一想,路明有那么多时间带自己回来,怎么偏偏就挑了今天?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整天担惊受怕了。
江凭风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只剥好的虾,回头,对着路明无所谓地笑笑:“是,他是我队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但我有。”江凭风笑容忽然消失不见了,他站起身,两手撑桌,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看似温和优雅的美丽女人,“你很厉害啊林夫人,两个儿子谈恋爱都没逃过你的眼睛,准备用我拆散路夕跟季阳是吗?”
林夫人淡淡道:“路明,管管你的……”
“他还没资格管我!”江凭风微微挑起眉头,冷笑道:“看来你消息还是不够灵通,都知道季阳瞒着路夕进了我的战队故意来挑拨离间了,怎么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你儿子一个巴掌呢?”
林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
很明显,两个儿子,从来就听话懂事有出息的大儿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软肋。
路明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只是眉头拧了起来。
桌下的手,在用力抓着江凭风的腿,几乎到了会抓伤他的地步。
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坐下来,马上!
江凭风不是傻子,他看出来了,也明白了。
所以这一刻,天平几乎以着压倒性的方式倒向了另一边。
这一刻,他忽然很庆幸,很庆幸自己来了这里,庆幸他跟着这一家人吃了这么一顿饭。
连路明都会在面对林夫人的时候让他妥协低头,又更何况是一无是处的路夕?
他拿什么跟林夫人斗!
这鬼地方,季阳绝对不能够进来!
见江凭风半天没动,路明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阴沉,拉着他手往外走:“你跟我过来。”
谁料,江凭风却用力甩开,在路明震惊的眼神下,自己冷着脸走了:“以后这种场合不要再叫我来,不然别怪我直接掀了桌子!”
不掀桌子,是他给路明留的最后一点脸面。
而此时的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还生气了?
他还好意思冲自己发脾气?
他脸色难看:“江凭风!”
江凭风理都不带理的,直接头也不回冲出路家,方圆跟陆文已经走了,他只能去马路上打车,他原本以为路明跟里面人解释的功夫,自己可以直接离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路明追上来很快。
“小风!”路明拉住了即将上车的他。
司机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本来想问到底坐不坐,结果一看对方的穿着,立即闭嘴了,然后不顾江凭风的喊声,直接一脚油门踩走了。
江凭风简直无语,回过头,用力甩开路明抓着自己的手,然后道:“这顿饭我吃的不开心!你看不出来她在挑拨离间?你看不出来她根本不欢迎我吗?”
但路明却并没有听进耳朵,而是皱着眉问他:“你跟季阳认识?”
江凭风顿了下,然后一笑,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对,我们认识,是队友,你就说怎么办吧?”
“他跟路夕分手……”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论他们之间的事情!”江凭风愤怒地打断他,甚至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路明,别把我当傻子耍!我告诉你,今天这顿饭吃得老子非常不爽!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你妈不待见我!”
“那你耍我的时候呢?”路明被甩开的手,重新抓了回来,非常固执,眼神沉郁。
江凭风第一次体会到鸡同鸭讲的感觉,他感觉路明是故意的,故意扯开话题,就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其实想想很正常,刚在一起的时候江凭风就发现了,路明很孝顺,他会每天回家陪林夫人吃饭,如果出差或者有应酬,他一定会提前打电话跟林夫人说,而后来跟自己在一起后,路明回去就少了,从每天回去一次,变成了一周回去一次,而这个月,接近月底了,今天才是路明第一次回家。
林夫人不喜欢自己,是必然的事情。
而路明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今天意识到后,当突然要面临爱人跟父母之间的选择,他茫然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他一直在跟江凭风装傻。
可是这样的等待被选择的命运,江凭风经历过太多次了,真的太多了,而每一次,他都是被抛弃的哪一个。
每一次都是……
都是这样。
他不仅仅是没有赢的自信,他甚至是,没有再次把自己放上赌桌的勇气。
他看着面前的路明,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跟他发火的行为极其幼稚可笑,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抱了路明会选择自己的希望。
他居然会渴望,会相信,这个男人会选择自己。
忽然之间,原本陷入愤怒的江凭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像是一捧火被瞬间浇灭,连一丝星火都看不到。
江凭风低着头,在沉默了半天后,慢慢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平静道:“人真的是很喜欢自欺欺人的动物,也非常喜欢自我感动,更喜欢把一件寻常的小事美化成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
路明慢慢皱眉,“小风……”
“你很优秀,对我也很好,所以时间一长,我忽然就忘记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吵起来!吵起来!路董你可以玩强制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1)
江凭风在CGG基地站了两个小时,才等来了路夕,手上的烟已经快燃灭了,他只抽了几口,跟路明在一起后,他从来不抽烟。
没别的原因,路明不抽。
“我哥呢?”
江凭风垂在身侧的指尖没忍住动了动,手上的烟掉了下来,落在脚边,他将手插*进口袋,一脸的无所谓:“我让他滚了。”
路夕似乎皱了下眉,“你们吵架了?”
“我不是来跟你谈他的。”江凭风一脚踩灭烟头,从他身边走过,语调还是那样懒洋洋的:“走吧,找个地方坐坐,我有事情跟你说。”
就在他跟路夕找到餐厅说事情的时候,另一边的谢燃跟方圆刚吃完一顿不怎么愉快的晚餐。
谢燃告诉方圆,说江凭风喜欢他们队的季阳,说江凭风之前把自己当替身,现在把路明当替身。
方圆虽然不怎么喜欢江凭风,但他觉得他这是在扯淡,于是冷冰冰地羞辱了对方一顿:“你也配跟我们路董相提并论?”
说完准备离开。
好巧不巧,江凭风刚好就在隔壁,正当方圆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凭风在隔壁开口了:
“我希望你跟季阳分手。”
啪——
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方圆听见了路夕愤怒的说话声:“上次见面我就看出你心对他心怀不轨了,怎么,这是终于憋不住了,是吗?想挖我墙角,你也配!”
方圆:“……”
对面原本被他羞辱得面色铁青的谢燃,在听到隔壁的精彩对话时,立即露出了笑容,用嘴型问他:“方助,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耍你吗?”
方圆没有说话,脸色阴沉难看,桌下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
他不相信!江凭风再怎么作再怎么闹再怎么不懂事,他也不可能会这么对待路董!
却听见隔壁再次传来江凭风的声音,像是在故意打他脸似的,笑盈盈地问:“路夕,你慌什么?”
方圆身体僵硬,他看见对面的谢燃,打开了手机录音。
方圆:“……”
可隔壁的江凭风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对你说不上了解,但我跟路明相处有一个多月了,不得不说,你们兄弟俩还是有很多地方非常相似的。路夕,如果换成别人对你说这句话,你鸟都不会鸟一眼,怎么我说,你就这么愤怒呢?”
“因为你心里清楚,我不仅说得出,我也做得到,季阳很在意我,也非常依赖我。”
方圆现在只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却又抬不起手,他听见路夕嘲讽江凭风:“你要点脸行不行,嫂子?”
“不用激我路夕,我跟你哥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且我给过你机会,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就像个没有长大的无理取闹的孩子,你把季阳当做保姆一样对待,当做玩具一样,喜欢就拿起来看看不要就直接扔掉。老实说,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你配不上他的喜欢。”
方圆轻轻闭眼,在心里愤怒地质问,江凭风你好意思说他像个孩子!
你好意思说他无理取闹!
你好意思说他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这里最不配得到喜欢的人,就是你自己!
“你配得上?”方圆听见隔壁路夕笑了,是冷笑,“你搞清楚,他是我男朋友,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对我们的关系指手画脚的?”
方圆又听见,路夕开始恶狠狠羞辱江凭风:“被白家扫地出门的垃*圾,你也配跟我争?我跟他三年的感情,你也配!”
如果是往常,方圆听到路夕这么对江凭风说话,肯定会让他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这可是他未来的嫂子。
但现在,他只恨路夕羞辱得还不够狠!
隔壁沉默了许久,似乎是陷入了僵局。
忽然,心惊胆战的方圆,再次听见江凭风的声音,没有怒火,反而笑盈盈的:“想听故事吗?”
方圆忽然有一种,想要冲到隔壁,狠狠堵上江凭风嘴巴的冲动。
“其实我骗了他,我不是在去年那次直播里挖到他的,那并不是我们的初识。”
“我认识他,是在十年以前,比你早了七年。”
后面的内容方圆几乎不敢再听下去,但隔得实在太近,那些话还是堵都堵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才知道,原来江凭风跟季阳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原来江凭风带着季阳打了很多年游戏,原来是他手把手把季阳带起来的,原来他们感情那么好,即便没有见过面,却无数次在未来憧憬过拥有对方的生活,原来江凭风一早就认出了季阳,所以才会把他拉进自己战队,他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个少年身上,被自己留下的痕迹……
他听见江凭风质问路夕,为什么不好好对季阳,为什么要让人欺负他,他说他明明教过他怎么去哄季阳,他说过季阳很好哄……
方圆听出了江凭风的恨意,以及,爱意……
原来这个浑身是刺的青年不是没有爱,更不是不懂爱,而是他的爱没有给他们路董。
他在年少时候,就早就将满腔爱意全部给了另一个人。
原来……
方圆近乎悲愤地想,原来这个人一开始接近他们路董就带着目的,却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无聊,他就是故意报复!
为了他自己喜欢的人,去报复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江凭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拥有的是一个男人在人心险恶与阴谋诡计里摸爬滚打三十年后,仍旧愿意捧上一颗赤城之心任由你糟践的深情!
而你是拿什么去回报他的!
后面的内容方圆没有听完,他直接走出了餐厅,上车的时候,他收到了谢燃发过来的一条音频。
他没有点开,但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谢燃高高在上的嘴脸透过文字显现出来:【方助,我想路董应该会非常感谢你帮他发现了这个真相,祝你步步高升】
步步高升?
确定这条音频发过去,不是所有人的灾难么?
方圆看着那条音频,他一直盯着看了许久,坐在车里,连时间的流逝都忘记了,他在思考要不要打破他们路董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如果不告诉路董,他会继续以为江凭风爱他,并且在这段毫不对等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但如果告诉他,就无异于是在他最开心的时候,狠狠捅他一刀。
方圆知道,路董这段时间已经打算跟江凭风结婚了。
不知不觉,他在车里坐了近半宿。
方圆叹了口气,正准备把这事先放放时,他接到了陆文的电话。
陆文跟他一直各司其职,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方圆有点儿惊讶,以为是公司的事儿,赶紧接了。
“喂?怎么了?”
陆文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你在哪里?方不方便过来一趟?路董跟江先生,他们好像又吵架了。”
“……”
见方圆不说话,陆文赶紧道:“这次很严重,非常严重,我好想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但我不敢进去。”
方圆立即道:“我马上过来!”
别墅里,路明几乎被逼疯。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如今却会被一个小自己近十岁的孩子如此拿捏,一颗心都要彻底掏给他了,可这个人还是不满意。
不,不能说是不满意,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一丁点都不在乎!
“为什么每次一有矛盾你想的永远都不是解决而是逃避?我们坐下来好好解决问题不行么?小风,你好好跟我说,我甚至不用你撒娇恳求,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路明死死抓着江凭风拖着行李箱的手,不让他走,他能感觉出,江凭风不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欲擒故纵。
他每一次要离开,都是真情实意的。
江凭风看着他焦灼慌张的眼神,手臂被抓得生疼,可他却无比冷静,头脑清晰。
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好像忽然有了眉目。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从一开始的协议恋爱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让他吃个苦头,最后却演变成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
因为他太瞻前顾后了。
他一开始是不想告诉路明真相,后来是不敢,最后是不忍心。
但其实如果他在确定了不想再玩这场游戏时,他就应该坦白地告诉路明所有真相,即便自己可能会被他弄死。
“我现在要回家。”
“回哪儿?”
“基地,那里才是我的家。”
“……你还记得我么之前的协议吗?”路明绞尽脑汁,最后居然连协议都搬出来了。
可他终究低估了江凭风想要离开的决心,“违约金一个亿,我没忘,银行卡放你桌上了,还有六千万以后我会还给你。”
“理由呢!”路明终究还是崩溃了,他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他小心翼翼哄着他,惯着他,为什么这个人看不到一点点他的真心,“我对你不好吗?我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是因为我母亲,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
“我是小县城出生,养父母均为无业游民,亲生父母也不拿我当人看,不出意外,这辈子算是废了。”江凭风忽然缓缓开口。
路明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江凭风盯着他,慢慢地、字字清晰的将他曾经拿来PUA季阳的那段话,全部对着他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路明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儿站不稳。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好像知道了江凭风为什么刚开始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还要留在自己身边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2)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认识季阳,问他是不是我队友,现在我回答你,是的,他是我队友。”
江凭风说:“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他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可是你们路家,却欺负了他。”
“路明,你之前不是好奇我一开始为什么讨厌你,为什么戏耍你吗?很简单,我就是故意报复你。”
“我现在用你曾经质问他的话来质问你,那么你会怎么回答我?”
“你认为出身卑微的季阳不应该赌路夕对他虚无缥缈的爱,那么同样的,你觉得我应该赌你对我的爱吗?我又拿什么去赌?”
“我要怎么相信位高权重的路董,将来不会把我权衡利弊掉?毕竟,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
路明感觉这个事实有点儿残忍,他宁愿江凭风是谢霄云的人,宁愿他从一开始为了别的目的来接近自己,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利益,为了什么也好,也不想是这样的……仅仅只是为了恶心自己。
仅仅只是为了报复自己。
他是故意捉弄自己,才答应跟自己谈恋爱的。
路明感觉心口裂开了,一时间双腿犹如被灌注千钧寒冰,浑身上下的骨头冻成一根根冰柱,戳刺着血肉。
可是……
可是路明绝望地发现,他居然想求饶,想让江凭风收回那些话,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些是假的。
这个人是在说气话,他一直都是这么牙尖嘴利。
他喜欢这样刀子嘴。
“所以……”路明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几分喑哑,甚至还有刻意的威胁,“所以你和你队友的感情,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重?”
他之前从来不想威胁江凭风,不想这个人害怕自己。
但此刻,此刻他希望他能够因为害怕,希望他因为害怕而说些违心的话,比如没有,你更重要,你比他们都重要,比如我一开始确实想骗你,但后来不是,后来真的喜……
江凭风说:“我们之间,有过感情吗?”
“……”
狠。
这个人太狠了。
他不怕自己,他一点都不怕!
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这种话!
他选了一个最残忍的回答!
他往自己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浇灭,耳边拉响暴怒的嗡鸣,气血翻涌间,路明几乎头晕目眩。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怎么敢的,他怎么敢这样说?
他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否定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感情,让他这几个月的喜欢,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难道这几个月来你一丁点……”
“是,没有,从来没有,一点都没——”
“江凭风!!!”
“……”江凭风面不改色地说完:“一点都没有。”
长久的沉默。
路明僵立半晌,忽然颤抖着抓起桌上的银行卡,转身狠狠扔在了江凭风脸上,声线如冰:“带着你的东西,永远滚出我的地盘。”
“滚!!!”
陆文在这时终于忍不住进来了,看到这一幕,怔住了,“路董……”
路明直接吼道:“让他走!!!”
陆文第一次看见他们老板发这么大火,整个人都吓得一抖。
他悄悄去看江凭风,却发现他意外地冷静,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发脾气。
江凭风蹲下去捡起自己的银行卡,低眉顺眼,看不出半点火气,拿上东西就走,他甚至没有多看路明一眼。
只在经过陆文身边时,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而就在江凭风离开后半小时,方圆才姗姗来迟。
他没有看到陆文,也没有看到江凭风,只在偌大的客厅里,看见了孤零零坐着的路明。
这藤椅是他最喜欢的,平常坐在上面总是姿态闲适放松,可今天,却浑身僵硬得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冰冻住。
此时接近黎明时分,清晨的微光落下。
方圆看见了他用力按在扶手上的右手,骨骼清晰,青筋暴起。
方圆心往上一悬,有点儿猜测到了什么。
“路董……”
路明的声线冰冷,打断他:“出去。”
“……”
方圆几乎从没被这样赶出去过,即便行事上发生重大失误,也没有被路明用这样的语气赶出去过。
他其实想问路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江凭风跟季阳的事情,但是此刻,他看着路明的背影,只是看着背影,就完全不敢开口。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盛怒之下的可怕。
“江先生他……”方圆硬着头皮说出这个名字,停了两秒,在确定路明没有更生气后,才敢继续说下去,“江先生他惹您生气了?”
路明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再让他滚出去。
方圆紧张得手指尖都麻了,从未有过的心慌,他说:“我听说江先生跟二少爷的对象季阳,他们是队……”
路明打断他:“我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了。”
方圆一下子更紧张了。
“他说他是为了帮他的队友报复我,所以才接近我,才愚弄我。他还问我,我跟他这段时间,有过感情吗?”听声音,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下,但放在桌面上的紧握的手,却出卖了他隐忍的怒意。
方圆心跳得厉害,小心翼翼地问:“只有这个吗?”
路明面无表情地回头:“不然呢?这个还不够?你觉得他说的这些,还不够过分?”
“……”
对,还不够过分,还有更加过分的,您目前还不知道。
方圆绝望地想,仅仅只是知道了江凭风为了帮季阳报复他就这么生气,那如果知道了江凭风喜欢季阳呢?
知道了他们之前的纠葛,路董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会不会直接掐死江凭风?
客厅因为方圆的沉默而陷入安静。
安静到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过分激烈的心跳声,方圆想了好久,才迟疑着开口,说:“路董,既然是这样,您要不换个人吧?京城里漂亮优秀的男生一抓一大把,您没必要非他不可,您图他什么呢?他很一般,论样貌性格出身才华,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只要您愿意,京城里有的是男孩儿女孩儿……”
这几句话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路明,他忽然回头,眼神死死盯着停住的方圆,就像是突然缓过了神,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方圆被他这异常的反应惊到了,茫然:“路董?”
“所以,你也觉得我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把他给权衡利弊掉?”
路明严肃道:“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认为他跟我在一起的行为是在赌,对么?我跟他天差地别的悬殊里,我有无数退路跟反悔的余地,而他没有?”
“所以他才会慌,才会后退,才会往我心口上捅刀子?”
“……”方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些,但他确定,他们路董绝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并且曲解得非常厉害。
他感觉再这么下去,他们路董自己就快给自己哄好了。
方圆赶紧道:“路董,我认为他没有这个想法,江凭风是真的想跟您分手。”
路董立即道:“理由呢?”
方圆沉默。
理由很简单,他不喜欢您,他故意报复您,故意利用您。
现在报复完了,他不想再跟您做没意义的纠缠了。
但是这话就是打死方圆,他现在也绝对不敢说,他不想一个人承受原本该属于江凭风的怒火。
“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他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几个月?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他为什么要陪我玩这么久?如果他不喜欢我,他为什么要让我碰他?我抱他、亲他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默许?”
“如果不喜欢我,他为什么要跟我住在一起?他为什么只对我发脾气使性子?”
方圆恨恨地闭眼,手指甲都要给手心戳烂了。
恋爱脑就应该被列入二十一世纪最难攻克的疑难杂症之一!!!
路明沉默许久,语气依旧冰冷低沉,但说出来的话,让方圆十分麻木:“如果他回来跟我道歉……”
方圆心说,您是在做梦。
但路明听不见,继续道:“如果他回来跟我道歉,我可以不计较他欺骗我。”
方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那如果他不回来跟您道歉呢?”
“……”
方圆硬着头皮说:“您觉得以他的性格,主动回来道歉的可能性,有多大?尤其,他是被您赶走的。”
客厅里安静得诡异。
路明纵横商界十几年,下过的赌注跟做过的决策不计其数,他擅长以小博大,但更喜欢稳中求胜,因此从来没有哪次是后悔过。
但遇到江凭风后,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成了笑话。
每一次忍无可忍对着江凭风发火,每一次又在发完火后悔不当初。
他从来不是情绪化的人,不会让自己成为情绪的奴隶,但是他现在忽然发现,他可能,是江凭风的奴隶。
他所有的情绪都为这个人牵动。
“如果他来跟我道歉,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路明又强调了一遍,不像是在说服方圆,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方圆叹了口气,“那如果他不来呢?”
“那你不会去找吗?”路明皱起眉头。
“……”
第一次看见对方不给台阶下,就自己上赶着去搭台阶的。
不过让方圆惊讶的是,江凭风一周后居然真的主动来找路明了,去的是公司。
可他似乎不是来求和的,他看着办公桌后的路明,问他:“可以把路夕的电话给我吗?”
他来的很不凑巧,十分钟前,路明刚听完那段音频。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路明看他的眼神,阴冷而锋利,再难找出半点温柔。
他的眼里,只有审视与冷漠。
甚至带着难以察觉的轻嘲。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轻飘飘地问江凭风:“那天在宿舍吻我时,你心里想的究竟是我,还是隔壁跟我弟弟颠鸾倒凤的你的心上人?”
那一刹那,心脏骤停,血液凝固。
此刻,是每个人的极刑。
作者有话说:
??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3)
江凭风离开别墅后,没有直接回基地,而是找了个酒店住下。
他担心路明会迁怒CGG,所以想要躲几天。
回基地是在第四天,晚上九点左右。
按理这时候大家都应该在训练,但是很奇怪,训练室里开着灯,但没有一个人。
江凭风先回宿舍放好行李,在基地找了一圈,见没人,才打电话给何辞。
过了好久才接。
“喂?”何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他似乎都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的。
江凭风没忍住皱眉,问道:“你们在哪里?”
听见是他,何辞似乎愣了下,又沉默片刻,才说:“你回基地了?那你自己先好好休息下,我们大概明天回……”
江凭风打断他:“阳崽呢?”
又是沉默。
许久,何辞好像是叹了口气,问道:“季阳跟他对象分手了,这事你知道吗?”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江凭风。
“你知道?还是说,他们分手是因为……”
“对,因为我。”
“……”
“我告诉路夕,我喜欢季阳,我跟季阳认识得比他早,我觉得他配不上季阳。”
何辞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浅浅的呼吸,但是江凭风却从这过分的安静里,听出了呼吸里的几丝压抑。
他感觉何辞生气了,何辞的声音平静得吓人:“那你是觉得,自己配?”
江凭风没有说话。
“我很少说你什么,但是这次,你真的过分了。”
依旧没有回应。
“凭风,你是我带过来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其实远没有你表现出的那么成熟冷静,相反,你很幼稚,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孩子。”
江凭风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抓了下。
何辞沉声道:“你这次,是真的很过分。”
江凭风把电话挂断了。
他握着手机,站在空荡荡的训练室里,眼镜盯着面前的桌子,一动不动。
何辞的意义于他而言,不止是队友或者队长,更像是在扮演父亲这个角色。虽然何辞没比他大多少,但这些年里给了他许多温情,以及别人从来不会给的教育。
进入CGG的这几年里,江凭风并不是没有犯过错,相反他年轻气盛时犯过很多次错误,而何辞就是那个拿着鞭子在后面替他纠正言行防止他行差踏错的人,但鞭子之后,也会有一颗糖果在等着他。
给一鞭子,再给一颗甜枣。
他的队长会带队,也会带孩子。
可是这一次,何辞的教育并没有让江凭风心服口服,他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对于父母的教育产生了极大的反感。
甚至是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委屈。
他真的就像何辞说的那样,像个幼稚的孩子,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支持,在察觉到亲近的人偏向别人后,生气了。
第二天,CGG其他成员果然按时回来了。
江凭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单排,并没有起身,一直盯着自己的屏幕。
胖子他们早就习惯了他打游戏时的‘冷漠’,也以为他不知道这两天的事情,所以谁也没有主动开口,都默默坐下了,打开电脑开始训练。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江凭风鼠标上的手立即停住,他感觉季阳坐了下来,拿起耳机准备戴上。
“哭了?”
听见江凭风开口,季阳拿耳机的手顿了下。
他盯着游戏界面,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开心心地回应,轻轻摇了下头,声音有点儿沙哑:“我没事,队长。”
这样子跟没事毫无关系。
五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训练了,四周只有键盘跟鼠标的声音。
每个人都安静得诡异,安静到让人觉得窒息。
何辞一直拿着水杯坐在一边,皱着眉在看他们训练,几人的水平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可奇怪的是,受影响的是胖子他们,反倒是季阳水平十分稳定,跟平常没有半点区别。
而江凭风,他的打法里看出了愤怒。
他把自己的情绪带进了游戏了,他现在不是在打游戏,他是在发泄。
“凭风。”
何辞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出去,“你跟我过来下,我有事情问你。”
看着面前的游戏结束界面,他大概也猜到了教练为什么叫他,胖子几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好奇道:“队长,你犯错了?”
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儿兴奋。
从他们进CGG以来,几乎就没见过教练批评江凭风,就算是批评也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江凭风不搭理他也不会生气。
但这一次,他们都看出来了,何辞非常严肃。
“好好训练。”
江凭风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他手往季阳肩膀上轻轻拍了下,低声道:“晚上去楼下等我。”
季阳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季阳跟路夕分手那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到昏过去,我们把他送进医院的时候,听见他还在喊他男朋友。”走廊上,何辞盯着面前的江凭风,恨不得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不应该突然来这么一手。”
江凭风始终看着窗外的车流,没有说话。
壁灯打在他半边脸上,看不清情绪,但何辞能感觉出,他没有要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的意思。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跟路夕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分手会分得这么突然?”
“我那天去了路家。”江凭风终于开口,语气肉眼可见地冷下去,“见到了路明跟路夕他们家里人,他们那个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季阳跟路夕分手了轮不到我, 我也不想让他进那种地方受委屈。”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受委屈?”何辞皱眉。
“因为路明就让我受了委屈。”江凭风突然打断他,转头看着何辞,壁灯在他后方,脸部大片都处于阴影当中,他的声音极为低沉:“路夕比得上他哥吗?”
“……”何辞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细看,许久才说,“不是这么算的。”
“那应该怎么算?”
“路夕叛逆,而路明才是循规蹈矩长大的那个,我觉得你完全想反了。敢为了另一半跟自己家里闹翻的人绝对是路夕,而不是你以为的路明。凭风,路明是个权衡利弊的商人,他今年三十三岁,不是二十三岁,他的家庭观念非常重,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了解他。”
江凭风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直接 转身走了。
可何辞立即追了上去,用力拽住他的手,大声告诉他:“他们兄弟确实不一样,但路明才是你应该质疑的那个人!路明才是你应该坚定认为不会为了爱情跟家里闹翻的人!”
被抓住的手臂僵了下,然后狠狠挣脱出来,将何辞的手甩开了。
江凭风回头,脸色难看,咬牙道:“我知道,我不用你告诉我。”
“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这么生气!”
“……”江凭风眼眸一颤,胸口剧烈起伏,就像是突然当众被人甩了一耳光。
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是茫然,是羞耻,最后才是恼羞成怒。
“我没有!”他瞪着何辞,咬牙切齿又恨意满满,但他的张牙舞爪在了解他的 何辞看来,却显得如此虚张声势,如此可怜,叫人心疼。
何辞看着他通红的眼不说话,方才的严肃跟生气都不见了,只剩下无奈跟心疼。
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嘴硬、傲娇、妄图用满身刺来保护自己那颗脆弱的心。
江凭风不是会低头道歉的人,他是个犟种,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向任何人低头。
所以,他总是在一错再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爱上他了。”何辞忽然道。
“……”
何辞看着一言不发的人,平静地说:“路明是你二十多年人生里,对你最好的人,他宠你、爱你、疼你、惯着你、纵容你,无条件包容你的所有坏脾气。但是凭风,即便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在看不到任何回应时,也会有对你彻底失望然后离你而去的一天。”
“以及,像路明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他能给你的东西很多,但同时也很少。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他的钱?他的爱?还是他的全部?”
“如果是想要全部,那像他这样的人是给不了你的。我知道,你在他家里受委屈了,而他没有为你出头,没有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他能做的只是把你保护起来,让他家里永远不伤害你,这一点他绝对做的到,并且会做得非常好。”
“但为了爱情跟家里决裂这种事,只有他弟弟路夕才做的出来,我知道你对路夕有意见,但是凭风,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路夕能给季阳的,从来不比你给季阳的少,甚至还可以更多。”
“最重要的是,路夕不仅爱季阳,他更需要季阳,非常需要,失去季阳他可能会痛苦难过甚至发疯。”
“而路明是在爱里长大的,他不缺你的爱,你甚至给不了他爱,你比他更加缺爱,你在向他索取所有东西,爱、钱、权、地位……而你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江凭风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听完别人所有的话,这些话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
哪怕连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都说不出口。
他可能骗得了自己,但他永远骗不了何辞,他可以自欺欺人,但何辞并不会跟他一起装傻。
何辞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最后问:“所以你要什么呢?”
要钱?要爱?还是要他的全部,要一刀两断?
——在何辞看来,要路明的全部,跟一刀两断没有区别,那个男人给不了。
许久过后,江凭风才茫然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何辞却说:“你想要他的全部。小孩子只有在都想要的时候,才会做不出选择。”
“凭风,太贪心的人,最后可能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估计还有十几章他俩就写完啦,强制后面就he啦~~~周也的篇幅比较短,估计总共就十几章吧,他俩没啥大矛盾,估计更少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4)
CGG因为江凭风的回来而再次恢复以往的平静,一个月后是SC冬季赛,每个人训练都很辛苦,即便是失恋的季阳跟江凭风,也没有任何掉链子的迹象。
何辞欣慰了一段时间,觉得至少是在赛前稳住了大家的情绪。
CGG其他成员并不知道江凭风的事情,但也感觉出了他的一些不对劲,几个人经常凑到一块儿八卦,担心是不是江凭风腰伤的事情。
说到腰伤,江凭风这周没有针灸,确实感觉有点难受了,以及右手不怎么在意的腱鞘炎,也忽然有了发作的趋势。
他有种预感,这次的比赛,他可能去不了。
于是接下来一周的时候,他都会抽出训练时间单独给季阳辅导,培养他的意识,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交给他。
在经历失恋后,季阳稳重了不少,也不再说有江凭风自己就不用指挥这种事情了,但差距依旧摆在那里。
跟江凭风对战,无论是技术还是意识,都还是很难跟上。
季阳终究是没有他这样过分傲人的天赋。
“队长,你是不是要退役了?”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两人沉默地打完第三局后,季阳忽然开口。
他看着身旁的江凭风,脸上都是担忧,问他:“你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江凭风知道他看出自己状态不对了,点头,“嗯,可能会提前退役。”
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他:“我退役了,你会难过吗?”
换作从前,季阳会是哭喊得最凶狠的那个,会死死抱着江凭风,求着他先别退役,说自己舍不得他,说CGG不能没有他……
但今天的季阳,清醒得让人觉得陌生。
他愣了下,很平静地转过头,声音很轻地说:“我知道,队长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哪怕是很好的关系,也不能保证会永远在一起。”
江凭风没说话,只是感觉右手的伤更疼了。
他并不想离开,他甚至想过要永远留在CGG,季阳是基地里嘴最甜,最会哄人,最会给人画大饼的。
所以这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更加叫人难受,更加叫人清醒。
季阳看向他,笑了下说:“但我知道,队长会退役,但队长永远不会走。”
季阳的笑容依旧温暖,亲切,即便自己刚刚失恋,即便自己正在痛苦难过,他也不会将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江凭风听何辞说,季阳分手他们是第三天才知道的,因为季阳就连哭都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哭,也没跟他们任何人倾诉,是在宿舍哭昏过去的时候才被他们发现。
他很善良,又很傻。
何辞说的话没有错,他之所以被季阳吸引,是因为他缺少的东西,季阳刚好都有,并且全部都可以给他。
但何辞也说了:“即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将来吵架也不会比跟路夕少,季阳能给你的东西也会给别人。”
“而你忍受不了这件事。”
“你之所以现在没有生气吃醋吵架,是因为你还没能到行使你作为另一半权利的时候。”
“爱是占有是排外是霸道,而季阳对你没有一点爱。”
“队长?”季阳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出神,忍不住愣了下,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江凭风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问他:“我收回那天对你说的话。”
季阳看着他,有点儿惊讶。
江凭风口中的那天,是让他晚上在楼下等他的那天,当时季阳等了半个小时,但只等来了江凭风毫无缘由的一句——
“路夕并不值得你这么伤心难过。”
当时季阳跟他大吵了一架。
那是他们认识以来,两人第一次吵架,甚至惊动了已经睡下的CGG其他成员,他们都没看见季阳这么生气过,尤其还是对着他最喜欢的队长。
“我……”季阳看着江凭风认真的样子,立即道:“对不起队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那天我的话也很过分,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因为什么分手的?”
“……”季阳慢慢低下头,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他轻声说:“抱歉,我现在不想谈论他。”
“为什么?你现在还是很喜欢他,不是吗?”
季阳没有说话,但这跟默认没有区别,江凭风看见他红下去的眼圈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听见他微弱的哭泣声。
这段时间,没人敢问他分手的事情。
而他也一直在故作坚强。
“他跟你吵架了?”
“还是说,他又惹你不高兴了?”
“告诉我好不好?”
季阳始终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说不出来了,一个人委屈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温柔地安慰你。
这种情况下,再能忍的人都会泪水决堤。
江凭风转头看向窗外,此时临近清晨,天已微亮。
外面的树上都是雪,白茫茫一片,连远处的楼宇都看不清。
雪是前几天下的,他们忙着训练,也没人关注这场初雪。
江凭风忽然道:“下雪了,要下去看看吗?”
京城的雪下起来几乎无休无止,短短几天,基地大楼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教练找工人扫到了一边,就堆在靠门口的位置。
现在雪还在下,只是小了。
江凭风站在雪地里,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里,他没戴手套,看着它融化在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心里。
江凭风冬天从来不肯好好保暖,有时候甚至敢穿着单衣出门,为此何辞没少说他,但让江凭风多穿条裤子,比要他命还难。
忽然,脖子上一暖。
江凭风回头,看见季阳把自己的围巾围到了他脖子上,还在拿自己的手套往他手上戴,嘴里轻声说:“队长,你要好好保暖知道吗?教练说你冬天都不肯好好穿衣度,等你老了,肯定会得老寒腿,而且你腰伤手上都有伤,更加要好好穿衣服了……”
江凭风就那么看着他,低垂着眼皮,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帮自己把围巾围好,手套戴好。
那上面,都是季阳的余温。
温度明明不高,却烫得人心颤。
“你冬天的时候,也这么给路夕戴围巾跟手套吗?”
季阳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分手的事情,下意识笑笑:“没有啊,都是他脱下来给我戴,我比较丢三落四的,他虽然像个大少爷,但比我靠谱多了。”
“我以为你惯着他多一点。”
“也没有,我有时候经常骂他欺负他,今天要是他没戴围巾跟手套,我肯定去滚个雪球狠狠砸他身上,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说到这里,他慢慢停了下来,原本笑着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向江凭风,问他:“队长,我是不是对他一点也不好?他说我对你比对他好,他觉得我喜欢你,我真的对他不好吗?”
“没有,你对他很好。”江凭风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很好很好。”
季阳很信任他,于是冲他笑了下,虽然有些勉强。
“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分手吗?”
季阳想了下,摇头说:“不能。”
顿了下,又说,“前两天,他出国……”
“是不是因为他家里人?”江凭风忽然打断他。
季阳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看见他这样,江凭风就基本猜到了。他前几天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分的,内疚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觉得奇怪——如果是因为自己分的,季阳不可能不跟自己闹。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江凭风问:“是路夕他哥,还是路夕他妈?他们俩谁找你麻烦了?”
季阳沉默了许久,才闷着声音,低低地道:“他妈妈……”
江凭风手套里的手,用力攥紧了,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继续问他:“他妈妈威胁你了?”
季阳轻轻点头,明明他是被威胁了,却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阳崽,我前段时间见到一个人。”
季阳好奇地抬头,问他:“谁啊?”
“好像是你妈妈。”
季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江凭风伸手抹掉他刚刚掉的眼泪,温柔地告诉他:“她给我看了你的照片,高中的,她说她一直都在找你,她现在再婚了,你想……”
季阳立即道:“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那不是置气的样子,而是很认真的回答。
江凭风不理解,“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想见你,难道说你之前是被她抛弃的?”
“不是。”季阳用力摇头,“我自己不想跟她的,她那时候带着我根本离不掉,所以我不想拖累她。我知道她现在回来找我肯定是有能力养我,但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她养活,我希望她能过得好。”
江凭风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恨她?”
季阳不解道:“为什么要恨她?我当年虽然小,但我很支持她离婚。”
看着江凭风出神的模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地像在哄小孩儿,他说:“队长,你跟我不一样,你千万别因为我这么说就自我怀疑,我问过教练,他说你家里人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讨厌他们,这很正常的,我也讨厌我爸爸。”
“我没自责。”
江凭风被他抱着,在风雪里,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就跟当年被何辞从网吧捡回基地一样,很安心。
他很轻地笑了下,伸手,拍了拍季阳的后背,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失恋哭了三天的人,还反过来安慰我,阳崽,我该说你什么好?”
“别说了吧,不想听,不然我等会儿又要哭了,挺丢脸的。”
“好,听你的。”
“队长,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
“男的女的?”
江凭风顿了下,改口:“没谈过。”
“你撒谎,你肯定谈过,你就是不肯告诉我,你好小气!”
“阳崽。”
“嗯?”
“把路夕的电话给我。”江凭风感觉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他立即把人抱得更紧,在他耳边道:“放心,不吵架,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季阳声音很轻地说:“我打过,打不通,他换号码了。”
“……”江凭风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没事,我去问他朋友要。”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抱在一起,几乎要成两个雪人了。
但好像谁都感觉不到冷,原来治愈人心的不止有爱情,能够相互取暖的,也不止是爱人。
“路董……”远处,方圆战战兢兢地将目光从那两人身上转到他们老板身上,当看到他的表情时,立即闭嘴了。
路明的表情说不上难看,只是跟四周的冰雪极为相似,他看了良久,最后轻嘲一声:“真是好深的队友情。”
“……”方圆装死,不敢说这可能不是队友情。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吵架,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5)
江凭风离开后,别墅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这个人不爱出门,一天的时间有大半都是在电竞房里度过的。后来路明开始控制他打游戏的时间,江凭风也依旧不爱出门,就窝在客厅里看电视,要么就坐在阳台上出神,他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
有时候路明回家,看到睡在小沙发上的他,都会有种错觉,又有些好笑。
他总觉得自己养了只猫。
这只猫高冷、傲娇,一点也不亲人,每天就乖乖地等自己回家,等一起吃完了饭,就随便套上件外套,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出门散步。
江凭风真的就像只猫,偌大的别墅他只占据小小的一部分,又安静又听话,从不吵闹,开心了给你摸一下,不开心就要抓人咬人,但这只占据不了多少空间的猫,却能霸占你所有视线。
他住进来的时候路明没觉得多了什么,但他离开后,就觉得哪里都少了。
仿佛一下子都空了。
“路董?”
方圆见他推开门一直不进去,有点儿疑惑,小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路明没有说话,摇了下头,换鞋进去,然后将被雪水浸湿透的衣服随手挂在一边,就让他走了。
今天下午才看到江凭风跟季阳抱在一起,方圆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没有多言,转身离开。
洗完澡出来,路明回到书房工作。
没有了江凭风后,他的生活回到了最开始,上班、下班、陪他母亲吃饭逛街、应酬、跟朋友小聚,但更多的是一个人独处。
他像从前那样试图在工作中找人生价值,但结果显而易见。
路明第三次无法集中注意力后,下意识将目光对准了办公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的人是江凭风,他坐在车里,在浓荫下刚好回头。画面就定格在他回头的刹那,靡丽而冷艳,像黄昏时分,一株斜插在窗前的傲人的玫瑰。
啪!
路明将相框盖在了桌上,轻轻吸了口气,双眼紧闭,往后一靠,另一只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他的头疼跟烦躁肉眼可见,路明从未这样荒唐过,从未这样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是意志力差的人。
可偏偏对上江凭风,他就是什么优势也没了。
他冷静不了,也理智不了。
电话忽然响起。
“路董,庄园那边的设计师打来电话说,庄园的修复跟装修都已经完工了,问您……要不要去看看?”陆文在电话里小声问他。
路明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让他自己做决定,随即把电话挂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发现 实在工作不下去,于是起身,换了衣服,在半夜离开别墅,回了路家。
后面几天,他都没有回来,就像是在刻意逃避。
方圆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但没敢戳破,也跟着装傻。
整整一周,路明都没有再回别墅住过。
而江凭风在别墅外连续等了他一周,都没有看见他人,倒是在这天离开时,看见了之前跟他打招呼的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问他:“有段时间没见你跟你男朋友一块儿出来散步了,小两口最近很忙吗?”
江凭风先是愣了下,随后点头,“嗯,有点儿忙。”
“是吵架了?我看你不怎么开心。” 老太太走了过来,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江凭风没有说话,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走出去没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问老太太:“您这一周都没见过他吗?他没有回来?”
“是啊,真的吵架了?”
江凭风点头。
老太太笑了笑,问他:“他没有哄你?”
江凭风摇头,轻声道:“我也没有哄他。”
“你不会哄他对不对?没关系,孩子,过来,我教你怎么哄喜欢的人开心,很有效的。”
下午,方圆回到公司时,被前台叫住,说有个年轻人送了块小蛋糕来,指名道姓要给他。
“给我的?”方圆感到惊讶。
等看见包装盒外面的便利贴时,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江”字。
这要是不知道是谁送的,那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送自己的?
还是送路董的?
求和的意思?
那个人真的来求和了?
但吃一见长一智,方圆严重怀疑江凭风憋着坏,是继续来整蛊他们路董的。
于是将蛋糕丢回前台,冷漠道:“丢掉!”
“啊?这不好吧,那个年轻人好像就是路董他……对象吧?”
方圆抬头,震惊地看着她,“知道是路董对象你还说是送给我的蛋糕???”
前台有点不好意思:“可他就是这么说的啊,说给方助的,要亲自交到你手里。”
“你没说我万一不收?”
“说了啊,他说你不收就扔垃圾桶。”
方圆刚想冷笑,心说这才符合那位祖宗的人设,就听见前台叹气道:“他说你扔了他明天再来。”
“……”
方圆拿着蛋糕上楼,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几分钟的路程,他想了很多,比如怎么夸张地形容江凭风送这块蛋糕时有多希望他收,或者添油加醋地说一下,江凭风来的时候穿的有多单薄,有多可怜。
反正怎么让人心疼怎么说吧,他甚至感觉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蛋糕送进去,估计他们路董这班就上不下去了。
他肯定迫不及待地找人去复合。
路明敲了门,没听见喊他进去,于是直接推门——
“路董,我刚刚收到一个蛋……”
办公室里不止路明一个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是方圆后,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方助?好久不见。”
方圆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
是谢燃。
“路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告辞。”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方圆听见谢燃在自己耳边,低低地笑道:“想不到,你对江凭风还挺好的,我以为你会恨不得第一时间揭穿他呢。”
方圆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
一直到谢燃推门离开,办公室彻底陷入安静,他也没有人主动开口。
方圆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路明的表情,但哪怕是不看他,也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喘不上气的感觉,强烈到让人几乎窒息。
“路……”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方圆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捏住,他后背全是冷汗,用力咬着后槽牙,不敢轻易开口。
他绞尽脑汁,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去想出一个能让他消气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从没觉得如此难熬过。
“路董,这个蛋糕是……”
刚走过去,还没递过上前,路明直接抬手一掀,蛋糕掉在了地上。
方圆立即住嘴了。
“回答我!”路明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可怕。
方圆不敢再装傻,立即道:“对,我知道了,江凭风在餐厅威胁二少跟他对象分手的时候,我就在隔壁。”
“……然后你没告诉我?”
方圆沉默,把头低了下去,轻声说:“对不起,路董。”
外面,电梯打开。
准备出门的谢燃一抬头,看见了电梯门前的江凭风,他愣了下,很快笑了,语气温和:“队长,好巧,你也是来找路董的?”
江凭风没有搭理他,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冷着脸走进电梯。
谢燃并不介意他的冷漠,笑着说:“祝你好运哦~”
电梯门关上,短短十几秒后,再次打开。
江凭风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还算熟悉,很快找到路明的办公室,然后推门进去——
啪!!!
什么东西从对面摔了过来,狠狠砸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四分五裂,因为铺了地板,声音没有很大。
但这力道,还是让江凭风愣住了。
路明生气了?
他抬头看过去,先是看见了浑身僵硬站在一旁的方圆,见是对着方圆发火,便下意识以为是方圆工作上失误,才引起路明发这么大火。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听见他的声音,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表情各有不同,一个惊恐,一个阴沉。
江凭风看不懂他们的意思,微微皱眉,在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他决定说明来意:“可以把路夕的电话给我吗?我找他有事。”
一句话,刚好踩在路明的痛点上。
方圆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不想再替他做任何垂死挣扎的辩驳。
办公桌后,路明看向他的眼神,阴冷而锋利,像刀子一样从头刮下,再难找出半点温柔。
他的眼里,只有审视与冷漠。
甚至带着难以察觉的轻嘲。
“找他?做什么?跟他道歉,还是用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炫耀?”
江凭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从前经常阴阳怪气别人,没道理听不出路明这赤*裸裸的嘲讽。
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嘲讽自己。
直到,他低头看见了路明刚刚砸的是什么——相框。
相框已经四分五裂,里面的照片掉了出来。在一堆玻璃碎片里,江凭风看见了,照片里的人是自己。
是当初被狗仔偷拍,后来被路明悄悄洗出来,放在他书桌上的那张照片。
他刚刚扔的,是自己的照片。
路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江凭风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那天在宿舍吻我的时候,你心里想的究竟是我,还是隔壁跟我弟弟颠鸾倒凤的你的心上人?”
那一刹那,心脏骤停,血液凝固。
江凭风整张脸都白了。
抬到一半的头,直接僵在了那儿。
“说话。”
路明捏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把头抬起来,他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沉声道:“我让你说话!”
江凭风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是一个歪着的包装盒,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里面是块抹茶蛋糕。
现在那个包装盒连带着里面的蛋糕,一起丢在地上。
“江凭风,我让你说话!”路明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控过,或者说即将失控,他在给江凭风机会。
给他反驳的机会。
但江凭风没有抓住,目光落到他脸上,很平静地看着他,说:“他。”
“……”
似乎是怕他不明白,江凭风重复了一遍,“在宿舍吻你,想跟你上*床的那次,我心里想的是季阳,是你弟弟的男朋友。”
“不止那次,还有第一次喝多了吻你的时候,以及后来的每一次……”
“江凭风!!!”
路明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狠狠抵在门上,他双目猩红,整个人因为强烈的愤怒而不自觉颤抖,他看着眼前冷漠的人,一字一句道:“江凭风,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江凭风沉默。
而那边的方圆,已经彻底绝望了。
真相揭露的后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江凭风不仅没有灭火,他还火上浇油。
他是真的不怕他们路董一怒之下掐死他。
“江凭风。”路明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几乎恨不得从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每当我以为你已经踩到我底线的时候,你总是能带给我意外的惊喜!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修改底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你真的以为,我离不开你吗?”
江凭风依旧不说话,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他垂着眼眸,安静冷漠得一如当初。
许久,路明慢慢松开他,后退两步,垂着眼皮,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冷声道:“我不会给你路夕的电话,从今以后,你跟你的那位心上人,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跟我弟弟面前。”
“否则,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们身败名裂!”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6)
从路明公司出来后,江凭风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许久,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手机突然响了,他才慢慢回神,发现身上落了满身的雪。
轻轻拂开,拿出手机,放到耳边。
“喂?”
对面是何辞,问他:“怎么样?”
“他让我以后都别出现在他面前。”
何辞多么了解他,立即皱眉道:“你是不是没道歉?又过去给人添堵了?”
江凭风没说话。
他这人毛病多得数不过来,最让何辞心烦的就是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装聋作哑,而他不想回答,基本就是他自己心虚或者理亏。
何辞立即就懂了,没好气道:“你跟人吵架……”
“他问我,在我宿舍吻他那次,心里想的是他还是季阳,我说是季阳。”
“……”何辞声音僵硬起来,喃喃道:“他知道你喜欢过季阳了?”
“嗯。”
“谁说的?你自己?”
“没,他自己发现的。”
何辞立即反驳,“不可能!好端端的他怎么发现的,肯定是有人害你呢!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或者路明他是不是有什么追求者?”
江凭风沉默了下,说:“我去的时候看见谢燃了,应该是他说的。”
“谢燃!”何辞一下子就叫出了声,大声道:“我不是让你别跟他再来往了吗?你们是不是又见面了?吵架了?不然他这么害你……”
江凭风直接说出了之前没好意思告诉他的那件事情,淡淡道:“谢燃之前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才打了他一顿,他不小心看过我的日记,所以知道了季阳的存在。他有点儿疯,总觉得我一开始在故意勾引他,觉得我把他当替身,觉得我玩了他。”
“……”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何辞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他、他这么离谱的吗?我之前看着,还以为他脾气很好,人也不错,怎么会?”
“装的。”江凭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透出几分疲倦跟麻木,“他在我面前原型暴露后,完全不一样,他就是个疯子。”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路明!去跟他解释啊!这货明显给你添油加醋了!”
“不想去。”
“……”何辞震惊道:“都这时候了你耍什么性子呢?!祖宗,难道你真想一刀两断?”
江凭风靠在长椅上,仰头,看着满天雪花,细小的雪花一片片砸在脸上,仿佛有着千钧之力,让人不堪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开口,闷闷地:“我送他蛋糕,他扔了,他还摔了我的照片。”
何辞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隔着距离,肯定要拎着他的衣领子狠狠把他摇清醒,骂道:“你不开心他扔你蛋糕扔你照片,你说啊!你跟他说啊!你自己生闷气有什么用?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俩都没长嘴?就喜欢误会来误会去?”
江凭风没反应,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没有动,一片雪花落在他瞳孔上,很快就被温度融化,融化的雪水刺激得他轻轻眨了下眼睛,眼圈也被冰得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不想去。”
何辞:“??你不想去难道我还能帮你去?”
江凭风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道:“好累,不想动。”
“……”
这是第一次,江凭风对何辞说累这个字。
江凭风这个人冷漠、高傲、毒舌,还非常倔强固执,完全就是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性格,他训练再苦,被网友骂的再狠,也没有说过半个累字。
他好像天生就不喜欢对着别人卖惨,或者说示弱。
他羞于将自己的弱点摆放出来,羞于表达自己的难处。
他总是装得极为高傲伟岸刀枪不入。
“凭风。”何辞叹了口气,语气全部都软了下来,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凭风:“公园。”
何辞说:“回来吧,回家来,外面下着雪呢别冻着,回来队长给你煲个汤喝。今天基地放假,他们都回家了,你过来,咱俩吃顿好的。”
江凭风没说话。
“行吧,你把地位发我,我过来接你。”
电话挂断,二十分钟不到,何辞就开着他那辆破二手车过来了。他找了停车位停好车,然后进了公园,一进门就看见雪地里最显眼的那个身影。
戴着帽子,仰着头,都快成个雪人儿了。
穿的还是单衣,已经被雪水打湿了。
何辞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把他身上的雪拍下来,嘴里数落道:“本来腰上就有病,还搁着仰着脖子,你脖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然后把人从座位上薅起来,拉出公园,拎上了车。
何辞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念叨:“你的那辆机车我找人给你弄回来了,就在基地,你等开春了再骑,这段时间天冷,你要是出门就开我车,知道没?”
“阳崽呢?”
何辞无语:“你还敢找他?”
“我答应帮他要路夕的电话,没有要到。”
“哦,怕见到他不要意思?没事,他也回家了,他之前在外面不是租了套房子吗?听说他同学治病的治病出国的出国,那里没人住,他去打扫下,顺便住几天,让房子有点儿人气儿。”
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问他:“怎么?想去?可以啊,顺道培养下感情,说不定真成了。”
江凭风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因为他的玩笑开心起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有一种累极了后的麻木跟空无。
他露出来的皮肤通红,但他似乎半点感觉都没有,语气平静:“不想去。”
“行,不想去就跟我回家吧。”
“不想去。”
“……怎么?想跟奈奈一起?”
“你回家吧,不用管我。”
何辞才不听他那鬼话,回到基地就在季阳那个宿舍里忙活了起来,基地虽然有阿姨做饭的厨房,但何辞更喜欢用季阳的,他那里东西齐全,收拾得也格外干净。
何辞一边做饭煲汤,还一边在心里感叹:“季阳真是个小天使,屋子收拾得比我妈还干净!”
CGG几个队员的宿舍,除了奈奈的,何辞全部进去过,胖子是狗窝,灭霸是各种手办,就江凭风跟季阳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他俩的干净不一样。
一个是仿佛没人住的干净,一个是温馨小家的干净。
倒也不怪江凭风能喜欢上季阳,没有家的人,总是会被家的温暖所吸引,江凭风缺少的所有,季阳那里都有。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教练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还煲汤了?这得煲多久?”奈奈吃饭的时候非常开心,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夸教练做饭好吃。
教练给她夹了个鸡腿,说:“多吃点儿,看你瘦的。”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奈奈甚至拍了照片在小群里分享,说要羡慕死那几个回家的,照片一发出去,群里的胖子跟季阳立即就回复了,疯狂@教练,说他偏心,他们三个一回家就给他俩做饭,不公平。
最后教练答应回来也给他们做,几人才消停下来。
“教练你不回家啊?”胖子打了电话过来问。
教练扒了口饭,指了指对面两个人,“看娃呢,哪儿有时间回家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在手机那头大笑起来。
吃完饭后,电话就挂了。
江凭风照例训练了几个小时,奈奈不好意思偷懒,也坐在旁边一起训练,两人很安静,都没怎么说话。
奈奈习惯了江凭风的冷淡,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训练完是凌晨四点,奈奈还开心地跟他的背影打招呼:“队长晚安!”
江凭风冲她摆摆手,“晚安。”
回到宿舍房间,才发现屋子有被打扫过的痕迹,被子被套全部换了干净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江凭风打开手机,看见教练半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睡个好觉,不管发生什么,队长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过了许久,准备上床睡觉的教练,忽然收到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江凭风发过来的:【他们孤立我】
何辞直接发了一连串的问好过去。
【他们背着我建群】
何辞立即想起来刚刚他们在群里聊天,明白过来江凭风在说什么了,无奈地回复:【你刚开始那么高冷,他们敢拉你进群聊吗?更何况,那个群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吐槽你的】
江凭风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
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倒也不必说的那么详细】
何辞问:【我拉你进去?】
不等他答应,何辞直接把他拉进了那个小群,微信看不了历时消息,所以江凭风一进去,发出去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群里安静了三秒。
然后开始疯狂刷屏,原本同仇敌忾吐槽江凭风的四人,都开始出卖队友了,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点开语音,甚至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咆哮。
六个人的小群,聊出了六十人的热闹。
冬夜漫长,但似乎也因此被抵消了寒冷与孤寂。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欢闹,珍惜吧诸位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7)
接下来两天时间,江凭风都没有再出过基地,在何辞的监督下,跟奈奈两个人双排。
其他人都没上线,放假估计都玩去了。
何辞由着他们,毕竟都是年轻人,每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也确实辛苦。
趁着奈奈不在的时候,何辞又问了几次江凭风的状态:“你腰还疼不疼了?再过半个月,就是CS赛了,要不直接跟季阳说,让他先提前准备起来。”
江凭风没说话,只是摇头,对何辞的提议并不采纳。
他看的出来,季阳目前带不起来队。
他必须亲自过去。
“盛丰集团最近……”何辞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 表情,见他还在打游戏,没有什么反应,才接着说下去,“路明好像要结婚了。”
啪!
江凭风手边的水杯摔在了地上,粉碎。
何辞看了一眼他握着鼠标明显有点僵硬的手,没说什么,走过去,把摔碎的玻璃杯渣碎片给捡起来。
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后,再拿扫帚过来扫细小的渣子,嘴里装作不经意道:“也是听别人说的,网上就爱以讹传讹,估计不是真的,你要不打电话过去问问?”
江凭风没说话。
何辞立即伸长脑袋去看他,问:“难过了?”
“没。”江凭风始终看着游戏界面,他操作的人物刚刚丝血逃生,正躲在草里回城,他语气寻常:“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他那个年纪,他那个身份,早该结婚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喜欢男人,还跟人家女孩儿结婚?如果我是那个女孩子,高低给他一巴掌。”
何辞低着头迟疑道:“听说不是女生,是个……男的。”
江凭风安静了会儿,才出声:“哦。”
何辞把垃圾倒进垃圾桶,抽了个空回头问他,“真的不去问问?万一他给你递请柬呢?”
江凭风说:“不可能,他说了不想再见……操!”
刚刚跟何辞说话的功夫,蹲在草里回城的他,就被对面探草的法师给抓了,江凭风甚至没来得及动,人就直接没了。
不怪他难受,对面那法师血量没比他多多少,按照他的水平,死的那个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
江凭风的表情瞬间难看了起来。
何辞看着他暗下去的游戏界面,第三次道:“要不我给你放个假,你去问问真假?说不定是骗人的呢?”
江凭风闭眼:“不去。”
“去吧,反正你这样训练也没有效果,要是碰上其他战队的,看见你这下饭操作,到时候给你一剪辑,CS赛还没开始,他们就直接去咱们战队下面唱衰了。”
江凭风轻嗤:“他们唱衰唱的还少吗?”
何辞反问:“那如果这次领队的是阳崽呢?”
“……”
“去吧,我给你钱,你打车过去。”
最后江凭风被强行套上围巾手套,让何辞给丢出了基地大门,甚至还放了狠话,不问清楚,今晚别回来吃饭了,直接给他拉条席子,让他睡基地门口看门去。
江凭风走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
他双手插兜,戴着顶白色针织冷帽,耳边挂着的黑色口罩,挡住了大部分的表情,只露出眉眼,但反而有种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走了一段路,有好几个人回头看他,似乎想要微信。
可惜江凭风都没注意到。
路过一家小超市门口时,江凭风停了下来,盯着里面的东西看。
站了会儿,抬脚进去 。
“您好,要买什么?”店员是个热情的女孩子。
江凭风没说话,把手从口袋里取出来,指指收银台前挂着的东西。
店员愣了下,立即拿起他手指的那一个扫了下,然后问他:“要不要再买个润滑液?”
震惊茫然的眼神,说明了面前这个人对此一无所知,可能是第一次。
店员年纪比他大点儿,对这方面有些经验,小声跟他科普道:“第一次的话,用润滑液好一点,会减少疼痛……”
江凭风立即道:“不用。”
店员愣了下,视线后移,看见他微红的耳朵尖时,才想明白过来,这个人可能是不好意思。
于是没再多言,把东西装好,又想起什么,自顾自说了句:“一次用一个,不能重复使用。”
江凭风似懂非懂,走出小超市后,直接拆了包装,拿了一个放进兜里,其余直接扔进垃圾桶了。
在后面看着的店员:“???”
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允许自己做一次?这么纯情的吗?
江凭风打车去了别墅,小区的保安认识他,没有拦着,他在楼下坐着等了几个小时,没见人回来,大概猜出了路明依旧没有回来住。
于是等到下午,才又打车去了路明公司。
可惜前台换了人,知道他的来意后,问他:“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凭风摇头。
“路董目前正在开会,您有急事吗?要不您在会客厅等会儿,等会议结束,我再打电话帮您问问。”
“谢谢。”
“不客气,请跟我来。”前台将他领到会客厅,倒了茶水,放了甜品,然后问他:“请问您贵姓?”
“江。”
“好的江先生,能大致说下您找路董什么事吗?”
江凭风握了握口袋里的东西,没有说话,习惯性地装聋作哑。
前台等了几秒,就知道他不想说了,立即微笑着退了出去。
大约半小时后,前台才重新过来,很抱歉地对他道:“不好意思,我们路董今天还有别的安排,您可能等不到他了。”
江凭风还是没说话,握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松开了。
“要不您明天再来?”前台试探性地问。
江凭风起身,低声说了句:“麻烦了。”
然后推开会客室的门离开。
一出门,就撞见了下电梯的路明。
方圆跟在后面,跟他同行的还有一群穿着西装的男士,大都年近中年,应该是公司股东,或者合作伙伴。
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模样清爽俊朗,两手插兜,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不羁的散漫。
他跟路明走的最近,正偏头笑眯眯地说着什么。
江凭风犹豫要不要现在退回会客室。
但他刚准备动,就有人看见他了,惊讶道:“路董,您看那位是白家少爷吗?”
方圆一听见这个名字,整个人下意识发抖,他已经被江凭风搞的快应激了。
路明倒是神情寻常,目光扫过去,看见站着的江凭风,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被路明看见后,江凭风也不好再扭头回去,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有人好奇地问道:“他是来找路董的?”
另一个人笑着说:“我看着更像是来找小吴总的。”
吴浩跟路夕铁哥们,虽然不知道路夕抽什么风突然分手了,但关于他哥谈恋爱这事,路夕是一点没有瞒着他。
所以他自然知道江凭风是来找谁的,也知道江凭风耍路明的事情。
吴浩顺势往路明身上一靠,眼睛却盯着江凭风,笑容非常冷,明目张胆地挑衅。
江凭风没什么反应,或者说他带着口罩,也很难看出有什么反应。
一双眼睛平静又冷淡,只微微垂了下眼皮,很快就抬起,然后看向了后面的方圆。
“……”方圆赶紧往人后躲。
你特么能不能别害我!
“你们先走吧,有点儿事需要处理下。”听见路明开口,吴浩不再故意找事,双手插兜,跟着其他老总一块儿离开。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远处的江凭风。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路夕:【看,找你哥认错来了,估计要和好了】
对面许久没有回应,一直到吴浩上车,才听见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打开一看,路夕发过来一句话:
【你太小瞧我哥了】
而里面,此刻非常安静。
因为路明的停留,这一片员工都避开着走。
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前台也被领导叫去送文件了。
“找我什么事情?”
江凭风低着头,没说话。
而路明似乎早猜到了他不会开口,直接道:“你跟过我四个月,钱、房、车你都没有问我要过,现在你可以向我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触犯我的底线跟原则,我都会满足你。”
“然后我们分道扬镳?”江凭风抬头。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把我当什么?”
路明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你把你自己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江凭风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攥紧了,他盯着地面,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生谁的气。
他只知道,他现在感觉不开心。
路明没有骂他,没有吼他,没有跟他吵架,没有让他滚,没有任何失态跟狼狈,他冷静得像是在跟人谈论一桩生意。
彬彬有礼,温和绅士。
作为被戏耍的一方,他甚至还给出了补偿。
这换了任何人都应该偷着乐了。
“如果我的要求是不分道扬镳呢?”
“……”
长达十秒的沉默过后,路明皱着眉道:“江凭风,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更不是,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我以为你至少是敢作敢当的,不要让我对你最后那点欣赏也荡然无存,好吗?”
“……好的。”
路明转身离开,“想好了,就打电话找方圆,你的要求他都会帮你——”
“不用。”江凭风打断他,看着他的 背影,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别再为难季阳。”
路明转头看着他,微微皱眉,似乎还笑了下:“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了。”
“是吗?一开始让季阳跟路夕分手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并没有说你会因为我为难他,我自知路董不会自降身价去为我做这种事情。我只是请你,不要为了你弟弟,伤害我队友,仅此而已。”
江凭风挖苦讽刺人的本事,早已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但路明也不遑多让,沉声道:“放心,我会管好我弟弟,也请你管好你的心上人。”
“另外,管好你自己,我不希望再在任何地方见到你。”
“任何地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啪啪打脸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8)
何辞把江凭风丢出家门,说不问清楚不让他回来,结果那家伙就真的一晚上没回来。
到了晚上,游戏账号却准时上线了。
何辞指挥跟江凭风双排的奈奈打开队内语音,然后就劈头盖脸骂:“江凭风你人呢?哪儿去了?”
江凭风正在一家网吧里,听见何辞的质问并不惊讶,发了段文字过去:【网吧,不方便说话】
何辞吼道:“赶紧回来!”
江凭风就不回复了,但游戏里的人物还在动,很明显又是在故意装聋,气的何辞又吼了他几句,依旧没用,江凭风就是不开口。
何辞最后直接问道:“你不会是哭了吧?怕被我听见了,不好意思,嫌丢脸?”
透明人的奈奈忍不住发问:“哭?队长为什么要哭?队长回家了?被家里人欺负了?”
“你先别说话,回头再告诉你。”敷衍完奈奈后,何辞又开始喊江凭风,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说自己差点儿以为他死外边儿了。
估计是被问烦了,江凭风打完这局,直接出了房间。
奈奈愣了下,回头跟何辞说:“队长他退出去了,他不训练了吗?”
训练,江凭风直接登自己小号训练去了,这个号用的不多,队里都没几个人知道。
打了两局有点儿无聊,见网吧没几个人,江凭风直接进了跟战队签约的直播平台,登上了自己那个几百年没上线的直播账号。
橘子平台跟CGG签约的时候,重点是想签他的,为此还砸了高出市场好几倍的签约费,但江凭风不爱直播,全部拒绝了。
偶尔直播一场,权当给平台的福利。
所以他刚开始进直播间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他也挺随意,偶尔还能跟自己粉丝唠几句。
他怼黑粉跟在赛下阴阳人的时候凶,对自己粉丝还挺温柔的,见到人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么晚还没休息?”
粉丝哭笑不得:【江神,这里睡的最晚的好像就是你吧?】
江凭风不以为意,抽空看了眼直播间,看到这句,就轻声回应道:“女孩子别熬夜。”
【知道知道,会老的】
【江神你熬夜也会老的】
【江神你看着不像在基地啊,回家了?】
【这明显看着就是网吧啊,江神怎么在网吧训练,被排挤了?】
【冷知识,江神在CGG单方面排挤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跟奈奈直播的时候都这么说,他们还专门建了个小群吐槽】
【真的?江神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江凭风一边打游戏,一边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回答,声音很轻很温柔:“知道,前天晚上教练把我拉进去了,在群里看了一晚上他们互相甩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甩锅最厉害的肯定是阳崽,灭霸肯定是那个背锅侠】
【对对对,就欺负我们灭霸不爱说话】
【别忽略胖子,他墙头草起来比谁都厉害,感觉他肯定是第一个开始甩锅的那个】
可能是颜值的原因,江凭风的女粉非常多,反而因为天赋太强,水平太高,导致不少男的看他挺不顺眼的,之前他直播频率高的时候,没几分钟就要进来一个男的踩他一脚。
从技术到颜值,甚至连江凭风喝水用左手都要拿出来喷一波。
江凭风没封神前,同平台的某个男主播就公开DISS过S他,在视频里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小白脸而已,他们女生就喜欢这样的娘炮,人气那么高还不是那群小女生给吹出来的?其实水平也就那样儿。”
江凭风不是娘炮,所以那个男主播前脚说完,他后脚开房间把人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整局。
摩擦完就开着语音问他:“现在还觉得我娘炮吗?”
那条视频后来小火了下,当时江凭风还没有进CGG,也算是没有人撑腰,很多人慕名而来,要打败他。
结果可想而知,累计的人头数跟战绩,让江凭风打响了进军电竞圈的第一枪。
仅仅半个月后,他就被CGG找到,然后成了有妈的娃。
但似乎也因此,他挺不招部分男粉丝待见的,都觉得他德不配位,说他是靠女粉起来的,尤其后来还召了奈奈这个女队员,直接导致部分男人破了大房,在CGG官博下骂了他三天三夜,说他这辈子也就只能靠女人了。
骂了三天三夜,江凭风就上微博回了一句:“滚。”
【江神你怎么不跟阳崽直播了?都好久了,之前好喜欢看你们直播,营销号都开始造谣说你们吵架了】
【对啊对啊,你们一起直播下吧】
【阳崽之前经常直播,这几天也没看见了,唉,阳崽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增长,或许打游戏的都是夜猫子,不到半个小时,直播间的人气就冲上了排行榜,并且还在往上爬。
这不由让粉丝想起他签约CGG后第一次直播的场面,平台都瘫痪了,连夜找技术修。
江凭风打游戏很安静,不骂娘不破防,再操蛋的阵容跟队友,他都能面不改色 打完。
有时候粉丝都气疯了,他还能八风不动。
【江神,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啊】
【对啊,江神你看起来好严肃,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不会跟战队的人吵架了吧】
江凭风看了眼弹幕,收回目光,语气寻常得就像是在吃饭喝水:“没什么,失恋了而已。”
直播间似乎凝固了一秒钟,然后就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你失恋了?不是哥们你啥时候谈的呀你就失恋了??】
【我去,什么惊天大瓜,江神你被甩了?】
【操!我刚还跟姐妹说我姥谈我江神都不可能谈,现在脸好疼】
【男的女的?】
江凭风:“男的。”
直播间再次凝固,然后开始疯了一样刷。
【是不是阳崽?】
【是不是阳崽??】
【是不是阳崽+1】
【+10086!!!】
江凭风看着他们的弹幕,淡淡道:“不是。”
充满失望语气的弹幕再次横扫直播间。
就在网友准备推销季阳,让他们要不尝试下内部消化时,江凭风的手机响了。
“喂?阳崽?”
听见是季阳打过来的,直播间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喊他们在一起的弹幕刷得更加起劲。
直到江凭风忽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吓人:“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直播间直接关闭。
没有人知道那天季阳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从那之后,江凭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CGG所有成员都对此避而不谈。
新队长成了季阳。
半个月后CS赛带队的人,也成了季阳,江凭风一夜之间消失,CGG对此没有半句解释,只有官博下一句冠冕堂皇的“因伤退隐。”
这不是江凭风粉丝期待的结局,况且那晚江凭风状态明明很好,他是在接了季阳那通电话后,才消失不见的。
而且队长直接跳过胖子奈奈由季阳接任。
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因此江凭风失踪后,季阳成了CGG所有粉丝怒火的集中点。
他被骂了两年。

“对,人是我推下去的。”
警察来后,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狼藉,鲜血染红了地毯,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季阳已经被医护人员带走,楼下那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被拉去了医院。
现场只剩下江凭风,他衣服上脸上都是血,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并没有逃跑。
脸上是还没有褪去的戾气与阴冷,坐在那儿,就像个变态杀人魔,让还弄不清状况的警察根本不敢近身。
当面对警察的质问与那几个恶徒的指控时,他供认不讳:“对,我推的。”
然后伸出手,对着他们道:“铐上吧。”
警察:“……”
这场犯罪涉及的人员太广,从企业太子到电竞明星,案件情况又极为复杂,最终只能先把人关进了警察局。
伤的最重的季阳还在医院抢救,接到电话的CGG成员全体赶了过去,江凭风只求了警察一件事:“先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警察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知道他是去救自己朋友的,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迟早会知道的。”
“我的朋友还在抢救,我不希望他们再分一部分精力来担心我。”
案件中唯一的死者是名高中生,还是家中独子,父亲是知名企业的董事长,他接到消息后,连夜联系了最好的律师,要不是不能见江凭风,估计已经拿着刀来见他了。
他给江凭风带了话,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他牢底坐穿!要他身败名裂!要他以命抵命!
“你给家人打个电话吧?”警员递给他手机。
江凭风闭着眼睛,平静道:“不用了,他们早就不管我了,现在更不会管我。”
“那你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或者女朋友之类的?”
江凭风沉默了下,继续闭着眼睛,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话刚说完,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寒风直冲面门,吹散了暖气。
好像是门被推开了,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江凭风没在意,继续睡他自己的,直到手上一疼,整个人都被拽着手臂,从座位上硬生生给拉起来了。
江凭风被迫睁开眼睛,猛地对上了路明那张阴沉恐怖的面孔。
眼神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肩头、额发,甚至是睫毛上都是白雪霜花。
“……”
江凭风垂下眼睛,将手往外抽,语气平静:“路董,你自己说的,分道扬——”
深蓝色呢绒大衣盖在肩上,尚未退却的温度沾上皮肤,让手脚冰冷的江凭风,身体狠狠一颤。
他震惊地抬起头,看见路明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然后那人就拽着看守江凭风的警员走了。
警员原本还想挣扎,不知道对方亮出了什么证件,他表情僵了下,看了眼江凭风后,便迅速跟了出去。
江凭风知道自己这情况多严重,警员不可能会放任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他立即去看路明,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眸深沉,男人忽然凑过来,靠在他耳边低声道:“听好了,我带你出国,我给你一个新身份。”
江凭风瞪大眼睛,冷到僵硬的手指,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路明他怎么敢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现在是在犯法!
“我不——”
“人是季阳推下去的,还是你推下去的,现在全在你一念之间。”
江凭风整个人僵硬得厉害,问他:“什么意思?”
“如果只能保全一个,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他去顶罪,你信不信?”
“……”
路明忽然将他往前一带,右手死死按着他背,目光如炬,沉声道:“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强制爱开始了……坐稳,我要开车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59)
两年的时间,足够路明的生意在国外做得风生水起,从法国到新加坡,陆文也跟着他跑了两年。
但国内的企业也需要人看着,所以方圆被留了下来。
作为没被带走的那个,方圆起初是不满的,并且这种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终于在第二年的时候,他申请跟陆文调换成功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陆文这两年在国外过的都是什么苦逼生活。
“所以呢?他把我关在这里,我还没有权利管他了是吗?!!”整个庄园里,都是青年近乎癫狂的咆哮声。
他双目赤红,怒火熊熊。
可身下坐着轮椅,他没办法去追离开的男人,因此只能将质问连同怒火,一股脑砸向身旁无辜的人。
这种事情每隔几天都要上演一次,庄园里的佣人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还能在路明冷着脸离开后,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然后默默退出去。
留出时间给发火的人冷静。
方圆昨天才过来,在屋外看见这一幕,是真的惊讶。
旁边的白人管家似乎看出他的震惊,露出温和的笑容,用中文跟他解释道:“先生跟小少爷吵架了,这很正常,谈恋爱都会吵架,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和好。”
方圆看着坐在轮椅上,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的江凭风,以及头也不回离开的路明。
他皱着眉,难以置信地问:“你确定吗?”
“当然。”
“他们……经常这样吵架?”
“是的呢。”
“那一般都是谁哄谁?”
管家说:“不哄。”
方圆更加惊讶,回头看着他,不怀疑道:“不哄?”
管家轻轻点头。
晚上的时候,方圆才明白他说的那个不哄是什么意思。
跟当初在国内时一样,路明依旧每天按时下班回家,甚至因为国外不允许加班跟内卷,他回来的时间更早,呆在庄园的时间也更多。
回到家后,他直奔江凭风所在的地方。
方圆甚至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了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江凭风在花园浇花,所以被摔的,应该是他手里的浇水壶。
方圆在庄园最大那栋别墅里,他站在二楼,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虽然说一直不怎么喜欢江凭风,但他们吵架生气,路董连带着情绪也不好,他看着也不舒服。
正要下楼,忽然听见声音由远及近——
“放开我!”
“滚开!我让你滚开听见没有!”
“滚!你给我滚!滚啊!!!”
方圆愣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路明面无表情地扛着吼叫得撕心裂肺的江凭风,直接上了三楼。
很快,上面传来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然后整个庄园都安静了。
方圆:“……”
管家忽然出现在身后,他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又得叫科里医生过来下了。”
方圆震惊地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要叫医生过来?”
“先生容易控制不好力道,第二天小少爷会发高烧。”
如果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房间里干什么,那方圆几十年的人生就白活了,他整个人都懵了,用力瞪大眼睛,有种走在路上,突然被天雷劈中的震颤。
他跟了路明那么多年,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为人,就不说那十几年的单身生活,就跟江凭风谈恋爱那四个月里,他都是非常正派、清心寡欲。
这种明显带着强制的性*事,根本就不像是他们路董会做出来的!
半小时后,路明从房间出来。
衣服已经不是进去时的那身了,深色绸缎睡袍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胸口大片肌肤裸露着,上面有牙齿用力咬过的痕迹,不止一个,脖子上更多。
他的头发是湿的,没有吹过,只简单擦了下,被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方圆了解他,路明不会这样子出来,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然后急匆匆洗了个澡,简单披上衣服就出来了。
可是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能值得他在这种时候抽身离开?
正在交代事情的管家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下楼的路明,有些许惊讶。
方圆听见他轻声呢喃了句:“今天这么快么……”
路明已经下楼。
管家上前,问道:“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备车,我有事出去。”路明看见了还站在那里的方圆,以前他出门基本都会带着他,今天却对他说:“你留下,看着他。”
他没说名字,但方圆一下子就听懂了,路明说的是江凭风。
看着他?
为什么要看着?
人都坐轮椅上了,难道这样还能跑吗?
车辆驶出庄园,方圆站在四楼,看着庄园的门道道打开,再道道合上,白色金属围栏将整片庄园都圈禁其中,盛开的玫瑰像火一样绽放在庄园的每一处,但更多的是疯狂伸向围墙之外。
这里华贵无比,是旧贵族曾居住过的城堡改造而来,里面甚至还保留着不少珍贵的收藏品。
但不知道为什么,方圆感觉这里不像住所,更像是一座重金打造的监狱。
“先生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管家站在他身边,轻声说道,然后转过头,笑着问方圆:“方助,要一起去看看小少爷吗?”
方圆微微皱眉,“这么叫,他不生气吗?”
他记得那个人脾气并不好,而且非常反感别人用任何带有弱化意思的词汇称呼他。
管家说:“因为他不喜欢我们叫他夫人。”
“那为什么不喊江先生?”
“太生分。”管家似乎有些无奈,笑了笑,道:“而且先生对外,一直都说他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方圆更惊讶,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不是情侣吗?”
“是的,但除了庄园里工作的人之外,先生的朋友同事合作伙伴,都以为他是先生的弟弟。”
方圆整个人都懵了。
仅仅两年时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一切都如此离谱?
每个人的行为都超乎意料,根本不像是本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难道说这两年里江凭风又骗了路董?
可路董为什么要对外说江凭风是自己的弟弟?
而回到庄园却又……
管家带着方圆来到二楼,是路明刚刚离开的那间卧室,此时房门开着,几个男佣低着头在收拾满地狼藉。
衣服、领带、绳索、手铐,甚至还有陶瓷碎片,方圆的表情在看到带血的刀具时,僵住了。
他立即去看管家。
管家似乎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只稍稍皱了下眉,对其中一个男佣说:“去查查,刀是怎么到小少爷手里的。”
收拾完屋子,几个男佣陆续离开。
这时候,方圆才看清床上的人。他面朝这边,双眸闭着,眼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正簌簌颤抖。
眼睫毛是湿润的,他面色潮红,整个背部裸*露在外,肩头圆润,肩胛骨极为好看,流畅优美的曲线像水的波纹,但腰臀处被被丛掩盖,看不到。
他红唇紧咬,鼻尖带汗,细长的手指死死绞着雪白的床单,整个人像只被蛛网缚住的垂死挣扎的美丽蝴蝶。
方圆愣在了原地。
那是江凭风,但又不是江凭风。
江凭风是清冷矜傲的,如同一枝带刺的玫瑰,鲜红瑰丽,高高在上。
而眼前这人,像一颗沾染了胭脂的珍珠,被随意揉搓,被各种亵渎,身下是不敢让人看见的狼狈泥泞。
或许是感受到他过分灼热的眼神,原本闭着眼的江凭风,忽然一下子睁开了。
猝不及防,跟还愣着的方圆对上了视线。
没有客套的寒暄,更没有叙旧。
冰冷凌厉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然后就是一只狠狠砸过来的枕头。
以及一句带着滔天怒火的咆哮:
“滚!!!”
管家立即带着方圆滚了,并贴心地为其关上了房门。
到了外面,吹了好一会儿风,方圆都没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脑海中江凭风面色潮红的样子挥之不去,跟从前记忆里的冷傲叛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冲突。
他甚至觉得心跳得厉害。
管家问他:“方助?被吓到了吗?”
“我……”一张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勉强开口:“路董经常这样吗?”
“不是经常,是每天。”
“……”方圆真的很担忧,“他身体还好吗?”
“每天都检查,医生说很好,没有问题。 ”管家怕他误会,又说:“之前没有这样,就这段时间开始的。”
方圆有点不懂,转头问他:“为什么突然会……”
管家似乎有点儿无奈,笑着说:“有一次先生彻夜未归,回来时,衣领上有口红,身上还有女士香水,小少爷问他——”
方圆接道:“问他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
路明不去那种场所,方圆是知道的,他们路董嫌脏,再干净的人也嫌脏,所以就算迫不得已要进去,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近他身,所以沾上香水跟口红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出门有保镖护着。
联想到两人如今的状况,方圆皱眉道:“路董真的出去找人了?不然那香水跟口红……”
管家有些好笑道:“没有,先生故意弄上去的。”
“……”
作者有话说:
强制爱强制爱,重点就是强制,就喜欢这种调调,喜欢最清冷的眼眸被干到失神,喜欢高傲的玫瑰被捣出糜烂的汁水,喜欢最理智的人发疯,喜欢身处高位者为爱低头,不择手段,啊啊啊啊我是变态我承认!这样的车开起来真的爽歪歪!
下一章开车,记得早点看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0)
路明是晚上才回来的,方圆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去看。
管家泡茶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向他,问道:“是先生回来了吗?”
被树影挡住的地方,路明从车上下来,方圆看见保镖从车里又拽出了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低着头,两腿都在打颤。
方圆转头对管家道:“是路董回来了,但他还带回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路董经常往这里带人?”
想了下又问:“为了气江凭风?”
管家在听见带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他快速走到窗前去看,但路明已经带人进了别墅,现在看不到了。
方圆看见他皱了下眉头,转身出了房间,“应该是道森的人。”
方圆赶紧追上去,好奇:“道森?”
“新加坡这边的某个商会组织,他们联合会会长的儿子被先生弄死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找事。”
方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弄死了?被路董弄死了?”
“对。”
“……”
方圆直接愣在了原地,手脚沉重得仿佛灌了铅,虽然在京城那些年里,路董确实也跟别人有过不少冲突,但违法的事情从来不做。
怎么听管家的语气,好像弄死个人是件非常寻常的事情?
而且弄死的还会这边联合会会长的儿子?
这两年路董在这边真的只是做生意吗?
等方圆下楼后,路明已经不在客厅了。那个年轻人被保镖压着,正跪在地上,低着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嘴里还一直说着什么。
管家站在旁边,垂着眸,眼神冷漠,是跟对待方圆时完全不同的神情。
他掏出胸前的怀表,眯起眼睛看了眼,微微蹙眉,随即就对保镖说:“先关起来吧,等先生忙完再说。”
“好的。”
保镖将挣扎的年轻人捂着嘴巴,直接拖出去了。
方圆站在楼梯上,刚好目睹了全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管家回过头,看见是他后,微笑道:“方助,先生应该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让人带你去房间。”
方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亲切和蔼,跟刚刚的冷漠判若两人。
这座开满玫瑰的庄园褪去美丽后,裸露出来的,是冰冷的枷锁,甚至可能是森森白骨。
就像眼前这名看似普通的管家,被用来端茶倒水的双手,在某次脱下白手套后,被方圆看见了指腹上握刀拿枪才会留下的厚茧。
这一整个庄园估计都没几个正常人。
晚上回到房间,方圆查了庄园所有人员信息,顿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每一个人的信息都是空白的,一片空白,包括那名管家。
而且一年多的时间里,人员没有任何变动。
不,应该说有一次变动,是陆文。
今年陆文跟他发生了调换。
方圆坐在窗前,卧室灭了灯,月光落在桌前。他看着从书房偷拿出来的那些人员信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感觉到心跳加速,四肢冰冷。
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来自M洲的死囚。
年前陆文跟他通电话提起过,路董去过一次M洲,可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方圆轻轻闭眼,缓缓吸了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路明回到卧室时,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
床上的青年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他走过去,伸手掀开自己走时盖上的羽绒被,被子一掀开,底下惨不忍睹的模样便闯入了眼帘。
一片狼藉,污浊不堪,雪白的皮肉跟红紫的指痕组成了一幅淫*靡的画面,香艳又可怜。
那条白色内裤还穿在身上,但上面沾染了各种凝固的体液,瞧上去极为荒唐。
只看了一眼,被子就被人狠狠盖上了。
路明抬眸,对上了江凭风冷冰冰的眼神,都是恨意。
路明倒是不在意,将被子再次掀开,看清底下的模样后,轻挑了下眉毛,明知故问:“没让人给你擦干净?”
江凭风瞪着他,没有说话。
两年的相处,路明早习惯了他的倔强跟沉默,伸手过去,在上面按了按,又问他:“不好意思给其他人看?等我回来给你清理?”
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挑起他下巴。
看见他清明冷漠的双眼后,愣了下,有点儿意外:“药效过了?这次这么快?”
他放在臀上轻碰原本只是查看的那只手,忽然用力,狠狠掐住了那团软肉,将那指痕都盖过去了。
或者说,覆盖了上去。
江凭风羞耻地回过头,用力将他手打掉,咬牙道:“滚开!”
路明没恼,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平静冷淡,眼睛死死盯着他脸上恼恨的表情,忽然手上用力,将他下巴钳住。
随后,拇指抵着他紧闭的双唇。
路明轻声道:“张嘴。”
江凭风恶狠狠地瞪着他,没吭声,牙齿死死咬着。
“不肯?”路明轻轻扬眉,“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跟我置气?”
江凭风没说话,牙关紧咬,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突然间,他牙口一松,惊叫出声:“啊……!”
内裤被扒到一边,下面,猝不及防钻进了一根手指。原本只进了一小节,听见他的喘声后,略略一顿,随即展开攻势,一鼓作气全插*进去了,在里面搅弄得咕咕作响。
江凭风的脸全红了,下身酥麻瘫软,他用力偏过头,躲掉了路明钳住他下巴的手,自己伏在被面上,沉沉地喘息。
路明却不放过他,弯腰下去,在他耳边一派正经地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然后又加了一根手指,江凭风后背一下子就绷紧了,他死死闭着眼,牙齿咬着枕头,鼻息粗*重,额上浸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根手指是怎么在自己身体里胡作非为的,让他发出那些可耻的声音。
如果不是双腿动不了,他早一脚踹向路明跟他鱼死网破了。
“放开……”
“滚,滚开……”
忽然,江凭风睁开了眼睛,回头喊道:“路明!!!”
手指抽了出去,抵在入口的,是更加炽热的东西,比手指粗得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可路明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和冷淡,就好像他此刻不是在做什么衣冠禽兽之行,而是在认真完成一件工作,只是呼吸较平常更为低沉缓慢。
他一边破开阻碍往里冲,一边吻着江凭风后颈,低声道:“不问问我刚才去哪里了?”
江凭风没有说话,拼命挣扎,眼圈通红,睫毛都湿了。
“你不喜欢吃药,我也不喜欢对你用药,乖乖张开嘴,别让我做过分的事情。”
可江凭风犟,咬着牙关,连骂都不骂他,只抬手拼命推他胸口。
路明穿戴齐整,连上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没有解开,长裤也没有脱,只拉开了拉链,这让江凭风更加屈辱愤怒。
他张口咬在路明手臂上,一口见血。
路明在床上极少惯着他,感觉到手臂一疼,立即抽身出来,但却不是想要放过他,而是直接将人翻过面来,面对着自己,然后抓起他一条腿,偏头,狠狠一口咬在他脚踝处,立即也见了血,但很快就被他用舌头轻轻舔去。
江凭风反手抓住身下床单,手指用力到泛白。
但路明似乎觉得还不够,咬完顺着他大腿一路吻上去,最后在他大腿内侧,又狠狠咬了一口。
这里皮肤薄,又敏感,疼得江凭风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他双腿动不了,但还有知觉。
“还咬人吗?”
他像对待不懂事的婴孩,不跟他讲道理,你咬我,我就给你咬回去,让你知道有多疼。
江凭风泪眼朦胧,眼圈红得吓人,但眼神里的恨意反而更重,像是咬吃人。
果然,以牙还牙的方式对他从不管用。
所以路明放弃了,将他抱起来,面对面又捅*了进去。
这一下太急,险些让江凭风直接哭出来,双手一下子就抱紧了路明。
或许是这个动作让路明觉得愉悦,后面没再故意折磨他,右手提起他的内裤,强迫着他自己动起来。
江凭风被顶得头晕目眩,清冷的眸子逐渐被欲*望填充,原本紧闭的嘴微微张开,发出的全是听不得的声音,路明总是有本事让他自讨苦吃。
这幅身体,两年里被调教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就像是一个瘾君子,在事后痛苦崩溃对自己唾弃不已,发誓再不沾染,可再度吸上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便只剩下他自己,在极大的欢乐里迅速忘却所有,想要的只有愉悦,哪怕抛弃尊严,抛弃所有。
江凭风由一开始的被迫,变为主动,甚至兴奋得让人意外。
路明忽然拽着他的内裤用力往上一提,不让他动了,然后盯着他潮红的脸,目光在他微张的红唇上转了转,哑声问道:“药效还没过?”
他不说话,路明就伸手到他面前,狠狠掐揉他胸前那点红,“说话。”
药效过没过,他比谁都清楚。
江凭风当然知道,他在故意羞辱自己。
他一直不开口,路明等得不耐烦,松开拽着他内裤的手,然后再次狠狠顶上去,一下子就将江凭风顶得叫出了声,在愈发激烈的顶弄里,双眼逐渐失神,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嗯啊声。
泪水肆意流淌,不是疼的,他第一次的时候,都没觉得多疼。
除非刻意惩罚使坏,否则路明不会让他疼。
激*烈的快*感几乎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极限,他忍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是要死了。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江凭风看向左边,虚掩的房门露出一道两指宽的缝。
他对上了一道惊魂未定的目光。
后*穴猛地一绞,路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大手在他臀上重重一拍,胯下狠狠送出最后一下,随即浓浓一股热液灌进身体,烫得他浑身抽搐了下,整个人像从云端坠下,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回到了现实。
只有灵魂,还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两个人的心跳都快得吓人。
“外面……”江凭风有气无力地趴在路明肩头,还在剧烈地喘*息,目光停在已经空了的门缝处,声音虚弱:“外面有人。”
作者有话说:
偷窥文学……对不起我是变态我承认,但真的好喜欢这种变态的感觉啊!另外请大家现实里千万不要模仿!
感觉会被锁,先看先得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1)
方圆失眠了,失眠了三天三夜。
他后悔那天晚上不应该去找路董,更不应该作死拉开那条门缝,跟江凭风对上视线的那一秒,他吓得差点当场叫出来。
作为一名三十多岁的已婚已育男士,他有过情爱性*事,年轻时候也阅片无数。
但真的,真的没见过这么刺*激的……
主要其中一个还是他老板。
方圆脑海里始终对那副画面挥之不去,窄窄的门缝,透出来的亮光里,刚好能够看清两个人的动作,路明背对着房门,衣装齐整,而江凭风就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双腿大开,脖颈高扬,浑身上下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都因情*欲泛起一层桃红。
随着动作的大起大落,他甚至能看清楚江凭风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清冷的眸子,被*弄到失神。
其实方圆只看了几秒,短暂的震惊跟脸红过后,就准备离开。
偏偏这时,江凭风的视线扫了过来——
那是跟之前的冰冷愤恨完全不同的眼神,被欲*望席卷了所有理智后,几乎带着高傲的媚态。
方圆当时就愣住了,错失了第一时间离开的机会。
那眼神,方圆后面梦见了三次。
每一次都从梦里惊醒,满身冷汗,他感觉江凭风认出了自己。
他会不会告诉路董说自己偷窥,然后让路董弄死自己??
胆战心惊两三天,也没有等来路明的质问。
庄园里看起来风平浪静,路明不在的时候,江凭风跟正常人没区别,他似乎跟从前一样,就爱逮着路明一个人祸害,就喜欢跟他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总之路明不在,江凭风就是个安安静静做自己事情的乖孩子,基本看不到他发疯。
他坐着轮椅出不了门,但在庄园里行动并不受限,别墅里安装了电梯,就算有台阶的地方,佣人也会抬着轮椅将他搬上去。
方圆观察他几天,发现江凭风还挺忙,又或许是路明想要他忙起来。
白天打一上午游戏,中午午休,下午就上课。
课程类型很多,路明似乎在挖掘他的天赋,每天固定学习的内容有两个,一个是外语,一个是美术。
刚开始方圆还不懂为什么要让江凭风学美术,直到某次课程结束,他跟那位被专门请来的美术大师交谈了下,震惊地发现,江凭风画出来的画,好像还挺受欢迎……
两年时间,他的画就入了美术馆。
方圆还专门去网上搜来看,最后不得不承认,艺术方面的东西真不是靠勤能补拙,这玩意儿天赋第一。
听管家的意思,他们路董已经逼着江凭风画两年了。
真的是逼的,听说一开始江凭风不愿意画,上课就疯狂砸东西,把整个画室弄得乱七八糟,连老师都没能幸免。
但路明没有惯着,摔了就让人收拾,甚至一口气给他弄了十个画室,砸一个换一个,直到他肯动笔画完一幅完整的作品才肯放他出来。
那时候江凭风还没坐轮椅,人是直接被反锁在画室的,跟那个满脸尴尬的白人画家一起关着。
画室里被一通乱砸,砸到没有东西可以砸,路明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外面,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告诉他:“画不出来,你就在里面关一辈子。”
除庄园外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弟,所以画家出去后,就苦口婆心劝路明说:“路先生,我们提倡快乐教育,虽然您弟弟已经成年,但您这样还是有欠妥当,孩子不爱学……”
“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
“……”
听说后来再进去,那画家就拼了命哄江凭风学画画,生怕他再不学,路明会用动用中式教育——打屁*股。
最后经过近一个月的拉扯,江凭风才终于肯学了,后面也没再闹过。
管家说两年里,江凭风也有过无数次学不下去崩溃的时候,尤其是学外语的时候,直接就对着无辜的老师破口大骂。
管家只好打通路明的电话给他,江凭风就在电话里哭着骂路明,感觉真被逼疯了,什么脏话都骂得出来。
而路明就安安静静听着,等他骂完,只说一句:“骂完了?回去上课。”
说实话,方圆当时听到这里,都替江凭风感到残忍。
甚至有点儿庆幸,幸好路董没孩子。
“今天不上课吗?”吃过中饭后,方圆没有看到老师来,江凭风直接去午休了。
管家正在检查江凭风的游戏账号,闻言笑着解释道:“今天周末,小少爷不需要上课。”
方圆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双休?那寒暑假呢?”
“没有寒暑假,双休是小少爷哭来的。”
“哭来的?”
以方圆对江凭风的认知,哭这个字真的不应该放在江凭风身上,他甚至想象不出来江凭风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明明那么高傲,他会怎么哭?
管家笑着说:“小少爷很聪明,学东西快,但先生让他学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所以久了他也会受不了。”
“而且,先生还不让他上网,不让他跟外面的人接触交流,甚至连打游戏都有人时时刻刻监督着,一发现不对,就给他换账号。”
“那次他真的绝望了,死活不肯进书房,直接拿着钢笔对准自己的脖子,眼睛红得厉害,说什么都没用,就要见先生,要让先生回来……”
“先生当时正在CBD开会,我打了三个电话才通。看见他回来后,小少爷第一次哭,整个人发着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用力瞪着先生,说他不想学了,他想死。”
方圆:“……”
看给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啊,怎么以前没发现,他们路董还有这么变态的爱好呢?
管家也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先生逼得有些太紧了,当时那钢笔都已经戳出血了,先生这才松口,说让小少爷今后周末不用学。”
听见说以后周末不用学了,江凭风才慢慢放下手里的钢笔,路明确定他不会再乱来后,慢慢走上前,将人抱起来,抱回了房间,还温柔地吻了吻他额头。
江凭风没有反抗。
那是两年时间里,他们难得的一次温情。
下午两点的时候,江凭风睡醒了。
今天周末,他的时间被允许自由安排,在佣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后坐上轮椅,然后下楼吃点心。
吃点心的时候,江凭风看见了下楼的管家,以及他身边略微不自在的方圆。
江凭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吃东西。
他有点儿低血糖,路明要求他下午的时候必须吃点甜食,今天吃的是块巧克力蛋糕。
吃的时候碰倒了热咖啡,正好泼在了脚上。
江凭风微微皱眉,应该是有点烫到了。
佣人的速度很快,立即脱下他的鞋袜,然后去找冷毛巾,在拖鞋里面的都没有烫到,脚背靠上的位置,被烫得有些发红。
鞋袜脱掉后,右脚光着,因为突然碰到空气有些不适应,脚趾微微蜷缩了下,脚背雪白,脚趾尖泛着红,有点儿跟江凭风那张脸不搭的可爱。
江凭风盯着自己脚看了会儿,忽然抬头,看向了愣在楼梯上的方圆。
方圆正在看他光着的那只脚,有些出神,他忽然想起来,那晚上江凭风被弄得失神后,脚趾也是这样微微蜷缩,甚至脚背绷直。
他看着看着,下意识去看江凭风的表情,然后发现,江凭风一直在看自己。
江凭风很平静地问他:“好看吗?”
方圆:“……”
感觉自己突然像个变态。
紧急处理好烫伤后,江凭风继续吃自己没吃完的蛋糕,这次咖啡被放得远远的,他要喝,佣人就递给他。
方圆感觉路董还是惯着江凭风,只是稍微比以前有原则了点儿,虽然他的原则好像有点儿变态。
“方助理要不要一块儿吃?”江凭风主动开口。
方圆立即道:“不用,我吃过了。”
“陆文回国了?”
“是的。”
“我听说是你主动提的交换。”
方圆有些尴尬,两年前他跟江凭风关系就不好,江凭风也知道自己看他不顺眼,而他也知道江凭风其实更喜欢陆文跟着他一点。
他犹豫了下,解释说:“国内的事情需要陆文去处理,之前我们一起共事时,我更多的是负责路董身边的事情,集团分公司的各项事宜,都是他在管,他比我更能服众。”
这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屁话,他其实就是习惯了跟着路明,两年都没跟着了不舒服。
江凭风手下叉着蛋糕,直接说:“你不用解释得那么清楚,我不感兴趣。”
“……呃,好的。”
“我听说你有孩子,你出国了,孩子不用管吗?”
“我在国内工作忙也没时间管,有保姆照顾。”
江凭风顿了会儿,忽然说:“我讨厌不负责任的父母。”
方圆感觉现在的江凭风比两年前阴阳怪气时还要难搞,因为以前他只阴阳怪气路明,而现在他夹枪带棒所有人。
方圆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江凭风说:“我更喜欢陆文。”
方圆无奈:“我知道。”
江凭风回头,看着他,轻声道:“因为他不会偷窥别人。”
方圆:“…………”
作者有话说:
方圆:家人们,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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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江凭风VS路明(62)
方圆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江凭风的眼睛,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握着,手心都是虚汗。
真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从前江凭风对他不算尊敬,但至少客气,反而是自己没少说他坏话,对他各种看不上眼。
现在,他有种江凭风不惯着自己这臭毛病的感觉了。
他不说话,餐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无形地施压,让他开口。
这里所有人,好像对江凭风都是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
方圆在跟路明前后,也都算是人中龙凤,难得如此下不来台。
“我……”
江凭风问:“好看吗?”
方圆又闭嘴了:“……”
他怀疑今天江凭风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他可能想自己无地自容。
好在江凭风似乎也觉得他这样不说话没什么意思,终于不问了,继续低头吃他自己的。
吃完后漱口洗手,回房间打游戏去了,有专门的人员在后面看着他,还有人会在线上陪着他一起打,防止打游戏的时候吵起来,或者江凭风跟外界联系。
方圆感觉,现在的江凭风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金丝雀。
被精美华贵的笼子囚禁,甚至连网络上看到的世界,都是路明想让他看到的,除了这座庄园,除了这些佣人,除了路明,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隐私任何娱乐,随时随地都被全方面监视着。
方圆忽然有些可怜他,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自由。
也难怪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会发疯嘶吼,会哭泣崩溃。
这换了谁被这么关上两年不疯?
江凭风打游戏去了,管家却没跟上去。
他看着方圆,微微皱眉,神情严肃起来:“方助,小少爷刚刚说的偷窥,你偷窥什么了?”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来问,方圆有片刻的惊讶,但随后就是淡淡的不悦。
还在国内时,问这种话的人会是他。
方圆有一种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取代了的感觉,甚至还是那种站在对立面被问话的感觉。
他感到被冒犯了。
“我觉得这不应该由你来问,约翰先生。”方圆冷声道。
管家并不生气,只是愣了下,随后语气温和下来,真诚道:“如果由先生来问,我想你应该会有些麻烦。”
方圆:“……”
路董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弄死自己,但完可能真的会完。
怎么办?像以前那样,主动承认错误?
他开不了这个口,他总不能走到路董面前说,路董,我那天去找你,不小心看见你跟江先生在那什么了吧?
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
下午的时候,路明回来了。
今天周末,他并不需要上班,但似乎是约了朋友吃饭,很早就出门了。
路明回来后没有去找江凭风,也没有找方圆的麻烦,而是让人将之前关起来那名年轻人拖了过来。
方圆跟在他身后,看着年轻人被保镖用力丢在地上,死活不敢抬头,整个人跪伏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能听见他低低的啜泣声。
“把头抬起来。”路明沉声道。
“先生……”年轻人本来不想抬,后面的保镖见他半天不动,直接掐着他下巴,用力将他整张脸都抬了起来。
方圆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皮相偏幼偏嫩,白得像陶瓷,看年龄估计也才二十出头。
没什么骨气的感觉,就这会儿时间,已经哭红了眼睛,说是梨花带雨一点不为过。
方圆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哭哭啼啼的男人,忍不住皱眉,然后看向路明。
他想知道路董弄这么个人回来干什么,虽然管家说道森跟路董有过节,可为什么抓这么一个软不拉几的男人过来?
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吗?
“先生,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去送东西的……”
那天?
方圆悄悄去看路明的神情,那天是哪天?
年轻人慢慢爬过来,想去抓路明的衣服,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只敢颤巍巍抓住他裤脚,轻声道:“路先生,我之前在道森就只是个小职员,您跟道森的恩怨,我不清楚,我一点也不清楚的……”
路明眼眸微垂,无波无澜地看着眼前哭泣的青年,对他的哭泣不为所动。
忽然,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眉毛轻轻动了下,撑在腮边的手放下,半靠在沙发上的身体也坐直了,他身体微微往前倾。
方圆惊讶地看着他捏住了青年的下巴。
“先生……”青年也愣了下,但没有躲开的意思。
方圆忍不住皱眉,翻了个白眼后转向别处。
他怎么看这个人怎么不舒服,感觉就像在勾……
方圆一下子僵住了。
江凭风!!!
对,就是江凭风。
他坐在轮椅上,就在二楼的位置,身后站着男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方圆跟见鬼似的,动作比脑子还快,一下子回过头。
啪——
就把路明捏着青年下巴的手给打掉了。
路明没什么反应,倒是青年愣了下,随即不解地看向突然来这么一下的方圆。
本来是有些疑惑跟不满,但目光转过来,他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二楼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江凭风。
青年:“……”
青年仿佛见鬼似的,尖叫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双脚哆哆嗦嗦站起来想跑,被身后的保镖一下子就按住了。
他面如土色,整个人吓得半死,挣扎得非常厉害。
看到他这个反应,方圆很震惊。
就算勾引人对象被现场抓包了,但有这么值得他害怕的吗?难道以前江凭风教训过他?
方圆又去看路明的表情,发现他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他更震惊了,他们路董不怕被误会?
“醒了?”路明转头看向江凭风,语气寻常,像是感觉不到他眼神中的寒意,问他:“要下来跟你朋友叙叙旧吗?”
江凭风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
路明抬了抬手指,保镖立即架起青年,不顾他的挣扎反抗,另一个使劲掰过青年的脸,逼他看向江凭风的方向,好让江凭风看清楚他的脸。
路明看着江凭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淡淡道:“你的朋友,还认识吗?”
江凭风还是没说话,但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狠狠用力,指尖都白了。
他怎么看不出来路明在嘲讽他。
路明没等到他开口,又问:“还想要跟他走吗?”
听见这一句,方圆立即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跟他走吗?江凭风认识这个人?
看样子还跟着他逃跑过?
好半晌,江凭风紧握着的手才慢慢松开,他在高处,便自然地垂着眼皮,充满恶意道:“路明,你在外面鬼混我不想管,但别把人带回来脏我的眼。”
方圆再次怔住,鬼混?
他们路董鬼混?
“好。”
方圆立即回头看向答应的路明,心说你为什么要说好?!
你不应该反驳他吗?你为什么要说好?你这不就是在变相承认你鬼混吗?
你是那鬼混的人吗你就说好?!
方圆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陌生,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他们。
江凭风回房间后,路明让人把青年带走了,随即也起身上了楼,方圆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他其实很想问路明,您现在上去真的不是找骂的吗?
方圆最后拨通了陆文的电话。
他本来想问管家,但感觉管家不会说,如果想说估计早就告诉自己了。
“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时闻?他是白金大厦一名普通职员,道森联合会会长儿子的秘书。路董刚到新加坡那年,其实并没有想跟道森交恶,所以私下来往也没有过矛盾,那个叫时闻的就是他们派过来给路董帮忙的。”
陆文在听完方圆的疑惑后,跟他慢慢解释道:“但路董出门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跟着,所以就把他放在了家里,那人看着人畜无害,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路董也没有设防,毕竟谁能想到一个19岁的年轻人,胆子居然那么大。”
方圆有些好奇:“他做了什么?”
想起刚刚路明的话,立即道:“他带着江凭风逃跑了?”
陆文冷笑了声,说:“只是这样就好了,出国后路董对外一直都说江先生是他弟弟,但那个时闻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估计是想邀功,所以把江先生绑去了白金大厦,绑去了道森联合会,他们会长的儿子野心比他爹还大,看不过路董初来乍到就出尽各种风头。”
方圆差不多已经懂了,把话接了下去:“所以他拿江凭风威胁路董?江凭风的腿就是会长儿子弄断的吧?所以路董才弄死了他?”
“嗯。”
陆文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场景,有些感慨:“路董回来没有看见江先生,人差点没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那么大火。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江先生自己跑了,几乎砸了整个屋子,所以……去的有些晚了,江先生的左腿粉碎性骨折,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你说他是被绑架的?”方圆想起路明跟江凭风说的那些话,有些不懂,“可是我怎么听路董问江凭风,问他还跟不跟时闻跑了?他不知道江凭风是被绑架的?”
陆文说:“知道。”
“知道?!那为什么还……”
“故意气江先生。”陆文有些好笑道:“你过去也有好几天了,没发现他们的相处跟以前很不一样吗?”
方圆细想了下,点头:“对。”
陆文说:“路董现在不怎么惯着江先生,所以他们经常吵架,希望你能尽快习惯吧。”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东西重重摔在门上的声音,同时伴随着江凭风怒不可遏的声音:
“滚出去!!!”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3)
方圆跟着管家赶到楼上后,才知道原来是江凭风的游戏账号被删除了,路明允许江凭风打游戏,但却不允许他一直专注一个账号。
其实这很正常,江凭风的游戏手法跟意识,在圈里一直都有着鲜明的特点。
尤其他失踪了两年,全网粉丝都在找他,但凡他账号出现一丁点像他自己的苗头,就会引来无数人追问甚至是穷追猛打。
而路明不想他知道有关电竞圈,有关CGG,有关季阳的任何事情。
所以两年时间里,江凭风被迫换过不下二十个账号。
今天被删掉的这个账号,是他经营时间最长的,打游戏的人从来把自己苦心经营的账号当生命对待,都是有感情的,其他的也就算了,现在连这个账号都突然被删了,甚至都没有经过他同意。
江凭风怎么可能不愤怒?
他感觉路明现在已经完全不把他当一个人看待了,连物品都算不上。
更像是个彻彻底底的玩物!
路明完完全全是在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当初耍他!
而面对江凭风的怒火,路明的表现跟两年前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没有心疼跟慌乱,眼神无波无澜。
他看着江凭风的各种崩溃跟发疯,就像个与己无关的旁观者,牵动不起他分毫情绪。
理智回笼后,他变回了最开始那个冷静理智的路董。
等江凭风崩溃完,消耗完了所有体力后。
路明走到他的电脑前,拿起鼠标,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下,把江凭风的游戏直接卸载了,然后面不改色地关闭电脑。
走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的方圆直接傻了。
路董他没事吧?
江凭风瞳孔放大,表情难看得像要杀人,饶是两年里见识过了路明的各种手段,各种冷漠,却还是会在此刻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好像整颗心脏都被大手攥住了,让他呼吸不了。
他死死盯着关上的电脑,手脚冰凉,整个人气到发抖。
路明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再闹的话,我就不只是删除游戏那么简单了,如果你想失去你今后每天的娱乐时间,那么你可以继续跟我吼,跟我吵,跟我闹。”
“路!明!!”江凭风抬头死死瞪着他,眼中恨意翻涌,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路明面无表情:“三。”
“我要我的账号!我只是想要我的账——”
“二。”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他*妈凭什么?!”
“一。”路明眸光一沉,然后毫不留情地转头,对门口站着的管家道:“去找老师过来,今天上课,不休息了。”
路明说完就直接离开了,丝毫不顾江凭风是什么反应。
方圆跟在他身后,下了楼还能听见江凭风疯狂砸东西的声音。
他悄悄看了眼路明,忽然觉得自己不懂他了。
不爱了吗?可为什么又把人囚禁在这里不肯放走?
如果还爱……
方圆回头看了眼楼上,然后又去看路明离开的背影,他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仿佛没有听见江凭风崩溃嘶吼的声音一样。
如果还爱,他脸上为什么看不到半点心疼呢?
老师找来后,江凭风顶着张世人都欠他八百万的臭脸坐在那儿听课,而路明坐在稍远些的地方办公,笔记本放在桌上,从他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江凭风的所有情况。
江凭风还是那个江凭风,一身反骨,老师上课,他就装死。
也不是学不进去,更不是学不会,而是他就是想要跟路明对着干。
他就是想要路明不舒服。
结果显而易见,自讨苦吃的人总是他,而他偏偏又是记吃不记打的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四十分钟下来,方圆感觉他都要听懂了,但江凭风还处于放空状态。
笔握在手里,老师给他的那份试卷,到现在都还是干净的,他甚至懒得在上面涂两笔去敷衍下老师,或者说敷衍下路明。
终于,在那名老师第N次讲解同类题型时,路明看不下去了。
椅子跟地板发生摩擦,声音惊动了这边。
老师立即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歉意。
路明伸手拿过那份测验卷,只简单看了几眼,便看向江凭风,问他:“会了吗?”
江凭风理直气壮:“不会。”
路明看向老师:“请再给他讲一遍。”
老师立即调出电脑里的PPT,又不耐其烦地讲了一遍,甚至还专门放慢了速度。
讲完后,路明看向江凭风,江凭风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会了吗?”
“不会。”
“单凡你有点良心,现在也该会了。”
“我这人没有良心。”
路明轻轻挑了下眉,看了眼神情无奈的老师后,回头问江凭风:“你是觉得,我不会为了惩罚你而连累别人,对么?”
江凭风不说话,用一脸固执冷漠的表情死死盯着他。
很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我确实不会。”路明收起他面前的试卷,伸手,递还给老师,目光还垂落在江凭风身上,缓缓道:“但我并不差多请几个老师的钱,你喜欢耗,我可以请十几个老师轮流跟你耗。”
江凭风:“…… ”
操!
路明转头看向管家,吩咐道:“去联系校方……”
江凭风阴沉着脸,突然道:“我会了!”
路明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从桌上拿了纸笔,然后推过去递给他,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道:“给我讲一遍。”
“……”
旁边的方圆看着这一幕,心想好变*态,好特么变*态啊。
老师见他们气氛不对,赶紧道:“路先生,要不我再讲一遍吧?”
“不用。”路明打断她,看着面前板着脸的江凭风,直接道:“他会。”
江凭风紧盯着他,忽然伸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笔。
路明轻轻挑眉,看着他真的就在空白的纸张上面,将刚刚老师讲解的知识重点,全部都写了出来。
写完后,他重重放下笔,拿起那张纸用力甩在了路明脸上。
路明也不生气,简单看了几眼,就从老师手里拿回测验卷,放到江凭风面前,对他说:“做完,没有错,我带你出门。”
江凭风看着他的 眼睛,没说话,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随后,他拿起了笔……
二十分钟后,老师拿着她上课这么久以来她这位反骨仔学生的第一份满分试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谁懂,她简直激动得想哭,孩子终于肯好好听课学习了!
看见老师离开后,江凭风将目光转向打开电脑的路明,没说话,但眼神里都是希冀。
他等了会儿,没等到对方起身,忍不住皱眉:“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路明回头,认真地问他:“我刚刚有答应你是今天?”
“……”江凭风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双目猩红,大声吼道:“路明!!!”
被戏耍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还是被一个看着正正经经的人戏耍,这比杀了江凭风还让他难受。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非常蠢,非常可笑。
见他发火,路明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过分,一边发送邮件,一边不以为意道:“开个玩笑。”
江凭风冷冰冰道:“好笑吗?”
“不好笑吗?”问完,他回头看向那几个佣人,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笑。”
然后那几个原本低头沉默,甚至算的上是严肃的人,纷纷咧开嘴角,对着江凭风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营业牌笑容来。
这要是放在晚上,估计还以为被鬼上身了。
“……”江凭风转头,冲路明咬牙道:“滚!”
“别说脏话。”
“滚你妈!!!”
“……”
方圆偏头过去偷笑了两声,然后就收获了路明的深深凝视与眼神警告,仿佛在问他:好笑吗?
方圆的嘴角立即下来了。
最后路明真的履行承诺,带着江凭风出去了,还让他穿了件薄外套。
一开始江凭风死活不肯,方圆就站在旁边看着,原以为路明会哄两句,结果没想到,他直接厚颜无耻地威胁:“不想出去了?”
江凭风应该是真的很久没有出门了,听见这句话,阴沉着脸,居然真的慢慢穿上了。
方圆感到不可思议。
这种不可思议,一直持续到出门那几个小时里都还在,甚至更加强烈了。
他们没有去繁华地带,就在公园里散步,路明推着江凭风走在湖边,只带着方圆一个人,还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管家跟司机都先回去了。
两人没有再吵架,或者说江凭风没有再找路明吵架,他忽然乖了很多。
公园里有白鸽,他拿着路明给他的面包投喂它们,小心翼翼地,非常认真,会在摸到白鸽时,露出惊喜又紧张的神情,放轻手上的动作,生怕白鸽跑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抚摸那只落在他轮椅旁的白鸽,一边去看蹲在地上替他捡掉下去的面包的路明。
没有说话,但神情间似乎在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看,它没有跑,它让我摸!”
那一刻,远处的方圆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江凭风,一个完全流露出孩子心态的江凭风。
或许,那是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他。
但是路明似乎早司空见惯,只是问他:“还要面包吗?我去买。”
“要。”江凭风继续摸手里的白鸽,已经完全忘记了跟路明生气。
方圆看着两人,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只白鸽就是江凭风。
被抚摸、被投喂、被圈养、被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直到最后彻底忘记在天空飞翔过的自由,甚至开始贪恋投喂者的那点温度。
路明是很精明的商人,是很出众的上司,他非常擅长调教人。
即便是野性难驯的江凭风,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乖巧下来。
方圆感觉,江凭风快被驯化了。
从前那么简单的出门散步,在如今仿佛成了天大的恩赐,能够让他如此开心。
他这两年里,到底被关了多久啊……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这是方圆的视角,不是江凭风的视角~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4)
回到庄园后,江凭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安静冷淡,话都懒得多说,好像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路明回来,他基本就看两眼,连招呼都懒得打。
如果路明主动招惹他,比如过来抱他亲他,江凭风会皱着眉躲开,然后一脸烦躁地让他滚。
路明大概是认清了,也接受了这个人不爱自己的事实,又或者是懒得再去计较什么爱不爱的,从前还会对江凭风的抗拒与厌恶极为上心,而现在,江凭风越反抗他似乎还越来劲儿。
有时候方圆跟管家忙些事情,前脚看见路明去找人,后脚就听见江凭风咆哮怒吼破口大骂。
最后,路明将人抱上楼,抱进房间,再重重关上房门。
方圆感觉,他们路董好像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这天早上,路明离开庄园后,方圆就避开管家,悄悄进了江凭风房间。
此时,江凭风还睡着,被子没盖住的地方全是吻痕跟牙印,甚至腰间还有清晰的指痕,让人难以想象施暴者的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
看来昨夜,他过得依旧凄惨。
方圆忍不住心生同情,失神间目光往上,就跟江凭风漆黑的眸子对上了。
方圆再次被他吓到,结巴了下,“我、我那个……”
相反,衣衫不整还满身痕迹的江凭风,倒是异常冷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也看开了,毕竟整个庄园里的人只要一看见路明抱他上楼,就知道他又被*操*了。
脸皮再薄也练厚了。
江凭风坐起身,靠在床头,微微闭了下眼睛,神情有种纵*欲过度后的恹恹。
他任由被子掉下来,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不咸不淡地问方圆:“找我有事?”
“嗯。”
方圆看着他这满身痕迹,犹豫着问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江凭风揉腰的手停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几步远外的方圆,微微皱眉,甚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片刻后,忽然笑了,问道:“路明让你来试探我?”
不等方圆开口,直接道:“我想离开,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你们路董不是很清楚吗?怎么,又来玩我?耍我很有意思?”
方圆立即道:“不是,路董不知道,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
这下,江凭风不笑了,表情渐渐恢复冷淡。
他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方圆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实话实说道:“我感觉你这么下去不行,人关久了估计会……你懂我意思吗?”
江凭风直接打断他:“你是在同情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方圆犹豫了下道。
江凭风盯着他:“还是说你心疼我?”
方圆一下子抬起了头,立即摇头,几乎是瞬间反驳:“没有,你别误会,我就是很单纯地同情你,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
“……”
江凭风收回视线,继续揉着自己的腰,既没有因为他要帮助自己而开心,也没有因为他的同情而感到生气,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像是看不到方圆的表情,自顾自道:“你是路明的人,以前还那么讨厌我,你现在说你要瞒着你老板把我送走。方圆,你觉得我蠢吗?”
方圆说不出话了。
“同情也好,心疼也罢,就算你突然活菩萨转世了也跟我没关系,我不上路明的当。”
“现在。”江凭风抬头,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悦道:“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
方圆被赶了出来。
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时,方圆整个人都很懵。
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很坏的人吗?为什么江凭风一点都不信任自己?
不过回想起从前种种,他又突然心虚起来,似乎确实没跟江凭风有过什么好的回忆。
自己以前没少说他坏话。
接下来几天,还是重复原来的日子。方圆看着两个人隔三差五地吵,而路明从来不哄,就对着江凭风冷处理,等他发完火,就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
江凭风膝盖有伤,挣扎不了,只能任由他抱着,有时候路明会温柔地亲吻,有时候就直接抱上了楼。
怒火就被这样消磨掉了。
方圆没有看到路明认错的态度,虽然每次吵架感觉都是江凭风挑起的,他也没有什么错处。
但即便生气发火的总是江凭风,路明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看起来就好像是江凭风无理取闹似的。
可方圆感觉江凭风似乎被冷暴力了……
他感觉路董真的在试图驯化江凭风。
他真的担心再这么下去,江凭风哪天会被逼疯。
在某天路明又一次出门后,方圆去找了花园里晒太阳的江凭风,他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由着藤椅慢悠悠地摇晃。
看起来,半点没有被囚禁的样子,悠闲得像个老大爷。
“明天路董需要应酬,不会回来。”
江凭风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道:“哦。”
方圆皱眉:“你真的不想走?”
似乎是被问烦了,江凭风睁开了眼睛,总是跟在他身后的佣人没在,被方圆使唤到别的地上去了。
他自己慢慢挪着,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在察觉到方圆想帮他后,直接拒绝:“不用,我自己长手了。”
“……”
感觉现在的江凭风真的是无条件攻击所有人。
江凭风喝了茶润完嗓子,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懵,像是失神,又有着呆呆的感觉。
反正跟寻常冷漠高傲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捧着茶杯,眼睛盯着花圃里的玫瑰,冷冷淡淡地开口:“你下次再来烦我,我就跟路明说你勾引我,还要带我一起私奔。”
“……”
方圆亲眼看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的不是路董让我来的,我就单纯想帮——”
“滚。”江凭风熟练地扔出一个字,然后放下茶杯,继续开始发呆。
方圆心累至极,难道真的被驯化成功了?他居然对自己要带他逃跑的事情一点不心动?
他还是两年前那个江凭风吗?
事实证明,江凭风还是两年前那个江凭风,他的佛系跟懒怠只存在于部分时候,到吵架跟阴阳人的时候,他简直活力四射,战斗力报表。
比如某天早上,他看到了时闻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给坐着的路明系领带。
早饭直接不吃了,碗筷一丢,他朝路明勾勾手指。
路明过来后,他偏头躲过他的吻,冷冰冰道:“我叫你了吗?滚一边去。”
然后对僵在原地不敢动的时闻说:“你过来。”
时闻当初可是绑架过他的,还间接害得他双腿险些废掉,那天还见识过他惊人的战斗力,现在哪里敢过来。
没有动。
江凭风逐渐失去耐心,转头对身旁的路明道:“叫你小情人过来。”
路明没因为他的话而露出半分愤怒或是不悦,看向时闻,那意思很明显是叫他过来。
时闻小命还捏他手里呢,怎么敢不动?
慢慢走过来后,小声喊道:“江先生……”
江凭风拿起桌上的茶,面无表情地举起,然后照着他的头缓缓地倒了下去,在时闻震惊又懵逼的表情下,将一杯茶全倒他脑袋上了。
别说时闻了,后面站着的方圆都惊呆了。
整个餐厅里,只有路明神色如常。
江凭风倒完后,放下茶杯,没有欺负完人后的得意,也没有半分生气,声音四平八稳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你现在应该哭着扑进路董怀里,让他给你做主,最好是一巴掌抽死我。”
时闻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路明。
“不会吧,难道咱们多情大爱的路董,并没有将你放在心里,我都这么欺负你了,他也不说帮你弄死我?”
“啧,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阴阳的哪里是时闻啊,分明就是路明。
方圆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观察路明的神情,发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静。
路明真的是冷静得不正常,他看着故意戏耍他的江凭风,根本看不出半点曾经的暴怒跟失控。
他弯下腰,直视着江凭风的眼睛,平静地问他:“很得意对么,江凭风?”
“这两年里,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着离开?你确实让我很敬佩,真的,两年没有动心,两年坚持你的原则,甚至懒得去敷衍一下,你应该能看出来,如果把我哄好了,你有无数方法可以回国,但你都没有这么做,你一直都在很认真地恶心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两年前花费心思把你弄出国,不让你进监狱,是因为我还爱着你,是因为我离不开你?”
“所以,你才敢在我面前一再放肆?”
“拿捏着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十分得意?你知道我外面没有人,也知道我从不找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可你还是会以此为借口来恶心我。”
“因为你觉得我会在意,我会生气,我会想法设法跟你解释,我不想你误会。”
“你真的觉得,我还是两年前那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傻子吗?”
“……”江凭风放在桌上的手,指尖轻颤了下,像被烫了似的。
很细微的一下,但被方圆看见了。
路明情绪平稳,语气不慌不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两年前我答应过你,你跟了我四个月,我应允你三个条件,不过你说你不要,还记得吗?”
江凭风面无表情:“……记得。”
“我已经联系好了美国的老师,也联系了耶鲁校方,等你SAT考试跟ACT考试成绩出来后,教过你的几个老师会向校方提交推荐信,你的腿我也会帮你治好。”
这一刻,江凭风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这两年里他会疯狂找老师给自己上课,上各种课程。
不是他在消遣惩罚自己,而是他想把自己送进大学。
路明像是没看见他眼神里的起伏跟波动,继续道:“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等你从耶鲁毕业后,我会跟国外的朋友说你是我弟弟,你会得到很多帮助,你会拥有自己的事业,你可以获得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分明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江凭风都是百分百获利的那个。
他会拥有很好的学历,很好的背景,很好的工作,甚至可以说直接用弟弟的身份背靠路明了。
但他没有觉得多开心。
半点都没有。
“我丢下父母,丢下国内事业,陪你在这里玩了两年,应该已经非常对得起你了,对不对?”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这两年里我也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路明看着他那张冷峻漂亮的面孔,神情冷淡而平静:“但说实话,真的很一般。”
这是江凭风从未体验过的,极大的羞辱。
作者有话说:
路明,我知道你很委屈,但你先别委屈,想想你弟弟,他以前就因为不好好说话,老婆才没了……
不过没事,江凭风不是季阳,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两个人都不好好说话是吧?好,我找个人帮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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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江凭风VS路明(65)
“很一般,那你还天天来?”江凭风的脾气性格就是,哪怕再在意,他也要为了面子好好嘴硬。
甚至是义无反顾地反讽回去,把对方泼过来的恶意,加大剂量再狠狠泼回去。
很快他又轻嗤了声,慢悠悠道:“我也觉得很一般,老实说,路董年纪大了,估计有些力不从心,我非常理解。”
“……”
方圆满头虚汗,都不敢去看路明的脸色。
江凭风的嘴有时候是真毒,三言两语,就能踩到别人最痛的地方。
果然,一直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路明,在听见这句话时,微微皱起了眉。
以他在京城的地位,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年级大了这种极为冒犯的话的,也就只有江凭风。
这个人真的很神奇,给他所有的爱,给他所有的恨,圈养他、囚禁他、宠他爱他疼他都没有用,他给你的反馈永远都是冷漠而无情的。
他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发生丝毫变化。
无论换任何一个人,被宠爱,被囚禁,被放弃,都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毫不在意的模样。
江凭风就像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示弱的意思。
餐厅里是落针可闻的安静。
方圆感受到了两年前那种窒息,他忽然觉得,江凭风没有变,他一点都没有变。
他还是那个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自己怎么会觉得他被驯服了?
这特么能是被驯服的样子?
是他驯服路董还差不多吧!
“考试成绩出来后,我会让方圆送你去美国。”路明终于开口,凝固的空气终于有了流动的趋势,他没有生气,垂眸看着冷漠的江凭风,说:“以后,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转身离开。
方圆赶紧追上去,他追了几步又回头看江凭风,然后疯狂冲他使眼色,似乎是想让他开口哄一哄,哪怕只是挽留下也好。
但江凭风无动于衷,一直到路明的背影彻底消失,他的脸色才慢慢阴沉下来。
搭在桌上的手用力一挥,把餐桌上的碗筷打翻了。
碗筷落地,摔得稀碎。
管家赶紧示意身后的佣人收拾,然后走到脸色黑得仿佛锅底的江凭风身后,弯下腰,温声问他:“我推您去找先生?”
“不去!”
江凭风板着脸,用力咬着牙,他的平静跟冷漠都是装给路明看的,现在路明人都走了,他还装个屁。
他现在只想把路明的别墅砸了。
管家没说话,他没方圆这么话唠跟不懂眼色,江凭风闹脾气说不去,他就真的不动,也不跟他讲道理,而是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冷静了几分钟,江凭风忽然说:“是他先开始的。”
“嗯,我知道。”管家温柔地看着他,顺着他哄:“是先生先惹事的。”
原来这两年里,哄人的工作都交给了管家。
他站在江凭风面前,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跟他说:“有没有可能,先生在故意气你?他并不想送你去美国?”
江凭风没说话,微微蹙眉,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管家极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好半晌过去,江凭风才皱起眉,低声道:“他一直在逼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比如呢?”
“学习,学很多东西。”
“有没有可能……”管家稍稍想了下,有些好笑道:“先生只是不会带孩子?听说路二少年轻小的时候,也受过这样的对待,而且,您确实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那所大学很适合。”
江凭风没说话,他一直看着餐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食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管家,面无表情道:“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嗯?”
“他之前看过很多育儿方面,以及跟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怎么交流沟通的书籍,他那时候不会惹我生气。”江凭风面色冰冷,咬牙道:“他现在每天都在故意刺激我!我说他两句怎么了?他凭什么跟我甩脸子?”
管家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语气温和地问:“有没有可能,先生他现在并不是在带孩子呢?所以他学的那些东西,忽然就没有用了?”
“我觉得他在故意报复我,他逼我做很多我讨厌的事情,我越讨厌,他就越喜欢逼我去做。”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先生在很认真地替您规划未来呢?他连您毕业后去哪里上班,去哪里居住,要跟哪些人交朋友都考虑到了,耶鲁有他的师长、校友、合作伙伴,他甚至害怕您孤单,准备让方圆陪您一起去美国。”
江凭风轻嗤:“他这么担心,那他怎么不自己陪我去?”
“拉不下脸吧,找不到借口,他在等您开口给他台阶。”说到这里,管家忍不住笑着问他:“您有没有觉得,先生现在很像在跟您置气?”
江凭风又笑了声,似乎觉得这个结论很好笑:“有吗?”
“有啊。”管家认真道:“他应该还觉得难过,因为您刚刚说,他上了年纪。”
“……”江凭风脸上嘲弄讽刺的笑渐渐消失了。
“没人会喜欢被说年级大,尤其当那个人还有小自己十岁的爱人时,他或许不会生气,但他一定会难过。”
江凭风不说话了。
用人收拾好残渣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把吓傻了的时闻也弄走了,管家走到他身后,准备将他推回房间休息。
他刚要推,江凭风一手撑在桌上。
管家露出几分疑惑:“小少爷?”
江凭风低着头,过来好一会儿,才像是做了什么艰难无比的决定似的,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去找路明。”
管家微笑道:“好。”
平常这个时间点,路明都是在家里的,现在忽然去找,管家也有点不确定在哪儿,不过幸好方圆刚刚跟了过去。
跟方圆通完电话后,管家确定了路明的位置。
“在酒店。”
路明在酒店跟人打桌球,说实话,当江凭风黑着脸过来,却看到他跟几个朋友打桌球时,他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一秒钟的空白。
而看到江凭风,路明的朋友忍不住笑了,恍然大悟道:“我说路董这种大忙人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过来消遣,看样子是吵架了?”
路明没说话,调整姿势,弯下腰,长杆架在左手上,从江凭风这个角度看,正好能够看见他领口露出的好风光。
路明刚刚脱了外套,只穿着深色衬衣,衣服卷到小臂处,领口的扣子难得也解开了几颗,跟平常禁欲严肃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江凭风也不出声,就看着他打球,他不懂台球的规则,所以看了会儿就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一直都是路明在打?故意不搭理自己?
直到桌面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球,路明放下了球杆。
其中一个朋友略带惊讶地挑眉:“一杆清台?”
“一球没打,路董你叫我们过来看你打呢?”
路明把手里的球杆递给工作人员,拿上外套,走向了还在皱着眉研究台球打法的江凭风,“我还有事,你们打吧。”
一直金屋藏娇的对象都追这儿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里还敢留人,由着路明走了,他们自己打。
他们的年纪跟路明相仿,孩子都几岁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他结婚恋爱,即便听见风声,也一直没看见人。
今天,总算是看见了。
路明一走,几人就忍不住感叹起来:“好年轻啊,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
“对,年轻人性子焦躁,估计是吵架了,也难怪路明大晚上这么反常,拉着我们来打球。”
“可不是,人一来,整个人都明朗起来了。”
外面,江凭风坐在轮椅上,等着管家将他抱上车。
没等来管家,等来了路明。
江凭风抬头看见是他,微微皱了下眉,没反抗,由着他把自己抱上车,管家坐在前面,路明跟江凭风坐在后面。
车里非常安静。
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看,发现后面两位爷坐得极远,都不约而同看着窗外,谁都没搭理谁。
司机在心里叹气,又吵架了。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回了别墅也没有消失,管家并不觉得意外,江凭风能出去找,在他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让他开口道歉说自己错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杀了他都没可能。
司机去休息了,别墅里的人都已睡下,把江凭风送到房间后,管家也告辞了。
只剩下路明一个人。
“晚安。”路明看着江凭风,表情跟语气都很平静,说完他转身离开。
这两年里,他完全没了曾经在国内的鲜活,不会因为江凭风喜欢他而高兴,不会因为江凭风欺骗他而愤怒,整个人很少看到起伏,即便江凭风发火跟他吵架跟他各种闹,他也是面不改色,无波无澜。
看上去,就好像是不爱了,累了,厌烦了。
但事实上,江凭风不是傻子,他一点都不傻。
“路明。”江凭风开口叫住了他,目光转过来,看着他的背影,很平静地问了句:“很一般吗?”
路明回头看着他。
江凭风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很一般吗?”
“……”
路明没有说话,仔细看着他脸色的神情,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点其他情绪,比如恼羞成怒,比如嘲讽讥笑,但都没有,江凭风就是很平静。
很平静地问他,真的觉得跟他上*床的体验很一般吗?
已经拉开的房门被关上,路明丢开衣服,扯掉松垮的领带,走向了床上的江凭风……
路明说很一般的时候,江凭风确实生气,但说实话,他没有当真,就像是刚开始打游戏被骂了会生气,但他生气是因为对方骂自己,而不是真的怀疑自己游戏打的不好。
江凭风高傲自信,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他不会像季阳那样陷入自卑。
同样童年不幸,但他跟季阳走出了两个不同的极端。
衣服被狠狠扯下,丢到地上,大手顺着腰线摸下去,几乎爱不释手,男人的唇流连在他身上的每个位置,每一寸肌肤,粗*重炽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压抑而暴躁,跟下了床时,全然不同……
不喜欢吗?
江凭风看着天花板,心里好笑,这个人分明喜欢得要死。
作者有话说:
同一个画面。
方圆看到的:囚禁、暴力、吵架、驯化、这特么不会抑郁吧(一脸惊恐)
管家看见的:上床、吃醋、上床、撒娇、上床、别扭,他们好甜啊(一脸慈祥)
换一个人来囚禁江凭风根本囚禁不住,江凭风能跟你鱼死网破!强制爱的前提是爱啊!路明装了两年不在意不喜欢,但江凭风在上床的那一刻就把他看得透透的了,不喜欢?不喜欢你特么天天惦记?不喜欢你怎么不回国睡别人去?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6)
早上八点,路明从床上坐起,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后,才回头去看背对自己的青年。
昨晚睡前太匆忙,并没有拉上窗帘。
落地窗正对床的位置,早晨的光线照进来,以江凭风的睡眠质量,他不可能还睡着。
又是在装睡。
路明穿好衬衣后,走到床边,弯下腰想去看江凭风,他还没凑过去,床上装睡的人就拉起被子盖过了脑袋。
显然是拒绝跟他交流的。
江凭风闭着眼睛睡在被子里,他当然知道路明凑过来是想干什么,但昨晚没睡够,他有点心烦,不想搭理路明。
大约几秒钟后,路明起身了,窗外的亮光照得江凭风睡不着,他正要翻身面朝房门。
哗——
窗帘被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亮光被隔绝了百分之九十,几乎与黑夜无异。
原本还想翻身的江凭风,不动了,等了会儿后,他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就在他伸出来那一刻,等待已久的男人,忽然低下头来,精准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
“我上班去了,你接着睡?”
江凭风整个人窝在被窝里,眼神清清冷冷,没有刚睡醒的惺忪跟发懵,显然醒了有好一会儿了。
他装睡被路明逮住,也懒得生气了,看了会儿路明,就继续闭上眼睛睡觉,然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下午老师会过来。”
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江凭风直接道:“不去!”
不去上课,他上吐了。
路明:“好,我让他明天来。”
江凭风直接从被子里坐起来了。
窗帘拉上后,彼此很难看清对方的表情,但情绪有时候,真不需要靠表情来判定。
虽然看不到江凭风的脸色,但路明有感觉,他生气了。
果不其然,江凭风冷声道:“我不想学,我不去美国!”
路明没说话。
同样的,江凭风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模糊的轮廓,高大,却无半分压迫。
或许路明这两年来都没有告诉江凭风自己想要送他去美国读书,就是隐约也感觉到了,江凭风不会肯去。
江凭风的心一直在国内。
如果去美国读书,他还需要将好几年时间都耗在国外。
“我陪你去。”路明忽然道,“我答应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江凭风。
他忽然间想起来,两年前,何辞问过他一个问题,他说比起路夕,路明才可能是不会跟家里闹翻的那个。
他说路明是个很传统的人,家庭观念非常重,他爱自己的每一个家人,他父母当年闹成那个样子,他也能在打理好公司的同时,处理好家里每一个人的矛盾。
他不是会为爱情不顾一切,冲昏头脑的人。
那个时候,何辞问他:“江凭风,你想要什么呢?要爱还是要钱,他给不了你全部。”
当时江凭风很固执,或者说很自私,他就是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给不了全部?
凭什么要自己做出选择与退让?
江凭风很清楚自己的自私,他明明没有给路明全部,但他就是想要他的全部,不想自己排在任何事物的后面。
何辞说,路明爱他,何辞也说,路明的爱有底线,何辞还说,路明绝对不会为了他跟家里闹翻。
何辞说了那么多,但好像就第一句话是正确的……
江凭风看向黑暗中的男人。
没记错的话,路明两年没回国了,他两年都没有回家了。
他说他是因为自己跟过他四个月,所以才帮他逃出国,所以才在国外陪他两年,所以才一直守着他。
他说他其实一点都不爱他,早就已经不爱他了,他甚至还能用反问的话去羞辱江凭风:“你觉得我会在意,我会生气,我会想法设法跟你解释,我不想你误会吗?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在意你,像以前那样爱你吗?”
不爱的人都是直接抽身离开,头也不回,只有爱的人,才会用看似平静的话语,句句没有爱,句句不离爱。
每一句不爱了,都是爱得心痛跟苦涩。
倔强而又嘴硬。
路明的谎言,如此拙劣,又如此真诚。
江凭风慢慢趟了回去,背对着他,闭上眼睛,说:“随便你。”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过了会儿,才听见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咔哒一声,江凭风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他翻过身,看着关上的房门,
中午的时候,江凭风才起床,穿好衣服,坐上轮椅。
今天老师果然没有来,路明答应他的 事情一般都会做到,所以真的没有让他上课。
江凭风吃过饭后打了几把游戏,之前路明删除他账号后,又给了他一个新的,依旧跟之前一样,有人会在线上陪他一起打游戏,他的电脑是被监控的,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说实话,江凭风也想不明白路明想干什么。
把他关在庄园里,不让他出门,暂且可以理解为过强的占有欲,以及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安全感。
可是不让他上网,江凭风并不能理解。
难道说路明的占有欲已经强到这种变态的地步了吗?
不过幸好,江凭风本来就宅,关着就关着,他不在乎,而国内除了他的队友,江凭风没有任何牵挂。
CGG没了他以后,还会有下一个队长,何辞会带着季阳成长起来。
有句话说的很对,人算不如天算,当初他害怕自己因伤无法上场,让季阳被迫担上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那时候想了很多解决办法,做了很多准备。
结果一场意外,全部打乱。
有时候也会好奇,现在的CGG怎么样了?季阳怎么样了?
“小少爷?”管家看到江凭风不打游戏了,推开房门出来,感到有些惊讶。
路明规定了游戏时间,但江凭风不是守规矩听话的,一般都要路明亲自过去拔网线才行。
而今天,他居然提前出来了。
“别墅里,有做蛋糕的材料吗?”
管家微微愣了下,很快微笑道:“有。”
江凭风坐着轮椅,别墅里的桌子就都调整了高度,让他能够够到,并且处于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材料放在桌上,江凭风洗干净手,戴着一次性手套,在认真地做蛋糕胚,之前在国内,那个好心的邻居教过他怎么做。
不过江凭风那时候第一次做蛋糕,北方的糖是细软的棉砂糖,跟食盐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江凭风当时就放错了。
不过幸好路明扔了,否则以他当时的心境,估计会怀疑江凭风故意整他。
——虽然那确实很像江凭风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 他就故意给路明送过不少次黑暗料理。
“小少爷的裱花挤得很漂亮。”管家夸赞道。
江凭风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清晰,他能感觉出,管家在哄自己。
不过没关系,他都能说好看,路明更不会嫌弃。
“在国外的时候做过一次蛋糕,不过那时候时间有限,所以就没裱花,这是我第一次尝试。”
管家说:“那您很厉害,很好看。”
蛋糕做完后就下午六点了,路明还没有回来,江凭风先自己吃了晚饭,管家在旁边跟路明打电话。
开的是免提,所以两个人的对话江凭风都能听见。
他今天跟合作方一起吃饭,所以晚饭不回来吃。
管家留心观察江凭风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没说让路明回来的话,只巧妙地把话题扯到了江凭风身上,说他今天做了小蛋糕。
对面的路明似乎愣了下。
很快就道:“你看着他,别让他把糖放成盐,他不认识。”
江凭风:“……”
管家看到江凭风放下筷子,不吃饭了,赶紧补救了几句,跟路明说小蛋糕做得很漂亮,说江凭风做得很用心。
反正决口不接路明那句提防江凭风放错盐的话。
路明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了,江凭风可能在听自己的电话,只是不等他开口补救,就听见电话那头,江凭风说话了:“我吃饱了,去睡了。”
“……”路明确定,今晚自己绝对进不去他房间了。
原本需要到深夜的应酬,路明提前到晚上八点就回来了,他太了解江凭风的性子了,这个人真的很记仇。
虽然路明总是装得一脸平静,满不在乎,但只要察觉到江凭风有生闷气的趋势,开始不搭理人了,他就装不下去冷静了。
因为江凭风比谁都能忍,他是真的能做到一个月不搭理路明的。
因此路明敢在江凭风破口大骂或者崩溃的时候继续强迫要他,但真的不敢在江凭风一脸平静地说去睡觉了时,直接让他自己去睡觉。
才八点钟,别墅里很多地方都熄了灯。
路明一边下车跑进别墅,一边懊恼后悔,他应该再早一点回来。
到门口时,焦急紧迫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最后彻底停在五步之外。
江凭风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毯子,脸上没有半分睡意,就那么看着路明,他身侧身后都没跟着人。
“我让他们都去睡了。”
路明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错觉,几分他自己都明白是奢望的错觉——
江凭风在等他回家。
作者有话说:
江凭风不好意思出来接路明,所以他让别人都去睡了……
江凭风是自私鬼,江凭风是傲娇鬼
应该快完啦,完结倒计时开始~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7)
“还没休息吗?”路明开口问道。
江凭风轻轻挑眉,抬起头,借着门口的亮光去看他的神情,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路明的睫毛似乎轻颤了几下。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如寻常平稳。
江凭风说:“现在还没到九点。”
还没到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江凭风基本都还没有睡觉,他最早都要十点睡觉,不过一般都会控制在凌晨十二点前。
虽然刚刚在电话里,他说了要去睡觉了,但路明不会蠢到现在拿这个问去他。
“你是在等我吗?”推着江凭风进去的时候,路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换作两年前,路明肯定是笑着问他,甚至会因为自己察觉到这个人别别扭扭的那点喜欢而感到高兴,会期待这个人恼羞成怒。
但现在,他的声音听在江凭风耳朵里,全是怀着不确定的坐立难安,是想又不敢的试探。
他假装自己很冷静,假装自己不在意,假装自己随口一提,其实破绽百出地问道:“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以江凭风的恶劣,他应该会冷冰冰地回应他:“你怎么会这么想?路明,你别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江凭风回头看向他,反问道:“不然呢?”
路明原本要抱他上楼梯,听见这句话,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似乎犹豫了下,才抬手抚摸着江凭风的脸颊。
江凭风没像一般情侣那样,在被爱人抚摸的时候,亲昵地蹭他的手指,甚至连个微笑都吝啬地不肯给他一个。
不过路明不贪心,江凭风没一巴掌把他手打掉,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手指轻轻蹭着江凭风的肌肤,路明半跪在他轮椅旁,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嗯。”
“所以才让他们都去休息了?”
“……是。”
“为什么要等我回来?”路明大概是觉得他不会回答的,于是一问完,就立即道——
“想我了?”
“想你了。”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
江凭风感觉,蹭着自己脸颊的手指,忽然僵了下,路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愣愣地看着他,颤声:“你……”
“我做了蛋糕,你吃吗?”江凭风忽然问他。
路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过了会儿,点头道:“好。”
蛋糕做得并不漂亮,江凭风那双手是用来打游戏了,根本就没有做饭做甜点的天赋,而且还是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子,已经算他努力了。
他也不会告诉路明,自己今天其实扔了好几个了。
见路明一直看着,没有要吃的意思,江凭风微微皱眉,眼神幽怨:“这次没放盐。”
路明于是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虽然早就对自己的厨艺失望了,但看到路明吃下去,江凭风还是忍不住问他:“味道怎么样?”
这个新做的他还没有尝过,但前面几个做毁的,都太甜了,要不就很硬。
路明被问后看着他,忽然凑过来,低头吻住了他唇。
片刻后,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觉得呢?味道怎么样?”
嘴里是淡淡的甜味。
江凭风抬眼问他:“你喝酒了?”
他闻到了路明身上的酒味,很淡,路明不怎么喝酒,就算喝了,回来第一时间也会洗澡换衣,并不想将酒气留在身上。
今天他还没来得及去洗澡。
“嗯,喝了一点点。”
江凭风不会问他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喝酒,他知道今天的路明大概不开心,因为早上跟他那点不愉快而不开心。
于是他问了别的:“跟谁喝的?”
“朋友。”
“几个?”
“五个。”
“男的女的?”
“男的。”
江凭风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几乎没有思考过,一问就回答。
路明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没有出门喝酒被盘问后的不悦,而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乐在其中。
他很喜欢江凭风这样盘问他的去向,问他去做了什么,问他跟谁在一起,都有哪些人,有多少人,有没有异性……
“路明。”江凭风忽然喊他。
“嗯?”
“我想要。”
“……”
路明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跟空白,就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蒙了。
他忽然倾身向前,眼神炽**望着轮椅上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江凭风脸上没有羞涩或者难为情,很平静地看着他,再次说了一遍:“我想要。”
隔得太近,近到江凭风几乎听见自己说完后,路明骤然漏掉的那声心跳。
他惊讶,不敢置信,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太正常了,江凭风在床上并不主动,甚至很少配合,倔强又固执,很多次路明都感觉到即便江凭风的声音已经沙哑失控,双眼失神,甚至会无意识y合,他也感觉不到半分爱意……
两年来第一次,江凭风跟他说,他想要。
路明将他抱上楼梯,抱回房间,将他扔到那张有过他们无数次**痕迹的大床上,他几乎不给江凭风任何反应的时间,迫不及待地抓住他双手,狠狠压了上来……(去群相册!去群相册!这里和谐删减了!)
江凭风被吻得头晕目眩,双眸泛红……(我不说话,懂得都懂,没进群的请移步书评区!本书完结前不会解散群的!群相册!群相册!群相册!群相册!群相册!群相册!群相册!再说最后一遍!去评论区!是书评区不是吐槽区!记得备注好网站!!!!!!!!!!!!!!!!!!)
他的声音响在路明头顶,一声接着一声。
一晚上的荒唐。
次日路明需要飞一趟国外,他有笔很重要的单子需要亲自去谈,管家第二天看到他准时起床,去了另一间房洗漱换衣,感到十分惊讶。
他以为路明今天会起不来。
“他还在睡,中午再叫他,让他起来吃饭。”
“好的先生。”管家忽然想起什么,立即道:“对了先生,今天小少爷要出门,他昨晚跟您说了吗?”
路明戴袖扣的动作一顿,仔细回想了下,发现好像是说过,昨晚被做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江凭风好像咬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说明天要去公园喂鸽子。
路明还问他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去,江凭风当时没理他,估计是没有听见。
“他大概是不会去了。”
凌晨才睡,江凭风吃完饭估计还会接着睡,所以路明也不打算留下来等他一起去喂鸽子了,只交代管家:“我明天就回来,等他醒了你跟他说,他如果今天不想去的话,我明天陪他一起去。”
“好的先生。”
路明坐车去了机场,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了新加坡,大概晚上七点的时候,正准备提前回去的他,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一接通,就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先生!小少爷不见了!”
应该说是突然失踪。
早上路明离开后,江凭风没多久也起床了,安静地吃了甜品早餐,也没有再睡,中午的时候管家约了私人医生给他检查双腿,像以前一样问了很多问题,江凭风基本都是摇头。
管家在一边听着,忍不住有些疑惑。
怎么小少爷这腿,这么久都没有好呢?
“膝盖上的伤基本都愈合了,骨头已经再生,多亏了那次手术技术,后续恢复得很不错。”医生从房间出来后跟管家说道:“不过病人应该是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所以还站不起来,只能等他自己克服了。”
管家道了谢,微笑着送走了医生。
等回到房间,看到江凭风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捏着眉心,似乎头有点难受,听见推门声,转过了头:“路明回来了吗?”
“刚刚打过电话,先生没接,应该是还在忙,他忙完一定会回电话的。”
管家说完朝他走来,忍不住有些担忧:“小少爷头疼?”
“嗯,昨晚没睡好。”江凭风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忽然说:“我睡不着,你推我出去走走,我想去广场喂下鸽子,说不定回来就能睡了。”
他说睡不着,管家也不能逼着他硬睡,今天半天确实看他都没有睡,但脸上又满是疲倦,于是为他准备好轮椅,就推着他出门去了广场。
今天广场上的人有些多,应该是有什么活动,管家没有料到,没多带人手出来,所以喂完鸽子,就想早点推江凭风回去。
路过商场的时候,江凭风说想进去看看。
他在货架上看来看去,最后挑了瓶草莓酱跟蓝莓酱,似乎是还想做新的甜品,路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还拿了两盒杜蕾斯,管家愣了下,觉得他可能是为了买这个才进来的,那瓶草莓酱跟蓝莓酱,应该只是掩饰。
拿完想买的东西,管家将他推到人少的角落,就去结账了。
再回头,那里只剩下轮椅。
短短三十秒,江凭风人就不见了。
那一天,管家跟整个庄园里的人,差点没有疯。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8)
路明回到庄园的时候,整个庄园的气压极低。管家在电话里只跟他说江凭风不见了,因此他以为是像上次那样,是被道森的人给带走了,甚至准备去他们集团总部要人。
时闻还在庄园里,路明回庄园就是想带他去道森。
虽然可能用处不大,但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然而回到庄园后,时闻并不在,管家带着所有佣人站在门口,他低着头,为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与愧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着拳。
管家低声道:“小少爷带着时闻跑了。”
“……”
路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说的不是时闻带着江凭风跑了,而是江凭风带着时闻跑了。
路明皱眉:“你再说一遍?”
管家拿出从商场上拷贝出来的监控视频,点开手机,播放给他看。
从视频里可以看见,管家背过身去结账的刹那,就那一刹那,两年都没下过地的江凭风,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非常轻松地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商场人非常多,就两三秒的时间,江凭风消失在了人海里。
路明看着视频里的画面,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他宁可相信江凭风是被人绑架了都不相信他是自己走的!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可以走路的?
“我们调看了商场大部分的监控视频,始终找不到小少爷,最后是在一辆计程车上,查询到了相关信息。”说到这里,管家似乎停顿了下,才低声道:“他没付钱,那个司机报了警,是时闻过来领走了他。”
时闻被关进庄园后,路明几乎没再关注过他,全部丢给管家处理,所以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时闻是怎么离开的庄园。
见路明看向自己,管家立即就懂了,声音僵硬:“早上小少爷跟时闻吵架,摔了东西让他滚出去。”
路明死死盯着他,沉声道:“然后你就让他滚出去了?”
管家顶着压力,低声解释:“小少爷说不想在庄园里看见他,吼着让他滚,非常生气,我本来想把时闻关到其他地方,但小少爷问我……”
“问你什么?”
“他问我,您是准备再建个庄园,把时闻也关起来吗?”
“……”
管家立即道:“所以我不敢留时闻在庄园,送他去了其他地方,但他中途跑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刀。”
“刀?”路明皱眉,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果然,管家说道:“是一把开了刃的蝴蝶刀,他藏在袖子里,看守他的人没注意,被划伤了,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了。”
路明轻轻闭上了眼睛,垂着身侧的双手,微微发颤。
他跟江凭风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把蝴蝶刀是他的。
江凭风有一把蝴蝶刀一直随身携带,即便是当年跟着他出国,也带在身边。
他把刀交给了时闻。
交给了一个曾经绑架过他的人。
只是为了,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身边。
“先生?”见路明一直不说话,管家忍不住担忧地看向他,犹豫了下,还是心虚地安慰道:“说不定是被人胁迫的呢?”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甚至是这些照顾江凭风的佣人都知道,江凭风是个多么固执倔强的人,如果他不愿意,除非拿绳子把他绑着带出去,否则,他死都不可能会动一下。
而视频里,江凭风是自己走的。
他不仅自己走,他甚至让道森的人帮着他离开,他甚至不惜跟时闻合作。
他到现在还想走,那么前一天晚上的温情呢?
为什么要去找自己?
为什么要给自己做蛋糕?
为什么要等自己回家?
为什么要那么主动那么热情那么一副深爱的样子?
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转头离开?
“先生?”管家再次开口,认真道:“小少爷可能会乘坐国际航班回国,我们可以去找人员登记信息,可以拦截……”
“你也说了,他可能回国了。”
管家愣住了,看着他脸上过分平静的神情,喃喃:“先生……”
路明睁眼看向这座玫瑰庄园,从被买下到现在两年时间,从一座荒废的古堡,到现在的生机盎然,他花了那么多时间,花了那么多时间,可是这满园的玫瑰,却从未想过留下。
玫瑰的枝叶满了冰冷的阑珊,疯狂伸向外面。
那个人一直都想走。
“不用追了,就这样吧。”路明刚说完,手机响了。
看到陌生的来电显示时,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人,忽然之间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等了几秒钟,才选择接听。
“……”
没有声音。
路明等了足足一分钟,等不到对面开口,于是先开口了,直接问他:“江凭风,你在哪里?”
“你猜。”
“……”路明努力压制的怒火,终于在他近乎戏弄的语气里爆发了,他咬着牙,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你跟时闻走了是不是?”
“回答我!”
听见他终于愤怒了的声音,电话里的人才像是满意了,慢慢开口道:“路明,我回国了。”
路明的声音就消失了。
沉默的人变成了他。
路明几乎绝望地发现,他在自欺欺人,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这通电话没打过来前,他根本就没有死心。
他还在奢望,奢望管家说的江凭风出国的可能是判断错误。
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他可能是生气了,他可能是闹脾气了,他可能只是想跟自己开个玩笑,但——
现在江凭风亲口承认了,他说他回国了。
原来理智都是假的,他根本就理智不了,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无论他装得再怎么像,他都欺骗不了他自己。
那颗疯狂跳动的心在告诉他,他爱他。
爱这个总是玩弄戏耍他的青年。
他爱他的冷漠、他的骄傲、他的固执,他的一切。
他爱这个满身缺点让他头疼不已的人。
他倾其所有地去爱这个人,一次次被欺骗,一次次死不悔改。
路明发现,他现在最想问江凭风的居然是:“昨晚你说你想我,是真的吗?还是在骗我?”
疯了。
他肯定是疯了。
“江凭风。”路明的声音忽然平静了,再也听不出怒意,只有细微的颤抖:“这两年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你要我宠你,爱你,疼你,我做到了,那么你呢?”
“你给了我什么?难道我要的只是你的身体吗?”
“你给了我想要的没有?”
聪明如路明,他还那样了解江凭风,可居然也想不明白,如果毫无感情,如果没有半点爱,他怎么可能得到江凭风的身体?
这个人如此高傲,如此冷漠。
他怎么可能让他乖乖躺下,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承欢?
他不知道,江凭风爱他。
“为什么不说话?”路明问他。
“你不让我上网,不让我跟国内接触,是怕我看到我的队友被我的粉丝挂在论坛上骂,是吗?他被骂了两年,而你都知道,你没告诉我。”
“……”
如他所愿,江凭风开口了,但可惜,说得并不是他爱听的。
他在质问江凭风,而江凭风也在质问他。
为了另一个人质问他。
“这两年路夕一直在英国,对不对?”江凭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半点怒火,寻常得像是在跟他说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然而,这毫无起伏的语调,只有路明 能懂得,他此刻是真的生气了。
他非常生气。
“你把我囚禁在新加坡,为什么不告诉路夕?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弟弟,我跟你在一起?你明知道,我跟季阳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不说?”
电话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路明原本的怒火与气势汹汹,都在江凭风的句句质问下,一点点偃旗息鼓,最后彻底湮灭于无。
如果他不是有意的,如果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那么他现在会生气,会反问回去,会质问他为什么要拿这件事情来跟自己生气。
但路明没有,因为他就是故意的。
他有意的。
他存心的。
他嫉妒。
“你依然觉得,路夕跟季阳走不到最后对么?你想让他知难而退?你很想看他们分手是吗?”江凭风轻轻笑了下,声音渐渐冰冷:“行,他不要的人,我要。”
“江凭风……”路明这次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异常明显了,都是气声,问他:“这两年,你有过哪怕片刻的动心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
“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
一点点什么呢?
江凭风听着对面的声音,呼之欲出的答案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路明在问他要爱。
他问他有没有爱过他?
江凭风从来没有对路明说过爱,就连喜欢都没有,说过的最暧昧的一句话就是“我想你了。”
是昨天晚上对路明说的。
然后第二天,他就跑了。
“路明。”江凭风开口道:“我一直在骗你。”
“其实我的腿,半年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写了这么多CP,五六本书加起来,估计有十对了,江凭风是唯一一个在感情里永远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被虐不超过一章!麻麻给你竖起大拇指!
完结倒计时,估计还有两三章就完结啦~~

番外:江凭风VS路明(69)
回国后,江凭风没有再见过路明。
无论时是路明还是方圆,都没有再给他打来过电话,他现在的状态跟退役没有去区别,不需要打比赛,但还住在基地里,偶尔训练一下。
两年没有回来,基地的变化不大,变化大的是人。
第一次看见季阳指挥比赛的时候,江凭风有些惊讶,这已经完全不是两年前那个不肯带队,只会在自己面前撒娇的那个季阳了。
他的打法里有他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季阳长大了。
他真的扛起了整个CGG。
后面几个月里,江凭风陪着战队去比赛,他没有上场,只是作为教练出现,以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战队官博下面,突然多了很多评论。
全部都是他粉丝的留言——
【江神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前天那场比赛,站在阳崽身后的那个,是不是他?是不是】
【戴着口罩,看不清楚,但身影很像啊】
【不会是CGG看粉丝催得厉害,故意搞得假的来混淆视听吧,不然戴着口罩干嘛】
【不至于,真要弄个假的糊弄,CGG当初被骂得最惨的时候,怎么不弄?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对,而且江神真的,他是个宅男,基本不出门,出门就戴口罩,我真不知道他长了那么一张脸,到底有什么好戴口罩的!!】
【所以是真的!江神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可是对于这两年的失踪,他没有解释吗?战队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退役?】
【不重要,他只要还回来打比赛!我就继续看!】
【对,只要他还回来!我就会永远支持他!】
【同意楼上】
【同意+1】
【同意+100000!】
……
江凭风关上了微博,放下手机,往身后一靠。
何辞的脸出现在眼前,江凭风愣了下,随后像没事人一样,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
“怎么了,一副肾亏的表情?网上有人骂你?”何辞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刚把手机放下。
何辞伸手去拿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想要看看他刚刚在看什么,刚要拿,就被一只手抢先了。
何辞回头,看着他拿走手机,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怎么?有秘密了?手机都不能让我看了?你什么我没见过?”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哟。”何辞忍不住一笑,“都学会避嫌了?”
江凭风淡淡道:“容易让人误会你是我爸。”
“……”
江凭风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五彩缤纷,从椅子上起身,手机插回兜里,上楼去了。
背对着何辞挥了挥手,说:“我出门走走,你看着阳崽他们训练吧,跟他们说,回来给他们带饭,吃什么,发我手机上。”
“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好好呆家里呗,出去干嘛呀?被你黑粉蹲了怎么办?”
江凭风没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但何辞知道,这祖宗又搁着装聋呢。
两年了,这身臭脾气是半点没改,怎么感觉还越来越娇贵了似的?吃饭的时候不是嫌这就是嫌那儿,事儿贼多!
他失踪这段时间,难道不是被路明绑架了,而是被当金丝雀养了?
——CGG所有人都以为江凭风是因为季阳,被路夕的哥哥报复绑架了。
就连知道他俩谈过的何辞,都以为是报复。
因为江凭风回来后,几乎没人敢主动问他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像队长这么骄傲的人,无论遭遇了什么,只要被他们知道了都是二次伤害,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所以他们只能从生活上更加关爱他,但决口不提他这两年的遭遇。
而江凭风自然想不到他们戏这么多,见他们不问,还以为是不好奇,他又不是那爱分享,爱八卦的人。
所以CGG目前非常和谐。
就是全员对亲队长好的不像话。
要不是江凭风足够冷静,估计都得怀疑他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暗恋他。
天冷得很,灰蒙蒙的。
江凭风穿着厚厚的面包服,他现在冬天也开始怕冷了,跟过去的自己成为了两个极端,以前是穿太少,现在是穿太多。
只要出门,手套围巾帽子口罩全部齐活。
有一次出门忘带,都走出去几百米了,硬是走了回来,拿上东西才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上年纪了?都开始怕冷了?
可他今年也才二十五而已。
正是年轻时候。
啪嗒——
被压弯的树杈上,掉落一小堆白雪,江凭风停下了脚步,放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用牙齿咬掉手套,然后对着冰冷的手哈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坡太温暖的原因,他觉得北京城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冷得人受不了。
“是不是路董回来了?我看陆秘书最近脸色很不好,被骂了吧?”
从写字楼里出来的女生,正挽着同事的手臂,经过江凭风身边。
他裹得严严实实,两个女孩儿都没注意他,边走边说:“没吧,可能是别的事情,路董在国外都好几年了,不会突然回来的。”
“是吗?路董去国外干什么?就算公司要发展国外市场,也用不着路董亲自去吧?一般刚起步,都是很累很辛苦的。”
“估计是不放心别人去吧?毕竟咱们路董是工作狂……”
两个女生走远了。
江凭风仰头,看着属于盛丰集团的标志性大楼,以前听何辞说,好像这栋大楼是请国际某位著名设计师设计的,是京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叮——
手机响了几声。
江凭风拿出手机来看,是微信群里的消息,那几个刚训练完,估计是何辞跟他们说了江凭风要从外面给他们带饭的事情,所以现在都在群里疯狂@他呢。
吃的东西五花八门,江凭风手指都滑累了,才把他们的聊天记录全部翻完。
最后按住键盘,发了条语音过去——
“这么能吃,自己点外卖。”
发过去后,胖子赶紧把自己不是太想吃的那几样,全部撤回了,然后再次@江凭风,哭着喊他给自己带饭。
江凭风没再回消息。
但胖子知道,他不回,就代表同意了。
江凭风最后仰头看了眼几乎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拉上口罩,转身走了。
就在他走后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的宾利停靠在写字楼外,从副驾驶走下来一名青年。
他走到后座,伸手拉开车门,微微弯腰,恭敬道:“路董。”
路明没说话,抬脚进了公司。
江凭风带饭回去喂完CGG全员后,就加入了他们的训练,难得的,江凭风开了直播。
短短十几分钟,他的直播间人数暴涨,弹幕多到模糊。
全是大哭的表情,然后就是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退役。
江凭风一概不回答,就安安静静打游戏。
直到他从那几千弹幕里,看到了一条留言。
“你刚刚说谁回来了?”
“啊?”胖子几人愣了下,纷纷道:“队长,我们没有说话呀。”
江凭风没说话,一边打游戏,一边继续问自己直播间的粉丝:“我刚刚好像听你们说了盛丰集团?”
见他感兴趣,粉丝纷纷都说起了这件事。
【盛丰集团董事长啊,两年前,他不是还追过你吗?宝,你忘了?】
【你这两年不在,应该不知道,两年前路明出国了,特别突然】
【对,上个月好像又回来了,有狗仔拍到他守在一个女明星的楼下】
【对对对,就是跟路明传绯闻那个,叫曲清!听说之前出国就是他俩吵架了!现在好像是回来追妻!】
江凭风正在游戏当中,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什么,等游戏角色死了后,再去看弹幕,发现都在喊他去看微博。
微博?微博有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按照网友弹幕的提示去搜,页面跳出来的时候,他没忍住,愣了下。
某个新起的娱乐号发了条微博,没有带任何人名,也没有带任何关于人物的信息,只配了段文字:#氛围感 #小说照进现实 #现实霸总文学 这样的深情,你羡慕了吗?
文字下面,是一张照片——
路灯下,是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低头站在楼下。太远,看不清表情,只知道雪落了满头,满身,似乎压垮了他整个人。
暖色的灯光为他披上一层天然滤镜,be美学油然而生。
只看得到侧脸。
但江凭风知道,那是路明。
而且那不是曲清的楼下,那是他外面租的那栋房子楼下,媒体乱写,为了流量,强行按在了曲清头上。
江凭风看着那张照片,脑海中莫名晃过那张脸,最后一通电话里,男人落寞的声音,犹在耳畔,路明轻声问他:“江凭风,是因为我年纪大吗?”
“是因为这样,你不要我?”
手指忽然狠狠一疼,猛地颤了下。
江凭风低下头,看见烟头燃到了食指的位置,已经烫红了。
有点疼。
好像不止一点点。
江凭风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不是怕疼的人,小时候什么苦痛没有受过,只是烫了一下而已,没有多疼。
手指并不疼。
疼的是心。
作者有话说:
爱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心疼!
完结倒计时开始!会多更两章甜甜的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0)
新一轮游戏已经开始,可当其他四名队友迅速赶到自己的位置后,回头一看,直接懵了。
怎么队长还在泉水里泡着?
“队长?你网卡啦?”
胖子在频道里问了句,还转头看向了旁边愣神的江凭风。
江凭风没有回答,还盯着手机在看。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奇怪,都纷纷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惊讶又茫然。
江队怎么了?
“他不是在等曲清。”频道里忽然传来声音,江凭风终于把目光从手机里抬起来了。
闻言,几人都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江凭风好像不是在对他们说话。
他是在跟自己直播间的粉丝说话。
“曲清是谁?”胖子记性不怎么好,也不爱追星,转头问其他人。
奈奈看了眼还在愣神的江凭风,犹豫着回答道:“是个女明星,就是之前跟盛丰集团董事长传绯闻那个,最近因为路明回国,两人好像又传开了……你看,就是这张照片,堂堂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大半夜在人家楼下守了一个晚上,真想不到,他还有今天呢……”
奈奈说完,又看了眼江凭风,似乎希望他听见这个消息,可以开心一点。
“啊?路明不就是阳崽他男朋友他哥?”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看向了唯一一个还在认真打游戏的季阳。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队友出了问题,正在野区刷野呢,刷了会儿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摘下耳机,震惊地问那群泉水泡澡的人:“不是,你们怎么都不动了?都网卡了?”
转头才发现,三个人都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们……有事儿?”
胖子指指还在看弹幕的江凭风,比着口型无声道:“江队跟路明是不是算深仇大恨了?他现在听见粉丝说路明,是不是想起了这两年被折磨的事情了?他表情好奇怪啊,我们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两个人躲在后面用唇语交流,江凭风一心在弹幕上,似乎没有看到。
四个人聊着聊着,几乎都要吵起来了,说唇语的说唇语,打手语的打手语,速度快得都要有残影了。
反正就是争执不下来,不知道该不该挑明了去安慰江凭风。
胖子主张挑明,季阳说不要。
奈奈在劝架。
灭霸墙头草,看谁都有理儿。
“他不是在楼下等曲清。”
“……”
江凭风忽然说话,几人都安静了,然后默契地闭嘴,不约而同看向忽然摘下耳机的江凭风,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对直播间几百万的网友说:“路明不是在楼下等曲清。”
不等他的队友们跟粉丝们惊讶,江凭风继续道:“他是在等我。”
“他对象是我,两年前是,现在也是。”
“……”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直播间粉丝安静了。
旁边四名队友石化了。
刚接完电话回来的何辞人麻了。
江凭风却淡定地站起身,电竞椅跟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此时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十分明显。
“好了,今天就直播到这儿吧,我回去看看,他今晚有没有在我楼下等我。”
“哦对了。”已经转身的江凭风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神情平静冷淡,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件多么震惊的事情,他看着混乱而疯狂,崩溃到满地爬行地粉丝们,说:“我是下面躺着不动的那个。”
“…………”
粉丝开始在风中凌乱了。
CGG全体成员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而何辞,他已经瘫在沙发上开始掐人中了。
江凭风对他们的反应毫不惊讶,毫不关心,就跟没看见似的。
他拿起挂在一边的外套穿上,拉好拉链,戴上手套帽子,对几人道:“我今天还有事,你们训练吧,加油,别偷懒。”
然后他微微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几下小臂,转身走了。
整整一分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队刚刚说什么?他说了什么?!”
“他是谁对象!!”
“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灭霸你快点!你快点扇我一巴掌啊!”
CGG全体疯了,都忘记了,江凭风的直播间还没关。
几百万网友围观他们发疯。
次日,有关CGG跟江凭风的词条冲上热搜,热度跟讨论度堪比当初季阳首次夺冠,以及江凭风失踪两年后重新复出。
不过那时候的评论大多在庆祝恭贺,不像这次,评论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江凭风跟路明???他俩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不是说路明跟曲清一直在传绯闻吗??】
【所以两年前传出路明喜欢江神的事情不是谣言?是真的!!他真的暗恋江神!】
【天,那时候我小小地磕过,被路人跟曲清粉丝骂死了!原来我磕的CP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都在关注他俩谈恋爱!重点是江凭风说什么?他!是!躺!着!的!】
【对啊,我人麻了,江神你要不好好看看你从前的采访,看看你那张冷酷高傲的脸!你确定你位置对吗!】
【可是路明躺着我也觉得不对啊】
【没错!!所以他俩怎么看对眼的!!路明怎么说服我江神躺下的??】
【谣言!肯定是谣言!他俩完全不像是一对啊!胖子跟江神都比他俩有CP感好不好!】
江凭风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昨晚回到租的这套房子时,没有看见路明守在外面,后来到半夜的时候,他下了楼,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半宿。
路明还是没有来。
两个小时前,他才回到房间,拥着被子捂着冻僵的身体。
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现在头有点儿晕,额头发烫,应该是发烧了。
以前在京城大冬天飙车都没事,现在不过是在雪里坐了几个小时就受不了了,江凭风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有一些无语。
手指滑动屏幕,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江凭风内心很平静。
——以前打游戏什么没被骂过。
接近中午的时候,江凭风才出门,他在小区外面打了一辆车。
“盛丰集团公司总部。”
十分钟不到,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江凭风扫了微信后,推门下车,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他立即拉好了口罩跟帽子,只露出来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前台是个明艳大气的女生,看见江凭风走过来,微笑道:“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凭风从口袋里拿出右手,拉下口罩,给她看自己脸。
前台愣了下,没说话。
江凭风直接道:“我找路董,他在吗?”
不等前台开口,他又道:“他要是不在,我就去他办公室等他。”
前台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只愣了一秒,就微笑地朝他伸出一只手:“请跟我来。”
刷了楼层对应的卡后,江凭风乘坐专用电梯上了顶楼,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从办公室出来的方圆。
方圆看见他,一开始还没认住来,等反应过来后,脸色立即就难看起来。
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冷冰冰地等着江凭风自己过来。
“江先生。”
“方助理。”江凭风察觉到他想要说什么了,直接先发制人:“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要帮着我逃跑,谢谢了。”
“……”
一句话,成功让方圆的怒火变得不再理直气壮。
江凭风来这的目标不是他,于是视线越过他,抬脚,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如果你是来跟路董算账或者吵架的……”
江凭风没等他说完,打断道:“那你也拦不住了。”
说完,他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方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盯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追进去,还是离开。
办公室跟两年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那面大落地窗,几乎能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显得这间办公室如此渺小。
但它却凌驾在整个京城上空。
办公桌后没有人,江凭风转头,在左侧的会客区,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路明。
男人双腿交叠,戴着昂贵腕表的手臂轻轻搭在扶手上,露出的侧脸深廓浓影,在光影下被切割出几分悲寂的落寞,像是北京城最后一场大雪,无声而又沉默,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出去。”路明以为进来的是别人,低沉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倦,还有几分烦躁:“马上。”
路明脾气好,轻易不发火,但自带来自上位者的气场让他不怒自我,一般情况下,他公司下属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该滚了,绝对不敢多做停留。
但是,江凭风从来不怕他。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走过去,伸手拿起了桌上摆放着的照片——
是他的。
两年前狗仔偷拍,然后被路明悄悄洗出来放在书房的照片。
两年前路明亲手摔了的照片。
“路明。”
听见这个声音,原本闭着眼睛的路明,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他几乎是瞬间转头,然后看到了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江凭风,看见他拿着那张照片,然后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把照片从玻璃碎片里捡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哭?”
作者有话说:
别的受看见老公摔自己照片:震惊伤心难过默默流泪!
江凭风看见老公摔自己照片:我赌你会哭着捡回来:)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1)
“……”
路明的沉默时间,长得厉害。
这次不肯开口说话直接装聋作哑的人,居然成了他。
江凭风倒是对此毫不惊讶,似乎也看出来路明不会跟自己说实话,而假话他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嘴硬了两年,装了两年不在乎不关心不喜欢,江凭风一句“想你了”就直接让他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
两年时间里,江凭风看着他自欺欺人,而路明却是在两年之后才看明白,原来囚人者才是囚徒。
走不出那座庄园的,从来都不是江凭风,而是他自己。
在最后那通电话里,江凭风告诉他:“我一直都在骗你,其实我的腿,半年前就好了。”
倘若江凭风没走,路明听见这句话后想的绝对就是——这个人也爱他。
但江凭风是逃走之后,甚至是经过一夜温情在路明开始奢望爱意之后逃走,最后才打电话告诉他自己骗他。
所以路明听完,心里就只有无限凄凉跟好笑,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人又耍了他。
到如今,到江凭风再次出现然后拿起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时,路明肉眼可见地慌了。
因为他觉得,江凭风不会因为他的深情而动容。
这个人并没有爱,没有心。
江凭风问他:“你把照片从玻璃碎片里捡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哭?”
路明还能回答他什么?
撒谎,这个人看得出来。
坦白,然后将自己最后那点尊严也放在他脚边让他肆意践踏吗?
长久的沉默里,江凭风终于放下了照片。
“路明,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江凭风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他两步远的地方,他两只手还插在兜里,低眸看着路明,而路明却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轻轻闭着眼睛,搭在一边的手,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面对一场他认为必输的局里,他能想到的只有逃避。
所以他几乎用沉默拒绝回答江凭风的所有问题。
“路明,你怎么不说话?”
江凭风弯下腰,左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用牙齿咬住手套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伸手去碰路明的脸,似乎想要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江凭风。”
路明终于开口了,他偏头躲开江凭风的手指,将目光转向落地窗外,声音听起来严肃又冷漠:“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江凭风却看见了,他因为难过与紧张,而本能颤抖的眼睫。
他的手指,僵硬得完全不像是他自己。
不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你去我楼下等我的时候,被狗仔拍到了,他们把你的照片放到了网上。”江凭风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凑过去问道:“路明,你其实早就回国了,对吧?”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来?”
路明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江凭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很快看见了自己的左手食指,那里有一道小小的褐色的伤疤,是昨天江凭风被烟头烫时留下的。
手套刚刚脱下来了,现在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疼吗?”问话的是江凭风。
被烫的分明是他自己,可他居然问路明疼不疼。
江凭风看着他那双怎么都装不出理智与冷静的眼睛,轻声问他:“你心疼吗?”
“……”
路明没说话,但握着他的手,在发抖,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红的,正死死盯着他手上多出来的那块小疤痕。
这不是心疼又是什么?
“怎么弄的?”
“你不在的时候弄的。”
“……”
“你昨天没来,我在楼下等你。”
看着男人猛然抬起的眼睛,江凭风平静地告诉他:“我等了你一宿。”
抓在他手腕的手,僵硬了下,又像是在颤抖。
也就是这时候,路明才终于发现了,自己抓着的这只手,温度高得有点儿不正常。
很烫,非常烫。
果不其然,江凭风说:“我发烧了。”
他说着,将自己额头跟路明的额头贴在了一起,他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轻声问他:“烫么?”
烫,很烫。
非常烫。
“好热。”
江凭风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把口袋里的右手拿出来,偏头咬掉手套,然后去拉自己面包服的拉链。
他穿得厚重,衣服拉链拉到了顶,把整个下半张脸都遮住了,现在拉链被拉开后,才发现他里面的衣服穿得不多,就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领口还非常低。
锁骨下雪白的肌肤一览无遗。
路明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里,瞳孔连带着呼吸一起颤抖,这次是真的浑身都僵硬住了。
——他看到了江凭风脖子上的项链。
——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他送的项链。
“还认识吗?”
当然。
路明慢慢凑过去,低头,将吻落在了那枚项链上。
冰冷的宝石,染上了青年身上的气息与温暖。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他吻在了江凭风胸口的位置。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肌肤上,熟悉无比,却还是会情不自禁颤栗。
江凭风伸手抓着他的发,微微仰着头,带着几分失神地问他:“所以你从玻璃碎片里捡起我照片的时候,哭了没有?”
这次,路明没再逃避。
“嗯。”
江凭风似乎很轻地笑了下,又问他:“看见我受伤,听见我等你,心疼吗?”
“疼,很疼。”
路明似乎是彻底妥协了,或许从江凭风走进来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江凭风总有办法让他溃不成军。
江凭风伸手抱住他,声音还是很平静,但他说:“路明,我也疼。”
“你说你哭了,我心疼。”
“我也会疼。”
“……”
喷在胸前的呼吸愈发粗*重,压抑着男人难以宣泄的情绪,路明忽然狠狠吻在他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然后又去吮吻他雪白修长的脖颈,吸得用力,咬得发狠,几乎瞬间留下痕迹。
他的吻混杂着灼热又痛苦的呼吸声,带着声声气音,在吻到他嘴角的时候,终于停下了。
路明不动了。
“骗子……”
终于,江凭风听见了他最想听见的声音。
路明哭了。
这个强大到从来看不见半分脆弱的男人,落泪了。
江凭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觉得,路明哭起来的样子,肯定跟那些懦弱的男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会眼红、会落泪、会很好看。
路明抬起了头,他死死地看着江凭风,像江凭风想象里的那样,眼睛红得厉害,泪水像晶莹剔透的珍珠,一颗颗滴落,但神情却狠戾凶狠,像是在生气愤怒。
“江凭风,你骗我,你在骗我……”
被骗久了的人,失去了辨别谎言的能力,只能草木皆兵。
于是,江凭风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了上去。
双唇贴在一起的刹那。
嘴硬的男人,终于妥协了,开始自甘堕落,原来无论多少次,只要这个陷阱是江凭风设置的,那他就会无条件地一次次重滔覆辙。
他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同一个陷阱。
他会清醒地沉沦。
他会自欺欺人。
“路明!”
被压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江凭风叫出了声,压在他身上的路明停了下来,两只手臂撑在他脸旁,眸子乌沉,深深地望着身下的人。
那表情似乎是在等,等江凭风像往常那样喊他滚开。
但这次却并不一样。
江凭风看着男人漆黑深沉的眼睛,他外套早被扔了,双手被缚,单衣也被全部推了上去,此时的模样就像砧板上鲜美的鱼肉,馋得人直流口水。
“换个姿势。”
“……什么姿势?”
“我想自己动。”
“……”

运动了近两个小时,江凭风还能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出门离开。
准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路明,黑色衬衫衣领大敞,那条皱巴巴的深蓝色条纹领带掉在脚边,他双手交叉,抵在紧簇的眉心上,神情间都是懊恼跟烦躁。
大概是懊恼他被江凭风给勾引了,没有半点定力地被他勾引了。
江凭风看到他这样,准备出门的脚步停了。
他感觉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再走。
但路明先开口了,他没看江凭风,盯着对面的沙发,皱眉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约*炮的吗?”
“……”
江凭风怀疑他刚刚射出来的应该是他的脑子。
但看在他刚才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江凭风不想跟他计较,收回目光,说:“明天下午过来接我下班。”
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方圆从看到江凭风进去就一直担忧,这两个小时都胆战心惊地守在外面,看到江凭风出来,连忙迎上去,想问问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江凭风的美好心情因为路明一句约*炮没了,神情冷淡地看着他,道:“去问你们路董。”
然后拉上口罩,坐电梯下去了。
方圆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进去,看到略显凌乱的会客区跟沙发上衣衫不整的路明,他瞪大眼睛,一下子就懂了。
“他走了?”路明问道。
“嗯、是是啊,刚走。”
路明沉默着捡起脚边的领带,慢慢地一圈圈缠在手掌上,眼神晦暗不明,忽然说:“去给他送点烫伤药跟退烧药,现在就去。”
方圆也不敢再多问下去了,赶紧关门走了。
路明根本没将江凭风的话听进耳朵,这个人在他这里,已经完全成了骗子的代名词,让自己去接他下班?
去哪里?CGG?
然后当着季阳的面接他下班?
他是懂得怎么羞辱自己的。
路明只当江凭风是在耍自己玩,第二天下午根本就没有去,毕竟以前又不是没有被这个人耍过。
第三天的时候,路明才收到公司公关部经理发过来的视频,说网上闹得厉害,问要不要管管。
视频里,是江凭风在游戏直播。
游戏结束后,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
“他不是在等曲清。”
“他是在等我。”
“我是他对象,两年前是,现在也是。”
路明:“……”
很快,公关部经理又发来一条新的视频。
视频里面,江凭风戴着头戴式耳机,面色冰冷,对着屏幕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没谈,分了!上完床就分了!”
“…………”
一分钟后,盛丰集团公司的全体员工,震惊地看见他们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路董,居然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公司大楼,方助理身手矫健,忽然都没有追上。
再然后,他们听说,路董好像在谁家楼下站了一天。
作者有话说:
次日在CGG等了两个小时的江凭风:路明,我给你脸了是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2)
盛丰集团公关部包括经理在内的所有员工,全部挨骂了。
方圆没有追上路明,打电话让陆文追去了,然后自己返回公司,将一群人叫到会议室,拍着桌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怎么回事?!路董的负面新闻都传他大学同学群里去了!他国外老师都打电话来问了!你们现在才来请示??现在才辟谣有个屁的用!”
经理用力低着头,小声解释说:“之前只是传绯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且我看网上的风评还好,所以就没有去撤热搜。想着,前两年网上一直都有路董有隐疾的传闻,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他没继续说下去。
因为方圆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刀子一样锋利,方圆问他:“你别告诉我,你还自作主张给推流了?”
方圆不愧是方圆,居然能从经理的话里,猜出他干的蠢事。
经理微不可查地点了头,声音几乎快哭了:“我以为……”
“你以为?这是你能随便以为的事儿吗?!”
说着抓起一个杯子往地上砸去。
啪!
杯子碰到地面,直接粉碎,吓得众人狠狠一抖。
方圆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他以为江凭风跟路明彻底崩了, 尤其江凭风今早才刚在直播上说过,他分手了。
所以他以为路明现在是被甩了,并且是当着全网的面给甩了。
堂堂上市公司董事长,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甩了?
这不是让全网嘲笑吗?
“方助,要不要现在发声明?”
“你想怎么发?”方圆盯着那个戴眼镜的女生。
她应该是刚来不久的,所以对公司很多情况不怎么清楚,她提议道:“我们可以发声明跟律师函,说对面胡编乱造,一边澄清,一边把脏水泼回去。”
听见那句把脏水泼回去,方圆笑了,温柔地问她:“不如你猜猜,他为什么敢当着全网的面说他是路董对象?还敢单方面分手?”
女生想了下,试探性问道:“为了流量?”
方圆忍不住鼓掌,整个人笑得更厉害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夸赞道:“好想法,那要不你再猜猜,路董听见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是把你们叫去办公室训斥一顿,而是自己匆匆忙忙跑出公司呢?”
“这个……”女生语塞了,因为她确实也觉得奇怪,怎么路董听见这个消息,会神色慌忙地跑出公司。她抬头,犹豫道:“去算账?”
其他人把头低得非常厉害,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
会议室里安静得诡异,压抑,窒息。
女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答案,而且很有可能错得离谱。
方圆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虚伪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双眼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道:“你们做得最错的地方,就是喜欢自作主张!在他发第一条视频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不是天真地觉得,自己能制造出一个惊喜!”
说着,他的眼神扫向头低得像个鸵鸟的公关部经理,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给路董跟他对象炒CP炒热度,你就是拍到路董马屁了?”
公关部经理不说话。
方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冰冰道:“你连他们现在是在吵架还是在分手都不知道,你就敢擅自做主去给江凭风推流?陈经理,我这个特助的位置,要不给你来做?”
公关部经理满头大汗,连半句辩解都不敢再说。
而那个女生终于听懂了,原来不是对方胡言乱语,他跟路董真的是恋人!
女生赶紧举手道:“那他们现在是在闹分手?路董的对象是不是想要钱,所以先占据网络热点,先发制人,把脏水先泼给我们路董?”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负责带她的主管已经拿手捂住脸了。
“你很懂分手。”方圆说:“但你不懂我们路董。”
女生在别人同情傻子的眼神里,露出了极度困惑的表情。
方圆说:“先控评,不要做任何正面回应,再去买几个其他明星的热搜压一压。”
有人热心提议:“要不要买下路董跟曲清的热搜?说不定网友就磕他俩去了?”
方圆第一次露出惊恐加震惊加愤怒的表情,咬牙道:“你想死吗?!”
一群人马不停蹄从会议室滚了出去。
最后的处理方式,是以整个公关部被扣下了月度奖金结尾,公关部经理被调去了其他职位。
此时,CGG基地里。
江凭风正开着直播跟CK队的队长一起双排,胖子他们几个今天都不在,受邀去参加一个品牌方的活动去了。品牌方重点邀请了江凭风,但他不想去,以自己已经退役了为由拒绝出席。
圈里都了解他的脾气,所以没当回事。
“我最近看微博,怎么听说你好像谈恋爱了?”CK队长跟他认识好多年了,是非常了解他独来独往的脾气的。
尤其这人刚打游戏那会儿,基本看谁都不顺眼,又拽又冷,而CK队长那时候也是个新人,势头非常猛,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几乎没有半点好印象。
但随着后来的行业的兴起跟众位游戏大神的陨落,CK队长不得不承认,江凭风确实有狂的资本。
久而久之,两个人相处不错。
所以后来知道季阳要接替江凭风的位置,CK队长才没少给他苦头吃,还在直播间公开表示,跟江凭风比,季阳就是个屁。
当然,他还没等来江凭风削他,就先在今年的世冠赛上被季阳单杀了,开局祭天。
但就算开局祭天,他也没有在听见江凭风谈恋爱的时候震惊,尤其这个人还说,他是下面的?
CK队长震惊且不理解。
他甚至想问江凭风,他是不是很差钱?
“嗯。”江凭风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语气冷淡道:“一把年纪了,你也赶紧找个吧。”
“……滚。”CK队长没好气道:“我27岁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你要不去百度翻翻那位路董的年纪再来跟我讨论我年纪大不大的问题?”
江凭风一边盯着屏幕追杀对面法师,一边面无表情道:“查了,大我九岁,配我刚刚好。”
CK队长还没查过路明年纪,听见这句话,险些摔了耳机直接站起来:“什、什么?大你多少玩意儿?!”
“九岁。”江凭风一脸淡定。
“……你没事吧?”
“没事。”
“江凭风你图什么??”
“图他钱、图他势、图他长得帅。”直播间弹幕一溜都是不同意你才多大你就学人谈恋爱,但江凭风就跟看不见似的,用一脸清心寡欲的表情,慢悠悠道:“图他床上功夫好。”
CK队长:“……”
弹幕:“……”
这是能在直播间说的吗???
CK队长犹豫了很久,才迟疑道:“我怎么听说,路明他有生理功能障……”
江凭风:“谣言。”
“你凭什么说谣言?”
“因为我跟他睡……”
“停停停停停!打住!江凭风你闭嘴!”CK队长感觉自己要疯了,在他眼里的江凭风,完全就是那种该挂在墙上供起来的画儿,就跟座冰山似的。
谈恋爱?上床?还特么下面的?
一派胡言!
“你是不是真缺钱??你缺钱我借你!”
“别这样。”江凭风一脸冷漠,认真道:“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传绯闻。”
“……”CK队长麻木道:“你听见了吗?“
“什么?”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江凭风似乎笑了下,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飘过的弹幕里有人问他是不是真的跟路董分手了,问他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路董会在CGG外面站着,还问他俩是不是在吵架,问他路董是不是过来给他道歉来了。
江凭风看着那几条弹幕,转头看了眼窗外,然后伸手摘下耳机,对CK队长说:“我有事先下了,你自己打吧。”
“什么事这么急?你再打两把怎么了?”
“不行。”江凭风本来要穿外套的,拿起的时候顿了下,然后将手套围巾外套都放下了,轻声道:“我要去收网了。”
江凭风走出基地大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外面落了满身雪的男人。
肩膀、头顶上,都是。
看到江凭风出来,男人原本被风雪浸染得冰冷麻木的眸子,似乎燃了一抹微弱的亮光,明亮漆黑的双眼,定定地望着他,不敢轻易开口。
江凭风走到他跟前,才看清楚,他睫毛上,也都是雪花。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
江凭风没回答,而是仰头看着他,伸手轻轻碰了下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忽然说:“有点儿冷。”
路明望着他眉眼,似乎在判定他此刻的情绪是好是坏,随后拉开自己厚重宽大的长外套,手一伸将人搂进了怀里,将人裹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江凭风身型清瘦,穿得还少,整个被抱住没有任何问题,被包裹得密不透风。
即便在雪里站了这么久,脸颊冰冷,但男人身上依旧温暖。
“烧退了么?”路明的声音轻轻响在头顶。
“不知道。”江凭风仰头看着他,忽然带了点笑问他:“路董,你是来找我约*炮的吗?”
“……”
江凭风真的是个很记仇的人。
路明微微垂眸,声音更轻:“抱歉。”
江凭风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目光穿过茫茫雪地,落在远处的灌木丛里,他忽然道:“路明,有狗仔偷拍你。”
路明刚想回头,就被人抱住了腰,江凭风两只手抱着他腰身,脸轻轻蹭着他肩膀,雪花从眼前飘落,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冷意。
这是极为少见的,江凭风露出安静又温和的模样,带着几分依赖姿态。
“路明,我父母说我生性自私,我觉得他们没有说错。”
“我确实不是那种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必须还以十分的人。”
“我讨厌一个人,他对我再好我也讨厌他,我喜欢一个人,他对我怎么样我都喜欢。”
“所以,别问我为什么。”
路明没有听懂这几句话的关联,微微皱眉,“什么为什么?”
“喜欢你。”江凭风说:“别问我为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
好像就是突然有一天觉得,这个人很好,好像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目光就习惯性落在这个人身上。
路明没有说话,许久都没有声音。
但江凭风感觉,自己抱着的这具身体,在经历风雪后都温暖如常的身体,现在却僵硬得可怕。
“你……再说一遍。”路明终于开口,但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双手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江凭风,再说一遍,喜欢谁?”
“喜欢你。”
江凭风说:“我喜欢你。”
身后不远处蹲着偷拍的狗仔,闪光灯不停亮起,但江凭风没有驱赶。
因为他在等,等一场迟来的官宣。
一场,路明等了两年的官宣。
作者有话说:
傲娇的小江,震惊的路董~~
还有一章完结,撒花花?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3)
江凭风不是特别爱上网那类人,以前圈里有什么大的瓜,都还是何辞或者季阳告诉他的。尤其季阳,永远冲在吃瓜第一线,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吃的,会是江凭风的惊天大瓜。
说实话,刚开始知道江凭风跟路明在一起的时候,季阳第一感觉就是江凭风在开玩笑!他感觉以江凭风的性格,真的能做到这么一本正经开如此离谱的玩笑的。
因此CGG全体发疯的时候,季阳还能冷静地在微博上搜路明跟江凭风的相关信息。
最后得出结论,骗人的!肯定在开玩笑!
结果没过多久,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江凭风跟路明两年地下恋情的消息,营销号说得有鼻子有脸的,但即便是这样,季阳还是觉得有内情!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微博上一组照片火了——
CGG基地大楼下,路明满身风雪站在外面,而他的黑色毛呢大衣里裹着的,正是江凭风。
一共三张照片,江凭风出来前、江凭风走来时、江凭风被抱住后。
每一张里面,都看不到半分被迫的痕迹。
江凭风的下巴轻轻搭在路明肩膀上,是整个CGG成员都没看见过的温和平静,他不是喜欢示弱的人,更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弱者,固执、傲娇、高冷。
但最后一张照片里,季阳却看到了一个温柔的队长。
那一瞬间,季阳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会有点儿为江凭风感到开心,以后CGG放假,他也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他不用一个人呆在基地里,孤独地一个人打着游戏了。
这几天,CGG全体成员除江凭风外,都还在A市参加活动,今天有个人采访环节。
作为CGG的新队长,季阳是被重点采访的对象。
但谁都没有想到,记者采访没问比赛相关内容,问的居然是:“请问我们阳崽,江神谈恋爱的事情,你知道吗?”
当然是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毕竟CGG在直播间集体发疯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人在微博评论区说呢。
因此季阳回答:“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记者露出惊讶的表情,继续问他:“你也不知道吗?你男朋友跟江神男朋友不是亲兄弟吗?难道说你们谈了这么久,都没一起回家吃过饭?而且你们谈恋爱,都没有带着彼此的对象给队员介绍认识吗?”
季阳被他一句话问沉默了。
吃饭?吃什么饭?去路家跟路夕他妈吃饭?
自己还能全须全尾出来?
她不得放毒药毒死自己?
不过想到林夫人,季阳也忍不住好奇了,队长跟路夕他哥他谈恋爱,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被林夫人威胁过啊?
带着这个疑问,季阳在结束了采访后,就马不停蹄给江凭风打了电话过去,但一直没有人接。
何辞看见的时候,他正准备打第三个。
何辞立即把他拦下,夺下他手机,震惊道:“你在给江凭风打电话?”
季阳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好奇:“不能打吗?”
当然不能,唯一一个了解江凭风恋爱全过程的何辞,是明明白白知道,季阳可是被路明当作情敌对待的人,那俩刚和好呢,这会儿说不定正在一起,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万一江凭风没有接到,路明接了这么办?
到时候路明吃醋,江凭风又不屑去哄,两人再来个当场吵架分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别给他打,我打,你有什么想问的,我来帮你问。”
说着,何辞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江凭风打了电话过去,依旧是没有接的状态。何辞不死心,又接连打了好几个,他不相信这个点儿了,江凭风他还没起,他现在又不需要天天训啥的,没道理还天天起这么晚吧。
终于,在打到第四个的时候,终于通了。
何辞赶紧小声问季阳:“好了,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季阳犹豫了下,说:“你帮我问队长,有没有跟路明回家过,有没有见过路明他妈。如果没有的话,以后见面记得小心点,他妈不是什么好人,很坏。”
何辞:“……”
季阳好奇地看着他:“教练,你怎么不问啊?记不住?你记性现在都这么差了?就这几句话都记不住?”
何辞没说话,表情有那么点难看,甚至想要伸手去堵季阳的嘴巴。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对面的人就开口了,语气寻常,没听出有什么不悦:“好的,你的话我会帮忙转告他。”
何辞现在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小心翼翼道:“路董,怎么是您接电话?”
路明:“他还在睡,你们打了很多次,我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事。”
何辞:“……”
季阳立即瞪大眼睛,无声地谴责何辞,问他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接电话的是路明!
何辞伸手把他推开,推到一边去了,然后自己拿着手机往别的地方走去了,一边走一边陪笑脸,说刚刚季阳就是开个玩笑,绝对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之类的。
几句话说下来,脸都笑僵了。
打了十分钟,才挂断电话。
何辞松了口气,庆幸刚刚没让季阳打,但转念一想又不对——
路明说江凭风在睡觉,说看见他们打了很多次电话,所以才接的,也就是说,季阳打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来电显示!
他知道季阳给江凭风打电话了!
何辞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怎么他们谈过恋爱,比自己谈恋爱还累人啊?
而这边挂断电话的路明,也没比他好多少。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凭风,微微垂下视线。一时之间,手上还拿着的手机递过去不是,不递过去也不不是。
路明也想不明白,怎么每次帮他接电话,他都会醒得这么及时。
“又帮我接电话了?”
“……”
显然,江凭风也还记得上次他帮自己接谢燃电话得事情。
“谁打来的?”江凭风伸手去拿自己手机。
“你教练。”路明停顿了下,又迟疑着补充了句:“还有你队友,不过他打来的,我没有接。”
看到没接的队友是季阳的时候,江凭风微微挑了下眉,然后低头,看了眼故作镇定的男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路明没有抬头看他,转而拿起桌上的茶,看似淡定从容地喝了一口,才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挂他电话。“
“……”
哦,难怪一副心虚的样子,原来是还挂电话了。
江凭风在他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然后直接把电话拨了回去,季阳现在已经结束了采访,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车上,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队长?”
音量也不算大,但路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江凭风看了过来。
江凭风假装没有看见,专心打电话:“嗯,是我阳崽。你刚刚打我电话了?抱歉,我在休息没有听见,有什么事吗?”
“路明在你旁边吗?”季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路明:“……”
江凭风看了眼正准备起身的路明,脚一伸,勾着他腿弯,直接把人勾住了。他没有一句话,甚至都没再抬头多看路明一样,但意思两人都很清楚,是让他好好坐着,别动。
路明只好又坐了下来。
“他不在,你说吧。”
路明带着诧异地抬头,看着打电话的江凭风。
接下来半个小时,路明被迫跟着江凭风一起,听见了季阳对林夫人的全部吐槽,甚至还有对路明的吐槽,甚至最后还严肃地问了句:“你不是被迫的吧队长?如果是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跟他拼了!”
“没有,我自愿的。”
“那好吧,你喜欢就好,不过你还是要记得我说的,有时间去见见他爸就行了,别去见他妈了……可能不怎么会待见你。”
“嗯,好的。”
季阳见他这么信任自己,立即开心道:“队长,那下次咱们四个一起吃顿饭呗,不然路夕防你跟防贼似的。”
“好。”江凭风应完,又笑着道:“阳崽,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生气啊,你说。”
“其实路明一直在我旁边。”
“……”
几秒后,电话被挂断了。
江凭风能想象到,季阳现在会怎么扯着头发崩溃大吼,然后哭着跟胖子几人说尴尬太尴尬了尴尬得他想死之类的。
季阳虽然阳光开朗还社牛,但有时候尴尬起来,基地的墙皮都得被他扣没。
“听见了么?”江凭风把手机放到桌上,闭着眼睛,任由阳光落了满脸、满身,懒洋洋道:“我最多见见你爸,我不想去见你妈。”
两年前的时候,江凭风说的是不想见他的家人。
现在说的是,最多见见他爸。
非常明显的退让。
阳光忽然被遮住了,脸上落下大片阴凉,江凭风睁开眼睛,看见路明站在他跟前,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江凭风微微偏了下头,说:“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路明蹲了下来,抓着他脚,指腹摩挲着他脚踝上青紫的吻痕,眼神近乎偏执地问他:“为什么最后要告诉他我在?”
江凭风低着头看他,也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走?”
这话问得路明稍稍一愣。
江凭风又道:“我跟他打电话,你不能听?”
路明说:“我以为你不想我听。”
江凭风撑着腮,微微挑眉,缓缓道:“看来季阳说要一起吃饭是对的。”
路明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在等他说完后半句。
江凭风说:“你们俩兄弟,真的很会找吃醋对象,路夕防我像防贼,你防季阳像防贼。”
然后拿起手机,递到他面前,跟他说:“打吧,喊你弟,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
“现在就打。”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还有一章的样子!
写完就写周也,这个很短,最多只有十章!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4)
吃饭的地方是季阳定的,当江凭风看到是个非常高档的餐厅时,他忍不住怀疑,季阳是担心路夕跟自己打起来才选的这里。
因为在这种场合吃饭,动手的可能性显然就小了很多。
不过当他走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他怀疑不是季阳选的,而是路夕选的,因为这家餐厅正是当初江凭风找路夕坦白感情的时候,随便找的那家餐厅。
“……”
他比自己还记仇。
路明看到他进去后就停下了脚步没再往里面走,还皱起了眉,忍不住低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江凭风倒是直接,问他:“如果待会儿你弟弟要打死我,你帮谁?”
路明一愣,估计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说打死,他以为顶多是吵一架。
而没听见他回答,江凭风转过头来,盯着他,又问:“帮他打死我?”
路明没忍住笑了,低头吻了下他额头,说出来的话令后面跟着的方圆震惊:“我帮你按着他,你打。”
江凭风心里舒服了。
其实从刚开始跟路明签恋爱合约那会儿起,江凭风对路夕除了不喜欢,觉得他大少爷脾气,觉得他对季阳不好以外,随着跟路明的接触,他更多的是对路夕的羡慕,甚至是嫉妒,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嫉妒路夕有季阳喜欢,嫉妒路夕有路明宠他。
不过现在都没事了,路明说要帮自己按着路夕,让自己打他。
他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甚至还能挑着眉,冠冕堂皇地说两句场面话:“别了吧,快过年了,给他打坏了也不好看,怎么说也是你弟弟。”
路明自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轻笑道:“好,听你的。”
餐厅里人不多,环境很好,没有半分喧闹,季阳定的是个雅间。
给了房间号后,在跟着服务员上楼的时候,江凭风正好经过之前自己请路夕吃饭时坐的那个位置,他忽然觉得路夕还不算太记仇,如果换了自己,他定的肯定就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我怎么就不信你呢?怎么可能每次都是你赢?”
“运气。”
“不可能,你是不是藏牌了!交出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其实也算不上争吵,只是一个声音较大,几乎完全盖过了另一个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嚎叫的那个人肯定就是季阳。
江凭风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季阳手里拿着牌,正背对着门气得用力跺脚。听见开门声才停下,转过头,脸上几乎被草莓小贴纸给贴满了,显得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灼灼有神,尤其在看到江凭风之后,跟两盏瞬间点亮的灯泡似的。
季阳丢开牌,开心地喊:“队长!”
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激动,然后就冲过来拉江凭风,把人拉到自己位置上后,就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最后再把自己的牌都一股脑塞到江凭风手里,双手合十,认真道:“队长,靠你了!”
江凭风看着他剩下的一张三、一张四,跟一张五,沉默了,不死心地问:“你是不是还有牌没给我?”
“没,就这三张了。”
江凭风立即去看对面的路夕,他手里也剩下三张了,于是问:“现在该谁打?”
季阳立即道:“路夕!”
江凭风看着对面面色凝重的男人,问他:“不出牌?”
路夕甚至都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一直在看自己手里的牌,神色极为复杂。
直到现在江凭风开口说话了,才抬眸看了他一样,最后抽出一张牌扔下。
江凭风跟季阳同时低头一看,然后安静了。
——小王!
两人又不约而同抬头,用一脸无语的表情看向路夕,路夕没说话,也看着他们,最后两张牌反扣在桌面上。
季阳一脸不服气,悄悄撺掇江凭风:“队长,你问他敢不敢再打张小点儿的?”
江凭风没问,他现在基本确定了,路夕手里绝对没有比五更小的牌。
估计两张王都在路夕手里,而且还都没有打下去,所以季阳到底是怎么输成这样子的?
江凭风百思不得其解,他用牌遮着嘴,小声问季阳:“你为什么留三四五?”
季阳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没有机会第一次出牌啊,总不能他打个6,我来张4吧?”
“……”江凭风无言以对,他觉得季阳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换做是以前,江凭风肯定要坏心眼地来一句:“路夕在欺负你。”
但现在不会了,能把两张王留到现在,要么路夕真的在让着季阳,要么路夕真的在羞辱季阳,不过分手两年,江凭风觉得路夕还不至于这么作死。
所以很显然,在路夕开闸放水的情况下,季阳也没有赢。
江凭风正思考怎么打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路明。
路明显然一直都在关注他,所以江凭风一回头看他,他立即就做出了反应,微微挑眉,并用眼神示意,问他怎么了。
江凭风直接把仅剩的两张牌递给他:“你打吧。”
“……”
路明不看牌都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虽然很不想接,但是不能不接。
刚接过牌,江凭风就站起了身,拍着季阳的肩膀往外面走,“走,我们去催下菜。”
“催什么菜?我还没有点呢……”季阳被拉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懵,不停回头,想看看自己这把还赢不赢的了。
到了外面,江凭风带着季阳点菜,顺便逛逛这家中式主题的餐厅的环境,还去后厨看了下他们点的那几只蓝龙虾。
而雅间里,房门一关上,路夕直接不装了。
他皱着眉站起身,伸手去翻路明手里那三张牌,当看到一个3一个4一个5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安静了,连看见他公司股票跌了都没这么沉默。
路明不用看他的牌,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手里是什么牌了。
垂眸一看,果然是一张大王跟一张9。
“看来这几把,你运气都很不错。”路明将牌桌上的牌慢慢整理好。
听语气,还真听不出是夸他还是损他。
可能路明没有想损他的意思,但路夕应该是觉得自己被损到了,一直看着他。
“我觉得以你男朋友的脾气,他应该不会因为打牌输给你而生气。”见他一直眼神犀利又阴沉地盯着自己,路明迟疑着说道。
他跟季阳接触时间不多,找人调查季阳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脾气很好,非常好拿捏好欺负。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路夕似乎很怕赢了季阳。
甚至江凭风都想在想办法帮季阳赢。
“你不了解他。”路夕现在是很清楚季阳对江凭风没兴趣的,所以他甚至还专门给路明添了个堵:“像你男朋友就很了解我男朋友。”
“……”
路明微微皱眉,片刻后,才沉吟道:“别当他面这么说。”
路夕立即道:“为什么?”
非常明显的明知故问。
但路明没有跟自己弟弟翻脸,甚至还耐着性子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下:“我怕他以为我要翻旧账。”
“然后再顺着翻出你的旧账?”路夕直接补上来他没说完的后半句。
路明没说话,他忽然感觉来者不善,甚至是充满了恶意。
他抬头看向路夕,果然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缓缓问道:“所以,哥,你能解释下为什么你带江凭风出国两年,却没有告诉我吗?你应该知道的,我跟季阳是因为他分的。”
“……”
难怪和好后江凭风从来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原来是因为他知道,路夕总有一天会来找他算账。
“哥?”路夕的表情冷漠阴戾,是在等他解释,放在桌上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
“路夕。”路明看起来并没有害怕,他将整理好的扑克牌放回去,然后才回头,语气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季阳为什么让我们一起吃饭吗?”
路夕愣了下。
他不知道,他没想过,季阳说要跟他哥还有江凭风一起吃饭,他就直接答应了。
可能是因为……
路明看见他冷静下来,继续说:“你打不打得过我先不说,我们在这里打完以后,你觉得待会儿的饭还吃的下去吗?你觉得季阳会开心吗?”
路夕:“……”
路明最后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男朋友会开心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京城里那么多人他都拿捏得住,更何况是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毕竟还是大了那么多年岁,路明审时度势跟以退为进的本事,真不是现在的路夕能懂的,他了解季阳,更加了解路夕。
路明唯一一个死活弄不懂的人,只有江凭风。
大约半小时后,江凭风跟季阳才回来。
季阳脸上的草莓小贴纸已经撕干净了,他见牌局已经结束,连忙兴奋地问:“谁赢了谁赢了?”
路明说:“你赢了。”
季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是在等路夕回答自己的,虽然约了饭局,但大概是有了林夫人的阴影,之前这个人又让自己拿钱离开路夕,所以他下意识觉得路明不待见自己,是被江凭风逼来的。
所以见面的时候,人来熟的季阳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但是没有想到,路明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季阳先是愣了下,然后很自然地问:“一个3一个4一个5,你怎么赢的?”
他没有记仇,像是完全不记得这个人让他拿钱离开路夕,很开心地坐了过去。
路明就跟他解释了刚刚是怎么打的,说路夕没有摸到好牌,最后留了两个三,两个人就着话题慢慢聊了起来。
路明虽然没有燕闻筝那样的绝对的儒雅温和,但在圈子里一直都是好说话好脾气的存在,每次的宴会上,小辈都很愿意跟他攀谈或是请教经验,属于那种不踩他底线,可以随你胡闹的前辈。
而季阳,刚好是那种很会胡闹,但又很懂分寸的晚辈。
那俩聊得开心,这边江凭风跟路夕却被迫坐在一边艰难地等上菜。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唯一一个会活跃气氛的季阳在热情洋溢地跟路明聊战队的事情。
“这餐厅找得不错。”江凭风忽然开口。
但路夕还没开口,季阳就像后脑勺长耳朵了似的,回过头开心地问:“是吧队长?我就说这家餐厅很好!还是咱俩眼光差不多,路夕一开始还老不乐意了!”
“……”江凭风面露迟疑:“你找的餐厅?”
“对啊,是不是很好!我专门去网上做了攻略!”
江凭风沉默,看来餐厅不仅不是路夕定的,季阳定这家餐厅的时候,他可能还誓死反抗了。
然后反抗无效。
两人又安静地坐了会儿,江凭风忽然问:“你刚刚跟你哥动手了?”
路夕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笑了下,轻轻挑眉,意味深长道:“江凭风,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哥。”
晚上吃完饭回到别墅,方圆刚走,江凭风就被路明直接堵在了玄关,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换下。
男人眼眸深沉,紧紧盯着他冷淡的双眼,凑到他面前,有些难过地问他:“你明知道我弟弟会跟我算账,你还带季阳走,小风,你不怕他打死我吗?”
江凭风问:“他打你了?”
路明一脸落寞,像极了被弟弟伤到了的模样,低声道:“嗯。”
“……”
路夕白天说的是没打,还说路明今晚绝对会撒谎说被打了。
江凭风轻轻挑眉,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人还有这么一面呢,于是顺着问:“打哪儿了?”
路明抓着他手,放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江凭风又问:“你打不过他?”
“打不过。”路明说:“毕竟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很正常不是么?”
“……”江凭风慢慢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路董,你弟弟白天告诉我了,他根本没打你,你接着装。”
路明便笑出了声,很轻却极为愉悦的一声笑。
他伸手将人用力抱进怀里,随即也贴着他耳边,热浪滚滚,轻笑着问他:“所以你怕他真的跟我动手,还专门去问他了,是吗?”
“心疼我,是不是?”
“江凭风,你爱我,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江凭风一个仰头的亲吻。
以及一句无奈的呢喃:“嗯,爱你,爱死你了。”
路明低头,按着他后脑勺,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然后,就开始了熟练地扒衣服……
三天后,甜蜜的生活被一封录取通知书打破,江凭风打开通知书,才猛然想起,之前路明在新加坡帮自己申请了耶鲁的名额,现在他要去读书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最后一章!我想写写异国恋!
江凭风的脾气,你之前不是非让我去吗?好,我去,你以后一个人忍受孤独寂寞的夜吧!
钓系江江在线勾引,就喜欢看你馋死了又吃不到的样子:)
今天凌晨更新,明早起来就能看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5)
得知江凭风要留学后,CGG全体成员的反应比路明还要大,一开始是不理解他打着游戏为什么突然去读书,然后就是他要读多久,最后才是读的什么专业。
何辞是最震惊的那个,他还痛心疾首地问江凭风:“你不是说要回来当教练吗?!”
江凭风拍拍他肩膀,给他戴高帽:“教练你教得就挺好的,不需要我。”
“怎么不需要啊,你不知道你不在,他们有多想你!你这一走又是一两年,你粉丝还以为我们排挤你呢。”
“没事,我给他们解释,阳崽现在带队水平很好,我很放心。”
江凭风很少这么正经地说一件事情,何辞愣了下,等胖子他们缠着江凭风闹了一阵后,才把人拉到外面,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认真地问他:“是你自己想去的吧?路明没有逼你什么的吧?或者是不是因为他家里看不起你……”
江凭风说:“他哭着求我别走。”
何辞:“……”
“开玩笑的。”江凭风笑着拍拍他肩膀,随后解释道:“之前在新加坡被逼着学了两年,实在不想让那两年浪费,而且我现在退役了,也确实想找点儿别的事打发下时间,读书就很适合。”
见他完全不像是被逼迫的样子,何辞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自愿去的就好。前几年你一直把基地放家,把游戏当生命,我那时候就害怕将来退役了你受不了,现在去读书好,你才二十几岁,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而且你以前成绩那么好,本来就是读书的料。”
说着说着,何辞忍不住眼睛就红了,忙道:“记得经常打电话回来知道吗?你这一走不知道……”
江凭风打断他:“教练,我是去读书,不是进去了。”
“……”
“而且我记得你们都需要飞国外打比赛,飞其他国家的同时飞一趟美国来看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何辞那点忧愁瞬间被他搅和没了,他心想这人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不过这样也好,江凭风要是哪天真的跟他一起抱头痛哭了,那才是真的可怕你呢,估计会吓得他当场撅过去。
跟基地的小伙伴交代清楚后,江凭风还回了趟白家。
白随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是没在家,而自从路明在圈里挑开关系后,他父母那是半点麻烦都不敢找他的,知道他要出国留学,甚至举双手双脚赞同,恨不得现在就给他送出京城。
江凭风看破不说破,但看到父母这样虚伪又敷衍的关心,脸上的笑容终究还是很难再维持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忽然打断他们,问道:“你们不好奇我去国外学什么吗?”
夫妻俩一愣,然后赶紧走过场似的问他学什么。
“美术,跟白随一样。”
不等他们开口,江凭风直接说:“我比他更有天赋,但你们从来不关心、不在乎,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有人关心了,他在乎。”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白家。
后来,江凭风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也懒得再去经营什么父子母子情谊。
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说服路明别跟着他一起去美国。
还在新加坡的时候,是江凭风撕心裂肺哭喊着不肯去,现在全反过来了,收到耶鲁的录取通知书后,路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问江凭风:“在国内读行不行?”
当时江凭风没什么反应,倒是方圆震惊了。
以前送二少爷出国,送他自己出国,哪一次不是毫不犹豫,甚至他当年自己出国的时候,盛丰集团还面临着危机呢,就这都义无反顾出国深造去了。
而在新加坡那两年里,他听陆文说他们路董几乎是动用了能用的所有关系,又花人脉又花钱,才成功把江凭风给送进去。
现在好不容易申请成功,突然反悔了,不让去了?
为什么?
他们路董什么时候这么妇人之仁了?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见江凭风没说话,路明就基本能猜出他的态度了,沉吟道:“再等半年,我陪你……”
江凭风直接打断他:“不用,我自己去。”
路明抬头看着他。
江凭风站在他办公桌前,两只手在兜里,直视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大人陪读,我自己可以去。”
毫无商量的语气。
“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今晚就出国。”
“……”还是先斩后奏。
“我自己去,陆文跟方圆都不用跟着。”
“……”路明说:“你真的是去读书,不是想跑吗?”
不怪他有这样的担心,其实方圆都想问这句话了,这么突然的出国还不让一个人跟着,这跟跑路有什么区别?
虽然江凭风对路明态度越来越好了,会说喜欢他,会说爱他,但他真的被耍过太多次了,可以说江凭风真的就是劣迹斑斑满是前科,这样一个人忽然说自己要不带一个人出国,换了谁都心慌。
偏偏路明还每一次都是从天堂坠下地狱。
这段时间的生活太过甜蜜,他越想越觉得江凭风是想撇下自己逃跑。
“不走行不行?”
“不行。”
“……好的。”
方圆震惊地转头,路董你不再争取一下吗?
你就这么妥协了?
你不怕他给你玩撒手没?
“晚几天再走行不行?”路明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
江凭风答应下来,本来今晚走就是骗路明的,他票都没买行李也没有收拾,走个屁,就是怕路明不答应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晚上被按在床上弄得几乎昏厥的时候,江凭风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让他晚几天再走了。
“路明……”江凭风趴在被子上,身体潮红一片,他呼吸跟心跳一样乱,眼睛都花了,却怎么都挣脱不掉身后男人的禁锢,只能用声音提醒他:“你够了!你还要做多久!你明天上不上班了!”
但回答他的永远都是温柔又敷衍的一句:“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个屁,江凭风都忘记那一天晚上他被弄了多少次,感觉整个人晕了又醒,醒了又晕,第一次觉得做*爱是件那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完全没东西了出来了,可身后的男人还在乐此不疲地耕耘着,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累似的。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江凭风甚至有种逃离魔爪的轻松。
哪怕进入校园开始上课后,他在看到那些西方裸体画作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回想起那几个晚上的叫人头皮发麻的疯狂跟无休无止。
在长达半年的禁欲生活后,江凭风忽然有一天心领神会,懂了路明那几夜疯狂索求的原因了。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笑着问对方:“半年前你发了疯似的跟我上*床,是想榨干我,怕我在这边把持不住给你弄个情敌出来?”
“没有。”路明这时候还在上班,而江凭风昼夜颠倒刚好跟他对上了时间,他似乎没想到江凭风会这么想,很轻地叹了口气,说:“想到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人睡,孤单吗?”江凭风何等了解他,自己不在,他只可能是泡在工作里没日没夜,但还是想要故意去气他:“路董有没有找漂亮的小男孩儿?”
“有,要看看吗?”路明的回答出乎意料,不过都没等江凭风开始猜测好奇,电话挂断后,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
点开一看,一具跟江凭风长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蜡像出现在照片里。
“……”
江凭风不知道路明怕不怕,但看到一个跟自己这么像的玩意儿,他自己反正是挺怕的,于是立即发语音给路明:“丢了。”
路明回复:“等你回来再丢。”
江凭风不喜欢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蜡像,非常不喜欢,直接发语音问他:“为什么要等我回来丢?你留着干什么?你难不成还能跟他玩?”
路明那边似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一直显示正输入,来来回回显示了好几次,也没见消息发过来。
江凭风盯着聊天输入框,忽然有些懂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对于路明来说或许有些太超前了,也就是太变态了。
跟蜡像玩,对于路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变态得有点厉害。
江凭风正准备撤回消息,路明的语音就发了过来,天生严肃偏正经的嗓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没跟他玩,别生气,已经让人放进仓库里去了。”
放进仓库,还是舍不得丢。
虽然江凭风确定路明绝对不可能跟一个蜡像玩,但他不丢,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哪怕那个蜡像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他不喜欢别人跟他共用一张脸,蜡像也不行。
“打视频吗?”江凭风发语音问他。
【不行,现在还在开会】
路明又开始回文字了,很明显真的是在开会,他也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去骗江凭风。
见他这么说,江凭风没有再强求,而是也改成了发文字:
【今天跟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像有点过敏了】
他一说不舒服,路明几乎是秒回:【我看看】
江凭风随后拍了张脖子上的照片给他发过去,雪白的脖颈有几个红疹子,非常明显,而且能看出来,脖子下面的皮肤,红得有点儿异常,但江凭风没有拍,所以看不到。
【看看下面】
【哪里?】
【脖子下面,你皮肤怎么那么红?】
江凭风立即给他拍了脖子下面发过来,路明开的是视频会议,正好方便他低头偷看手机,看到红成一片的肌肤时,忍不住皱眉。
刚要直接打电话过去问,对面又是好几张照片发过来,明明没有拍任何隐私*部位,但路明看着看着,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很想把手机盖在桌面上。
江凭风还在发语音问他,声音清清冷冷的:“是不是红得很厉害?是过敏吗?”
过了许久,深吸了几口气的路明才总算冷静下来。
他先提前结束了视频会议,然后才把手机翻过来,耳根都是薄红,一本正经地道:“我让医生给你准备的药箱里有过敏药,你先吃点……你再拍仔细点我看看,感觉红得有点儿厉害,我看看严不严重。”
江凭风不惯着他,直接撩起眼皮,懒洋洋地问:“你是想看我有没有过敏,还是想看我身体?”
“……”路明认命了,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后,诚实道:“都想。”
江凭风似乎很轻地笑了下,然后压低声音问他:“想看哪儿?”
路明被这一句问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半年禁欲毫无性*生活,江凭风冷冰冰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性感勾人得要命,让他喉结上下滚了好几次,感觉不管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喝了多少茶水,依旧口干舌燥。
“想看哪儿?”江凭风又问,还是那清心寡欲又散漫慵懒的嗓音。
“全部。”路明贪心道:“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想。”
作者有话说:
想看哪儿啊路董~~~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6)
江凭风这人是真狠,十几张不能看的照片发过去后,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然后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他没有住学校,路明给他在市中心买了套豪华复式公寓。
刚开始是一个人住,后来江凭风想起来自己不会做饭,美国的食物他又实在吃不惯,所以自己住了一个月后,就马不停蹄物色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留学生,让对方免费跟自己住,条件就是顺便给自己做饭。
那名男生如今算是他的室友,法学院的,家庭并不富裕,但做饭水平很不错。
江凭风洗完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是晚上十点,男生还在客厅坐着。
桌上除了台笔记本,还有很多资料书籍,他看见江凭风出来后主动开口问道:“今天晚上DRUNK有Party,你不过去吗?”
“不去。”
江凭风拒绝得非常干脆。
男生微微皱眉,抬了抬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除了上课以外,你好像很少出去参加活动,你在国内的时候也这样吗?”
“我在国内更少出门。”
男生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有点儿无奈,他看起来没比江凭风大多少,但言行举止上总是有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从桌后站起身,男生简单收好桌面后,走到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仔细看了下,温柔地问道:“那你晚上要吃什么?”
江凭风稍稍愣了下,回想刚刚他问自己的话,挑眉道:“你今天晚上不去参加派对?”
“去啊。”男生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笑着回应他:“可你不是不去吗?我给了做了晚饭再走。”
这样挺好,江凭风知道他今晚要出去参加派对,刚还担心自己今天晚上吃什么呢,既然他愿意给自己做了饭再走,他也省的自己做或者出去吃了。
男生已经开始洗手做饭了,江凭风这个点还不困,手机关着机也玩不了,平板没电正在充,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经典美剧。
“你学的是绘画吗?”男生问他。
“嗯。”江凭风点头,眼睛看着电视,随口回应:“我男朋友要我学的。”
男生似乎愣了下,切菜的动作忽然停了,回头看他:“你有男朋友?”
“我看起来不像有男朋友的样子吗?”江凭风问完后忍不住有点儿好奇,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男朋友,是因为自己平常从来不提吗,然后又想了下,问对方:“你觉得我这么年轻,能靠我自己住进这地方吗?”
男生诧异地看着他,然后不说话了。
耳边只有电视的声音跟水流哗哗的声音,一直到晚饭上桌,那名男生都没有再主动开口。
江凭风的心思细腻不怎么用在不在乎的人和事上,因此从头到尾都没发现男生看他的眼神不对,自己安安静静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就准备去电竞房打会儿游戏,然后上床睡觉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吗?在国内就这样了?一直都是学校跟公寓?”男生忽然开口。
江凭风不想跟他说自己之前在打游戏,说起来太复杂太麻烦了,于是懒洋洋地点点头,抬脚上楼。
“你要不要试试其他生活?”男生忽然站起来,看着楼梯上带着些许诧异跟茫然的青年,低声道:“试试别的生活,怎么样?”
别的生活?江凭风疑惑,他很喜欢一个人宅在家里。
但其实到这边读书半年,他就有些后悔了,要是还在CGG打游戏那会儿,这苦头他肯定能吃,但后来被路明养叼了,不仅学习跟饮食的苦他吃不了,甚至还吃不了没人给他暖床陪他说话解闷的苦。
江凭风发现没有路明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这种无聊连游戏都无法填补。
“什么生活?”江凭风停在原地,没有再往楼上走。
“正常人的生活。”
在国外生活了近半年,江凭风才明白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之前他除了上课基本没有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学习之余打打游戏跟直播,而在那晚跟男生出去参加派对后,他了解到了美国年轻人放荡不羁的乐天派生活。
这样的生活对于尚且年轻的江凭风来说,确实充满了魅力跟诱惑。
在一次彻夜狂欢的派对结束后,一伙人又去山顶看流星雨,江凭风没国外的驾照开不了车就坐在男生的副驾。
路上男生笑着问他:“你好像拒绝了很多对你示好的人,无论男女?”
江凭风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话了。
男生一边开车,一边回头去看他 ,然后就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说:“你似乎不高兴。凭风,你知道吗,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容易把情绪跟心事放在脸上让人看到。”
江凭风不以为意,满不经心道:“那是因为我懒得去装。”
“嗯?”
“我只装给我想装的人看。”
比如路明。
那家伙在看到了那些照片又打不通自己电话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当晚飞美国来找自己?
江凭风实在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这还是那个把自己关在庄园里每天操N遍的男人?
自己离开半年,他又开始吃斋念佛了?
已经三天了,路明居然还没有来?
江凭风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他不会真玩自己那个蜡像去了吧?
现在真的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但江凭风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他还是更喜欢看路明阴沉着脸杀到美国当面逼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
估计真的是被爱的有恃无恐,反正江凭风很喜欢看路明跟自己生气,尤其是生气了还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他真的很喜欢看。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搭完帐篷看流星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惊叹跟哇塞,只有还在皱着眉神游天外,男生就忍不住出声吸引他注意力。
“做生意的。”江凭风也就聊到路明的时候愿意多说几句,但他对路明知之甚少,所以也只能多说几句没有用的废话:“挺赚钱的生意,但我不怎么清楚,反正在一起这么久,他给我打的钱我下辈子都花不完。”
男生看着他夜空下的侧脸,声音忽然轻了下来:“你很缺钱吗?如果缺的话我可以……”
“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呢?”
这一句话,差点给江凭风CPU都干烧了。
他回过头去看男生,才发现他的眼神有点眼熟,江凭风努力想了下,才想起来,男生的眼神很像当初在庄园里方圆说要带他跑的时候,都带着深深的同情,以及对他另一半的浓浓的指责。
江凭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哥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忙?经常没有时间陪你?给你钱,给你昂贵的礼物或者奢饰品,但应该不怎么舍得在你身上花时间跟精力吧?”男生看着他一直戴在脖子上,几乎从来没有取下过的那枚蓝宝石项链,带着几分同情道:“这项链看着像是女款的。”
确实是女款的,江凭风当初拿去送给曲清时专门让人家做成女款的,后来又厚着脸皮去跟人家经纪人抢。
“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他会陪我看流星,会给我放烟花。”江凭风淡淡道:“他花在我身上的时间跟精力都挺多的。”
男生眼里的同情更甚,甚至还苦笑了下:“当局者迷,每一个跟你一样的人都曾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你旁观者清,你经历过?”江凭风皱着眉下意识开启嘲讽模式。
但男生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天空的流星雨,将拿过来的啤酒递给江凭风。
江凭风没有接,起身回了车上睡觉。
凌晨三点左右,这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才返回开派对的庄园。
庄园是一个跟江凭风同班的男同学的,那男同学好像是个家里挺有钱的富二代,为人处事张扬又嚣张,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江凭风换衣服的速度都快,本来江凭风独来独往的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偏偏江凭风那张脸长得好,成绩也出色,那男的就想要跟他交朋友,半年来没少对他示好,要带着他一起出去玩。
但江凭风这人脾气真不咋样,他不喜欢一个人,你就是给他搬座金山银山过来,他也不屑于看你一眼。
因此入学半年以来,那男的没有一次成功把江凭风约出去过。
得不到就要诋毁,久而久之那男的就看江凭风越来越不顺眼了,尤其后来江凭风多次跟着他室友出来,那男的就觉得他在故意下自己面子。
回到庄园各自洗漱完后,江凭风都打算回自己房间睡了,却被庄园管家叫了下去,说他们少爷还有活动,请他下去玩。
江凭风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了。
他神情麻木,真的很像没礼貌地回一句:“都凌晨四点了,玩你妈呢?”
但看管家慈眉善目的,他也没好意思发脾气,衣服都懒得换,穿着睡衣拖鞋就下楼去了。
下了楼发现大家都光鲜亮丽的,甚至还专门换了礼服化了妆,看见他这打扮,都挺惊讶的。
而江凭风比他们更惊讶:“……”
有病没?凌晨四点开Party?
我一个网瘾青年都对你们甘拜下风了。
“你可以跟你们少爷说我不舒服,想回去睡觉吗?”江凭风还是不忍心为难善良的管家,所以没有直接扭头就走。
可是少爷已经走过来了,看看江凭风那身打扮,立即扬眉吹了声口哨:“江凭风,你这是要玩点儿刺*激的吗?”
江凭风不想理解他嘴里的刺*激是什么,面无表情:“我很困,先睡了,你们玩吧。”
“喂!你不让你男朋友送你回房间?”
听见这句话,江凭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下意识在人群里找寻路明的身影。
当然是找不到的。
他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有多傻*逼了。
“齐颜不是你男朋友吗?大伙儿都知道了,你就别装了,他在市中心那套豪华公寓,不就是你俩一起住的吗?”
齐颜就是那个跟他合住的法学生,这会儿不在。
江凭风忍不住皱眉:“谁跟你说我住的是齐颜的房子?齐颜说的?”
“还需要谁说吗?”他阴阳怪气道:“齐颜什么身份谁不知道?他爸爸是新加坡道森集团最大的股东,你们合住,难道房子会是你的?你爸爸是谁啊?”
江凭风生物学上的爸爸在京城找他失踪的小儿子,而他的金*主爸爸,此刻正站在他公寓门前,看着显示密码错误的电子锁,神情若有所思。
后面站着的方圆犹豫道:“路董,有没有可能,他换密码了?”
很有可能,非常符合江凭风的脾气。
正准备给江凭风学校打电话,看有没有他的其他联系方式,身后居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您好,请问你们找……路董?”
来人正是刚从庄园开车回来取笔记本的齐颜。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给我走起!
我发誓!还有最后一章!就最后一章了!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7)
齐颜一直都在读书,也没从商的打算,所以对自己父亲的生意伙伴了解并不是很多,但眼前这个男人他却记得非常清楚。
道森集团联合会的会长在半年前失踪后,他名下产业包括股份接连被拍卖,而他的父亲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道森最大的股东,在几个月前的商讨会上,他的父亲就专门为他引荐过这位路董。
“小颜,这位是盛丰科技的路董。路董当年可是你们学校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要不是后来回家打理公司去了,你现在估计还得喊他一声教授。”
这话并不是在恭维,齐颜确实见过这位路董的照片,在他老师办公桌上的一张合照里。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青年模样,穿着学士服,冷淡严肃,但在一众青年才俊里也是十分惹眼的。
齐颜对从商做生意并不感兴趣,但对同样学法的路董,却颇有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这位路董并不像华人圈里传闻得那样冷漠无情,言辞谈吐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学识渊博阅历丰富,却不像很多圈内前辈那样姿态高傲目中无人,甚至有些长辈的温和跟宽容。
后来齐颜没再回过新加坡,听说路董回了国内发展,他原以为今后会很难再见面。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而路明看见他,脸上的惊讶甚至更甚于他,皱眉道:“你住这儿?”
这一层就这一套公寓,他知道江凭风厌恶社交,专门给他挑的。
所以齐颜只可能是住这儿。
“是的。”齐颜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难掩惊喜之下,忍不住问道:“您是来找我的吗?”
“……”方圆默默转头看向自己老板,听见他在愣了一瞬后,非常自然地点头:“是的,我听你父亲说你在这边读书,正好有事经过这边,替你父亲来看看你。”
跟那位新会长总共就没说过几句话,也就共同处理了一个敌人的情份罢了,这就替人家看望儿子来了?
方圆听完差点没有憋住笑。
“你一个人住?”寒暄了两句后,路明直奔主题,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并不是。”齐颜打开房门,将两人请进房间,闻言笑着解释道:“还有个合租的室友。准确点儿说,是我租他的房子。”
“合租?”方圆发出疑问。
他看向路明,心说这公寓不是您买给江先生的?这么他还跟人合租?他缺钱?
路明在进来后的第一眼,就锁定了沙发上放着的平板跟游戏手柄,很像他给某个不接他电话的人买的。
他走过去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江凭风的,上面还有他的姓名首字母刻字。
倒茶回来的齐颜看见了,吓得立即道:“路董,这个是我室友的东西,他不喜欢别人乱碰他东西!”
确实,江凭风洁癖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以前路明都没有发现,后来把他关在庄园里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尤其是水杯键盘耳机这些经常用到的东西,如果碰了他就不要了。
所以那时候除了路明,整个庄园的人都带着手套。
路明将东西放回原位,回头看他,“你室友不在吗?”
“是的,今天梅萨克斯庄园有派对,他去玩了,我回来取下笔记本,里面有些作业还没有完成。”
齐颜绝对是那种放假先写作业的好学生,现在却因为陪室友参加派对,忙到连夜回来取作业。
这真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梅萨克斯庄园么?”路明想了下,听不出情绪道:“听说是庄老买下了。”
齐颜愣了下,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认识庄老:“对,给庄少买的,方便他在这边读书。”
庄老当年在路明父亲手底下干过,后来路齐鸣净身出户离开路家,庄老出国自己发展去了,十几年的时间在玉石生意方面做出了不小的成绩,但路明出国后做的是医疗跟科技方面,所以跟他也少有往来。
不过听圈里朋友说,庄老一直想要见他。
想到这里,路明忽然道:“上次见庄律文好像是十多年前,记得那会儿他还在上小学,想不到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时间过得可真快。”
方圆立即接过话茬:“是有好多年没见过了,路董,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见见庄少?”
车辆开回庄园的时候,齐颜已经在途中的聊天里知道了庄老跟路家的过往,而路明也从旁敲侧击里,知道了庄律文跟江凭风不对付,或者该说庄律文单方面讨厌。
其实很正常,像江凭风这样矜傲冷漠又独来独往的性子确实很容易得罪人,尤其容易得罪庄律文这样被宠坏的富二代。
“你室友得罪庄律文后,没有被报复吗?”
“被我拦过几次,庄少后面也就收敛了。不怕路董您笑话,我室友虽然看着性子冷淡不好相处,但其实像个单纯的孩子,他只是不怎么喜欢跟外界接触,感兴趣的事物非常少。”
路明没有说话了。
坐在后面的方圆悄悄看了眼,瞬间了然,哦,这是吃醋了。
齐颜聊到自己室友,就有些收不住,语气温柔道:“他很优秀,会画画,会弹琴,打游戏也很厉害,小提琴也拉得不错。”
路明缓缓道:“原来他还会拉小提琴?”
“是啊,他自学的,听他拉过两次,很好听。”
“……还给你拉过两次?”
“对,我经常做饭给他吃,他有时候开心了就会拉小提琴给我听。”
这次,路明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许久才皱着眉,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能接受,慢慢道:“你还给他做饭了?”
“嗯,他不会做饭,就在留学生群里找人合租。我那段时间在帮一个小孩儿打官司,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家境不好,所以就找到我,问我要不要跟他住,他出生活费,我只要负责做饭就好。”
“……”
这一次,路明没有再说话。
方圆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肯定有种江凭风在拿着他的钱偷偷包*养其他男人的感觉。
“为什么不找厨师?”
“他说美国的厨师手艺很一般。”
“那看来你的手艺很好?”
“嗯,他夸我做饭好吃,有家的味道。”
“……”
坐在后面的方圆双肩颤抖,扶着座椅忍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清清嗓子,问开车的齐颜:“那你们室友有对象吗?”
“有。”
方圆感觉他们路董紧绷到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放松的趋势。
“不过似乎不是单纯的恋爱关系。”齐颜没有感觉到车上两个人一瞬间的异常,以及突然看过来的眼神,微微皱了下眉后,苦笑道:“路董应该也在圈里见过很多种这样的情况吧?我父亲就背着我母亲干过很多次,给他们钱,然后再说些花言巧语,便能轻易获得他们年轻的身体,甚至是他们的感情,让他们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我室友……他大概也是受害者之一。”
路明:“……”
方圆:“……”
真是好大一口黑锅啊。
“那什么……”方圆迟疑道:“你室友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吗?”
“应该是知道的,出国读书半年男朋友都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就连送他的项链都是女款的,他肯定看得出来,只是他这人嘴硬又好面子。”齐颜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有些头疼跟棘手,真诚地向路明请教道:“路董,您见多识广,您觉得这种情况应该这么办?他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我不好说得太明显,但又怕他泥足深陷,最后害了自己。我应该怎么劝他迷途知返呢?”
“我的建议是。”路明淡淡道:“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嗯?”似乎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齐颜忍不住转头看他,有些惊讶道:“我以为您会有更好的办法。”
“你室友的脾气应该不是非常好。”
“确实如此。”齐颜苦笑,虽然没有跟江凭风发生过任何争吵的,但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脾气好的样子。
路明慢悠悠道: “对他来说,你只是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室友,无论你是出于好心还是什么,你都越界了,他不会喜欢你的这种行为,他的另一半更不会喜欢。而且我觉得,他对象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齐颜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在听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措辞,片刻后神情严肃道:“抱歉路董,我并不是很能赞同您的观点。难道所有商人看待事物都是待价而沽,先从自身利益层面去考虑可行性吗?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害怕我被他对象报复,可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袖手旁观?”
路明的眸中似乎浮出几分微弱的笑意,沉稳贵重的嗓音里也罕见地带了几分似笑非笑,问他:“那么你为什么会坚定地认为,他不是处在一段正常的恋爱当中呢?”
“只给钱,却从来没有关心与陪伴,这难道会是一段正常的恋爱吗?”
“有没有可能,他对象只是这半年刚好比较忙。”
“有多忙,才可能半年都不出现?”
“像我这样呢?”
齐颜愣了下,随后无奈地笑道:“路董,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路明直接挑明道:“不来看他是因为这半年里我国内确实有事,而那条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之所以是女款,则是因为当初我送他的时候,他跟我闹脾气转手送给了另一个女性朋友,珠宝商就直接改成了女款。”
齐颜直接一脚刹车,让原本高速行驶的车辆迅速停了下来,后面的方圆差点飞出去,而齐颜似乎没注意,扭头震惊地看着旁边坐着的男人,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
路明并没有看他,抬手露出腕上的定制腕表,表盘上除了璀璨如星辰的细碎钻石,最惹眼的的就是中间的图像,很小,但却能看出是个青年的侧影。
只有模糊的轮廓,但那矜傲冷淡的气质,却让齐颜一眼认出。
“有劳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多谢,明早我找人替你搬家,我这边还有不少空房子,你可以慢慢挑。”
“……”
作者有话说:
唉,以后我再说类似于还有几章就完结的话,你们就当我在放屁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8)
江凭风在听见庄律文带着嘲讽语气问他爸爸是谁的时候,险些差点没忍住直接报上路明的名字,然后再把自己九位数的银行卡扔他脸上。
虽然他对这边上流圈子里的关系捋得不怎么清楚,不知道庄律文认不认识路明,但这人一副认定了自己被齐颜包*养的嘴脸,实在让他看得心烦得很。
“怎么不说话?”庄律文还以为他心虚语塞,更为得意起来,“我说怎么我叫你出来玩你总是爱答不理的,齐颜喊你你就肯了,原来是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在。”
江凭风站在旋转楼梯上,眉心紧蹙,漆黑的眸子像是外面宁静的夜色,很难看出什么情绪。
所以庄律文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想怎么弄死他呢。
还在国内打电竞的时候,江凭风就没少听见有关自己的谣言,各种离谱难听的都有,但他基本看都懒得多看,甚至粉丝拿来问他,他还会半开玩笑地承认,根本不拿那些所谓黑料当回事儿。
但对于齐颜是他对象这件事,江凭风却实在不怎么能忍。
倒不是他有多讨厌齐颜,而是庄律文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齐颜?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答应跟齐颜一块儿出来玩,就是喜欢齐颜了?
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喜欢齐颜?
他甚至怀疑庄律文是不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好了律文。”看到江凭风表情冷漠起来,有两人的共同朋友赶紧开口劝阻道:“不要再说了,恋爱是私人的事情,没有公开就……”
“没有公开就不能说了?”庄律文并不领朋友的情,他盯着楼梯上穿着睡衣的江凭风看了半晌,还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嚷嚷起来:“是这关系上不了台面还是怎么的?让你跟齐颜两人都遮遮掩掩的?”
那朋友跟庄律文关系不错,算是从小玩到大,见他越来越口无遮掩,忍不住上手去堵他嘴。
但庄律文是个混不吝,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来劲儿,用力推开朋友来堵他的手后,便大声道:“江凭风,今天正好当着你这些同学的面!你好好说说,你住的那套房子到底是谁的!”
江凭风面无表情,眼神不躲不闪地看着他,因为站在楼梯上,垂着眸,甚至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我的,要现在去查查吗?”
“当然在你名下了,因为那是别人送你的!你敢说那套房子是你自己掏钱买的吗?”
“确实不是我掏的钱,确实是别人送的,怎么了?”
“呵。”庄律文见他没有丝毫狡辩,直接就承认了,忍不住得意起来。他一把推开还不死心妄图阻止他的朋友,甚至叫佣人给朋友拉住了,最后才冷笑道:“江凭风,我以为你多清高呢,原来不过如此啊,齐颜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了?我还只是让人陪我玩,也没打算让你在床……”
“我再说一遍,我跟齐颜没有任何关系。”江凭风本就不怎么多的耐心,彻底耗没了,冰冷的神情里透出几分烦躁过头后的诡异平静。
他看庄律文的眼神,有点儿像看死人。
这要是换了CGG那几个来看,都该知道江凭风这是彻底被惹毛了,哄都不用哄了,直接跑。
但庄律文看不出来,甚至觉得他这样子像是被戳穿了生气还拿自己毫无办法,忍不住嗤道:“江凭风,像你这么清高的人,其实就应该好好保持你的傲气,而不是人前装清高,人后干着上不了台面的事。你说你跟齐颜要是正经谈恋爱……”
江凭风皱着眉打断他:“你瞎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跟他有一腿?”
“我再说最后一遍,他什么身份我一开始不清楚,也没兴趣。”
“我找他合租就两个原因。一,我以为他没钱,二,他会做饭。”
庄律文却压根不信,在听完这三句话后,短暂地愣怔片刻,很快便大笑道:“江凭风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齐颜他爸爸是整个道森集团最大的股东,你不是也在新加坡待过两年?你现在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确实是不知道,江凭风只知道道森集团联合会会长的儿子是谁。
本来也不应该知道的,奈何那蠢货非找死,把他腿砸断了,然后江凭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那个蠢货的消息。
“庄律文,我在这边呆了半年已经呆烦了,我现在就很烦,你最好别惹我,我这人脾气不好。”
“怎么?恼羞成怒了?”
江凭风没回应,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周围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想劝庄律文算了,别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但庄律文似乎就是不肯轻易放过江凭风,他总是还记着江凭风以前下他面子的事,回回拒绝他,回回不给他好脸色看,却偏偏愿意跟着齐颜出来,他俩不是有什么不正经勾当,能这么好?
庄律文就是被家里惯坏了,受不了别人不捧着他,所以就总记着江凭风的事儿。
现在有了江凭风的把柄,怎么肯轻易放过?
于是在众人已经明显感觉不对的时候,他还在不知死活地说:“江凭风,大伙儿都是同学,说说你跟齐颜的事情呗,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俩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他为什么不公开你们的恋爱关系,是他家里不同意吗?”
他见江凭风脸色越来越冷,以为自己踩到了他的痛处,殊不知,江凭风是被他招惹得烦了。
庄律文还在得意洋洋,像是个胜利者般高声抖落着他以为的那些会让江凭风害怕、会让他颜面尽失的丑闻,就在他转身跟朋友大笑的时候,肩膀上冷不丁架上一只手。
几乎是一瞬间,庄律文被抓着肩膀丢了出去,狠狠砸进了室内的水池。
啪!
巨大的水花飞溅,映衬着江凭风的眉眼森寒而又冷傲,莫名有种小孩子揪着蝴蝶翅膀一点点拔下的麻木与残忍。
就像他称霸王者联盟那些年里一对一把人按在地上使劲摩擦那样。
帅气、不屑、嚣张。
他的表情太多冷漠平静,导致其他人甚至一下子都没下去捞庄律文,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敢的。
室内虽然有最好的恒温系统,但冬天摔进水池还是很冷。
他怎么敢把庄律文丢下水?不怕被报复吗?
庄律文钻出水面的时候,满身狼狈,双眼猩红,几乎是吼着道:“江凭风!!!”
江凭风站在岸上,还穿着睡衣,闻言无所谓地挑挑眉:“冷静了么?”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姓什么?!你以为我弄死你的话,齐颜会帮你吗?!”
江凭风走到桌前,端起一杯红酒,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对着还在水里站着的庄律文,直接倒了下去,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留下,淌进眼睛里,庄律文双眸大睁,里面充斥着震惊与茫然。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江凭风居然敢这么对他!
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对自己!
江凭风又问了一遍:“冷静了吗?”
庄律文抬头看着他,眼神阴冷恶毒,里面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仿佛要将他剁碎活剐,脸部肌肉因为愤怒而疯狂抖动。
他咬着牙:“江凭风,你死定了!”
哗——
庄律文从水池里出来,突然如疯狗般扑向江凭风,提着拳头是要去砸他脸,不过还没近前,就已经被朋友拦下,朋友死死抱着他,喊他冷静不要冲动,但庄律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与羞辱,现在哪里冷静得了,嘶吼着就要去打死江凭风。
江凭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发疯。
倒不是算准了有人会帮他,而是江凭风确定自己打得过没有几块肌肉的庄律文,就他那跟被吸光了精气的样子,江凭风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放开!虢景文你放开我!别拉着我!你看我怎么弄死他!”
“算了算了,律文你快少说两句吧……”
“你他*妈到底谁朋友!给老子放开!”
江凭风本来这几天心情就不好,这么一闹,更差了,脸上的表情比死了爹还难看,他甚至都懒得上楼去换衣服,直接拿了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往外走去。
庄律文见他要走,气疯了:“放开我!你们都干看着干什么?抓住他别让他走!不许让他离开这里听见没有!!”
虢景文回头见江凭风要走,赶紧喊道:“江凭风你多穿件衣服再走!你别穿拖鞋开车!你等等,我叫人送你回去!”
庄律文气得拿头撞头:“虢景文你他*妈的帮谁!你帮谁!”
后面乌泱泱闹成一片,江凭风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睛,额头上的青筋直突突。他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打算再无不跟齐颜出来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在家跟他们打游戏。
庄园健在半山腰,出了庄园大门,就是几十级台阶。
守在外面的佣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见他穿着睡衣拖鞋出来,以为他是有急事要离开,问他需不需要司机送他离开。
江凭风说了句不用,就准备去下面的停车场找车,却见露天停车场上,有一辆车亮着车灯。
他忽然想起来,齐颜刚刚好像不见了。
所以他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车门打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
有点儿远看不清长什么模样,最高的那个穿着墨蓝色大衣,还戴着条卡其色围巾,只匆匆一眼扫过就有印象。
江凭风以为齐颜带朋友过来,没有放在心上,他加快脚步走下台阶,大声喊道:“齐颜!我的外套在不在你车上?”
看流星雨回来的时候,他把衣服好像落在齐颜车上了,刚刚在室内急着离开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这边的冬天确实冷。
江凭风后悔刚刚不应该耍帅,他应该回楼上多穿几件衣服再走。
没曾想,齐颜还没转过头,那个穿着墨蓝色大衣的男人,却在听见他声音的刹那间,迅速回头。
隔着凌晨时分灯光下的雾气,江凭风看见了自己想了很久的人。
分开半年里,不接电话这几天里,甚至是晚上一个人睡觉时,他都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楚地意识到——
他思念这个男人。
非常思念。
对视不过三秒,他看见对方几乎是飞奔过来,等他再抬眼,一件暖和的大衣便将他紧紧裹住了,男人的双眸墨色般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衣服呢?”
见江凭风不说话,路明似乎以为自己吓到里他,无奈地放柔声音:“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江凭风看着他,伸手,冰冷的指尖碰了碰男人的脸,温热舒适的皮肤。
“怎么,半年不见,不认识……”
路明没说完的话,在江凭风搂着他脖子抱住他的那一刻,消失了。
怀里的人很冷,像是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受了很久的冻。
江凭风不爱撒娇、不爱喊疼、不爱示弱。
这样一反常态的他,让路明忍不住皱眉,伸手将他抱住后,问道:“被欺负了?”
谁能欺负得了江凭风呢?他就不是那爱受气的主儿。
但出人意料的是,江凭风搂着他脖子,很轻地说:“路明,他们欺负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很平静。
他不像季阳那样软糯糯的哼唧,搂着你脖子摇啊摇,他就是很安静地说了一句都算不得是告状的告状。
可有人的心,却像是苍山积雪遇上了暖流,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融化了。
流经之处,春暖花开。

番外:江凭风VS路明(79)
路明把江凭风抱上车的时候,准备上前的齐颜被拉住了。
他回头,看见方圆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是告诉他别过去,齐颜似乎想不通为什么,皱着眉道:“他们要走?路董不是来见庄少的吗?”
方圆似乎想不到他如此单纯,没忍住笑了笑,随即道:“你都知道路董的对象是谁了,怎么还会觉得他是来找庄律文的呢?”
“所以,他是来找江凭风的?”
“对。”方圆直接道:“路董出国就是专门来见他对象的。”
见齐颜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了车子,方圆赶紧朝他玩,笑着说:“您应该还要上去玩吧,那钥匙给我吧,借用下您的车,待会儿帮您把车开回来。”
齐颜犹豫了下,伸出手去,在方圆准备接过钥匙的时候,忽然又收了回去。
方圆露出困惑的眼神,抬头看向他,不解道:“齐少?”
齐颜笑道:“忽然就不想去了,本来也是陪着他一起来的。”
说着就走向自己的车,方圆在后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回过神后,立即一把将人拉回,表情严肃再也没有刚才的笑容。
他挡住齐颜,压低声音:“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都是成年人,你不会不知道路董来这是做什么的吧?”
齐颜眼神不闪不躲,就那么端端正正地看着他。
这反而让方圆有点儿支撑不下去了,他又气又无语,偏过头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又低声道:“别不识抬举啊,你爸都没胆子在这时候去煞风景,你老老实实回去玩你的去,别给我……”
话还没说完,齐颜越过他,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
方圆瞪大眼睛,心说你还真敢啊!
方圆赶紧拉开副驾驶的门,也坐了上去。
没有他以为的那种不能看的画面,毕竟还是在齐颜的车上。
江凭风跟路明两人各自都坐得规规矩矩,两人唯一的暧昧,估计也就路明盖在讲凭风身上的那件墨蓝色大衣。
路明身高优于江凭风,他的大衣给江凭风穿着,几乎能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唯一遮不住的双腿从大衣下伸出,雪白修长,宛若白瓷,正上下交叠翘成一个姿态高傲的二郎腿姿势,拖鞋也是墨蓝色的,显得露出的脚踝跟小腿都极白,几乎到了能够反光的的地步。
墨蓝色跟江凭风很搭,衬得他整个人都愈发清冷高傲起来,好似一束从雪地里挣扎生长出的白玫瑰,但膝盖跟脚踝处的红,又让他多了几分少见的娇与媚。
这边白人很多,但齐颜不小心扫过江凭风的腿,还是微微愣了下。
“齐少,你刚不是说困了要回去?”方圆哪里看不出他的眼睛在看哪儿,赶紧大声提醒他:“快开车吧,都快早上六点了,明天你不上课?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听见他的话,齐颜收回了视线,启动车辆。
“最近学习跟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吗?跟同学相处怎么样?有没有矛盾?”开了一会儿后,路明开口问江凭风。
但他的关心有一种故意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客套感觉,就像是跟子女不亲的老父亲,在第一次来学校看儿子时,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而被迫走的流程。
如果是曾经那个嫉妒路夕,疯狂想要跟他成为家人的江凭风,听见他这么说应该还挺开心,甚至会顺着他聊下去。
不过江凭风现在真没兴趣跟他玩父子情深那套。
在听完路明的话后,江凭风本来都有点好起来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甚至还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刚刚庄律文问我爸是谁。”他一开口,车厢里更安静了,三个人都张着耳朵等着听他没说完的话,江凭风面无表情道:“路明,如果你再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下次就直接跟他说你是我爸。”
“……”
路明似乎很轻地笑了下,果然就不问了,伸手把穿在他身上的大衣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大腿跟膝盖,柔声道:“那你问我?”
江凭风转头看着他,忽然道:“季阳最近怎么样?”
“……”路明动作一顿,直接道:“换一个。”
江凭风眉梢扬起,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没有一句话,但脸上丰富的表情,足以让路明看出他的开心,不是因为提到季阳而开心,而是看到自己被他戏弄了开心,这个小心眼的人,是在故意报复他。
并且因为报复成功而显得异常得意。
前面两人看不到江凭风的神情,只知道他俩忽然就不说话了。
齐颜不懂季阳跟这两人之间的瓜葛还好,但方圆却是全程了解,怕两人小别重逢又闹脾气,赶紧插嘴道:“是这样的,路董这段时间去了南江市,没在京城,所以也不知道季阳最近怎么样。不过我看二少的行程,他应该是出国比赛去了。”
又不是被关那两年上不了网,江凭风怎么可能不知道季阳的消息,他们隔三差五一起打游戏呢。
之所以问路明,就是故意逗他玩。
“你去南江干什么?”江凭风记得盛丰在那边没有生意跟合作,路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在京城A市以及周边的一线城市,南江隔着京城好几千公里,再往南点儿,都要出国了。
“找人。”方圆生怕他计较路明这段时间不来看他的事情,赶紧说:“还记得给你看腰伤的那个小年轻吗?”
“你说周也?”
“是的,你还记得他名字?”
“嗯。”江凭风不怎么记人名字,就比如齐颜,他们当初住了快两个月他甚至都没问别人叫什么,但周也他却印象深刻,江凭风懒洋洋道:“他说等我死了,让我把我的蝴蝶骨送给他,我敢记不住他吗?”
方圆忍不住汗颜。
“所以他怎么了?”江凭风问道。
“失踪。”方圆叹气道:“人贩子拐卖,整个京城的警局都出动了,上千名警员熬了几个通宵看监控,看到他被人拉上面包车带走了。”
江凭风轻轻挑了下眉毛,很快就捋通了,他看向路明,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载着周也的车辆应该是消失在了南江市,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对吗?燕闻筝都急的找你去帮忙了?”
路明点头道:“能找的人他都找了,就连原本陪着郁白初在港岛拍戏的燕图南都去南江市找了三次,但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闻言,江凭风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有点儿惊讶:“现在都还没找到?”
“对。”
“失踪多久了?”
“半年。”
半年?
南江市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江凭风之所以知道这个小地方,就是那边闹上新闻的刑事案件非常多,杀人犯法人口拐卖,甚至因为接壤东南亚,还有不少军火走私跟毒*品器官贩卖。
进了南江市半年没找到,难怪连燕图南都坐不住了,要是周也运气再差点儿,说不定现在根本已经不在南江市了。
闻言,江凭风都忍不住有点儿担心起了那小孩儿。
是小孩儿吧?看身高模样,估计都还没满十八岁,像个营养没跟上 的高中生。
“他是被当成高中生拐卖了吗?”
“不是。”路明说:“燕图南查了一圈,最后发现是被闻筝他未婚妻找人绑架了,但因为绑匪找的不是自家人,所以即便后来找到了幕后主使,也查不到那辆车的信息。”
“未婚妻?”江凭风皱眉,他扭头看着路明,有点儿好奇:“他还没结婚?”
“年轻时候结过两次,但都在婚前出了意外。至于这个,显然是不可能再结了。”
江凭风忍不住挑眉道:“他克妻?”
“……”路明轻轻叹气,似乎拿他有些没有办法,柔声道:“小风,在我面前说可以,别当他面说。”
江凭风没说话,但路明知道,他现在肯定是笑了,而且还是那种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冷笑。
跟这个人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有点儿无伤大雅的蔫坏跟恶劣在身上,但并不让人讨厌。
相反,路明挺喜欢,甚至有些迷恋他藏了些坏心思后的各种笑,冷笑、嗤笑、坏笑、哼笑、得意的笑……各种各样,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有时候看得入迷,路明也会捏着眉心深刻反思,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齐少,我对这边不熟,您有没有时间,带我去找个酒店。”车辆开到公寓楼下后,方圆完全不给齐颜去煞风景的几乎,在路明跟江凭风下车后,就直接拉住人,笑眯眯道:“你不去的话,我今天可就得睡公园了啊。”
再不认识路,也不可能找不到酒店,齐颜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方圆是想拉着自己离开。
齐颜扭头看向窗外,江凭风被路明牵着手带进去了,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相处半年,他很了解江凭风的性格,他不是庄律文口中的眼高于顶故作清高,而是他本身性格就是冷漠孤傲的,独来独往生性漠然,仿佛跟所有人都亲近不起来,好像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
但是刚刚在车上,齐颜无意间瞥见,江凭风拿脚轻轻勾了下路明的小腿。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齐颜居然能猜出,他肯定在冲着路明笑。
那种冷淡高傲,又张扬浓烈的,带着几分逗弄挑衅、几分肆无忌惮的笑。
带刺的玫瑰,为爱收起了他的刺。
作者有话说:
原来江凭风是钓系女王受,清冷、傲娇、还口是心非……
江凭风喜欢对着路明使坏后看他对自己发脾气又拿自己没办法,路明喜欢江凭风使坏后得意洋洋的各种笑……要不说你俩绝配呢?
下一章干什么?下一章当然是开车啦~~放心,尘尘这次不拉灯!!!

番外:江凭风VS路明(80)
美国这边的冬天很冷,所以房间里的供暖是24小时全天开着的,江凭风进了公寓后,就感觉到热了,顺手就把路明的大衣给脱了下来,扔到沙发上。
里面的睡衣他没脱,换了自己的拖鞋后,去冰箱里找水。
“咖啡、矿泉水、酒,你要喝哪个?”江凭风喝完水也没忘记招呼路明,他知道路明爱喝茶,不过他现在不可能去给他泡,而且他不记得自己买过茶叶。
“水。”路明将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大衣拿起,挂到玄关处的衣架上,仿佛是不经意间问起:“这段时间是你室友给你做饭?”
“嗯。”江凭风把玻璃水杯递给他,随口解释了句:“我不会做饭你是知道的,美国厨师做的饭菜我吃不来。”
路明喝了口水,将水杯放在桌上,然后回头去看坐在沙饭上的江凭风,问他:“你室友做饭好吃吗?”
“还行。”
“有家的味道?”
“……”
江凭风机记性还挺好,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这么跟齐颜说过,说他做的饭菜有家的味道,他忍不住看向吃了醋的男人,心里有点儿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心眼比针眼小的,而且他还能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过既然喜欢拐弯抹角,那江凭风就干脆装傻,他收回视线,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点头道:“对,有家的味道,他做饭很好吃。”
“是他做饭好吃,还是我做饭好吃?”
“你,你做饭好吃,你做饭最好吃,谁都没有你做饭好吃,我喜欢死你做的饭了。”非常熟悉的江凭风牌儿阴阳怪气。
但路明偏偏喜欢,闻言忍不住轻笑了声,忽然就觉得那点儿醋吃不下去了。
他不是瞎子,齐颜在车上跟他说江凭风的时候他确实不怎么舒服,有一种从别的男人口中了解自己男朋友的郁闷跟不悦,说是占有欲作祟也好,醋缸打翻也罢,那会儿他甚至很难冷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怎么合情合理地让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滚远一点。
但是当江凭风出现那一刻,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能感觉到,江凭风看齐颜跟看石头没区别。
他甚至在看到自己时,就没有再去看过齐颜一眼。
“跟齐颜吵过架吗?”似乎是害怕自己问这话的初衷才过明显,路明又补充了一句:“他说你脾气不怎么好。”
江凭风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样子,闻言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认真地思索了会儿,说:“没有,我俩不怎么熟。他觉得我脾气不好,可能是我天天板着脸,还对他爱答不理的,我朋友挺少的,跟同学相处也很一般。”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严肃的事实。
路明确定了,江凭风不跟齐颜吵架、不关心齐颜说没说他脾气不好、跟同学相处一般也无所谓。
路明发现,这个人只喜欢对自己阴阳怪气,只喜欢跟自己发小脾气,只喜欢惹自己生气。
他只在乎自己,也只喜欢自己。
估计江凭风是没发现他就回答了两句话,路明连他老底儿都差点翻出来了,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忆来这边读了这半年书的事情,慢悠悠道:“不过老师挺喜欢我的,经常夸我聪明。”
“没夸你听话吗?”路明插嘴。
果然,江凭风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呢?”
那肯定是没夸过,江凭风绝对就是老师又爱又恨的那种聪明但顽劣的学生,听话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老师对他的评价里。
“那有没有人追求你?”
“没有。”
“男的女的都没有?”
“男女老少都没有。”
路明完全是多余问了,齐颜的好感都刷到路明这儿来了,江凭风还能觉得他跟自己不熟,这显然是完全没有恋爱意识的人。
估计就算有人追求他,他也完全不知道,要不就装傻。
“齐颜说,你还给他拉过小提琴。”路明又开始吃别的醋了,而且还吃得一本正经,避重就轻地问他:“原来你还会拉小提琴?”
江凭风看了他一眼,起身进了房间,然后拿着一把小提琴出来了,他拉开阳台上的窗户,让风吹进来,就这黎明时候的风,拉响了他的小提琴。
路明年轻时候学的是严肃的法学,但对艺术却很有兴趣,经常满世界跑去听演唱会,有着路夕都没有的年少轻狂,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穿着睡衣拉小提琴的。
年轻时候的路明看见了会皱眉,他觉得这样高雅的音乐不应该被任何事物玷污。
但如今三十来岁的路明,却眉眼带笑地坐在那儿,被爱意灌满了全身。
江凭风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忽然就懂了,他拉给齐颜听是为了练好后演奏给自己听,就像他当初给自己做黑暗料理,是为了季阳一样。
但不同的是,现在被江凭风认真对待的那个人成了他。
一曲拉完,江凭风回头看他。
路明轻轻鼓掌,十分捧场道:“好听。”
江凭风没有被夸到的开心,继续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想拿小提琴砸死他,最后目光落在他旁边,淡淡道:“你旁边有一架钢琴,你看到了没有?”
“……”
不解风情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路明抚掌的手停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那架三角钢琴,优美的琴音响起,正是江凭风刚刚拉的那首曲子。江凭风看着他,慢慢抬起小提琴,重新拉了起来,小提琴跟钢琴的声音极为和谐,钢琴作为伴奏,小提琴拉出了整首曲子的主旋律,窗外正好下起了小雪,在夜里极为浪漫。
漫天的雪花,还有江凭风被风吹起的发丝跟衣角,都仿佛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琴声停止的时候,江凭风回头问路明:“这首曲子你听过吗?”
路明追求艺术那些年里,听的大多是古典乐,所以这首曲子他确实没有听过,所有轻轻摇头。
江凭风没说话,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然后才看向路明,说:“这首曲子挺好听的。”
“嗯,我也觉得,很好听。前奏轻快梦幻,但后面的琴音又带着忧伤,整首曲子华丽而又盛大。”路明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我爱你。”江凭风说:“这首曲子叫《我爱你》。”
“……”
路明坐在琴凳上,没有回神,一直到江凭风放好小提琴出来后,才开口道:“还会拉别的曲子吗?”
江凭风皱起眉头,眼神冰冷甚至是带着威胁地看向他。
但路明却笑了,放在钢琴上的手指轻轻滑动,落下一串优美舒缓的音乐,他低声问道:“不会对不对?”
“路明,你到底会不会说人……”江凭风大概从没想过路明这样的人,也会有大煞风景跟不解风情的时候。
但路明很快回头,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是半年里都在练这一首,所以不会拉别的,对不对?”
“……”
“我没学过小提琴,但我老师会,他说学小提琴需要先拉两年空琴。小风,短短半年时间能拉出一首曲子,你很厉害,非常厉害,我很开心听见你的琴声。”
“我也爱你。”
“很爱。”
别扭又傲娇的江凭风,他连表达爱意,都要经过半年的计算,一步步为自己找好借口,一步步为自己找好理由,他不会承认他想路明,不会承认他后悔来留学,不会承认他爱他。
他的所有情到深处的告白,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能够说服他自己的借口。
逃离庄园前的那句“我想你”,练了整整半年的这曲《我爱你》。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他爱意无所遁形,震耳欲聋。
被路明抱着压在钢琴上的时候,江凭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路明刚刚说爱他,反应过来这个人现在想对自己做什么。
他自下而上的仰视着路明,以及淹没在夜色与光晕重的天花板。路明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呼吸忽然重得厉害,甚至因为强自压制而沙哑急促,他突然伸手去扯领带,扯下来后,就将江凭风双手举过头顶,用领带绑好打结。
江凭风愣了下,盯着自己被绑的双手微微皱眉,然后露出困惑的神情:“你做什么?”
头顶传来路明的声音:“你帮我脱衣服,好不好?”
“你让我帮你脱衣服,那你绑我*干什么?”
“用嘴。”
“……”
江凭风后脑勺枕着琴盖上的深色天鹅绒,脖颈修长雪白,像一捧白雪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点属于自己的痕迹,他就着这个姿势偏了偏头,看着压在头身上的男人,挑眉道:“路明,半年没见,你玩得挺野啊,我的蜡像呢?你不会在家就跟它这么玩吧?”
“你猜呢?”
“……”
江凭风本意是让路明收敛些,结果这人好像突然丢了羞耻心,他都不急着解释自己没对他的蜡像做了什么,他甚至还让他猜。
这个人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感觉到睡袍下的动作,江凭风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路明!”
路明吻着他脖颈,又啃又咬,左手用力掐着他大腿根想逼他打开双腿,声音轻柔得像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儿,在他耳边道:“我给你口。”
江凭风瞪大眼睛,怀疑他今晚喝酒了,并且喝醉了。
路明从来不玩这些花样,他们的性*生活激烈频繁,但绝对中规中矩……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路明没在旁边睡,江凭风是被电话吵醒的,他模模糊糊接起来,放到耳边就是庄律文尖锐的嗓音:“江凭风你干了什么?!你想死吗?!”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不被锁,车放群里了,等我回去再放,车还差点儿没有写完,你们明早去群里看吧

番外:江凭风VS路明(81)
江凭风醒过来的时候,连几月几号都分不清了,完全不知道现在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
路明没在身旁,电话里庄律文咆哮的声音刺耳得厉害,仿佛要穿过手机,直接过来掐死他。
“江凭风!就凭你,你也敢搞我,咱们走着瞧,你看我怎么弄死你!”
说完,庄律文愤怒地挂了电话。
江凭风坐在床上,他看着手上被挂断的手机,整个人都处于一个非常懵逼的状态。
庄律文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揉了揉脑袋,江凭风还是没怎么清醒,就记得昨晚跟路明做*爱了。
他人呢?
做完就跑了?
江凭风下了床,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房间里没有镜子他也没有看见,径直走到落地窗前。
哗——
雪白的窗帘拉开,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
江凭风张开双臂,面向日光,闭眼,感受了会儿被午后阳光包围的温暖。
忽然,楼下传来东西碰撞地面的声音。
打游戏的耳朵都很好,江凭风立即睁眼,然后抓了条离自己最近的短裤穿上,又捡起沙发上扔的衬衫,一边穿一边出门下楼。
客厅里的不是路明,而是正在搬家的齐颜。
齐颜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见江凭风后愣了下。
目光下移,看到他胸口各种牙印吻痕,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抱在怀里的文件哗啦啦往下掉,而他仿若未觉。
江凭风看见他也有点儿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问他:“你要走吗?”
齐颜像是失去了思考的本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有看见路明吗?”江凭风下楼后接了杯水,喝了口后,才发觉齐颜没有回答自己,于是转头去看,这才发现齐颜正用一种复杂又震惊的表情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胸口前的痕迹。
江凭风低着看了看,微微皱眉,似乎是想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男生连一起看小黄*片都不介意,甚至还会在上厕所的时候掏出来比大小,所以他也就没有避着齐颜。
他觉得齐颜也是男人,应该懂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
甚至哪怕齐颜看到了朝他吹个口哨他都不会有多惊讶,因为换成胖子他们,是真的会这么干,估计还会色眯眯地过来摸两把,然后流里流气地问他感觉这么样,爽不爽之类的。
当然,面对江凭风他们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几个之间肯定会这么做。
而齐颜似乎跟他们的反应完全不同。
江凭风放下水杯,把衬衫的扣子从最上面的那一颗,一直扣到了最下面的那一刻。
他忽然意识到齐颜跟他战队里那几个流氓应该不是同类人,对于他大白天带着一身欢爱后的痕迹在半公共场合晃悠的行为,他觉得非常震惊且不适应。
扣好衣服后,江凭风又问他:“你要走吗?”
齐颜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新找了房子。”
忽然又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对,昨晚听庄律文说了。”
齐颜停顿了下,才纠正道:“凭风,现在是周二。”
周二,他们在山庄聚会的时候是周日,所以江凭风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江凭风似乎微愣了下,皱着眉,像是在算时间。
“你男朋友呢?”
“不知道。”江凭风说:“醒过来就没看见他,应该是有事去了。”
“醒过来他不在,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凭风似乎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坐在沙发上,一边收拾着自己乱扔的东西,一边语气散漫道:“难不成我还希望他躺我旁边,等我醒过来再给他干一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江凭风手机响了,齐颜只能闭上嘴巴,将没有说完的话都咽回去,一边继续收拾行李,一边听着江凭风打电话。
“你说的什么我不懂,真不懂,我刚醒,不信你问齐颜。对,他就在我旁边。”然后江凭风把手机递给齐颜,说:“虢景文,你告诉他,我是不是刚醒。”
对面果然是虢景文的声音,但不是说给齐颜听的,而是继续在跟江凭风说话:“你真的不知道这么回事吗?庄律文是不是打电话威胁你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其实就是想跟你交朋友,他没有恶意的,他这人就是嘴贱!凭风,大家都是同学,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算了行不行?啊?”
齐颜看见江凭风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转身上楼。
十几分钟后,江凭风穿戴整齐地出来,上身棕色面包服下身做旧色牛仔裤,脖子上围了条卡其色围巾,头上还戴了顶浅色针织冷帽。齐颜有几分失神,跟江凭风一起住了半年,这个人穿衣服很随意,不难看也不出挑,属于不露脸丢人群里找不到的类型。
但今天这身,搭得很亮眼。
齐颜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你去……找你男朋友?”
“上课。”江凭风都去玄关换完鞋了,说完这句话,才想起返回来拿桌上放着的书本。
“江凭风!”齐颜喊完,见他疑惑地回过头,犹豫了下,才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问道:“你知道我骗你,为什么没有生气?”
江凭风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眉心微拧,似乎感到疑惑:“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骗了你。”
“算不上。”江凭风淡淡道:“你没说过你的家庭情况,而我也没问过,是我自己误会了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如果是路明呢!”察觉到他要走,齐颜立即道:“如果是路明骗你呢?”
“那他就死定了。”
“……”
说完江凭风拉开房门,出去了。
齐颜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下,兀自苦笑了下。
在不在意,重不重要,一目了然。
别说可比性了,他甚至没资格跟路明在一个平台上放着。
或者说,半年时间,他根本就没有走进过江凭风的世界。
下了楼后,江凭风碰到了带着家庭医生过来的方圆。
一开始方圆还没认出他,被叫住才反应过来,有点儿惊讶:“你没事儿吗?”
江凭风摇头:“我没事,路明呢?”
方圆左看右看,见他真没事才放下心来,路明今早出门后,让他在客厅守着江凭风,说等江凭风醒了给他打电话,结果守到中午都没等到人下来,他也不好意思进去看,怕看见什么尴尬的场面。
后来见人一直不醒,怕江凭风真出什么事儿,就赶紧去找了个家庭医生过来。
结果医生刚找来,江凭风就醒了,还自己下楼了。
“你吃饭了吗?”方圆问,他算了算时间,这俩人起码在床上弄了一天,“我订了餐厅……”
江凭风打断他:“不用,路明呢?”
醒过来先找路董?
这还真是少见呢。
“路董在学校。”
在学校参加自己恩师的座谈会,然后非常不凑巧地碰到庄律文因为平常的一些人品作风问题面临退学警告,庄老连夜从慕尼黑赶过来,跟学校据理力争,说自己的孩子一向品学兼优,绝对不可能出现半点人品上的问题。
然后,在他跟校方领导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庄律文的同学提供了包括聊天记录、音频,以及视频在内的诸多证据,证明了庄律文就是个品行不端,骚扰霸凌同学的不良学生。
还在校长办公室里呢,庄律文就差点直接动起手来,双眼猩红,大声咆哮着说要那名同学好看。
然后又大吼,说是有人陷害他!有人在故意整他!
最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一口咬定,就是江凭风指示的,是江凭风在跟自己对着干,是江凭风想要整死自己!大声质问那名同学是不是江凭风指使他这么干的!
此时座谈会还没开始,因为路明先在校园里偶遇了许久不见的庄老,所以就一道跟了过来。
那边吵得厉害,他坐在会客区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跟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搭在瓷杯上的手指莹白如暖玉,只是食指的位置上似乎有个小小的牙印儿,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旁边的老师在跟他说着江凭风这半年在学校的情况。
忽然就看见,原本安安静静听着的男人,抬起了头。
“路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路明看向的正是疯狂嘶吼着,说江凭风陷害自己的庄律文。
庄老即便知道自己儿子的品行如何,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在此刻被做退学处理,尤其故友之子还在旁边坐着,他丢不起这老脸。
于是让助理稳住自己儿子,然后面容严肃地看向校长:“我想您应该听见了,我儿子说了,这是诬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我们不承认!我儿子欺负了谁?霸凌了谁?请让他站出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甚至还转头,专门点了下一直是旁观者姿态的路明,放缓声音:“路董,您觉得呢?”
路明没说话,眼皮轻抬,眸子转向了庄律文,以一个长辈的口吻,缓缓道:“欺负同学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想横两下的庄律文,在对上他冷淡的视线时,忽然就怂了,咬着牙嘴硬道:“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是那个叫江凭风的冤枉我!他喜欢男人,他想跟我搞对象,我不答应,所以他就故意陷害我!是他故意陷害我的!”
“哦,原来如此。”路明露出了然的神情,淡淡道:“原来他喜欢男人,他想要勾引你。”
“对!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凭风冷冰冰地出现在门口,他戴着冷帽跟口罩,双手插兜,除了路明,其他认识他的人几乎都是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
“江凭风!你还敢过来!你还敢来学校!”庄律文第一个叫了出来,他双目猩红,要不是助理拉着, 他已经冲了上来。
江凭风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上的路明面前,在所有人茫然又惊疑不定的神情下,垂着眸,用脚轻轻踢了踢路明的小腿。
清冷的嗓音从口罩后传来,透着几分类似于感冒了的沙哑,说:“座谈会要开始了,去吗?”
路明没有半分被冒犯了的怒意,甚至连眉眼都舒展了,他笑着放在茶杯,站起了身,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下。
其他人愣了下,庄律文当场怔住,直接不动了。
“你刚刚说,我男朋友勾引你?”路明看着面色僵白的庄律文,漫不经心道:“现在他来了,要不你们当堂对峙下?怎么样?”
“……”
办公室里,是死一般寂静。
庄老都活这么大岁数了,不可能看不懂这什么情况,这明显是他儿子得罪了路明他对象,然后今天才被摆这么一道!
瞬间,他的脸色比自己儿子还要难看。
“走了。”江凭风开口,声线很淡,透着几分不耐烦,“参加完座谈会去吃饭,饿了。”
路明回头看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牵起他的手,出了办公室。
校园里开始飘起小雪,满地银白,厚厚一层,踩上去嘎吱作响。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小提琴的声音。
缓缓的,轻柔、优美,像头顶飘落的雪花。
“你以前也在这里读书?”
“嗯。”
“学法律?”
“对。”
“没有谈恋爱吗?”
“没有,那时候很忙。”
忙着读书,忙着学习,忙着奔向前程,忙着奔向未来。
那时候,刚刚二十岁出头的路明走在这里,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几乎不将任何一切放在眼里。
十年的峥嵘岁月,十年风光无两。
在他最坚不可摧的时候,遇到了他迟来的一生的软肋。
他来的时间刚刚好。
是在他最有能力的时候,在他刚好能给他一切的时候。
他想,如今二十几岁的江凭风,可以走上一条平坦大道。
他会为他保驾护航,让他迎风而起,自由生长。
他要让他成为,最自由的风。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江凭风跟路明的故事到这里就完啦~撒花~周也的我在考虑写不写……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
安山一带群山环绕,数道青峰直冲云霄,而飞雪观就位于最险峻的那座山峰上。
这里是有名的道教发源地,但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被发展成旅游区,主要原因就是山峰太险,甚至连山脚下的当地人都很难找到上顶峰的路。
所以当周也看到苏青那一刻,他是震惊的,怀疑自己见鬼了。
别说,苏青那摇摇晃晃要死不活的样子跟鬼真没什么区别。
砰!
在爬到山门的那一刻,苏青终于撑不住了,还没扶着门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负责扫山门的两个小道士第一个发现了他,一个慌慌忙忙把人扶起来,一个则冲进道观里去喊人来帮忙。
周也就站在大殿前,他愣愣地看着那群闹哄哄的小弟子把苏青抬走了,看方向是抬去了给香客休息的偏殿。
飞雪观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香客上来,苏青模样生得好,属于很乖巧的那类长相,这下他们早课都不上了,一窝蜂冲去了偏殿看捡回来的人。
“捡回来个什么东西?”
晚上,周也在自己房间里打坐的时候,小弟子过来添香,他就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问:“醒了没有?”
“醒、醒了。”小弟子挺怕他的,或者说观里的小弟子都怕他。
他从来不笑,话也少,看着年纪不大但辈分却极高,是观主亲自收回来的小徒弟,就是观里大他三轮的清风道长都要喊他小师叔。
“小师叔?”小弟子站在门口的位置,小声问他:“您要去看看吗?今早清风若怀两位师叔下山了,还没回来,静和师太也在闭关。那名香客醒了后就一直说要见您,说认识您,您要不要去见见?”
周也睁开眼睛,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勉为其难地站起身:“那就去看看吧。”
戌时,在偏殿求了半天的苏青,终于见到了周也。
借着烛火昏芒的亮光,苏青看清了周也的模样。跟两年前比,样子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漂亮得跟副画儿似的,眼睛黑白分明,好看得雌雄莫辨。
他俩年纪相仿,如今的周也应该是19岁了。
但是——
苏青站起身后却惊讶地发现,他比周也高,高了起码半个头。
两年过去,周也居然一丁点个子都没有长。
“你们出去吧。”
苏青看见原本围在这里不肯走的小道士们,纷纷听话地出门了,甚至还贴心地把门合上了。
他惊讶地看向周也,有点儿好奇他在这里是什么身份,说话居然这么好使。
而在房门关上的刹那,苏青看到原本寡着脸的周也忽然跳了起来,使劲儿拽着他的衣领,发了狂地前后摇晃,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地质问:“燕闻筝呢?!他人呢?!是不是他叫你来找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
被摇得脑浆都匀了的苏青晕晕乎乎里,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这才是真正的周也。
原本还以为来这里真能修身养性,看来都是他装的。
“阿也,你先松手……”
“我不松!燕闻筝呢?就只有你一个人上来?他没有来找我?他人在哪里?”
“在京城。”
“……所以不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周也愣住,然后皱起眉头。
“对,是小七爷……”
“不去!”周也松开他,一屁股坐在榻上,双手抱胸,闭着眼睛恨恨道:“我不下山,我这辈子就耗这儿了,我死都不下去!”
“……”苏青是根木头,并不会哄人。
周也在旁边坐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给自己台阶下,忍不住睁开眼睛,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而苏青只能还以茫然,甚至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见此,周也终于忍不住难过起来,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沮丧低落,像多蔫了的小白菜。
两年了,都特么两年了,燕闻筝也没有来找自己。
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他,他肯定会哄自己的,而不是像苏青这根木头一样,就看着自己发火,看着自己生闷气。
他不要苏青,他想要燕闻筝……
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禁酒禁欲禁荤腥禁各种东西,周也熬了两年都没觉得多委屈,却在此时情绪崩溃了。
他一想到苏青说燕闻筝没来,说燕闻筝还在京城,他就委屈地想哭。
凭什么啊?
自己日盼夜盼的,盼了两年,好不容易盼到燕家来人接自己了,结果根本就不是燕闻筝!
他为什么不来接自己回家?
他有那么忙吗他?
他忙什么呢?
周也满腹的委屈都要淹了整座山头了,他看着苏青,沮丧地问他:“燕闻筝很忙吗?”
苏青回忆了下自己每次见到大少爷的情形,用力点头,“很忙,非常忙。”
“忙什么?”
“很多事。”
“比如呢?”
“婚事,大少爷过段时间要结婚了。”
“……”周也愣愣道:“你再说一遍,他要干什么?”
“结婚,大少爷要结婚了。”
几秒钟后,房间里传出周也委屈至极的哭嚎声。
他哭起来很好看,梨花带雨的,小珍珠似的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冒,他一边擦一边掉,鼻尖通红,给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连木头人的苏青都有点儿看不过去了。
叹了口气,走过来,拿手给他擦眼泪。
还没碰到呢,周也就哭得更厉害了,“我不要你给我擦,我不要你……”
“……”苏青无奈地叹了第二次气,学着燕闻筝从前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哄道:“乖,苏青哥哥给你擦干净。”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也哭得更伤心了,那嘹亮的哭嚎声,堪比人家大年三十杀猪。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苏青忽然意识到,就算现在说是大少爷让自己来请他回去的,就周也那小性子,估计也不见得愿意下山,肯定还得大少爷亲自过来。
可是大少爷完全没有要来接周也的意思啊。
仰头想了半天,苏青忽然想到一个馊主意。
他伸手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看向还在抹眼泪的周也,悲伤道:“阿也,其实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周也回头看他。
“大少爷他,死了。”
“……你刚不是还说他在准备结婚???”
“是,但意外就是这么突然,所以七爷才让我来请你回去,毕竟你们关系最好,他说想让你送大少爷最后一程。”
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了,只听见烛火噼啪的声音。
周也瞪着眼睛,脸上还挂着道清晰的泪痕,映在烛光下凄惶又惹人怜爱,他喃喃道:“他死了?”
苏青一脸悲伤:“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晚上。”
“…………”
苏青看见他忽然站起来,正要趁热打铁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下山,就见周也飞快地推开门走了。
他正要追出去,就被几个小道士堵了回来,说夜深人静让他好好休息,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然后就关了门。
苏青跟他哥一样都是练家子,父母都曾是道上混的金牌打手,放倒这些小道士根本不在话下。
但苏青跟他哥比,最大的优点就是礼貌,所以别人不让他出去,他就真的乖乖呆在了房间里,准备明天再问周也下山的事。
半夜的时候,苏青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了。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跟骑在他身上,正拿绳子绑他的周也对上了视线。
“……”苏青茫然:“阿也,你做什么?”
周也板着小脸,一边继续绑他四肢,一边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下不了山,师父下山前专门叮嘱了他们不许放我下山,所以……”
苏青虽然呆,但他不傻,震惊道:“所以你让我在这里代替你!!!”
周也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我跟他们都交代过了,我要闭关,让他们不要打扰,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送进来,不会饿着你的,你就当来这里修身养性吧,我最多三天就回来。”
苏青一脸麻木:“可我光来这里就用了四天……”
“那我八天后回来。”
“……”
随后周也从他身上爬下来,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去扒他衣服。
苏青深深吸了口气,无奈道:“阿也,我带了换洗衣服来,在柜子里,你去拿吧,就别脱我衣服了,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上。”
周也去柜子里一翻,果然看见一个背包,里面有换洗衣服跟钱包身份证之类的。
他想了想,干脆把背包带走了。
苏青被周也拖进他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甚至还给好几年没跟社会接触的周也科普些简单的知识,比如怎么坐飞机去京城。
意识到周也没有身份证后,又告诉他自己银行卡密码,让他去山下的ATM机取两万块钱,让他直接包车回京城。
周也换上他的衣服,背起背包,趁着夜色下山了。
而苏青留在飞雪观,代替他闭关。
两天后,周也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然后搭着别人的顺风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燕家。
看到门口停放的那些车辆,周也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了……
他真的死了……
这么多车辆,肯定都是来吊唁的……
燕闻筝他真的死了。
周也那点儿矜持跟脸面在此刻丢得干干净净,他哭着跑进燕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得太快,燕家的佣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宴会厅。
哭丧的声音堪比人家大年三十放的鞭炮,甚至有种白事上吹唢呐的震撼效果。
“燕闻筝!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守寡吗我!燕闻筝……呜呜,燕闻……筝……”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周也看到了人群里鲜活无比的燕闻筝。
他穿着浅色西装,整个人挺拔端正,正在跟一个比他大上不少的中年男人微笑着攀谈,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病态。
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来,眉目温和,谦谦君子,一如两年前。
看见周也,他微微愣神,有些惊讶:“阿也?”
“……”
周也现在很想找个棺材把他塞进去,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刚刚给他哭的丧。
作者有话说:
娇气暴躁小道士VS温和儒雅大佬,年上宠!年上宠!谁不想看温柔攻在床上发疯呢~道士啊~这禁欲感~哦,我可真是个变态~架空文,所以道教文化只参考我自己哈~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
燕闻筝跟所有宾客打完招呼后,才回到楼上去找周也,刚刚事发突然,一起来的还有他弟弟的对象,所以只好先将周也哄上楼去。
他是最了解周也的,等了这近半个小时没见他人,现在估计正在房间里砸东西。
刚要伸手推门,就先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耍我!我让你耍我!!!我掐死你!”
“等等,阿也?阿也!别闹,你先松……”
“我不松我不松我不松!我就要掐死你!我杀了你!”
见燕闻筝站在门外一直没动,佣人主动帮他推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叠在地上的两个人。
苏白四肢放松躺在地毯上,脸上的表情无奈又好笑,还没他下巴高的周也则骑在他身上。
他一脸凶相,两只手死死掐住苏白脖子,见掐不死他,都急得开始上嘴咬了。
佣人刚来没多久,见这场面顿时有点儿懵。
她甚至不知道周也跟燕家的关系,见周也骑在苏白身上要死要活,吓得小脸都白了。
赶紧跑上前去,两只手穿过周也腋下,拔萝卜似的,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后拉,嘴里撕心裂肺地喊:“小师傅!你消消气啊!快下来!他待会儿弄死你,快下来,你有什么冤屈跟我们大少爷说,他会帮你的!别动粗啊!”
燕家的氛围非常好,几乎从没发生过打骂苛待佣人的情况,如果真要论起来的话,苏白苏青两兄弟以及周也,他们都算是燕家的雇佣。
但无论是苏白苏青还是周也,每一个养到最后,都不像是个佣人,脾气那是个个顶个的凶。
这名女佣之所以过来拉周也,就是前不久才见苏白一拳头撂倒了前来燕家找事的某个包工头,三两拳直接揍进ICU。
三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发现根本拉不开,女佣脸都憋红了,还是拉不动看着没多大点儿的周也。
她忍不住在心里崩溃,就这么大点儿孩子,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拉不动!
根本拉不动!
就特么跟长上面了似的!
一直到燕闻筝走了过来,他握住了周也掐在苏青脖子上的手,语气温和,又有点儿无奈:”阿也,把手松开。”
周也看见是他,人瞬间就不疯了。
女佣甚至震惊地发现,这力大无穷凶悍至极的小道士几乎是在一瞬间切换了模式——从攻击模式无缝切换成柔弱模式。
这切换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使劲儿拔“萝卜”呢,最后连人带“萝卜”都摔了出去,摔了个人仰马翻。
“萝卜”砸在她怀里, 不疼,非常轻,估计比她还轻点,像个小孩子似的。
男朋友都没有的女佣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母性光辉,立马爬起来去看周也,紧张地问他:“你没事儿吧?有没有摔着?疼不疼?”
当肉垫的是她,周也不可能会疼。
但她一问,周也就红起了眼睛,委屈道:“疼,好疼……”
女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道士开始掉小珍珠了,那哭的叫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那哭的叫一个赏心悦目我见犹怜,哭的她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刚要把人扶起来,面前晃过一道身影。
女佣愣愣地看着她们家大少爷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放到了桌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眼泪。
眉目温和里,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显然是早已看破周也的小伎俩,但却没有去拆穿他。
反而在他抽噎着的时候,柔声道:“头发要散了。”
挣扎打闹了半天,早该散了。周也爱干净但做不来半点洗衣叠被的活,几天时间把苏青的衣服已经穿了个遍,穿了就丢,幸好是在衣服丢完前到了燕家,不然他得光着屁*股赶路。
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他自己的道袍,头上的帽子已经有点儿歪了。
听见燕闻筝说他头发要散了,周也伸手一摸,果然连簪子都歪了,就自己把帽子拿下来,取下簪子开始重新束发,燕闻筝也不伸手帮他,站在旁边耐性地等着他自己弄完。
女佣是第一次看见道士,眼睛都亮了。
原来道士真的会留长发,而且这个小道士长得真好看啊……
“大少爷。”苏白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看着正抬着手在努力束发的周也,摸着下巴,忽然欠欠道:“你有没有觉得,阿也好像没长个子?他几年前就在我下巴这里吧?怎么这么久一点变化都没有?”
燕闻筝还没说话,倒是周也握着簪子的手一顿,差点把那根木簪给撅了。
“看吧,这道观里伙食就是差,营养跟不上啊,瞧把我们阿也给饿的。”苏白摇头叹息,“还是留家里吧,修什么道呀,越修越回去了。”
周也一愣,他不傻,听出来苏白是在提醒燕闻筝把他留在家里,别让他再回白雪观了。
虽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不回去师父肯定也要来抓自己,但周也还是期待燕闻筝挽留自己,哪怕只是赞同下苏白的观点也好,他也会很开心。
“李真人呢?”
“师父云游去了。”周也期待地看着他。
“那刚好。”燕闻筝弯起眼睛,轻轻摸着他的头,微笑道:“你可以回家多住些时候,等李真人来找你,我们再说。”
周也眼睛立即就亮了,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那我今晚住家里吗?”
“当然。”
“那我还可以跟你一块儿睡吗?!”
“可以。”
“住家里这段时间都能吗?!!”
“是的。”
周也开心得忘记了方才所有的不愉快,连带着两年前被燕闻筝气走的事,他也完全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周也其实是个非常记仇的人,还蔫坏,小时候苏白嘲笑他小矮子,他就往人的饭里疯狂撒辣椒粉,一边撒一边鼓着小脸恶狠狠地说辣死你辣死你,最后被抓现行苏白要打死他的时候,他就哭着往燕闻筝怀里躲。
本以为他会长记性,后来直到年尾,周也才主动告诉苏白,他后面其实又往他饭里倒了一个多月的盐水。
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人,面对燕闻筝时,似乎就多了许多的例外。
燕闻筝让他去山上修身养性,他就去了。
燕闻筝没让他下山,他两年不回来。
燕闻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非常努力又笨拙地去做他口中那个乖孩子。
晚上的时候,周也总算是明白苏青为什么要撒那么大个谎骗自己下山了,看到燕图南那个活阎王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点儿想回安山了。
整个燕家,他最怕的就是燕图南,因为燕图南可不管他年纪小不小,嚎得惨不惨,惹他不痛快能让周也哭都哭不出来。
周也对他是真的有心理阴影。
“过来。”阎王开口了。
周也双手紧紧扣着墙壁,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挪过去,苦哈哈地低头打招呼:“小七爷,好久不见。”
“看着我。”
周也抬起头看他,十几秒后,他人麻了,险些顺着墙根儿直接滑下去。
这个人好像,有点儿问题……
他看不懂他的命盘,或者说他没有命盘。作为修习玄学的一把好手,周也能看风水能观星象,算命破灾都不在话下,甚至他天生一双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鬼魂磁场之类。
现在燕图南的命盘他看不出来。
跟今天白天遇到的那个姓郁的小少爷一模一样。
而这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个死过一次的人。
操……师父说这种情况一辈子都未必能见一次,你们搁着给我玩买一送一呢???
回到房间后,燕闻筝还没有回来。
周也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很烦躁,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的睡不着。
重生——这种只在书上看见的事情,现在发现在了身边,而且还是好几个,周也实在很想揪着燕图南的衣领子问他死前那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没那胆子,他觉得燕图南会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给他抽墙上去。
而且天机不可泄露这话不是说说的,周也作为天生能够窥破所有天机的人,他不能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旁人,就像是算命的人不能给自己算命一样,他只能缄口不语,作壁上观。
一直到深夜,燕闻筝才回来。
屋里没有开灯,他以为周也已经睡了,就去衣帽间取了睡衣去其他房间洗漱。
洗漱完后便自然地脱鞋上床,掀开被子刚要躺下,旁边睡着的周也忽然翻了个身,直着腰板坐起来,双手撑在他胸口,跟他面对面,正好坐在他腰上。
燕闻筝一愣,很快笑道:“还没睡吗?”
周也伸手堵住他嘴,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燕闻筝眨了下眼,眸底很快晕出几分笑意,朝他轻轻点头。
周也赶紧往前挪挪,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说悄悄话般贴到他耳边,很小声地说:“燕图南有问题?”
“什么问题?”燕闻筝也小声问他。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死过,他重生了。”
“……”
“你怎么不惊讶?”周也满脑袋问号,他从小干什么都做不到瞒着燕闻筝,所以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燕闻筝。
但是,这个人好像很平静。
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他不觉得很离谱吗?
“你是不是不信?”周也皱眉道。
“我信。”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信我!你一点都不惊讶!”
周也气鼓鼓地偏过头去,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燕闻筝对于他的小脾气总是很纵容,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个红绳,红绳上面是两个金色的小铃铛,他伸手握住周也跪在他腰侧的脚,给他戴在脚踝上。
那小铃铛在系的过程中发出清脆细小的铃声儿,十分好听,周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系完后,他从燕闻筝身上爬起来,悬着脚在床边晃荡,雪白的脚丫跟红绳对比鲜明,在小夜灯的光芒下暧昧不已。
周也立即眉开眼笑:“好听!”
“年前去庙里求的,能保平安,以后都不要摘下,好不好?”
周也答应得爽快,忽然又跳下床,去自己背包里翻啊翻,最后翻出一根用彩色丝线编织成的手绳。
他走到燕闻筝身边,拿起他的手,给他戴上去。
“这里面编了我的头发,也能保平安,你也好好戴着,千万不能丢。”周也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知道吗?”
他其实藏了点私心,师父说,以前的男女互相交换东西,那叫定情信物。
想到这里,周也有那么点难为情跟不好意思,咳了两声后,又忍不住叮嘱他:“一定不能丢,绝对不能丢,你丢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燕闻筝笑着点头:“好。”
编了头发的手绳能保平安不假,但其实没人愿意这么做,因为如果收到的人把它烧了,那个人就会招来横祸。
周也自然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想送。
作者有话说:
第三本没有玩成功的小道具,我要在他俩身上玩!!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
早上天没亮的时候,燕闻筝就醒了。
他的司机侯在楼下,跟往常一样等待他出门,但今天多等了五分钟也没有看见人下来。司机有点意外,他怀疑自己手表慢了,都没怀疑是燕闻筝是不是起迟了。
事实上,燕闻筝确实没有起迟,依旧比自己的闹钟早醒了十分钟。
小夜灯亮着,他回头看了眼周也,确定他睡得很熟后,又轻轻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小心翼翼地下床。
刚走了没两步,燕闻筝似有所悟地回头,然后看见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坐在床上,睁着双亮亮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
“……”
“你要上班去了吗?”
燕闻筝是燕家最大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常年忙于工作,毫不夸张地说,这群弟弟妹妹都是他一个人照顾大的。
从牙牙学语到大学毕业,每一个孩子身上都有他的心血,是真正的亦父亦兄,而经他之手教出来的孩子,即便是天生阴鸷反骨的燕图南,都能跟家里和睦相处。
也因此,才会有旁人眼中如此坚不可摧的燕家。
分明孩子众多,甚至都不是一母所出,但就是从未出现过其他世家豪门里的各种兄弟反目跟姐妹成仇。
而燕闻筝带过那么多孩子,周也却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从小体弱多病,又沉默寡言,甚至刚接来燕家的时候还不会开口说话。
那时候燕听雨她们都大了,跟他玩不到一起,而年纪相仿的燕图南自己都是个问题孩子,所以周也从四岁被接回来到十七岁离开燕家,他一直都是跟着燕闻筝生活的。
同吃、同住、同睡。
而周也根本不像一般孩子那么多觉,每次燕闻筝早上偷偷起床去上学或者上班,他都会醒。
就像今天一样,燕闻筝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乖乖的,眼里都是不舍。
“我想跟你一起去上班,可以吗?”周也小声说。
燕闻筝拿他没有办法,摇着头,似乎很轻地笑叹了声,然后走回来,将他从床上抱起,一路抱进了衣帽间。
那里面,还有周也两年前的衣服。
在燕家十几年,周也是有自己房间的,但他几乎没在自己房间睡过,十几年都是跟燕闻筝睡,哪怕燕闻筝去外地读书去了,他也要住他的房间,睡他的床。
两个都是男性,燕家长辈没往那方面想,便一直由着周也去了。
“这两年你不在,王伯没有找人订做你的衣服,等今天忙完了,我让苏青找裁缝过来给你做新衣服。现在,就先委屈你穿下两年前的旧衣服了。”
周也对吃穿的要求不高,不然不能在清汤寡水的白雪观一呆就是两年,而衣服他只要是干净就行,不在意新旧。
不过这次他却摇了头,手一指,就指向了玻璃柜里的一件衣服,“我想穿那个。”
颜闻筝转头,看见了自己十几岁时候穿过的长衫白褂,是初中毕业那年班上老师专门订做的毕业服。
后面没再穿过,一直当作纪念摆放在玻璃柜里。
颜闻筝转身打开柜子,取出衣服。
周也眼睛一亮,立即张开双臂,开心地让他给自己穿,穿完衣服后就坐在沙发上,又翘着脚看颜闻筝给自己穿配套的布鞋。
衣服长度刚刚合适,但鞋子有些大了,不过周也不想换,就装作合适的模样。
穿好后他蹦跶了两下,确定鞋子不会掉后,就跑去浴室洗漱去了。
等他洗漱完出来,燕闻筝也穿好了衣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儒雅温和,谦谦君子,比起那些圆滑世故又奸诈阴险的政客,他更像是个博学多才的大学教授。
所以周也才不想他从政,他总担心燕闻筝这样仁善好脾气的人,会被他们欺负。
“你还有多少年才退休?”
出门的时候,周也忍不住问他。
对于他的问题,哪怕是再离谱,燕闻筝也会认真思考回答,略想了下,笑道:“二十七年。”
周也就认真掰着手指头算,然后抬头看他,委屈:“那我都四十六岁了。”
“是啊。”
“你可不可以早点退休?”
“怕是不行。”
“为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就要履行完自己所有的职责,阿也,我还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周也不说话了,他低着头一脸不开心,一直到上车都没有再开口。
司机见燕闻筝今天晚起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还多了个周也。
他扭头道:“燕局……”
燕闻筝冲他摆摆手,跟在周也后面也上了车,司机跟了他很多年,见此不再多问,去开车了。
这几年里燕家孙子辈大都已经成年,三个都已成婚,两个在国外定居很少回来,作为年纪最大的燕闻筝反而一直单身,甚至连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他的父亲跟祖父母十几年来都没少催促,但都被他以事业繁忙为由搪塞了过去。
一直到今年年初,燕闻筝才第一次带了女孩子回去。
对方是京城财政局一把手的独生女,掌上明珠,还是留学归来,生得明艳大气。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段良缘,所以带着回了几次家后,两人就订婚了。
这些话都是昨晚燕闻筝还没回来时,苏白悄悄跟周也说的,旁边还有几个女佣开心地跟他说那个女孩子长得有多好看,当时周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觉得,燕闻筝不可能会这么随随便便就结婚的。
但是——
当他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周也忽然就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很漂亮,满头乌发,明艳大气,笑起来明媚娇艳,就像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
她看颜闻筝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完全不同,调皮又娇媚。
“燕局,这位是……”
原本热闹的饭桌上,因为女孩儿的忽然推门而安静下来,女孩儿没有说话,歪了歪头,笑着看向起身的燕闻筝。
燕闻筝起身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向在场的人介绍道:“见笑,我未婚妻。”
“哦!原来是秦局长千金啊!失敬失敬!”
“郎才女貌,跟燕局真的是郎才女貌!”
秦意浓显然没少跟着自己的父亲出门应酬刷脸,表现得落落大方,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跋扈跟目中无人,甚至能够说些十分得体的场面话,还浅饮了一杯酒。
场面如此热闹,周也却一脸落寞地看着女孩儿。
心里想,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好漂亮……
感受到旁边的注视,秦意浓回头,看见周也愣了下,很快笑道:“你好啊小弟弟~”
周也板着脸偏过头去不搭理她,然后起身绕过头,来到燕闻筝身边,闷声道:“要回家。”
燕闻筝刚好喊外面的司机,周也不高兴道:“我要你陪我回去!”
桌上其他人立即笑了起来,说:“燕局,您这个弟弟以前没见过,脾气还挺大的,上高中了吗?看着年纪真小啊,他今天不读书吗?”
一听这话,周也更加不开心了。
他忽然想起来,燕闻筝向他们介绍自己时,说的是弟弟,可介绍这女的,他说的就是未婚妻。
……弟弟你妈!你全家都是弟弟!
“意浓,不好意思,我……”燕闻筝苦笑着看向她,一脸头疼。
秦意浓笑着冲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轻声说:“你先走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行,记得回来接我回家。”
分明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可走出餐厅后,周也没有感觉到一点开心。
他感觉心里堵着一块石头,让他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了,尤其想到离开的时候,那个女的对自己笑的那一下,他觉得就是在挑衅自己!
她就是在跟自己抢燕闻筝!
她是个坏女人!
一直到回了燕家后,周也才终于转身,才肯去看跟在他身后的燕闻筝。
司机没有跟上楼,苏白不在家里,整个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刚刚跟他们说,我是你什么?”
燕闻筝沉默了下,叹气:“抱歉。”
周也的眼睛立即就红了,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的?”
“半年前。”
“你有未婚妻了……”周也看着他,眼圈越来越红,过了会儿,他慢慢低着头,自言自语:“那等你结婚了,我去哪儿啊,我还能跟你住一起,睡一起吗?你老婆能容得下我吗?”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眼巴巴问:“我能睡你俩中间吗?”
见燕闻筝不说话,周也像是生怕他不答应似的,赶紧说:“我需要的地方不大!真的!一点点就好,她睡你左边,我就睡你右边,你让我挨着你就行,好不好?我不跟她……”
“阿也。”燕闻筝打断他,叹道:“我送你回安山好不好?”
“……”周也看着他,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喃喃道:“苏白没有骗我,他说的对,你结婚了,就不要我了,你会有自己的老婆,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你不会对我好一辈子……”
“阿也。”燕闻筝叹息着,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泪珠,轻声说:“苏白说的对,我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而你也一样……”
周也生气地打断他:“我没有!我不要!我是道士我师父说了,我不会娶妻我也不会生孩子!”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父母在他出生那年就死于车祸,燕家怜他可怜,几乎拿他当亲孙子看待,而燕闻筝也没让他吃过一点点苦头。
甚至连学习都是请的家教,知道他身体不好,连学校都没有让他去,不出意外的话,燕家是打算养他一辈子的,所以才会让他跟着李真人去山上修道,就是想要让他健康长寿。
周也被燕家精细地将养十几年,入道观两年,可以说他对世俗的很多东西都是不懂的。
他不仅长得像个孩子,他的心智更像个孩子。
他对燕闻筝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占有欲跟依赖性,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跟燕闻筝的妻子共享他。
如果对方要独占,那他就要哭,就要闹,就要让人都不好过。
“我不要你结婚……”周也开始哭起来,珍珠似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他眼睛红红的,伸手抱住燕闻筝,一边哭一边说:“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我跟你结婚,我长得也好看啊,我也会洗衣做饭叠被陪你睡觉,不会我可以学……”
小的时候,燕家老太太见他总是黏着燕闻筝,便笑着逗他:“以后闻筝哥哥结婚了,你可不能这样黏着他了呀,也不能跟他一起睡觉,他老婆要生气的,只有他老婆才能跟他睡在一起哦。”
才几岁的周也哪能知道老婆是什么,听见不能黏着燕闻筝,就急了,“不行,我给他当老婆,我给闻筝哥哥当老婆!”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却也没人当回事,除了周也自己。
他现在就哭红着眼睛,拉着燕闻筝的衣服,不依不饶道:“你以前答应我的,要娶我当老婆,你不能出尔反尔,你不能跟那个女的结婚,你不能不要我……”
“要喜欢才能结婚。”
“我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
燕闻筝看着他哭红的双眼,忍不住好笑:“阿也,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周也一愣,忽然忘记了哭。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燕闻筝其实是个白切黑,双洁!身心都是!别骂我啊!周也就是个小屁孩,他哪儿知道什么喜欢,他要真知道喜欢是什么,就不会跟燕闻筝心安理得睡十几年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
“我知道。”周也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阿也,那不是喜欢,那是依赖。”
燕闻筝轻轻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温声道:“你从小跟我生活在一起,身边朋友很少,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所以才会觉得我很重要。阿也,如果你看到过更加广阔的世界,认识到更多的人,你就会明白,你对我并不是喜欢。”
周也茫然地看着他。
“苏白告诉你,两个人结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你想要跟我结婚。那如果我告诉你,不结婚也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你还会在意结不结婚吗?”
不会,周也不会在意。
燕闻筝的话一点没有说错,周也之所以从小闹着要嫁给燕闻筝,就是因为苏白告诉他,只有两个人结了婚才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
周也抬头看着他,委屈道:“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是对哥哥的喜欢,还是对爱人的喜欢?”
“……”
一句话,再次让周也愣住。
师父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在修道跟各种奇门遁甲上都颇有天赋,悟性极高。
但道家跟佛家都不是红尘中人,周也有慧根,早早出家,他没有情爱,或者说他不懂情爱。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是对爱情最向往的时候,可周也却心如止水,灵台清明,他没有怦然心动,他没有脸红耳热。
他有的,只有那一点点的妄念。
一点对燕闻筝的依赖。
一点看似不多,却占据他几乎全部人生的贪恋。
可是燕闻筝的问题刚好戳中了问题的本质,这点贪恋,这点妄念,这点依赖,到底是兄友弟恭,还是情到深处?
周也分不清,所以他茫然,他沉默。
走廊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楼下传来说话声,是佣人在打扫卫生。
燕闻筝看了眼时间,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他赶紧道:“我要去接……”
周也却道:“不许去。”
这固执又生气的语气,让燕闻筝愣了下,抬头去看他,却发现周也眼睛又开始红了,只是这次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见燕闻筝看过来,立即偏过头去。
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墙壁,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许回去接她。”
“阿也。”燕闻筝叹气。
似乎是猜到了他会说什么,周也立即捂住耳朵,背对着他躲进房间,然后用力关上房门,大声道:“我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见一直没有敲门声,周也才慢慢松开捂着耳朵的手。
他犹豫了下,一鼓作气拉开房门,把脑袋伸出去。
“……”
走廊里没有人。
燕闻筝走了。
“周小少爷?”佣人拿东西下楼,看见他开心地打招呼,正要说什么,周也气呼呼地把门关上了。
佣人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两年了,还是个小孩子。
听着佣人离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周也才犹犹豫豫地再次拉开房门,可还是没有人,燕闻筝真的走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自己明明都说了不让他回去接那个女人!他为什么还要去!
周也生气地坐在床上,越想越气,就脱了鞋在床上打坐,想要让自己忘记这件糟心事,但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愤愤地睁开眼睛,忽然瞥见自己放在桌上的背包。
不知是想起什么,他跳下床,在包里翻找起来,最后翻出一个小葫芦。
周也在桌边站了许久,忽然转身拉开露台的门,直接从露台翻了出去。
直到他回到那家餐厅,燕家的佣人都没发现他出门了。
而这时候,秦意浓正好跟那群人告完别出来,燕闻筝没再她身边,可能是刚好路上堵车,还没赶过来。
周也手里拿着小葫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满眼恶毒,像是要吃人。
就在他准备拔开小葫芦的盖子时,秦意浓转头看见了他,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阿也。”
周也收住了冲上去的脚步,慢慢的、一点点停了下来,不动了。
秦意浓不顾保镖的阻拦,主动走到他身前,温柔道:“阿也,你哥哥呢?”
周也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的肚子,眼神里都是不敢置信。
秦意浓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轻轻摸了下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两个月了,你哥哥告诉你的吧?阿也,等他出生了,你给他取名字好不好?”
她说了什么话,周也似乎都没听进去,眼睛一直盯着她肚子。
好一会儿过去,他忽然伸手去摸,守在秦意浓后面的保镖吓得半死,赶紧一个去挡一个去拉,想要把周也弄一边去,但却被秦意浓一个眼神制止。
秦意浓冲着他们摇了摇头,保镖只好退到后面。
她含笑看向周也,温柔道:“没关系,你可以摸摸他。”
周也把手放到她肚子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平静了,没有一开始恨不得咬死秦意浓的怒与恨,甚至有一种淡然的温和,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他说:“是个男孩儿。”
秦意浓有些惊喜:“你能看出来?”
跟燕闻筝在一起近半年,她是知道周也的事情的,这个人精通卦象玄学,还懂医术。
周也点头:“对,男孩儿。”
秦意浓明显更加开心,燕闻筝是燕家的长子,怀上他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儿,这几乎意味着她能在整个燕家横着走。
那可是燕家第一个孩子啊,是燕闻筝的第一个孩子。
“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姐姐都可以带你去。”
周也哪里都不想去,他现在只想回去,想回安山,秦意浓有多开心,他就有多失落。
燕闻筝有孩子了,他要当爸爸了,等孩子出生他就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家庭。
那个时候,他还会要自己吗?
就算他肯要,他老婆孩子会答应吗?
“我想……”周也小心翼翼地抬头,问秦意浓:“我想等你们结婚了,睡你们中间行不行?”
“……”
“……”
秦意浓愣住了,保镖们也愣住了。
大概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如此无礼又荒唐的请求。
不过好在秦意浓足有善解人意,右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着跟他说:“阿也,我知道你从小是闻筝带大的,但是你现在长大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了,明白吗?”
“我只想他抱着我睡。”
生怕她不答应,周也赶紧说:“我可以不睡中间,我睡一边,我只抱着他一边好不好?”
“不行。”秦意浓语气温柔,但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他,任何的人都不行,就算你是他弟弟也不行。”
回到燕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佣人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一脸惊讶,忙走过来问他:“周小少爷,你去哪儿了?大少爷一直在找你呢。”
听见这话,周也抬起头来,“他在找我?他没有出门吗?”
“没有啊,一直在家里,倒是小少爷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们怎么都没瞧见?”
周也没有听完后面的话,急急忙忙跑进去,果然在外面的客厅里看见了燕闻筝。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上周也送他的那根手绳,似乎正在出神,听见脚步声才转过头来,看见是周也后有些意外,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心地走过来,而是继续坐着,有些出神地看着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周也。
好一会儿才问:“你没有回安山吗?”
并不是惊喜,而是惊讶跟疑惑。
原本那点儿开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没了。
周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很希望我回安山吗?”
“没有。”燕闻筝立即像往常那样笑起来,起身朝他走来。
但这次,周也往后退了退。
这个动作让燕闻筝立即怔住了,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惊疑道:“阿也?”
“你要当爸爸了?”
“……”
“还是个男孩儿。”周也低着头,双手轻轻握着,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所以你真的要结婚了是不是?”
见他不说话,周也忽然开始生气起来,他抬头看着他,“到底是不……”
“是。”燕闻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温柔、残酷,“我要结婚了,你以后不能跟我一起睡觉、吃饭、跟在我身后了,你要开始习惯没有我的生活。”
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周也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刹那。
他质问生气甚至发脾气,都是为了让燕闻筝否定自己,让燕闻筝告诉自己不是的,不会的,就算结婚了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可是他现在却说——是的。
这个人真的不打算要自己了,他不要自己了。
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周也又开始没出息地哭鼻子,他难过地想,以后自己哭的时候,这个人还会哄自己吗?
是不是都去哄他老婆跟儿子了?
“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吗?”
周也红着眼睛看他,整个人委屈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着问他:“那我要是也怀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也不会不要我?”
苏白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进来,听见这句话,直接瞪大了眼睛。
燕家每一个人对于周也说要嫁给燕闻筝的话都不当一回事,只觉得是小孩子的玩笑,但听见生孩子,苏白还是很震惊的。
他指指燕闻筝,又指指周也,目瞪口呆道:“你确定??你男的你确定你能生??”
苏白震惊的不是周也要给燕闻筝生孩子,他震惊的是周也居然觉得他自己可以生孩子!
他今年十九了,不应该啊,男女还分不清呢?
但其实,周也真的有办法可以生。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对了,我想玩把大的!我要把以前没写的都写了!我要写生子!给我生!必须生!谁劝都没用,这个孩子生定了!
孩子不是燕闻筝的啊,不是他的!双洁!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
后面几天周也没再跟着燕闻筝出门,基本都呆在燕家,苏白偶尔回来,会看到他蹲在露台上弄什么东西。
因为是燕闻筝房间的露台,苏白也不好进去,就在下面扯着嗓子喊,把周也喊下来就问他天天蹲在露台上干什么,问他怎么都不跟着大少爷出门了。
周也拿出自己的小葫芦,从小葫芦里倒出来一条胖乎乎的小虫子,放在手心给他看,“养它,它喜欢吃花草上的小虫子。”
那条虫胖乎乎的,显然吃得非常好,但长得很小,只有周也小拇指那么大点儿,而且颜色非常诡异,在阳光下还能看见浅色奇特花纹。
此时就卧在周也白嫩的手心里,嘴里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
这动作本应该很可爱,但不知为何,莫名给苏白一种瘆人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喜欢养小虫子了?”问完又惊讶道:“正常人谁养虫子当宠物?你要是想养宠物,我去给你买只小猫小狗给你养着玩呗。”
“不是宠物,师父给我的,它叫蛊虫。”
这下,苏白的表情更惊讶了。
蛊虫这种东西,就算现实生活里没有听过,但在电视里或者书本上肯定有提到过,但在苏白的认知里,蛊虫这种东西只可能出现在传说里,现实根本就不可能有。
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人会下蛊吗?
想到这儿,苏白问:“你要给大少爷下蛊?”
周也狐疑地看着他,“你有病啊,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他下蛊?”
“……”苏白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茫然道:“那这是什么?你不是说蛊虫?你在家养这个干什么?”
“生孩子啊。”周也理所当然道。
听到这句话,苏白的表情由茫然变成了无语。
如果是他刚刚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这是真的蛊虫,那么现在他就觉得周也完全就是在跟他开玩笑,在故意耍着他玩呢。
生孩子?他?
搞笑吧!
他一个男的,他能生的出来?
他从哪儿生?孩子从哪儿出来?
“阿也,我知道大少爷要结婚了你不开心,但是你看啊,你现在都长大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大少爷的。”
“我不!”周也最讨厌别人说这种话,谁说都不行,他把虫子放回到小葫芦里,用力推了苏白一把,生气道:“你给我闭嘴!他要结婚也只能跟我结!他只能跟我结婚!”
周也根本推不动苏白,使了吃奶的劲儿,最后反而让自己往后弹了下,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还好被苏白伸手拉住。
苏白拽着他手臂,忍笑道:“就你?你要跟大少爷结婚?你跟他结婚你能干什么?你能给他暖床,还是能给他生孩子!”
“我怎么不能给他暖床?我天天都给你暖床!”
“阿也,暖床不是你那么暖的,是……”
“滚滚滚滚!你给我滚!”周也见推不动他,就拿脚踹、替、踩,抓着他手用力咬,那暴躁的小模样显然是被苏白气得不轻。
苏白却哭笑不得,甚至还欠欠地说:“不疼,一点不疼,阿也,你磨牙呢?”
整个燕家他是出了名的贱兮兮,气的周也抬手就给了他俩耳刮子。
不过打脸的话苏白可就不答应了,赶紧躲了过去,不给他打,还哈哈大笑地嘲笑道:“阿也,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你生什么孩子啊?你要真那么喜欢孩子,等大少爷的孩子出生了,抱过来给你 先养几天呗。”
嘴贱出名的苏白成功把周也惹毛了,趁他不注意,周也抄起扫帚狠狠往他脑袋上砸了下。
下午燕闻筝回来,就看到家庭医生在给苏白上药。
苏白一脸不在乎,嘴里一直说别抹了别抹了就一点小伤不至于这样,几个佣人死死架着他,不让他动,着急地说他后脑勺都出血了,让他别耍孩子脾气,赶紧让医生上了药然后包扎。
“怎么了?”燕闻筝走过来,看到他后脑勺上的伤,微微皱眉:“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佣人刚要开口,苏白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我自己磕着了,过几天就好。”
燕闻筝看着那几个欲言又止,最后缄口不语的佣人,再看家庭医生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头,似乎懂了。
他问:“阿也呢?”
佣人说:“在楼上。”
几分钟后,燕闻筝上楼,轻轻敲响自己卧室的房门,轻声喊道:“阿也?”
里面没有声音,等了会儿,也没有听见回应。
燕闻筝拧了下门把,发现门没锁,门开了。
他推开门,看见周也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整个人蜷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在黑暗里几乎让人看不出来那里蹲着个人。
走廊的光照进来,刚好打在他身上。
周也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燕闻筝,但男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以为燕闻筝生气了,慢慢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扫把里面有颗钉子,幸好他当时砸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停下动作,最后钉子在苏白后脑勺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敢相信,如果他当时没有收手,现在苏白会在哪里。
周也越想越后怕,把脸埋进臂弯了,又小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次,已经明显带着哭腔了。
忽然,周也的哭声停住了,他赶紧有人呢抱住了自己。
燕闻筝半蹲在他面前,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右手轻轻托着他后脑勺,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问他:“跟苏白吵架了?”
周也犹豫了下,点头,“他说你结婚后就不要我了,就吵起来了,哥哥,我知道错了。”
小的时候,周也很乖很软,因为年纪小,见了谁都喜欢喊哥哥姐姐,尤其喜欢抱着他脖子喊他闻筝哥哥。
后来渐渐大了,不知道听谁说不能跟自己的哥哥结婚,所以他就不肯再喊燕闻筝哥哥,但也不会喊他名字,就拿眼睛看着他。
这一声哥哥,燕闻筝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了。
好像有很久很久了。
“阿也,再叫一声哥哥好不好?”
周也最听他的话,窝在他怀里,小声喊他:“哥哥。”
周也问他:“哥哥,苏白哥哥的伤严重吗?”
“医生给他上过药了,没有大碍,阿也,以后不要再拿扫把打人了,知道吗?”
周也用力点头,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平常可能有些凶悍跋扈,但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会很认真地认错道歉反思,然后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犯。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周也不天天呆在露台上喂养他的小虫子了,他开始让阿姨煲汤,然后天天出门去送给苏白喝。
刚开始,苏白还好好表演了一波兄友弟恭,热情地接过来,然后开开心心地喝掉,并向自己身边的同事炫耀,说自己弟弟给自己送吃的来的。
但兄友弟恭没能坚持几天,画风就完全变了。
“不喝不喝不喝!说了不喝!我就一点皮外伤,你当我坐月子呢?”
“你坐月子的时候我给送更补的。”周也抱着怀里的小罐子,非常固执地推过去给他。
苏白现在一看见这个罐子就想吐,捂着嘴转头就想跑,但被周也眼疾手快,给一把拉了回来。
“你喝啊!我让阿姨专门蹲给你喝的!还是热的!你别不识好歹!”
“我求求你去给大少爷送吧?我求你了!”
“他又没受伤!”
“那你去给他老婆送!你去给秦小姐送!刚好她怀孕了,吃着养胎!”
听见这话,周也抓着他的手微顿了下,就这一下,成功让苏白挣脱出去。
他躲在门后面,死活不肯过来,”我求你了,你去给秦小姐送吧,我真喝吐了。”
周也看着他,似乎在他提到秦小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眼神里充斥着几分难过跟忧伤。
他盯着地面,眼圈慢慢红了起来,“以后,你们是不是都跟她玩,不跟我玩了?是不是都要她,不要我了?”
傻子苏白还看不出来周也现在的不安跟危机感,听见他说玩,就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是故意逗他,“那肯定的,秦小姐肚子里可是怀着大少爷的孩子,到时候你要是还住大少爷屋子里,就不方便了,所以你要不就跟我住,要不就回……”
周也生气道:“谁要跟你住!”
苏白愣了下,一时间被他吼得有点儿懵,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先天残疾根本就保不住!我也能生!我肯定生个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
苏白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刚刚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先天残疾?保不住?”
周也却不再搭理他,抱着自己的小罐子就气呼呼地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燕闻筝刚脱了衣服上床,周也就黏过来,拿着他手去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认真地说:“我也怀孩子了。”
燕闻筝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笑了起来,他不像苏白那样拿周也的话当乐子,而是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他:“谁的?”
“你的。”
“真的?确定不是你晚上吃的那些小肉丸子跟糯米团子的?”
周也见他逗自己,不开心道:“真的有孩子!真的是你的!”
“阿也,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会!男的也可以生!我真的可以生!”
“就算你真的可以生,你现在也不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为什么?!凭什么你老婆可以我就不可以?!”
燕闻筝但笑不语,转身替他盖好被子,拍拍他肩膀,“睡吧,以后再说。”
周也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他也舍不得从他怀里出来,只好气鼓鼓地睡了,决定明天自己去医院检查,他要拿着检查单给他看!他就是怀了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现在不可能怀上,很简单,少了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嘛~

番外:周也VS燕闻筝(6)
一大早去医院的周也被医生赶出来了。
对方甚至以为他在故意捣蛋,还说自己看到过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学生,都是不想读书就来医院让给开各种病的证明,让周也不要想这些歪点子,赶紧回学校读书去。
带他出来的护士见他又生气又憋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想到用怀孕这个借口去逃学的?”
周也已经澄清得烦了,不开心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学生,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没有逃学!”
“你不是学生,那你是不是男生?”
周也不说话了,他感觉说了也没有用,这些人就是觉得他在撒谎,觉得他离谱。
护士看他沉默,以为他是理亏,又好好教导了他一番,让他不要为了逃学而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男生怎么可能会孩子?就算他不想去学校也应该编个靠谱的借口。
“还有啊,下次看病记得要先去挂号,可以网上挂号。”
周也垂头丧气道:“我没有手机。”
护士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可能是高中生家里把手机没收掉了,她笑着说:“没事,你直接去窗口挂号也是一样的。如果不会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姓周,你叫我周护士就可以。”
两个人是同姓,周也人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死心道:“那我下次来,你可不可以给我长化验单,就是她们怀孕会有的那个单子。”
“那不行,你又没有怀孕,我怎么能随便给你弄个化验单呢?”周护士人好笑道。
“可是我真的怀孕了。”
“那你回家问问你爸妈,看是你妈妈生的你,还是你爸爸生的你,问他们怀你的时候都有哪些反应。”
“我爸妈都死了。”周也看着她,语气平和像是在阐述一件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实。
周护士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周也继续说:“我爷爷五年前也去世了。”
“……”
周护士想起自己这一路上发笑的次数,忽然很想抽死自己。
她刚刚都在干什么啊!
“所以你才没有读书了吗?”
周也点头,“没读,自己在家学。”
“你……缺什么吗?我虽然工资不怎么高,但也有点儿……”
“我缺个怀孕的化验单。”
“……”周护士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如此感兴趣,而且他也没再读书啊,所以根本不存在医生怀疑的逃学。
周护士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想要证明自己怀孕呢?”
她一句话问到了周也的痛处。
周也看着她担忧的眼神,从小被燕家人养在别墅里,长大后又在山上闭关,对于社会他可以说是完全脱节的状态,周护士关切的眼神让周也觉得这个人很好,很值得信任。
于是他纠结了下,坦白道:“我哥哥的未婚妻怀孕了,现在要结婚了,但我不想他结婚。”
周护士:“所以呢?”
“所以我要怀上他的孩子,然后跟他结婚。”
“……”
父母双亡、哥哥未婚妻怀孕、结婚、要怀哥哥的孩子……
要素过多,即便是下班后博览群‘书’的周护士,此刻都有点儿懵。
这确定是可以在现实里发生的?
“你哥哥知道你这么不希望他结婚吗?他知道你这么迫切地想要怀上他的孩子吗?”
“他知道。”周也说:“我跟他说了,但他不相信我能怀,所以我才来医院找你们给我做检查。”
“他……也知道你想要跟他结婚?”
周也点头。
“你们是不是从小在一起生活?”
“嗯,我父母死后,一直都是他在养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会在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懂了懂了,这是父母死后,哥哥带着年纪还小的弟弟一起生活,因为心疼弟弟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所以对弟弟非常好,又当哥又当爹,但没想到最后弟弟却喜欢上了自己。
……这什么花市剧情??
周护士忍不住惊叫出声:“可是你哥都有未婚妻了啊!他有未婚妻了你怎么还能去找他怀孩子呢?”
令人震惊的要素过多,周护士一时间都没能一一抨击,只来得及吐槽最令她看不下去的事情。
她甚至都忘记了哥哥跟弟弟不能在一起,甚至都忘记了男性无法生育,她最先关注的就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小男生,他现在想去破坏别人的婚姻。
这怎么能行?
“可是。”见她这么说,周也似乎急了,甚至急得有些想哭,“可是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哥哥,所有人都知道我长大了要跟他结婚,是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是她抢了我哥哥。”
“有没有可能,你哥哥他只是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
周也一下子愣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周护士耐心地跟他解释道:“他是你哥哥,他怎么可能会跟你结婚呢?”
周也没说话,继续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跟表情。
“而且,他都有未婚妻了你还去跟他说要给他生孩子,你这是很没有道德的。更何况他的未婚妻还怀孕了,你是他弟弟,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跟你结婚,他不可能会找个未婚妻的,所以你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就算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跟你结婚,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你知难而退。”
“不会,不是这样,他从来不会骗我,他说过他喜欢我。”
“那他答应过会跟你结婚吗?”
“……”周也张嘴犹豫了下,固执道:“他说会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那他就是在骗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根本就不想跟你结婚,他喜欢的是他未婚妻,不然不会跟他未婚妻生孩子。”
周也愣楞地看着她,张着嘴犹豫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反驳她的话了。
确实,燕闻筝没有跟他说过要跟自己结婚,也没有说过喜欢自己不喜欢未婚妻。
他好像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儿来哄。
他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自己说要嫁给他的话,他一点儿都不在乎这句话。
所以,他才会跟别的人订婚。
想通的那一瞬间,周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晚上回到家,周也连晚饭都没吃,就上了楼把自己关起来,阿姨在外面敲着房门喊了很多次,让他打开门,自己给他送点儿吃的进去,但都没有回应。
一直到七点左右,燕闻筝从外面回来,阿姨愁眉苦脸地说了这事儿。
“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傍晚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受气被欺负了,回来就不说话,把自己关房里,也不肯吃饭,看着叫人心疼。”
“没事,我上去看看。”燕闻筝笑着接过她手里端着一碗肉粥,“您早点休息。”
“哎,好嘞,那大少爷你去哄哄他,他从小最听你话了。”
燕闻筝端着粥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但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没有人,他愣了下,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了三楼周也的那间房。
果然,里面亮着灯,周也盘腿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整个人低着头,蔫蔫的像朵了枯萎的小白菜。
“阿也。”
燕闻筝把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看见他抬头后,温声道:“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们吃完再说。”
可是周也看见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心,甚至站了起来,双手推着他胸口,用力把他往外面推。
闷沉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委屈跟哭腔:“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阿也?”
他是推不动燕闻筝的,放在胸前的手,被一只更大的手掌握住了,燕闻筝低头看他,柔声道:“怎么了?”
这句话点燃了周也的怒火跟委屈,但他的怒火对燕闻筝烧不起来,事实上,像燕闻筝这样脾气温和,从不疾言厉色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对着他发出火来。
甚至你生气了,都能在他温声细语的安抚下,逐渐平息下来。
因此,周也的怒火没了,只剩下委屈:“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订婚?”
“我们聊点别的好不好?”
“不好!”周也大声喊了出来,他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燕闻筝在敷衍他了,眼圈通红,带着哭腔道:“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你耍我玩,你逗我开心,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没有不想要……”
“你有!你不跟我生孩子,你不跟我结婚,但你跟她都有孩子了!你们都要结婚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没有那么好骗!”
“我们不要谈论其他人好不好?阿也,说点儿别的,我们说点你在安山上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过我……”
周也用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然后大哭着说:“燕闻筝,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白天周护士的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忽然就意识到了,燕闻筝可能也会骗他,燕闻筝可能会把其他人看得比他重。
而现在燕闻筝的态度,仿佛就是一种证明。
说完后,周也用力抹了下眼泪,转头愤愤地往门外走。
燕闻筝僵硬的身体,在看到他往门外跑的刹那,终于有了反应。
他几乎是是瞬间弹射出去,在周也将要出门的瞬间,将他拉了回来,然后关上房门,再把人死死抱进怀里。
周也不停挣扎,嚎啕大哭,“你放开,我要回安山,我不要你了……”
哭声骤停,瞳孔放大。
周也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松开了,然后被一把抓住反擒到身后,燕闻筝的右手,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像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周也不知道燕闻筝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茫然。
因为嘴唇被人含住了。
燕闻筝在吻他。
作者有话说:
这一对,用着可以玩渣攻狗血的剧情,去玩纯情……

番外:周也VS燕闻筝(7)
周也安静了下来,没再挣扎,他被捂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在一片黑暗里只能感觉到自己嘴唇上的触感。
是燕闻筝的唇,此时正轻轻印在他唇上,那吻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温柔而又迟疑,让人生不出半分拒绝的心思。
小时候燕闻筝只会吻他额头,这是周也第一次跟人接吻。
他知道情侣间会有这种事情,苏白以前跟他讲过,他说接吻很有意思,会让人头晕目眩飘飘忽忽,就像喝醉了一样还会面红耳赤。
周也没觉得头晕,但他还是觉得很喜欢,很舒服。
他喜欢跟燕闻筝嘴对着嘴接吻的感觉。
“接吻就是吻得越长,吻得越重,感情越深!”苏白曾经这样信誓旦旦地告诉他。
周也便仰起头,踮着脚努力去够燕闻筝,想让他跟自己凑得跟近。
他想,自己这样绝对当得起深情似海了!
而面对他忽然的主动,燕闻筝似乎短暂地愣了下,片刻后,漏出一声极轻的笑。
他放在周也眼睛上的手拿了下去,同时,左手也松开了对周也双手的束缚。
两人隔得那样近,周也不可能听不见他的笑,退回来,看着他皱眉道:“你笑什么?”
“会吗?”
“会什么?”
“接吻。”
“会。”说着,周也捧着他的脸,十分认真地吻住他的唇。
一秒、两秒、三秒……贴了足足二十秒,周也才退回来。
他看着燕闻筝的温柔含笑的眸子,没有看出他眸中的几分好笑,像个做错了题还在得意洋洋给学霸讲题的学渣,开心道:“看吧,我会,我学得可快了,是不是这样?”
从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周也,他心里是没有多少苦楚的,他最苦的就是刚跟他师父去道观那半年,因此,他心里没有事儿,也不会记事儿。
上一秒哭得惨兮兮,下一秒就破涕为笑,这对他来说是很常见的。
现在,他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
“不是这样的,阿也。”燕闻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满眼怜惜,满眼喜欢。
那是跟看任何人都不同的眼神,温柔而又宠溺,几乎是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
他说:“你的吻,跟我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你又在耍我玩儿。”周也推开他,不高兴地低着头,他转身面向其他地方,又委屈又生气,“你从来不说要跟我结婚,从来不说要跟我生孩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的未婚妻,喜欢你们的孩子。”
燕闻筝看着他红起来的眼圈,眼神微微一黯,轻声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阿也了,也只喜欢阿也。”
“那为什么要跟别人生孩子?”周也还是相信他,只要他解释,就会忍不住去相信。
“抱歉,这些事情比较复杂,你可能不懂。但是阿也,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永远都不会。”
周也闹了半天,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句而已。
他安静下来,转身看着燕闻筝,犹豫了下,问他:“那等你结婚了,能不能买一张大床,你跟我还有你未婚妻,我们三个一起睡?”
“……”
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有占有欲,但似乎不多。
他的占有欲尚且没有到发疯的地步,礼貌得叫人好笑又无奈,甚至有些心疼。
“你不应该这样要求我。”
周也立即委屈起来,生气道:“我只睡一半都不行吗?那我人小,我睡一点点行不行?你总不能让我睡床底下吧?我怕黑,我不想睡床下面……”
“阿也。”燕闻筝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温柔地教他:“你应该说,燕闻筝,你不许跟你未婚妻睡觉,不许跟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一起睡觉,不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阿也,这才是你应该说的话,知道吗?”
周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忘记了继续给自己抹眼泪。
“记不住么?”
周也忽然害羞起来,像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个乖,小心翼翼看他:“这样可以么?你未婚妻能同意吗?她会不会生气?”
回应他的是燕闻筝的吻,轻轻落在他唇上,成功让周也再次安静下来。
周也再也不问这话了。
两个小时后,阿姨新做了几道菜端上桌,她惊讶地看着原本还在闹脾气不吃饭的周也,开心地干了两大碗饭,甚至还多要了碗汤。
看来这小祖宗生气了还得大少爷来哄才有用啊。
“苏白哥哥。”
这天一回家,苏白就听见了这声许久没听见过的哥哥。
一般周也开始主动喊人哥哥,就是想要求人了,要么就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想让大少爷知道,找人背锅。
苏白看着他神神秘秘地走过来,略略挑眉,忍不住幸灾乐祸,“又闯祸了?”
周也用力摇头。
苏白大方地拍拍他肩膀,笑道:“没事儿阿也,看在你叫我哥哥的份上,说吧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哥哥都能帮你顶着。”
闻言,周也眼睛立即就亮了,一把扯住他袖口,期待道:“我想去医院做检查。”
“做检查?那你可以找赵医生啊,你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了。”
“……”苏白把手放到他额头上,皱眉道:“我看你是发昏了,天天吵着要生孩子,不是我说阿也,你什么毛病?我记得人类没有繁殖期吧?”
周也用力打掉他的手,皱着小脸,不开心道:“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真的怀孕了!”
“行,就当你是怀孕了,谁的?”
“闻筝哥哥的。”
“……你哪怕说是我的我都还信点儿,阿也,你知不知道你闻筝哥哥他都要结婚了,他都有孩子了?”
“知道啊。”周也一脸的天真无邪,无辜道:“所以我现在我也怀了,我也可以生,那个未婚妻怀的孩子有问题,不一定能生下来。”
“你怎么还咒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呸呸呸,这话可不兴说啊,你知不知道那可是燕家目前唯一的孩子!”
周也皱眉道:“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问题,我发誓!”
“先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问题,我们先看看你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说完,苏白拉着他出门,把他塞进车里,然后直接一脚油门开去了私立医院。
私立给钱就好使,苏白塞了一把票子后,护士直接领着周也去做了这种检测。
不到半小时,检查报告就出来了,苏白指着报告单上的内容,让护士一句一句解释给周也听,最后一脸无奈地问他:“听见了没有?你肚子里没有孩子,没有!”
周也看着手里的检查单,懵逼且茫然:“怎么会呢?我看书上记载里,是可以的,怎么会没有孩子呢?”
苏白扶额叹息:“你们睡了?”
周也点头:“我们天天一起睡。”
旁边的小护士忍不住捂嘴偷笑。
周也看着她,以为她在笑话自己,很生气道:“我们真的天天睡在一起,我没有撒谎!”
结果结果小护士笑得更加厉害,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为了防止周也继续丢人,苏白让护士先出去了。
他走到周也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苏白哥哥知道你从小跟着大少爷,突然听见他要结婚了,一时间受不了,但没有关系,就算大少爷结婚了,就算那个女人嫁进来,你也还是我们最最喜欢的阿也,是我们的心头宝。”
周也一直都以为自己肚子里有孩子,现在突然没了,整个人又懵又慌,他甚至都已经开始给孩子想名字了。
为什么会没有孩子?
怎么会这样?
“我的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能生……”
“……”
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问道:“你跟大少爷亲过吗?”
周也点头。
“我说的是嘴对嘴那种。”
周也还是点头,说:“我们经常这样。”
确切点说,是这段时间经常这样,而且都是周也缠着燕闻筝要亲。
经过那次的事情后,他就像是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总觉得玩不够似的。早上起床,他会抱着燕闻筝先亲两分钟,晚上燕闻筝下班回家,他也要跟他贴上好一会儿。
燕闻筝每每都是纵容他,好笑又无奈,就站着不动看他跟自己用嘴唇贴贴。
偶尔的时候,会轻啄下周也的嘴角,拿牙齿微微咬一下他的嘴唇,周也便也学着咬回去,然后玩得更加开心。
周也将这些一五一十告诉苏白,甚至还详细地跟他描述自己的感觉,说燕闻筝咬他的时候,有点儿痒痒的,根本不疼。
他说得认真且投入,反观苏白,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崩裂了,眼神呆滞,宛如智障。
“你刚说……大少爷他……亲你了???亲你嘴??”
“嗯。”周也点头,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反应,歪头道:“你很惊讶吗?”
不是惊讶,而是炸裂。
在燕家十几年,苏白从小的任务就是照看孤僻冷漠的燕图南,而比起燕图南的各种不像正常人的疯批行为,燕闻筝简直就是天使,他像一道春风一样能够抚平所有人的躁郁跟不安。
温柔强大,情绪稳定,好像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要有他在就永远有解决的办法。
苏白对燕图南又敬又怕,而对燕闻筝就是完完全全打心底地敬重。
现在,这个完美的形象,突然就被打破了。
大少爷他……好像在脚踏两条船……
而且被渣的其中一个,还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
苏白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陌生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不行,还是想写狗血的,我真写不来纯甜文,躺平……

番外:周也VS燕闻筝(8)
知道自己没有怀孩子后,周也整个人都蔫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养蛊虫的方式没有问题,为什么会怀不上呢?
而且师父下山的时候,就给了他这么一只,所以就算真的错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重新养了,也就是他生不了孩子了。
周也因为没有怀上孩子而难过沮丧,而另一边的苏白,却因为发现了大少爷的秘密而正在崩溃绝望。
为什么偏偏是大少爷?
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一直以来的人设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跟阿也日久生情,就算他要出柜,就算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可他为什么还要跟秦意浓谈恋爱?
最主要的是连孩子都有了!
也就是这时候,苏白才忽然反应过来怀孩子这是事儿本身就有问题。
就他们大少爷那个彬彬有礼的性子,怎么可能未婚先孕?
难道他是被秦意浓下*药,然后奉子成婚?
苏白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他干脆直接请病假不去上班了,天天跟着燕闻筝,燕闻筝问他,他就拿燕图南当挡箭牌,“小七爷说,您在外面到处跑,不安全,让我这段时间都跟着你。”
燕图南并不会这么直白地关心家里人,甚至委婉的关心都很少,苏白的谎言其实很好拆穿,不过燕闻筝似乎没有当一回事,笑了笑,便让他跟着自己了。
原本,苏白就只是想看看他跟秦意浓的相处,想看看他对秦意浓的态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逼的。
如果是的话,他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但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乌鸦嘴了,跟着燕闻筝出差的第二天,就真的遇到了找事儿的。
燕闻筝所在的部门隶属京城规划局,这段时间郊区有块地方被划分出来,政府要收购然后做开发区。
本来是件好事儿,但京城负责开发的有两个大集团,两个集团竞标的时候背后闹起来了,伤了人命,最后不知道怎么怪到了燕闻筝的头上,竟然直接买凶来杀人来了。
要不是苏白今天在,燕闻筝今天怕是没命回来。
但因为当时场面混乱,苏白只来得及制服持刀的,燕闻筝还是被伤到了,手臂长长的一条 口子,鲜红的血直接把半边袖子都染红了。
这下不止是苏白,跟在后面的大大小小的一众领导被吓得直接面色煞白,赶紧打了120手忙脚乱送去了医院。
出了这么大的事,项目工程直接停了,还闹上了新闻。
“建兴集团的人是怎么敢的啊,他们再牛能牛得过燕家?他们负责人不知道燕局是燕家长子吗?”
“知道,都猜是故意的呢,这几年建兴集团势头特别猛,这次跟它竞标的根本就不是同个级别的。知道为什么会闹出人命,还要找燕局的麻烦吗?其实就是找借口罢了,建兴集团是故意找燕家的事儿呢。”
“他们胆子这么大吗?”
“大!大得不得了,听说上面有人,而且手下一帮打手,跟黑社会没什么两样,哪里像燕家书香门第百年世家,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几个护士在值班室里小声聊着八卦。
苏白走过走廊的时候,刚好全部听到,他忍不住停了下来,微微皱眉。
“苏先生?”
燕闻筝的助理见他不走了,回头看他,好奇道:“您怎么了?”
苏白对官场的事情不清楚,但对京城各方的势力还是略有耳闻的,问道:“我看大少爷这段时间经常加班,每天都要很晚才回来,是因为建兴集团的事情?”
“是啊。”助理叹了口气,苦笑道:“两个集团竞标,建兴集团说对方背后搞小动作,去他们工地闹,推搡间一个工人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却怪到我们燕局的头上,反正就一口咬定是受了我们燕局的指使,天天找麻烦。”
“政府招标,他们竞标,自己打起来的,怎么还能怪到我们大少爷的头上?”
“因为燕局姓燕啊。”
苏白一愣,忽然想起刚刚那两个小护士的话,明白了,忍不住冷笑,“建兴集团才成立多少年,就想跟燕家叫板,谁给他们的脸?”
助理摇头叹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像这种不跟你正面冲突,就隔段时间恶心你一把的是真的让人头疼,尤其燕局还是这么个特殊的身份,就更心烦了。”
“建兴集团胆子这么肥,是背后有人?”
助理苦笑:“没人,就是没人才敢横,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过他们董事长跟秦家有点关系。”
苏白愣住了,“秦家?秦意浓?”
“对的。”
“秦意浓不是跟我们大少爷有婚约吗?怎么他们家那边的人,还要跟我们大少爷过不去。”
“唉,这个说起来就更复杂了,建兴集团的老总,好几年前就看上了秦意浓,但秦意浓不喜欢他,两人耗了好几年,最后没想到秦意浓对我们燕局一见钟情了。”
原来还有这一层,看来是公报私仇来的。
苏白皱着眉,他对这个建兴集团的愚蠢行为真是感到好笑又愤怒,自己追不上喜欢的女人,就来搞这种小动作,还买凶杀*人,真是让他开眼了。
孬种一个,废物又愚蠢。
而此时的秦家,秦父面对女儿的指责跟质问,简直是头疼欲裂。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为什么建兴集团要跟燕闻筝过不去。
那可是规划局的一把手,建兴集团到底在发什么疯?谢霄云在发什么疯?
他是要自断后路吗?
“爸,我不管你跟建兴集团有什么利益牵扯,反正我就一句话,闻筝是我未婚夫,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就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一起走。”
“怎么?你还威胁我!”秦父怒不可遏,一下子就拍桌站了起来,桌上的茶具齐齐一跳。
秦意浓垂下眸子,姿态温顺,但语气坚决,“爸,我只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提前打招呼?那你上次背着我跟燕闻筝去见医院那几个老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提前跟我打招呼!”
“我打招呼你就让我去了?”
“你还知道我不让你去!!!他们医院急诊楼这么多年为什么没盖起来,你以为仅仅是缺钱吗?那是他们院方得罪上面的人不许给盖!你真以为你老子我有多大的本事啊,我是能批条子盖章拨款,但上面不同意,你真以为这急诊楼能盖起来???”
“你撒谎。”秦意浓盯着他,皱眉道:“他们得罪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爸,急诊楼是救命的地方,你这么可以因为自己的个人恩怨,而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我不是小孩子,我没有那么好骗。”
秦父脸上的怒火渐渐消失,眼眸愈发深沉,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儿,最后问道:“是燕闻筝告诉你的?”
“他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
秦父看着她脸上的固执,沉默良久,扶着扶手慢慢坐了下去。
家里的女佣轻声走过来,蹲下去收拾地上的茶具碎片,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诡异。
等女佣离开,秦父才终于开口,长叹道:“小意,爸爸承认,你的眼光很好,你看上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学识、样貌、家世、品性……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是小意,他跟爸爸不是一样的人,他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他跟爸爸是相反的人。”
“他不争权夺利不好吗?我就喜欢他这样。”
“傻孩子,他不争权夺利,你拿什么拴住他?爸爸拿什么帮你拿捏他?你以为你爱上的是个靠自己打拼上来的寒门贵子?你醒醒,他爷爷退休前是正军级人物,他爸爸经营着京城最大的燕京集团,他下面几个妹妹嫁的又是什么样的家庭,你觉得婚后你受了委屈,你爸爸我真能给你讨回公道吗?”
秦意浓忽然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不会让我受委屈,他对我一直都很好,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温柔仁善的人。”
第一次见燕闻筝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两人看中了同一副画,竞价几次后秦意浓让步了。
那幅画本身价值没有多高,但因为两人的竞价,最后那幅画用超出了自身四倍的价格被买下,或许是抱着看冤大头的兴致,秦意浓回了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面容。
戴着金边眼镜,温和儒雅,彬彬有礼。
见她回头,便弯起眸子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感觉整个北京城的雪都融化了,瞬间春暖花开。
晚宴结束后,主办方把画送到了她房间,说是他们燕总送她的,秦意浓这才知道,这场慈善晚宴就是那个人办的。
而那幅画,是秦意浓画的。
有时候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来势汹汹,毫无商量。
好在对方对她也有意思,一段时间的接触过后,秦意浓才发现自己捡到宝了,无论哪方面这个男人都近乎完美。
两人的发展十分迅速,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谈婚论嫁了。
“爸,其他的我不管,反正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你不帮我讨回公道,那我就自己去找谢霄云。”
说完,秦意浓直接走了。
秦父在后面气得半死,不知道好好一个女儿怎么就突然叛逆起来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外人!
出了家门后,秦意浓直奔医院,几乎是小跑着冲进病房。
但在即将推开门进去的刹那,她突然停住了,双眼立即睁大。
里面,燕闻筝闭着眼睛睡着了。
而在他旁边,一个束着长发的男生弯下腰,正闭着眼睛,在偷偷亲吻燕闻筝的嘴角。
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燕闻筝之前带在身边的那个弟弟,叫做周也。
听说是燕家某个私人医生的孙子,从小父母双亡,被燕闻筝养在身边。
他居然敢……
秦意浓瞪大眼睛,渐渐露出冰冷的神情,恶心,太恶心了。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孩子真不是燕闻筝的,他的孩子,咱们阿也还没怀上呢

番外:周也VS燕闻筝(9)
燕闻筝住院后,燕家的人紧跟着忙了起来。
作为燕家大少爷,燕闻筝突然受伤住院,而且还是被人拿着刀子奔着要他性命去的,这实在算不上是小事。
仅仅两天时间,燕闻筝的父亲燕邵就从国外赶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常年定居国外的燕四小姐跟燕六小姐。
燕二跟燕三在国内,昨天就到了,一直守在燕闻筝身边。
而到的最晚的是五小姐燕听雨,她老公是警察局新任局长商明邱,这起恶意伤人事件算是直接撞她老公手里的。
燕听雨的性子是几个姐妹里最泼辣的,商明邱起初不敢让她知道,怕她着急上火,最后解决完了才告诉她,结果就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完后,燕听雨冲进警察局甩了凶手好几个巴掌,据说脸都打肿了,然后又冲去了建兴集团总部找谢霄云的麻烦。
刚好谢霄云不在,不然肯定也得吃她几个嘴巴子。
商明邱那几天刚好忙,等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燕听雨早扇完了,顺带还给他拉黑了。
报完仇后,燕听雨才急匆匆赶去医院。
她人还没进病房,响亮的声音就先闯进了众姐妹的耳朵里。
“大哥我早跟你说了不要跟他们跑工地上去,那里鱼龙混杂,鬼知道都有些什么人,一个个的又讲不通道理,这不就栽了?”
秦意浓在病房里呆了有一阵儿了,短短半天时间,就见过了京城其他人费尽心思也见不到的各界大佬,这些人并非是燕闻筝官场上的结识,几乎都源于燕家人买上的积累,有些是他爷爷的旧部或旧识,有些是他几个妹妹夫家那边的关系,但拎出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也是这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她父亲在刚开始知道她跟燕闻筝谈恋爱时,为何又喜又忧了。
而在看到燕听雨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燕听雨进到房间的一句话,是回头吼给身后的商明邱听的:“滚出去站着!”
然后秦意浓惊讶地看着那位最年轻的警察局长,一语不发地退出去了,还郁闷地带上了房门。
燕闻筝哭笑不得,“听雨,不要闹,让明邱进来。”
好在他说话还好使,燕邵也在病房里坐着,正跟自己几个女儿聊天,见最不省心的女儿把女婿赶了出去,立即皱了眉,勒令她赶紧把人请进来,不许如此没有规矩。
燕邵虽然没在部队待过,但却是被自己的军长父亲从小用军令训大的,骨子里就带着军人的威严,燕听雨真没胆子跟他横。
最后商明邱进来给自己岳父问好,又向燕闻筝道了不是,毕竟也是在他地盘上出的事。
“只是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还劳烦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哪儿就一点小伤了?你是没看见那天阿也哭着跑到我家,那双眼睛红的,一整个嚎啕大哭,我家阿姨吓了个半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燕听雨说完想起来什么,往房间里到处看,没见着人,问道:“阿也呢?”
她一提周也,其他人也纷纷问了起来。
周也两年前跟燕闻筝大吵一架连夜扛着行李箱离开的事情,至今还是他们嘴里的谈资,当然,谈论的都是燕闻筝好本事,居然能让对她百依百顺的周也气得直接喊他名字,也不知道两人当时到底怎么吵起来的。
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吵起来的。
“阿也没在?又被你气去安山了?”燕听雨看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知道,醒过来就没有看见他。”燕闻筝的笑容有些无奈,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那是种不显山露水的开心,“他去找你了?”
“是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两年了,胆子跟个头半点没长。”
听见她说周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燕闻筝就明白了,好笑道:“又欺负他了?”
周也在燕家最怕的就是燕图南跟燕听雨,一个太像活阎王动不动冷着张脸,一个太像母夜叉天天逮着他欺负,也难怪燕闻筝在知道周也为了自己去找燕听雨后会开心。
聊了两句周也,燕听雨才注意到旁边坐着个陌生面孔,模样算是很不错的一个女生。
秦意浓见她看过来,立即站起身微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五小姐好。”
“你好。”燕听雨看人眼光毒辣,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就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角色了,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小姐没见过,怎么称呼?”
“我姓秦,秦意浓。”
“哦,听过,那个拖着不肯建市医院急诊楼的秦海天,就是你爸对不对?”
燕听雨说出来的话比耳光还能叫人尴尬。
房间里立即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凝固了。
“小五!”那边坐着的燕邵再也看不下去了,面色微沉,凛声道:“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燕听雨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大哥的病房里,会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大嫂?
目光在秦意浓身上一转,燕听雨心里的冷笑几乎写在了脸上,大哥单身那么多年,最后就这水平?就这眼光?
他要不去看看小七挑的老婆?
一双眼睛都白瞎了。
不过面子功夫得做足,燕听雨对秦意浓再不满,当着自己父亲跟大哥的面,还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笑眯眯道:“原来是大嫂啊,失敬失敬,我这人说话直,大嫂你别介意啊。”
“没事。”秦意浓十分大度地笑了笑。
然后眼神幽怨地看向病床上的燕闻筝,她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因为燕闻筝在燕听雨怼她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帮她,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眼神温和像是在看两个人玩笑打闹一样。
可她不信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的燕闻筝,会听不出来燕听雨在为难她。
他为什么不帮自己?
而察觉到她不满的眼神的燕闻筝,只是笑着冲她微微摇头,是让她不要闹的意思。
可秦意浓也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怎么可能会甘心吃这个亏,更何况还是在燕闻筝全然没有要帮她的情况下,于是秦意浓也不装什么好性子了,直接站起身,她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基本的礼数,跟燕闻筝的父亲及那几个姐妹都打了招呼,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她故意没有跟燕闻筝说话,故意让他知道自己不高兴了。
她打赌燕闻筝肯定会来哄自己。
病房门一关上,燕邵直接看向自己儿子,威严的父亲难得揶揄道:“不去追?”
燕闻筝脸上没有半分心急跟慌张,抬头看向燕听雨,“阿也呢?”
燕听雨就笑了,“大哥还是大哥,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我跟阿也那么久没见,还不能留他在家说说话了?你两年前自己把人气跑了,现在又害得人眼巴巴跑我家哭,我不得帮你哄哄?”
“接他过来吧。”
“嗯?接过来干嘛?哭得那一脸小媳妇样儿,我看了烦。”
“接过来吧。”燕闻筝叹气,带着丝不易察觉地恳求:“我哄,我自己哄。”
“你哄也没用,人家昨晚哭着说再也不要见你呢,委屈巴巴可怜得很,这么惹人怜爱的小美人,我才舍不得还给你。”
“小五。”刚刚怼他未婚妻都没见他跟燕听雨急,这会儿语气听来,倒是有了三分罕见的焦躁与严肃,但都藏在那声苦笑里不怎么分辨得出来:“算大哥求你,帮大哥把人哄过来,行不行?”
燕听雨就喜欢逗弄人,见他真急了,就纡尊降贵地去看老老实实站她身后的商明邱,给了他一个眼神。
商明邱知道她这是给自己台阶下,立即出去了,亲自开车回去接周也过来。
北京城的天气开始转凉,是入秋的征兆,商家那座带花园的独栋别墅里专门新种了秋天的菊花,家里阿姨打理得很好看。
周也蹲在画面里,正在看自己养的那只蛊虫,胖乎乎的一条躺在金色的菊花上面,已经完全硬了。周也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孩子都没有怀上,它怎么就死了呢?
几天时间连续换了那么多花草给它当新家,也没见它有反应。
周也伸出手指头一戳,比隔夜的馒头都硬,死得透透的了。
第一次发现蛊虫死的时候,是周也听见燕闻筝受伤住院的时候,他赶去医院看他,燕闻筝正在睡,他也舍不得给他摇醒让他安慰自己,就看着床上的燕闻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期待能就这样将他哭醒过来。
哭了一阵儿也没见燕闻筝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忽然想到自己晚上睡着了,燕闻筝从外头回来,会轻轻将自己吻醒,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弯下腰去吻他。
但周也有些害羞,只敢吻他嘴角。
他哭了半天没人来,刚去吻燕闻筝,吻了不到两秒,房门就开了。
秦意浓面色霜寒地站在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又怒又冷。
周也不懂她的怒意从何而来,歪了下头,正要问她来做什么,就被她一把拽过拉出了病房。
到了外面,秦意浓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恶不恶心!他看你父母双亡可怜你,收养你,拿你当亲弟弟看,你在对他做什么恶心的事情!你简直恶心得让人想吐!”
再无知,周也也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小脸立即板了起来。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直接吼回去,“你才恶心!你才让人想吐!我跟他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就亲我就亲!我亲他关你屁事啊!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秦意浓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想到他一个被领养的脾气能这么大,更没想到被自己撞破他图谋不轨竟然没有半分尴尬。
他甚至还敢跟自己吼??
谁给他的脸!
“我是他未婚妻,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我告诉你周也,要么你自己滚蛋离他远远的,要么我把你不要脸的事情告诉燕家,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回去!”
周也忽然僵了下。
但不是因为秦意浓的话,而是他忽然看见了,秦意浓手腕上的手绳。
他抓住她手腕,双眼瞪大,几乎是发了狂地大吼:“谁给你的?这是谁给你的!是不是你偷来的!!”
这反应,一看就知道手绳跟他有关系,秦意浓看了眼手绳,似乎是想明白了,得意地笑道:“你我那天看闻筝戴着,觉得挺好看的,随口问了一句,想不到他直接二话不说就给我了,说是可以保平安。原来是你送的啊?”
就这短短几句话,让吵架从来没输过的周也,整个人气到发抖,双眼通红,忍不住地往后退。
他气的不是秦意浓,他气的是燕闻筝。
那个人骗自己,他骗自己,说好会戴着的,结果转手就送给了别的人……
燕闻筝是大骗子!是大坏蛋!
作者有话说:
阿也被欺负了,没事,看你五姐姐给你报仇!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0)
燕闻筝跟周也的事情,商明邱了解得并不多,他跟燕听雨结婚的时候,周也已经去了安山,所以跟京城大部分人一样,只知道周也是燕家家里一个医生的孙子。
不过他聪明,看燕闻筝跟燕听雨后面那番对话,就明显看出燕闻筝对周也的在意。
甚至比对他那位未婚妻还在意,在意得多了去了。
“周小少爷呢?”
下车进到别墅里后,商明邱问迎上来的管家。
自打周也住进来后,管家阿姨们都是拿他当自家太太的亲弟弟看的。谈起这位周少爷,那都是笑盈盈的,“在后花园里玩呢,太太出门前让别打扰他,下午的时候先生来了趟,没见着您,看见周少爷跟他下了盘棋,直夸周少爷聪慧。”
商明邱有些惊讶,“我爸来了?”
“对,但似乎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跟周少爷下完棋就走了,还留话给太太,问周少爷订婚了没?”
“怎么,他还想给周也说亲?”商明邱忍不住嗤笑。
到了花园里,看见周也还蹲在原来的位置。花园里建了座花房,四面都是玻璃,在冬日里就是天然的温室,现在入秋了燕听雨很喜欢在里面午睡,可周也却没有进里面,还蹲在过道上看花。
管家都担心他腿酸,自己走时他好像就是这么个姿势。
“周少爷?”管家喊了声。
周也回头,看见了廊下站着的商明邱。他在这里住了两天,知道商明邱是燕听雨的丈夫,但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因为每次见他都是穿警服,平常的样子还很严肃,他有点害怕这个人。
犹豫了下,才站起身走过去,乖巧地喊:“姐夫。”
这声姐夫意外好听,让商明邱十分受用,忍不住对他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爱,伸手拍拍他单薄的肩膀,“你姐姐让我来接你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你闻筝哥哥不是住院了么?他想要见你。”
周也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然后轻轻摇头。
商明邱忍不住好奇,“不想去?”
周也点头说是。
“为什么?”
周也犹豫了下,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气场威严的男人,似乎在思考向他告状的可行性,在思考他会不会帮自己。
想了半晌,才小声说:“他对我不好,他是个骗子,是个大坏蛋。”
“哦?”在娶燕听雨前,商明邱就跟燕闻筝熟识了,十分了解他的高尚品行跟人人称赞的好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他是坏蛋的,忍不住好奇,笑问:“他怎么是大坏蛋了?”
可周也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再问,他就红着眼睛摇头。
这情形,饶是跟燕闻筝相识多年的商明邱,都忍不住怀疑燕闻筝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筝住院,燕董事长跟燕家其他几位小姐都来了,你不去问个好吗?”
到底是燕家养出来的,周也再作再闹脾气再坏,骨子里的教养也是半点不落。
他是燕家孙子辈里最小的,出嫁的姐姐们回来,他作为小辈肯定要去见的,更别说现在燕董事长还回来了,不仅要见,按理他还应该第一个守在燕闻筝的病床前等他们回来。
果然,商明邱一说完,周也直接回房间换了身衣裳,立即就跟着他走了。
赶到医院,已经是半小时过去。
好在走的是燕老子的旧识,燕家人还在病房里坐着呢。
不过见燕闻筝确实伤得不重后,几人轮番念叨了他一番,就在外面的起居室里打起了麻将。
这是公立医院规格最高的套房,虽然不如私立医院那样豪华,但也绝对够大够宽敞。
几个姐妹打麻将,燕邵就坐在一边,跟这个许久没见的大儿子聊天,父子俩从没闹过半点矛盾。
对上,燕闻筝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对下,燕闻筝是个非常称职的兄长。
毫不夸张地说,再挑剔的人在他身上也挑不出半点不好。
所以一想到周也说燕闻筝是大坏蛋,是个骗子,商明邱就想笑。
到底干了什么事,才能让他那么完美的大舅子,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说是大坏蛋呢?真是好奇。
“各位姐姐好。”
搓麻将的几位姐姐回头,见了低眉顺眼的周也,一个个都乐了,招手让他过去。
周也刚走到跟前,爱玩闹的三小姐就忍不足去捏他脸,捏完一脸享受,“不错,满满的胶原蛋白,年轻真好,真嫩!来,叫声三姐听听。”
“三姐。”周也对着她嘴很甜,没出嫁前她总偷偷带着周也溜出门玩,所以周也最喜欢她。
二小姐最端庄温柔,跟燕闻筝有些像,她伸手把周也解救出来,轻声问他:“听说这几天在小五那里?”
周也点头。
“修行苦,大哥怎么舍得送你去那种地方地方呢?真要锻炼身体修身养性,跟小七一样,请个拳师道士回来是一样的,你小小年纪跑去外面叫人担心。跟二姐去港岛住段时间好不好?”
燕二小姐嫁的是海军司令员,常年住在港岛,那里四季如春很适合居住,所以总爱叫家里人过去玩。
但周也摇头,又固执又有点儿怂,“我不想去……”
“好了二姐,你就别为难他了。”燕听雨摸牌的时候,抽空瞅了眼周也,挑起半边眉毛,问他:“又哭过了?没出息,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去,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
周也哭着去找燕听雨那天,隐隐约约是说了些被秦意浓欺负的话的,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说清楚,连个前因后果都没有,但燕听雨的脾气,自家人那是能让人欺负的?
所以今天看见秦意浓就给她难堪。
还没进家门呢,就想着欺负阿也,进门还得了?
燕听雨不是主动欺负人的主儿,秦意浓不来这一手,她肯定是欢欢喜喜迎接嫂子,但她不安好心,那不好意思,燕听雨可不是吃素的,她弄不死她。
“爸在里面跟大哥说话。”说话的是燕四小姐燕袭寒,人如其名,冷傲如霜,这两年在国际上倒腾玉石黄金倒腾得风生水起,她看了眼周也,言简意赅:“去里面问个好吧。”
她们刚刚见到秦意浓的时候都很热情,尤其在知道她怀孕后极为体贴关怀,但绝对没有这种对周也的如家人般寻常自然的亲近。
从小长大的情分,是比不了的。
周也进到房间后,先去看燕邵,然后低头喊:“燕叔好。”
燕邵七个孩子,早年忙于生意,跟孩子们都不熟悉,等他赚够了钱想要好好体验下天伦之乐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们都长大了,虽说不叛逆,但对他也完全不亲近,甚至还有点儿怕。
而这个时候,周也刚好还没有长大,所以他很幸运地成为了唯一那个得到燕邵温柔父爱的人。
燕邵一看见他,眼神就忍不住温柔下来,招手让他过去。
“样子没变,在山上待得还习惯吗?道观里的师傅们看你年纪小,有没有欺负你?”
“习惯,他们没有欺负我。”
那何止是没有欺负,天天喊他小师叔呢,可怜十七岁刚进去的周也就得板着脸装深沉了,面对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喊他小师叔,还得苦苦忍笑。
有时候忍得受不了大腿都等掐青。
燕邵又问了他好些事情,周也一五一十回答,像个被问起学习的小学生,偶尔会努力思考下。
他这样子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像是有点儿怕人。
燕邵忍不住叹气,他还是喜欢小时候那个坐在他腿上吃着糖,把哈喇子流了他一身西服的小阿也,抱在怀里软糯糯的。
说了会儿话,燕邵就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从他进来起,燕闻筝就没有说过话,而周也自然也憋着气,看都没有看他。
燕邵一走他就把眼睛盯在地上,那张漂亮的小脸努力地板着,像个正在置气立志不跟父母说话的幼稚小孩儿。
房间里有扇大窗户,敞开着,风呼啦呼啦往里吹,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把窗帘吹得活像喝高了似的。
地板都要被盯裂了,周也把目光转到自己脚上,带着几分难过的想,这个人没有要哄自己的意思。
他都不哄自己了。
看来他未婚妻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这个人喜欢他未婚妻,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把自己给他的手绳拿去送人。
燕闻筝是大坏蛋。
是最坏的大坏蛋。
周也就这么点出息,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气到了,整个人委屈得不得了,眼圈红得极快,没一会儿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也不擦。
燕闻筝在的时候,他从来不用自己擦眼泪的。
眼前的光线忽然被挡,他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燕闻筝从床上起来了。
耳边是一声很轻的叹息。
刚要抬头去看,下颚被人抬了起来,随后嘴唇就被吻住了。
湿意朦胧的双眼里,他看见了燕闻筝闭着的双眼,带着东方特有的神韵的眉宇,浓密的睫毛,薄薄的眼皮,组成了极为温和的上半张脸。
周也不怎么关注人的皮囊,他喜欢燕闻筝也从来不是见色起意,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燕闻筝长得很好看。
好看得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看,让他有些害羞。
分开后,周也有些脸红,他感觉这次的亲吻有些不一样。
燕闻筝好像用舌尖舔了他的唇,似乎还想将舌头伸进来,但他有些紧张,紧紧抿着嘴不让他进来,甚至还把牙齿死死咬紧了。
燕闻筝睁开了眼睛,看着一直睁着眼还不肯张嘴的人,原本写满复杂的双眸,瞬间漾开一抹微弱笑意,低声问他:“苏白没教你怎么接吻?”
周也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没教,他问过,但苏白不肯教他,还让他别学坏,原来这个人都知道,知道他半夜偷偷起来去找苏白学怎么接吻。
恼羞成怒的人是很可怕的,周也不开心了,把人推开,想要把主动权抢回来。
便结结巴巴道:“你、你跟、你跟你未婚妻接吻……你们吻得多,你们学得多,我又没学过。”
“没有的事,只吻过你。”
“撒谎!骗人!你连我送你的手绳都送人了,你还给——”
燕闻筝举起自己的左手,上面绕了好几圈深色的小佛珠,他把小佛珠拨开,里面就是一条编织的彩色手绳,周也看得目瞪口呆,一下子就气虚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但士气明显不足起来,“她说你送她了,她手上也有一条……”
“她说她喜欢。”燕闻筝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语气轻柔,眉目温和,却又有些理所当然的无情,“所以我去网上买了条一模一样的给她。阿也,你送的,我谁都不给。”
“就算是你问我要,我也不给。”
“……”
作者有话说:
温柔?那只是他的保护色罢了,那股偏执的劲儿,跟他弟弟一样一样的~
阿也,送我的东西,可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一大家子都回来了,就小七没回来,因为小七刀人去了哈哈哈哈
看评论大家还想看,熬夜写了一张,夸我夸我快夸我~~~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1)
燕闻筝大概也就仗着周也迷糊跟喜欢他了,换了其他任何人,在知道他有未婚妻,未婚妻还怀孕了的情况下,都不大可能还每天让他亲让他抱还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不给他一巴掌都是好的。
但周也完全不一样,他从小没怎么跟外人接触过,毫不夸张地说,他的世界观几乎都是燕闻筝帮他塑造的,其中对于情爱方面的东西,他知道的太少了,就像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干干净净一张白纸。
燕闻筝想在上面写些什么,那就是什么,这个小傻子目前还不太会明辨是非好坏。
反正在他眼里,燕闻筝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燕闻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现在他没有将自己的手绳送人,周也自然就不跟他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儿自己生错了气的不好意思。
“那你们结婚了,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你天天在一块儿吗?”
周也自始至终担心的,都是燕闻筝结婚了就不要自己了,他有些着急地问:“他们都跟我说,你结婚了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尤其生了孩子后,你会有自己的生活,是真的吗?”
“是真的。”燕闻筝不等他难过伤心,又说,“但我不一定会跟她结婚。”
周也的眼睛瞬间亮了,有些开心,“真的吗?”
燕闻筝点头,笑着说:“真的。”
“那你会跟我结婚吗?”
“会。”
不过三言两语周也就被哄好了,甚至在很多人眼里,燕闻筝这些话可能都算不上是哄。
他的话更像是一张空头支票,更像是仗着周也不懂在玩弄他。
但很奇怪,这些放在任何一对情侣之间都显得无情又可悲的话语,却在燕闻筝宠溺温柔的眼神下,变得叫人深信不疑起来,好像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非常认真地承诺。
周也因此开心起来,终于不再难过。
从病房里出来后,燕听雨明显看出他情绪高涨起来了,她忍不住有些意外,这两天在她家里,周也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怎么就进去这会儿功夫,立即满血复活了?
看来还是跟大哥亲,就得大哥来哄。
“阿也,过来。”
听见燕听雨的声音,周也好奇地走过去,刚走近就被按在了麻将桌上。
燕听雨以前教过他打牌,说:“帮五姐打两把,我进去跟大哥说说话。”
听她说要进去跟燕闻筝说话,原本不想打准备站起来的周也老老实实坐好了,开始认真对待手里的牌。燕听雨打牌的技术是几个姐妹里最好的,短短一小时不到,她面前已经放了很多红票子了,比其他几个姐妹加起来还多。
周也看样子有点担心,怕自己给她输了,燕听雨看出来了,拍拍他肩膀:“放心打,输了算五姐的,赢了都算你的。”
小的时候,燕听雨是众姐妹里最顽皮的那个,没少欺负比她小上不少的周也。
但长大后懂事了,却很疼底下几个年纪比她小的弟弟妹妹。
“阿也,怎么看你嘴唇有点肿?”打着打着,频频看他的燕三忍不住开口,不等周也说话,便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要不是你现在是个道士,我还以为你谈对象,跟人亲嘴儿去了呢。”
确实亲了,刚刚跟燕闻筝偷偷在里面亲的。
周也不懂风月情爱的,但也感觉到这种事情不能但放在明面上说。而且他感觉跟燕闻筝在一起的事情,几个姐姐应该会很惊讶并且不会同意,因为苏白就非常惊讶,甚至还想要让他迷途知返,这些天里不停告诉他喜欢跟爱不同,习惯跟爱不同,依赖跟爱不同。
反正总结下来,就是周也年纪小,还分不清兄弟感情跟那种感情。
现在忽然被说中,周也有种小时候去厨房偷吃被发现的慌乱跟紧张,脸一下子就红了。
好在他能装,努力板着脸,严肃地说:“三姐,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行,我不乱说,知道你是道士,你是出家人。”然后还有嘴欠一下,笑眯眯凑过去问他,“什么时候还俗了,想谈恋爱了,就来找三姐,三姐给你找漂亮姐姐。”
周也没有说话,视线越过她,看向了虚掩的房门,眼神里藏着旁人不懂的隐秘欢喜跟少年心事。
两人的事情目前就苏白知道,这个大嘴巴第一次守口如瓶,谁都不敢告诉。
因此现在进到病房里的燕听雨,第一件事就是跟燕闻筝说:“大哥,秦意浓欺负阿也你知道吗?”
知道,那天燕闻筝醒过来了,并且听见了两人在外面争吵的大部分内容。
其实就算没有听完整,他的心也会自动偏向。
“有这事情吗?”燕闻筝露出茫然的神情,随后笑道:“小五,你应该是想多了,意浓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也很喜欢阿也。”
燕听雨露出震惊的神情,像是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又或者她不敢相信,燕闻筝居然会偏向秦意浓。
大哥从前是最疼阿也的,疼得她有时候都看不过去,小时候之所以爱欺负阿也有部分原因就是讨厌她大哥明目张胆的偏心,家里那么多孩子,只有阿也是他几乎用养自己亲生孩子似的方式一点点养大的。
一直到周也十七岁离开燕家,他们都还睡在一个房间里。
可现在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刚认识半年的女人,就不在意阿也被人欺负了?
燕听雨不仅惊讶,她更多的还有生气跟恼怒,甚至为什么都不懂的周也感到委屈难过。
她就是觉得,大哥应该更疼周也一些。
不,不是应该,而是必须。
“大哥,你跟那女的才认识多久?你跟阿也朝夕相处十几年,你跟我朝夕相处十几年,你不相信我们?我犯得着污蔑她吗?我什么为人大哥你不清楚?”
“小五,你或许对意浓有什么误会。”
燕闻筝话还没说完,暴脾气的燕听雨直接转身走了,走到病房外的起居室,把牌桌上还在打牌的周也直接拉起来。
其他三个姐妹见到这阵仗,都愣住了,再一看燕听雨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全懵了,不懂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吵架了?
可是她不是进去见大哥了吗?
大哥那么好的脾气,怎么还能吵起来?
“五姐?”周也一脸茫然,问她:“你怎么了?”
燕听雨用力拽着他的手腕,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她跟牌桌上的姐妹说自己有事不打了,然后去找自己父亲,规规矩矩地说了几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打算要走了,拉着周也就出门,商明邱连忙跟在她身后。
这一屋子都是血亲,对彼此的性格十分熟悉,一眼就看明白燕听雨是来了脾气。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还是笑着送她出去,准备待会儿进去问燕闻筝。
在她们看来,只要发脾气的不是燕闻筝,那就说明没出什么大事,估计是小五求大哥什么事情,大哥没有同意吧。
几人笑着送燕听雨走,只有周也死死扒拉着房门,死活不松手。
他委委屈屈地说:“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儿。”
燕听雨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又想到大哥刚刚帮那女人不帮周也,一下子就恨铁不成钢起来,“在这儿干什么?跟我回去,人家现在有新欢了,你这旧爱算什么?”
她都被气糊涂了,说出来的话有点儿不恰当,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只有燕邵听得直皱眉头。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儿……”
燕听雨气到不行,直接回头跟商明邱说:“快点儿,把他抗走!我就不信了,姑奶奶我今天还弄不走你了!”
商明邱哭笑不得,他自然看出来现在是他家姑奶奶在无理取闹,但没办法,刚刚才把人哄好,可不能再为了这事把自己搭进去。
于是,抓着周也的手臂,稍稍一用力,就将人直接抗在了肩膀上。
悬空的刹那,周也挣扎吼叫得更加厉害,连委屈都不装了,直接暴躁式大吼大叫,对着他原来还又点儿怕的商明邱使劲儿拳打脚踢,甚至在察觉到真的要被抗走的是,开始撕心裂肺喊燕闻筝的名字。
他喊的都不是哥哥了,直接扯着嗓子喊名字。
这场面把燕家其他姐妹看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乖巧的周也会有这泼辣的模样,也幸好这一层就住了燕闻筝一个病人,否则其他人听见了,还以为他们是人贩子在拐卖人口呢。
燕二小姐仁慈心善,见周也都要疯了,犹豫道:“小五,阿也要是真想留下来,要不还是让他留下吧?正好大哥一个人在这儿也无聊。”
“无聊?”燕听雨立即就笑了,故意对着病房冷哼:“我们大哥才不无聊,现在温香软玉你侬我侬的,哪里还需要阿也陪着?”
这下,几人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察觉到燕听雨的怒火跟秦意浓有关。
但还是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因为都还不知道周也被秦意浓欺负的事情,便只是好笑道:“大哥谈恋爱是好事啊,小五,你不要胡闹了,快让明邱把阿也放下来。”
“对啊小五,大哥谈恋爱,你把阿也抗走干什么呢?”
燕邵坐在沙发上在犹豫要不要出面把燕听雨呵斥一顿,换做以前肯定早就这么做了,但现在女儿大了,他想要慢慢缝补破损的父女情,所以十分纠结犹豫。
哭喊劝阻的声音混在一起,房间里一时间有些乱。
而燕听雨始终没见燕闻筝出来,自己闹这么大动静带阿也走,他都不说出来下???
看来他也想阿也走呢,阿也走了刚好方便他跟那个女人在医院里你侬我侬!
燕听雨越想越气,她不再搭理后面的劝阻声,直接扭头就走,还大声喊了后头的商明邱,让他赶紧把哭闹的周也带上车。
医院里因为秦意浓的事闹得凶狠。燕听雨觉得她给燕闻筝喝了迷魂汤了才能让他们原本正常的大哥变得这样不明是非,现在恨秦意浓正恨得牙根痒痒,而秦意浓在家等了大半天,不仅没有等到燕闻筝出院来哄她,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来。
怎么回事?
他看不出来自己受欺负了吗?看不出来那个燕听雨不待见自己,给自己脸色看吗?
他怎么一直都没来哄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生气了。
知道,在官场混的人怎么会不懂察言观色,燕闻筝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她的愤怒,甚至知道她此刻的纠结跟茫然,知道她所有发泄不出的郁闷情绪。
但是他不想管。
反正他的阿也已经哄好了。
别人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2)
周也被带回去后,尝试过几次爬窗出来。但燕听雨知道他的德行,更何况以前没结婚的时候,燕听雨走窗户是走的最勤快的那个。
她能猜不出周也会走窗?
三次出逃三次被抓回来,最后燕听雨麻将都不打了,搬着把椅子坐在周也面前。
周也被她叫人五花大绑在沙发上,整个人扭来扭去的,像一条毛毛虫,憋得脸都红了,眼睛也红,像是要哭的样子。
可惜燕听雨不是燕闻筝,根本不吃他这一招。
手里长长的枝条是她让佣人从楼下的树上扯下来的,又细又长,最适合拿来抽人了,不伤筋骨但能疼得人死去活来。
之所以这么懂,是因为燕听雨小时候被抽多了。
藤条沾碘伏,边抽边消毒。
“你说你到底跑什么?你五姐我没给你饭吃?”
周也还在拼命挣扎,他是真的挺怕燕听雨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手里的枝条,声若蚊蝇:“我要回医院去。”
“回去干什么?大哥谈恋爱呢,人家不想搭理你,你回去再给那小贱人欺负,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周也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反驳她,“他说了不跟他未婚妻结婚。”
燕听雨冷笑,“不跟他未婚妻结,跟你结啊?”
周也眼巴巴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燕听雨不知道回过什么味儿来,从椅子上站起,脚下踩着毛茸茸的米色拖鞋,走到沙发上的周也面前。
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
燕听雨双眼直直地盯着周也,周也被她看的有些茫然,好奇:“五姐?”
燕听雨忽然道:“你长得比那个秦意浓漂亮多了,像个女孩子,你怎么就是个男生?”
周也没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懵懂地看着她。
“你要是女孩子,当初我们燕家直接拿你当我大哥的童养媳养,现在哪儿还有那女的什么事?”
周也试探性地问:“男孩子不行吗?”
“不行。”燕听雨想都没想道:“大哥不喜欢男的。”
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了会儿。
忽然,燕听雨皱起眉头,自我怀疑:“是不喜欢男的吧?从没听大哥说过,而是他现在还有未婚妻,未婚妻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不能喜欢男的吧?”
周也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敢说自己跟燕闻筝这段时间在家里接吻的事情,他小的时候没少跟燕家人说自己长大了要嫁给燕闻筝,但除了燕闻筝以外没有人当真。
可能一开始燕闻筝也没有当真。
但周也一直都很认真,他想要跟燕闻筝一辈子在一起。
想到这里,周也鼓起勇气,看向燕听雨:“我想嫁给闻筝哥哥。”
燕听雨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微微皱眉,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过了会儿她凑过来,直接凑到周也跟前,问他刚刚说什么,再仔细说一遍。
“我想跟闻筝哥哥结婚。”周也认真道:“我想嫁给他,我想给他生孩子。”
“……”燕听雨看着他,忽然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然笑了,满含深意道:“你说的有道理。”
“秦意浓都可以,你凭什么不可以?”
一周后燕闻筝就出院了。
年底市局里有联谊晚会,邀请的都是单位上的青年才俊,说是单位,但也不是什么普通单位,带来的家属好多都是上流圈子里的熟悉面孔。
那些没有背景靠自己混上来的普通职员,看见眼前奢华富丽的场面,心里都不由感到自卑跟胆怯,甚至无从适应。
但也有人因此被激励,雄心壮志,相信自己将来绝对也能在这北京城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人总是被欲望支配,但也有人无欲无求,心如止水,比如周也。
周也穿着裙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裙子不太方便,还有就是高跟鞋有点高,他脚疼。
对于穿女装,他没有任何反感。
甚至在燕听雨给他打扮的时候,开心得像个孩子,不停地转过头来问她:“闻筝哥哥真的会喜欢吗?”
不知道,但燕听雨能吹,把头用力一点:“放心,他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听到她这么说,周也便乖乖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任由她给自己化妆。
不过周也生得漂亮,像个陶瓷捏出来的娃娃,脸蛋小、皮肤白、五官柔和精致,别说上粉底了,甚至连口红都不需要涂,只换身衣服往那儿一站,真没人会怀疑他是个男的。
但燕听雨还是象征性地给他画了眉毛涂了口红,礼服选的也合身,是复古风的墨绿色绒布长裙,周也是长头发,刚好连假发都不用带了,就给他戴了顶帽子。
“我都让你姐夫查清楚了。秦意浓原本在跟陈家那小子谈,两个人听说还是大学恋爱,谈了四年了已经。后来俩人又闹分手,在一场慈善晚宴才认识了大哥,然后才在一起。”酒会还没开始,燕听雨在一边拉着周也没好气地说着自己查出来的事情。
她眉眼一挑,哼笑道: “大哥什么性子的人,未婚先孕?你觉得可能吗?”
周也愣了下,他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猛地听燕听雨一说,才忽然间反应过来,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按照燕闻筝的性格,肯定是先结婚,再生孩子的。
燕闻筝是个非常懂礼数的绅士。
“所以我又接着查了,结果你猜我查到了什么?”燕听雨冷笑一声,悄声道:“结果两人是一夜*情,大哥那晚上喝多了,被带去了酒店。就一晚上怀上了,你说巧不巧?”
燕听雨越说越来气,音量不自觉拔高几分,“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大哥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怎么就那晚上没控制住?谁知道酒里有没有下*药?谁知道是不是接盘侠?”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周也听懂的不多,有点儿迷糊。
等燕听雨吐槽完后,他才转头,一脸认真又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是一夜*情?”
燕听雨愣住了,看着他那副天真浪漫的样子,迟疑道:“一夜*情的意思就是,两个人一块儿,呃,一块睡了一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那种。”
周也又问:“一起睡一晚上就能怀上吗?那我夜夜情,我怎么没有怀上?”
“……”
燕听雨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个词不能这么用。”
“为什么?”周也像个好奇宝宝,眨眼,“睡一晚上是一夜*情,天天睡一起不是夜夜情吗?”
……真是个懂的举一反三的好孩子。
但燕听雨的表情有点儿惨烈。
她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口无遮拦过,被她爸抽了那么多次都没觉得,现在却破天荒认为,自己有时候也该稍微管管自己的嘴。
跟阿也还真不应该说这些。
“这些你以后会懂的。”
“懂什么?”
“别问了。”燕听雨面对他这双干干净净懵懂到无知的眸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不同老脸一红,佯装生气道:“再问五姐带你回家了信不信?”
周也已经好久没见燕闻筝了,他想逃都逃不出去,见燕听雨说要带自己回去,赶紧抱紧她手臂。
然后就开始熟练地示弱撒娇:“我听话,我听话五姐,别带我回去。”
燕听雨一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就忍不住扶额。
幸亏大哥不是个风情浪子或者绝世渣男,不然就阿也这样子,将来还不得伤心死?
她嫌弃地看着泪汪汪的周也,用一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表情问:“你不是去安山修道士吗?你现在还是出家人,你要矜持懂不懂?就算再喜欢你也要矜持点儿,尤其在大哥面前不要表现得太喜欢,不然你就不值钱了,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他会拿捏你的知不知道?”
自从上次在医院里看到燕闻筝不向着周也后,燕听雨的心就彻底偏了,无条件偏向周也。
而燕闻筝,早被她自动归类于秦意浓那边去了。
她现在就是要尽一切可能,把她大哥拉回正途。
“你在这儿坐会儿,我有点儿事处理下,很快回来。”燕听雨忽然接了个电话,似乎还挺重要,皱着眉急匆匆就出门了。
周也甚至来不及跟她说好。
酒会非常隆重,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大会堂里,周也坐在角落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燕闻筝。
慢慢的,他有点儿无聊跟沮丧了。
脑海中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怀疑燕闻筝是不是没有来,是不是跟他未婚妻玩去了,是不是玩得太开心都忘记自己了。
“你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音低缓清润,听在耳朵里很舒服。
周也下意识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银灰色西装,眸子含笑,彬彬有礼的模样。
周也没忍住愣了下,这个人的感觉跟燕闻筝有些像。
“你好。”男人的手往前又伸了伸,微笑着问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
周也的目光落在他手掌上,看了一小会儿,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有些意外地说:“你的命格很好,非常好,是个很不一般的富贵命,运气很好。”
男人一愣,像是被他异于常人的反应逗笑了,“真的?”
“嗯。”周也认真点头,“是真的。”
他算命的本领很厉害,从来没有算错过,这个人是他算过的所有命格里,几乎最好的那种。
“承你吉言,多谢。不过还是想再问一句,不知道能不能请小姐……”
“不能。”
听到这个声音,周也立即转过了头,然后就看见燕闻筝笑眯眯地伸出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拉到了身后。
那力道大得有些吓人,周也都觉得自己手疼,但燕闻筝的表情却依旧和善温柔,看不出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人拉到身后,又十分礼貌地重复了一遍:“小越,你大概是不能请他跳舞的。”
秦越看见燕闻筝出现在这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看见被丢在人群里,此时正惊讶又难过地看着这边的秦意浓。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夫?”周也好奇地看向燕闻筝。
燕闻筝不答,只是看着秦越,笑道:“这是我弟弟,他还没成年,就喜欢开些玩笑。正好你在这儿,你送你姐姐回去吧,我回去处理下家事。”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但就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有点吓人。
周也觉得,自己手被抓得有点儿疼,很疼。
作者有话说:
吃醋了吃醋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3)
在燕闻筝说完周也是他弟弟后,周也看见那个男人露出了诧异的眼神,同时还有几分怀疑。他的目光越过燕闻筝,落在他身后的周也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微微皱眉,像是觉得燕闻筝在说谎。
“姐夫,你是在开玩笑吗?”
周也没等燕闻筝开口,故意当着他的面小声喊燕闻筝:“哥哥,我要回家。”
秦越立即露出惊诧的眼神,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正要开口说什么,那边的秦意浓就走了过来。
“阿也,你怎么在这里?你哥哥都没有跟我说你要来,要是知道你来的话,我就让小越去接你了。”
周也抬头看着拉住自己左手的女人,微微皱眉,有些搞不懂她要干什么。
明明上次还吼自己,让自己滚的,怎么现在这么温柔?
“不用了意浓。”燕闻筝转身轻轻拉下她的手,像是完全看不出秦意浓面色那一瞬间的僵硬,微笑着说:“他还小,这种地方不适合他玩,况且这身衣服给他穿着实在有些不得体。正好小越在这里,可以陪着你,我先送阿也回去了,我爸这几天都在家里,要是知道他跑出来胡闹,我这个做哥哥的回家估计得去领一顿板子了。”
周也虽然不懂他们三个的复杂关系,但还是能听出来,燕闻筝是要撇下秦意浓送自己回家的意思。
于是立即就笑了,开心地挽着燕闻筝的胳膊,但又有些不确定,便睁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小声问:“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真的。”
“那我们赶紧走吧?”周也好久没见他了,迫不及待想跟他一块儿回家。
燕闻筝转身拍拍秦意浓的肩膀,轻叹了口气,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看上去就是很寻常的那种对自己顽皮弟弟的没有办法。
他说:“实在是抱歉意浓,阿也年纪太小了,他一个未成年,还穿成这个样子,让他一个人回去我真的不放心。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秦意浓被迫戴上一顶高帽子,她还能说什么,跟燕闻筝大吵一架吗?
然后做实燕听雨给她安的罪名,让燕闻筝以为她真的嫉妒周也?
她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
“没事的闻筝,你去吧,我待会儿让小越送我回去就好。”
秦越还想再说什么,被秦意浓一把拉住。
她微笑着目送燕闻筝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两人的背影后,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放到脸上,整张脸阴沉得可怕,拳头紧紧攥着,长指甲将手掌扎得泛白。
“姐。”秦越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满,缓缓道:“你明明就很在乎,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说出来然后呢?让你姐夫知道我嫉妒心强。”
秦越似乎笑了下,“可这不是事实吗?你之前谈的几任,哪个不是把你当公主女王宠,眼里心里就你一个人?你现在是怎么了?这个燕闻筝到底有什么魔力?我感觉,你变得已经完全不像你自己了。”
“你不懂。”秦意浓看着燕闻筝离开的方向,明明已经没有人了,她却还是舍不得收回目光,轻声说:“他跟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里好?”秦越冷笑,“我虽然刚回国,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懦弱得要死,他连你跟他家里的矛盾都调和不了,就看着燕听雨欺负你。”
秦意浓瞬间不说话了。
前几天燕听雨确实来找过她,她当时还以为对方是听了燕闻筝的话来跟自己道歉的,结果没想到她却当着一群人的面对着自己好一通冷嘲热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说她情史丰富找燕闻筝接盘,说她嫉妒心强连他们的弟弟都容不下。
当时约的是圈里几个好友的下午茶,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燕听雨突然整这么一出,可以说是让她颜面尽失了。
她知道燕听雨老公是谁,自然不敢跟她明着吵,只能装傻充愣。
等回到家,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她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告诉燕闻筝,让他替自己出气,燕闻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意浓,我听说你今天跟小五吵起来了?”
秦意浓那么多前任,那么多情敌,从来所向无敌,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恶人先告状。
她气得直接吼了出来:“燕闻筝你要不要先打电话问问你的好妹妹,问问她到底是什么回事?是我要跟她吵的吗?”
当时她一吼完,对面立即就安静了,非常安静,像是被她的话,或者说被她不同以往的暴躁形象给震住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长长的沉默里,秦意浓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理智瞬间回笼。
她心里一片慌张,自己在干什么啊?
她怎么会去对着燕闻筝吼?
“抱歉。”
十几秒过去后,秦意浓听见男人满含愧疚的声音,跟平常的温和有些不同,他似乎很累,有些疲倦得厉害,“我没有想到小五会这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秦意浓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
“意浓,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懂风花雪月跟浪漫,我还大你那么多年岁,所以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你?你是不是并不是很喜欢我?”
秦意浓一怔,立即道:“什么意思?”
“如果哪天你想结束这段感情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作为补偿,我会……”
秦意浓生气地打断他,“你想分手?”
“我害怕是你想。”
秦意浓直接被气笑了,“说到底,还是你们家里人更重要,对么?我不过就是一个外人。”
燕闻筝没有说话,然后电话就此挂断。
那天秦家几乎被砸得稀巴烂,秦意浓第一次被人甩,怎么可能受的了,要不是家里人拦着,估计已经去跟燕听雨拼命去了。
到第二天的时候,燕闻筝的助理来找她,在门口站了很久,说请她去医院看燕闻筝。
秦意浓昨晚才被甩,怎么肯去,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燕闻筝的助理强行冲了进来。
助理双眼通红,几乎带着哭腔跟她说:“秦小姐,如果您不喜欢我们燕局,请您跟他说清楚,不要把人当傻子耍,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别人!”
“我吊着他?”秦意浓瞪大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您跟五小姐吵起来,燕局二话不说就去了商家,我没跟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来的时候他手臂上的伤就崩开了,鲜血流了整条手臂。他不去医院,强撑着给你打电话,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吼一顿。”
“他说要跟我分……”
“那是因为五小姐把您这几年的恋爱史都做成PPT放给他看了!而且您哪位青年才俊的初恋回国了,还跟您父亲喝了酒吃了饭,他怎么可能不急?他打您的电话就想听一句解释,哪怕就一句您喜欢他也好,可是没有,您直接跟他大吵了一架,您让我觉得他的真心都喂了狗了!”
“……”
秦意浓去医院的时候,没有见到燕闻筝的面,两个人中间隔着帘子,隐隐约约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看见燕闻筝坐在床上。
“住了几天院,人有些憔悴,就不让你看了,免得吓到你。”
燕闻筝跟她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前任都不同,他优秀出众,脾气温和,情绪十分稳定,几乎从不与人发生争论,更别说动手。
而且这个人是真的君子,谈恋爱这么久从不动手动脚,别说接吻了,有时候秦意浓碰一下他的手,他都会不好意思,耳根红得厉害,甚至会忍不住结巴起来。
现在隔着帘子,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意浓,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不好闻,你回去…”
“你昨晚淋雨了?生病了是不是?”
燕闻筝没有说话。
“你还去了商家对不对?为了我,跟你妹妹吵架了?是不是还跟商明邱动手了?”
过了好一会儿,燕闻筝才慢慢道:“小五说你欺负阿也,说你嫉妒阿也,说你心有所属不是真心喜欢我。可我不信,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很温柔,非常善解人意。”
“抱歉。”男人叹着气,苦笑道:“我实在没用,我处理不好你跟我家里人的关系,我不能让他们都像我这样喜欢你。”
恋爱中的女人最需要的,就是态度,是男人的重视,是独一无二的重视。
而燕闻筝全部做到了,所以哪怕他没有处理好这一段关系,秦意浓最后还是原谅了他。
甚至还会在看到他自责的时候,忍不住心疼。
所以现在听见自己弟弟说燕闻筝懦弱,秦意浓立即就皱起了眉,回头瞪着他:“闭嘴,你姐夫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你三分,你真以为他好欺负吗?他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升到处级的位置了,你还有脸对他说三道四?”
秦越明显没放在眼里,冷哼了几声后,目光转向门口。
比起燕闻筝,他显然对他那个弟弟的兴趣更大。
是男生吗?长那么漂亮,居然是男的吗?
男生啊……
他饶有兴趣地笑笑,也不是不行。
他还没有睡过男生呢。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有点肉渣哦~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4)
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周也,此时已经跟燕闻筝上了车。
他坐在副驾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开车的燕闻筝,小声嘟囔:“我成年了,已经十九了。”
“嗯,我知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我未成年,你是不是嫌弃我小?”
“没有。”燕闻筝好笑,“你怎样我都喜欢。”
“那我穿裙子真的很不成体统吗?很难看吗?”
“不,很好看,很漂亮。”
周也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五姐说你肯定会喜欢,我才穿给你看的,你真的觉得漂亮吗?刚刚那个男的就觉得挺好看的,他还想请我跳舞。”
原本行驶在主道上的车子,忽然调转方向,上了高架桥。
周也整个人侧了下,他忍不住看向外面,发现车子正往郊区开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不明白要去哪儿,转头问燕闻筝,他刚刚不是说要回家吗,现在他们这是去哪里。
燕闻筝一语不发,眼睛始终盯着前面。
直到开进一片没人的郊区,燕闻筝才熄火下车,周也愣愣地看着他拉开自己这边的车门,将自己抱下车,然后放到后面的车座上。
也就是这时候,两人才能四目相对,周也原本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但眼睛却像往常接吻时一样,被燕闻筝轻轻捂住了。
“哥哥?”
没听见回应,周也伸出手,试探性地往身前摸了起来,似乎是摸到了燕闻筝的胸口,所以很快就被抓住了。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放大所以微不可擦的声音,比如男人极力压制的呼吸。
周也微微歪头,又喊了声,“哥哥?”
肩膀上忽然摸上来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慢慢往下拉,周也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在听燕闻筝说话:“裙子很好看,但是哥哥不喜欢你在外面穿,所以脱掉好不好?”
周也很听他的话,他说不喜欢,那就不*穿了。
“好啊。”
他话音刚落,燕闻筝手上一用力,就把衣服扯了下来。
霎时,左边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又白又嫩,还泛着些许红,让人控制不住想要上去抚摸。
燕闻筝的目光盯着那个白生生的肩膀,总觉得上面缺了些什么。
“另一边不脱吗?”
周也被捂着眼睛,他看不到男人眼里的罪恶跟欲*望,好奇他为什么不继续脱了,他像个天真的孩子,让压在他身上的燕闻筝更加煎熬难过,罪孽深重。
“阿也,你已经成年了,哥哥教你些成年人之间的事情,好不好?”
他说什么,周也都会说好,都会点头,都会纵容。
微凉的吻温柔地落在肩膀上,身下的周也愣了下,觉得有些痒,他不知道燕闻筝为什么不吻自己嘴唇了,为什么要吻在这里。
视线受阻,周也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他感觉燕闻筝的吻不再是吻,带着轻啄、舔舐、吮吸、啃咬、挑*逗……甚至开始不止是肩膀,他的裙子被拉开了拉链,上半身几乎被脱干净,露出来的锁骨、胸膛,都惨遭毒手,周也一直压抑着,虽然感觉到奇怪,但还是任由燕闻筝胡作非为,直到他吻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位置。
腾的一下,周也的脸全红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推他,嘴里开始反抗,“不行,那里不行,你不许碰那……”
他说不许,身上的人却像是拿捏到了他的七寸,知道了他的软肋。
越是不许,就越是过分,越是狠狠疼爱那一个地方,缠绵又怜惜,不忍心将他弄疼。
周也终于被欺负哭了,“燕闻筝!你走开!你放开我!这样子好奇怪,我不想学了……”
身上的人终于停了,似乎很轻地笑了下,“叫我什么?”
周也不说话,小声抽泣着,不肯搭理他,流出来的眼泪几乎烫伤燕闻筝捂在他眼睛上的手。
“哭什么?”
“你欺负我,你咬我,我要回家告诉燕叔叔……”
燕闻筝顿了下,有些好笑地想,这么生气么,都要回家告状去了。
他看着身下小声哭着的人,像是在跟周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这样就已经算欺负了么?那还有别的,怎么办呢?”
周也忍不住一愣,像极了一只好不容易从猎人手里逃脱却非要因为好奇跑回去再看一眼的傻狍子,“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身上的人没有说话,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
过了会儿,周也感觉自己的嘴被堵住了,喊声没来得及发出来,倒是方便了燕闻筝攻城略地,在他口舌里缓慢地搅弄起来。
这样的惊吓还未来得及消化,裙子就被人掀开了,一只温热的大手顺着他大腿摸了上去,那是跟从前摸他头时完全不同的感觉,碰一下就让人忍不住发抖,燕闻筝一直摸到他腿根位置才停下。
稍稍犹豫了片刻,便不顾周也的反抗,拨开他内*裤边缘,几根手指直接钻了进去。
周也终于开始大哭了起来,“哥哥,我怕,我害怕……”
他一哭,燕闻筝只能缴械投降。
燕闻筝听得出来,周也这次的哭不是往常那样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害怕了,身体抖得厉害。
燕闻筝轻轻叹了口气,将人放开了,然后帮他把凌乱的衣服重新穿好,做完这些,就下车去了前面,开着车回了燕家。
一路上,燕闻筝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后面的周也同样没说话,他一直都在很小声地、很没出息地哭。
“阿也。”到燕家大门口的时候,燕闻筝拉开车门,想要抱他下车,“我们到了。”
但周也立即往旁边躲了下,直接头也不回地从另一边下车了,然后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他似的,直接跑了进去,连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苏白都没有搭理。
周也跑出去好远,燕闻筝僵在半空的手,都还没有收回来。
苏白是个纯种的二傻子,好奇:“大少爷,阿也穿成这样子,是在宴会上遇到色狼了?”
色狼燕闻筝:“……”
周也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间,然后把房门重重关上,拧上了锁,做完这些才像是终于觉得安全了,顺着房门瘫坐下来。
他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摸自己的脸,双颊摸起来都烫手。
周也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刚刚燕闻筝对他做的事情,越想越难堪,越想越不好意思,越想越觉得奇奇怪怪变变态态。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为什么要那样?
周也把自己摔到床上,然后拿被子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窗外出神,几乎抑制不住地去想燕闻筝,想他今天说的话,做的事,想他各种奇怪的反应。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今天怎么了?
房门锁着,直到深夜都没有人来敲门,他下意识跑进的是燕闻筝的房间,可是很奇怪,燕闻筝一直都没有回来。
周也有些闷闷不乐地想,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一直到深夜,房门才被人敲响。
周也立即从床上坐起,但门外的声音不是燕闻筝,而是苏白:“阿也,你睡了没有?”
听见是他,周也又裹着被子睡了回去,闭上眼睛,想要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门外敲了会儿,见一直没有回应,就停了,就在周也以为苏白睡觉去了准备自己也睡了时,阳台上忽然传来声音,他立即翻了个身,然后就跟拉开玻璃门的苏白对上了视线。
周也:“……”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
周也往被子里缩了缩,正要闭上眼睛睡觉,苏白就直接不客气地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问他:“你今天穿成这样去干嘛了?怎么感觉你跟大少爷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一副被人玷污了的要死要活样?”
“……”
“大少爷去佛堂了你知道吗?那佛堂是小七爷之前建的,小七爷以前不信佛,也不知道建那玩意儿干什么,现在好了,方便大少爷以后被你赶出房间去那儿睡觉了。”
周也愣了下,小声问:“他去佛堂了?”
“是啊。”
“去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不是来问你吗?”
周也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扯着被子,红着脸很小声地说:“今天他对我做了很奇怪的事情。”
“他?你说大少爷?”
周也轻轻点头,又有些怯怯地看着他,说:“他亲我了。”
“哦,你之前就跟我说过了。”
“不一样,他亲我别的地方。”周也看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儿急了。
“亲哪儿了?”
“胸、胸口。”
“啧,我还以为大少爷亲你** 了呢。”
周也愣了下,然后狠狠一脚把他踹下了床,脸上又羞又怒,将人踹下床了还不够,又直接跳下去拿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子照着他脸踩,一边恶狠狠地踩,一边没好气地骂:“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被踩了好几脚后,苏白才一把抓住他雪白的脚丫,哭笑不得道:“阿也,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跟大少爷闹别扭吧?”
周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
跟了燕闻筝这么久,苏白没弄清楚他跟秦意浓之间的事,倒是看出周也跟燕闻筝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开始觉得是大少爷心怀不轨,后面观察几天发现,周也自己也不见得多清白。
尤其在听了燕听雨的命令查完秦意浓后,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大少爷是奉子成婚,是被秦意浓当接盘侠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阿也就是拉他回正途的最好方式。
“阿也。”苏白笑眯眯道:“我教你点成年人之间的乐子好不好?”
又是这句话,周也板着脸,摇头,“不好。”
“你不是想怀大少爷的孩子吗?光睡在一张床上,可是生不了孩子的。”
周也终于有点儿心动了,犹豫了下,说:“那你不许摸我。”
“……我对你没兴趣。”
十分钟后,周也跟着苏白去了他的房间。他披着小毯子,坐在书桌前的宽大沙发椅上,看苏白在电脑里找他口中的各种所谓珍藏。
调好电脑后,苏白把书房的灯关了,跟他说:“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跟你一起看了,我去看看大少爷。”
周也乖巧地点头,然后把目光放到了电脑屏幕上。
作者有话说:
秦意浓:他是个君子,连我碰下他的手都不好意思
周也:呜呜,他怎么奇奇怪怪变变态态的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5)
苏白离开房间后,径直去了佛堂。
佛堂建在一楼旋转楼梯后面的位置,有扇门进去,房间里布置典雅讲究。最中间的位置请了座半人高的佛像,放在实木架子上,下面放着桌案跟蒲团,燕家请了专门点香的师傅,这里的香火从佛堂建起后就没有断过,隔段时间还会请德高望重的师傅来诵经。
苏白是不信神佛那一套的,但每回听见佛堂里传来木鱼声,都忍不住收起自己放浪形骸的性子。
推开门,他看见燕闻筝正跪坐在佛像前,腰背挺直,姿态端正,他头颅微微仰起,似乎是在看那尊佛像。
“阿也睡了吗?”
燕闻筝忽然开口,苏白被问得一怔,回过神后赶紧道:“睡了,睡了有一会儿了。”
他不敢说周也在自己房间看片。
佛堂里烟雾缭绕,空气里都是香火气,跪在佛前的人都有些看不太清。
苏白不爱闻这味道,捏着鼻子直皱眉,有点想出去了。
正要转身走,燕闻筝说:“苏白,去我书房的桌上,把笔墨纸砚还有经书取下来。”
“好。”
很快,佛堂前的长案上就摆上了纸笔,燕闻筝跪坐在蒲团上,左手边摊开着一本有些许折痕的经书,上面都是些苏白看不懂的内容。
他忍不住摸着下巴好奇,大少爷以前修的是佛学吗?他怎么记得是哲学跟经济学呢?
而且抄这鬼画符,有什么用吗?
“大少爷。”
半晌后,苏白犹犹豫豫地开口。
他看着面前跪坐着比他站得都要挺拔笔直的燕闻筝,有那么一点点羞愧,更多的还是钦佩,他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燕闻筝没说让他走,但也没有让他做些什么,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似的。
纠结了好一阵,藏不住事儿的苏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阿也今天好像……”
“我知道。”燕闻筝的语气听起来不慌不忙,丝毫不因为他提到此事而有半分异常,神态自若道:“我有些心急,吓到他了,是我的错。”
“……”苏白半张着嘴,没料到他会大方承认,更没想到他会这么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意图不轨,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那、那他现在,你们这样的话,跟秦家的婚事怎么办?”
“婚事继续。”
苏白人傻了,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正经严肃得像是换了个人:“……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闻筝没有说话,手里的笔停了,他微微偏头,露出的侧脸在烟雾里模糊成一团,跟他道:“苏白,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整个燕家脾气最火爆的三个人,燕听雨、周也、苏白。
他在听完这无*耻的话后,脸上的恭敬就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架势,冷冰冰地问:“不要告诉其他人?哪些人?燕家全体上下所有人?瞒着他们什么?瞒着他们你一边舍不下自己的未婚妻跟孩子,一边靠着身份优势及近水楼台地诱哄自己弟弟跟你上*床吗?!”
“……”
咆哮声后,佛堂里安静得近乎可怕。
此时将近凌晨,整个燕家除了他们都睡下了,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的剑拔弩张,没有人来调节矛盾,整个燕家最会调节矛盾的,如今正坐在案前,迎接少年人的怒火。
苏白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双眼猩红,胸腔起伏。
他从前虽然脾气火爆,但从来都只是对着外人,他的好脾气好耐心全部都会留给自己在乎的人,然而现在,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心头的怒意。
不仅是怒意,还有失望。
这些年里,包括苏白在内的燕家孙子辈所有人,都对燕闻筝有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信任跟崇拜。他们的幼年可能没有父母参与,但绝对都少不了燕闻筝的陪伴,每一个人都在哭泣的时候被燕闻筝抱在怀里轻哄过,在难过的时候被燕闻筝耐心开解过,在闯祸的时候被燕闻筝温柔安抚过,这个人如兄、如父、如师、如友。
一个温柔的燕闻筝,同时填补了八个孩子父爱跟母爱的缺失。
燕家的和睦不是因为血脉相连,而是因为有一个燕闻筝,仅仅只是因为有一个燕闻筝。
由此可见,燕闻筝在他们八个心目中是何种神圣的地位。
而现在,燕闻筝却亲手将自己的滤镜打碎了。
他让苏白看见了他极为不堪的那一面,看到了他对周也的觊觎,看到了他身上属于男人的劣根性。
原来这个人也会随着时间腐烂。
又或许本来就是腐烂的,只是从前阳光太好,没有人能够闻到他身上腐朽生根的味道。
但凡今天燕闻筝否认,但凡今天燕闻筝肖想的不是周也,但凡燕闻筝敢作敢当不理所当然地做出脚踩两条船的事,苏白都不会这么生气。
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生气,不会这么失望。
“大少爷。”苏白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你让我帮你瞒着,那你现在敢去阿也面前,敢去跟他交代清楚吗?说你想要跟他上*床,但你又舍不得你的妻子孩子,你想让他给你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你敢吗?你敢去他面前说吗!”
“我敢说。”燕闻筝道:“但我不敢听。”
苏白一怔,听见他低声道:“因为他一定会答应我,甚至还会红着眼睛问我,问我能不能多去看看他,问我能不能别不要他。”
“……”
神经大条整日嘻嘻哈哈的苏白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有心痛的感觉。
因为想到周也而心痛。
想到他懵懂天真的样子,想到他有一天会哭着拉住燕闻筝的衣服,红着眼睛喊他不要走。
那个小傻子,他真的做得出来。
他要爱,他不要命,不要脸,什么都不要。
“大少爷,你什么都懂,你还那么了解他,可是阿也才多大,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已经教会他怎么为你豁出命去了。”
“你把他调*教得太好了。”
“我们每一个人,你都调*教得很好。”
长久的沉默,没有等来反驳。
苏白看着地板,像是出神了,忽然道:“外面总是有人说,大少爷是玩弄人心的好手,笑里藏刀,兵不血刃,是让别人一身血污自己干干净净一身白的伪君子。这话我十几岁就听过了,第一次听的时候我把人打得半死,对方人多势众,要留下我一条胳膊才肯罢休,那时候是大少爷你连夜坐飞机从国外赶回来,把满身是血的我从龙潭虎穴里领回去的。”
燕闻筝还是没有说话。
苏白的怒火不知道是从刚刚那个时候开始平息下来的,他盯着地板,盯着自己脚尖,像一个发完了脾气后闹着别扭在等大人来哄的孩子。
燕家孙子辈的每一个人,在燕闻筝面前都只是个孩子。
苏白情绪低落,但他不会像周也那样去哭,只是难过道:“大少爷,我们对你来说是什么呢?是一手养大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的弟弟妹妹,还是你棋盘上位置刚好的每一枚棋子?”
“你觉得呢?”燕闻筝把问题抛了回来。
“以前知道,但现在我不知道了。”
“有些话,你应该不想听,我怕脏了你的耳朵。”
苏白皱眉,不高兴道:“大少爷,我最讨厌你跟我玩猜谜语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有那么好糊弄。”
燕闻筝短暂地沉默了下,桌案上发出细微的响动,有些分量的小叶紫檀毛笔被搁在了白玉兰陶瓷笔架上。他端坐着,没有回头,白绸的睡衣下是具依旧年轻的身体,身型线条都富有力量与美感,但在佛像前的烟雾缭绕里,他比那佛像还让人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心思。
燕闻筝就坐在佛像下,没有回头,声音难得清冷平静:“我从来没拿他当我弟弟。”
“所以是棋子是吗?两个打手?还有一个会医术会算命会看风水断灾祸对你百依百顺的——”
“我喜欢他。”
苏白愣住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几个字彻底折在了舌尖上。
恍惚间,烟雾就像被风吹散了,他好像从背影里,看出了那个历来温柔强大的男人的脆弱跟无助,听见他道:“我心术不正,我问心有愧,我引诱他,我算计他,我把他当成傀儡跟玩偶去教养调*教。”
“现在,我遭报应了。”
“苏白你知道吗?阿也他不懂爱,他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什么是占有。”
“他可以哭着让我别走,也可以大方地跟别人分享我。”
燕闻筝的声音一点点轻下去,散进了风里,抓都抓不住,他难过地笑道:“我什么都想要,想要他的人,想要他的心,要他的全部。现在这样我并不满足,我还想要他完整人格下全部的爱,我想要他尝到自由味道后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有这么贪婪的一面。”
“我拜的不是佛,我拜的是自己的欲*望。”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疯批,把老婆从小养到大,最后发现,老婆根本不懂爱,然后他又不满足了,于是他开始作死……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6)
燕闻筝出院后,赶回来看他的燕家人也没走,都留在了燕家那栋大别墅里。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省的来回多跑一趟麻烦,反正一家人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不过商家在京城,燕听雨回来燕家住,这还挺让人惊讶的。
“你回来了,明邱答应吗?”
四个姐妹搓麻将的时候,燕二忍不住笑着问她。
燕听雨没当回事,哼笑道:“他可不敢管我,更何况还是回家,要不是你们都不在家里,我肯定也不想去那边住,他那边关系太乱了,一大家子烦人亲戚。”
商家跟燕家一样,孩子都挺多的,但并不和睦,三天两头都在吵。
不过燕听雨不是好欺负的人,又有那么强大的娘家背景,所以她说烦人应该就是单纯觉得烦,不会真有人到她面前来不知死活找不痛快。
因此听完,几个姐妹都没有再问,只说商明邱疼她,要是那边真待着不舒服,回家就是,反正周也现在也回来了。
说到周也,燕听雨扭头问女佣:“阿也呢?怎么我回来几天都没看见他人?跟我大哥出差去了?”
自从上次宴会燕闻筝把周也带走后,她就没再看见过这俩人,还以为这事真要成了呢,结果没过三两天,就又看见燕闻筝出入秦家,这可真给燕听雨气笑了。
合着上赶着去哄那小贱*人去了?
后来喊了人去打听才知道,之前建兴集团的人刺伤燕闻筝,秦意浓逼着她爸跟建兴集团的老总一刀两断了,也难怪她大哥要急着去见秦意浓。
不过这并不会让燕听雨对秦意浓改观什么,相反她甚至觉得她大哥有病,他们燕家弄不死建兴集团?用得着秦家去出这个头?
在燕听雨看来,这根本就是燕闻筝在哄秦意浓,估计还会好好谢谢她,夸她帮了自己大忙。
燕听雨越想越想笑。
“没呢。”女佣听完后说:“大少爷出差前还说让我好好照顾周小少爷,但确实是奇怪,我也没看见他人。”
“人不见那么多天,你都不知道去找?”燕听雨皱眉,摸牌的手都停了。
“苏白说不用,说让他自己好好冷静几天。”
“冷静?冷静什么?”
女佣摇头,也有点不解,“不清楚,就说看不到他人也别担心,说不定是想不开……”
“想不开?”燕听雨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猛的回头看她,其他几人也看了过来。
女佣忙把后半句说完:“说不定想不开回安山去了。”
这下燕听雨骤然悬起的心就放下了,继续看回自己手里的牌,慢悠悠道:“回安山干什么?看那群道士给他养的,瘦得跟条竹竿子似的,也不知道大哥当年抽什么风,非让他跟那个江湖骗子走。看看这两年时间,学了什么没有?还不如送他出国念书。”
女佣就不说话了,当年送周也去安山这件事,全家没有一个人答应,除了燕闻筝。
燕闻筝当时可以说是铁了心要送周也去修道,固执得几乎不像他。
那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燕听雨把这事儿再这么一想,忍不住怀疑,他不会那时候就跟秦意浓好上了吧?所以才费尽心思把碍事的周也送走?
送那鬼地方去也没见学到什么真东西。
“事业运不行,你还是继续读书吧,今年好好学肯定能考上的,绝对能考上,你的考运非常好,等过两年再出来找工作。”
老旧城区的天桥下,支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子,小桌子小椅子,旁边还有一个旗幡,上面用潦草的毛笔字写着大大的几个字——算命,十元一次。
朴素又低调,便宜又实惠。
但光顾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位算命先生看上去年纪真的太小了,虽然穿着道袍留着长发,但非常像个刚从学校里逃学出来玩cosplay的中学生。
“你确定吗?我从小成绩就不好,我能考上研?”来算命的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在听完对方的话后,就已经开始心疼自己打水漂的十元钱来。
摆摊三天,被质疑了三天,暴脾气的周也都佛系了。
他轻轻摆手,示意对方闭嘴,然后从自己装钱的碗里翻出九块钱递给他,“给给给,九块钱退你,快走吧。”
“我给的是十块!”大学生弱弱地发火道。
周也生气道:“算命必须给钱!不然卦象不灵!一块钱你至于吗?”
大学生看了看他凑不齐一百元的瓷碗,又看看他稚嫩的小脸,像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从钱包里翻出一百块钱,在周也震惊的眼神下,放进了他的碗里。
“早点收摊吧,入冬的京城还挺冷的。”
然后大学生走了。
周也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碗里红艳艳的百元钞票,有点儿意外,又有点儿茫然。
在大学生去路边拦车的时候,拿起那张红票子冲了过去,把钱塞回人手里,又往自己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自己画的平安符揣他口袋里了。
“你自己生活费一个月才一千,你给我一百?你有毛病吧你?还你了啊,这个平安符好好带着,保平安的,能帮你挡一次灾,千万别弄丢了。”
说完就回去收拾自己东西准备走了。
大学生目瞪口大看着他,刚准备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生活费才一千,可叫的网约车已经到了,他只好上车。
在上车离开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年轻的算命先生,心想真是一个怪人。
京城繁华地带是不允许摆摊弄这些的,说是影响市容市貌,周也许久没有回来,从前也不出门,所以能找到摆摊的地方也就是天桥底下了,这还是他师傅从前教他的呢。
不过随着时代的迅猛发展,算命这一行也逐渐商业化,甚至有了被垄断的趋势,有钱人请风水先生都要先问师从哪里,有无名气,是否是正派弟子。
说直白点儿,这一行不看本事,要看师门硬不硬。
而周也刚出山有个屁的名气,去夜市摆摊还被赶了,这个清冷的天桥还是他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三四天总共就不到十个人来算命。
唉,生活不易,要不是燕家养他,他靠自己能饿死。
其实最难过的倒不是没赚到钱,而是大家都不怎么信任他,本来有点儿兴趣,一看见他年轻的样子就走了,所以周也的定价从一开始的百元一降再降,最后十元都没几个人愿意来。
这换了谁不糟心啊。
“你好小师傅,我要算命。”
碗里忽然放了几张红票子进来,但周也没有半分心动,眼皮都不抬,一边继续收拾,一边没好气地说:“收摊儿了,你明天再来吧。”
然后拿起那几张红票子,往那人还没收回去的手里塞,手刚碰上,就被反手握住了。
周也一愣,忽然觉得这手摸起来有些熟悉。
他抬头,看见了正低头温柔注视自己的燕闻筝,听他微笑着喊自己:“阿也,来接你回家了。”
十月份的北京城已经冷得有些厉害了,树上的叶子落了满地,薄薄的一片枯黄干燥,轮子碾过时会发出咔咔的清脆响声。
不过这声音传不进车里,周也现在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前面的司机在跟燕闻筝说些什么,他听不懂,但感觉燕闻筝好像没怎么听,一直看着自己,终于在长达两分钟的注视后,犹豫着开口问他:“阿也,你要不要坐过来些?”
周也已经快把自己贴车门上去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像是明白了什么,没再谈工作的话题,而是将前后座之间的档板升了起来,为后面提供了足够的隐私性。
“是因为我突然出差没有告诉你吗?”
周也赶紧摇头,但也没有要往他那边坐的意思。
燕闻筝看他低着头,一副拒绝跟自己沟通的样子,沉默了两秒,又问:“那是因为宴会那晚,我对你无礼的事情吗?”
周也似乎想了下,还是摇头,但脸跟脖子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阿也,那晚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出差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我没有逃避跟装傻的意思,同时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是。”周也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对上视线后,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低声说:“我没有生气……”
他真的没有生气,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闻筝。
在苏白房间根本没有看完所有视频,只看到一半,他就忍不住红着脸跑出来了,一路跑回燕闻筝的房间,继续把自己裹起来,甚至裹得更紧。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被燕闻筝亲吻的画面,他当时被捂着眼睛,按理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但是很奇怪,回想的时候他甚至连他抚摸自己的细节都能自己脑补出来。
周也真的是又尴尬又羞耻,把自己狠狠埋进被子里,逼迫自己睡觉,睡觉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结果睡着后,梦境却比清醒时的想象更加可怕。
在梦里,他连眼睛都没有被捂住,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被扒下衣服后雪白的胸口,上面遍布各种痕迹,低下头,他看见了自己不敢想象的画面。
耳边,是沉沉的喘息,低沉压抑。
他哭着回头,看见了燕闻筝幽深凝重的眸子,在欲*望的浸染下,变得陌生而又恐怖。
第二天醒过来,裤子跟被子都湿了。
浑身冷汗,大腿根是早已凝固的液体。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7)
回到燕家的时候,家里的牌局还没有散。
周也下了车直接上楼回房间,燕闻筝跟在后面,按说他身高腿长的,怎么也不该追不上矮个子的周也,但偏偏周也都上楼了,他才从外面进来。
燕闻筝正准备跟上去,就被正直勾勾盯着这边的燕听雨叫住了:“哟,大哥?舍得回来了?”
她笑盈盈的,但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带着几分笑里藏刀的意思。
手上的玉石麻将被她来回摆弄摩挲,见燕闻筝看过来,才故意戳他肺管子道:“嫂子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她放心你一个人带着阿也回来?”
其他姐妹不知道周也跟秦意浓的事情,都没听出燕听雨在阴阳怪气,还以为燕听雨在故意揶揄燕闻筝,只是笑笑没说话。
燕闻筝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跟他耍起小性子的燕听雨,倒也没有生气,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脚下一转,朝她走来。
“阿也生气了,小五,你去哄哄好不好?”
燕听雨偏头睨他一眼,一口回绝:“自己惹的就该自己哄,况且阿也不是最听你话吗?再说大哥你不是从小就教我们,为人处事,要勇于承担责任与过错?”
“说的对。”燕闻筝又道:“那待会儿你带阿也回去,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你有时间多陪陪他。”
这话彻底激怒燕听雨了。
只听见哗啦一声,燕听雨面前刚码好的麻将就被她自己推倒了,听见声音的其他几个姐妹纷纷抬头看过来。
几人脸上没有惊吓,更多的反而是好奇跟看戏,目光在燕听雨跟燕闻筝两人之间转了转,三姐妹谁也没有出声劝阻,都知道燕闻筝的脾气,谁都跟他吵不起来的。
但这次似乎有例外,燕听雨推倒麻将后,二话不说,直接起身,然后抓起自己挂在一边的衣服简单披上,便抬脚往楼上去。
一边步伐摇曳生姿上楼,一边故意大着声音喊:“阿也,跟五姐回清水湾了,你大哥现在是大忙人,没时间管你,让你去我那儿住到过年呢……”
三姐妹眼睁睁看她一路喊上楼,等看不见燕听雨了,才不约而同看向沉默的燕闻筝。
燕二小姐先开口,她凑过去低声问燕闻筝:“你跟小五吵架了?”
燕闻筝轻轻摇头,哭笑不得。
“大哥是不是这段时间谈恋爱,忽略了阿也?”燕三小姐不亏是情场高手,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的核心,见燕闻筝没有反驳,她眉眼一挑,娇声笑道:“那你是该!”
“我不喜欢秦小姐。”很少说话的燕六小姐燕思言也开口了,眼巴巴看着燕闻筝。
她是几个姐妹里年纪最小脾气最好的,小时候是个哑巴,后面去国外治了好几年才会说话,但大部分时间都只肯摇头点头。
连她都说不喜欢,还专门开口说不喜欢。
由此可见,燕家几位小姐确实对她们大哥的审美十分怀疑。
“瞧,小六都说不喜欢了。”燕三伸手怜惜地摸摸燕思言的头,漫不经心道:“袭寒走的时候也跟我提了一嘴,说大哥你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厉害,结果挑老婆的眼光差的要死。单身三十多年,结果挑了这么个对象。我当时就说,要不委屈下咱们思言,虽然在咱们家户口上,但反正是领养的,大不了再迁出去就是,对外就不说是六小姐了,说是大哥你的童养媳。”
燕闻筝看了眼刚成年的燕思言,哭笑不得:“袭寒没有跟你闹?”
“她让我晚上别睡太死。”
燕闻筝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四小姐燕袭寒专注于药物研发,无声无息弄死自己姐姐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就只剩阿也了。”燕三小姐谈了口气,一副便宜了你的语气道:“要不大哥你委屈点儿?对外说阿也是你童养媳,反正他这童养媳肯定比思言名正言顺的多,也肯定比那位秦小姐合我眼缘。”
“你就别添乱了。”燕闻筝知道她喜欢胡说八道,根本就没将她那些话听进耳朵,转身上楼准备去找燕听雨。
燕听雨上去那么久没下来,是因为被周也关门外了,她使劲推门拍门都没用,气得都想用脚踹了。
“阿也,你出来!听见没有?”
周也在燕闻筝房间里,房门已经锁着,但还用单薄的后背死死抵着门,生怕燕听雨进来把他带走。
周也固执地说:“我不想走,我就要在这儿。”
“你在这儿干什么?人家嫌你烦,嫌你碍事儿呢,快跟我回家!”
周也不接她的话,坚持自我:“反正我不想走。”
争吵间,看见燕闻筝上楼来了。
燕听雨赶紧又加大音量,对着房间里的周也一顿输出,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倒贴这种难听的话了。
周也在燕家这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原本还稳定的情绪,渐渐在燕听雨的阴阳怪气里崩溃了,哭声开始从房间里传出来,哭得又可怜又委屈。
也幸好今天燕邵不在家,不然肯定出来削自己女儿。
最后燕闻筝走过来时,周也已经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了,燕听雨头也不回地下楼,嘴里还忿忿道:“不去就不去,我自个儿回去,别到时候被那女人欺负了又眼巴巴跑来找我哭……”
燕听雨的声音渐渐消失,周也哭着哭着,就听见又传来了敲门声。
跟刚刚带着砸门架势的敲门不同,这次敲门的人很有礼貌跟涵养,只轻轻敲了三下就停了,然后周也听见燕闻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也,开开门好不好?”
犹豫少许,周也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看到燕闻筝,原本就有些红的眼睛忽然红得更加厉害,似乎是想要告状,但张了张嘴,只剩一句委屈至极的:“哥哥……”
就这么一句带着哭腔的软软的哥哥,换了谁都受不了,燕闻筝感觉心化成了一滩水。
他走上前,把人轻轻抱进怀里。
燕闻筝摸着周也的头,轻声哄道:“别往心里去,小五跟你开玩笑呢,她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五姐说我不要脸……”
燕闻筝失笑,随后柔声道:“她在骗你,就像小时候那样,想看你哭鼻子就故意欺负你。”
周也似乎渐渐回过了味儿,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也可能是真的恨自己不争气吧,但确实没有恶意就是了。
周也心里的难过没有了。
他被燕闻筝抱在怀里,原本只是眼睛红,现在反应过来后,脸也有些红了起来,但却不想伸手推开,乖巧地站在原处任由燕闻筝抱着自己。
“真的不想去小五那里吗?”
周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抬头,满含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他:“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还带着没擦干的泪,水汪汪的,换作任何人被他这么看着,都很难冷静得下来,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燕闻筝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最后无奈地摸着他的头,说:“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正好她们也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也不会无聊。”
晚上燕邵回来,燕听雨带着商明邱也来了,大家一块儿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充满了欢声笑语,各自谈论着身边的趣事儿,将白天的不愉快都暂时抛到了脑后。一直到十点多才终于结束,接近年底了,商明邱局里有事不能歇下,带着燕听雨告辞了。
临走前,燕听雨拉了把周也的手才上车,还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刚刚吃饭的时候燕听雨就没搭理过周也,周也以为她还在生自己气,所以也不敢去找她,现在忽然被拉了下手,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回到房间后,周也才敢摊开自己的手心,里面是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不知道装着什么。
燕听雨当时凑过来,在他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话:“晚上睡觉前,倒进水杯里给大哥喝。”
为什么要倒进水杯里?
还要给闻筝哥哥喝?
瓶子里是什么?
周也想不通,在灯下研究了半天也研究不出什么,瓶子外面什么也没有,他也不敢拧开去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最后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就去洗漱去了,准备回来再仔细研究。
等洗完澡回来,发现燕闻筝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拿着那个下瓶子端详。
周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一把抢了过来,然后藏到身后,问他:“你不去洗澡吗?”
燕闻筝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去衣帽间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周也不由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瓶子里是什么,但就是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他躺在床上,将瓶子举到眼前,在灯下能看见里面是流动的液体,正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流来流去。
周也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他翻了个身,将小瓶子放好,决定下次再去问问燕听雨,等知道是什么了以后,再决定要不要给燕闻筝喝。
身后的床忽然陷下去小半,湿漉漉的热气从身边传来,燕闻筝上了床,弯腰过来看他。
“阿也睡了?”
“没有。”
周也下意识翻身,拿手去推他,温热结实的胸膛贴上细嫩的手心,周也的掌心都被烫得颤了下。
猛的抬头,才看见燕闻筝今天的睡衣穿得不怎么规范,大片雪白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燕家几个孩子无论男女都白,燕闻筝之前上工地被晒过几次,晒成古铜色后,没几天就又白回了燕麦色。
周也的手僵在了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心跳忽然都乱了起来。
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一点儿车尾气吧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8)
“睡觉吧。”
燕闻筝仿佛没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都盖了进去,周也赶紧趁机翻回去,拿后背对着他,脸脖子跟耳朵都红得不可思议,跟沸水里煮过似的。
他不知道燕闻筝有没有听见,反正他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身后的燕闻筝许久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也对,毕竟他每天那么忙那么累,肯定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才不会像自己一样,整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阿也。”
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一通乱想的时候,燕闻筝的声音从脑后低低地响起。
那声音有些刻意压制过后的低哑,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无奈,他说:“抱歉,我可能要食言了。”
周也愣了下,没记得他这几天答应过自己什么。
所以他食什么言?
正好奇呢,燕闻筝的手伸到了被子里面,向着他而来。
周也脸颊瞬间爆红,顷刻间就明白了他说的食言是什么意思了,惊讶与羞涩之间,无端想起苏白先前跟他说过的话——
“男人在床上的话千万不要信。”
“你问什么话?就比如说绝对不碰你这种话。”
“尤其都睡一张床上了就更不能信,谁信谁傻子。”
傻子周也被吻住后颈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身后的男人还在哄骗他,“别怕,没事的,没事……”
燕闻筝从小疼爱周也,但却从来没用这样的方式来疼过他爱过他,周也脸烧得慌,臊得慌,他并不想拒绝自己喜欢的人,于是只能装傻,任由自己被欺负。
“被子……脏了。”
几分钟后,周也害羞地缩进了被子里,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脏了的裤子被脱下来,随手扔到床下,燕闻筝抱着他,笑着说:“没事,明天换干净的,今晚就先将就下吧。”
周也累的慌,听见他这么说,就闭上眼睛真的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周也第一次有点起晚了。
而且今天燕闻筝没有走,他感觉被窝里暖融融的,后面的人轻轻抱着他。
周也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对着燕闻筝。燕闻筝睡觉的样子很安静,呼吸又轻又浅,仿佛下一秒就要睁眼醒过来了,周也都不太敢大声喘气。
从前都是燕闻筝看着他睡觉,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燕闻筝睡着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奇。
周也从被窝里伸出手,犹豫了下,才慢慢地很小心地去碰燕闻筝的脸,从眉眼摸到鼻梁,再摸到嘴唇,然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根忽然有些发热。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睡着的男人,确定他没醒后,屏住呼吸凑过去,生涩地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笨拙而又真诚。
唇上吻得轻柔,心上却震如鼓擂。
这时,搭在腰间的手动了下,顺着脊背抚上他后颈。
周也立即睁开眼睛,看到了燕闻筝睁开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分明没有过多的动作,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温吞柔和、不动声色的调戏。
周也立即把脸埋进了枕头,开始装死。
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不由泛起暧昧的桃红。
被子里的光裸的大腿被摸了下,来不及害羞,就听见燕闻筝用正经的口吻问他:“我去给你找衣服,你继续躺着,好不好?”
周也一声不吭地点头。
燕闻筝便披衣下床,周也过了几秒,都快把自己憋窒息了才悄悄抬头去看,随后便是一愣。
怎么感觉衣服换了?
他昨晚睡的时候穿的是这件深色睡衣吗?不是件月白色么?
等燕闻筝拿着衣服回来,他又赶紧把头埋回去,一直到燕闻筝过来拉他,才从被窝里出来。
屋子里有地暖并不冷,周也坐在床上不需要盖被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他还是抓起被子盖了小部分身体。
见燕闻筝似乎要给他穿衣服,还躲了下,小声说:“我想自己穿。”
从前都是燕闻筝给他穿,一直到今年都还是燕闻筝给他穿,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不愿意让燕闻筝给他穿了。
但异常的却并不只周也一个人,燕闻筝从前总是纵容他惯着他,今天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拿着衣服,对他说:“来,抬手。”
周也在他面前硬气的时候还是少,默不作声地伸手去穿衣服,一脸乖巧任由摆布,直到穿裤子的时候,他不乐意了。
雪白的脚丫交叠在一起,互相磋磨,脚趾头粉粉的,像雪地里生出的几朵可爱的红梅,他低着头闷声说:“要洗澡……”
燕闻筝便起身去了浴室,原以为是去浴缸放热水,不想他却拿着毛巾出来了,蹲在周也面前,抬起头问他:“擦擦好不好?时间有点不够,我们回来再洗。”
周也脸红得像番茄,似乎有点儿生气,拿那双通红的眼睛,似嗔非嗔地看他,小声说:“你去忙,我可以自己洗的。”
“你要跟我一块儿出门。”
周也愣了下,立即抬起头,听见燕闻筝笑着问他:“不想跟哥哥一块儿出门吗?”
想!
非常想!
做梦都想!
周也眼红秦意浓跟着燕闻筝整天在外面跑已经很久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让燕闻筝带他出去,所以每次听见秦意浓跟着燕闻筝出门,他就自己生闷气。
现在燕闻筝主动说带他出门,他何止是想啊,他简直高兴得想跳起来。
“只带我一个人出去吗?”
他不敢直接问是不是不带秦意浓,总担心燕闻筝觉得他吃秦意浓的醋,担心燕闻筝不高兴,下次就不带他了。
燕闻筝点头:“嗯,只带你。”
周也高兴坏了,连害羞都顾不上了,生怕燕闻筝反悔,忙将刚刚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让燕闻筝给他擦,擦干净了好穿裤子。
他像个被父母应允可以跟着出门玩耍的孩子,又激动又兴奋,带着几乎彻夜难眠的欢喜,朝着昨晚才欺负完他的男人,露出自己白皙干净的下*体。
皮肉雪白,毫无瑕疵,只有凝固的白色液体点缀出几丝跟他格格不入的淫*靡,让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失了片刻的神。
小时候跌进污泥里都让人觉得干净纯洁的人,现在忽然间,就脏了。
被某些人难以抑制的情*欲,弄脏了。
“怎么了?”
见燕闻筝一直没动,还盯着自己下面看,周也压下去的羞涩顿时又回来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双腿合上,然后低头去看他的表情。
刚合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握住了膝盖。
周也尚且来不及反抗,燕闻筝就手脚麻利地将他擦得干干净净了。
他甚至来不及害羞,裤子就已经被穿上了。
“哥哥?”周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迅速弄的有点懵。
燕闻筝却已经起身,转身出门去了另一间房,“我去换衣服,你穿好鞋下楼等我,阿姨应该已经做好早餐了。”
周也看见房门合上,自己根本来不及拒绝,穿好鞋出门,楼下餐厅里果然已经摆上了早餐。
做饭的阿姨看见他,笑着打了招呼,问他怎么没看见大少爷。
周也拉开椅子坐下,回头跟她说:“哥哥还在换衣服。”
阿姨就笑了,说:“以前大少爷不都是先穿好衣服再给你穿,然后你俩一块儿下来吗?”
周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先帮自己穿,就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阿姨在燕家很多年了,知晓各位少爷小姐的脾气,也不像刚请的那些佣人那样谨小慎微,笑着打趣道:“是不是今天要去见秦小姐,所以刻意打扮下?”
这话却是戳了周也的痛处,他放下碗筷,直勾勾看着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没有,他今天不去见那女的。”
“哦?真的?”
“真的!”周也板着小脸。
等燕闻筝出来的时候,周也已经吃完了早饭,看到他下楼,周也赶紧起身小跑过去,故意大声问他:“哥哥,我们今天去找意浓姐姐吗?”
燕闻筝愣了下。
阿姨也愣了下,因为她刚刚还听见周也喊秦意浓是喊那女的,还是一脸不喜欢地喊。
怎么现在就意浓姐姐了?
“不,今天我们有别的事,下次有机会再去见她。”
周也立即看着阿姨,眉毛高高扬起,又得意又骄傲,仿佛在说,你看你看,我没有说谎吧,他今天就是只跟我出门。
阿姨哭笑不得,对他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小孩心性喜欢得不行,就跟看自家的小孙子似的。
去厨房给燕闻筝包早饭的同时,还给周也包了几个他爱吃的包子跟烧麦,让他带着路上吃,刚刚就见他没吃几个。
又凑过来,笑眯眯地跟他说:“别生气啦,大少爷最疼你最喜欢你,阿姨也是,将来谁嫁进这里都改变不了,你放一万个心!”
周也立即就原谅了她刚刚无心之语,高高兴兴收了早点,还没上车就吃干净了。
燕闻筝知道他这两年在安山吃得不好,馋家里的饭,于是将自己的早餐给他,但周也不要,只抢了他刚咬了一口的奶黄包。
然后微红着脸,坐在他旁边细嚼慢咽地吃。
被抢了嘴边食物的燕闻筝微微一愣,看见他红透的耳根,忍不住失笑。
到地方后,周也透过车窗往外看,那是间非常朴素的百年老店子,看玻璃橱窗的展品,应该是家买稀罕玩意儿的古董店。
店里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十分干净整洁,显然店家极为爱护。
这都没有什么,周也对古董兴趣并不是很大,但他看见了古董店门口站着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板着脸的老古董——
他师傅李真人。

番外:周也VS燕闻筝(19)
如今风水行业也讲究门第了,尤其在京城这种大地方,有钱人请人看风水算命,那请的都得是风水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但李真人算不是鼎鼎有名,更称不上是人物,别说是在京城风水界排上名号,他甚至都没有名字。
所以两年前他去燕家宴席上混吃混喝,一眼相中周也要收他做徒弟时,燕听雨险些找人把他打出去。
不怪燕听雨势力,李真人当时连道袍都缝缝补补的,浑身淤泥,毫无仙风道骨不说,就连名字都取得格外随性。
李真人?
真是敷衍得很,怎么听都像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骗子,只有燕闻筝信了,让周也跟他去安山。周也自然是不肯的,两个人不知道在楼上说了什么,几个小时后,周也拖着行李箱气呼呼地出来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燕家。
一去就是两年多。
不过真去了周也才发现,燕闻筝果然慧眼如炬,他有自己的考量,李真人非但不是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他还是安山整座白雪观的观主。
虽然总是穿的破破烂烂,但回到白雪观,换上他自己干净整洁的道袍后,可以说是一整个脱胎换骨。
直到如今,周也都还记得初入白雪观时,上千道士候在山门的壮观景象。
千级台阶蔓延至山门,弟子分立两侧,在李真人牵着他手拾阶而上时,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恭迎观主回观!”
那时候的周也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捡了多么大的一个便宜。
京城风水界没有李真人的名字,富豪们有事也不会请他,但是——
风水界如今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论资排辈,都得尊他一声师叔。
李真人已经故去的师兄门下弟子众多,遍及各地。
而李真人活这么大岁数,独独就收了一个周也。
“小兔崽子,我前脚下山,你是不是后脚就跟下来了?”三人在古董店坐下后,李真人卷起拂尘就往周也脑袋上敲。
眉眼凶厉,像个尖酸刻薄的老头儿,毫无风骨。
周也在安山两年,两年里李真人都没下过山,勤勤恳恳教他本事。
他从前可没这样过,一年到头就三两天在观里呆着,否则他回道观那天排场不会那么大,可恨他教得这么辛辛苦苦,这小兔崽子是半点不识好歹。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自己跑下山了?
半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
古董店的老板笑眯眯在旁斟茶,给周也悄悄试了个眼色,周也顷刻间会意。
他端起茶杯,起身跪在李真人面前,跟他说:“师傅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李真人半睁开眼睛,垂眸瞧他,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还生得那样漂亮可爱,生气是舍不得生气太久了。
手往上一伸,握住了眼前的茶杯,姿态高傲道:“算了,念在你知错就改,为师勉强原谅你了,起来吧。”
周也站起身,李真人这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向还站在旁边的燕闻筝,拂尘一甩,嘴里无声,动作间却全是轻蔑与傲态。
燕闻筝倒是好脾气,冲他温和地笑笑,主动打招呼:“真人。”
李真人用鼻子轻轻哼了声,一把年纪还挺招打的,也不知道道观里那些人,平常是怎么容忍得了他的。
李真人用鼻孔出完气,才斜眼睨着他,慢悠悠道:“燕局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贫道年前为你算了一卦,不知还记不记得?”
“记得。”
“看你这满面春风,想来如今已是红袖添香,好事成双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托真人的福。”
“不敢。”李真人似乎对他颇有意见,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那是你自己的‘福’,我可不敢居功。”
周也看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虽然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却能听出来,师傅又不好好说话了。
他觉得师傅好像很不喜欢燕闻筝,好像在故意欺负他。
“师傅……”
周也的嘴刚张开,李真人一个凌厉的刀子眼甩过来,喝道:“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周也看了眼燕闻筝,见他冲自己轻轻摇头,便闷闷道:“哦。”
李真人又回头教训燕闻筝去了,可不管他话说得怎么难听,燕闻筝都是一副微笑模样,恭敬顺从。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几轮下来,李真人自己也烦了,摆摆手:“你出去吧,我跟我徒弟说会儿体己话。”
燕闻筝便跟着古董店老板恭恭敬敬地退出来,轻轻合上房门。
等到了外面,憋了半天的古董店老板才惊喜道:“原来是燕局啊!我说怎么看着有几分面熟,前段时间看新闻上说您受伤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小伤。”
燕闻筝坐着规划局一把手的位置,权利不说特别大,但也实在不小,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同时又担着顶级豪门燕家大少爷的身份。
如此日益嚣张的媒体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自他从政一来,网上拿他做文章的人就不少。但燕闻筝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被连着扒了十几年,贪污腐败私相授受愣是没扒出来半点,反倒是扒出来他倒贴钱上班的光辉事迹。
早年在扶贫单位的时候,财政拨款被上头贪污,他都是自掏腰包补上,而且绝对保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干干净净,不多拿一分一毫,但也绝对损不了他们的利益。
从政十几年,各个部门有他去过的地方,连带着风气都好了。
这下谁还好意思说整个燕家是被他贪出来的这种话?
后面甚至在网上衍生出一个个梗,说整个燕京集团努力赚钱,就是方便燕家大少爷付费上班的。
十几年清廉作风,越小的市民越对他耳熟能详,古董店老板上次听到他遇刺,气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现在看到本人,实在是激动。
“燕局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古董,您别看我这儿店子又小又旧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得上的?”
燕闻筝年轻时候跟过一只考古队去全国各地跑,所以他从进门起就知道了,这家店子虽旧,但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
好东西,一般都藏在少有人知的烟火巷子里。
燕闻筝四处看了看,目光忽然落在橱柜里的一对白玉扳指上,手往那儿一指,说:“麻烦您把那个拿下来给我看看。”
“好嘞。”
二楼房间里,周也在看到燕闻筝出去的时候,下意识要跟上去,被李真人一把拽了回来。
等门关上了,才指着他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周也还眼巴巴往门外看,满脸不高兴地说:“他好不容易答应只带我一个人出来的,我还没跟他待多久呢,待会儿他要是回去找他老婆了,师傅你怎么赔我?”
李真人一脸震惊:“原来你知道他有老婆?”
“知道啊。”
“知道你还拿那一副痴汉样盯着他看!我从前怎么教你的?人要有礼义廉耻!我自尊自爱!你刚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他都有老婆有孩子了,你还图他什么?!”
“他有老婆孩子又怎么了?”周也一脸无辜,双手托着下巴,理所当然道:“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不一定生的下来。”
李真人露出诧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问道:“你给她把过脉?”
“要把脉吗?难道不是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普通天赋的李真人不想跟他这种变态天赋的人说话。
上次拥有这样天赋跟凡而不自知的人,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
“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又怎么样?现在有问题不代表以后也有问题,再说就算有问题,你能给他生个没问题的还是咋的?”李真人对着自己徒弟也毫不吝啬嘲讽之能。
周也大概是习惯了他师傅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派天真地问他:“为什么不能?”
这下,李真人又沉默了。
好半晌,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我给你的蛊虫……”
“吃了。”周也很认真地说:“我看过古籍,上面说苗疆异族生不了孩子,就会把自己血肉养成的蛊虫吃掉,这样就能怀上孩子。”
李真人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目呲欲裂,手持拂尘哆嗦着指向他:“你真吃了?!”
“吃了。”
“……孩子呢?”
“还没怀上。”说到这个,周也就一脸苦恼,仰着脸问僵硬成一条人棍的李真人:“师傅,有什么办法可以快点怀上吗?是不是我身体不行啊,我们抱了,亲了,还摸……”
“好了!”李真人一脸暴躁地打断他,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他转身看向周也,扑过去一把抓住他肩膀,老脸板正严肃,十指成爪气死抓着他。
上下嘴唇一抖,艰难道:“你们行周公之礼了吗?”
“哈?”周也茫然。
“就、就是他,脱你裤子没有?”
“脱了。”
“……”李真人啪一声,用力将拂尘一摔,怒不可遏道:“禽兽!畜牲!他怎么敢的!”
周也眨眼道:“但他没脱,也没有插*进来。”
啪!
李真人整个仰面朝天地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这真的是最后一对cp啦,估计还有十几章就完结啦,写完就不写了,但这里面确实有很多隐藏的cp,比如李真人跟他师兄,温柔洒脱的天才师兄vs嫉妒成性的努力师弟~
天才大都会夭折,所以师兄弟子遍及天下,这样等我死后,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为你保驾护航,喊你一声师叔。
这种真的好好磕,谁懂啊!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0)
两年前刚带周也上山的时候,李真人记得他分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天真浪漫,甚至自己刚下山那会儿,他连男女之情都还没搞明白。
这才过去多久?
这才过去几个月?
这才跟着那小子一块儿呆了多长时间?
不仅要给人家生孩子了,连怎么生都知道了!
李真人给他这一吓,差点没给吓死过去,爬起来后,连忙扶住周也的肩膀,严肃地看着他,问道:“谁教你的,是不是燕闻筝?”
周也摇头,说自己从视频里看到的,还有就是做梦梦到的。
他对着自己师傅没有对着燕闻筝那么不好意思,不仅跟他讲了自己看的什么内容,还委屈地告诉李真人,说燕闻筝对他有点儿凶,说自己不喜欢那样子,问他师傅,是不是所有人那样的时候都这么凶。
李真人一脸震惊,嘴巴张得大大的。
“师傅?你怎么了?”周也好奇地看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语出惊人。
李真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重重拍向他肩膀,问道:“阿也,你是知道燕闻筝有未婚妻有孩子的对不对?”
周也轻轻点头。
“那你就不能跟他做这种事!”
“为什么?”缺乏思想品德教育的周也惊讶地看着他。
李真人严肃道:“他有未婚妻有孩子,还跟你不清不楚,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恶劣吗?他是个道德败坏的人!而你如果纵容他的这种行为,你就跟他一样道德败坏!”
周也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一时间有些茫然。
跟着李真人上安山以前,他一直都是跟着燕闻筝一块儿生活,甚至连学习都是燕闻筝亲自教的,。因为身体原因他没有去过学校,跟外人也很少接触,甚至连网络都不去接触。
他的世界里只有燕闻筝一个人。
而显而易见的,燕闻筝漏教了一些东西,比如人伦道德。
可能是遗漏了,也有可能是刻意为之,但不管怎么样,李真人已经在心里狠狠给他记上一笔了。
他第一见那个人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笑里藏刀!伪善至极!
“跟师傅回安山,你跟着他都学坏了。”李真人饭都不想吃了,拉着周也就想走,嘴里碎碎念道,“今天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还在山上呢。是不是他哄骗你下山的?我就知道!他那个人一肚子坏水儿!”
周也死死抱着柱子,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他反抗,“我不走,我不回去,我就要呆在他身边,我喜欢他,我要给他生孩子!”
李真人恨铁不成钢,呵斥道:“人家有老婆了!你现在这幅样子,是上赶着去给人当小三你知不知道?”
“当小三怎么了?我就当!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说什么我也不回去!”
很明显,周也根本不明白小三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燕闻筝,想要跟燕闻筝永远在一块儿,他才不管他有没有老婆孩子呢,反正谁都不能阻止他跟燕闻筝在一起。
李真人气得不行,刚要撸起袖子给他屁股上来几下,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店主看着里面混乱又滑稽的场面,愣了好一会儿,见两人都看了过来,才尴尬道:“我刚刚敲门了,但没有人回应,所以就直接推开了。师叔师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店主是李真人那英年早逝的师兄的徒弟,其他本事没有学到,却养出了好一双看古董的眼睛。
这偌大一家古董店,都是他十几年间游历各地所得,几乎每一件都是别人瞧不上眼,被他捡漏而来。
外行人看这店子只觉破旧,只有懂行的才明白,每一件都是至宝。
“没什么,教育你师弟呢。”李真人半眯起眼睛,顷刻间就恢复了原来的高深莫测。
在外人,尤其是在自己晚辈面前,李真人非常爱惜脸面。
“那个谁呢?”李真人没看见燕闻筝进来,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难道是撇下周也自己走了?
店家这才看向周也,笑着说:“对,差点忘记来干什么了。师弟,燕局说他有事先走了,让你跟师叔一块儿,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让你好好带着。”
店家手往前一伸,胖胖手掌展开,掌心上是一枚成色极佳的白玉扳指,原本由一块儿蓝色丝绸细致地包裹着,丝绸被小心翼翼展开,就露出了里面的白玉扳指。
非常漂亮的扳指,但周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问店家:“你说他走了?”
店家:“是的,走了有一会儿了。”
周也登时就急了,嚷道:“那你怎么才来告诉我?他要走的时候你就应该进来叫我!”
说着就要出去追,李真人眼疾手快把人拿住,随后朝店家使了个眼色。
店家会意,立即关上门出去了。
周也被拎住后脖颈,挣扎不掉,整个人都急了起来,“师傅你放开我!他走了我要追不上了!”
李真人扬起浮尘往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下,把人敲安静了,才缓缓道:“你就这点出息?”
周也回头看他,眼睛红红的,这是又要哭了。
但李真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半眯起眼睛,哼道:“你喜欢人家喜欢得要死要活,你看人家喜欢你吗?”
“喜欢!他说他喜欢我!”
“喜欢你,然后去跟别人生孩子,还要娶别人当老婆?”李真人冷笑一声,轻飘飘道:“别天真了我的傻徒儿,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儿,你被人家耍了。”
“他没有!”周也板着脸道。
“没有?他就是故意把你带我这里来的!他不想要你跟着他,他嫌弃你烦人,但是他这种人天生虚伪不好跟你直说,就一边哄着你,一边想办法让你别跟着他。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之前是不是还找借口把你丢给过别人?然后又说自己没办法什么的?”
周也一下子愣住了。
他只是有点单纯,对燕闻筝百分百信任,但并不是纯粹的傻子。
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他师傅忽然给他点了出来,他整个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像天灵盖一下子被一锤子打通了一样,虽然疼得厉害,但整个人都清醒了。
所以……燕闻筝其实一直都在骗自己?
他不喜欢自己,他嫌自己烦人,他一直都只是在哄自己玩?
“我不信,他从来不会骗我的。”周也还是不相信燕闻筝会厌烦自己,那个人明明一直都很喜欢自己的,他看着李真人说:“师傅,他可能是有事去了,他很忙,他经常需要出差。”
李真人没有再跟他辩驳,直接拎着他出门了。
两个人上了出租车,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后,在一家餐厅前停了下来。李真人拉着周也下车,指着门口停放的车辆问他:“是不是燕闻筝平常坐的那辆车。”
还真是,周也瞪大眼睛,但还在嘴硬:“所以说他是真的有事啊,你看他现在不就是来加班……”
话还没说完,打脸的就来了。
周也眼睁睁看着,燕闻筝领着秦意浓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脸上带笑,似乎在说着什么,但隔得太远,无论他怎么努力往前凑也听不清,只知道两人都很开心,后面还跟着些其他人,但周也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彻底听不见,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
李真人问他:“现在信了吗?”
周也不说话,垂头丧气的。
“早跟你说了,人家不喜欢你,人家有老婆,要真喜欢你能在你去安山两年都不去找你的?真喜欢你舍得看你难过,舍得撇下你去陪别人,舍得去娶别人?都是骗人的,就你这个小傻子才信,人家不过逢场作戏,你却当了真。”
周也还是不说话,但眼睛红了起来。
李真人看着他这幅软弱不争气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慈爱地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走吧,跟师傅回家,他们不要你师傅要,师傅最疼阿也了。”
整个白雪观都知道观主性格古怪,冷傲孤僻,轻易不同人亲近,就连跟他师出同门的几位师太都没能从他这里讨到几个好脸色,年仅花甲却没收过一个徒弟,想他师兄三十几岁就没了,那徒子徒孙可以说是遍布全国各地。
在观里呆的久的人都知道,这俩师兄弟可真算得上是两个极端。
本来以为观主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会一个人逍遥自在然后孤独地死去,却没想到会突然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还疼得不像话,惯得不像话。
李真人年轻时候跟老了以后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跟他同辈的就没有不说他坏话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坏老头子,却摸着周也的头,满脸慈爱地跟他说:“阿也不要哭,跟为师回山上去,为师教你最厉害的本事,等你学成归来,回来弄死这个负心汉!”
周也还是不说话,但这次李真人再拖着他走,他就不反抗了,默默看着远处的燕闻筝,看着他拉开车门护着秦意浓上车。那眼神里的温柔,跟从前对着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他不是对自己温柔。
而是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他给自己的东西跟给别人的从来都是一样的,一点都不珍贵,十分廉价。
周也有些难过地想,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他现在有点不想要了。
他真的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大概十章左右,完结倒计时开始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1)
凌晨时分的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周也从酒店偷摸出来后,很轻易就打了车。
他出来的时候给他师傅点了安神香,但还是担心他老人家醒过来,所以上了车就直接跟出租车司机说了地点,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你这急急忙忙从酒店出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还穿着奇装异服的,是去参加什么Cosplay吗?”司机从后视镜看清楚他的模样,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但周也正精神紧绷,没有回应他的话,一直到车子开出很远以后,周也才终于松了口气。
司机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严肃起来:“你不会是逃学吧?还是坑蒙拐骗了?”
再次被当成学生的周也懒得跟他计较,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皱眉道:“你话怎么那么多?给你钱好好开车,不要问东问西的。”
司机随手接了过去,开着车不好找钱,他寻思着等到了目的地再找钱。可等他开到地方后,刚要低头去翻找零钱,一回头,就看见那衣着奇异的男生下车了。
司机喊了一声,看见那男生头都没回就跑远了。
在夜色下还猫着身子,显得鬼鬼祟祟的。
司机忍不住皱眉,想起男生刚刚穿的好像是道袍,心说:“出手这么阔绰,不会真是什么奇人异士大半夜来这里办什么事吧?这一代最近好像是有点儿问题,听人说老闹出动静……”
此时正是凌晨两点左右,一阵阴风吹过,司机立即打了个寒颤,赶紧升上窗户,一脚油门踩走了。
这一片是烂尾楼,本来是个很好的项目,但前几年开放商去港岛赌*博把钱都赔进去了。
没有钱发工资,工人全部闹了起来,还不小心搞出了人命。
据说后面有人接手这个项目,但无一例外都发生了变故,不是房子着火就是家人遭难,最后就再没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芋,只能丢给政府去处理。但目前也没看见有动工的迹象,而有了前面那些事,大家都觉得这里不干净,平常连走都不敢往这边走。
不过周也不怕,他就只吃这口饭的。
工地里阴风阵阵,他没有手机没有手电筒什么也没有,就凭感觉往里走。
周也算卦的天赋极为厉害,他师傅第一次教他的时候就被震惊到了,直言周也不用两年就能超过他,后来证明他师傅说得也不准,因为周也仅用了一年就都学会了。
他非常聪明,聪明到让李真人都忍不住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学过,不然不可能学得这么快,一点就通不说,教他的东西更是过目不忘。
但周也真的从来没有学过,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而现在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周也在酒店算了下燕闻筝的大概位置。
他还是不想跟师傅回安山,或许师傅是在骗自己呢?
燕闻筝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讨厌自己的样子,他要找燕闻筝问清楚,他不想跟燕闻筝生闷气。
周也走了几分钟后,仰头看着被乌云完全遮盖的月亮,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有点想不通,大半夜的燕闻筝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自己算错了吗?
就在这时,耳朵灵敏的周也忽然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他立即停下脚步,猫着身体蹲下去躲在墙根后面。
“东西带来了没有?”
“这段时间查的严,就算有护照你也出不了国,秦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再等等。”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但这一个比前一个冷静许多。
“等等等!就知道等!老子都特么等两年了还等!”
突然听见易拉罐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周也被狠狠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了下,一把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因为惊吓叫出声来。
他心想这个人真烦,怎么一惊一乍的。
而在易拉罐砸出去后,那边很快便传来男人来回走动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宣泄的烦躁跟怒火,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极为刺耳。
忽然,脚步声停了,发脾气的男人安静了两秒,冷冰冰道:“这段时间海关严查,是燕闻筝搞得鬼对不对?”
躲在后面的周也一听这个名字,立即竖起了耳朵。
那个冷静的男人闻言开口道:“您应该知道,他是秦先生的女婿,秦先生不可能跟他……”
“不可能跟他什么?不可能跟他闹翻脸是吗?”男人暴躁地打断他,骂骂咧咧道:“当初是为了洗他那一大笔赃款才弄了这么一个破项目让我陪他演这么一出戏!现在他自己是摘干净了,那我呢?我呢?!说好的送老子跟老子的老婆孩子出国,现在呢?!这两年老子跟条狗似的躲躲藏藏!”
“你回去告诉他,别想撇下老子!燕闻筝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真以为查出来他手底下不干净,燕闻筝会念在他女儿的份上网开一面?”
冷静的男人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越说越激动,“就燕闻筝那个疯子,就算是他祖父!就算是他亲爸卷了这么一大笔赃款他都得把人送进去!更何况前前后后还搭上这么多条人命!你回去告诉秦征文,要是今天老子进去了,下一个就是他!如果他不想后半身在监狱里度过,就跟老子干一票大的,直接弄死燕闻筝!就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怕他什么?!”
周也虽然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还是听出来了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秦意浓的爸爸贪了一大笔赃款,靠着这个人帮他洗干净了,还弄死了几个人。
第二,燕闻筝在到处抓这个人。
第三,他们想要弄死燕闻筝。
每一条信息都让周也感到震惊,其次就是担忧跟害怕,他怕燕闻筝遭遇不测。
那边又说了什么周也没有心情再听,赶紧猫着身体,悄**往后撤。好在他视觉灵敏,记忆力好,还真让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原路退回去了。
一出那片烂尾楼,周也立即撒开脚丫子拼命狂奔,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他师傅教了他很多傍身的本事,唯独没有教他防身的本领。
有可能是他师傅自己也不懂,所以如果真遇到些心怀不轨的坏人,他还真没有什么活命的可能,逃跑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跑出二里地后,一直到看见人来人往,周也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第一次跑得这么凶狠,真的是又慌又怕。
现在好不容易感觉到安全了,立即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一边用袖子扇风,一边大口喘气。
“是你?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正惊魂未定喘着气的周也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抬头,然后就看见了秦越的一张笑脸。
低调的黑色宝马停在路边,秦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摇下的车窗后是他一张温和的笑脸。
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跑得面色红润的周也,伸手递出一张纸巾,笑着问他:“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坐在这里?脸上还那么多汗,跟你哥哥吵架了?”
周也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巾,没有接,他现在在想,这个人是秦意浓的弟弟,跟秦意浓是一个爸爸,那他开着的这辆车,是不是也用他爸爸贪污来的赃款买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周也连他的纸都不想用了。
整个人往旁边坐坐,板着脸,十分认真道:“我不要。”
“为什么?你出了很多汗。”
“脏。”
赃款买的东西,都是脏的。
秦越一愣,反应过来后没有生气,反而颇觉有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把纸收回去后,推开车门下车走到他面前,然后直接蹲下,微笑着问他:“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哥哥在哪里。”
周也呼之欲出的拒绝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被一下子咽了回去。
他明明算出来燕闻筝在那片烂尾楼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
师傅说算命十卦九准,无论多厉害的算命先生,一定有一卦是不准的,而厉害的卦象师会将这不准的一卦留作自己的后路,因为算卦其实就是在帮别人改命,时间长了容易遭天谴。
师傅一般不让他算卦,但周也从来不在乎,正确率过高的他有时候还期待自己算个不准的出来。
现在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卦,燕闻筝其实根本就不在那里。
“走吗?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周也犹豫了下,站起身跟着他上车了。
车辆行驶了大概半小时后,终于在一栋亮着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秦越拉开车门请他下车,将人带进去,然后对着他介绍进门后的一路景色,一石一木都没有落下,但周也真不是什么喜欢附庸风雅的人,直截了当地问:“我哥哥呢?”
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秦越愣了一秒,很快回神,继续笑道:“跟我来。”
又走了一段路后进了别墅里面,秦越带着他上了三楼的房间,绕过几条复杂的走廊后,才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秦越示意他自己推开,周也看了看他,转头走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里面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就在周也进去的时候,秦越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猎物入笼的强烈撕咬欲*望,以及深藏于眸底的兴奋激动,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野兽,控制不住自己血脉里的暴虐冲动。
秦越回头对身后的佣人试了个眼色,等佣人离开后,他抬脚跟着周也走了进去。
然后轻轻地,反手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哦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2)
房间里的灯都关着,非常暗,然而秦越却有些惊讶地发现,周也没有喊他开灯。
他在前面走着,畅通无阻,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视力受阻似的,自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就停在了立柜前,伸手拿起了上面摆放的一件古董玉壶,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秦越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越站越近,微微低头时,几乎已经可以闻到他发间的清香了。
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漏出外面的一束灯光,刚好打在周也身上。他微微低着头,雪白细腻的脖颈就那么暴露在了秦越面前,那玉颈又白又细,像是上好的美玉经由名家之手雕刻而成,多看一眼亵渎,少看一眼可惜。
秦越一副谦和温柔的皮囊下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就这间房子里,多年来不知道玷污了多少纯粹少女,周也是除他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走进这里的男生。
或许是不正常的家庭原因,秦越仿佛是个天生的变态,就喜欢把干净的东西弄脏,想看着那些美丽的女孩儿褪下所谓纯洁的外衣伪装,露出本质上的淫*荡与放浪,一步步将人诱入深渊,最后再一脚踹开
从前他盯上的都是女孩子,只有这一次不一样,哪怕知道对方是个男生他也想试试。
“这个玉壶是你买来的吗?”周也盯着手里的玉壶看了会儿忽然开口,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眼神。
没听见身后人回答,以为对方是没听见,又问了道:“壶嘴破了点,你买来就是这样吗?怎么没找人修修?”
秦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露出的那节脖颈,嘴里一阵口干舌燥,一团欲火郁结在胸口,怎么都退不下去。
“你是不是找不到会修的师傅?我认识——”周也一下子转过了头,随即皱起眉头,警惕道:“你在干什么?”
秦越正要伸出去的魔爪,在周也忽然转身的刹那,猛地收了回去。
因为动作太大,还趔趄了一下子才勉强站稳,这看在周也眼里,就像是在故意搞什么小动作一样。
周也眉头皱得更紧,走近他,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又问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秦越下意识后退,眼神跟他对视着,竟然会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
他在这里引诱强迫了无数人,像今天这样的场景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但无一例外都是直接强来,唯独这一次他悬崖勒马了。
并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忌惮什么,就是很神奇的,在周也转身看向他跟他目光对视的刹那,秦越忽然就心虚了下,等反应过来后,他原本准备捂住周也嘴巴的双手已经迅速收了回去。
满身罪恶的人心里不会畏惧神佛,秦越也从来不信那套。
但就在刚刚,在周也转身的瞬间,他看着他纯澈的双眸,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跟着母亲去寺庙里拜佛时看到的那尊菩萨像。
很像,太像了。
那一瞬间的眼神跟神态,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躲什么?”周也一脸狐疑,心想这个人有毛病吧,他见对方一直后退,也不往前了,停在原地,举起手里的玉壶说:“我师傅很厉害,他能把这个玉壶修好,你让我拿走,我修好了再还给你。”
大概是做贼心虚,秦越脑海中里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空白了几秒后,顺着问了句:“拿走?”
“嗯。”周也似乎误会了什么,想了想,翻遍全身上下,最后拔了头上的玉簪,伸出手去递给他,说:“这个给你,我把玉壶给你拿回来后,你再还给我。”
秦越慢慢伸出手,带着几分不真实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玉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怕他带着玉壶跑路,所以才迫不及待拿出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交给自己。
秦越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修理费……”
“不用。”周也说:“昂贵的古董玉器,我师傅从来不收修理费。”
“你师傅?”
周也从小被养在燕闻筝身边,整个京城里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甚至知道苏白苏青两兄弟都不怎么知道他,所以秦越显然也是不知道周也跟着道士在山上修行的事情。
今天见他穿这一身,还以为是年轻人刚参加漫展回来。
周也点头道:“对,我师傅。你姐姐跟我哥哥谈恋爱,他们没有跟你说,我在安山跟着我师傅修行吗?”
“没有。”秦越如实道。
他没有撒谎,燕闻筝确实从来都没有说过他还另外有个弟弟。
闻言,周也露出几分难过,好在房间里很暗秦越也看不到。
他兀自伤心了下,忽然转身走到一边,啪一下打开了灯。
强烈的灯光几乎刺得秦越睁不开眼睛,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敢视物,却发现周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已经在房间里胡乱翻找起来,似乎是在给手里的玉壶找个能放下的盒子。
秦越略微失神地看着他,心里默默念着那几个字,安山?修行?
忽然想起什么,他问蹲在柜子前找盒子的周也:“安山上面是不是有座白雪观?”
“是啊,我跟我师傅就在上面修行,你要算命看风水超度亡灵或者写祭文之类的服务吗?我可以给你优惠。”周也始终记得他师傅说的话,他们学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修身养性,是为了傍身。
也就是赚点养老钱。
秦越笑了起来,问道:“你还会那些?”
“嗯哼。”周也摆了好几天摊,都没人用这样带着敬仰敬佩的语气跟他说话,忍不住开心嘚瑟起来,得意洋洋道:“我是我师傅唯一的徒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我刚刚说的那些我都会。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给你算过一卦?如果你诚心想要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服务。”
三言两语间,秦越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把人骗进来的初衷,也不想弄脏这个人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个小菩萨,懵懵懂懂干干净净的,既然是菩萨,那就不应该被一丁点的红尘之气污浊,他应该永远都保持这样天真纯洁的模样才对。
“你不收我钱吗?”
“不收。”周也想了下,回头看着他说:“但你下次要是看到我师傅,你不能跟他说,不然他会生我的气。”
秦越微笑道:“好的,小道士。”
周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刚下安山赶回京城那一路上,别人看见他这这身装扮,都是这样叫他,他都习惯了。
甚至连有些人是故意戏弄他嘲讽他,他都听不出来。
找到盒子装好玉壶后,周也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怀里抱着盒子,转身问秦越:“秦少爷,我哥哥呢?你不是说带我来见我哥哥?”
秦越一直就对燕闻筝没有好感,现在想起他是周也的哥哥,忽然觉得也不是多不能忍了。
“可能是有事又出去了,我刚刚出门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像他们这些在机关单位的领导,一般忙起来都没有时间观念的。”
周也立即道:“那你姐姐呢?”
“应该是陪着他在一起加班。”
闻言,周也立即露出不开心的表情,他也想陪着燕闻筝加班,他明明也可以陪着燕闻筝加班的。
一想到燕闻筝,就想起了他师傅跟他说的话,说燕闻筝其实很厌烦自己,说他一点也不想自己留在他身边,说他觉得自己烦人。
周也越想越觉得来气,忍不住板着脸,不高兴道:“我要回去了,我师傅还在酒店里等我,我要回去找他修玉壶。”
秦越立即道:“好的,我现在立即安排车辆送你回去。”
周也率先出了房间,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怀里抱着的盒子被他抱出了骨灰个的架势,他就顶着这样一张厌世脸一路冲了过去。
秦越跟在后面,再次发现这个人的神奇之处,不仅夜视能力极好,记忆力还不是一般强大,在他这迷宫似的走廊里,居然能自己一个人原路走回去。
太神奇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却发现,正要下旋转楼梯的周也停下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越顺着他的愣怔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刚进门的燕闻筝跟秦意浓,两个人很像是寻常恩爱的夫妻,虽然还没有结婚,却已经有了老夫老妻举案齐眉的默契跟温情,好像无论走到哪里,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这也是秦越不喜欢燕闻筝的原因,这个人看似温和谦卑,实则圆滑非常。
够做到跟他姐姐这么合得来,他不相信他没有做过功课,估计还专门研究过他姐姐的爱好跟习性。
周也停在楼梯上没有下去,秦越就站在他身后,也没有下去的意思,只是朝着自己姐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这一幕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非常和谐,就是恩爱的夫妻俩回来后看到各自的弟弟等在家里,温馨又美满。
然而,从燕闻筝的视角去看,却是一件完全不一样的可怕事情。
进门抬头的刹那,却在秦家的楼梯上看到了本该跟着师傅回安山的周也。从来束得规规矩矩的头发散着,发簪不知去了哪里,脸上的表情难过悲愤,像是瘦了极大的委屈。
而就在他的后面,站着一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他的发簪。
燕闻筝整个人都僵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背到身后,手背上青筋暴起。
是几乎抑制不住的愤怒。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3)
周也看到燕闻筝的时候,很快就将身后的秦越忘记了,在楼梯上愣了小会儿,就赶紧迈着步子噔噔噔跑下楼。
他跑到燕闻筝面前,仰起头,不高兴地看着他问道:“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旁边的秦意浓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周也,见到他时有点儿惊讶,反应过来他是来找燕闻筝的以后,心情立即就不好了。
但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对着周也露出虚假的笑容:“是这样的阿也,今晚闻筝单位上出了点事……”
周也立即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问你了吗?”
“……”秦意浓立即怔住了。
这段时间里,她跟周也见过不止一次,周也给她的感觉就像个带着点叛逆,但却非常听燕闻筝话的孩子。
会闹小孩子脾气,偶尔还有点不礼貌,但只要燕闻筝开口,他就算再怎么不开心都会老实乖巧下来,而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周也,脸上却再没半点可以任意揉搓拿捏的软弱,眼神里是懒得掩饰的敌意跟冷漠。
秦意浓还没来得及反击,周也直接转向燕闻筝,再也不撒娇,不跟他示弱了。
他直视着燕闻筝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你骗我一次我不计较,你骗我两次我也不计较,但如果你一直骗我,那我请你好好说清楚,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厌烦我就是厌烦我,你说清楚很难吗?”
燕闻筝看着他脸上罕见的怒意,渐渐意识到,这一次好像真的是过分了。
对他没有脾气的周也,被他惹怒了。
周也看着面前的男人,没见他像往常那样笑着来哄自己,来跟自己道歉,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
十分少见的,燕闻筝没有露出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的过分,严肃得吓人。
好在周也并不怕他,哪怕以为燕闻筝是因为自己的话不高兴了,他也没有害怕,甚至更加生气,愤愤道:“你就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我就知道两年前你让我去安山是不安好心,燕家那么多孩子你为什么偏偏让我去!师傅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我甩开!”
“燕闻筝我告诉你,你不想养我了你就直说,想养我的人到处都是,我又不是非要赖着你一个人!”
“你真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吗?如果不是苏青骗我说你死了,我根本就不会回来!”
“你这个人,简直是糟糕透了!”
乖孩子吵架的时候说不出什么太过恶毒的话,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大报复,就是“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好,你糟糕透了,我讨厌死你了,我要跟你绝交”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况且周也从小是燕闻筝带在身边抚养,没有上过学,但接触到的各类教育都是全国顶尖的,所以他的素质非常好,懂文明懂礼貌。
按理他这几句话虽吼得气势虽足,但杀伤力并不强,可能连苏白听了都不怎么会放在心上,甚至还可能笑话他吵架如此幼稚。
因此八面玲珑的燕闻筝更不可能会在意,他应该比苏白更懂周也的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以及口是心非才对。
可事实却是,在周也说完后,燕闻筝的脸色忽然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背在身后的手来不及伸出去,周也直接撞开他肩膀,护着怀里的东西,抬脚走了。
见燕闻筝转身似乎要追,秦意浓赶紧拉住他,安抚道:“闻筝,阿也现在正在生气,还是先让他冷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中断了。
因为燕闻筝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回头看她,然后温柔耐心地听着她的分析,而是直接走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避开了她来拉自己的手,然后追随周也的步伐而去,那动作迅速的几乎是出自本能。
秦意浓一瞬间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没有留下一句话的燕闻筝。
她心中忽然没由来的一慌,有一种强烈的在燕闻筝潜意识里,周也的重要性远胜于自己的错觉。
“姐。”这时候,秦越才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先是看了眼早没了人影的大门,然后才看向自己失魂落魄的姐姐,淡淡道:“我早就说了,这个男人十分虚伪,一分的爱意他可以演成十分,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你。”
“不可能!”
秦意浓一口否认,她红着眼睛看向秦越,固执道:“他爱我,非常爱我,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我做过多少事情!”
“短短两年时间,死了两个未婚妻,就这他还敢娶你,你说的对,他可真是爱惨了你。”秦越冷笑着道。
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因为燕闻筝前两个未婚妻都是在确定婚期前不到一个月意外离世的,都还没来得及在圈里公开。
不过因为燕闻筝的身份过分惹眼,圈内也有不少人提前知道这些消息,而且他两个未婚妻的父母在政坛都有不小的地位,对他在事业上的帮助不可谓不小,因此当时有不少人猜测,这些意外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可一个是发生了连环车祸,一个是飞机失事,要说是燕闻筝做手脚那根本就不可能,就算燕家再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国内将事情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更何况燕家在京城多年从来都是守法好公民,燕闻筝更是燕家孙子辈的道德楷模,每回家里孩子惹事,燕闻筝都是被拿出来做正面教材的那个。
他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如此铤而走险吗?
不可能。
于是后来知情人便都开始往另一个方面猜——燕闻筝克妻,所以才会单身至今。
秦意浓也是知道这些的,她语塞片刻,但很快又抬头看向秦越,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跟爸爸一样,所以才会用你自己的阴暗想法去猜忌怀疑他。闻筝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柔仁善的人,他跟你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他心里装着的是最崇高的理想,不像你们一天天满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捞钱就是怎么欺压普通老百姓。”
秦越原本还是隔岸观火般的漫不经心,在听完这番话后,脸色瞬间阴冷下来。
他看着眼前逐渐陌生的女人,忽然笑了下,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你口中捞钱跟欺压普通老百姓的人,是你的亲爸爸跟亲弟弟了?你在世界顶尖艺术殿堂里求学的时候,没有像别的留学生那样一天打三份工,还能到处旅游逛奢侈品店,是因为有你捞钱的好爸爸给你源源不断的打钱。你觉得自己就很高贵吗?”
秦意浓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秦越淡淡道:“姐姐,我跟爸爸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爸爸好弟弟。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跟我们背道而驰的男人,来跟我们作对吗?”
秦意浓在他的逼视下,渐渐垂下眼睛,从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她没有立场去理直气壮地反驳。
而别墅外面,同样被燕闻筝千娇万宠长大的周也,在被燕闻筝拉住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把人给甩开了。
他甚至敢跳起来狠狠踩了对方一脚,然后冷着脸对他竖起中指,说:“你不是老想我走吗?你现在追什么?有本事你别追啊!”
然后转头加快脚步离开,但没等他走出多远,等在车辆旁的司机就接到了燕闻筝发过来的消息。司机立即会意,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扛起周也就塞上了车。
周也全程懵逼,一直到被打包送回燕家,再锁进房间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燕闻筝……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这人设崩塌带来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听说燕图南谈恋爱。
周也站在房间里,盯着从外面反锁的房门看了会儿,他忽然用力拍了拍脸,宁可怀疑自己在做梦,都不相信燕闻筝居然会把自己关起来。
他喝酒了还是吃错药了?
而处理完周也后,司机立即动作利落地返回到车上,然后根据燕闻筝发来的消息,坐在驾驶位开始打电话联系人。
手机响了好几声后,对面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喂?”
“您好,请问是谢霄云谢总吗?我有一笔生意想要跟您谈。”
对面的男人停了两秒,司机用了声音处理器,他无法分辨来人,此刻应该是在猜测身份。
大约五秒过后,谢霄云道:“谁教你这样求人的?燕闻筝吗?”
司机笑了下,没有半分被识破的恐慌,坦然道:“我们燕局说,事成后三个亿。”
对面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司机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立即用私密账号给燕闻筝打电话,告诉他,说谢霄云答应了。
“辛苦了。”燕闻筝站在京郊那栋烂尾楼的最顶层,身后的保镖为他打着伞,但绵密的细雨还是顺着风势飘了进来,打湿了他半张面孔,他的声音轻缓而平稳,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跟谢霄云说,我改变主意了,手上不用留分寸,直接弄死就行。”
他在雨里站了一宿,一直到黎明时分,看到司机发来的血肉模糊的照片,才点击删除然后转身下楼。
回家的路上秦意浓打来电话,他直接关了声音,任由对方一直打也无动于衷,他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跟她虚情假意。
他现在烦得很。
黎明时分,京城的天没有亮,整个燕家别墅里都是黑的,只有昏黄的路灯亮着。目光穿过昏暗的客厅,只能看见小佛堂里还燃着烛光,透过卷帘门,能看见里面香烟缭绕。
燕闻筝让跟着的人都去休息了,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佛堂里几年来都没有变化,一年到头都有专人打扫供香燃烛,保证每天都是灯火通明,香火不断,基本每天燕闻筝都会亲自来这里供上一炷香。
来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如今他身上都湿透了,发丝黏在脸上,满脸雨水,浑身上下都氤氲着湿冷,只有一双眼睛比案上的烛火还有灼热。
——不是敬畏热忱,而是以下犯上。
是森森寒意,是灼灼怒火。
他看着自己重金请来的佛像,看着自己日日跪拜的佛像。手掌自半空滑落,案上所有东西一扫而空,伴随着一声巨响,就连佛像都滚落在地。
红蜡滴在佛像脸上,就像是流了泪,在叹气跟无奈。
夜风吹进来,撕扯着卷帘跟窗纱,房中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他半边面孔犹如鬼魅,他冷眼看着地上的佛像,问道:“我拜了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我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还是遇上了?”
“是命吗?”
“可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命。”
哗啦——
摆在桌案上抄写了年多的经书,被随手一扔,漫天纷乱里,燕闻筝忽然有那么一点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周也死在他怀里,他好像听到了周也的声音,周也好像在叫他。
阿也……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忽然,燕闻筝一怔,猛地回过神看向紧闭的房门外。
那里有个人影站着,不是幻觉,真的是周也,他在轻轻敲门,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哥哥?你不说话我进来……”
“别进来。”
隔着一道门,隔着一道屏风,燕闻筝神色痛苦,将头轻轻搭在屏风上,闭上眼又说了一遍:“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不要看我,不要让我满眼仇恨恶毒地出现在你面前。
你只要记得我的好,记得那个干净温和的人,记得我最美好的行子,就好了。
可是,门却开了。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摊牌了,上辈子其实差不多全死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4)
“阿也,站在那里不要动。”
周也已经抬进去的右脚在听见这句话时,慢慢收了回来。
他抬起头,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屏风后,面对着这边,似乎也正在看他。
周也没有注意到跌下桌案的佛像跟满地狼藉,他听出来今晚的燕闻筝,声音跟情绪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他犹豫了下,轻声问他:“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从这句话里,燕闻筝察觉到了周也语气里藏着的担忧。
他放松身体,渐渐找回原来的温柔,笑着说:“没事,一点点工作上的失误,不打紧。”
周也抿了下嘴,看着屏风后他模糊的面容,有些自责的问他:“所以你今天不是故意丢下我去找你老婆,也不是想让我走,我误会你了对不对?”
不等燕闻筝开口,他慢慢垂下眼睛,“对不起,我今晚不应该那么说你。我不应该撒谎气你,说你不好,对不起。”
这一次,周也没有哭出声,没有像从前那样故意示弱撒娇博取他的怜惜那样哭得梨花带雨,嚎得地动山摇。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眼圈微微红着,没有哭声,只有安静滴落的眼泪。
燕闻筝站在屏风后看他,隔着一层绣了云鹤佛经菩提树的素色薄纱,没有说话。
半晌过去,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伴随着鞋底跟木板地面摩擦时发出的轻微响声,等周也想起来抬头时,他已经被抱住了。
熟悉的温暖怀抱,今夜却透着湿润,带着北京城冬日里独有的寒气,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问他:“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周也被司机关进房间里后,闹了好久都没人来给他开门,是刚刚苏青回来才放他出来的。
苏青说佛堂的灯一直亮着,周也就以为燕闻筝真跟自己生气了,一整晚都住在佛堂里,以为不想见到自己,这才吓得忙赶过来跟人道歉。
他其实还是没办法对着燕闻筝真生气。
在不在乎,喜不喜欢,周也都能从他眼神里看出来。
燕闻筝的眼神里真的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厌烦。
“你的头发都湿了。”
周也从他的怀抱里慢慢挣扎出来,却没完全挣脱,只是让自己能够看得清他的样子,能够伸手摸到他的脸。
佛堂里几盏小灯昏暗得很,还没有那几排烛火亮。
火光照着男人的面庞,暖融融的,但周也却很难看出他脸上的暖意,分明还是从前的微笑,可就是让人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就像是硬扯出来的笑,荒诞而又怪异,还有一点儿……说不出的悲凉。
周也捧着他的脸,看着被烛火照亮的眼睛,问他:“燕闻筝,看见我,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数点烛火在眼底跳跃,一时间都分不清,那到底是火光的跳动,还是眸底的轻颤。
“阿也,我其实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很想你。”燕闻筝忽然道。
周也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离开燕家在安山的这两年,于是轻轻笑了起来,漂亮的眸子弯起,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下巴,小声说:“我就知道师傅骗我,你舍不得送我走,你肯定会想我的,你最喜欢我了是不是?”
“是。”
“有多喜欢?”
“很喜欢,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都喜欢。”
周也跳起来用力地抱住他,双腿环着他腰,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凑在一块儿的热气似乎将他的脸蒸红了,周也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像个被父母哄开心了的孩子,撒着娇说:“我也喜欢你,永远都喜欢。”
燕闻筝低头去吻他,从眉心,吻到鼻尖,最后含住他嘴唇亲密无间地亲吻。周也手指握着他胸口前的衣服,仰头青涩地回应,舌尖小心翼翼地缩着怕被咬到,他闭着眼睛在被吻得喘不上气的时候挣扎着想要呼吸。
等燕闻筝放开他唇舌的时候,周也才感觉整个人在动,燕闻筝似乎抱着他在走动。
他立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了旁边的立地书柜上。
一米多的长排立地书柜里,放着燕闻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经书藏卷,小叶紫檀实木做得柜子很重,周也被放上去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身下的柜子有任何晃动,鞋子在跳到燕闻筝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掉了,玻璃柜门照出他垂落的双脚,光*裸修长,在模糊的烛光里细白得有些暧昧。
他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坐在微冷的书柜上,他有点抗拒,仰头问燕闻筝:“抱着我很累吗?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燕闻筝轻柔的吻,是腿上轻轻抚摸的手,是将他双腿一点点分开的身体,是最后顶在他臀上象征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
几乎是想明白的一瞬间,周也的脸颊立马烧了起来,像一口被忽然架在火上的冷锅,又害怕又期待,连手指都在禁不住地发抖。
在苏青给他看那些视频之前,他不知道什么叫风花月夜,不知道什么叫男欢女爱,以前跟着师傅下山的时候去过一些落后的村落,见过偷情的男女,也见过奸*淫掳掠。
那时候他就问师傅,什么叫情*欲?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了这东西家破人亡,甚至是自毁名声?
师傅告诉他:“情*欲是洪水猛兽,是男人的劣根。”
师傅还说:“七情六欲都是一样的,情*欲跟口腹之欲一样,每个人都会饿肚子,但每个人的解决方式却都不一样。有的人哪怕饿到极致也会忍着,直到他自己亲手做完那一份精致的点心,甚至害怕吃得狼吞虎咽辜负了点心的可口,还会小口小口地品尝、回甘,而有的人哪怕只有一点饿了,就会想方设法四处找东西来填饱肚子,可能是一张饼、一碗面,甚至到了最后,连别人吃剩下的他都要,个别品行恶劣的,还会去别人碗里抢食,似乎只要是他没尝到的,都觉得可以拿来解饿。”
那时候周也干干净净一张白纸,听不懂后面的话,只记住了他师傅说的第一句——
情*欲是洪水猛兽,是男人的劣根。
现在被放在冰冷的书柜上,感受着身上人的温度,周也忽然不再去想什么洪水猛兽了,反而开始思考师傅后面的那些话。他被燕闻筝抚摸着全身,被他吻着全身,忍不住去想:“燕闻筝是吃点心的人,而我是他亲手做的点心。”
现在,他要开始品尝自己这一道点心了。
“你会不会嫌我不好吃?”周也忽然担忧起来,他问燕闻筝:“我不好吃怎么办?我不甜怎么办?”
燕闻筝早已习惯他那些忽然蹦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汗津津的额头抵着他额头亲吻,将他的唇亲得红艳艳的,声音喑哑含混道:“阿也,你是什么味道的,我比谁都清楚。”
“甜吗?”周也一脸天真,快被吃掉了,还要问进食者自己是否足够可口美味。
燕闻筝已经在刚刚亲吻的间隙里将他扒得干干净净了,衣服被丢在地上,踩在脚下,身下的大红色的木柜将他的肌肤衬得雪白,他被脱得那样干净,可他却半点不见污秽,红色的木柜成了供台,他被胆大妄为的信徒压在自己的供台亵渎。
燕闻筝握着他腿弯,回答道:“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那满佛堂的烛火晃荡,光影明灭,从屏风后细看过去,才知道晃荡的原来不是烛火。
窗纱翻涌,颠鸾倒凤,一夜鱼龙舞……
燕家负责日常打扫的佣人很早就醒了,三五个佣人,年纪最小的那个被分过来给佛堂扫灰。
她推开门,看到满地狼藉先是愣了下,随后将目光转向窗台,看见窗户大开着,忍不住走过去把窗关好,嘴里碎碎念:“就不该看那几只野猫可怜把它们带进来,怎么跑这里面来胡闹了,看这一点弄的!”
她关好窗,才发现一边的窗纱都掉了下来,正堆在木柜旁的地上,也不知道是被那野猫费了多大劲拽下来的。
女佣又骂了句:“就该让你在外边儿冻死!尽给我惹事!”
嘴上骂骂咧咧,但收拾完佛堂后还是去找了猫,给它们喂了饭。年纪大的那个女佣听她说佛堂被弄乱了,忍不住皱了眉,其他的大少爷都好说话,可这佛堂这么久他都是自己精心打理,年长的女佣一时也摸不着大少爷会不会生气了。
她想了会儿,干脆上楼去,想把这事跟大少爷说说。
这个时间,大少爷应该起床在洗漱了。
楼上,周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雪白优美的脊背就那么暴露在晨光下,一丝不挂,一头长发遮住了上面的青紫痕迹。
他偏头看向床上,燕闻筝还在睡。
周也披上衣服走到起居室,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那颗,才在敲门声里拉开了房门。
“大少……周小少爷?”女佣看见他愣了两下。
第一下,是因为没有看见燕闻筝看见了他。
第二下,是因为她感觉今天的周也有些不对劲,具体要说哪里不对劲,大概是面色红润得不正常。
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佣默默地想,有点像被‘滋润’过的满面红光。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辛弃疾,让你的诗出现在这种地方……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5)
李真人从酒店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他睁眼没看见周也,就知道那没出息的又去找燕闻筝了,气得他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收拾好东西后,刚准备出门去逮自己徒弟,酒店门就被推开了。
正铺床的李真人回头,看见进来的人是周也后,明明心里很开心,但偏要装出生气的模样。
屁股一撅往刚铺好的床上一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鬼混完了,知道回来找师傅了?”
周也换了身衣服,是件厚厚的羽绒服,他那身加厚的道袍脏了让女佣拿去洗去了。
在安山修身养性过的人,身体素质都非常好,就连周也这个曾经身弱得差点活不下来的人,现在都能在大冬天跳进水里游个来回毫发无损。
羽绒服是燕闻筝让人订做的,比市面上的轻薄暖和,女佣拿给周也的时候,他眼睛都亮了,反正燕闻筝送他一根草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李真人显然对这个夺走自己徒弟所有关注的男人没啥好感,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后,就知道是谁给的了,哼道:“你穿的是什么东西?”
“羽绒服,很暖和。”
周也像是看不出来自己师傅的不开心,还凑近过去给他看,但被李真人嫌弃地推开了,“你离我远点,没穿道……你发簪呢?!”
这比没穿道袍可严重多了,李真人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紧张地四处翻找,还把自己刚刚铺好的床翻得乱七八糟,甚至撅着屁股去看床底下。
不怪他紧张,那发簪是拜师的时候,他给周也亲手戴上的,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弄丢。
这就跟野男人跑出去胡混了一晚上,就不见了??
周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他在床上坐好,然后将自己怀里的盒子递过来,“我答应帮别人修这个玉壶,他怕我带着他的玉壶跑路,所以我就把发簪压在他那里了。师傅,这个你能修好的吧?”
听见发簪没有丢,李真人松了口气,但反应过来后,立即用拂尘照着他脑袋用力敲了下,生气道:“你的发簪可比这个玉壶值钱多了!”
“是吗?”
周也有些惊讶,他以为就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发簪而已,感觉用料很一般,很值钱吗?
李真人没再搭理他,把玉壶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拿到光下细细端详,最后说了能修补,但手头没有工具,他也急着把自己徒弟的发簪拿回来,于是赶紧带着周也去了之前的古董店老板那里。
老板听说他们的来意,赶紧把人热情地迎了进去,还拿出了最好的工具,自己亲自给李真人打下手。
周也坐在桌子旁边,双手托着腮看。
李真人是个古怪冷僻的老头,但做起事情来非常认真,几个小时的修复过程里,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等玉壶终于修复完了,才接过店家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了下自己浸出细汗的额头,然后回头去看自己的徒弟在干什么。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周也正捧着一尊玉雕的胖娃娃在看呢。
“你干什么呢?快放下,别给人家打碎了!”
店家赶紧笑着说:“师叔没事的,师弟喜欢的话就让他拿走吧。”
“拿什么走拿走?”李真人三步并作两步,迅速闪到周也身旁,抢过那尊胖娃娃,不高兴道:“这就不是你该碰的东西知道吗?你玩别的去,这个不适合给你玩。”
周也眨眨眼,说:“可是师傅,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没用!”
李真人把抱着鲤鱼的胖娃娃玉雕放了回去,还固执地用身体挡着,不想让他看到。
周也歪着头说:“师傅,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李真人翻了个白眼,“可爱个屁,一点都不可爱!我告诉你,小孩子烦死了,特别烦!”
周也看着他,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自己师傅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从前明明就看见师傅拿着糖逗人家小孩儿的,还罕见地冲着人家小孩儿笑,结果因为模样生得凶,把人家小孩子吓得哇哇哭。
他明明就很喜欢小孩子的!
周也走过去拉他袖子,跟他说:“师傅你明明就喜欢小孩子,你喜欢的!你不许说谎,快说你是不是喜欢?”
李真人被他烦得不行,袖子都要扯掉了,实在受不了他这黏糊糊的撒娇语气,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转身摸着他头说:“好,师傅喜欢,师傅很喜欢行了吧?”
周也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期待道:“那师傅,我生一个给你玩吧?”
“……”
李真人原本慈爱地放在他头顶的手,一瞬间扬起,用力揪着他脸颊上白嫩嫩的肉,凶神恶煞道:“你敢!我打死你!”
“我不,我就要生,你打死我我也要生。”
“……”
旁边的店家已经懵了,他一脸狐疑地挠挠头,心说这不是小师弟吗,怎么说到生孩子了,难道师弟这么小的年纪已经结婚有老婆了?
店家被自己的念头下俩一跳,赶紧又看了几眼周也,还是宁可相信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看起来才十八九岁吧?
而且他不是师叔的关门弟子吗?他是道士能结婚生子?
从古董店里出来后,李真人板着脸走在前面,周也抱着盒子苦哈哈地走在他身后三步远。师徒俩谁都不服谁,两人都互相生着闷气呢,走出古董店好远以后,低着头的周也冷不丁撞到了他师傅的后背。
撞得他趔趄了几下,后退了好几步,抬头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的李真人:“师傅?”
李真人没有回头,严肃威严的声音响起:“阿也,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
周也低下头去,抱着盒子的手慢慢收紧,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些没有意义的动作,他将怀里的盒子越抱越紧,似乎连呼吸都随着手里的盒子一样喘不上气了。
周也忽然抬头,认真道:“我破戒了。”
长久的沉默。
就在周也以为他师傅会生气地拿拂尘抽他的时候,李真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将手放在他头顶,“阿也,你知不知道,跟他走结婚生子你就要还俗,你以后就不能再留在安山了。”
周也愣住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今天才会试探他师傅,因为他想的就是以后生了孩子,燕闻筝要是太忙没有时间管的话,自己还可以带着孩子呆在安山上,有了孩子师傅说不定就不会经常下山了。
周也不喜欢师傅一把年纪了还总是往山下跑,他也担心他老人家出意外。
结果现在师傅跟他说,如果生了孩子,自己就不能呆在安山了?
那怎么行!
虽然他这两年总是希望燕闻筝来接自己,可这不代表自己就不喜欢安山,想要永远离开安山,即便在安山只呆了两年,但他就是觉得那里就跟他的家一样,是他第二个家,那里让他有归属感。
他怎么可以以后都不回去了?
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生了孩子就不能回去了?”周也一把抱住他师傅,用力扯着他的袖子,妄图像曾经那样用撒娇让师傅心软。
但李真人态度坚决,严肃地对他说:“如果生了孩子,你就不能再呆在安山了,不能再陪着为师了,这样的话,你还要生吗?”
“我……”
周也忍不住犹豫了,抓着他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师傅一直都不喜欢他对燕闻筝抱有太大的兴趣,每回在山上提起他,都要不高兴好久,但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直接让两个人成为对立面,然后来让周也选择。
这要怎么选?
师傅跟爱人,哪个他都想选,哪个他都舍不得放弃。
这边的周也在纠结选师傅还是选爱人孩子,那边的燕闻筝却高烧昏迷了,燕家慌作一团,所有人束手无策,请了京城最好的医生来看也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发高烧了?”燕听雨在角落逼问跟着燕闻筝的司机,经过上次被刺杀的事情,她现在严重怀疑又是被人还害了,“大哥昨天去见什么人了?”
司机也头疼,燕局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过,有时候自己都累倒了他都没事,怎么突然烧得这么严重。
难道是因为昨天淋了雨?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听雨的脸色,轻声说:“昨晚去见了秦小姐,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哈?又是哪个女人?”燕听雨都气笑了,用力翻了个白眼才道:“你可别告诉我大哥是因为她去淋的雨!”
“没有没有,昨天雨有点大,回来的时候……”
“那就是你的失职!你没带伞吗?再大的雨也不可能把人淋成这样子!你是不是怕我找秦意浓麻烦,故意编谎话骗我?”
“我哪敢啊五小姐,再说我肯定是向着您啊,我怎么会去帮一个外人呢?”
作为燕家目前的顶梁柱,燕闻筝忽然高烧昏迷,几个姐妹包括在外的燕袭寒跟燕邵都坐私人飞机赶回来了,不过事发突然,现在都还在路上。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早上收拾佛堂的女佣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五小姐,会不会是因为冲撞了神明?”
燕听雨看向她,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说?”
女佣赶紧将今天早上的事情都说了一边,最后低下头,红着眼睛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几只猫怎么会跑进佛堂里去,对不起五小姐,是我害了大少爷……”
众人听她一说,突然就醍醐灌顶了。
没错,这病来的这样古怪,吃药打针都没用,不是中邪是什么?肯定是佛堂被野猫弄得乱七八糟的,佛祖生气怪罪了。
有人说:“五小姐,去请个道士来看看吧?”
“对,要不找个和尚也行。”
燕听雨也懒得去跟那女佣计较,转头问其他人:“阿也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何必请道士,懂这一行的,她们家不有一个现成的吗。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6)
周也带着修好的玉壶去找秦越的时候,却被秦家管家告知,他们家少爷昨晚有事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还说这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闻言,周也只好把东西教给他,并让管家转告秦越,让他记得把从自己这里拿的簪子换回来,然后就返回了小摊上。
李真人正在面摊上吃面,看见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周也,赶紧把另一碗面往他面前推了推,说:“赶紧吃完,不让上了火车就只能吃泡面了,这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最终周也还是在师傅跟燕闻筝之间,选择了师傅。
不过也不算完全选择,因为李真人答应他,每年都会让他回来几个月,现在他玩了这大半个月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毕竟他还记得,自己房间里还有个苏青在代替自己闭关呢,要是再不回去把人换回来,他估计就能被逼疯了。
“师傅,我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会不会很没有礼貌?”周也还是想回去跟燕闻筝说一声,而且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他想再见燕闻筝一面。
李真人头也不抬地吃面,斥责道:“看什么看啊?他那么大个人了用得着你看?再说了,人家有老婆有孩子的,轮得着你来关心啊?”
周也一听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死心,忽然又问:“可是师傅,你给我的发簪我还没要回来,那个叫秦越的出门了,我们要不要再住几天,等他回来再走?”
闻言,李真人停下吃面的动作,空着的左手在指间掐了几下。
不知道是算出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
周也见他一言不合开始算,好奇道:“师傅在算什么?算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着也准备算一下。
谁料李真人拿起拂尘就往他手上一抽,佯装生气道:“算什么?就这么点破事值得你算?为师刚刚已经算过了,他有事绊住了没几个月回不来的,你先跟为师回安山,等什么时候空了再陪你回来取。”
见他这么说,周也就懒得再算了,低头开始吃面。
周也在燕家千娇万宠长大,但除了性子有些娇惯偶尔像个小辣椒似的,其他地方都很好,不挑食也不挑穿,十分好养活。既能跟着燕闻筝吃奢华大餐,也不会嫌弃跟着李真人吃路边摊。
吃完面后两人打车去了车站。
周也感到奇怪,就他师傅这抠门的性子,这次居然会舍得打车,看来他是真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两人到了车站外,李真人就去窗口买票了,然后就是过安检在候车室等车。
等了大概几十分钟,屏幕上开始滚动车次信息,李真人就摇醒了睡觉的周也。
有时候周也挺佩服他师傅的,没有手机没有地图,一把年纪了还能在现代社会来去自如,连一点要跟社会脱节的征兆都没有。
“待会儿去车上睡。”李真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拉着他进站去了。
偌大的车站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排队的人,有些在焦急地等待,有些在低头看手机。
就在这稳定秩序的热闹里,空中忽然想起了广播声——
“这边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请广大市民注意,您是否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留着长发的男生,他的年龄约莫在十七八岁,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
此时正好轮到周也检票,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周也老老实实报了名字。
然后他就看见检票员露出了惊讶又喜悦的表情,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他看了又看,然后对着对讲机激动地说了几句话。
不到一分钟,车站的警务人员带着几个人形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周也一眼看到了苏白,眼前一亮,刚要跟他打招呼,身后的李真人一把拉住他,然后对检票员凶神恶煞道:“我们赶时间,你们还有多久啊!办事效率怎么那么低,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呢!”
闻言,后面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人,都纷纷开始抱怨了起来。
检票员立即对后面的乘客表达了歉意,然后向周也做了个请的动作,微笑道:“不好意思这位乘客,您可能不能上车了。”
周也好奇:“为什么?”
他刚问完这句话,那边的苏白直接翻越了几个障碍物跑到他面前,然后一把将他从队伍里给拉了出来。
李真人气得半死,也立即从退伍里脱离出来。
等到了旁边,李真人不等苏白开始,直接把他抓在周也身上的手一把丢开,冷着脸喝道:“干什么?!”
苏白却没有搭理他,拉住周也的手就要往外头,嘴里着急道:“大少爷出事了,现在昏迷不行,现在就等你……你干什么?!把手松开!”
苏白没拉动人,回头一看,周也正被一个衣着奇怪的老头拉着呢,他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上前,就要把老头推开。
周也见状赶紧拦住他,“等等,你刚刚说燕闻筝怎么了?”
苏白看着他的眼睛,赶紧又重复了一遍,“高烧不退,陷入昏迷了,请了好几个医生都看不出毛病,又找了京城几个算命的看,说是中了邪。”
周也震惊:“中邪?什么时候?我早上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早上出来?”苏白听他这么说,赶紧问道:“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吗?大少爷昨晚干什么去了?他司机说他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病了,你好好回忆下,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不干净的地方?
周也记得他昨晚就跟燕闻筝去了佛堂,然后在里面干了点不能干的事,然后就没了,他能去哪里中邪,整个燕家他呆了那么些年没觉得哪里有可以让他中邪的地方。
两个人还要再说什么,李真人忽然上前推了苏白一把,然后回头对周也说:“他骗你呢,燕闻筝好端端的能中什么邪?肯定是哄骗你回去,然后把你关起来!别信他的鬼话,火车要启动了,赶紧跟为师……”
周也却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挣开他的手就去拉苏白,“他真的发高烧了吗?一直都在昏迷没有醒?”
“真的,燕家上下现在都急疯了,五小姐说让你回去看看,要不是你没手机联系不上你,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来找,快点回去吧!”
周也回头看向李真人,愧疚道:“师傅……”
李真人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他,问道:“真的要回去?阿也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回去,为师就真的不要你了。”
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周也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苏白感觉抓着自己的手力道猛地重了起来。
片刻后,周也慢慢低下头去,小声说:“对不起师傅,我看完他就回去找您。”
说完直接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白看了眼面色难看的李真人,他之前没有见过他,只听说过这个人很厉害,现在看见了就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心说好像跟普通老头也没什么区别,然后就转身去追周也了。
见周也真的走了,李真人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个逆徒!
工作人员过来问他:“您好这位乘客,我们的火车很快就要出发了,您还上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真人怒气冲冲地往火车上走去,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仅仅半小时,周也就赶回了燕家。
此时房间外站满了人,除了亲朋好友就是医生跟算命先生,还有不知道被谁叫过来的秦意浓,她的眼睛红得有点儿厉害,像是刚刚才哭过。
“阿也!”燕听雨看见他进来,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拉着他上楼,“你快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昏迷一整天了!你看看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进到房间后,周也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男人。
面色雪白,双眸紧闭,额上全是细细的汗珠,用他算命所学到的话来说就是印堂发黑。
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周也赶紧扑到床前去给人把脉,同时脑海里不停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明明在佛堂看见他的时候还很好,做那事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对劲,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把完脉后没发现什么不对,周也皱着眉问:“他今天出过门吗?”
在他进来后,其他人也都跟着进来了,早上第一个发现的女佣立即站出来,解释道:“没有,早上您从大少爷房间出来后,我等了会儿,但没有见大少爷出来,以为他今天想多睡会儿就下去了。一直到中午都没见人起床,才觉得不对劲,就上楼敲门,没听见有人回应,才把门推开了。”
“中午了他还没起?”周也感到惊讶,燕闻筝从来不会睡这么久。
“没起。然后我就自己推开门进来了,看到大少爷还在床上睡就想把人推醒,但是吧……”
周也见她吞吞吐吐地忍不住有点儿急:“但是什么?”
“但是大少爷好像没有穿衣服。”
“……”刹那间,周也想明白了什么,脸腾的一下子全红了。
他赶紧把话题岔过去,问道:“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间?”
女佣点头:“对的。”
周也把视线放回到燕闻筝身上,看到他身上的睡衣,愣了下,下意识道:“你不是说他没有穿衣服吗?”
苏青说:“我穿的。”
说完还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周也正好也在看他。
两个人视线对上的刹那间,心里有鬼的周也赶紧偏过了头。
虽然不确定苏白有没有看出来,但他有一种脱光了站在大马路上的羞耻感。
周也后悔早上走的时候太害羞,都不说把燕闻筝叫醒。
其实想想确实不对,就算昨晚他们做的时间有点长,但燕闻筝也不至于累到起不来。
他早上如果细心一点,不走得那么匆忙,说不定就可以早些发现问题。
“阿也,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魂精怪?”苏白忽然道。
“有。”周也已经去认真检查燕闻筝的脉搏了,没在怎么注意他的话,下意识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白犹豫着道:“我怀疑大少爷被鬼吸了精气,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大少爷现在这症状真的很像,非常像,而且我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就有发现……”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周也似乎有点明白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又或许房间大部分人都懂了。
一时之间,房间里充满了尴尬。
一直安静等在角落的秦意浓,第一时间去看周也,然后发现周也的神情有些异样。
不是跟其他人异样的尴尬,而更像是……害羞。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7)
周也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中邪,他以前跟着师傅到处游历也见过很多次,但这种要么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么就是干了缺德事被人找上门。
燕闻筝显然哪一样都沾不上,第一,他昨晚没有出门根本就撞不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第二,燕闻筝不是会干缺德事的人。
周也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
所以应该不是普通的中邪,周也想了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把他头抬起来,果然在后颈不怎么会引起人注意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刹那间,周也的脸色全白了。
所有人都在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一见他这神情,每个人都担忧了起来,忙问他:“找到线索了?”
周也感觉自己手脚都有点儿发软,他立即看向苏白:“快去把我师傅追回来!快点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白还是带着人冲了出去。
按理火车已经启动,如果要追回来起码得在下一站停靠后才能找到人,还不加来回找人的时间,起码一天时间打底,但苏白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带着人回来了。
在周也回来之前,燕家还请了几个算命先生。
他们都看不出来什么毛病,但也不妨碍他们看见燕家请回来周也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时不服气,不过这不服气在看到李真人后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尤其看见周也喊李真人师傅后,他们立即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露出恭恭敬敬的模样。
“都出去吧。”李真人开口,那几个算命先生立即出了门。
见其他人还在犹豫,便开口向这里话语权最大的燕听雨道:“五小姐,这位是我们的师叔,轻易不出山的,有他在燕少爷定能逢凶化吉的。”
燕听雨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穿得很一般的李真人。
她对李真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当初就对燕闻筝让周也跟着这道士走的决定十分不满,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相信李真人,但她还是相信周也。
燕听雨对其他人道:“都出来吧。”
秦意浓落在最后,临出门前,又担忧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燕闻筝,一直到佣人催促,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师傅。”周也坐在床边,他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真人,生气而又失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真人大概在当初下咒前就猜到了,周也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他也不为自己辩解,淡淡道:“他如果不碰你,能有现在的事吗?”
“你把蛊虫给我的时候没说会这样!”
“我也没让你拿来生孩子。阿也,师傅说了,那是留给你保命的。”李真人在一旁坐下,面对他的怒火,整个人表现得很淡然,“男人哪里能生孩子?要是男的都能生,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周也反驳道:“藤青告诉我说可以!”
藤青是苗疆寨子里的巫师,整个苗寨最年轻的巫师,也是罕见的天才。李真人跟上任巫师是朋友,所以每年都会去祭拜,也就带着周也去过两次。
藤青跟周也年纪相仿,两个人很合得来,没少交流些玄学跟巫术,周也养蛊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
也是向他确认过能生孩子,周也才会吃那个蛊虫。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用蛊虫生孩子的前提是把另一半当成养料,你肚子里的孩子形成的时候,就是你另一半日渐消亡的时候?男人本就无法孕育生命,既然要逆天而行,自然得有人来承担后果。不是他,就是你。”
“我不信!我看过了,他身上中的分明是你下的咒!跟我养的蛊虫根本就没有问题!”
李真人也不跟他吵,只是看着他,问道:“你要孩子还是要他?”
周也一愣:“孩子?”
“对,现在就在你肚子里。”李真人说:“我给你的蛊虫很厉害,是几百只里面厮杀出来的,十分凶悍。所以只需一晚即可成型。我承认我在你的蛊虫上下了咒,但最想让燕闻筝死的,是你肚子里的蛊虫。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你的孩子。”
周也整个呆住了,低头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可他分明没有任何感觉。
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叫人唏嘘,曾经最想要的东西,偏偏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了。
他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他跟燕闻筝的孩子?
李真人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为他做出选择:“阿也,你只是太孤单了而已,只是以前被他绑得太紧,其实有没有这个男人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即便将来师傅不在了,你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不是吗?你有那么多小师弟们,还有藤青,你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囚禁在一个男人身边呢?”
“师傅帮你救他,也可以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然后你跟着师傅回山上好不好?”
周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好半晌,才慢慢道:“师傅你以前总说我是天才,说我学东西比你快,说我将来的成就肯定能够超过你。”
李真人没有说话。
周也的眼睛红了起来,他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李真人,哭着说:“你骗我,我根本就没有你厉害,不然你下的咒我为什么解不开?”
李真人并没有骗他,周也真的是个百年难见的天才,拥有比他自己高出无数倍的天赋,小肚鸡肠的李真人却从来不会去嫉妒他,甚至是恨不得倾囊相授,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他。
但是,李真人唯独没有教过他怎么破这个咒。
他当然不能教,因为这是他最后能够拿捏他的东西了。
“阿也,为师跟你说句实话吧。”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也抬头,泪蒙蒙的看着他,还在小声地啜泣。
李真人说:“你们两个没有缘分。”
周也一愣,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你骗我!”
“没有骗你,就是没有缘分。就算有缘那也是孽缘,哪怕是光遇见了也会倒霉的那种,擦肩而过都能平地摔个狗吃屎。”李真人坐在一边,叹气道:“我这些年给你们算过很多次命,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所以为师希望你们能离得远些。”
周也说:“我不信,师傅你肯定是算错了,我跟他从小在一块儿,怎么可能没有缘分?”
被质疑能力,李真人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看着他,认真地说:“那是因为有人把你们的命数硬生生绑在了一起,我不知道那个人想做什么,但这对你们俩谁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周也还是那句话:“我不信,师傅你骗人。”
李真人收回视线,喃喃道:“你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你以前肯定也给他算过,肯定不是什么好结果吧?”
周也突然就沉默了,没再说话。
他真的算过,第一次见李真人那晚上,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李真人直接教了周也怎么算命。
学会的第一时间他就先给燕闻筝算了一卦,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其实这才是周也选择跟李真人走的原因,如果不是自己想走,无论燕闻筝怎么说他都不会主动离开他。
周也想要跟着李真人去学真本事,然后帮燕闻筝逆天改命。
但学了两年,越学到后面就越发现,命这种东西是天注定的。
而且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人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他后面几十年的人生就已经注定好了,何时病、何时婚、何时死,能算得明明白白,后来周也就不怎么肯往算命这方面去钻研了。
初出茅庐的时候,他也怀着满腔热忱想要为别人逆天改命,可后来却发现,命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有时候你自己就是其中的一环。
可能你今天帮这个人避开了祸端,可明天,或者下周,或者下月,或者明年他就又陷入了更大的祸端里去。
当一杯牛奶注定要打翻的时候,那么无论你提前做出什么改变,最终都只是徒劳。
所以后来周也算命就只算大概,比如你仕途好,那你就别一门心思读书了;比如你婚姻不幸,那就专注于自身吧;比如你天生好命,那就不要穷折腾了,反正躺着也能赢……他的目的不在于为人改命,也不在于为人逢凶化吉,而是尽量让人少走弯路。
而他最关注的燕闻筝的命,却是一团乱麻,参不透,但感觉不是什么好的。
“所以我才不想离开他,没有我的话,他发生意外怎么办?”周也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自己师傅说:“我上次才偷听到,有人想要杀他,师傅你说我在怎么能够放心呢?”
但李真人却说:“阿也,你想救他,那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是他命里的那一环呢?”
周也被问得一怔,李真人继续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他的不幸都是自打你回来以后才开始的,上回的被刺杀,还有现在的高烧不退。”
周也又不说话了,低着头,眼睛死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燕闻筝。
过了半晌,他低头在男人额上轻轻吻了下,然后看向李真人,平静道:“师傅,我跟你回去。”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8)
又到了深秋时节,安山上的枫叶落了满山。
但上山的山道却是干净的,台阶每天都有人在打扫,从山门一直扫到山下。
正因如此,这三年里连香客都多了起来,道观里每天都是参观上香的人。
从前白雪观隐匿于此,知道的人并不到,现在倒像是突然多了座道观一样,外面的人便传的神乎其神。短短三年时间,这里直接被几个大网红带成了年度旅游胜地。
尤其深秋时节的安山,几乎美得如同世外仙境。
“哇!你们这里的香好便宜啊,跟外面卖的一样。”
“上香不收钱吗?算命呢?都不收啊?”
眉目清秀的小道士微笑道:“各位远道而来,我们观主说相聚既是有缘,所以不收,施主若是愿意,可在功德箱里捐些善款。”
女孩儿家里似乎挺有钱的,闻言赶紧拉着朋友去功德箱里塞了十几张红票子。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个小道士给她算命,那小道士年纪轻轻但算的是真准,许多好事都在今年一一应验了,所以她是来还愿的。
“今天怎么没有看见那位小道长?就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那个,他还送了我一根红绳。”
小道士似乎知道她说的是谁,笑着解释道:“那是我们小师叔,这段时间忙着闭关,所以很少出后院,小师叔不喜欢人多。”
女孩儿露出难过的神情,她原本还想当面道谢呢。
从大殿出来后,两个人逆着人群往外走,朋友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雪儿,你的心意那位小师傅肯定收到了,咱们可以下次再来。”
林雪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反正还有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于是开心地拉着朋友在寺庙里逛,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听路过的道士给她们讲解。
就这样走了一路,不知道七拐八拐地拐到了哪里,等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里应该不能进吧,好像是后院,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两个人正要离开,林雪儿忽然不动了,一把拉住朋友,惊呼道:“温染你等会儿,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小孩子?”
温染刚要说她看错了,这白雪观这么难爬,谁带小孩子来这儿地。
结果一回头,直接人傻了,大叫一声,“孩子?!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林雪儿赶紧拍她:“你小点儿声,你都要把人吓到了。”
并没有吓到。小男孩儿站在树下,穿着身蓝布长衣,粉雕玉琢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在雪白的小脸上眨了又眨,在看见她们回头的时候,便轻轻地笑了。
这一笑,让人有种心化开了的感觉。
林雪儿几乎是飞扑过去,她小心翼翼地蹲在男孩儿面前,试探下地摸了摸他的头,见他不反抗才边摸边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儿似乎两三岁,按理应该会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开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两个人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这是你家地址?”
小男孩儿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小男孩儿终于开口,但一开口就很惊人,“人贩子拐来的。”
两个人顿时一惊,诧异地看着他,然后互相对视一样,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强烈的质疑。
不可能吧,这么小的孩子会知道自己是被拐卖了?而且人贩子为什么要把他拐卖到这里来啊?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妈妈不喜欢我,把我卖给了人贩子,现在我要去找爸爸。”
两三岁的孩子,说话口齿清晰得让人震惊,最难得的是他真的很温柔情绪很稳定,林雪儿觉得把她一个成年人丢在这里,她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么八风不动的。
但两人一看他这穿着又沉默了。
不得不说,确实很像被虐待的样子。
可是这话怎么听都很离谱啊!
“你有你爸爸的电话吗?”
小男孩儿轻轻摇头。
“妈妈为什么要卖掉你?”
“妈妈说我是私生子。”
“……”
小男孩儿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笑容温和,充满期待:“姐姐,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
林雪儿现在觉得有点害怕,这太诡异了,莫名其妙在这里捡个孩子,而且这孩子成熟得完全就不像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还说要去找爸爸?
林雪儿真没有胆子帮他,万一待会儿跳出他的父母,给自己安个拐卖儿童的罪怎么办?
正要拒绝然后抱着孩子去找道观里的道士,小男孩儿忽然开口:“姐姐我知道你,妈妈跟我说过你,你是爸爸的朋友,你叫林雪儿,今年25岁对不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跟你抢家产,我可以教你怎么抢哦。”
“……”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点害怕,那么现在就有种活见鬼的惊悚跟渗人了。
*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周也醒过来的时候都有点儿发懵,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平常午休从来不会睡这么久。
穿衣下床,周也推开门喊自己儿子:“阿宁!”
没有回应,周也今天睡得头都疼了,现在还喊不应人了,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无言怒火,加大音量喊道:“燕怀宁!”
还是没有回应,从前喊一声就乖巧跑过来撒娇的人好像突然不见了,院落里安安静静的,他的声音连片落叶都没震下来。
天边红霞似火,已经响起了做晚课的钟声,观里没有留宿香客的规矩,这时候该下山的人都下山了。
周也忽然意识到,好像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儿子丢了!!!
“师傅师傅!阿宁不见了!”
一时间,整座道观都陷入了沸腾,在床上打坐的李真人听见这句话,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然后就是持续好几个小时的搜观,搜山,白雪观里第一次灯火通明,热闹喧嚣得不像是个避世之地。
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累瘫了,坐在大殿门口歇气。
这时候,一直算不出卦的李真人跟周也同时算到了位置,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绝望:“京城方向……”
孩子出生后周也没有跟他透露过半点有关燕闻筝的事情,问就是你是我一个人生的,你没有妈妈,再问就生气了。燕怀宁也听话,这一点随他爸,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周也一不开心了立即就不问了。
后面演着演着,周也真以为他不关心不在乎了。
在一次跟李真人的争吵中,完全没有避讳床上睡觉的燕怀宁,两个人吵得十分激烈,那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得干干净净,等全部说完以后才想起来去看床上的燕怀宁,见他没有醒,又接着吵。
反正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周也要回去找燕闻筝,李真人不让去。
现在好了,防住了大的,没有防住小的。
“师傅,你说他一个人是怎么下山的?”周也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担忧,更多的是好奇,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生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怪物。
正常孩子谁能在一岁左右步履平稳地上下山?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把周也着实吓了一跳,但后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就习以为常了,感觉真不能用正常孩子的眼神去看他。
再后来,一岁半的燕怀宁开始展现出了他在制蛊方面的天赋,别人拿坛子泡酸菜,他泡各种五颜六色的虫子,周也发现的时候直接吐了,后来就再也不许他离开自己视线。
他真的很怕一觉醒来在床上看见毒蛇之类的东西,他感觉自己会疯。
“师傅,你让我下山吧。”周也忽然道。
李真人看向他,正要摇头,周也面无表情地问:“你猜阿宁去京城干什么?”
李真人没有说话。
周也淡淡道:“师傅,你天天在他面前说他老子的坏话,你觉得他下山是去找他老子父慈子孝,还是父死子笑?”
“……”
终于,在安山呆了三年的周也,终于再次下山了。
两天后,周也穿着白色外套,头戴棒球帽出现在了京城的国际机场。
没有行李,就一个小背包,里面放着他的钱跟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他双手插兜,
脚踩板鞋,下半张脸被口罩挡住,整个人看上去跟四周来往的旅客没有任何区别,像个来旅游的大学生 。
这一次出门,李真人给了他一部手机。
自从白雪观对外放开以后,师兄弟们都用上了电子产品,虽然周也不感兴趣,但李真人还是在他下山的时候硬塞给了他一个,告诉他用这个出门方便,现在大家都不用现金了,流行微信支付。
但当周也下山坐车,打开微信钱包却看见里面三个零蛋时,他真的差点没忍住冲回去质问他师傅:“钱呢?钱呢?!”
果然,老年人就是老年人,他以为注册微信了里面就有钱呢。
周也深吸一口气,扶好被人群挤得有点儿歪的棒球帽,慢慢走出了国际机场。
他伸手拦了辆车,告诉司机地点,然后就直奔主题去了燕家。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29)
“大少爷不在家吗?他出差了?”
回到燕家后,周也才发现燕家没什么人,燕听雨住在商家没有回来很正常,但是燕闻筝跟苏白苏青都不在,他是真的有点意外。
佣人给他端来茶,笑着说:“大少爷这段时间在秦家,你没回京城不知道。就你离开那年,秦家少爷突然就死了,听说是被人谋杀的,凶手一直查不到,秦家为这事到处求人,但也没有个结果。”
周也一愣,抬头问她:“你说秦越?”
“对的,秦家不就他一个独子吗?”
周也从愣怔变得惊讶,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秦越算过命,是非常好的命格,几乎事事顺遂大富大贵,并没有看出会有灾祸。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会被人谋杀?
佣人在一旁坐下,叹着气道:“秦家少爷死后,秦家也接连出了变故,先是说秦先生贪污,后面又有他受贿的证明。案子牵扯非常大,本来那年都要结婚了,硬生生让这事给拖了下来,这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里,秦小姐的状态很差,几乎都是大少爷去忙着照料秦家的事情,这才让案子没有判下来。”
听到这里,周也懂了,看来是自己走后不久秦家就出事了,所以燕闻筝一直都在帮衬秦家,以至于现在连燕家都没时间回了。
换作从前,周也肯定非常生气,估计没听完就会冲去秦家把人拉回来。
但两年多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修身养性的原因,周也不仅没有生气,还能点头称赞。
燕闻筝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这才是他会做的事情,如果他在秦家出事的时候直接悔婚然后一刀两断,那他就不会是自己当初那么喜欢的人。
“郁白初两年前不就下山了吗?”周也忽然想起这个人。
离开燕家前夕,他给郁白初看过病,如果说秦越是天生的富贵命,那他就刚好相反,多病多灾还英年早逝,但周也能看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然以他的命格早就死了,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他记得师傅说过,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不受命运束缚,他们敢跟天斗。
郁白初可能是跟天斗成功的吧,也难怪能让燕图南这么上头。
想到燕图南,周也忍不住问:“郁白初跟燕图南他俩结婚没?”
“还没有,都在忙事业。”
“燕图南从国外读书回来了?”周也忍不住皱眉,好奇道:“那他怎么也不回家住?”
想他这么久没回来,一回京城就直奔燕家,结果却一个人都没见着,一大家子的人一个都不在,虽然说没有提前打招呼不可能会有人在家候着他,但是一个在家住的人都没有,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儿?
周也有些不高兴地问:“一个在家住的都没有吗?”
“在家住呢,都在家住!就是你今天回来的有点不凑巧,小七爷去国外找郁少爷了,苏白最近忙着谈恋爱,秦小姐这半年都在看心理医生,医生还开了不少精神类药物,怕她自残所以需要人盯着,所以大少爷才过去。”
说完女佣赶紧笑道:“没事,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
周也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笑着跟她说:“没事,他挺忙的就别打扰他了,我自己在家玩几天也是一样的。我房间还没有收拾吧?这样,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收拾收拾。”
说了这么久话,这是女佣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犹豫着问:“你自己房间的钥匙吗?你不睡大少爷房间了?我没骗你,大少爷都在家住的,他房间里干干净净每天都收拾,你要是累了直接……”
周也打断她:“不用了,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睡自己房间。我房间还是原来那个吧?那我先上去了,你找到钥匙就帮我送上来吧。”
女佣还想再说什么,周也已经起身上楼了,看样子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女佣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也就分开两年多的时间,周小少爷就跟大少爷不亲近了?
都要分房睡了?
收拾完房间后,女佣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遍,愁眉苦脸地说:“你要不还是去大少爷房间睡吧?你一个人睡这里,我总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你你俩吵架了似的。”
她呆在燕家的时间比周也年纪都大,是除了王伯以外资历最老的,基本王伯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处理燕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连向来跋扈的燕听雨,都会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王姨。
“我们没有吵架王姨。”周也拉开窗帘后回头看她,他表情跟语气都很平静,完全不是从前生气时说气话的模样,笑着说:“我现在长大了,况且我们又不是夫妻,怎么能一直睡在一起呢?”
王姨被他问得一怔,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周也已经转过头,继续铺床去了。
王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记得周也以前连穿衣穿鞋都要人代劳的,怎么短短两年时间,铺床都铺得这么利索了?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别墅里亮起了灯,也一直没有见人回来。
晚饭周也是一个人吃的,似乎是怕他一个人难过,王姨就过来陪他一块儿吃,要知道在燕家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坚持跟佣人们一起在另一个小一点的餐厅吃的。
两人边吃边说话,吃完后周也拿出手机,问王姨怎么使用微信支付,以及怎么把自己的现金弄到里面去。
王姨年纪有点大,对这些也不是特别清楚,最后找来了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先帮周也注册了微信账号,然后又加了好友,最后自己给他微信上转了一千。
“一千你够用吗?”女孩儿问他:“要不要再换点?”
周也倒是想换,可他只有一千块现金,于是摇摇头,说:“不用,一千够了,谢谢你。”
然后就一边研究女孩儿刚刚教自己的微信支付,一边上楼睡觉去了。
右手拿着手机在看,左手下意识去推房门,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周也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房间几年没住房门坏了,怎么还推不开了?
可等他抬头看到房门的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下意识回的,是燕闻筝的房间。
晚上十点左右,京城下起了大雨,狂风四起。
昔日风光无量的秦家,此刻除了华丽的空壳子之外所剩无几。黑色SUV停在门口,司机赶紧撑伞下车,然后来到后座拉开车门,将伞举在车门前。
“燕局。”
燕闻筝下了车,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回头看向车内,温声道:“我们该下车了。”
司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车里还坐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是刚刚宴会上林雪儿林小姐抱来的,一见到他们燕局就抱着腿不松手,仰头就喊爸爸,给当时一群人都喊懵了。
燕闻筝当时也是难得露出如此惊诧的神情,弯下腰问小男孩儿:“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是小男孩儿就是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两只胳膊却抱得格外用力。
等司机想去找林雪儿问清楚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在会所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没办法,这才不得已将人带回来。
“燕局,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个哑巴?”司机一脸担忧地看着男孩儿,小声问道:“这一路上都没有听他说过话啊,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所以被家里人给丢了?”
“你别说话了。”燕闻筝已经看到男孩儿把眼睛盯向司机了,眼神冷漠,面无表情。
司机立即打了个冷颤,小声说:“燕局,你不觉得这孩子有些古怪吗?那眼神实在有点渗人……”
他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儿走到车门的位置,但没有直接跳下车,而是朝着燕闻筝伸出手。
仰头,理所当然道:“抱。”
这一路上其他人想碰一下他,小男孩儿都是直接嫌弃地躲开,唯独愿意给燕闻筝抱,而且还是主动伸手。
燕闻筝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司机把钥匙丢给走过来的佣人,自己撑着伞走在燕闻筝身侧,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一抬头就看见趴在燕闻筝肩头的小男孩儿。
此时正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深不见底。
司机立马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别墅里亮着灯,这意味着秦意浓还没有休息。进到别墅后,小男孩儿就挣扎着从燕闻筝的怀里跳了下来,此时,秦意浓刚好抱着孩子下楼,看见多出来的小男孩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死死盯着燕闻筝,面容狰狞:“谁的孩子?!”
仿佛早已司空见惯,司机以及屋子里所有的佣人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燕闻筝说:“路上捡来的。”
“你撒谎!你在撒谎!”
她正要跑下楼,原本各司其职的佣人不约而同赶到她身后,将她扶着带回了房间,有人已经去喊家庭医生了,孩子则被人夺了下来。
手里的孩子一脱手,秦意浓的嘶吼就从“撒谎!骗子!”变成了“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安静的别墅突然陷入吵闹,激烈尖锐的嘶吼声,在夜色里显得异常诡异。
燕闻筝似乎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混乱,轻轻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像是在安抚,然后低头柔声问道:“吓到没有?”
但男孩儿脸上哪里有半点吓到的模样,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楼上被佣人抱在怀里轻哄的孩子。
终于,他开口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傻子。”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捋时间线,我自己都捋不清……还差一场绑架!就完结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0)
周也一大早天没亮就出门了,但京城实在太大,他无法算出燕怀宁的准确位置,所以找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王姨看见他从外面回来,问他去做什么了,怎么那么早就出门,是不是去找大少爷了,周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下来。
“又要出门?”王姨看见他下楼,忍不住问道。
周也穿着前两年燕闻筝为他准备的秋装,粉色卫衣加一条白色牛仔裤,身上挎着个浅色斜挎背包,他点点头,“下山的时候师傅交代了我一点事情,有点急。”
听见是李真人交代的事情,王姨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让他早点回来。
出了燕家后,周也打了辆车去打印店。
他将昨晚编辑好的文字跟照片发给打印店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打印了一百多份,周也很庆幸在山上的时候不少游客都喜欢给阿宁拍照,顺带还发给他一份,不然他现在就是想弄寻人启示都没照片。
“这是你弟弟吗?长得好漂亮啊!”
燕怀宁性格随燕闻筝,但模样却长得像极了周也,粉雕玉琢,白净漂亮。
周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说:“不是,我儿子。”
工作人员明显愣了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显然是不敢相信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居然都有孩子了。
从打印店里出来后,周也就开始满大街发寻人启事了,然后看哪里贴了广告啥的,就也上去贴一张。
估计是看他长得好看,递出去的寻人启事就没有被拒绝的。
甚至还有人专门过来伸手要,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都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有些热心肠的人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你一个人带个孩子挺辛苦的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新的对象?放心,很靠谱的,她很有钱但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正好你有孩子还这么好看……”
周也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是真没觉得带孩子有什么辛苦的,白雪观那么多道士,每个人都争着帮他带。
主要是生的时候有点受罪。
发到下午的时候,周也就发不动了。
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寻人启事,心烦又头。,早知道就干脆让王姨给燕闻筝打电话,让整个燕家帮忙找了,就他一个人这么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或者他自己给燕闻筝打个电话算了,让他帮自己找个朋友的孩子。
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铃声忽然就响了,是个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周也赶紧接通:“喂?”
“你好,请问是你在找孩子吗?我刚刚给你发了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孩子?”
周也赶紧去翻短信,果然有一条未读彩信,他点开一看,照片里的果然就是燕怀宁。
他坐在一家餐厅里,穿着小马甲,正拿着勺子在吃一块蛋糕,看背景似乎就他一个人。
周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焦急道:“对对对!是他,他现在在哪儿?”
那人跟他说了个地址,周也赶紧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周也在京城某儿童乐园的餐厅里,抓到了自己逃跑近四天的儿子。
把人抓在手里的那一刻,这几天的担惊受怕瞬间都变成了怒火,要不是现在人太多,周也一定会扒掉他裤子给他屁股上狠狠来几巴掌。
“燕怀宁!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敢背着你老子偷偷下山!”
原本在安安静静吃小蛋糕的眼怀宁突然感觉后颈一紧,回头,果然是他爸爸追来了。
周也一脸的凶神恶煞,感觉气得头发都要炸了,可燕怀宁似乎早猜到了会被找到,没有半点惊讶跟害怕,被领着后脖颈,还能笑眯眯地喊:“爸爸。”
一句爸爸让周也高高举的巴掌忽然有点落不下去了,才两岁的孩子,顽皮点好像也正常。
周也犹豫着把他放下来,然后蹲在他面前,板着脸问他:“一个人怎么下山的?”
“两个小姐姐带我下山的。”
“呵呵,又耍人家玩了是吧?骗人家带你下山?”周也有点无语,真不知道他这一点随谁,心眼子怎么那么多,嘴巴还甜,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正想着,燕怀宁突然凑过来亲了下他的脸颊,跟他说:“阿宁知道错了,爸爸不要生气好不好?下次不会了。”
又会撒娇又会哄人,好听的话一箩筐,周也实在有点郁闷,这真是他儿子吗?怎么感觉除了脸就没别的地方像他了?
感觉全随了那个谁了。
“好了,回家了。”周也牵起他的手去前台结账,都已经懒得去问他这几天在谁家里在做什么了,反正他儿子自力更生跟坑蒙拐骗的本事比他强多了,“下次你要是再偷偷跑这么远,我就不来找你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似乎觉得恐吓力度不够,周也又回头恶狠狠道:“我再生一个听话的!不要你了!”
燕怀宁似乎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忍不住笑了笑,跟他说:“爸爸,你一个人生不了,除非你再给我找一个爸爸。”
周也:“……”
你一个两岁的孩子你特么懂那么多!
周也黑着脸,威胁道:“闭嘴,不然爸爸真的不要你了!”
燕怀宁就真的不说话了,周也带着他去前台结账,顺便找找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好心人,真是多亏了她,不然自己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一顿操作,最后笑着说:“您好,您的账单已经支付过了。”
“把钱退了,我再支付一遍。”
“哈?”工作人员明显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周也不知道是谁带自己儿子来这里的,但他不想占人家便宜,人家给他看几天孩子他已经很感激了,于是又道:“麻烦把钱退给支付的那个人,这个钱我自己支付,谢谢。”
“啊这,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孩子的?”
“我是他爸爸。”
工作人员明显不信,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已经在用眼神示意同伴去查监控了,似乎担心是父母离异现在过来抢孩子。
“我们已经通知孩子的父亲了,您要不等等?等他过来再说?”
“父亲?”周也愣了下,他以为工作人员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直接说:“不用了,我没时间等,你把钱收了等他回来退给他,我先带我儿子回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手里牵着的这个小朋友他爸爸还没有过来,我们不能把他交给您,非常抱歉。”
周也傻了,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生气道:“为什么?我又没说不付帐,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工作人员陪着笑脸道:“因为我们的工作人员说,刚刚带孩子来的,似乎并不是您,对不对?”
周也瞬间哑口无言,怎么这里的安全意识这么强的吗?就一定得谁带来的谁接?
周也低头,无可奈何地问自己儿子:“谁带你来的?”
燕怀宁笑着说:“爸爸。”
工作人员赶紧道:“所以我们还是等孩子父亲过来再说吧?您觉得呢?放心,我们已经打电话联系了,很快的,已经在路上了。”
周也却没有注意她的话,弯下腰,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儿子,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吃醋,黑着脸没好气道:“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妈,你下一次山就多一个爸是不是?你几个爸啊你?”
真没冤枉他,燕怀宁第一次下山就硬扯着别人哭着喊爸爸,给周也当时整得老尴尬了,红着脸给人道了好久的歉。
他想不通自己也没亏待他,他怎么就非找他另一个爸呢?
“燕先生!这边!这位……他说要带孩子走,您看?”
周也没有听清楚前台前面说的几个字,只知道照顾自己儿子的人来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熟练地从包里掏出张名片,伸手递过去:“你好,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儿子,麻烦……”
周也递名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面前的燕闻筝,突然开始后悔起来。应该让王姨打电话告诉燕闻筝自己回来然后让他帮忙一块儿找孩子的,这样就算见面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也能够想出更多的借口去解释燕怀宁的身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个对脸。
不仅让他知道了阿宁是他儿子,还看到了他的妻子跟孩子,看到了他家庭美满的样子。
“阿也?”
在这里看到他,燕闻筝脸上的惊讶并不比他少,不过他的反应跟调节情绪的速度都很快,仅一个眨眼便能露出得体的笑容,微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告诉我?”
周也真的很想像从前那样冲他发脾气,反问他从来都不来看自己,自己回来凭什么要告诉他。
但是现在的周也做不到。
两年多的时间,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燕闻筝有婚约自己还给他生孩子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要是孩子再怀晚一点,他早就把孩子打掉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意识到,燕闻筝可能是个混蛋。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快完结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1)
周也在离开燕家的时候问过李真人,问他为什么不喜欢燕闻筝,明明李真人第一次来燕家的时候,就只有燕闻筝一个人信他有真本事,还愿意顶着全家的压力把自己交给他。
他不应该感激他吗?或者觉得他慧眼识珠?
当时李真人告诉他:“就是因为他太慧眼识珠了,所以我才不喜欢他。一个慧眼识珠却要藏拙的人,一个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的人,你能信他的话吗?能保证他有几句话是真的?”
“他没有把所有人当傻子,师傅,你才是傻子。”
后来回到安山生孩子,周也都一直觉得他师傅才是那个傻子。
明明燕闻筝是那么好的人,待人真诚,宽容温和,只要见过他的就没有不夸他的,可师傅却说他把被人当傻子?
再后来燕怀宁出生了,李真人就不再只是让他呆在山上学习,他把孩子丢给山下一家人拿母乳喂养着,自己则带着周也去各地游历了半年时间。
在这期间,李真人教授他许多被燕闻筝刻意遗漏的东西,教他识人看人,教他人心叵测,尤其教他怎么识别坏人,辨别真假。
有偷奸耍滑的真小人,也有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最后他告诉周也,“燕闻筝可能不是真小人,也可能不是伪君子,但他一定不是你从前以为的那种好人。如果他是好人的话,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他就不会在你跟他未婚妻的肚子里同时留下孩子。”
“阿也,他可能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他未婚妻,他喜欢他手里的权力。”
“他需要两个爱他的人为他倾尽所有。”
游历回来后的第三天,周也就听到了一些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
他没有电话,燕闻筝给他写了封信让人送上山,信里面说他没有跟秦意浓结婚,说孩子出生了但不是他的,说等秦家的事情结束后就接他回来,说他其实不喜欢秦意浓,说了很多很多想他的话,很多从前遮遮掩掩根本不会直接说出来的话。
对,遮遮掩掩!
燕闻筝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他不明确地表达爱意,也不明确地表示拒绝,给了彼此暧昧的空间,给了周也逾越的界限,但给出的承诺却跟行为上有很大出入。
一边说着周也对他有多么重要,一边想方设法让周也离开;
一边把懵懂的周也往床上带,一边毫不犹豫地跟未婚妻结婚生子。
那是周也第一次想要问他,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跟秦意浓订婚?为什么要跟她生孩子?他口口声声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
他甚至想要当面问他,敢不敢当着秦意浓的面说他在佛堂里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提笔的时候,周也一个字都没有写,最后他把信点了烛火,看着信纸在火盆里一点点化为灰烬。后来燕闻筝又送了几次信过来,他拆都没拆放在柜子里,等攒得差不多的时候,就那个火盆一把火全烧了。
他也想看看燕闻筝什么时候会受不了,然后跑山上来找自己,那时候周也就可以当面狠狠骂他一顿了。
老实说,这口气憋在胸口憋了年多,真把周也憋得够呛。
如今真的见面了,周也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却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在心里骂他一句混蛋以外,还真想不出来其他的话了。
想骂的话早就在心里都骂干净了,再看这个人,似乎除了讨厌就没别的情绪了。
他看着眼前依旧温柔的男人,在心里面无表情地想,燕闻筝是混蛋。
“爸爸?”
燕怀宁的声音把走神的周也拉了回来,他看了眼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立即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燕闻筝,笑了下说:“大少爷,好巧。”
一句大少爷,直接把燕闻筝喊愣住了。
他似乎恍惚了下,随即皱眉,像是觉得自己幻听了,“什么?”
秦意浓抱着孩子站在后面,她依旧美丽大方,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憔悴,笑着问周也:“阿也,你是不是喊错了?”
周也看着她,完全不像从前那样充满敌意,而是轻轻笑了笑,喊她:“嫂子好。”
秦意浓也愣住了,她当年是看见过周也偷亲燕闻筝的,所以一直都以为周也暗恋燕闻筝。后来秦家出了变故,她就经常精神失控,因为一点点事情就跟燕闻筝发疯大吵大闹,清醒的时候分明知道不对,但下一次依旧如此。可即便如此燕闻筝也还是对她不离不弃。
所以秦意浓就更加确定了,燕闻筝对周也没有想法,是周也一直在死缠烂打。
而现在两年多过去,周也却对她笑着喊:“嫂子好。”
秦意浓忍不住看向燕闻筝,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只是两年多没有见,怎么这么生分了?”燕闻筝的笑容里看不出破绽,他低头看向被周也牵着的燕怀宁,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道:“这是阿也的孩子吗?”
周也正准备说是别人的,自己只是过来帮忙找个孩子而已,燕怀宁就朝他伸出了手。
等他将人抱起后,燕怀宁就搂着他脖子软软地喊:“爸爸,妈妈呢?妈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接阿宁吗?”
周也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然后就看见小家伙一个人深情并茂地演了起来,“爸爸是不是心疼妈妈,舍不得让妈妈跑这么远来找阿宁啊?爸爸对妈妈真好。”
秦意浓震惊道:“你结婚了?”
周也一脸茫然,但他大部分的表情都被燕怀宁挡着,根本看不见,而燕怀宁也是一点否认的几乎也不给他,直接就说:“是啊,不然哪里来的阿宁呢?”
然后看向燕闻筝,笑容乖巧道:“谢谢燕叔叔这几天的照顾。”
“不客气。”
周也越过燕怀宁的肩膀看向燕闻筝,看到他的表情后忍不住有些许意外,他其实以为阿宁这么说燕闻筝就算不生气跟难过,但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异样。
但是没有,这个人脸上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依旧笑意温和,从容不迫。
周也确定了,燕闻筝当初说喜欢自己应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跟自己睡觉也是心血来潮。
可能换了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你都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回到燕家的时候,周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该来的时候都不来,不该来的时候都来了。
昨天燕家还是空的,今天就都回来了,就跟约好了似的。
苏白这个话唠,一嗓子差点把他嚎聋,周也捂着耳朵点头,默默叹气,“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有办婚礼……”
燕听雨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慢悠悠道:“没办婚礼你跟人生孩子了?”
周也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才是吃亏的那个,但燕听雨的神情显然以为他是占人便宜的那个,不停上下打量审视他。
但好在燕听雨对他不错,只是对他这个行为有些嗤之以鼻,盯着他看了会儿,又问道:“那她人呢?”
周也想了想,小声回答道:“没带回来。”
燕听雨立即道:“你带着孩子回来不带人家女孩子回来?阿也,你不会是被人甩了吧?”
她不知道周也其实是来找走丢的儿子的。
被不小心戳到心窝的周也战术性沉默:“……”
“看来是真的了,真的被人甩了。”燕听雨恨撑着额头,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也就这么点出息,老婆都守不住你还能干点什么你?”
燕听雨宁可相信是周也被人家女孩子甩了,都不信是周也对不起人家女孩子,不过确实是,周也这幅天真浪漫的模样,也就平常咋呼的时候挺能唬人,其实非常好骗,人家玩他八百个来回绰绰有余。
燕听雨严重怀疑他被去父留子了,不对,是去父去子,人家连儿子都留给他了。
“那女孩儿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分开?吵架还是什么?你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用钱帮你把人砸回来。”
周也弱弱地看向她,很小地说:“她结婚了。”
燕听雨一下子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他还有孩子了……”
这下轮到燕听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有夫之妇?”
周也默默点头。
燕听雨过了好一阵才说,“阿也,看不出来你口味挺独特啊,好这一口?出家之人未婚生子还是跟人家有夫之妇?你玩挺花啊你?不怕人家老公打死你?”
周也百口莫辩,只能自认倒霉,低头站在那儿不说话,开始装死了。
燕怀宁在进到燕家的时候,就被佣人抱进去洗漱了,主要是周也一开始拽他衣领的时候大力出奇迹,把他衣服拽出了一个口子,燕闻筝让人带他去换衣服,佣人顺便还给他洗了个热水澡。
他被佣人抱着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周也低着头挨训,忍不住喊道:“爸爸?”
一屋子人都回头看了过去,然后愣住了。
为什么燕闻筝会在宴会上把一个抱住他腿的陌生孩子带回家,为什么秦意浓会在看到燕怀宁的第一眼就发疯,原因就在这里了,因为燕怀宁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周也,漂亮精致,粉雕玉琢。
几乎一眼就能拿确定,这就是周也的孩子。
刹那间,原本还在教育周也不应该年纪轻轻就未婚生子的众人,都不约而同觉得,这孩子生的好!生得太好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2)
燕怀宁被佣人从楼上抱下来后,周也完全没有机会沾手,那几个人直接把孩子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对小孩子一直也没什么兴趣的燕听雨,都忍不住上手抱了起来。
而燕怀宁小小年纪嘴巴很甜,又完全不认生,叔叔阿姨姐姐哥哥都会喊。
一时间整个燕家都热闹起来了,都跑过去逗孩子去了。
被冷落的周也茫然地站在一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燕听雨逗完燕怀宁后,回头跟王姨说她也想生一个玩了。
周也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才犹豫着开口喊燕听雨:“五姐你刚刚说……”
“我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管他是不是有夫之妇呢,反正现在孩子生都生了,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燕听雨的话术现在全变了,甚至看架势,还想帮他养一养什么的。
“可是……”
“阿也,他叫什么名字?”正在捏燕怀宁小脸的苏白忽然转头问他,周也愣了下,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周怀宁,小名阿宁。”
知道名字后,一群人又喊着小名去逗孩子了。
见这里完全没有自己的事儿后,周也默默站了会儿,叹了口气,转身上楼给自己儿子收拾房间去了。
燕怀宁喜欢跟他睡在一起,晚上还必须睡他怀里,所以他得去把睡乱了的床收拾下,免得小家伙又笑话他早上起床不叠被子,那他作为长辈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其实周也有时候也很无奈,到底谁是爹啊他这么管东管西的?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真的是像极了那个谁。
推开房门,里面站着一个人。
周也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燕闻筝,忍不住皱眉,然后赶紧退出去看了看再重新进来,比起燕闻筝走错房间,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又走错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但结果显而易见,他没走错,开门方式也是对的。
“大少爷你走错房间了?”周也好奇地看着他,又指了指外面,“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回来忘记了,你的房间在三楼,那边。”
燕闻筝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论是周也突然推门进来,还是开口问他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他的表情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周也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疑惑,又喊了一声,“大少——”
“阿也。”这一次,燕闻筝却打断了他。
燕闻筝脸上没有笑容,脸上的表情温和平静,像一杯倒出来晾了许久的逐渐凉下去的茶。
温温的,淡淡的,只冒着一点点余温与热气,可即使你不品尝也能感觉到,这杯茶它泛着苦涩。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周也同样不喜欢他现在的眼神,在秦意浓面前他们是兄友弟恭,没人了就开始情深似海,这样的套路只骗的了以前单纯的周也,而现在的周也只会觉得讨厌跟烦躁。
他越是这样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他就越是觉得他混蛋。
周也面无表情道:“可我觉得这是最适合我们的称呼,我本来就该这样叫你,我爷爷是你们燕家私人聘用的医生,算是跟了你们家几十年的佣人。不叫你少爷,我叫你什么?”
燕闻筝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伸手似乎想去摸他的脸,但抬起的手却在看见他的表情时顿住了,然后犹豫着没有落下。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周也,半晌过后,才问道:“为什么从来不给我回信?”
“没什么好回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回的?”
“太脏的话我写不出来,现在同样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怕有损我出家人的形象,但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以为你至少应该有自知之明。”周也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出伤人的话,却是对着从前对不舍得伤害的人。
燕闻筝果然僵住了,跟在外面时的冷静从容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周也轻而易举就能伤到他似的,好像周也的话会让他千疮百孔似的。
要不是周也见过他在外无情的模样,说不定真的就要信了。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非要这么两面三刀口是心非?
他演的这样辛苦,他不累吗?
“……所以,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呢?”燕闻筝似乎还抱着一丝周也不会跟他闹得太难看的奢望。
但现在的周也到底是让他失望了,周也冷着脸,口齿清晰道:“***大爷的。”
“……”
好半晌,燕闻筝才语气僵硬地笑道:“除此以外呢?”
“不想说。我不想为你毁了我的修行,这一句就够了,毕竟你把我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进我房间。”
“不熟悉的人?”燕闻筝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抬头看向他,问道:“你觉得我们是不熟悉的人?拥抱、接吻、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你觉得这样还能用不熟悉来形容吗?”
他不说这些周也还没什么,一说周也真来脾气了。
什么玩意儿?自己被睡了十月怀胎给他生了个孩子都没说什么,他还委屈上了?
“为什么不能?不就是睡了一觉怎么了,我又没答应你什么?我跟人孩子都生了你看我现在结婚没!你都敢背着你老婆跟我睡了你有什么好指责我的?”周也气得都开始口不择言了,吧啦吧啦想到什么说什么,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想要了。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地,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他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用力亲吻的燕闻筝,周也的身体僵硬了两秒,然后迅速把人推开,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打完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燕闻筝的脸微微偏向一边,没有被打后的惊讶跟难过,平静得就像是早有所料。
反观打人的周也,此时胸口正随着呼吸起伏着。他的右手在轻微颤抖,眼神里都是惊恐跟震惊,就像是第一次来到燕家打碎花瓶时那样充满了不安跟害怕。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两秒过后,周也几乎是下意识抬手去摸他的脸。
但还没来得及碰到,燕闻筝就转过了头。
就在眼神对上的刹那,周也忽然感觉到头皮麻了一层,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在燕闻筝的眼底,看见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脸上以及以后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偏执、死不悔改、一种平静的疯。
周也退一步,燕闻筝就进两步,周也退两步,燕闻筝就进三步。
步步紧逼,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终于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周也爆发了,回头大吼道:“燕闻筝!!!”
可这句话没有一丝威慑。
眼前的男人只是光站着就让人觉得压迫,哪怕他表情平静没有半分狰狞恐怖,也足以让周也汗流浃背。
周也忽然想起了当初在佛堂里的那次初试云雨。他跟平常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几乎到了让周也害怕的地步,哭着求饶也没有用,怎么说好话都没用,除了他的吻跟声音温柔得一如既往之外,无论是凶悍激烈的动作还是折腾人的手段,都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都不敢相信,那会是那个绅士守礼平常连半句冒犯都没有的燕闻筝。
他床上床下简直就是像两个极端。
“阿也,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想你。”燕闻筝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他:“这两年多,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也没有吗?”
“有。”
燕闻筝眼睛微微一亮,周也忽然用力推开他,对着他大吼道:“燕闻筝你就是个混蛋!我讨厌你!”
燕闻筝只愣了一下,随后居然笑了,“阿也讨厌我是么?”
周也真的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还笑得出来的,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忽然发现这个人笑起来实在有点太吓人了,有一种要被玩死,还怎么都逃离不了他手心的无力感。
像一只被慢慢玩死的困在蛛网上的蝴蝶。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周也的几声吼引起了佣人的注意,“周小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救——”
刚张开嘴的周也被捂住了嘴巴,然后眼睁睁看着燕闻筝回头,心平气和地笑道:“没什么,吵了两句,我哄哄就好了,你去忙吧。”
周也瞪大眼睛开始拼命挣扎,妄图让女佣听见里面异常的动静,但燕闻筝的力气实在太大,他除了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几乎窒息,没有半点办法,最后只能无力地听着女佣逐渐远去的声音。
然后,彻底陷入安静。
周也终于认命了,用力闭了闭眼睛,等燕闻筝拿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后,面无表情地问:“大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也,我不喜欢听你这么喊我。”
“哥哥,请问你能放开我,然后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吗?”
“抱歉,现在还不行。”
周也死死盯着他,冷笑了声,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那句话,“所以你在我房间等我,是想要强*奸?”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3)
这两个字跟燕闻筝放在一起,似乎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以他的人品道德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可是周也说这话却并不是故意讽刺他或者想要惹怒他,他是真的觉得燕闻筝打算这么做。
纯粹的人总是非黑即白,爱恨分明。
如果说从前周也有多信任燕闻筝,那么现在他就有多怀疑他,几乎是不可抑止地怀疑他的所有话所有行为所有目的。
“其实我回来看过你。”周也看着他,忽然道。
那是他生完孩子没多久。
他师傅骂他没出息骂的是真的没有错,每次答应了都做不到,把孩子一生立即又忍不住回京城去找燕闻筝。那时候他很单纯,觉得孩子绝对能够绊住他师傅,有了孩子他师傅肯定不会再来管他的,那他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跟燕闻筝一直在一起了。
可回到京城后,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燕闻筝,反而先见到了谢霄云。
燕路两家是世交,自父辈起就有渊源。而燕闻筝跟路家大少爷路明读书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毕业一个经商一个从政,彼此之间除了是好友也是合作伙伴。
而谢霄云是路明的死敌,两人年轻时就有过不少明争暗斗,到目前为止也没见消停迹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彼此找点麻烦。
燕闻筝脾气温和随性少与人相争,所以他不帮路明对付谢霄云周也很理解,可能连路明自己都明白,他本就不是那种喊打喊杀跟人耍心机玩阴谋的性子。
但周也怎么都没有想到,看似最干净最单纯的那个人,心却是最黑的。
“你跟谢霄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周也问完后,看见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愣住了,他看着燕闻筝的眼睛,很平静地说:“三年前政府招标,你去工地看项目被建兴集团的人刺伤了。建兴集团的老板就是谢霄云,谢霄云喜欢秦意浓,而秦意浓却喜欢你,那时候谢霄云跟秦家一直都有些不正当的关系在,因为秦意浓回去闹,秦家就跟谢霄云一刀两断了,很多项目工程都直接一刀两断。”
“你是里面最无辜的那个,莫名其妙被刺伤,莫名其妙住院,最后老婆还跟老丈人险些闹翻。”
周也看着他漆黑平静的眸子,轻声说:“可是谁能想到呢,建兴集团真正的东家,其实是你。”
“秦意浓知不知道你弄死了她弟弟,弄得她家破人亡?而她却还给你生了个孩子?”
“京城里的人都说燕图南可怕,说他是活阎王,可是燕闻筝,我觉得你才是真的可怕。你下了好大的一盘棋,你把所有人都玩了,你把所有肮脏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然后自己继续扮演那个无辜又纯良的角色,接受所有人的同情与赞美。”
“秦家倒了,而始作俑者却成了别人口中不离不弃的好丈夫、好女婿。”
“……”
房间里因为周也最后一句话的落地,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燕闻筝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反驳。
他甚至都没有打断他,眼神里更没有一丁点慌乱,就像是猜到了他会知道。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怕被知道。
确实,这样离谱的言论说出去谁信呢?告诉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才是燕闻筝真正的高明之处,除了秦越的死他沾手了,其他的都是别人做的,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头上。
因为秦家确实贪污受贿了,然后被自己曾经的合作伙伴一一告发,证据摆得明明白白,而秦家还要感谢他的不离不弃,别人还要夸他有情有义。
“让我猜猜,接下来你会怎么摆脱秦家?是那个孩子吧?你说过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将来会给秦意浓狠狠扣上一顶帽子,让所有人觉得是她辜负你在先,而你心如死灰,理所当然地在所有人的欢呼声里进行报复。”
周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夸赞道:“高明,漂亮,佩服!”
这下,燕闻筝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他还抓着周也的手用力一握,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毫无爱意的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扎到了。
许久,才说出第一句话:“对,我承认我利用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没有一丁点……”
“燕闻筝。”周也打断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以前总担心你喜欢她比喜欢我多,但是现在我忽然害怕你说你喜欢我。”
被扒出所有老底都没多少情绪波动的燕闻筝,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僵住了。
“你的喜欢让我觉得很害怕,我怕我是下一个秦意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每晚每晚都睡不着,我拼了命地想让自己忘记。”
“我感觉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
这句话的威力显而易见,燕闻筝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这才是周也会问出他是不是想要强*奸自己的真正原因,在如今的周也看来,燕闻筝已经丧心病狂到能够干出任何事情了,他已经无法估测这个人的道德底线了。
他觉得他现在什么都干得出来,即便他现在掐死自己,周也都不会觉得奇怪。
信任的崩塌,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燕闻筝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最后居然只能找出这句带着道德绑架的话来乞求怜悯。
是他养大的,所以为什么要害怕呢?是他养大的,所以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远离自己?是他养大的,难道不应该很爱很爱他,爱到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吗?
换作别人或许会,但周也做不到,他反问道:“是啊,我是你养大的,可在你身边十几年都没看出来你是什么人。我还一直跟我师傅说你有多好,我刚回安山的时候还总担心你出事,担心你被人欺负,连我都没看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燕闻筝你得多可怕啊?”
最后一句话音落地,燕闻筝如坠冰窖,身上所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成冰,然后狠狠扎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的血液化为利刃,由里而外扎进皮肉与内脏,疼得他麻木、窒息、绝望。
“很可怕吗?”
“你自己觉得呢?”
燕闻筝回答不上来,他觉得至少自己从来没有在周也面前露出过任何失态的模样,他不明白道听途说为什么会比亲眼所见更让他相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怕他想象里的自己。
所以他问周也:“你相信这些,不相信我吗?”
“我以前就是太相信你了。”周也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是怎么敢在有了未婚妻以后,还跟我说你喜欢我然后心安理得跟我上*床的?”
“仗着我单纯好骗?你把我养成了一个只会依赖你的满脑子只有你没有任何是非观的傻子,现在我清醒了,所以你觉得以前的那些话对我还有用吗?”
燕闻筝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忽然想起什么,苦笑道:“阿也,如果你是傻子,这世界上就没有聪明的人。”
周也打断他,“可是你想把我养成一个只会听你话的傻子。”
“阿也,我没有逼你,也没有引诱你,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人是你自己,你也承诺过我,无论你将来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即便你见识到了燕家以外的世界,你也会回到我的身边。你说过的,你对我的不是依赖,是喜欢跟爱,你现在想反悔吗?”
周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我反悔了,你报警吧。”
“……”
有时候爱有多深恨就有深,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从前周也对燕闻筝有多么无条件包容偏爱,那么现在对他就有多么偏见跟讨厌,接下来在燕家几天的时间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周也再也不喜欢黏着燕闻筝了,甚至会在有他的场合借口离开。
几天下来,再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不对了。
燕听雨看着周也上楼,瞥了眼对面坐下的燕闻筝,“你们吵架冷战了?”
燕闻筝动作一顿,摇头:“没有。”
“那人家怎么不搭理你?我感觉他现在都不拿正眼看你,大哥,你是不是因为阿也未婚生子的事情教育他了?”
燕闻筝没有说话,他才想起来,周也现在还多了个儿子。
燕闻筝合上手里的书,转头问她:“他说是未婚生子?”
燕听雨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淡淡道:“阿宁说的,但小孩子说话不清楚,我也没有多问,要不我把孩子叫过来问问?”
说着就准备喊人把花园里跟佣人玩游戏的燕怀宁抱过来。
但她还没开口,后面花园里就忽然传来女佣的尖叫声。
这声音尖锐恐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别说楼下的燕听雨跟燕闻筝,就是刚上楼的周也都听见了。
周也立即冲下楼,抢在两人前面冲去了花园。
“阿宁!”
周也冲过去把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湿漉漉的燕怀宁抱进怀里,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样,没事吧?”
燕怀宁趴在他肩头瑟瑟发抖,闻言还能冲他露出安抚的笑容,伸手摸他的脸,哄道:“没事爸爸,阿宁没事。”
而另一边的草地上,还躺着一个孩子呢,专门照看的阿姨正在给他做心肺复苏,好一会儿才看见那孩子从口里吐出几口水,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上去跟燕怀宁差不多大,但脸色苍白,似乎天生带病,眼神也十分呆滞,还不会说话。
燕听雨赶紧拿衣服给孩子抱起来,转头把负责看孩子的阿姨一顿骂,阿姨自知理亏不敢开口,低着头默默等着医生过来。
“那么小个孩子你把他放水边!我花钱雇你来当摆设的吗!”
阿姨一句话不敢反驳,她也不知道从来那么听话的孩子,让他乖乖站在原地他连一丝一毫都不会挪动,怎么几天就突然掉水里了呢?
燕听雨怀里抱着燕书云,转头跟燕闻筝说:“这事不能让秦家知道,尤其不能让秦意浓知道,不然她又要发疯了。大哥你去……大哥?”
周也抱着燕怀宁走了,燕闻筝正盯着他背影看,被叫两声才回过神,“好的,我送她回家,你先照顾下书云。”
燕听雨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忍不住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真的是他儿子?都掉水里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以前不是喜欢秦意浓喜欢得要死吗?怎么孩子生下来他抱都懒得抱一下?
嫌弃云儿是个傻子?
而另一边,周也把燕怀宁抱回房间后,连衣服都没有给他换。
门一关,直接冷着脸道:“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燕怀宁一愣,没有反驳,而是温柔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孩童的天真,可说出来的话让周也后背发。
他说:“只要他们再晚来一点点,我就可以把那个傻子淹死了。”
“……”
一分钟后,房间里想起了周也拿藤条抽孩子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燕闻筝——白切黑
燕怀宁——天上坏种
周也:行行行,都给我这么玩是吧,抽完小的再抽大的:)
怎么说呢,周也前面十几年人生的信念都崩塌了,有一种偶像塌房的无力跟愤怒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4)
燕怀宁被周也打完后不哭不闹,吃饭的时候屁股疼得都坐不了,依旧雷打不动地挨着周也。
就是眼睛红红的,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但周也不搭理他,直接冷着脸装没看见。
燕怀宁几次悄悄拉他衣服,他都装作不知道,用力地把自己衣服扯回来。
周也不是什么负责的父母,生下孩子第二天就跑了,后面半年又跟着自己师傅到处跑几乎没有亲自喂养过燕怀宁。
可神奇的是,燕怀宁对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喜欢得不得了,从小就要挨着他睡觉,要他哄要他抱,周也打他骂他他都笑眯眯的,有时候犯了错周也都不好意思骂他。
而这次燕怀宁确实过分了,所以周也才狠下心来抽了他一顿好的,抽完理都不理他。
不过很显然,在燕怀宁看来被周也打并不算什么,但被周也讨厌却很严重,尤其他爸爸现在不搭理他了。
“爸爸?”被佣人喂了几口饭,燕怀宁又去扯周也的衣服了,小表情委屈可怜得不行。
周也正准备继续装瞎,饭桌上的燕听雨投来疑惑的目光,问他:“阿宁眼睛怎么这么红,刚刚吓哭了,你怎么不哄哄他?”
周也看了眼委屈巴拉的燕怀宁,随口道:“他不听话,打了一顿。”
打的时候燕怀宁没哭喊,所以没人知道周也刚刚在房间里打孩子呢,就听见一点点动静,还以为他在收拾房间。
闻言,燕听雨立即招手把燕怀宁叫过去了,然后脱下他的裤子,看到上面的红印子后,露出惊讶的表情,难以置信地问周也:“你打的?”
本来还硬气的周也,一看见燕听雨皱眉立即就怂了,毕竟从小就怕她,赶紧放下碗筷小声说:“就抽了一下下……”
“孩子还小,犯点错不是很正常的事?你打他干什么?好好说不就行了?”
周也心说我自己生的你以为我想抽他吗,可他要淹死你另一个侄子啊,跟他爹一个德行,闷坏……
“对了,我给阿宁找了几个幼儿园,你挑一下?”
周也立即道:“不用了五姐,我明天就回去了。”
“回去?你回哪儿去?”燕听雨完全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帮燕怀宁的裤子穿好后,接着说自己的计划:“放心,挑的都是京城顶尖的国际幼儿园,离家里也近,你是要上班还是继续读书?你决定好,上班呢我给你找个轻松的事情做,上学我就让人安排你去读大学,要是都不想的话就跟着我……”
“阿宁才两岁上幼儿园有点早,而且我有工作,道士也是一份正经的工……”
燕听雨一句话打断他:“谁家道士生孩子?”
一句户给周也问沉默了。
是啊,谁家正经道士生孩子啊,可是他真的不想继续呆在京城,现在阿宁是长得像自己,可万一呢?
万一后面越长越像燕闻筝怎么办?
而且他怕哪天阿宁憋不住,直接冲到燕闻筝面前去喊爸,那周也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以前年轻不懂事说什么要给他生孩子,现在想想才知道特么有多离谱,大男人生个屁的孩子啊!还是给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生!
他以前是有病吧他?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还有脸呆在燕家吗他?他成什么人了?
“师傅说,没关系的。”周也底气不足道,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饭,就是不去看燕听雨,固执地说:“我明天就回去,不用告诉大少爷了,也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耳边许久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听见燕听雨喊了女佣,让她把燕怀宁抱上楼去找医生上药去了。
周也还是低着头,手里紧张地捏着筷子,希望燕听雨可以松口,放自己离开。
“阿也。”燕听雨喊他,声音难得的温柔,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问他:“跟大哥吵架了?”
周也立即抬起了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在燕听雨面前可是忍着脾气没有跟燕闻筝吵过架的,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燕听雨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没错了,又问:“你还记得以前你自己说过的话吗?”
周也一脸懵,“我说过什么话?”
“你说你喜欢大哥,你要嫁给他,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
周也手一松,筷子从手里掉下去了。
要死啊,他以前没脸没皮的对这么多人说过这种话吗!难怪秦意浓看他不顺眼还骂他,换了自己比她骂得更凶啊!
周也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以前小不懂事,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要脸呢?”
“19岁还小吗?”
周也突然就笑不出来了,然后在心里疯狂谴责燕闻筝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养孩子的他?
19岁还没有个正常的三观他故意的吧他!看自己像个白痴似的哭着闹着要给他生孩子,他是不是挺得意啊他!
周也在燕听雨的逼视下渐渐低下头去,轻声说:“五姐,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燕听雨轻轻挑眉,“喊我喊五姐,喊他喊大少爷。阿也,有眼睛都知道你在跟他吵架了。”
周也立即抬头:“我没有!是他——”
“是他什么?”见他突然停下,燕听雨直觉有问题,凑过去仔细端详他脸上的表情,迟疑道:“他欺负你了?骂你了?还是说威胁你让你走?”
都没有,燕闻筝从来没有骂过他,一句重话都没有。
其实在周也抖出他所有老底的那一刻,他以为燕闻筝就算不生气,也绝对会威胁他,比如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把他关起来之类的。
但是没有,那天燕闻筝好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害怕他。
可是不该害怕吗?这特么换了谁不怕啊?
“他真的让你走?”
“不是,没有,是他想……睡我。”周也低着头脸很红,声若蚊蝇。
这下傻眼的人换成了燕听雨,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好半晌,才犹豫着重复道:“你说他想什么你?”
周也更委屈:“睡我。”
“……”
燕听雨皱着眉,立即道:“你肯定是听错了。”
她以前确实不喜欢秦意浓,觉得她大哥瞎了眼才看上了这个女人,更希望周也跟她大哥在一块儿,但是这两人十几年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苗头,当初连女装都给周也换上了,也没见他大哥有任何意向。
而且就他大哥这敦厚老实的性子,如果真的对阿也有那个想法,肯定是第一时间先纠结,然后再来找自己倾诉,最后徐徐图之。
怎么可能突然冲到阿也面前直接说要睡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五姐你不相信就算了吧,反正我明天要回安山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周也是真的不想再在京城呆了,他感觉阿宁就是个定时炸弹,让他心惊胆战的。
“等等,你让我缓缓。”燕听雨捏着眉心,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她大哥不可能做那种事,但阿也也不像是会拿这种事情撒谎的样子。
不然他图什么呢?就为了离开京城?
“你是不是喜欢大哥,想用这种方式让他跟秦意浓闹分手?”燕听雨说完这句话后,明显看出周也震惊了,是不加掩饰真真切切的震惊,然后就是难过。
周也问:“五姐,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吗?”
不是,周也真没这样的心眼子。
所以燕听雨很头疼,扶着额叹气道:“你要有这心眼,现在还有秦意浓什么事啊?她现在一无所有的,精神失常家里还一堆破事,大哥现在要是说跟她取消婚约,她能吊死在咱们家里。”
周也没有再说话了,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决定明天直接偷偷溜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楼上房间里,家庭医生给燕怀宁上完药后就让他在床上好好趴着休息,不要乱动。
好在周也下手不算太狠,只是有点肿,燕怀宁只要不碰屁股就不会疼,他听完医生的话后就乖乖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医生走后女佣也跟着下去了,她担心燕怀宁没吃饱,想端点饭上来再喂他几口。
门一关,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燕怀宁脸上甜甜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另一张床上正在休息的燕书云。
燕书云落水后被捞起就又发烧了,现在脸红得不行,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他闭着双眼,那双呆滞的眼睛没有露出来,让人觉得这孩子生得还挺漂亮的,又白又软,奶呼呼的。
不过燕怀宁可看不出来他有多奶,走到他床边,踩着凳子爬了上去。
然后慢慢抬起手——
燕书云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刹那,燕怀宁愣了下,明显没有想到他会醒来的那么快。而看见是他后,原本呆呆的燕书云立即就露出了害怕的模样,显然是想起了这个人把自己推进水里的事情,稚嫩的小手拉着被子想缩进去。
但燕怀宁并没有让他得逞,直接强硬地抓住他的手,整个人压了上去,另一只手去够柜子上的药碗。
燕书云虽然傻,但对危险的捕捉能力却非常强,立即明白这个人是要砸死自己。
他不会说话,只能红着眼睛流泪挣扎,用自己微弱的力气去反抗。
反抗无效,很快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燕怀宁拿起那只陶瓷药碗,冷着脸慢慢抬起,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下,啪——
砸在了他自己的脑门上。
燕书云怔住了,连哭都不哭了,他呆呆地看着原本一脸阴冷的小男孩把药碗塞进自己手里,然后委屈地哭出了小颤音。
燕书云:“???”
哭声传了出去,很快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燕书云:哭呗哭呗,谁哭得过你啊活爹,还不如被你淹死呢:)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5)
整个燕家都热闹了起来,争吵声一直持续到天黑都没停止。秦意浓原本已经被燕闻筝送回了秦家,可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燕书云落水的事情,于是她又赶了回来找阿姨的麻烦,阿姨知道她的厉害,为了转移重点,直接说燕书云是被燕怀宁推下水的。
秦意浓对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非常重视,一听这话就怒了,要去找周也说理。
正在这时候,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燕闻筝在二楼书房办公,听到声音后先赶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燕怀宁坐在床上哭,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而燕书云手里拿着药碗,满脸都是迷茫跟害怕。
这画面一时间真不好判定对错,况且只是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但就是愣神的这点时间里,燕怀宁直接哭着从床上下来了,跑过来抱住燕闻筝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委屈。
燕闻筝下意识伸手他抱了起来,连哄都来不及哄,负责看孩子的女佣就跑上来了,然后就是燕听雨跟周也,最后是秦意浓。
偏偏就在秦意浓跑进来的时候,燕怀宁搂着燕闻筝的脖子就哭喊:“爸爸……”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周也的表情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而脸色最难看的,当属秦意浓,她先是看了眼可怜兮兮坐在床上的自己儿子,最后看向被燕闻筝抱在怀里的燕怀宁,立即发火道:“燕闻筝,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燕闻筝还没有反应,周也最先被骂醒,赶紧冲过来抱燕怀宁,手都是抖的,“来,孩子给我——”
但燕闻筝没有松手,甚至没有半分被秦意浓骂到的感觉,就仿佛秦意浓喊出来的那个名字不是他的,对着惊恐又无措的周也温柔地笑笑,说:“阿宁头上受了点伤,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抱着别人的儿子下楼了。
就连向来冷静理智的燕听雨,都忍不住露出费解的眼神,她现在真的有点相信阿也的话了,感觉她大哥这无事献殷勤的样子,真的很像想睡阿也。
燕听雨又看向秦意浓,秦意浓瞪大眼睛,胸口因为愤怒正在剧烈起伏,她大概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燕闻筝不仅没有解释,居然还这样堂而皇之地无视她直接走了!
这简直能让她气疯。
秦意浓立即看向周也,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神阴冷而充满愤怒,像是要把一切都归咎到他的头上。
换作以前周也肯定毫不犹豫给她瞪回去,但现在他甚至都没脸看她,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很像带着私生子想要鸠占鹊巢登堂入室的第三者。
太像了。
“先让医生看看云儿的情况吧。”燕听雨见她一直瞪着周也,而周也一副屁都不敢放的样子,她实在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把人拉到身后,淡淡道:“大嫂,你今晚留在这里吧,云儿需要你陪着,我带着阿也出去买点东西,他明天要走。”
听见大嫂,又听见周也明天要走,秦意浓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
她发起疯来敢对着燕闻筝吼,但却从不敢对燕听雨发火,闻言没有说什么,转身去看自己儿子了。
周也犹豫了下,还是对她说了句:“不好意思。”
秦意浓没有搭理他,燕听雨把他拉走了,下了楼后才不满地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跟她道什么歉?”
周也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叹气,如果她知道燕闻筝做的那些事情,以及自己生了个什么孽障的话,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说。
其实周也还挺同情秦意浓的,虽然不知道燕闻筝跟秦家有什么过节,但费尽心思下这么大一盘棋,他是真的有点可怕在身上,秦意浓喜欢上他也是倒霉得很。
“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五姐。”
“不给你买,我给我侄子买,他以后住下了还需要好多东西呢。别跟我说什么你明天走,我不答应,反正我刚刚就是骗着秦意浓玩的,阿宁必须呆在燕家,安山那鬼地方根本就养不好孩子。”
周也没再跟她犟,反正他知道说不过,明早天不亮直接开溜就是。
一直到晚上,周也都没看见燕闻筝把燕怀宁送回来,他在房间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天。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敲响了燕闻筝书房的门。
来开门的却是秦意浓,周也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秦意浓还没有说话,燕闻筝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是阿也吗?进来吧。”
温和轻缓,不徐不疾,跟往常没有半点区别。
周也有时候真挺佩服他这面不改色的本事的,都这样了他也能装得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连一点点的不自在都没有,反正换了自己就做不到,知道燕闻筝那些事情后,他无法掩饰对他的讨厌。
周也走进去后,看见燕怀宁被燕闻筝抱在怀里,正在玩手里的一只钢笔。
说实话,虽然燕怀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周也真的害怕他突然心血来潮,拿着钢笔就往燕闻筝脖子上扎。
虽然他讨厌燕闻筝,但他还不想看这俩父死子笑,太大逆不道了。
“阿宁,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周也从头到尾不敢去看秦意浓是什么表情。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秦意浓的醋意,本来以前就撞见过他偷亲燕闻筝,现在燕闻筝又那么喜欢他儿子,自己要是个女的,秦意浓估计已经拿着燕闻筝跟阿宁去做亲子鉴定了。
“阿宁。”见燕怀宁没动,周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对着他伸出手,用眼神威胁他赶紧过来。
燕怀宁这才从燕闻筝的怀里下来,跑向周也,伸手搂住他脖子,笑着喊:“爸爸。”
一声爸爸,成功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以及燕怀宁喊燕闻筝爸爸的事情。
周也赶紧笑着打圆场,“他见谁都喜欢乱喊爸爸,哈哈哈哈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然后抱上孩子就赶紧开溜,不给燕闻筝任何挽留的机会。
事实上,燕闻筝也没有挽留他,看见他走后,便将目光转向还站在那里的秦意浓,微笑道:“意浓,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云儿我让王姨照顾了,你身体不好,医生说不要太操劳。我让苏白送你回家好不好?我今晚有些忙,怕是送不了你了。”
温柔体贴,情绪稳定,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男人都挑不出一丁点错处,是个非常合格的丈夫跟爸爸。
可秦意浓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他:“今天云儿落水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不是问过阿姨了吗?是云儿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而且他还拿碗砸了阿宁,你刚刚也看了伤口,已经肿起来了。”
“云儿才是你儿子!”
燕闻筝看着她,语气平和:“阿也自幼父母双亡,是我亲手养大的,而且他的孩子还没有妈妈,他目前能够依靠的只有燕家,你现在是要我赶他走吗?”
秦意浓一下子就没话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把他叫回来,但你要自己跟他说。”
秦意浓彻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燕闻筝似乎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上的文件,“你回去休息吧,苏白应该已经备好车了。”
“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是你未婚妻有什么名声不好的?”秦意浓一下子皱起了眉,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上的强硬,立即放轻声音,问道:“你……不想吗?”
燕闻筝夹着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低着头,所以秦意浓看不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
大约十几秒过去,燕闻筝感觉有人从身侧抱住了自己,柔软的身体,轻轻靠在他身上,呈现出一种依偎与示弱的姿态,秦意浓轻声说:“闻筝,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云儿的身体不好,他需要有个弟弟妹妹将来陪着他。”
说出这句话后,秦意浓的心就渐渐冷了下去,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在她靠近燕闻筝,甚至还没有更多其他动作的时候,燕闻筝的身体就彻底僵硬住了。
语言、神态、甜言蜜语都能骗人,唯独一个人最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燕闻筝对于她的靠近十分反感。
可是秦意浓不信邪,她不相信会有男人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她谈过那么多对象就没有一个对她这么冷淡的,她不相信燕闻筝不想要自己。她已经从一开始的渴*望,变成了想要证明自己,变成了一种执拗与疯狂。
她不管不顾地拉起燕闻筝的手,但还没来得及往自己身上放,燕闻筝猛地站起身。
“很晚了,我现在让苏白送你回去。”
“燕闻筝!”秦意浓红着眼睛叫住他,颤声道:“四年了,你连吻都没有吻过我,这真的正常吗?”
“我们还没有结婚。”
“我不在乎!”
燕闻筝回头看她,眼神复杂,像是对她有些失望,过了会儿,才缓缓道:“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秦意浓露出震惊的神情,还没反应过来,燕闻筝已经出去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逐渐变得阴冷严肃,她盯着桌面上的文件又看了半天,忽然从兜里摸出一个隐藏式摄像头,放在了书架隔间的小缝隙里面。
随后又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面无表情地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了书桌上的茶杯里。
再然后,就是回家等。
作者有话说:
想写车,但又有点萎,我努力让你们吃肉肉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6)
周也看到燕怀宁头上那个大包后,质问的话怎么都问不出口了,偏偏燕怀宁还缠着他撒娇,一直搂着他脖子委屈地喊疼。
最后周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躺上床,轻轻拍着他后背把人哄睡着了。
其实以前在山上都是周也被他拍着背哄睡,燕怀宁完全就是个小大人,不怕黑不怕人不怕蛇虫鼠蚁什么都不怕,非常会照顾人。
现在哭得倒是厉害,睡着了眼圈都还是红的,睫毛湿润,这让周也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次阿宁没有惹事,他是真的被欺负了?
可是燕书云一个病秧子还天生脑子有问题,他真的欺负得了两岁就能哄骗别人带他下山的阿宁?
这未免太离谱了。
把燕怀宁哄睡着后,周也见时间差不多也准备睡了,他明天还要早起跑路呢。
刚准备去洗漱,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拉开房门,居然是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的苏青。周也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他还记得那年自己把他扔在安山困了起码两个月,后面两人没再见过,所以一直也没有给他道过歉。
但苏青似乎一点没往心里去,他往房间里看了眼,然后说:“刚刚大少爷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你,阿宁睡了吗?我帮你看着他?”
“没事他睡着了。”周也拉着他进来,就像小时候两个人分享好玩的一样,把他拉到床边给他看燕怀宁。
苏青似乎也挺好奇,挺喜欢的,一看见燕怀宁就压低声音不停夸好看,说长得跟周也真像。
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起来,小心翼翼生怕给孩子吵醒。
周也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生出几分微妙的遗憾,他不能告诉苏青这是他生的。
告诉燕闻筝燕怀宁是他生的,他只会觉得惊悚,但如果告诉苏青他就会很开心,会非常自豪。
看,这是他生的,是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生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开心跟自豪,估计就像他俩小时候脱光了裤子比谁尿得更高尿得更远差不多,充满了幼稚,但又实在纯粹。
“你去找大少爷吧,我帮你看着阿宁。”
周也有点犹豫,但并不是不放心把燕怀宁交给苏青,而是不放心现在去找燕闻筝,他犹豫道:“大少爷找我干什么?秦意浓不是还在吗?我这么晚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她走了,刚刚我哥把她送回去了。放心,肯定不是兴师问罪,大少爷怎么舍得骂你?再说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咱俩小时候天天打呢。”
听见他这么说,周也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况且自己都当面掀燕闻筝老底了,也没见他杀人灭口,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明天要走了,今晚就当去告个别算了。
周也来到燕闻筝书房外,只敲了一下门,里面就传来了声音,“进来。”
这声音……
周也微微皱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感觉声音比平常低哑一些。
“大少爷,你找我?”
书房里,燕闻筝正坐在书桌后面。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资料,即使是处于办公状态也看不出半分凌乱,他手上握着一只古董钢笔,是之前燕怀宁坐在他怀里时玩的那只,墨绿色的,衬得手指白皙如玉,完美无瑕。
周也只看了一眼就抬起了头,目光落在燕闻筝脸上。
燕闻筝也在看他,周也猜测可能在自己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了过来。
很奇怪,这个男人的表情分明跟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但今晚他的眼神七爷让周也觉得不太舒服。
他感觉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盯,用眼睛死死盯住。
“你用这个称呼,我还是不太习惯。”燕闻筝温柔地笑了笑,那一笑立即就冲淡了眼眸里多出来的东西。
他慢慢盖上手中钢笔,合上文件,眉目柔和地望着眼前一副警惕模样的周也,问道:“喝茶吗?”
周也看了眼他桌上的茶具,又狐疑地看向他的脸,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犹豫片刻,摇头道:“我晚上不喜欢喝茶,睡不着。”
“阿也,如果哥哥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你会答应吗?”
“看情况。”这是周也深思熟虑后的答案,说完他又想了想,看着燕闻筝说:“伤天害理违背道德的事情,我不做,其他的都行,这是我欠你的。”
“我被下*药了。”燕闻筝只铺垫了前面一句,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下*药?”周也明显愣了下。
他看着燕闻筝眼睛,从他的眼神里很快明白过来下的是什么药,立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他,最后才盯着他脸仔细看,怀疑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燕闻筝苦笑,“阿也,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很少很少,尤其这种严肃又暧昧的玩笑,几乎从来都没有过。
周也手心冒汗,腿都软了,用眼睛死死盯着书桌后的燕闻筝,似乎生怕他会变成一头失控发狂的野兽冲过来撕咬自己似的,但这害怕的模样有些伤到了燕闻筝。
他眼眸黯了黯,轻声问道:“怕我对么?”
当然怕,周也又不是没有跟他睡过,知道他在床上是什么模样,他确实怕他现在乱来。
燕闻筝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低眸,看向桌山自己用过的茶杯,慢慢道:“刚刚秦意浓跟我说,她想跟我再生个孩子。可是她不知道,她跟我从来就没有过孩子,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周也立即捂住耳朵,背过身去,闭着眼睛道:“别跟我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阿也。”
燕闻筝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阿也,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生。”
“……”
周也捂着耳朵的手指指尖狠狠颤了下,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以前总想给燕闻筝生孩子,现在却无比痛苦。
为什么他偏偏就是生的了呢?
换作别人这可能是句调情,但他自己真的生的了啊!
“我、我生不了……”周也背对着他,颤抖着说:“你找别人吧,我去帮你把秦意浓找回来,你跟她生吧,她才是你老婆。”
“她不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燕闻筝完全不觉得自己无耻,漫不经意地问周也:“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要给我下*药呢?因为她知道,我并不想碰她。”
周也一下子回过了头,满眼怒火地瞪着他,大吼道:“没想法你跟人家生孩子!”
“是她想跟我生。她意外怀孕但因为身体原因流不掉,所以才找我,是她算计我在先,我让她来历不明的孩子出生在燕家,难道她不该感谢我吗?”
“感谢你什么?感谢你杀了他弟弟弄得她家破人亡吗?”周也对于他的话感到震惊跟可怕。
燕闻筝沉默,许久才道:“抱歉,我确实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干干净净的人,但是这世上手脚干净的人又有多少呢?阿也,对我真的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以后不会了,行不行?”
周也偏过头去不看他,僵持了会儿,冷声道:“你自己解决吧,不行就叫医生,反正喝一两口也没什么事,又死不了人。”
燕闻筝没说话,见他抬脚要走,才赶紧出声道:“真的不帮我吗?”
周也气得头晕,“帮你什么!你又不是没有老婆!不行找医生再说你自己不是有手呢吗?”
“好吧。”燕闻筝似乎笑了下,没有再求他帮忙,缓缓道:“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见他忽然想通了,周也还有那么一点点意外。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回头正准备问要不要自己帮他叫医生过来,或者给他打盆冷水什么的。
一转头,就看见燕闻筝端起面前被下了药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周也人傻了,他、他……他疯了吗?!
燕闻筝喝完后才注意到他还没走,转头看了过来。即使隔着这么远,周也也能明显感觉到药效的强大,燕闻筝的眼睛、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下去,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重,那股热意几乎都要烧到周也身上了。
燕闻筝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攥紧,眸色渐深,可语气依旧温柔从容:“阿也,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周也:“……”
被苏白送回秦家后,秦意浓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回到卧室打开摄像头,坐在房间里监视着燕闻筝的一举一动。
从燕家到秦家需要点时间,加上她又洗了个澡,所以距离她离开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监视器里的画面非常清楚,但因为放置的位置是在书架,所以只能看见燕闻筝的背影。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周也,周也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脸上的表情跟动作,似乎想要冲出门去。
打开监视器看到这样的画面,秦意浓先是愣了下,不明白周也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之所以放监视器,就是怕下了药后燕闻筝去找其他女人,可是怎么会是周也?周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还没有死心?他还痴心妄想喜欢燕闻筝?
秦意浓慢慢调大了音量,两个人的说话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你威胁我?”
“算是吧。”燕闻筝的声音无比清晰,甚至能听见被强行隐忍下的呼吸声,缓慢沉重:“阿也,还不走吗?”
下一秒,秦意浓有些惊讶地看见燕闻筝从书桌后站起了身。他走向了僵在原地的周也,从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燕闻筝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手上的动作,然后原本还在好奇他想做什么的秦意浓,就看见他捧着周也的脸,慢慢吻了下去。
显示屏前的秦意浓瞪大双眼,一下子站了起来。
燕闻筝他……他竟然!
忽然,显示屏里,被吻住的周也一把推开燕闻筝,然后猛地抬起右手。但没有扇下去,他的手抬到一半就停了,盯着燕闻筝的双眼通红,浑身僵硬。
秦意浓忽然就看懂了周也是什么意思,他舍不得打燕闻筝,他舍不得……
他凭什么舍不得他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他来心疼燕闻筝!
显示屏前的秦意浓此刻比周也还要僵硬,还要愤怒,她怎么都不敢相信,燕闻筝居然会背叛自己,他居然真的喜欢周也,他们居然敢背着自己暗通款曲!
就在秦意浓愤怒失控的几分钟里,周也似乎妥协了。燕闻筝抓着他的手低头去吻他,他除了后退没有再反抗,最后被吻得意乱情迷也只是红着脸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燕闻筝!回卧室去……不要在这里。”
然后秦意浓看见燕闻筝抱起周也,从书房出去了。
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是该庆幸没有亲眼目睹这两人的丑事,还是遗憾没能录下来拿去威胁周也,好让他身败名裂。
一个道士,未婚生子不说,现在还勾引有妇之夫勾引把他养大的哥哥!
肮脏!无耻!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7)
早上六点的时候,周也就已经醒了。他能感觉身边燕闻筝穿衣起床的动静,缓慢从容,完全没有偷情后的紧张跟慌乱,就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做一样。
周也懒得去思考他为什么做到如此坦然且不要脸,他紧闭双眼,背对着燕闻筝继续装睡。
“阿也?”
燕闻筝没有凑过来,只是站在床边轻轻喊了他一声,想看看他醒没醒。
周也不搭理,装成还没醒的样子,等了会儿后,就听见轻微的开门声。
燕闻筝出去了。
终于,周也轻轻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他翻了个身,身体呈大字摊开,仰面朝上盯着天花板慢悠悠出神,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昨晚帮燕闻筝是因为他被下了药,他那副样子自己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以后肯定不能再这样了,可是燕闻筝会答应吗?
周也忍不住回想起昨晚,意乱情迷的时候,燕闻筝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喃:“阿也,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周也一把捂住脸翻身藏进被子里,不能想,每次跟燕闻筝做完这种事情都不能想,他也不明白平常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人,怎么到了床上就是那个样子了,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就像是一个……流氓!
他真的好不要脸!
“问题是我真的能生啊。”周也捂着通红的脸,在被窝里小声喊道。
燕闻筝可能是心血来潮的一句荤话,但周也却忍不住当真,忍不住多想。
他半点不长记性地想,我是不是可以再给他生一个呢?再生一个女儿怎么样?
想到这里,周也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然后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心里恨恨地骂,周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他那么坏的一个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骗子,你还想再给他生一个孩子,你没事吧你?
到早上八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周也躺在床上基本没有睡过,纠结烦恼了两个小时,现在脸上都是疲倦。
果然还是得走,不能继续留在京城留在燕家了。
他只是跟燕闻筝睡了一个晚上,就忍不住回想起他的好,忍不住想要跟他回到最开始,如果真的留在这里,后面指不定还会怎么样呢,估计燕闻筝哄一两句,他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阿宁呢?”
去房间没有看见人,在别墅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周也只能问路过的佣人。
佣人笑着说:“大少爷早上出门把他带走了,说带阿宁出去玩。”
周也直接傻了,那他还怎么跑路?阿宁不在他一个人怎么跑?把他丢下自己跑?那自己下山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跟燕闻筝睡一觉?
佣人见他脸色僵硬,并没有开心的意思,以为他是担心,连忙说:“没事的,只是出去玩,五小姐也在。或者我现在打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了,你忙去吧。”周也摆摆手,转身回房间了,他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要么现在自己一个人走,要么等阿宁回来明天再找时间走,但他总觉得燕闻筝是故意的,他怀疑他就是猜到了自己准备跑,所以才一大早把阿宁带走了。
这个人好心机啊!
周也双手抱胸了,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他有一种被燕闻筝耍了的感觉。
现在只能等了,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他也不能真的把阿宁留在这里,那孩子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只要不在自己身边他都担心,就怕炸起来误伤了别人。
不过周也并没有等上多久,中午的时候燕闻筝没有回来,但秦意浓让司机过来接他了。
周也还以为燕闻筝去找了秦意浓,所以秦意浓才派司机过来接他,想着秦意浓在自己刚好把阿宁接回来,于是坐上车就去了。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只有秦意浓跟她的保镖,燕闻筝跟燕怀宁都不在这里。
秦意浓坐在茶厅里,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跟两年前的落落大方千金小姐相比,更多了几分阔太太的珠光宝气跟养尊处优。
周也没由来地想,燕闻筝把她照顾得还挺不错的,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又是弟弟意外身亡又是父亲出事,但她也没有特别崩溃的模样,别说难过到精神失常,甚至还看不出多少憔悴。
燕闻筝一心要毁掉秦家,估计是跟秦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却选择了放过秦意浓,还对她这么好,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其实也是爱她的?
会不会是因为跟她家有仇,所以才克制自己的爱呢?
短短几分钟时间,周也成功脑补出了一场虐恋情深的大戏,甚至有点生气燕闻筝那个混蛋把无辜的自己给拉了进来。
“过来坐吧。”
秦意浓开口了,用下巴点了点自己面前的位置,周也赶紧走了过去。
在猜测燕闻筝可能喜欢秦意浓而拿自己当乐子玩的情况下,周也居然能够做到对秦意浓不讨厌,反而还有点心疼她,直接就忽视了她眼神里的恶意与敌意,轻声问:“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见这声称呼,秦意浓笑了。
她笑得周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她,直到秦意浓拿出手机,翻出视频举到他面前给他看,微笑道:“应该是我喊你一声嫂子吧?”
周也看到她手机里的视频后,脑子轰隆一声,直接炸开了花。一瞬间,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手脚冰凉,血液倒流。
——那是昨晚燕闻筝在书房吻他得视频。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秦意浓仿佛没有看见他惨白难看的脸色,亦或者她看见了,但觉得更加兴奋,笑眯眯道:“你们可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好兄弟啊,十几年同吃同住……”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忽然站起身将一杯水泼在周也脸上,眼神凌厉,“关系好到都可以去帮对方解决生理需求了!”
“你恶不恶心啊?周也,他跟你玩玩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自轻自贱,你不要脸!你以为他跟你来真的,你以为他会跟你结婚?你以为你是谁啊,他要是真的喜欢你,你们都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他现在还能跟我订婚?他也就是孤独寂寞的时候跟你玩玩而已!你以为人家真把你当回事吗?带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他不过觉得你轻贱随便是个人就能睡而已!!!”
砰!
周也双手撑桌站了起来,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胸腔激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秦意浓,双眼通红一片。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因为愤怒而颤抖,“你……闭嘴!闭嘴!!”
秦意浓却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冷笑道:“我错了吗?你不是自轻自贱?京城里都知道你是他弟弟,你还腆着脸跟他上床!怎么样,他昨晚答应跟你 结婚了吗?呵呵,我看你也挺聪明的,还知道给你那个来路不明的儿子找个好的靠山,但你问过燕家其他人的意见没有?我的儿子才是燕家唯一的继承人!”
“是吗?”
她不提孩子,只说燕闻筝的话,周也估计还真反驳不了什么,只能哑口无言地挨骂。
但是她一说孩子,周也忍不住冷笑起来:“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吗?你应该庆幸,燕家没有人怀疑,没有人去做亲子鉴定!”
秦意浓却完全没有在意,反而得意洋洋道:“我的孩子就是燕闻筝的!无论你怎么说都是,做亲子鉴定也是!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算什么? 充其量就是个出来卖的鸭子,你到底在我面前高贵什么?”
高贵什么?还能高贵什么,燕书云不是燕闻筝的孩子,但燕怀宁却是。
“你问我高贵什么?你给燕闻筝下*药他都没有碰你,找人把你送回来转头来找我,你说我高贵什么?他那么喜欢你那么稀罕你,怎么三年过去都没有跟你结婚?”
几句话,把原本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秦意浓彻底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达到了冰点,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与恶毒。
但周也不在乎,反正他出气了。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打算跟秦意浓怎么样,他就是想走而已,甚至还有点心疼她想要开解下她,结果她泼了周也一杯水还狠狠羞辱了他一顿。
周也又不是没有脾气的傻子,他不可能因为她可怜就委屈自己,再说昨晚下*药的是秦意浓,乱来的是燕闻筝,自己就跟个沙包似的在她俩中间被踢来打去的,自己还没委屈呢,她还先发疯起来了?
她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看好男人?
“你这么能耐,你让燕闻筝别偷腥,别来找我,不然就算没有我,他也可以找别人。”
说完后,周也懒得再看她是什么表情,转头就出了茶亭。
到了外面,强忍住的眼泪才一点点掉下来,然后被他手忙脚乱地擦掉。
羞愧、耻辱、委屈、愤怒、不甘……所有情绪都涌上心头,周也想不明白,这本来就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干坏事的是燕闻筝,害得秦意浓家破人亡的是燕闻筝,逼自己跟他睡觉的是燕闻筝,为什么秦意浓要来找自己麻烦。
她看不出来自己昨天那么拒绝燕闻筝吗?
而最最难过的,应该还不是这些,而是秦意浓说的那句:“你以为他跟你来真的,你以为他会跟你结婚?你以为你是谁啊,他要是真的喜欢你,你们都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他现在还能跟我订婚?他也就是孤独寂寞的时候跟你玩玩而已!你以为人家真把你当回事吗?他不过觉得你轻贱随便是个人就能睡而已!!”
周也停下脚步拐进没人的巷子,面对着墙壁,开始没出息地疯狂掉眼泪。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对面接通后就是燕闻筝熟悉的声音,但之前周也并没有给燕闻筝打过电话,所以燕闻筝不知道打过来的是他,只简单说了一句:“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里没有声音,只有细微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出的抽泣声,燕闻筝等了会儿,柔声道:“是阿也吗?”
周也强忍的泪水立即憋不住了,好像仔细想一想,难过委屈的时候,他能想到的人除了师傅就只有燕闻筝。
毕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周也平复了一下呼吸,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身从后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嘴用力捂住了。
啪!
手机掉在了地上。
无人的巷子外,停放着一辆抹去车牌号的白色面包车。车门迅速拉开迅速合上,几个成年男人拖着挣扎的人上了面包车,然后扬长而去。
巷子里只是多了部手机,来来往往,无人注意。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8)
清水湾这一片距离京城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坐高铁需要一个小时。
许灵均在京大读书的时候都是一个学期回来两次,有时候假期三天也不回,主要他跟家里人不亲近,回来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跟他关系亲近的同小区住户最近却发现,今年他几乎每周都要回来一次。
周五回来,周日坐最晚的高铁回京城。
这可真是见鬼了,认识许灵均的都知道,他妈改嫁给现在的男人后,他在家里就一直不尴不尬的。而且男人也有个儿子,跟他差不多年纪,成绩不怎么好早早就上班了,一直都看不上许灵均。
许灵均在这个家完全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他自己不想回来,这家人也巴不得他呆在外边儿。
这怎么突然就回来这么勤了?一家人和好了?
等电梯的时候刚好撞见许灵均妈妈,女人先寒暄了几句,最后笑着问:“最近去买菜,经常看见你们家灵均,这孩子真孝顺啊,忙着读书都还惦记着你们夫妻,周末都还要赶回来陪着你们,有有这样的儿子可真是享福啊。”
她说完后,许灵均妈妈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开心的表情,相反还有点难看。
女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
正好楼层到了,她赶紧笑着道别,马不停蹄出了电梯。
晚上吃过饭,女人带着孩子在小区遛弯,这才听见那群老大妈聊起许灵均家的事情。
“听说是跟班上女同学搞上了,连孩子都有了。本来我也不信的,许灵均那孩子平常多乖啊,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又聪明又懂事,怎么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呢?可是我前几次去买菜,你猜怎么着?”
那几个大妈围在一起,声音其实并不算小,但女人还是抱着孩子往那边凑了凑,听见大妈一拍大腿,叫到:“大着个肚子呢!我看着起码有六七个月了!”
女人登时一愣,是说许灵均跟女同学同居,然后女同学还怀孕了?
“那个女同学我悄悄看了眼,豁!跟个面团捏的似的,又白又软,那眼睛那鼻子,跟大明星似的,漂亮得不像个真人!”
“长这么漂亮许灵均他妈都不同意?”
“同意什么啊?刚开始带回家父母就不待见,大晚上给赶出来了,许灵均在外给他租房子住呢。这不,每个星期都要回来一次,就为了照顾他呢。你是没看到啊,那简直跟你伺候祖宗似的!”
女人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抱着孩子回家了,到家里看见自家男人在晾衣服,忍不住问道:“哎,你听说许灵均在外面养女同学的事情了吗?”
“知道啊,都养快半年了。你这段时间不是都在娘家吗,就没有跟你说。”
女人走进厨房,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那你知道他们房子租在哪里吗?”
“知道。”男人愣了下,不逗婴儿车上的孩子了,走过来问她:“你要过去?都这么晚了。”
女人拿着小本子跟笔,仔细翻看着自己生孩子前后需要的用品,一样一样记下来,边记边说:“他们还是孩子,有些事情不懂,我们能帮点就帮点。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振他们一家,许灵均那孩子就不是个顽皮的,成绩好又省心见了面哪次不跟我们客客气气打招呼,之前我流产多亏了那孩子,他跟人家女孩子可能是真的喜欢呢?王振大半夜把人赶出来真不是东西,你以后见着他们离远点,他妈也是,自己亲生孩子不护着。”
男人见她这么说,便没有再劝阻,把孩子哄睡着后交给邻居帮忙照看,就开车带着自己老婆出门了。
租的是个比较旧的老小区,跟许灵均他妈那一家住的新小区简直天上地上。
小区的路灯坏了好几个,四周黑漆漆的,男人小心翼翼牵着自己老婆的手,生怕给她摔了,“要不你去车上等我,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我跟他说?”
“生孩子的是我,你交代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孩子是你生的,但出生后基本都是我在带啊,我也懂很多的好不好?”
“行,你懂。但有些话我要交代给人家孕妇,你也去说?你好意思说吗你?”
男人就没有再说话了,但手上抓得更紧。
两人走了大约七八分钟,才终于找到B6栋,小区都是楼梯房,而许灵均住在六楼顶楼位置。
“怎么住在这里?这上下楼的,也太不方便了。”女人小声抱怨,男人安抚了她几句,就抬手敲门。
敲了两三下,里面很快传来回应,紧接着房门被打开。穿着白色外套的许灵均出现在门口,看到先是他们愣了下,然后便笑着打招呼:“琛哥,温姐,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着让出位置,请他们进来坐。
换鞋的时候,温姐抬头打量面前的房间。虽然说是个老破小,但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餐边柜跟茶几上都摆放着新鲜的花束,一看女主人就非常热爱生活,是个贤惠会过日子的人。
“灵均,怎么突然想到一个人搬到这边来住了?”琛哥明知故问。
许灵均正要说话,厨房那边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许灵均!这个烧水壶怎么用啊!它怎么不亮灯!”
许灵均赶紧转身进了厨房,“你放那儿,我来。”
温姐跟琛哥两人互相对视一样,谁都没有说话,但夫妻那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明显都觉得这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看见许灵均从厨房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子’。温姐以前是艺术学校的,见过的大小美女不少,但还真没见过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
就穿着件简单的居家服,及腰的长发又黑又直,就那么披在肩上。一双眼睛像小鹿似的,又水灵又纯粹,能看出来是完完全全的素颜,是真正的唇红齿白,天然美人。
“温姐,琛哥,介绍下,这是我朋友,叫小文。”说完,又转头温柔地对‘女生’说:“这是温姐跟琛哥。”
‘女生’打过招呼后,就端着烧好的热水回房间了,等他走后,温姐才小声问许灵均:“不是说这是你对象吗?”
许灵均哭笑不得,摇摇头说:“不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他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家在哪儿,我就给他在这边租了个房子,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
他一说话,琛哥夫妻俩完全傻眼了,好半晌,才震惊道:“捡、捡回来的?”
许灵均点头,“对,他没地方去。”
“那孩子呢?”温姐赶紧问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说到孩子,许灵均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低头思索了几秒,很快便笑道:“是我的。”
听到他这么说,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生怕他为人老实好欺负,莫名其妙给别人孩子当了爹。但一想到那个‘女孩’是捡来的,来路不明,又没有记忆,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记不起来事情,没有找医生看过吗?”
“看过来,医生看不出来。”
“那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吗?你还在念大学,又没有……”
许灵均打断她,“没事的温姐,我学校外面兼职,完全可以养活他们,你们不用担心。”
见他这么说,两个人也不好再劝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有需要就打电话说,然后温姐把自己做好的生产前后的笔记交给他,交代道:“你跟小文说,有什么不懂的就打电话问我,我有经验,还有就是让他平常不要下楼,我看你们这边路都不怎么平,他一个孕妇不太安全。”
“好的,谢谢温姐。”
送走两人后,许灵均关上门,才彻底松了口气。
还行,没看出来小文是男人,不然他顶着个大肚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们走了?”小文端着水杯从房间里出来,看上去真的跟女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就是声音不像,不过刚刚温姐琛哥应该是没有注意到。
“下次我没回来,你就不要出门了,月份大了不安全。”
小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几分烦躁的表情,“你放心,这胎稳得很,蛊虫养成的胎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掉?”
许灵均走过来给他倒热水,闻言好笑道:“这些奇怪的知识你都记得,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家在哪儿,你全忘得干干净净。你这样,孩子生了真管我叫爸爸怎么办?”
“你想吗?”小文转头看他,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生下来就送你。”
许灵均愣了下,笑意渐渐消失,看着他慢慢道:“这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我知道啊,你喜欢我送你,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来我肚子里的。”
他这语气轻松随意的就像是送他一个不要的玩具似的,还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嫌弃累赘的玩具。
许灵均看着他这副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犹豫了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们一起养,不行吗?”
“不行,我是个道士,我师傅还在等我回家,等我想起我是哪个道观的后,我就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哦

番外:周也VS燕闻筝(39)
许灵均基本都是周五回来,照顾小文两天后,周日晚上再坐高铁回京城去。但这周日的时候,小文却一直没有见他收拾东西。
“你不会去上课吗?”小文好奇地问他。
“明早没有课,明天早上走来得及。”
许灵均坐在沙发上看他插花,看了一早上都没怎么动过,就偶尔需要帮点什么事才起身,忙完又坐回来,继续看他忙活。
小文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看自己什么,好像都不会累似的。
两个人安静了会儿,小文转头见他还坐在沙发上看自己,忍不住问他:“你没有别的事情忙吗?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家人?”
“不用,他们都不想看到我。”
“你跟他们关系不好吗?”
这是小文第一次问起他家里的事情。之前第一次带小文回去,大半夜被赶出来,小文也没有问他跟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就默默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去住了最廉价的旅馆,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好像对身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许灵均有一种他不属于这里,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个男人是我后爸,我妈妈前几年才嫁给他的,他还有个儿子跟我差不多年纪,俩父子都不怎么待见我。况且他们家本来也不大,我回去就只能睡客厅,所以上大学后基本就不回去了,现在你在这儿,我就更不想走了。”
小文认真听完他的话,然后转头继续插花,看表情并不能理解他的悲欢,只是很官方地安慰道:“没事,你现在有我了,我不让你睡客厅。”
许灵均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文听见他笑,又从那一堆花草里抬起头,歪着头好奇道:“你笑什么?”
许灵均说:“你很可爱。”
小文就把头转了回去,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看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他当然理解不了许灵均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他,理解不了许灵均为什么非要明早再走,理解不了许灵均为什么会笑着说他可爱。
要不是许灵均相信科学,估计会觉得他是什么动物花草修炼成精,不然他怎么会对很多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感到茫然?不然他怎么可以做到那么坦然地说把孩子生下来送给他?
他总是说出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但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好像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同时又因为某些行为,而让人觉得跟他太过遥远,比如他总是共情不到许灵均的喜怒哀乐。
“总感觉在你身边时间就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又周日了,又要回学校去了。”
小文就问他:“上大学很辛苦吗?好像你每个星期都不想回去。”
“有没有可能,我是不想离开你呢?”
小文好奇:“为什么?你还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没关系的,我说过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一般人,我吃打胎药都不一定打得掉。”
许灵均放弃了跟他沟通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学校的事情,看他插完了花,就起身走到桌前。
小文见他过来,眼神里有了几分雀跃,忙把插好的几瓶花推过去,期待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不好看,如果借用许灵均毒舌室友的话来说,就是审美死绝了都不一定能插出这样的东西来。
但许灵均的眼睛被某些事物蒙蔽了,笑着夸赞道:“好看。”
小文刚要开心,忽然又想起什么,立即沮丧不解地问他:“那我之前去卖花,怎么生意这么差?”
“他们不懂得欣赏。”
“真的吗?”
“真的。”
小文是个很自信的孩子,闻言笑了起来,开心道:“我也觉得,肯定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中午吃过饭,许灵均要带着小文出门逛街。
因为现在是深秋,天凉得快,两个人都换了身厚点的衣服。
不过换完衣服后,小文有点不开心,他低着头,对正蹲在地上给他穿鞋的许灵均说:“为什么每次都给我买女生穿的衣服?我不喜欢穿裙子。”
许灵均正在给他解鞋带,闻言哄道:“听话,你一个男孩子大着肚子别人会对你指指点点,我们再穿几个月,等孩子生了,你想穿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小文看着自己显怀明显的肚子,不说话了,让人知道他一个男的怀孕确实不好,搞不好会被抓去做研究。
“那我想穿你的外套。”
这个要求许灵均没有拒绝,去自己房间拿了件最大的长款风衣,还给他拿了围巾跟帽子。虽然每次出门前小文都要发下牢骚,说许灵均天天给他穿女孩子的衣服,但递给他他也不会发脾气丢掉,总的来说就是很好哄。
只要你给他解释好了原因,他就很懂事很乖。
小文确实乖,就许灵均所知,他身边任何一个男的怀了孩子都不可能会像他这么淡定,早崩溃发疯嘶吼着要去医院打胎了。
但小文不一样,他除了难受跟不方便的时候发个牢骚,基本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出门别人问你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怎么说?”许灵均开门的时候转头问他。
小文的大半张脸都遮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漆黑湿润的眸子,眼睛眨了眨,软软的嗓音从围巾后面传出来:“男朋友。”
许灵均满意地笑了,牵着他的手出门。
清水湾发展十分不错,从老破小出来不到一公里就有地铁,坐地铁十分钟就能到市中心的商业街。平常两人都不来这里,买菜去小区附近的菜市场,散步去紫荆公园里,偶尔出去吃顿好的,也是最近的那家湘菜馆。
这还是小文第一次来这边,看着拔地而起的大楼,他眼神里都是好奇。
许灵均牵着他的手走在右方靠前的位置,不时回头看他,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到处东张西望,忍不住笑道:“以前没来过这些地方吗?”
“不知道,我失忆了,而且我是个道士,以前都住在山上吧。”
小文跟一般人的失忆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是个道士,知道自己会很多东西,知道自己有个师傅,并且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忆了。
就像是走进厨房准备拿一瓶可乐,你分明记得自己进厨房有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死活都想不起来。
小文目前就是这情况,且持续了近七个月。
两个人在一家茶餐厅吃了饭,又逛了会儿街,但小文没什么想买的,就玩了会儿抓娃娃说想回家了。
“我们去看看房子好不好?”许灵均忽然问道。
“看房子?你要买房吗?”小文转头看他,不解道:“我们现在租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嘛吗?”
“早晚都要买,京城的房价目前买不起但清水湾可以,而且我以后不打扰留在那里,我想回清水湾。”许灵均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们一起好不好?”
小文更加不解了,歪了歪头,问他:“我记得你以前说你不想留在清水湾,你想去京城闯荡,你想远离你家人。”
许灵均说:“那就去A市,或者港岛,我不喜欢京城。”
似乎是感觉到了许灵均的异常,小文转身面对着他,伸出手,去碰他的头顶,学着电视里人家安慰小孩子的方式,拍拍他的头。
小文轻轻问他:“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在京城被欺负了?”
许灵均抓住他的手拉下来,握着他露出的那节细白的手腕,低着头,仔细地帮他把衣袖扯好,“跟合作人发生了点不愉快,不过没事,已经解决了,就是以后想去其他地方发展。”
大三的时候许灵均就开始跟着朋友创业,开了个小公司,起初四处碰壁,今年下半年才开始慢慢赚钱。
“那你买房缺钱吗?我可以继续去摆摊算命。”
“一次十块?”许灵均忍不住好笑。
小文不开心道:“哪有,后来一次一千呢,我赚了一万块。”
刚开始那段时间,小文以为许灵均没钱,出去算了一个月的命,每次都算得非常准,周围都叫他神算子。
后来几个富豪开高价找他算,给的报酬非常高,但算了几次后,有富二代看他长得漂亮,就开始动歪脑筋了。
毕竟一个长得好还会算卦的老婆,谁不想要呢?
小文拒绝对方的追求后,富二代还是死缠烂打,直到他说自己有对象还怀孩子了才肯罢休。
许灵均后面就不让他去算命了,给多少钱都不让。
“那个家里开连锁店的富二代后面还造我遥,说我是大学城里卖的,还到处跟人说我算命是假的,卖才是真的。”小文忽然想起这件事,跟许灵均说:“他怎么这样啊?”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卖是什么意思,查清楚后,气得大半夜从床上弹起,不停诅咒对方生儿子没**。
“有些人天生坏,得不到就要毁掉。”
“那是真坏。”小文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他:“那你会吗?你得不到会毁掉吗?”
许灵均看着他,笑了笑,温柔道:“不会,永远都不会。”
——但是我会想方设法抢过来,留在身边。
许灵均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忽然亮了好几下,都是他合作人发过来的消息:
“你来京城住不好吗?房子我都给你买好了,你直接带着你女朋友来不行?以后孩子的教育也更好。”
“你到底在轴什么?就因为我跟燕家合作?这难道不是好事儿?”
“反正我不离开京城,我也不会跟你散伙!你明天来我们当面聊!”
“接电话啊操!!!”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0)
许灵均回京城后不久的某天,小文一个人在家,外面门铃响了。拉开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来人穿着白色冲锋衣,人高马大的,帽子盖在头上隐去了大张脸,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皮肤挺白,模样挺不错。
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看清楚开门的人后,愣住了。
“你找谁?”
小文开口后,他才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皱眉道:“是许灵均家吗?”
小文轻轻点头,又问他:“你是他同学吗?”
青年没回复,反而直接取下帽子,毫不见外地一脚踩进来了,他一边换鞋一边四处打量,半挑起眉毛,评价道:“这房子也太小了,你们两个人住一块儿不挤吗?”
“不挤啊,他一间我一间,刚刚好。”
青年换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他的肚子,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自言自语道:“也对,月份这么大了确实不能同床。”
“我们一直都不同床。”小文看他像个主人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有些不高兴,伸手拉住他,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没有甩开他的手,估计是顾忌他的肚子,回头仔细打量他几眼,笑着说:“你长得确实好看,难怪许灵均那么喜欢。我叫吴子骞,是许灵均的同学,也是他的合伙人,你叫小文对不对?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接你去京城,放心,是接你去养胎,我在那边有房子。这样你就能跟许灵均天天见面了,开不开心?”
还行,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小文一直都不黏许灵均,他回来的时候他顶多是方便些而已。
不过去京城那边也好,许灵均父母在清水湾没少说他闲话,说他不检点之类的,尤其他那个弟弟,之前还来找过麻烦。
但他没有跟许灵均说,许灵均也不知道。
“那行,你等会儿,我收拾下东西。”
吴子骞看见他转头进了房间,忍不住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要磨很久的嘴皮子,甚至都请了几天假,做好了跟他耗下去的准备。
他甚至都不打电话跟许灵均确认下,不怕自己是骗子吗?
小文没有收拾出多少东西,主要是衣服,他没有买行李箱,只能拿袋子装,吴子骞看他拿的辛苦,就问他要不别带了,去那边在给他买。
小文一听要给他再买,赶紧问:“能买男装吗?我不想再穿女生的衣服了。”
“什么?”吴子骞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想穿男生的衣服,虽然小文的声音有些不像女生,但他大着肚子,吴子骞真没办法往其他方面想。
于是短暂的愣怔后,点头道:“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然后小文就放弃了一部分用不到的衣服,收拾好后吴子骞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有几个年轻人上楼,把小文的行李拎下去了。
吴子骞走在他后面,看他下楼飞快,忍不住想去拉他,又怕给他碰倒,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喊他:“你要不走慢点?或者我扶着你点。”
“不用,我自己可以。”
吴子骞以为他是在避嫌,也没再强求,紧张兮兮跟在后面,确保他摔倒后自己能第一时间拉住。
清水湾距离京城并不远,坐高铁很快就到了。
房子是一套临江大平层,落地窗能看见江景,里面都已经被打扫过了很干净,甚至很多生活用品都配备齐全了,完全不需要操心。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有阿姨,你平常安心养胎就好。”
“嗯,好的谢谢。”
吴子骞回头,看见他正在研究房间里的电视,这玩意儿有点高级,他似乎玩不明白,见吴子骞看着自己,小文立即问他:“你会弄吗?我的电视剧没有追完。”
平常在家没事小文都是追剧,他不喜欢打游戏也不喜欢外出,追剧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吴子骞走过去,问他:“看什么?”
小文说:“《藏心》。”
正准备搜电视剧的吴子骞停顿了下,然后欲言又止地看向他,迟疑道:“你要不换个看看?”
“为什么?”
因为这个短剧全员BE,怕你看完伤心过度,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不过吴子骞自己平常也追剧,深知剧透的恶心,于是想了下道:“这个不怎么好看。”
小文皱起眉头,摇着头不高兴道:“好看,就要看那个。”
吴子骞只好帮他搜了出来,然后就看见小文乖乖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小抱枕,开始聚精会神地追自己的电视剧了。
这个短剧并不长,小文一连追了四集都没有停下,中途还会跟吴子骞吐槽,说这个人好坏啊之类的,吴子骞就象征性点头附和。
一直到快看到大结局了,外面天色渐深,吴子骞才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小文还沉迷在好看的剧情里,眼睛盯着屏幕不放,嘴里敷衍道:“啊?什么事情?”
吴子骞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好奇道:“你不问问许灵均吗?”
“问他干什么?”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是啊。”
“那你不应该问……”
“别说话——”小文盯着电视屏幕,皱着眉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吴子骞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上面正在播放大结局前一集,此时所有真相浮出水面,正是剧情高潮时刻,小文明显看得很上头很认真。
吴子骞摸着下巴,觉得匪夷所思,这真的是正常男女朋友关系吗?看电视比对象更重要?
小文正看到高潮部分,突然电视暗了下去,他愣了愣,以为是电视坏了,赶紧跑过去用手拍拍。
那边关完电视的吴子骞从他衣服里拿出一件外套,走过来递给他,说:“回来再看,今天学了客户,一起蹭饭去。”
小文有点不高兴,小脸努力板着,就在吴子骞以为他要发脾气,准备哄两句时,小文把衣服推回来,说道:“不想穿这个,我在家都是穿许灵均的外套,我要穿他的那件。”
吴子骞没有办法,又回去给他找许灵均的外套,还真的在那堆衣服里找到了。
他忍不住愣神,心说这两个人真是奇怪,说感情好吧,看一天电视都想不起来问一问对方,但要说感情不好吧,他出门还要带一件对象的衣服,还只肯穿对方的外套。
而在吴子骞把许灵均的外套递过去后,小文就真的乖乖穿上了,能看出还在因为没有看完电视而不开心,但他真的就是没有半点要发脾气的意思。
怎么说呢,吴子骞发现许灵均这个女朋友不仅长得像个孩子,行为举止上更像个孩子,但是是那种被教养得很好很乖巧的孩子。
有点反骨在身上,但不多,能讲通道理,也能听进去话。
司机开车,吴子骞跟小文坐在后面。
一路上,小文都像个小话痨似的,不停跟吴子骞吐槽自己刚刚看的那部短剧。
但不是吐槽难看,而是拍这个电视剧的人是不是心里不健康,不然为什么那么狠,里面每个人都死得好惨,明明看前面的时候很轻松很搞笑的。
吴子骞只能说:“要不回去给你找点别的看?”
小文用力摇头:“不要,我要看完它。我们还有多久回去?能不能吃快点,我想回去把电视看完。”
没办法,吴子骞真怕他待会儿吃饭吃着吃着就突然站起来说要回去看电视,便拿出自己的手机,下载了一个看视频的APP,开通会员,找出那部剧让他坐在车上接着看。
手机一给小文,他立马就安静了,自己乖乖坐在一边看了起来,还戴着耳机,怕打扰到别人。
吴子骞越看他,越觉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要不是相信许灵均的人品,他现在已经去翻小文的身份证看了,总有种带着未成年女儿出门的错觉。
到餐厅后,小文的电视还没有看完,一直低着头。
吴子骞生怕她摔着,一下车就把他手机取了。小文有点不开心,但也知道边走路边看不行,也就没有把不满发泄出来,只是强烈地表现在了脸上。
不过吴子骞没有看到,他让司机贴身护好小文,自己则给许灵均打了电话:“别急着拒绝嘛,万一你回心转意了呢?只是一起吃一顿餐而已,燕家又不是豺狼虎豹,真不知道你怕什么,必须过来知道吗?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大惊喜!”
最后许灵均同意了过来吃饭,吴子骞这才打电话给自己哥,让他帮自己把燕闻筝约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吴子骞才有时间去管小文。他已经在雅间坐好了,正捧着司机的手机在看刚刚没看完的剧。
其他几个合作方也到了,就坐在小文对面,尴尬地看着他一个人玩手机。
吴子骞走进去,先把小文手里的手机取了,然后笑着跟那几个合作方寒暄两句。
“燕总有事晚点过来,要不我们先点菜吧?”
服务员赶紧把菜单递过来,吴子骞示意给那几个合作方,合作方估计是看小文年纪小,又还是‘女孩子’,于是笑着对小文说:“没事,让小姑娘先点吧,点一些她爱吃的。”
菜单递到小文手里,他也没有拒绝,正好他饿了,于是在电子屏幕上翻了翻,最后挑了几个喜欢的。
吴子骞接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只见上面挑选的菜单有——
蛋挞、炸鸡、烤榴莲、玉米芝士、三份冰激凌。
“……”
吴子骞面不改色地把那几个选项都勾掉了,然后不动声色按住要起身的小文,对合作方笑着说还是让他们来点吧,自己嫂子不常来,也不知道该点什么。
小文似乎有些不服气,他明明都点了!还给每个人都点了!
但他被吴子骞按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吴子骞站在他旁边,皮笑肉不笑道:“祖宗,吃完饭我再带你去肯德基行不行?”
小文就坐回去,不说话了,乖乖等着吃完饭他带自己去吃肯德基。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1)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小文开始显怀后,总是特别容易饿。
现在距离点菜也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但却迟迟不见上菜,他忍不住问吴子骞:“还有多久可以吃饭?我饿了。”
吴子骞正在跟那几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聊天,听见他的牢骚,直接喊来了服务员,让她们把刚刚小文点了又被勾掉的那几个蛋挞上上来。
小文听见他只说了那几个蛋挞,赶紧抓着他手臂,着急道:“不够吃。”
“没让你就吃这么点,待会儿还要吃饭,你先吃几个蛋挞垫垫肚子。”
“几个蛋挞不够垫肚子。”见吴子骞回头跟那几个人说话去了,不怎么搭理自己,小文皱着眉道:“你好小气,许灵均从来不会不给我吃的。”
没办法,吴子骞又把服务员加了过来,给他点了碗小份的面。
他怕待会儿许灵均过来,这祖宗告状说自己虐待他。
面条跟蛋挞上上来后,小文终于消停了几分钟。但也只是消停了几分钟,因为他很快就吃完了,吃完就烦吴子骞,跟他说自己还饿。
吴子骞抽空回头敷衍了他两句:“听话,等人齐我们再吃。”
小文平常都是吃三顿,且三顿都要吃的饱饱的,今天他中饭就没有吃,现在晚饭还这样,他受不了了。
小文直接起身,在几人惊讶的眼神里,拿上外套出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你们吃吧,先走了。”
吴子骞瞪大眼睛,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要提前离场,相处着半天里他觉得这人还是很听话的,现在这个节骨眼跟他玩撂挑子不干?这怎么行!
他直接站起身,一把抓住小文的手,严肃道:“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我都等那么久了,我不想等了。”
“等的又不是别人,是你对象,等会儿怎么了?”
“不要,我要回去。”
“再忍忍行不行?祖宗,算我求你了,你走了我一会儿怎么跟许灵均说?”
“不要,我要回去。”小文固执起来真的是说什么都不管用,况且他现在真的是饿得有点厉害,非常想要回家吃顿好的。
他挣脱吴子骞的手,直接穿上自己的外套出门了。
吴子骞简直被气到没脾气,赶紧跟几个合作方赔了笑脸说有时间再约这顿还是他请,然后提醒服务员赶紧上菜,转头就去追小文去了。
他可不敢让小文自己一个人回去。
气喘吁吁地追到外面,可看到的却并不是小文一个人,许灵均穿着件深色大衣站在小文对面,正微笑着给他围上自己的围巾,两人郎才女貌,看上去务必登对。
“出来没带围巾?不冷吗?过来,跟你暖暖手。”
“你怎么来这么晚?我要饿死了。”
“抱歉,学校有点事情耽搁了。”
吴子骞站在那里,一时间愣住了,连小文什么时候看见他,在喊他都没有反应。
小文好奇地歪头看他,问道:“你怎么了?许灵均他来了,咱们可以开饭了吗?”
吴子骞看了眼许灵均,但许灵均没有往他这边看,视线一直落在小文身上,他停顿了几秒,才看向小文道:“燕总还没有来?”
“燕总?”
“燕总?”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一个是狐疑,一个震惊,但两个人的语气里都带着不满。
小文是不满怎么还有人没来,怎么还要等,而许灵均则明显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他终于看向吴子骞,皱着眉道:“你叫了燕闻筝?”
这名字有点耳熟,小文心想。
“不是。”吴子骞看着他,说:“叫的燕总,燕图南。”
许灵均心中升腾的怒火在听见这句话后,渐渐消退了,甚至有那么一点愣怔。
京城谁不知道见燕图南一面有多难,更别提请他吃一顿饭了。
许灵均有点搞不懂吴子骞到底想做什么。
“你今天完全可以不用叫我过来,更不用把小文叫过来,你的生意你可以自己去谈。”许灵均仿佛看不见吴子骞突然黑下去的脸,继续不咸不淡道:“如果你觉得我之前提出的方案不行,我们可以再谈。”
“谈什么?!”吴子骞厉声打断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问他:“再谈下去,你是不是就该直接跟我说,整个公司都给你我不要了!”
许灵均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这么想过,如果吴子骞继续死缠烂打,他会直接放弃公司所有股份,他现在手里有足够的启动资金,他有信心从头再来。
“许灵均,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情用事了?刚开始拉我入伙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许灵均只是垂眸,“抱歉。”
“就非要走?非要离开京城?这么大个京城容不下你吗!你到底是不想留在京城,还是不想看见我!”
许灵均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吴子骞,我对你从没有任何不满,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我想要离开京城只是我个人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误会。”
吴子骞冷冷地看着他:“什么原因?”
“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吴子骞嗤笑一声,将目光转到小文身上,轻飘飘地看着,然后缓缓道:“还不是因为他吗?”
小文一愣,用手指着自己,茫然道:“我?你说我吗?”
吴子骞却没有搭理他,就像许灵均一开始不搭理吴子骞那样,他盯着许灵均,突然哼笑一声:“许灵均,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吧?”
小文痛呼一声,皱着脸转头去看许灵均,想提醒他把自己手捏疼了。
但许灵均没有看他,眼睛牢牢盯着笑容灿烂的吴子骞,听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就你那古板的性子,你会让他无名无分怀上你的孩子?要我说,他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是京城某位情场浪子的种吧?所以你才急着带他离开京……”
“吴子骞!”小文惊讶地回头,他第一次看见许灵均没有形象地怒吼,满目寒霜。
“怎么?生气了?”吴子骞对此毫不惊讶,甚至给人一种他很高兴见到许灵均发脾气的模样,他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许灵均脸色越难看,他笑得越开心,“恼羞成怒了是吗许灵均?你这么着急离开京城,是怕有人跟你抢他跟孩子吗?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不懂他们那些人……”
“对,我不懂,你懂,毕竟你有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你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吴子骞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整个人突然冷静得可怕,他忽然道:“所以你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一直在心里鄙视我对吧?许灵均,你虚伪。”
“你应该庆幸我只是在心里鄙视你,而不是把你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吴子骞,作为合伙人我没有资格管你的私事,也从来不去管,我希望你也如此,但是你逾矩了。”
“……许灵均你特么王八蛋。”
看着他俩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小文本来想要劝架,但是一看两人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他忍不住打了退堂鼓。悄悄松开许灵均的手后,就走到一边的小烧烤摊那里,跟老板说:“一份炒粉加蛋加里脊,谢谢。”
然后还拿了一瓶饮料。
今天人不多,炒粉很快就好了。小文就坐在小桌上一边吃粉,一边看他俩吵架,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俩也点一份,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怕俩人再打起来,把摊子给掀了。
就在他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叫住他,“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小文低头把自己两个兜都翻了一遍,很好,比他脸都干净。
他抬头看向还在吵架的两人,又默默把视线移开了,他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于是目光到处转了转,准备看谁合眼缘,他去求个施舍,很软听见不远处有人在说话:“燕局,打了吴少的电话,没有人接,要不我们直接过去,等到了餐厅再问包间。”
“嗯。”
燕?
小文忽然想起来,刚刚吴子骞好像说,还有个客人是燕总。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燕闻筝从车上下来后,没走两步,就赶紧有人从后面拉住了自己的衣服,他立即停了下来。
回头,看见是个戴帽子的女生。女生戴着厚厚的围巾,下半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那双眼睛还是让燕闻筝心里一跳,几乎下意识抓住那人,然后喊出口:“阿也?”
旁边的司机听见他喊周也的名字,立即看了过来,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赶忙拉住燕闻筝,低声道:“燕局,冷静,他不是周小少爷。您小心点,他怀着孕。”
燕闻筝低头,看见了‘女生’大衣下面隆起的肚子.
一时间,亮起的眼睛逐渐黯了下去,抓着‘女生’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小文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想长得还挺好看的,而且看起来跟许灵均一样似乎没什么脾气。
于是他胆子更大了,拉着燕闻筝的衣服,指了指那边还在张望的店家,说:“可以帮我结下账吗?谢谢。”
他声音一出来,燕闻筝跟司机都不约而同愣住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2)
燕闻筝第一反应是去拉小文的围巾,但他的手刚抬起,小文就立即做出了反应,往后退了退,巧妙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然后用疑惑又忌惮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想做什么。
之前在清水湾的时候,小文也会经常戴着围巾或者丝巾,目的就是遮住自己脖子上的喉结,有时候也会遇到这样故意去扯他的围巾的,小文觉得十分反感。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看着跟许灵均脾气差不多,居然也喜欢做这种事情。
“你干什么?”见对方一直没有道歉,还很没礼貌地地盯着自己看,小文直接开口问他,语气充满了不悦。
司机在旁边赶紧笑着打圆场,“是这样的,你的声音很像我们燕局的一位朋友,所以……”
小文直接打断他,“我不认识你们。”
“好的好的,这是个误会。”司机赶紧找出自己的钱包,递给那边正狐疑张望的店老板一张红票子,帮小文付了账,并对店老板说了句,“不用找了。”
店老板开开心心地收了钱。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文见他帮自己付了账,也不好因为别人扯他围巾而生气了,况且别人还没有扯下来。
于是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声音闷闷地说:“谢谢。”
又解释说,“我怀孕了,医生说不要吹冷风,所以我不喜欢比人扯我围巾。”
闻言,燕闻筝几乎凝固在他脸上的目光,这才缓缓往下,落在他明显隆起的肚子上,看神情似乎短暂地愣了下,过了会儿他才柔声问道:“几个月了?”
小文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确定道:“好像快七个月了。”
“月份大了,还是呆在家里养胎比较好,你爱人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出来?”
“来了啊。”小文转头,指了指那边还在激烈争吵的两个人,他手指着略高些的许灵均说:“看,那个就是我对象。”
司机眼神比较好,一下子就看清楚了。
不过他先注意到的是吴子骞,登时有些惊讶道:“燕局,那不是吴少爷吗?怎么会在这里跟人吵架,我说刚刚怎么打他电话打不通。”
小文立即道:“你们认识吗?”
燕闻筝却温柔地问他:“哪个是你对象?”
小文拿手指给他看,然后说:“那个高高的。”
燕闻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直到看清男人的模样后,才缓缓挑了下眉毛,不轻不重地念出一个名字:“许灵均?他是你对象吗?”
小文点头说是,又问他:“刚刚吴子骞说还有人没来吃饭,我听他们说姓燕,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嗯,我想应该是的。”
“你迟到了。”小文并没有等到最后一位客人的开心跟欣慰,相反还有点不开心,皱着眉数落道:“我们几个都等好久了,你怎么才来?你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不守时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吗?”
“抱歉,是我的错。”燕闻筝回头冲他微笑道。
小文一下子就没话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好说话。
在原地愣了会儿后,他赶紧把头转向那边还在吵架的两人,扯开话题道:“我们要不要去把他们拉开?”
燕闻筝便扭头看向司机,司机立即说:“好的燕局,我去劝劝,您跟这位小姐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司机走过去劝架后,燕闻筝却并没有急着带小文进餐厅,而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文的身上。感觉到肩膀上微微一重的小文立即回头,看见燕闻筝笑着说:“没事,你穿着吧,我看你衣服有些薄了。天冷,注意保暖。”
小文看着他温柔的模样,心想这个人还挺好的,我当面批评他不守时,他还怕我冷给我衣服。
那边吵架的两人终于在司机的介入下冷静了下来,好在只是吵架没有动手,不然一个司机还真未必能够拉开。
司机跟着燕闻筝很多年了,他见过吴子骞,或者说在吴子骞小的时候还照看过他,如今见他在大街上跟人吵架,就忍不住用长辈的身份说了他两句:“小吴总前段时间才跟燕局他们说你懂事了,怎么现在在这里跟同学吵架呢?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犯得着在大街上吵?”
吴子骞看了眼沉着脸的许灵均,心里又烦又恼,干脆偏过头去不看他,问司机道:“七爷还没有来吗?”
“出国了,有什么事跟大少爷说也是一样的。”
吴子骞立即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看向他:“你说燕闻筝来了?”
他话一出口,司机还没有反应,反倒是许灵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人现在在哪里?”话音刚落,许灵均忽然意识到刚刚还被自己牵着的小文不见了,他的手里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许灵均立即看向同样惊讶的吴子骞,“小文呢?!”
吴子骞站在他对面,刚好可以看见那边慢慢走来的两个人。
于是伸手往他身后指了指,然后挂起笑容,跟燕闻筝打招呼道:“燕大哥,好久不见。”
如果说刚刚许灵均的面色只是苍白,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僵硬了,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僵硬。
他没有回头,但已经能感觉出,身后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了。
随后,他听见了一个男人带着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子骞,这是你同学吗?”
“是,也是合作伙伴。不过他现在要……”
许灵均一下子转过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话还没说完的吴子骞停住了。
看到跟燕闻筝站在一起的小文后,许灵均的呼吸似乎停了一刹那,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小文的围巾还戴得好好的,并没有摘下来,正将下半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许灵均大步上前,拉住小文的手,问他:“你去哪儿了?”
“饿了,看你们吵得挺厉害,去旁边吃了碗炒粉。”又拿手指指身边的燕闻筝,小声说:“他付的账。”
许灵均立即把小文拉到自己身后,对燕闻筝笑着说:“不好意思,给燕局您添麻烦了。”
燕闻筝依旧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眉眼温和,缓声笑道:“没事,不过怀着孩子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出来,在家养胎才是最好的。”
许灵均赶紧道:“您说的是。”
燕闻筝将视线转向吴子骞,笑着问他:“你不是说今晚请吃饭吗?我今天可是饿着肚子来的。就是路上有点堵,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吴子骞立即说没事,刚刚好,然后笑着把人请进去,他担心那几个人快吃得差不多了,赶紧通知服务员另外找了个包间,又点了相同的菜色。
最后看着燕闻筝进去,才去找落在最后的许灵均。
许灵均明显是想开溜,吴子骞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去哪儿?”
许灵均一把甩开他的手,顾忌着小文还在,所以并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他压低声音,怒视着吴子骞,咬牙道:“你根本没说燕闻筝会来!”
“他来怎么了?”
“我不想看见他 !”许灵均吼道。
吴子骞终于也发了火,“许灵均你到底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为了组今天这个局,我去求了多少人!你现在撂挑子不干是什么意思?”
许灵均阴沉着脸,一点点拉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我没有让你组这个局。还有,我已经说过了,公司留给你我不要,所以这样的 应酬下次不要叫我,尤其不要未经允许去打扰我妻子。”
说完,许灵均一把甩开他的手,拉着懵逼的小文快步离开。
吴子骞在身后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身侧的双拳紧紧握着,忽然大喊道:“许灵均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这么怕!”
许灵均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如愿离开。
在即将走出餐厅的时候,门口守着的两名保镖一下子伸出手,挡住了许灵均的去路。吴子骞作为喜欢胡作非为的富二代,许灵均从前没少见他跟自己来这一手,以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他忍不了。
许灵均回头瞪着吴子骞,“让他们走开。”
但吴子骞愣住的表情明显说明这事跟他毫无关系。
许灵均也迅速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从楼梯上下来的司机。
司机看着站在餐厅门口的许灵均,微微笑了下,和蔼地说:“燕局说来都来了,肯定要吃了饭再走。许同学这位朋友说得没错,迟到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所以这一顿该我们燕局请。”
“三位,请上来吧。”
许灵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朋友说的是自己拉着的小文,他心口忽然一慌,赶紧道:“不了,今天还有事,怕是要辜负燕局的美意。小文,跟刘先生说再见,我们该回家了。”
小文刚要开口,司机忽然道:“许先生这是不肯赏脸吗?既然许先生不赏脸,那也没有关系,我们燕局说跟这位小姐挺投缘,想要请他吃顿饭。既然许先生忙的话,那正好我们吃完饭,帮您把人送回去。”
“不用了。”许灵均转头想走。
“许先生!”司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盯着他僵硬的背影,扬声道:“是不用,还是不敢?”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3)
新包间很大,但偌大的包间里却只坐了燕闻筝一个人,刚刚被吴子骞叫来的合作方并不在这里。
吴子骞跟许灵均都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往后撤。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拍在两人的肩膀上,司机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后面,问道:“怎么不进去呢?”
许灵均牵着小文的手僵了一瞬间,随后解释道:“刚刚水喝的有点多,想去下洗手间。”
吴子骞立即道:“我也想去。”
司机没有拒绝,顺势拉过被他一直挡在身后的小文,他速度极快,别说反抗的时间,许灵均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做完这一切后,司机不动声色僵小文往包间里推,最后才转身对脸色难看的许灵均说:“许先生去吧,我们燕局等您回来。”
见许灵均双眼紧张地盯着关上的包间房门,立即笑道:“没事的,您朋友在里面很安全,我们燕局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绝对不会为难他了。更何况,他还怀着孩子呢。”
‘怀着孩子’四个字被咬得非常重。
吴子骞皱着眉,似乎听懂了什么,看了眼脸色不佳的许灵均,忽然转头对司机道:“其实……”
“你不是说要去洗手间?走了。”
许灵均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拉上他就走了。一直到没人的地上,吴子骞才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起头,阴沉着脸,低声质问道:“许灵均你老实告诉我,小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
“燕闻筝的。”
虽然心里设想过,但真的从他嘴里听见这话,吴子骞还是瞪大了双眼。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看起来一向老实安分的许灵均,居然背着他偷偷搞了这么大一件事!
吴子骞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人怼在墙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许灵均?那可是燕闻筝!你跟他抢女人?!”
许灵均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愤怒的双眼,冷静道:“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这时候你跟我玩兄弟情深了?”吴子骞冷笑,“问题是我答应,燕闻筝他答应吗?!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的女人的!”
许灵均慢慢闭上眼睛,嘴唇张了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好半晌,在吴子骞几乎没有耐性想要揍他一顿的时候,许灵均才轻轻开口:“你知道周也吗?”
吴子骞愣了下,“你说那个失踪了大半年的周也?燕闻筝他从小养大的那个弟弟?知道,怎么了?他失踪这大半年里,燕家人都找疯了,难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你没见过他对吗?”
“嗯,燕闻筝把他保护得很好。”
许灵均忽然笑了下,但笑意不明,他看着感到莫名其妙的吴子骞,缓缓道:“不,你其实见过他。”
“就在今天。”
吴子骞的双眼慢慢放大,攥着他衣领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起来。终于,他听见了许灵均慢悠悠的最后一句:“没错,小文就是周也。”
“……”
“你死定了……”好半晌过去,无人的走廊里,骤然传来吴子骞饱含怒火的一声咆哮:“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包间里,刚准备坐下的小文停顿了下,转头往门外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身后帮他拉开椅子的燕闻筝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小文喃喃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吵架。”
“我出去看看。”守在一旁的服务员对他笑笑,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
换了其他人跟一个陌生人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肯定已经尴尬得扣手了,但小文感觉良好,他似乎天生就是个比较迟钝的,感知能力跟捕捉情绪的能力都非常弱,所以坐在那儿盯着空白的桌子看了好久,都没有觉察出身侧之人目光的炽热。
“热不热?”
身边的男人温柔地问道。
小文稍稍愣了下,餐厅里暖气非常足,其实一进来他就觉得有点热了,现在都热得有点难受了,但许灵均之前跟他说过,在外面不要脱下围巾,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男生。
不然他大着肚子影响不好。
所以思索片刻,小文轻轻摇头:“不热。”
“好的。如果一会儿你觉得热得话,可以把围巾跟外套脱下来。”
小文顶着满头大汗,固执地说:“没事,我不热。”
然后又如坐针毡地坐了会儿,期间男人跟他聊了什么,他全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许灵均跟吴子骞上个厕所怎么那么久,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忍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下去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洗手间脱下衣服凉快的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端给他的一杯水不小心泼在了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那是一杯温水,但在冬天打湿围巾跟衣服的感觉并不好受。
小文下意识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那名服务员就手脚麻利地帮他把围巾外套都脱了下来。
“哎,我围巾?”等小文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拿着他的衣服围巾跑了,说是帮他烘干,根本就没等他答应。
小文伸着手,震惊地看着那名服务员越走越快,最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小文才鼓起勇气回头,去看那个男人是什么反应,想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是个男的。
不过就算是有这方面的怀疑,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直接问他是不是男生这种话吧?
顶多就是在心里嘀嘀咕咕几句。
但周也在看清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后,悬着的心立即就死了。
完了,这表情真不像是没看出来的样子,感觉比青天白日见鬼了还要丰富。
“我……”
小文犹豫着是解释自己只是看起来像个男的,还是解释自己只是看起来像是怀了。
岂料,男人却先开口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你怀孕了?”
小文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句,他问的难道不应该是你看起来怎么像个男的之类的吗,毕竟除了有喉结,他**还一马平川的,没有丝毫女生该有的特征。
“如果我说,男生也可以怀孩子,你会相信吗?”
小文期待地看着他,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他紧接着又道:“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
男人轻声打断他:“是我的孩子吗?”
小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后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他。
不是,咱俩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问这话会不会太冒昧了一点?
“几个月了?”
“六……七个月了吧好像。”
男人似乎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笑了下,抬头无视他那一脸的惊讶,理所当然道:“那没错,就是我的了。”
小文已经震惊懵逼到语无伦次了,他舌头都打了结,只能用双手胡乱地比划着,“不是,你……我、我们……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刚刚才认识吧?”
男人语气很温柔:“那你应该是记错了。”
小文怔了下,他张嘴想要反驳,但吃亏在了他真的失忆了这件事上,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以前见过自己,所以现在才来戏耍他。
不然谁喜欢上赶着给人当爹?
小文皱着眉,盯着男人看了好久,才义正言辞道:“不,你肯定是在开玩笑,我跟你从来没有见过面,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你的?”
“许灵均是你恋人吗?”
眼前的男人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但态度又不强势,反而温柔得过分,导致小文别说发脾气了,甚至头脑一热直接问什么就什么了,“不是,我们住一块儿。”
说完愣了下,赶紧纠正:“不对,他是我恋人。”
“他父母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他在京城哪里读书?学的什么专业?目前创业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合伙人有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生日是什么时候?”
“等……等一下!”小文手忙脚乱地打断他,紧张地掏出手机 ,一个字一个字在备忘录上面写,“你说慢点,一个个来,我记不住,你从头到尾再说一遍行不行?”
燕闻筝好脾气地笑笑:“当然可以。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你问吧。”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工作?”
小文对着手机看了会儿,然后一脸幽怨地抬头,看着还笑眯眯的男人,没好气道:“你刚刚没有问这个!”
“是吗?”燕闻筝装傻 。
“是!”
“是许灵均给你的答案上面,没有这个对不对?”
“……”小文立即不说话了,震惊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怎么知道。
燕闻筝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渐渐消失,被一股莫名的悲伤所取代,他缓缓道:“谁会记不住自己父母的名字呢?”
小文愣愣地看着他,因为他确实记不住,或者说不是记不住,而是失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许灵均为了让他演好情侣,将自己的个人信息都整理了一份发给他,就是怕他被别人问到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显得太假,但他没料到小文连看都懒得去看,更别说去记了。
毕竟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俩不是情侣。
所以许灵均也漏掉了一件事,那就是失忆的小文的家庭情况,他没跟他说过。
以至于现在到了燕闻筝面前,一整个漏洞百出。
“阿也,记不住别人,也记不住我么?”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4)
“我们是不是见过?”
盯着男人看了许久后,小文皱着眉问他。
他是知道自己失忆的,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印象,但从他今晚异常的表现来看,绝对不是第一次见自己。
燕闻筝听见这句,稍稍愣了下,很快道:“不是见过,是认识。”
小文立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猜呢?”
小文忍不住皱眉,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跟打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在听见燕闻筝的话后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然后才问:“我们应该没有仇吧?”
“没有。”
“我们是恋人?”小文还记得他之前说的,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但问完又觉得不怎么可能,他记得自己应该是个道士,一直都住在道观里,一心向道,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成为恋人?
于是不等对方回答,又追问道:“还是说,我欠了你人情,所以答应帮你生孩子?”
燕闻筝没有回答是不是,反而顺势问他:“你会因为欠了我人情,而帮我生孩子吗?”
小文被问得一愣,他倒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比起跟这个人成为恋人关系,似乎因为人情而给他生孩子的可能性更大点。
现在听见他这么一问,仔细想想的话,可能性也不怎么大,就算他救过自己的命也不会用生孩子去报答。
她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报答?
小文沉默了好久,最后用肯定的语气说:“所以我们是恋人,对不对?”
燕闻筝看着他,点头:“是的。”
小文好奇:“那我失忆了,你怎么不在我身边?而且我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把我搞丢的?”
对面的男人沉默许久,像是找不出更好的解释,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曲起握拳,他最后闭上眼睛,只是说了句:“抱歉。”
小文立即道:“我不喜欢这句话。”
他看着眼前逐渐露出苦涩面容的男人,慢慢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跟他说:“我虽然不记得我们发生过什么,但我都给你生孩子了,证明我们感情应该还算是不错的。你怎么可以把我搞丢?况且我还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多危险吗?”
“我一个大男人怀着孩子,你知道我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吗?”
“怀孕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
几句话问下来,小文能明显看出男人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这说明他完全问到了男人的痛处。
想到这里,小文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意跟快*感。
其实他肚子里的孩子还算听话,孕期没也有让他吃多少苦头,但只要一想到是这个男人让自己怀孕,怀孕后他还不负责任地把自己搞丢了,他就觉得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有他这么当孩子爹的吗?
这么粗心大意的,孩子生下来自己怎么放心交给他带?怎么放心回道观呢?
想到道观,小文猛的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问他:“既然我都愿意给你生孩子了,那说明你肯定对我很熟悉,那知不知道我师傅是谁?我是哪个道观的?”
“安山白雪观,你师傅是李真人。”
小文想了想,有些沮丧道:“不记得了,没有印象。”
他一直以为只要想起自己从哪里来,就一定会找到自己丢失的所有记忆,可现在这人都告诉他这么详细了,他还连一丁点想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完了,全完了。
不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吧?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小文想了想,决定还是从其他方面入手,说不定跟这个人有关的事情会帮助自己想起来。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么?阿也?”
“没有。”似乎觉得他说的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小文在嘴里念了几次,问他:“阿也是我的名字吗?”
燕闻筝说:“是。”
“谁取的?”
“你父母。”
“他们现在在哪儿?”
“你出生不久后就亡故了。”
正常人听见自己父母亡故,即便没有记忆,但多少还是会有点失神跟惆怅,但小文似乎完全没有,就仿佛他说的是两个人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似的,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
想了下,又问他:“那我是怎么跟你成为恋人的?”
燕闻筝看着他,一直看了许久,才缓缓问道:“你很想知道吗?”
“想啊。”
“可是我觉得直接告诉你,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小文好奇地看着他。
“我在你眼里跟许灵均并没有什么区别对不对?”
小文立即皱眉,不高兴道:“怎么会没有区别?我跟他认识都大半年了,他照顾了我很久。”
燕闻筝把他的话接了下去,“而我只是你今晚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对不对?”
小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虽然也是这个意思,但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说得太直接了点,显得他非常没有人情味。
等了半晌,一直没见男人再开口,小文只好尝试化解彼此的尴尬,放软语气解释道:“虽然我们可能以前关系不错,我还准备给你生孩子,但是现在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所以……”
“所以许灵均比我重要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想说的是这个吗?”男人再次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并且依旧直白干脆堵得他哑口无言。
这人没有给彼此留下半分情面,即便是向来迟钝的小文,此时都有些替自己尴尬。
一种三言两句都解释不清的尴尬。
他不再去看男人的眼神,低着头,即便知道对方目光炽**盯着自己,也装作不知道,冷冰冰道:“我说了,我不记得了,所以不要把从前的我做的事情强加到现在的我身上。现在许灵均就是比你重要,没有他我现在还在外面睡大街,我跟他得情分你根本就比不了。”
意料之中的不甘、委屈、愤怒都没有出现,低着头的小文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下,平静道:“所以啊。”
“所以?所以什么?”小文狐疑地看向他。
燕闻筝静静地看着他,温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不会告诉你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会告诉你我们感情好坏与否,不会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愿意给我生孩子。”
小文愣愣地看着他,听着他缓缓道:“你不记得,那么那些就是没有意义没有温度的文字而已,就算我说一万遍你爱我,也不会影响你现在把许灵均放在比我更高的位置上。”
“你忘记了,那就都不作数了,就算我记得也不作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直到你重新想起,或者重新爱上我。”
小文立即道:“等等,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我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还有三个月就生了,生了后孩子给你我回道观不就行了,为什么我要重新爱上你?”
说完后,他看见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对他说的话感到难过,眼神里是他几乎不怎么敢看的忧伤。
他听见他说:“阿也,孩子不是我的目的。”
“你才是。”
秋意渐浓,转眼冬至。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候小文都在燕家养胎,他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反正在哪儿住都是住,他只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然后联系自己师傅来接他回家。
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见过许灵均,他不止一次问燕闻筝:“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他,我现在跟你在一块儿?”
“告诉他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阿也。”燕闻筝便微笑着,用自己惯用的伎俩来糊弄他,“他是成年人,他也有自己的学业跟工作,他不可能每天都围着你转。”
小文反驳道:“不对,我以前住在清水湾的时候,他在京城都每周回来看我一次,我现在人在京城他怎么就没空了?再说你怎么就有时间每天围着我转了?你不上班吗?”
他是真的怀疑燕闻筝不上班,之前听吴子骞喊他燕局,还感觉是个挺重要的职位,看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应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可事实让他非常失望,他感觉每天醒过来,这个人都在身边守着,就没有一次不在过。
小文撅着嘴巴,盯着半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的人,不高兴地问他:“你那么大个人了,应该找个正经工作干,不要天天闲在家里。”
“阿也,我有工作。”
不等小文开口,燕闻筝抬头看着他,柔声笑道:“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好好照顾你。”
小文愣了下,感觉到自己因为怀孕而微微肿起来的小腿正在被轻轻按摩,心中生出的那点无理取闹的心思也消失了,他看着眼前俊美温润的男人,忽然问道:“燕闻筝,以前是不是我先喜欢的你?”
名字是见面第一天就告诉他的,因为没有告诉他从前是怎么称呼的,所以现在他就每天喊他全名。
燕闻筝愣了下,有些好笑地问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因为许灵均说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不喜欢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喜欢,所以你喜欢我然后追我,我再喜欢你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燕闻筝似乎有些失神,喃喃道:“这样啊……”
“嗯。而且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不是许灵均把我捡回家的,是我自己看见他后主动跟着他走的?”
“是的,你没有跟我说过。”
“燕闻筝?”
“嗯?”燕闻筝抬头,依旧是温柔的模样,他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像一阵柔软的风拂下枝头梨花,落在肩头那一秒的感觉。
这种和风细雨的神情小文这几个月里见过许许多多次
——在另一个人身上。
小文看着他,慢慢地说:“许灵均很像你。”
燕闻筝一怔。
“我以前肯定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然我失忆了,怎么看见个跟你长得像的人,就傻乎乎地跟上去了呢?”
作者有话说:
阿也,你是这本书里唯一一个先动心的受受!爱情啊,谁先动心谁先吃苦!
这几天生病了,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不然就可以双更了,呜呜,好难受,每天睁开眼睛就想睡觉……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5)
从前的周也是不会跟燕闻筝这样分析自己的心思的,因为单纯的他不懂,也分析不出来,他太相信燕闻筝也太爱燕闻筝了,从记事以来他所有记忆都跟燕闻筝有关,两个人的关系亲密到无法用简单的兄弟或爱人去概括。
这种过分强烈的情感跟依赖别说是他自己,甚至连一向聪明的燕闻筝都难以分辨。
燕闻筝不知道那是自己强行骗取来的爱,还是周也自己生出来的爱,不知道是十几年朝夕带给周也的错觉,还是真的情到深处。
那时的周也比他还要糊涂,还要迷茫,但索性周也是没有他那么多纠结与顾虑的,被从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懂得什么是烦恼,唯一一点不开心也不过是燕闻筝送他去安上那两年,他唯一的烦恼只是离开了燕闻筝。
周也不需要去思考自己爱不爱燕闻筝,因为从他有记忆起,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心心念念。
他不需要思考什么是爱。
所以当初燕闻筝问他明不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问他分不分得清爱跟依赖的时候,他才没有过多纠结地直白又果断地告诉他自己明白,自己分得清。
就像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学霸,他没有解题步骤,他一眼就看出了答案,而作为判卷老师的燕闻筝在看到只有答案而问不出过程的时候,他无法判断这个学生是蒙来的正确答案,还是他真的会了。
所以他疯狂试探,他步步紧逼,但依旧无法找到让自己完全信服的理由。
直到现在——
失忆后的周也,如今被叫做小文的周也,他用一个外人的角度,剖析出了自己对燕闻筝纯粹又深厚的爱意。
即便失去了记忆,我也要坚定地去找你,然后毫不犹豫地跟你走。
即便那只是一个跟你有着几分相似的人。
燕闻筝应该是开心的,开心知道周也有多么的爱他,但他却只是感觉到心口密密麻麻的酸涩胀痛。
“你是不是很好奇,以前的你喜欢我什么?”燕闻筝抬头问他。
周也看着他,轻轻点头。
燕闻筝说:“其实从前的我比你更加好奇,比你更加想要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周也露出诧异的神情,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很害怕,重来一次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该怎么办?”
周也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燕闻筝脸上微笑的表情,想要从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燕闻筝的笑容温和轻柔,却像是隔着层不近不远的雾,伸手探过去,是空的。
像是倒映在水里,被伸手碰过后,就随着层层涟漪消失了。
燕闻筝轻声问他:“阿也,你说苦尽甘来的两个人是因为那段共同的经历才去相爱,还是注定了他们本身就会相爱呢?”
周也说:“我不知道。”
燕闻筝轻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很害怕,非常害怕。”
李真人算得上是如今风水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只要是真的有本事的玄学大师风水大师都知道,李真人是如今风水界的天花板。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他拼了命想要拆散周也跟燕闻筝,但结果周也还是牢牢地扒着燕闻筝不肯放,甚至都还要给他生第二个孩子了。
这不是李真人道行不够,更不是周也跟燕闻筝缘分太深。
事实恰恰相反,他们的缘分很浅很浅,没有人为干涉的情况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但这一世有人干涉了,那个人就是李真人英年早逝的师兄。
跟李真人的天道酬勤恰恰相反,他师兄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风水师,在李真人还忙着修习本领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山扬名立万了。
而他坐化前的最后一次出山,是为十来岁的燕闻筝跟刚被接到燕家父母双亡的周也绑了生命线,两个原本应该毫无交集的人,强行绑定了命格。
安山三清殿最角落的位置至今供着一盏长明灯,烛火明亮,燃了二十年也没见灭。
那是燕闻筝当年为周也求的灯。
那是他的命灯。
那是他分给周也的命。
“阿也失踪你不着急吗?”周也刚失踪的时候,家里人都这样问他。
燕闻筝急,但还没有急到失了分寸,因为如果周也出了任何事他都会有感觉,他会分担他的痛他的苦甚至是感觉到他的不开心,他还能够找到他。
直到第二天去找人的路上,这种感觉没了。
他点给周也得那盏命灯,灭了。
燕闻筝引以为傲的理智崩盘了,一直压制他的东西没了,他几乎疯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险些活活掐死秦意浓。
那一刻,深埋心底几十年的恨意全部爬上双眸,他面目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修罗,惊涛骇浪的恨意让所有人为之胆寒,他再也装不下去什么狗屁的情深,他厌烦了那些麻烦的手段。
他只想活活掐死她,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秦越死得如此干脆。
他恨不得杀了秦家每一个人,二十年来每一天都在想。
杀了他们!
“燕闻筝!”
啪——
重重的耳光落在脸上,被拉住的燕闻筝回过神,看见了满屋子惊恐的人,全是他熟悉的面孔。
对面站着他父亲燕邵,此时正是怒火中烧。
因为他想掐死秦意浓的行为而震惊愤怒。
秦意浓被人扶着,瘫软在地上,发丝凌乱,整个人几乎吓疯过去,瑟瑟发抖神志不清,嘴唇颤抖着在哭喊着什么。
燕闻筝被那一巴掌打清醒了,但脸上的神情却平静得不像是他,有一种褪去了所有伪装后的心灰意冷的冷漠跟麻木,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情绪的冷血怪物,淡淡地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秦意浓,瞧着他得未婚妻。
好半晌,他说了一句话:“送她去精神病院。”
刹那间,他的父亲妹妹所有家人都看向了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那不该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司机默默拉着发疯哭喊的秦意浓走了,安静的空气里,只有秦意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但只有燕闻筝明白,他终于正常了。
演了三十几年的戏,在谢幕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找回真正的自己。
都说燕图南天性冷血孤僻,他又何尝不是?
他甚至可以比他还要残忍千百倍。
只是燕图南是童年阴影所致,而他却是被逼的,被生生逼成了这个样子。
刀口舔血,卧薪尝胆,换了任何人殚精竭虑十几年都会成他现在这个鬼样子。
深恩尽负,死生师友,上辈子燕家破产全家几十人陆续身亡的时候,燕闻筝只是觉得天塌了。但后来在仇人面前卧薪尝胆十几年,在即将迎来曙光的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爱人尸首,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他已经分不清是爱人、盟友、还是亲人了,就是一下子觉得,空了。
都空了。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没有十几年呕心沥血苦尽甘来的畅然欣慰。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几乎疯了般固执的觉得,如果当初秦家把他一起杀了该多好,他应该在查清仇家的时候以卵击石求个泉下团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
他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更没有争权夺利的本事,第一次见周也时,他给自己算那一卦的时候就说了:“你不要从政,你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命。”
是那被仇恨裹挟的十年里,他硬生生改了自己的命,他用事实证明了周也的卦象是错的,他也可以圆滑处世,也可以笑里藏刀,也可以兵不血刃,甚至可以凭一己之力报仇雪恨。
他在那些磨砺里飞速成长,不断强大。
而被他硬生生拉入伙的周也则以风水师的身份潜入秦家,被秦越奉为座上宾,为他一点点蚕食掉整个秦家。
白天相见,他们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深夜之后,他将他按在暗室里疯狂索取,妄图从他身上索取到一点点的温度来温暖自己。此刻的燕闻筝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这个沉默寡言的小道士。
他满怀阴暗,全是猜疑与算计,只能用最卑劣的方式留住他,用情话套牢他——
“阿也,有人见过你这么美的样子吗?”
“阿也,不要让其他人这样对你,只有我能,只有我爱你。”
“阿也,我们才是一家人,知道吗?”
周也幼年得过燕家庇护,父母双亡后又体弱多病,是燕家精细地养了他三年,最后将他送去了安山做道士十几年。
燕家多年来救济过的人不计其数,燕家倒台后肯伸出援手的寥寥无几,周也独善其身没人能说他什么,甚至没人会记得他,但他偏偏选择了报恩。
燕闻筝一直以为是他诱骗了这个小傻子入局,殊不知他是心甘情愿。
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周也被燕家无微不至、精心呵护喂养那三年养出来的命数,终有一天是要还给燕家的。
所以最后燕闻筝推开秦家地下室的门,抬头,只看到了一具被虐杀而死的尸体。
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镶嵌在苍白的小脸上,就像一只被玩坏的精美人偶,被钉死在了那面八卦墙上。
那成了燕闻筝毕生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燕闻筝跟周也在前期没有很多交集,更谈不上喜欢,后来燕家出了变故,两人联手报仇,一起走过了相依为命的十年。
而这辈子,燕闻筝把周也从小养大,所以才会问他,苦尽甘来的两个人是因为那段共同经历相爱,还是本来就注定爱上。因为他不确定周也到底爱他什么,那劣迹斑斑的十年他所展现出来的只有阴暗面,所以他只能将那份感情归结于彼此的相依为命,而这辈子,他们没有相依为命过。
果然,上辈子大家都是一个比一个死得惨啊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6)
自从将秦意浓被送进精神病院后,燕闻筝的行事就越发过分,与他往常性格全然不符的各类事件层出不穷,这让从前拿他不当一回事的政敌甚至一度怀疑他撞鬼了。
别说是政敌,就连跟着他多年的下属以及他的家人,都对他突如其来的改变震惊不已。
原以为掐着秦意浓脖子已经够疯了,没想到只是开端。
周也失踪的大半年里,燕闻筝全国各地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去找人。
秦家老爷子在秦意浓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第二天就中风了,瘫在床上没人服侍,秦家可以说是直接废了,而燕闻筝并没有如别人所料的那样继续为秦家掏心掏肺,反而出人意料地对其挖心挖肺——
他直接对着自己的老丈人大义灭亲了。
多年来搜集的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证据,由他的下属亲自递上去,案件牵连广泛,几乎让好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省级领导被严查严惩。
就当所有人惊叹他的城府之深,为人之可怕时——
燕闻筝直接辞职了。
好不容易坐到规划局一把手的位置,如今又铲除了好几个劲敌,然后他辞职了。
这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极为离谱的事情。
他到底图什么呢?
能搜集出这么多证据,甚至详细精确到每一笔贪污费用的后两位小数点,由此可见他付出的时间跟精力绝对不小,那么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清扫自己面前所有的障碍?
那他为什么要在成功的最后一刻辞职?
那不等于前功尽弃?
没人知道燕闻筝在想什么,甚至连燕家都没有人懂,而收到他辞职申请的上级领导是最震惊的。
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燕闻筝有多么热爱自己的工作,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这些年里作为豪门少爷更是没有半点架子,无论是曾经在基层还是现在身居高位,他都守着自己的初心,从未改过。
或许是因为自小锦衣玉食身价亿万的他对于金钱早已不执着,因此才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迷失在权势金钱之中。
所以刚开始知道燕闻筝在一夕之间扳倒了秦家及几位重量级人物时,他的领导是震惊的,他不认为那会是燕闻筝能够干的出来的事。
首先,他没有那样的城府跟心计;
其次,他天性仁善纯良最不屑于那些下作手段;
最后,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在领导还在震惊怀疑的时候,燕闻筝将辞职申请递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要辞职。
第二件震惊领导的事情就此发生。
“闻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秦意浓她……”
“跟她没有关系。”燕闻筝笑了下,轻声道:“感觉前半生都在拼事业,后半生,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活。”
领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眼里的燕闻筝是纯粹炽热的,理想至上,浪漫至上,会为了伟大的事业燃烧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他现在说想为自己活一活了。
领导更加谨慎起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你跟秦意浓之间有过什么误会?毕竟你们还有孩……”
“已经去做过亲子鉴定了,孩子不是我的,她也不是我的妻子。”
“不是你的孩子?!”领导震惊得险些站起来,“她出轨了?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
燕闻筝打断他,直言不讳道:“不是,跟这没有关系。我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收集证据,因为我不想看见守法者死于非命,违法者风生水起,我不想看见一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世界。”
“……十年前你才刚进这里没多久。”
“是的,我为这一天谋划了很久很久。”
“那为什么还要辞职?”
“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对,目的达到了。
他的目的不是手握权势,他的目的只是扳倒这些害群之马。
他做到了,所以要走了。
但领导没有同意,他把燕闻筝的辞职申请打回去了,提交多少次就打回去多少次,理由千奇百怪。
半年时间里,两个人直接形成了拉锯战。
燕闻筝是个非常负责的人,辞职申请没有批下来,他就依旧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懈怠。
他的领导天真地想:“或许我可以这样再吊着他十几年,等他慢慢想开。”
他想得很美好,但有一天,出勤率最高的燕闻筝忽然请假了。
然后一请就是一个多月,伺候再也没有来过单位,电话打过去要么是不接,要么就是不在服务区,最后甚至直接注销工作号码了。
领导打电话给跟了燕闻筝最久的下属,问他燕闻筝的近况,下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燕局说他在家陪他妻子,他妻子年纪小,现在快临盆了,离不开人。”
领导直接人傻了,愣了许久,才大声问道:“秦意浓不是精神失常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吗?燕闻筝把她接出来了?”
他心想这傻小子前面还口口声声说不爱,现在不会恋爱脑犯了吧!
但下属的回答让他原地石化,下属结结巴巴道:“我去送东西的时候远远看见过一眼,不是那位秦小姐,他长得很漂亮很好看,大着肚子应该有七八个月了。”
“另找的?他这么快就找了?这不像他啊,我以前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推三阻四的,让他约女孩子吃顿饭比登天还难,怎么这么快就谈了一个对象?还怀上七八个月了?”
下属咳嗽了声,压低声音说:“好像,好像啊,我之前见过他,就三年前,但燕局那时候说是他的……”
领导皱眉:“是他邻家妹妹?”
“表妹?”
“堂妹?”
下属咳了声,压着嗓子:“是弟弟。”
“……”领导皱眉:“你说是什么?”
“弟弟,就是燕局养在家里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姓弟弟,几年前我们单位年底年会的宴会上大家都见过,领导,您应该也见过吧?”
领导仔细回想了下,他跟燕闻筝关系很不错,俩人还是校友,所以燕闻筝有什么事会避着别人但很少避着他。
没记错的话,当时燕闻筝好像是给他介绍了个年级轻轻的男生,好像叫……
“你说的那个弟弟,是周也?”
下属立即道:“对对对,就是他!我现在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了,还是说,是双性?为爱出国三年回来从男生变成女生了?”
领导:“……别乱说。”
挂断电话后,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这种事情不能听别人胡言乱语。
北京城的冬天萧条的很,尤其下了雪后,很难看见除白色以外的颜色。不过燕闻筝总是有办法的,别墅外的阳光房被改成了花房,玻璃隔开,里面摆着茶桌跟躺椅,躺椅铺着软垫跟毛毯,外面就是繁花似锦,春意盎然。
只要有钱,四季颠倒也不是难事。
周也挺喜欢这个花房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这里,要么就捧着平板追电视,要么就拿着书消磨时光。
躺椅挨着茶桌,周也就一边看自己的,一边伸手去烦练习书法的燕闻筝,拽他衣服扯他袖子,要么就拿嘴咬他露出来的那节白玉似的腕骨,磨牙似的,性质上来还会抢过他手里的毛笔,往旁边的纸张上涂抹几笔抽象派的简笔画。
那画作水平堪比幼稚园,可能还比不过两岁的燕怀疑。
但他还要指着自己的涂鸦,一本正经地告诉燕闻筝:“我画的你,像不像?”
燕闻筝很是惯着他,闻言轻笑:“像。”
周也就拿着毛笔去描他脸,画上两笔不伦不类滑稽又好笑的小胡子,燕闻筝还是不生气,紧紧揽着他腰,怕他摔下去。
周也看着他的眸子,那里面全是他,还有满当当的躲也躲不掉的爱意。
一个多月的时候,他还像习惯了燕闻筝喊他阿也,几乎都忘记了,他一个月前还叫小文。
“你上次画的梅花很漂亮。”周也忽然道。
“那再画一副给你看看?”
“不画纸上可以吗?”
燕闻筝一愣,笑着问:“那画哪里?”
周也背对着他,把衣服解开,露出半边雪白细腻的后背,美得没有一丝一毫瑕疵,他之前求着江凭风死后把蝴蝶骨送他,但其实他自己的背也很美很美。
只是他自己不怎么看得见。
看得见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燕闻筝目光落在他背上,许久才说:“天冷。”
周也回头:“不冷,这里面很暖和。”
燕闻筝看着他固执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于是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颜料盘碟小毛笔,一一放好,然后坐在他身边,给趴在榻上的周也画红梅刺雪。
他画得认真,周也就偏过头去看他,端详着他的神情,像往常一样捣乱,却又带着些别样的风情道:“燕闻筝,我好看吗?”
“好看。”
“我美吗?”
“美。”
“那你想要我吗?”
“……”落在背上的狼毫微微一顿,痒痒的,像是挠在心口。
燕闻筝不去看他脸,死死盯着自己笔下即将成型的红梅,轻声道:“你怀着孩子,不要动。”
“我不动,你动就行了。”
“你不想要吗?”燕闻筝没说话,周也也没有动,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就那么瞧着他故作正经的模样,跟他说:“可是我有点想,我想要。”
“……”
不知道是不是孕后期激素分泌过多的原因,这段时间的周也,就像是春天的花儿似的,娇艳欲滴,芳香四溢。
燕闻筝感觉他每天都在勾引自己,用那张纯洁无邪的脸。
刚开始燕闻筝会稍稍满足下他,就像拿筷子尖沾了一点点蜂蜜水给他品尝,适当给那么一点点甜头,就怕他一响贪欢伤了身体。
但周也却像个不懂何为节制的小孩子,在尝到甜头后越来越痴迷,甚至给人一种……发*情的迹象。
燕闻筝顾忌他还怀着孩子,满脑子邪念也强行忍下,将软得一塌糊涂的人抱在怀里,给一点甜头,再给一点甜头……
他看着怀里的人就像是枯萎的玫瑰得到了滋润,变得娇艳欲滴起来,又像是熟透了的果实,在等人采摘。
燕闻筝忍了半个月,忍着不去过界。
但今天,周也似乎忍不下去了,伸出手,慢慢地摸向危险的危险,动作间生疏而又充满好奇。
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怀上孩子的。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种状态下的阿也很香,燕大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弄他,他却毫无顾忌地大幅度迎合,一个克制,一个激烈……这肉有点子带感啊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7)
手里的小毛笔落在宣纸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啪,燕闻筝的手带着慌乱地抓住了周也试探又好奇的手,牢牢地握着,让周也动不了了。
想做的事情被打断,周也眨着眼睛抬头去看他。
这两天落了大雪外面白得发光,今天又出了太阳,周也一抬起头,看到燕闻筝被雪光照亮的脸,有些微微愣神。
燕家这一家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周也是个俗人,他很难去注意别人的能力是否出众,而皮囊却是能一眼分明好坏的。
从小在燕家长大的他发现,燕家的孩子个个都好看,就像是同一片花园里抽枝发芽的花,每一朵都极佳,且各有各的风情特色。
周也不是个色胚,不会天天盯着家里的哥哥姐姐去思考到底谁最好看这种无聊的事情,只会抱着膝盖开心地想,他的哥哥姐姐们长得都很好看,跟外面的歪瓜裂枣一点都不一样。
——那是孩童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而此时此刻看着燕闻筝的周也,他的眼里并不是欣赏,而是爱慕与倾心,带着痴迷跟讶然。
讶然原来这个男人生得很好看。
燕闻筝确实好看,燕家那几个孩子都无一例外随了父亲的样貌,美艳大气能在第一眼带给别人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燕听雨跟燕图南甚至有一种凌厉肃杀。
唯独燕闻筝不一样,他随他母亲,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轻柔,眉眼柔和,越品越有味道,像一杯厚重古朴的茶,饮尽杯底的时候发现,原来韵味悠长。
周也伸手摸他脸,轻声说:“好看。”
他背上的梅花很快就要画好了,燕闻筝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以为他已经忘记刚刚的念想,于是将他的手放回去,准备继续给他作画。
燕闻筝回身去够桌上的毛笔,指尖还没碰到,原本好好背对他坐得好好的周也,忽然转身面对他。
然后在燕闻筝没有反应过来时,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燕闻筝拿笔的手停住了,回头看他,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跟怔愣。
他一回头,就方便了周也。
周也捧住他的脸,微微仰头,虔诚地吻住他的唇。
没有记忆的人不太懂得情爱,更不懂得床笫情趣。
这半月,他只得了燕闻筝给他的几许“甜头”。
燕闻筝不曾吻过他唇,连教他自渎时,帮他纾解时,最多也只是克制地吻吻他的发丝。
所以被周也突然吻住,燕闻筝心头一热,指尖都麻了。
燕闻筝心口酸胀,眼眶都热了。
上辈子,他们在情*欲里滚了一遭又一遭,本该在道观里供灯诵经终生的周也,却被他一把拖进红尘里,弄脏弄乱。
上辈子,他抱着这个人要了一次又一次,无论多狠多重都没听到一声拒绝,他咬紧牙关,像是妥协,像是赎罪。
可他需要赎什么罪呢?
那几千个日日夜夜里,燕闻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只能从朝夕相处里分析出这个人过分固执倔强的性子,得出他是个小傻子的事实。
不傻吗?
得燕家庇佑的不止他一人,燕家落难更是跟他毫无关系,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的燕闻筝更是赖不到他头上。
他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坐壁山观,可燕闻筝被诬陷进监狱里,是他想方设法把人保出。
数九隆冬的京城,鹅毛大雪飘落在四周。
一片雪白的大地上,两个脚印蔓延数里,小小的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燕闻筝背在身上,一步一个脚印,艰难,而又坚定地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四周冷得人骨头疼,他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却还是担心,不停在呼气换气的档口喊他:“燕闻筝?不要睡,别睡……你坚持坚持,很快就到家了……”
他口中的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山。
他要带他回安山。
他要带他回家。
燕闻筝对这段记忆非常模糊,那时候他伤得太重了,京城没有医院敢收他,甚至连小诊所都不敢。
他只在模糊的意识里一次次听见周也焦急的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他快死了……”
还有一声一声,落在砖石地面上的磕头声。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燕闻筝到安山的第三天了,周也的师傅险些把自己的药材库搬空,才终于跟阎王抢回他的命。
一直到现在,燕闻筝都不知道那样单薄瘦弱的周也,到底是怎么把他弄回千里之外的安山的。
就像他不知道醒过来,他站在道德制高点让周也和他一起报仇的时候,周也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一样。
那时候的周也沉默、话少、安静,但是非常好糊弄好欺骗。
这个小傻子甚至怕被自己师傅知道然后一刀捅死自己拼命救回来的白眼狼,半夜摸黑把人送下了山。
那时候的周也如此之傻,而经历家破人亡的燕闻筝,却是如此之歹毒。
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临下山时,他凑过去吻了周也,一触即分的吻,快到像是错觉跟误会,这让整天吃斋念经的小道士慌了神,连退数步,满面赤色。
他慌,他乱,他面红耳赤。
却唯独没有生气。
那一刻燕闻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不用燕家的恩情绑架他,他用更加下作的方式去绑架他。
“我现在只有你了。”
“你会再回到我身边的对不对,阿也?”
周也没有回答,而是夺路而逃。
他真的赌对了,两个月后周也下了山,回到京城找他。没人谈及那个吻,总共见了不过几面的人坐在燕闻筝母亲留下的小房子里,一点点制定复仇计划,然后在天黑的时候各自离去。
后来燕闻筝改名换姓一路爬上去,周也也靠着一身本事在风水界声名鹊起。
历经六年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混进秦家。
上辈子的秦家跟这辈子的秦家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这辈子的秦家在燕闻筝的诸多谋算与阴招下,尚且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更何况当时蚕食了整个燕家没有对手的秦家?
他们付出的心血跟代价几乎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而两人进入秦家的身份,却异曲同工。
人到了一定年纪一定高度,就会相信一些玄学的东西。
秦老爷子那段时间对两个人异常青睐,一个是风水界的人物周也,一个是能力出众的燕闻筝。
尤其周也,非常受秦老爷子的儿子秦越的喜欢,走哪儿都要带着他。
两人白天在秦家点头之交,晚上在小房子里胡作非为,燕闻筝总是凶得要死,按着周也几乎要他性命一般,在他衣服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刻印记。
“秦越对你很好,对不对?”
“喜欢他吗?”
回答他的是周也的呜咽跟眼泪,他不说话,只是拼命摇着头。
泪水,滴在燕闻筝的手背上,烫得他发麻。
肉体相撞的声音里听不出爱意,更像是恨,对秦家的恨蔓延到了周也的身上,大概周也在下山见到燕闻筝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人不爱他,山脚下那个吻别有用心,那个吻带着算计。
所以燕闻筝不提,他也不提。
那六年里两个人的关系怪异到了极点,像是盟友,可却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滚,谁都不去拒绝不去戳破,就像是简单地帮着彼此解决生理需求一样。
周也觉得燕闻筝是在发泄欲*望发泄各种负面情绪,所以他咬着牙承受;
而燕闻筝呢,他不知道,仿佛像是要给那个吻一个合理的交代与解释,他嘴上没有喜欢,就用身体去继续那个荒唐。
自欺欺人地觉得周也傻,看不出来区别。
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在某次燕闻筝掐着他乳*尖,冷漠地问他“秦越会这么对你吗”时,被周也扬手给了一耳光。
啪!
清脆、响亮、毫不犹豫。
被打后的燕闻筝没有反应,或者说反应太平静了,他这几年养出来的两面三刀的性子从不对着周也显露出来。
他们两个,总是沉默又平静。
这一巴掌像是打碎了浮于表面的虚伪的相敬如宾,可迎来的不是怒火,不是虚以委蛇的微笑,也不是撕破脸面的阴鸷。
燕闻筝伸手抱住赤着双眼又气又急的周也,把他箍在怀里,抵着他发丝,轻声说:“阿也,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这一句话,让素来沉稳跟木头似的周也破防了。
或者说,露出了被压抑许久的本来的性子。
他搂着燕闻筝的脖子嚎啕大哭,就像是迷路独自走了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他一边哭,一边拿被燕闻筝干得软绵绵的拳头去砸燕闻筝。
他哭得委屈,哭得丢脸,哭得……燕闻筝心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非常混蛋的事情。
他耍心机留下帮他的人,还是个孩子。
那一晚两人没再接着做,燕闻筝拔出了还硬着的东西,就那么抱着在哭声中睡着的周也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他第一次希望,夜可以长些,再长一些。
最好,永远都不要天亮。
一切没有向着好的那一面发展,反而更糟了。
作者有话说:
在家破人亡后,燕闻筝开始丧心病狂,而他不需要追妻火葬场的原因是,十年里,他的丧心病狂只给别人,而不是周也。
他唯一的错,是一开始利用了周也,把无辜的周也拉下这趟浑水,但其实就算他不拉,周也也会主动往下跳的。
因为我们的阿也,就是个又轴又倔的一根筋,燕家帮过他,他不会独善其身,他做不到。
他很善良,同时,他很爱燕闻筝。
上辈子唯一不惨的,应该就是江凭风跟路明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8)
初雪融化那天,燕闻筝去秦家见秦爷子,在门口看见了浑身赤裸,低头跪在雪地里的周也。
那一刻,被人当面羞辱也能微笑以对的燕闻筝,整个人僵住了。
管家见他停下,带着几分怜悯地轻声解释说:“得罪了少爷,已经跪一整天了,没人敢过去。”
“……为什么得罪?”
“少爷最信佛了,一见这小子就说他是菩萨,当祖宗似的供着,可是你看他身上。”
燕闻筝看过去,垂在身侧的手,狠狠颤了下。
——那是他留下的吻痕。
管家压低声音说:“少爷说他不检点,每天出去不知道跟人干什么,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大伙能避着就避………哎!许先生!许先生你做什么?快回来!”
燕闻筝走到周也身边,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原本低着头的周也感觉到暖意,扭动着几乎冻僵的脖子,抬头看他。
覆盖着一层白雪的睫毛微微抬起,露出琉璃色的瞳孔。
那眼神,比地上的白雪还要干净。
他眼里没有屈辱,没有羞耻,反而有一种孩童的天真,一种与人不同的神性淡然。
“师傅说,人生来赤裸,衣物只是避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在安慰燕闻筝。
被脱光了衣服丢在这里任人观看受尽屈辱的他,却反过来安慰燕闻筝,让他不要在意自己。
燕闻筝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就像是简单地怜悯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管家小跑着追在后面:“许先生,你这样实在不好,万一少爷……”
燕闻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落进周也耳朵里:“有碍观瞻,有伤风化。”
周也慢慢将眼睛闭上了。
后来两人再在小房子里见面。燕闻筝坐在沙发上,侧着身体,窗户拉开很小的一条缝,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小口子。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周也进门时就压着他做*爱,只是默默坐着,盯着眼前那束光,手边的茶杯缓缓冒着热气。
他的面容平静、淡然、甚至冷漠。
周也听见他对自己说:“你回安山吧,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冷漠是装的,他在口是心非,像那天给周也披完衣服转身离开时一样,所有真实的情绪都被死死压抑住。
所以他才侧着身,不敢看他。
他知道周也还能帮他很多很多,他更知道九年积攒下的盟友,有为了金钱的,有为了地位的,有为了权势的。
只有一个周也,什么都不图。
只有一个周也,死心塌地。
如果要继续复仇,周也比他手里任何人都要好用。
可是……他突然后悔了。
燕闻筝真的后悔了。
前方山高路险,他不愿这个人再陪自己走下去。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家人死后丧心病狂到连良心都丢干净的他,居然还会有心软、心酸、心痛的感觉。
他冷硬的心肠上忽然就软下去了一块。
那是九年里相拥而眠,被周也一点点捂热的,捂化的。
而在离开之前,他必须教会这个小傻子怎么爱自己,怎么不再被骗,教他人心险恶。
可周也沉默许久后,却问了燕闻筝一句险些让他当场失态的话。
他看着不再过来抱他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嫌弃我被别人看了身体,不要我了是吗?”
燕闻筝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封建思想,更震惊于,这封建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手里的茶杯都翻了,茶水哗啦啦流了一身,他按在沙发上的手用力到泛白。
燕闻筝轻轻闭眼,在心中缓缓叹了口气,明明之前他说的还是,人生来赤裸,衣物只是蔽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九年里,自己都潜移默化地教了他些什么啊?
长久的沉默,久到泼在身上的茶水都凉了。
周也忽然动了动,但却不是朝着屋内的燕闻筝走过来,而是站在门口直接转过身去,右手放上门把,轻轻扭动。
他要走了。
像是明白了燕闻筝的意思,又或者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咔嗒!
“阿也。”
声音同时响起,周也停住了,没有转身,也没有推开门。
燕闻筝的声音轻柔下来,“阿也,过来。”
周也将手从门把上拿下,转头去看他,燕闻筝终于不再维持那个冷漠疏离的动作,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抬头看着站在入门处的周也。
打翻茶盏的那只手,此时微微抬起,手掌向上,对着他站立的方向伸过来。
周也微微愣了下,走到他面前,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放过去。
燕闻筝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周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上衣就已经被剥掉了,雪白的脖颈后背露在外面,燕闻筝低头,将吻轻轻落在上面。
周也以为他想做*爱,所以没有反抗,甚至调整了坐姿跟他面对面方便他后面要做的事情。
但燕闻筝只是很轻地吻着他的身体,再没有其他动作。
“抱歉,下次不会了。”
这句承诺不知道是说下次不会再这样冷漠地对他,还是别的什么。
周也抱着他,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很轻地问他:“真的有伤风化吗?”
“……”
燕闻筝轻轻闭眼,觉得心口猝不及防被割了下,疼得很突然。
一时间有些难过,又有些好笑。
“怎么这么爱记仇呢?”燕闻筝抱着他叹气,右手放在他后脑勺上爱怜地抚摸着,复又低头去吻他的发,“说给别人听的,没觉得你不好,你不是说了吗?生来赤裸,衣物只是蔽体,不必去在意。”
“那你在意吗?”
“在意。”燕闻筝说:“看你被欺负,心里很不好受,但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周也立即道:“你给我披了件衣服。”
“阿也,以后我出了这间房子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要当真,好不好?”
“好。”
这是他们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白天与夜晚,那晚燕闻筝没有再碰他,就那么抱了他整整一晚上,静谧的夜里,他们共同度过了最温馨的一小段时光。
后来,燕闻筝再也没有去过那间房子。
他再没有碰过周也。
半年的时间,两人都处于失联状态,周也是没有办法向别人去打听他的,更没有办法在秦家打听他。
好在秦越发完一段时间的疯后没有再找周也的麻烦,周也便通过偷听别人偶尔的聊天,去确定燕闻筝的去向。原来他离开京城去了外省,秦老爷子给了他别的任务,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在秦家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来年春节,燕闻筝问秦越要了他过去,说是需要他帮忙。
“帮什么忙?”他问递话的管家。
管家说:“帮忙算下良辰吉日,大小姐跟姑爷结婚的良辰吉日,他托您选个吉利的日子。”
周也只是愣了下,很快便道:“好。”
结婚那天,秦家光宴请宾客就请了三天,别墅里忙得不可开交,热闹非凡。周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下下拨弄着前段时间刚编好的手绳,在犹豫现在送过去会不会太显眼了,他们在人前一直都避嫌得厉害。
最终,手绳没有送给燕闻筝。
周也又连夜编了一条,用新婚贺礼的名义送给了秦家大小姐秦意浓,这样的话燕闻筝就会戴上自己做的手绳了。
婚礼第三天的晚上,周也去了两人从前经常见面的小房子。他坐在燕闻筝经常坐着的位置上,靠着椅背轻轻闭眼,放空大脑思考着燕闻筝跟秦家大小姐现在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犹豫着抬起手,颤抖着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然后将手伸进衣服里学着燕闻筝从前的样子,一点点抚摸、怜爱、挑逗……
他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闭着双眼,在急*促的呼吸声与无法攀上顶峰的难耐里一声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在喊燕闻筝的名字。
燕闻筝就站在门口,无声无息地站着,他看着周也坐在沙发上喊自己,看着他一边情动地喊他,一边用双手生疏地取悦自己。
这画面活色生香,又无端让人难过。
“阿也,你这样会弄伤自己。”
周也惊恐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燕闻筝站在自己面前,还不知羞耻玩弄自己的双手被人握住了,半点都动弹不得。
他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经历过这样尴尬的时刻,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这个人,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找自己的衣服穿好。
但燕闻筝却不给他机会,压着他双手不让他动,周也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想挣扎却又反抗不过,他感受着燕闻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巨大的羞耻让他恼羞成怒。
“燕闻筝……你放开!放手!”
“你无耻,你混蛋,你讨厌,你……你不要脸!”
“我求你放开我……放开我好不好?”
“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
“你当没看见行不行?”
他羞到口无遮拦地骂他,想到什么骂什么,借以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跟尴尬。
可贫乏的语言无法支撑他虚张声势的愤怒,所以别人是越骂越凶,他越骂越怂。
以至于最后居然语无伦次到哭着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敢了。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被再也听不下去的燕闻筝用吻堵住了,以前的时候他们从不接吻,愣怔间,周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脸上。
他睁着眼,看见燕闻筝双眼紧闭,但泪水却肆无忌惮。
燕家败落的时候,他没有哭;
看见亲人一个个离世,他没有哭;
被陷害入狱众叛亲离,他没有哭;
这一路走来无数艰辛磨难险象环生,他都没有哭过……
现在,他哭了。
隐忍十多年的泪水,终于在察觉到周也爱意的那一刻决堤了,这十年并不是他一个人孤独摸索前行的十年,有个人一直默默站在他背后,不近不远,不进不退,刚好他一回头就能够看到。
相依为命,也不过如此了。

番外:周也VS燕闻筝(49)
新婚那夜之后,秦家渐渐就乱了,依附秦家势力的那些人也逐一倒戈,没人能够猜测得到在这后面推波助澜的那只手是谁。
燕闻筝的记忆里,那段时间整个京圈都非常乱,无论是政坛还是商界,都经历了一次惨不忍睹的血洗。
作为铲除燕家上位风光了十年的秦家,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燕闻筝记得他在小房子里醒来时,周也还睡在他身旁,身上盖着他的衣服,睡得很沉。
他的手机放在一旁,里面是新婚妻子十几个未接电话。
秦家乱了,也到了穷途末路,他成了那一家人唯一的依靠,可燕闻筝想做的,是让他们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里,他带着秦意浓去外省暂避风头,秦老爷子大概知道秦家要完了,他想要保住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于是将自己毕生大半的积蓄都给了这个自己最信赖的女婿。
他以为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人会是他最后的希望。
然而到外省的第二天,秦意浓就失踪了。
燕闻筝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也不想脏他自己的手。
朋友回来后问他:“夫妻一场,难道就没有一点不忍吗?她死的时候可是还求着要见你最后一面,她说你肯定想见她,说你不见她的话一定会后悔。”
回答他的是燕闻筝极轻的一声冷笑。
他对秦家没有任何好感,即便燕家的事与秦意浓秦越无关,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尤其是秦越,这个人反复无常的性子,让人无从琢磨。
从一开始对周也唯命是从,到后面让他赤身裸体跪在雪地里的羞辱,都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可怕。
上一秒可以给你命,下一秒就可以要你的命。
所以离开小房子那天,燕闻筝给周也留了便签,告诉他离开京城,后面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他留下的话跟从前一样中规中矩,没有半点私心暧昧,哪怕是一句想念,或者一句保重。
他还是希望周也能够硬气一回,希望他看到自己没有温度的文字后,直接生气扭头离开京城,回到他的安山去。
因为燕闻筝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秦老爷子死了,秦意浓死了,还有个最不好处理的秦越,这个人没犯事法律制裁不了,半年时间里燕闻筝总他姐姐的名义想骗他出京城也失败了。
燕闻筝从前不怎么注意秦越,只知道这是个十分极端的人,却没料到他比他爹还狡猾,还谨慎,还不好对付。
半年里用尽手段,秦越都不肯出京城。
而燕闻筝想要他死,他固执地想要秦家每一个人死。
秦越是最后一个。
在外省的第七个月,燕闻筝见到了半年没见的周也。
他跟之前没什么变化,甚至跟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相比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幅长不大的少年般的模样,天真懵懂,沉默安静。
不过这半年里,他终于是添了些脾气,见到燕闻筝第一面,就拿出先前燕闻筝留给他的那张便签。
然后揉成团,冷着脸狠狠丢在他脸上。
脾气还是不够大,燕闻那时候在心里缓缓想着,他应该抬手再给我一巴掌。
“生气了?”
燕闻筝看向板着脸不说话的周也,听声音似乎笑了下。
他当然知道周也生气了,甚至还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被三番两次丢下,菩萨都该有脾气了。
况且上次丢下时,燕闻筝又睡了人家一次,睡的时候还给人家保证下次不会了。
又是这一句,下一次不会了。
这句话他上上次就说过了,然后一跑半年,半年后带回来一个未婚妻。
他总是在食言。
周也似乎也想起了这茬,盯着他,冷冷地问:“你老婆呢?”
燕闻筝上前抓住他手,笑了下,跟他说:“阿也,你问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带上这个动作。”
随后,只听见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燕闻筝的脸往一边偏了过去,而打人的周也一下子瞪大双眼,被用力握着的手狠狠颤了颤。
在燕闻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拿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了。
他眼睛红红的,问他:“疼吗?”
燕闻筝不疼,但他看得出来周也很疼,心疼。
燕闻筝看着他几乎快哭了的表情,忽然一把抱住他,将人拉进怀里。
狠狠按在怀里,几乎想要揉进自己血肉里去。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心里的感觉,就觉得心脏突然被狠狠撞了下,脑海里全乱了。
燕闻筝这些年像个狼心狗肺的笑面虎,虚情假意,笑里藏刀,但现在他笑不出来。
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阿也,我怎么就教不会你呢?”
“教不会什么?”
“好好爱你自己。”
给一颗糖再给一顿鞭子,来来回回多少次了,可这个人还是不长记性,被丢下那么多次,被骗了那么多次,这回还是眼巴巴地找了过来。
他还是找了过来。
“小傻子,你看不出来我一直都在骗你吗?看不出来我不是什么好人吗?心疼我做什么呢?”
周也没说话,任由他抱着。
他很瘦很小,有时候背影都像个女生,被燕闻筝抱在怀里几乎有种整个人都要被淹没了的感觉。
但他从不觉得压抑或者禁锢,他觉得心安。
他很喜欢很喜欢。
周也挣扎着从他怀里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然后在燕闻筝诧异的眼神下,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十年里,他们接吻的次数寥寥无几。
第一次是山脚下燕闻筝带着算计的刻意接近,目的是扰乱他的心;
第二次是小房子里燕闻筝看到他的爱意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打破所有理智;
而第三次是现在,是周也颤抖着、鼓足勇气、义无反顾地吻住了他。
燕闻筝心尖猛地颤了下。
最开始的目的达到了,这个人对他死心塌地,对他唯命是从,对他无条件偏爱。
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起来。
周也实在太单纯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吻,怀疑以周也过分纯粹的性子,是觉得吻了一个人,就要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那个人。
他怀疑周也在安山上学过封建社会的三从四德。
怎么那么傻,他的师傅怎么会把他教得这样好骗?
“阿也,无论是接吻还是睡在一起,都不代表那个人是你这辈子不可替代的选择,你今后的人生还很漫长,你还可以有更多的尝试。”
于是周也推开他,在主动给他一个吻后,又主动给了他一个巴掌。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燕闻筝想到这一天都会后悔,后悔他当时的自以为是。
但也是那时候,燕闻筝发现了周也压抑在沉默外表下的泼辣性子,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自己将他大,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沉闷的模样。
他会将他养得无法无天,会养出他本来的性子。
秦家四分五裂后,两个人在外省度过了一段相对温馨平和的日子,但由于燕闻筝那天的口不择言,周也难得没有惯着他,锁了房门,从此之后各睡各的。
他混在燕闻筝的朋友们里,没人看得出他跟燕闻筝的关系。
他们谈事时,他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像一个漂亮精致的娃娃,赏心悦目的,不过燕闻筝总是会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稍稍拉一拉他的手。
周也转头看他,会看到他若无其事微微笑着的样子。
周也会忍不住愣神,这些年里他见过燕闻筝很多次的笑容,但只有这段时间,他才觉得是发自内心的。
是他记忆里的笑容,温暖、柔和。
这一刻,他才有一种都结束了的真实感。
困扰两人十年的噩梦,随着秦家的瓦解终于结束了,即将迎来崭新的明天。
但——
他死在了黎明前。
某种意义上来说,秦越就是曾经的燕闻筝,不过他没有选择走燕闻筝那条漫长艰难的路,他比燕闻筝极端疯狂得多。
比起十年的呕心沥血跟卧薪尝胆,他更愿意在死前给燕闻筝狠狠捅上一刀。
于是新年的除夕夜里,燕闻筝在京城抓到了准备逃出国的秦越,他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枪毙命。
因为他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后果,他自己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与此同时,周也死在了秦家地下室里,那副他当年亲手画给秦越的八卦图上。
他被钉死在了上面。
周也怎么也想不到秦越会孤身送死,想不到他会将所有心腹用来弄死自己,他想不到他不惜付出生命代价也要弄死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就像秦越想不到,他留下了全部的心腹去杀周也,可最后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周也对他的人根本没设防。
五年的时间,周也下意识习惯了对他的人不设防。
所以死的时候,他睁大的双眼里都是震惊。
新年结束后的第七天,漆黑的地下室才被打开。
在尘埃落定后,他们以这样残酷的方式重逢了。
外面天终于亮了。
可有些人的天,在短暂地光明一瞬后,再次陷入黑暗。
并且,再也不会有黎明到来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上辈子留给燕大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所以他这辈子不给秦越半点机会,直接手起刀落,把人解决得干干净净,结果让秦意浓这个不起眼的偷了家……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0)
花房里暖融融的,衣服半脱了也不冷。
周也捧着燕闻筝的脸,闭着双眼还在吻他,燕闻筝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愣怔着,伸手去摸他的脸。
“阿也?”
周也睁开了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嗯?”
“你以前也这样吻过我,但那时候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抱歉。”
周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失忆了,是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情的,更何况燕闻筝说的事情即便周也没失忆也不记得。
因为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是只属于燕闻筝一个人的回忆。
“你那时候说了什么?”周也忍不住问他。
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况且再说一次,就是第二次伤人了。
燕闻筝扶住他后颈,看着他的眼睛,低头轻啄了下他的唇,周也眨了眨眼睛,像是有点意外他的举动。
而他即便是失忆了也没有拒绝燕闻筝的习惯。
所以傻傻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燕闻筝将轻啄变成了深吻,浓烈沉重的呼吸逐渐将他吞没。
“想要吗?阿也。”
似乎是怕伤他的孕肚,燕闻筝将他翻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嘴里还在礼貌绅士地询问,可空闲的手已经伸进了他衣服里。
周也衣服裤子都穿得宽松,正好方便燕闻筝的动作。
他被吻着后颈,一口一口轻咬,燕闻筝的动作很温柔,充满怜惜,就像是怕不小心伤着他一样。
这文火慢煮的模样跟他以往的酣畅淋漓不同,好像有无限的耐心与等待。
他那样慢条斯理的,可周也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口热锅里彻底烧开沸腾的水,不停翻滚,冒着热气,又像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被扒开重重花瓣,被捻着花蕊,被品尝花蜜。
他在大汗淋漓里颤抖,溺水一般胡乱扑腾,想要抓住点什么来救自己。
恍惚中,他似乎真的抓住了什么。
伸手抱着他的燕闻筝身体却猛地僵硬了一瞬,随后,整个声音都哑了:“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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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闻筝换好衣服从花房出来时,管家正好过来找他,说是有人找,已经在会客厅等了有一会儿了,光茶都喝了两轮了,但因为燕闻筝的吩咐,他们也不敢来花房这边找他。
“没事,我现在过去。”
管家往花房的方向看了眼,问道:“夫人呢?中午了,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起用中饭,还是单独给他送过去?”
“不用,我待会儿去送。”抬脚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道:“你去请下家庭医生,让他看看阿也,我一会儿就回来。”
请家庭医生?管家一时间有点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请医生?
“夫人身体不舒服?”管家担忧道。
“没有,你去请医生吧。”燕闻筝沉吟片刻,随即有些心虚地走了。
冲动过后理智回笼,才觉得刚刚的行为十分不妥。
八个多月,是不能再同房的。
这种事情他不该纵容周也。
家庭医生就住在别墅里,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花房这边,他不敢直接进去,在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他扭头看管家,意思是问他怎么办?接着再敲还是直接进去?
来这里一个多月,燕闻筝都不怎么找他,现在突然叫他过来看看,他是真担心孕妇有什么问题。
管家思索片刻,一咬牙:“推门进去。”
手刚放上去,里面的人就开口了,嗓子有点沙哑,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疲倦:“有事吗?”
“是我,林医生,燕先生让我来看看你。夫人,你没什么事吧?”
花房里,周也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榻上,眼睛微微眯起,他衣服都被脱干净了,赤条条的就盖着条被子,脖子肩膀上都是刚刚留下的吻痕,大腿上还有青紫的指痕。
也就被擦拭过的双腿间比较干净,燕闻筝完事的时候给他清理了。
不过这样子真的不能让人看见,周也闭着眼睛赶人:“我没什么事,困了,想睡会儿,你们走吧。”
“可是先生说……”
“你们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两个人沉默了三秒,异口同声道:“那夫人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从花房那边出来后,两个人就开始互相推脱责任,埋怨对方怂得太快,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这责任谁担。
绕过走廊后都还在吵,没注意对面来人。
“你们刚刚说谁怀孕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个样貌美艳的女人。大冬天她还穿着红裙子,两条雪白的腿露在外面,上身裹着昂贵的白色貂皮大衣,两手抱在胸前,姿态高傲而又凌厉。
她模样有些许神似燕闻筝,管家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来,笑道:“五小姐你来了?先生他在会客,我带你……”
“我问你谁怀孕了?”
管家跟医生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看到了惊讶,随后又是恍然。
难怪燕先生放着那么大个燕家不回,要带着自己夫人住在这个小别墅里,原来是还没跟家里人摊牌自己的婚事吗?
那现在怎么办,提前帮他跟家里人坦白吗?
管家脑子飞速运转,很快笑道:“我,是我爱人怀孕了,这不燕先生请了医生过来……”
燕听雨冷着脸打断他:“你来这里上班,还带着你怀孕的老婆?”
管家语塞一阵,赶紧补救:“这不是带着医生去我家里嘛,先生他……”
“演,接着演。我现在要是跟过去发现不是你老婆怀孕,我就让你俩知道什么叫永久性下岗。”
管家:“……”
医生:“……”
燕听雨懒得再听两人绞尽脑汁编谎话,直接扭着腰从两人中间穿过,语气不容置疑道:“带路。”
管家跟医生对视一眼,低着头默默跟了上去。
花房在别墅比较隐秘的位置,但采光跟风景都特别好,燕听雨看见花房玻璃里那些盛开的花,整个人都气笑了。
周也失踪都八个多月了,燕闻筝还有心思在这里玩金屋藏娇?他还有心思谈对象?他脑子被门夹了吧他?
燕听雨觉得自己脑子也被门夹了,不然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大哥是个正人君子?
伪君子才是。
“到了,在里面休息。”管家停在门口,拦住准备冲进去的燕听雨,认真道:“夫人还怀着孕,已经八个多月,再过段时间就要临盆了,五小姐你千万别乱来。”
燕听雨真不知道他这一脸防备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是我大嫂,又还怀着孩子,我得有多不是人我欺负他?”
燕听雨脾气泼辣归泼辣,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燕家人都挺讲理的,她确实不会做出那些没道德还丢家里脸面的事情。
不过管家担心的显然不止这个,见她要进去,赶紧又道:“夫人脾气不怎么好,如果他有什么话说的不好,您多担待下,稍微让着他点儿。”
而且管家还想说一句话就是,夫人是位男士,希望你稍微避下嫌。
但他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没什么耐性的燕听雨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她连门都没有敲。
一进去,目光就下意识落在了最显眼的软榻上,上面微微隆起一小团,是一个人背对门口侧躺着,正在睡觉。
管家追进来,看到周也没有醒,便去劝燕听雨:“五小姐,夫人还在睡觉,燕先生应该会完客了,要不你先去见他,等夫人醒来你们再一起过来。”
但燕听雨没有反应,微微皱着眉,盯着软榻上躺着的人。
她怎么觉得这个背影有点儿熟悉呢?
无视管家跟医生的阻拦,燕听雨直接大步上前,抓住那人盖着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这个位置刚好露出周也埋在被窝里的脸。
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冻得他一哆嗦,直接就醒了过来,但不肯睁眼,抱着枕头边往里躲,边烦躁地哼唧:“燕闻筝,你进来的时候把门带上啊,好冷……”
燕听雨人傻了,惊道:“阿也?!”
正准备上前拉燕听雨的管家跟医生同时一愣,茫然地看着彼此,怎么回事?认识?
听到燕听雨的声音,周也一下子清醒了,他翻了个身,一把抢回被子把自己裹住,惊恐道:“你谁啊?你掀我被子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看到后面一脸懵的管家跟医生,忙问:“怎么回事?燕闻筝呢?他人在哪儿?”
“等会儿……”
燕听雨的目光落在他肚子上,即使抱着一团被子,还是隐约能看出来腹部的隆起,她一时间连周也为什么不认识她都忽略了。
转头,瞪着医生跟管家质问道:“你们刚刚说谁怀孕了?”
医生跟管家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床上的周也。
燕听雨回头看着床上满脸警惕的周也,犹豫了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手伸了进去。
摸到隆起的孕肚时,燕听雨彻底傻了。
随后,愤怒的吼声响彻整个花房:“燕闻筝他对你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真的要完结啦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1)
燕听雨那嗓子嚎得实在太大声了,表情也十分狰狞恐怖,周也狠狠抖了下,整个人都吓蒙了。
他压根就不记得燕听雨,所以下意识以为她的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以前他是很害怕燕听雨的,对于燕听雨的脾气有种刻进骨子里的害怕。
一时间,只能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似的缩起来。
委屈又无助,抱紧身上的被子默默祈祷燕闻筝听到声音赶紧过来。
周也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好在这个人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自己被子全掀了,不然真的就太丢脸了。
他记得燕闻筝走的时候就给自己盖了被子,根本没给自己穿衣服。
那个混蛋甚至连条内裤都不说给自己穿一个。
燕听雨吼完后就开始回头骂管家跟医生了,问他们大冷的天为什么把周也一个人丢在这里睡觉,连件衣服都不给他穿,问他们是不是受了燕闻筝的指使在虐待周也。
她大概是真的气疯了,又或者燕闻筝在她这里的道德水平已经跌破了及格线,以至于以前觉得自己大哥多正人君子,现在就觉得他多没下限。
虐待傻乎乎的周也这种事,燕听雨怀疑他真的干得出来。
而听见这些质问的管家跟医生,两个人的表情真是各有各的精彩,默默看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茫然跟呆滞。
虐待?燕先生要他们虐待他夫人?
“五小姐。”管家从她的话里猜测出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迟疑着打断燕听雨,解释说:“燕先生对夫人很好,您可能对他有点误解,要不我现在去把先生找过来,你们当面聊聊?”
燕听雨却没搭理他,转身走向床上看着他们发呆的周也。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几乎把周也吓炸毛,而他这大半年里看的狗血电视终于起到了作用,他严重怀疑这人是燕闻筝的老婆,现在是要来跟自己拼命的!
完了,她会不会先掀自己被子?
“等、你先等一下!”
燕听雨停了下来,看着满脸害怕不断往后退的周也,她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阿也为什么这么怕自己?
燕听雨皱着眉猜测,“燕闻筝这段时间是不是欺负你了?”
这下轮到周也茫然了,等会儿,这语气……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你别怕,爸跟奶奶都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里。你跟我回去,他们肯定会给你做主的。”说着,燕听雨已经走到床边了。
就在周也心惊胆战以为她要掀自己被子准备撕心裂肺大喊的时候,看起来瘦瘦高高的燕听雨直接将他用被子一裹,团成毛毛虫给抱了起来,还是个公主抱的姿势,看起来非常轻松。
身后的管家跟医生目瞪口呆。
就、就这么抱起来了?
还穿着高跟鞋!
周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丽面孔,一时间觉得异常熟悉亲切,他忽然确定这个人自己失忆前肯定认识,而且关系非常好。
刚才的害怕渐渐消失,他没由来的心安。
盯着燕听雨的脸看了会儿,周也小声问:“我们认识?”
燕听雨抱着他走出门,闻言抽空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你脑子被燕闻筝弄坏了?”
刚刚掀开被角的时候,燕听雨就看见了他那满身不能看的痕迹,所以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你脑子被燕闻筝干坏了’,但话到嘴边,觉得周也这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自己不应该跟他说这种粗话。
不过这话问的是真心的,她真的怀疑周也脑子坏掉了。
周也立即说:“跟他没关系,我自己失忆了。”
这是实话,但这话听在燕听雨耳朵里,却格外刺耳,真是像极了恋爱脑无条件维护渣男的样子。
她不由想起从前周也总是无条件维护燕闻筝的没出息样,忍不住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宠他吧,你就稀罕他吧,以后有你受的。”
管家和医生追在后面小心翼翼护着,一左一右跟两个护法似的,生怕这姑奶奶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摔了。
他肚子里可是还有个孩子啊!这要摔坏了谁赔得起?
好在燕听雨并没有抱多久,刚拿走出花房没两步,商明邱就找了过来。
一看见自己老婆抱着个人,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几乎是飞奔过去伸手接,最后才想起来问:“这是谁?”
“瞎?看不见?”
商明邱低头一看,这不就是让燕家一大家子找疯了的周也吗?燕闻筝为这事把他这辈子能找的人都找完了,联系各省警察局到处发寻人启事不说,差点都找国外去了。
现在怎么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燕听雨也怕自己把周也摔了,将被子里的人往商明邱怀里小心翼翼的放好,才板着脸叮嘱道:“好好抱着,我穿着高跟鞋高跟鞋不方便,待会儿给他摔了。”
商明邱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你也知道你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啊,你怎么还敢抱着他走这一段路……听雨,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
他忽然严肃起来,怀里的人重量不对,他以前见过周也,分明是偏瘦型的,可现在却明显重了很多。
而且他的腹部有明显的隆起。
商明邱第一反应是:“他生病了?”
燕听雨看了眼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皱得极紧,最后用自我怀疑的语气道:“不是,怀孕了。”
“……”商明邱的表情明显觉得她是一时心血来潮在跟自己开玩笑。
燕听雨却没再多解释,直接转身往别墅大门走去,管家刚想追上去说什么,被她一个眼神瞪回来。
燕听雨高挑起细细的眉毛,姿态高傲而又冷漠,慢悠悠道:“回去告诉燕闻筝,阿也我带走了,让他有什么不满直接回家找我,我在家里等着他!”
闻着车尾气的管家人都傻了,挠破头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五小姐不是燕先生的妹妹吗,就算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她把燕先生的夫人带走干什么?不应该把燕先生绑回家吗?
而且看她看看对夫人的态度,好像两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非常好的样子。
他怎么感觉五小姐跟夫人才是一家人呢?好像还挺瞧不上燕先生的!
“林医生,你看懂这复杂的关系了没有?”
林医生摇摇头,比他冷静许多道:“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是赶紧去找燕先生,看能不能把人追回来,不然,燕先生一样可以让我们体会无期徒刑式下岗。”
说着人已经往会客厅去了,反应过来的管家立即追了上去。
会客厅里还没结束,不过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管家甚至都来不及让客人回避,直接冲过去对燕闻筝道:“燕先生,夫人他被人带走了!”
燕闻筝一下子站了起来,看过来的眼神,险些把管家吓死。
好在林医生赶紧补充了句,“是五小姐,她说她先把人带回家了,让您有空回家去接。”
圆滑的林医生直接把燕听雨带着炸药味儿的话改了改,免得兄妹俩生出仇恨来,毕竟这俩要是真打起来,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无辜的人。
而听见是燕听雨把人带走后,燕闻筝脸上的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一瞬间的茫然后,彻底恢复寻常。
他慢慢坐了下去,语气里没有半分怒火,只是有些不舍道:“没事,确实也该让他回去看看了,阿宁应该很想他。”
管家露出惊讶的神情,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一点都不急。
“可是五小姐看起来很生气,先生,这真的没关系吗?夫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
旁边坐着听八卦的领导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不忍错过这个有关燕闻筝的八卦。
他其实一见到燕闻筝就想问了,但顾忌自己的身份,现在终于有了合理的借口‘关心’,立即矜持地开口问道:“闻筝,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刚刚听他们说到你夫人,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燕闻筝笑了下,“没办婚礼,不过也快了,您也见过他。”
“哦?”领导见他这意思是要告诉自己,一时间心痒难耐,忍不住往前坐了坐,“我见过?谁家小姐?”
“我弟弟。”
“……”领导忍不住心想,你是真直接啊,我还寻思着你会顾忌身份说是你父母故友的孩子之类的,结果你倒是诚恳。
见领导整个人怔在那里,燕闻筝忍不住笑道:“开个玩笑,是我父亲一位故友的孩子,这些年跟苏白小七他们一起都养在家里。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我那时候正好有空,又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所以这么些年都是我在照顾他,也算是弟弟吧。”
领导笑了下,打趣道:“这是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啊?”
闻言,燕闻筝微微失神,很快笑道:“可以这么说。”
“那你俩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待着?两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儿,怕家里不同意?”
“要他们同意,估计有点难度,主要怕家里人生气了会动手。”
领导好笑道:“我记得你那个弟弟,乖巧懂事有礼貌,应该很受喜欢你家里人喜欢才对,长得还那么喜人,怎么舍得打他呢?”
燕闻筝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挨揍。”
作者有话说:
燕听雨是七个孩子里最顽皮的,从小就听燕闻筝的话一点,觉得自己大哥很厉害还明事理,后来嘛……她感觉她大哥塌房了……
燕听雨——燕闻筝的粉转黑。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2)
周也穿好衣服后,燕听雨才从外面进来。
在没有了被子的遮掩后,他的肚子就显得格外明显了,燕听雨就是再坚定认为男人不可能会生孩子,在事实面前还是忍不住妥协。
她弯腰摸了摸他隆起的肚子,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惊奇的,抬头问他:“大哥的?”
周也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是说燕闻筝,是不是他的孩子?”
燕听雨差不多已经确定并接受他失忆的事实了,其实仔细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会在外面那么久都不回家,肯定是被绑架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脑子。
想到他这大半年可能受到的委屈,燕听雨就觉得来火,又忍不住心疼他。
她摸摸周也的头,语气放柔,“别怕,燕闻筝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五姐,五姐会给你做主。孩子是他的吗?”
周也迟疑道:“应该是的。”
“应该?”
“我不记得了。”
燕听雨看了眼他的肚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周也肚子里的孩子起码八九个月了,而九个月前刚好是他的失踪那段时间,失忆的周也不记得孩子是谁很正常。
所以这孩子肯定是被绑架前怀的,可能是燕闻筝,也有可能是绑架那段时间被别人欺负了。
想到后面那种可能,燕听雨微微皱起眉头,连带着脸色都有几分’阴冷难看。
周也见她忽然不高兴起来,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这个回答,赶紧说:“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只能等孩子生下来去做下亲子鉴定,因为我真的不确定是谁的。”
燕听雨直接打断他,“做什么亲子鉴定?不用做!就是大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怀着孩子都还乱来!”
听到后面那句,周也直接心虚地闭嘴了。
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段时间都是自己主动的,对着燕闻筝他可以不要脸,但对着别人他不可以,他真的会尴尬得想要钻地缝。
“刚给我爸他们打了电话,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饿不饿?我让王姨她们给他做了点吃的,你应该还没有吃中饭吧?过来,我带你下去吃东西。”
周也还没来得及点头,燕听雨已经伸手过来扶他了,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周也,一副怕他摔了的模样。其实周也很想跟她说没事的,之前在清水湾的时候,他拎着东西还能一口气爬上顶楼呢。
不过扭头看见燕听雨脸上紧张的神情,他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配合着她当一个一碰就碎的花瓶。
吃完饭后周也撑得慌,想出去走走,但燕听雨不答应。
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正在跟请回来的厨师跟营养师沟通这几天周也得饮食安排,听见周也说要走动,就转过头来,对他说:“你月份大了别走动,不安全,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燕听雨没有怀过孩子,不懂得怎么对孕妇好,就一门心思想把最好的都给周也,想杜绝任何意外的可能。
最后还是有经验的王姨开口,说稍微走动走动对大人孩子都好,燕听雨才终于松口,但也只允许周也在自己视线内活动,且必须有三个以上的人盯着才行。
王姨一时间哭笑不得,忍不住回头跟周也说:“五小姐自己怀孕都不见得这么上心。”
这话是真不假,燕听雨从小到大就皮实的很,比同龄的男孩子都要能吃苦受累,别的女孩子从小学舞蹈,她学跆拳道跟泰拳,跟商明邱的结缘就是因为在一场无差别的恐怖袭击里,她是唯一一个反杀了恐怖分子并将人打成二级伤残的人质。
重点不在于她反杀成功,而是她当时被扎了一刀,整条手臂血淋淋的,可她硬是眼睛都没红一下,甚至拒绝了让商明邱送她去医院,自己骑车过去的。
用当时跟在商明邱后面的警员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像个花瓶,没想到是个不锈钢盆!”
所以如果是燕听雨怀孕的话,她估计会踩着高跟鞋满京城溜达,让商明邱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当中。
燕邵带着几个女儿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周也失踪后,着急的不仅是燕闻筝一个人,可以说燕家每个人都在着急上火,即便已经过去了将近九个月,但燕邵依旧带着人到处在找。
今天他去的就是一位玄学大师的家里,花重金想请人帮忙算算周也去了哪里,但最后对方却羞愧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算不出来,尴尬地把钱退回来后,就给燕邵推荐了李真人。
听见这个名字,燕邵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周也刚失踪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真人,结果就是被骂了回来,直接破口大骂让他们自己弄丢的就自己找回来!
不过这反而让人松了口气,李真人既然能这么说就证明周也肯定是安全的,只是他生气周也好端端的被他们给弄丢了,不想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找回来罢了。
所以后面几个月的时间,燕家人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每天还有个任务就是到处找周也。
时隔九个多月,今天在外面接到燕听雨的电话,听见她说找到周也的时候,其他人几乎热泪盈眶。
一时间再顾不上任何事情,马不停蹄往家赶,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周也, 生怕他这段时间在外面受了委屈,挨了欺负
然而当他们一脚踏进家门,看到大着肚子在门口慢慢散步的周也时,几人都不约而同刹住了脚步。
笑容顿住,目瞪口呆。
周也听见动静后扭头,看见呆愣的众人后眨了眨眼睛,虽然没一张脸是有印象的,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你们好。”
这过分生疏的问候都让人察觉不到异常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大着的肚子上。
肚子怎么会这么大?吃撑了?不应该啊,就算再撑也不应该这么大!
几人脑海中飞速运转,但根本没人往怀孕方面想,都下意识想到了生病。 没记得错的话好像有一种病在后期会腹积水,就像现在的周也一样,肚子大得像是身怀六甲。
燕邵的脸先白了,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明显的颤抖,“去看过医生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周也以为他问孩子,点头说:“看过了,孩子很健康,是个女孩儿。”
“孩子?!”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问道:“什么孩子?!”
周也看着他们脸上的震惊,眨了下眼睛,理所当然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啊,九个月了,就快生了。”
“……”
死一般的寂静。
扶着周也的几个护工是燕听雨刚托自己婆婆找来的非常有经验的专门伺候孕妇的高级护理,所以对燕家目前的状况并不了解,也不敢轻易说话,就感觉他们这对话怪怪的。
这不是燕家的夫人吗?怎么听见他怀孕这么吃惊?
月份都这么大了才知道他怀上吗?
燕听雨估计也是怕人说闲话,就给周也穿的女生的衣服,他又留着长发,所以尽管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女生,但这几个护工却从没怀疑过他是男生。
“爸……”燕三小姐瞪大着双眼,第一个开口了,愣愣地问前面僵硬着身体的燕邵:“阿也刚刚是说他怀孩子了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说他怀孩子了?也就是他肚子里有个孩子??”
燕邵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的大脑也在宕机当中。
一片诡异的安静里,落在最后的燕二小姐抱着燕怀宁走了进来。她看到杵在门口不动的父女俩,有些意外 ,温温柔柔地问:“爸,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还没来得及看周也,她怀里抱着的燕怀宁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然后开心地扑到周也的腿上,开心地喊他:“爸爸!”
周也直接懵了,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多了个孩子,他求救似的看向其他人,但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那几个人的脸色忽然都变得异常复杂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燕三小姐喃喃道:“不会吧……不会阿宁就是阿也他自己生的吧!我说怎么长得那么像!”
周也正手忙脚乱去扶抱着自己腿的燕怀宁,听见这句话,震惊地看过来,问她:“你说什么?他也是我生的吗?我什么时候生的?也是跟燕闻筝生的吗?”
后面两句话直接给原本就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几人,彻底搞疯了。
他们先是意识到周也有点儿不对劲,好像完全不认识不记得他们,其次就是杀伤力最大的那句——也是跟燕闻筝生的吗。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他肚子里现在怀的这个,是燕闻筝的孩子。
想明白的刹那如遭雷劈,几人脸色全变了,震惊、茫然、愤怒、心痛……各种情绪演变丰富得都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了。
周也一时间判断不出来他们对此是什么态度,但隐约能感觉到,他们似乎不是很开心。
他皱着眉,犹豫着问道:“你们是不是不怎么能接受男人生孩子?燕闻筝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件事情吗?或者你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那要不我把她打了?”
“不。”燕邵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赶紧道:“该打的不是孩子。”
作者有话说:
该打的不是孩子,是孩他爸!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3)
快到年底了,燕家在外的几个孩子陆陆续续都回了家,燕家别墅里瞬间热闹连起来。只有燕图南因为另一半的工作原因,现在还陪着在涠洲岛拍戏,不过过年肯定是会回来的。
周也这段时间没少被带去看医生,燕家人都想知道他这失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撞到了脑子,有没有可能会恢复,还是以后都这样了。
一套检查下来,没有任何问题,还因为怀孕不能乱用药,所以至今没有想起半点事情。
不过这也没有太大关系,周也忘记了他们就给他讲,并不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
“你小时候被接回燕家的时候,就只有这么点儿大,胆小怕人还不爱说话,小五就总欺负你,你那会儿只会哭。哭了就哼唧唧要找大哥,大哥当时刚上高中,忙得要死,但为了你没少大半夜赶回家。”
“他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翻学校围墙翻得比人家逃课上网的人还顺溜,一天没看见你就慌。就连后来他去国外上大学,也没忘记给你带过去,当时我就说,大哥他对他未来老婆都不见得这么上心。”
几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请来的工人正在扫雪。
燕三小姐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笑着揶揄道:“现在回想一下,我们几个小的时候哪里有这待遇啊,大哥就是偏心,我以前说他他还不承认,说是因为阿也年纪小。”
她轻轻哼了一声,“小七去国外读书跟思言去国外看病的时候,他可不说他俩年纪小。”
周也睁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听她说完后,才问:“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吗?”
“是啊,只有你一个人。”
燕三小姐说完,忍不住自己笑了下,有些好笑道:“真奇怪,那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大哥存了这种心思?还是说他后面才日久生情的?”
“估计真的是‘日久生情’。”燕听雨冷笑道。
她现在对自己大哥完全属于是脱粉回踩的状态,她甚至都怀疑燕闻筝心怀不轨,想像之前算计秦意浓那样算计周也。
而且她是真的觉得燕闻筝是睡出感情的,刚开始知道燕闻筝跟秦意浓谈恋爱的时候,她其实明里暗里问过燕闻筝,问他对周也是什么看法,有没有点有别于他们兄妹的感情。
当时燕闻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转头就把周也送去了安山。
这行为在燕听雨看来跟避嫌没有区别,所以后面也就没有再往这方面想,甚至有段时间还因为误会了自己大哥而愧疚。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啊,她大哥那样正派的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后来看到周也隆起的孕肚,燕听雨真是忍不住笑了。
要不是当时急着带周也回家,她真想冲到她那位好大哥面前大声问他:“你不是说没那方面的想法,不是说对阿也就是对弟弟的感情,不是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吗?那他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燕听雨觉得她哥是真虚伪。
周也根本不知道燕听雨内心的想法,听见她说话,就扭头去看她,问道:“我听说他之前有过三个老婆,是真的吗?”
“……”
一瞬间,姐妹俩都沉默了。
这事怎么说呢,是真的但又不是这么个说法,就看各自怎么理解了。
燕闻筝在跟秦意浓谈恋爱前,有在单位领导的牵线搭桥下相亲过两个女孩子,且都对彼此非常满意,可在订婚前夕两个女孩子都相继发生了意外,一个是车祸一个是飞机失事。
这两件事相隔不过一年,所以后来即便燕闻筝再优秀,敢跟他相亲谈恋爱的女孩子也寥寥无几,这也是燕家从来不催燕闻筝结婚的原因。
也就秦意浓不信邪,做了他的第三个未婚妻,结果显而易见,家破人亡自己还进了精神病院。
估计现在整个京城都没人再敢把女儿嫁给燕闻筝了。
燕三小姐想了想,迟疑道:“阿也,你信命吗?”
燕听雨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三姐,他就干这一行的,你说他信不信?”
“那正好了。”燕三小姐对一脸茫然的周也道:“你会算命你给大哥算算,他克妻吗?”
“不知道。”
周也的习惯就是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先给对方算一下命,当时算出来燕闻筝没有克妻的命格,也就事业上有点挫折磨难,很容易死在争权夺利当中。不过这个命格在知道燕闻筝顺风顺水混到局长这个位置时就被他自己推翻了,周也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燕闻筝被自己算出来的命,跟他实际上的命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比如他应该是仕途不顺,清路坎坷,甚至会晚年凄凉。
但就目前来看,燕闻筝哪一样都不符合。
所以周也直言道:“我看不透他的命格,也算不准。”
“还有看不透的命格吗?”
“有的,还有些算都算不出来。比如我师傅,我自己,还有阿宁跟我肚子里的孩子,违反自然法则存在的事物,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个BUG,无法更改且充满了未知数。”
“不能改吗?如果改了会怎么样?”
“会遭天谴,死得很惨的那种。”
就在两姐妹听得入迷的时候,王姨朝这边走了过来,脚步跟声音都有点急。她刚刚一直在照顾燕怀宁,现在怀里空着,燕听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以为是燕怀宁出了什么事情。
但王姨张嘴说的却是:“大少爷刚刚回来了,一进门被先生叫去了书房,三小姐五小姐你们要不进去看看?”
自从确定周也跟燕闻筝的关系,且得知周也被他搞得怀孕了以后,燕邵黑着的脸就没有正常过。
跟燕听雨的脱粉回踩不一样,燕邵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直到现在都很喜欢,甚至在经历了秦家一事后更觉得他有头脑有城府,敢想敢干,胆识谋略完全不输他爷爷当年。
不过在燕邵的眼里,燕闻筝算是自己亲手培育的一颗参天大树,而周也是一颗还需要保护的小白菜,天真单纯不知人心险恶。
现在,这颗小白菜被家里的大树拱了,还怀了孩子。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光看这段时间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现在有多想打死自己儿子。
所以王姨才会在看到燕闻筝被燕邵叫进去后,着急忙慌地来找燕听雨姐妹俩,想让她们进去劝劝,不过要说到劝燕邵,最有效果的还是另一个人。
王姨又看向周也,“要不……”
燕听雨听见不是燕怀宁出了事情后,立即又坐了回去,闻言淡淡道:“阿也还怀着孩子,让他过去干什么?万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周也忽然站了起来,他问了王姨在哪间书房后,就在三人惊讶的眼神下转身走了。
燕听雨愣了下,刚要起身叫他就被燕三小姐拉住了,她一脸不满地回头,燕三小姐却托着腮笑得像只狐狸,“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小五你凑什么热闹?”
“我不凑热闹,他被卖了还得给大哥数钱,你自己看看他现在都被弄成什么样子了?”
“我瞧着挺好的,我也乐得看他们在一起,阿也多乖啊。”
“我不满意的又不是阿也!”
“那你希望阿也跟别人结婚吗?还是觉得他在山上当一辈子道士也很好?或者你觉得你可以给他找个比大哥对他还要好的人?”
燕听雨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找不到。
平心而论,这些年大哥对阿也确实是好得没话说,除了跟秦意浓那段时间让阿也受了委屈,基本是有求必应,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宠爱阿也,而在周也失踪那段时间,他整个人真的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燕听雨忽然回过神,认真道:“我刚刚的话说错了。”
“嗯?”
“他不是日久生情,他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但自己不好意思说又纠结是不是不该有这种感情,所以才把阿也送走,然后又马不停蹄去跟秦意浓谈恋爱转移自己注意力。”燕听雨用力闭上眼睛,恨铁不成钢道:“真怂!”
这真怪不上燕闻筝怂,他只是太害怕让周也受到伤害了,所以十几年里都过得如履薄冰,一边要阻止家里人重复上辈子的命运,一边还要保证周也绝对远离跟上辈子相关的人和事。
他不是这样担惊受怕地过了几天、几月、几年,而是整整十几年。
就这样时刻紧绷的精神状态,在看到秦越出现在周也身边那一刻没有当场失控一刀捅死秦越,都是他定力好了,要换了上辈子周也刚死那几年,他绝对会在看到秦越的第一眼,直接杀了他。
上辈子孤身一人背负血海深仇,但他至少还有周也陪着,有周也懂他爱他。
而这辈子 ,他是真正的孤军奋战,即便这一世身边人都活得好好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没人懂他的痛苦、恐惧、害怕、仇恨……以及半夜醒来看不到周也的心慌。
就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只去思考简单的爱与不爱,他想得最多的都是怎么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让他的阿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其次,都是其次。
他不引导不拒绝,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去宠他爱他,他不敢奢望那份爱,但如果月亮奔他而来……
那他死都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说:
燕大啊,如果当初你跟燕听雨坦白,就燕听雨那跟着她老爹对着干的叛逆性子,现在肯定是站在你这边无条件帮你的,可谁让你瞒她呢……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4)
周也找到燕闻筝的时候,他已经从燕邵的书房里出来了,正跪在那间佛堂里。
穿着驼色大衣的身影挺拔如松,整个人跪得笔直。周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判断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有没有挨骂有没有难受,所以等在门口没有进去。
听王姨的意思,他很可能不止被骂,还被打了。
他这个时候进去,万一撞见他哭,会不会让他感到难堪?
犹豫间,跪在佛像前的男人似有所悟,微微侧过脸来。
跟周也预料的很不一样,燕闻筝的脸上看不出半分难过或是窘迫,在看见是他的短暂惊讶过后,便冲他微微笑了下, 眉目温和得看不出半点被骂被打的痕迹。
难道王姨猜错了?燕闻筝只是被叫进去聊了两句天?
这个猜测在燕闻筝露出整张脸的时候,被彻底推翻了。
燕闻筝的左边脸颊泛着红,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巴掌印记。他皮肤较白,即便是在光线不够充足的室内,依旧让周也一眼锁定了那块。
燕闻筝不是被叫进去聊天的,他真的被打了。
周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走到了燕闻筝面前,然后伸手去摸他的左颊。
指尖停顿了下,然后直接用整个手掌覆盖在泛红的区域,心疼地问他:“疼吗?”
这句话燕闻筝很耳熟,周也被气得不行的时候也打过他,但当场打完当场就后悔了,然后就不停摸着被打的地方,问他疼不疼。
并不疼,周也对他心太软,根本没用到多少力道,两巴掌加起来都抵不过他爸一巴掌。
但燕闻筝不想让他担心,笑着说:“还好,不疼。”
“不疼吗?都红了。”
周也似乎想凑过去给他吹吹,但因为怀着孩子不好弯腰,只能不停拿手轻轻去摸去揉,想要让那泛红的地方消下去,想让他不那么疼。
“会不会肿?”周也担心道:“要不拿冷毛巾敷一下?”
“敷过了,不会肿的,你放心。”
周也看着他,忽然有点怀疑道:“你爸打的?”
“嗯。”
在燕家这几天里,周也并没有感觉燕闻筝他爸有多凶,顶多算是有些严肃,而且对他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跟燕家其让人一样,都非常担心他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怕他出什么意外。
周也能感觉出燕家每一个人都很喜欢自己。
所以燕闻筝他爸为什么要打他呢?
“你爸为什么要打你?”周也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喜欢我吗?还是因为我是你养大的,他把我当儿子一样看待?看到你跟我好,才生气了?”
听到那句‘我是你养大的’,燕闻筝微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小五她们告诉你你是我养大的?”
“嗯。”周也点头,“不过其他的都是我猜的。”
“她们还说什么了?”
“说我从小是你养大的,说你对我比对她们都好,说你偏心还不承认。”周也掰着手指头数完,低头一脸幽怨地看向他,有些不高兴道:“我之前问你,你都不告诉我,还跟我打哑谜。”
燕闻筝没说话,看着他脸上露出表情,不知道在确认什么,过了会儿才开口喊他:“阿也。”
“嗯?”
“你知道这些,有什么想法呢?”
周也想了下说:“你对我挺好的。”
燕闻筝立即问道:“那如果你失忆前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呢?比如我没有她们说的那样好,比如我曾经对你不好曾经欺负过你,比如我做过让你伤心的事情……”
“那我之前喜欢你吗?”
燕闻筝愣了下,如实道:“喜欢。”
“那就够了,你要是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不好,我肯定不会喜欢你,既然我喜欢你,那就说明你的感觉是错的。你肯定对我很好,但是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因为我不会去喜欢一个很差劲的人。我记得我师傅好像说过,我这个人有些时候特别挑剔,所以能让我喜欢的人,肯定是个非常好的人。”
“我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喜欢到觉得不回山上当道士也不错,跟你在一起也不错。”
“之前许灵均说要跟我一起养孩子,我都没有答应他,现在我答应你。”
“燕闻筝你知道吗?我喜欢你跟你做了什么事情没有关系,可能你事事顺遂,所以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好的,但也有可能你经历了磨难,所以会有行差踏错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管是哪一个你,我都会喜欢,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你。”
“换一句话说,我不是因为你把我养大了、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喜欢你,比如换个人我就不会去喜欢,而你就算是今天才跟我认识,我未来还是会去喜欢你。”
燕闻筝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出声:“这么喜欢我吗?”
“嗯。”
周也皱着眉,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问道:“所以你爸为什么打你?是因为不喜欢我?”
燕闻筝轻笑:“不,他很喜欢你。”
“那就是把我当儿子看,然后看到咱俩在一块儿了,他接受不了?”
燕闻筝模棱两可地笑道:“应该是这样。”
周也听完后立即不高兴了,把摸着他脸的手都收了回来,“你又敷衍我,我看起来像是很好敷衍的样子吗?”
“好吧,其实跟你没有太大关系,我自己把他惹生气的。”
燕闻筝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惹事的,他应该是那种会在其他兄弟姐妹惹怒长辈的时候积极劝架调和的,周也忍不住露出狐疑的表情,“真的?我怎么不信呢?你怎么惹你爸生气的?”
“我跟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他不是知道吗?”
“嗯,还说了我很喜欢你。”
“没、没了?”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就这些吗?”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等会儿,那时候我多大?”
“六岁。”
“……”周也看着面前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男人,像是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慢慢道:“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被打了,这要换了我师傅,你肯定被打得更重,下不来床的那种。”
说曹操曹操到,几天后,周也的师傅真的杀到了京城,直奔燕家而来。
在燕家待得久的佣人阿姨都知道他,笑着把他请进来,不过李真人不走寻常路,别人请他不进,非要用闯的。他一头花白的发,尽管看着身体硬朗,但还是没人敢碰他。
李真人就这么一路火冒三丈地闯了进来,嘴里不停喊着周也的名字。
周也刚好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李真人后,脑子里没印象,嘴巴已经张开了:“师傅?”
李真人看到他隆起的孕肚,瞬间两眼一黑,惨白着脸色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大发雷霆道:“又怀了?!!”
“又是燕闻筝的??”
“天杀的!我要弄死他!!”
最后以燕闻筝不在家而告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李真人今天过来,他刚好今天不在,不然以李真人的脾气估计真要跟他拼命去了。
李真人被请进燕邵的书房,周也在外面陪燕怀宁玩。
以前跟着许灵均住在清水湾的时候,他在小区里也见过不少这么大的孩子,很多都闹腾还不听话,又喜欢哭,那时候周也还挺头疼,担心自己肚子里也生出来这么个混世魔王怎么办。
不过现在看到燕怀宁后,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了,燕怀宁很像燕闻筝,脾气好又会照顾人。
周也这段时间就没听见他哭过,不需要人特别照顾,有时候还能照顾周也。
燕怀宁正在搭桌上的积木,忽然停下来去看愣神的周也,问他:“爸爸是在担心师公跟爷爷打起来吗?”
周也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跟师公熟吗?”
“熟啊,我三岁前都是跟爸爸还有师公一起生活在山上的。”
“师公是不是最喜欢你了?”周也忽然想让他进去劝一劝。
不想燕怀宁把小脑袋用力地摇了摇,笑着说:“不是,师公最喜欢爸爸。”
周也愣了下,听见燕怀宁接着说:“师公因为喜欢爸爸,所以喜欢阿宁,就像爸爸喜欢的人,阿宁也会喜欢一样。”
“我喜欢的人?”周也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觉得有点惊讶,“你是说你爸?”
“是啊,爸爸喜欢谁,阿宁就喜欢谁,谁就是阿宁的父亲。”
“……”周也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感动,又有那么一点点心疼燕闻筝,万一自己哪天要是不想跟他过了,他可是连儿子都得没。
不过这种可能性还是不大,周也目前没想过跟燕闻筝分开。
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人的,相处越久就越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
这种喜欢跟喜欢一样东西的感觉不一样,这种喜欢让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之前许灵均要跟他一样养孩子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的意思,要跟他做夫妻的意思。
“阿宁,以你对你师公的了解,你觉得他会打死你爸吗?”
“不会。”燕怀宁笑着说:“师公不会让爸爸你守寡的。”
既然如此,周也转身对女佣说:“给燕闻筝大哥电话,说我师傅跟他爸打起来了,让他回来。”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矛盾愈演愈烈,不如快刀斩乱麻,都在今天解决吧。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5)
矛盾并没有爆发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周也都决定要在他师傅打死燕闻筝的时候装肚子疼了,可等三个人从书房里出来,谁都没有挂彩。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尤其他师傅,正常得有几分怪异。
周也忍不住愣在原地,然后震惊得看向燕闻筝,心想他到底说了什么?不会给他师傅下跪然后痛哭流涕了吧?
可这似乎会让他师傅打得更重才对。
“爸爸,抱。”燕怀宁从周也身后走出来,仰起头,朝着燕闻筝努力伸手。
他其实不怎么黏着燕闻筝,也就刚回燕家那会儿,跟着秦意浓的孩子争宠时喜欢天天让燕闻筝抱着,周也在家里他就爱跟着周也。
而且说来很有意思,燕怀宁喊两人都是喊爸爸,但就是能很明显听出他喊谁。大概率是他喊周也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软上很多,带着情不自禁的笑意,而喊燕闻筝则没有。
周也正好奇今天燕怀宁今天怎么主动让燕闻筝抱了,李真人就喊他:“阿也,你跟我过来。”
“嗯?”周也好奇地眨了下眼睛,指着自己,有些不确定道:“我吗?”
“对,跟我过来。”
李真人背着手先走了。
周也还有点懵,他回头看了眼燕闻筝,用眼神问他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他甚至都想要进书房去问问燕闻筝他爸怎么了。
燕闻筝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下,说:“没事,去吧。”
这句话忽然就让周也安心下来,他看着燕闻筝脸上温柔的笑意,凑上前,拿手把燕怀宁的眼睛一挡,然后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下。
恍惚间,好像听见那人笑了下。
周也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听见他笑,整个人都绷不住了,赶紧转头走了。
都走出好几步远了,还能听见燕怀宁声音软软地问燕闻筝:“爸爸的脖子好红,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你爸爸只是有点害羞。”
“为什么要害羞?”
“因为干了坏事。”
周也不想再听了,赶紧加快脚步。
走出房子的时候,看到了他师傅正在长廊上等他,周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刚走到面前,李真人就说:“不错,面色红润,那小子给你养得还挺不错的。”
想不到他还会夸燕闻筝,周也有些惊讶,立即说:“师傅,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能感觉出,你以前应该不怎么喜欢燕闻筝。今天怎么了?”
“怎么,我突然喜欢他了,不行啊?你还不赶快偷着乐。”李真人像个幼稚的老小孩。
周也怕惹他不高兴,赶紧笑着说:“行,没说不行,来师傅,您喝茶。”
两人坐在亭子里,佣人放下茶水点心就识相地离开了,周也拿起茶壶给他倒茶,像个做错事努力讨父母开心的小孩子。
看见他还大着的肚子,李真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说:“还是我来吧,你好好走着。”
“好!”周也开心地放下了茶壶,一脸期待地等着李真人给他倒茶。
最后李真人只是给他倒了杯热牛奶,没让他喝茶,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个杯
喝完后,李真人才开口道:“阿也,师傅这些天里,总是情不自禁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跟今天一模一样,淘气惹我生气了,就拎着茶壶说要给师傅泡茶喝,但其实每次都是师傅泡茶给你喝,你就晃着退坐在一边等啊等,小小的一个乖得让人心疼,让人什么气都没有了。”
周也好奇道:“是这样吗?可五姐他们跟我说,我从小就在燕家长大的,17岁才去安山,而且就去了两年。”
“……”李真人愣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笑道:“啊对,是这样,师傅年纪大了,记错了哈哈哈哈。”
“师傅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这不来的时候风雪太大了,吹眼睛里去了吗?”李真人卷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嘴里忍不住埋怨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一把年纪跑这么远来干什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周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听他说眼睛不舒服,就走过来帮他揉眼睛。
一边揉,一边说:“小的时候爱玩雪,雪飘进眼睛里难受,燕闻筝就是这么轻轻帮我把雪揉化的,师傅你别动,我给你揉揉。”
又忍不住怀疑道:“不对啊师傅,你都进书房呆半个小时了,就算雪吹眼睛里去了,也早该化了吧?”
李真人又开始耍性子了,把脸一偏,“那你别揉。”
周也把他那张写满沧桑的脸给用力掰回来,哄道:“揉揉揉,师傅我给你揉就是了,别生气了。”
师徒俩就这么一上一下地揉了会儿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周也手劲儿太大,揉着揉着好像还更红了,眼睫都湿润了起来。
周也傻了下,赶紧把手撤回来,问道:“师傅,我是不是给你揉疼了?”
李真人挥开他的手,别别扭扭道:“不要你揉了,手劲也太大了,都给为师揉疼了。”
周也不服,“我哪有?明明很轻的!”
李真人罕见地没再开口,沉默了会儿,忽然看着他,轻声问道:“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周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也没有害羞跟难为情。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喜欢。”
“可是你失忆了。”
“失忆了怎么了?失忆了我就不能喜欢他了?”
“师傅只是好奇,为什么失忆了还会喜欢他?你都已经忘记他了,还喜欢他什么呢?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周也说,“但失忆只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不是忘记了感情。就像我今天见到师傅,就算我不记得我跟师傅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我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您是我师傅,能跟您很自然地相处,换了其他人就做不到,因为感觉偏不了人。”
“原来是这样吗……”李真人喃喃道:“忘记了所有事情,但忘不了那种感觉?”
“对,所以我觉得想不想的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李真人没有再说话,雪无声的飘落,纷纷扰扰,静谧而又嘈杂。
那一刻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陷入了更大的迷茫,周也小心翼翼地低头去看他,小声问道:“师傅,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燕闻筝?”
换做以前,李真人绝对会翻着白眼,大声说那个混小子满肚子坏水,我不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
此时却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的周也,难得露出笑容:“我们阿也很会挑,挑了个很好很优秀的人,师傅很喜欢,也很高兴。”
满地都是雪花,他头上似乎也是,可是手触上去不会融化,那不是雪,是白发。
那一瞬间,周也忽然觉得,他师傅老了。
可是很奇怪,他第一次见到他师傅的时候,他就已经头发花白了,他就已经老了,他没有见过他更年轻的样子,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他师傅老了的惊惶。
“师傅。”周也的手落在李真人的发上,一遍遍去抚摸,他摸着摸着,眼眶忽然就红了,“我怎么觉得,你以前没有这么老了,我记忆里你还很年轻的。”
“哦,那你记错了,你17岁上安山的时候,师傅就已经60多岁了。”
“是吗?”
“是啊。”
李真人跟燕邵并没有聊多久,那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一次他就是绑也要把周也绑回安山去,所以见到燕邵第一句话就是把他的徒弟还给他。
而燕邵的回答是等他儿子回来再说。
李真人知道要带周也离开,最后肯定要过燕闻那一关,与其现在磨破嘴皮子,还不如等他回来一块儿说。
于是在书房等了十几分钟,期间拒绝一切进食,一直等到了被电话催回来的燕闻筝才主动喝了一口茶。
“你们燕家想要孩子,现在孩子也有了,一个不够阿也肚子里还有一个,我相信你们也会把孩子照顾得很好,我就一个要求,把我的徒弟还给我。”
燕邵先皱了眉,他本身对当初李真人带走周也就不满,现在见他反客为主倒打一耙,立即道:“你是不是记错了?阿也是在我们燕家养大的,他是我们燕家的孩子,尽管他跟着你学了两年道法,叫了你两年师傅,但他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人,希望你不要忘记。”
李真人当时愣了一秒,随后僵硬着表情,固执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跟我徒弟的感情,不是你们能比的。再说燕家那么多孩子,缺他一个吗?你们燕家想要人传宗接代,京城里那么多女人,缺他一个男的来生吗?”
“燕家孩子多不多,跟阿也是不是我们家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燕邵表情严肃道:“至于传宗接代更是可笑,我们燕家不止闻筝一个人可以传宗接代,他的几个妹妹一样可以,所以即便阿也生不了孩子,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取代他在闻筝或燕家任何一个人心目中的地位。”
李真人一下子顿住了,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控诉对面,因为他们确实把周也养得很好,无论是前面的十几年,还是现在。
可是李真人还是不甘心,他不甘心把自己的徒弟交给其他人。
直到一直沉默的燕闻筝开口了,他看着李真人的眼睛,跟他说:“请您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上辈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章,这个篇章就彻底结束了,大概会再写一个江凭风的番外,之前有小可爱说还想看看,所以当然要满足啦!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6)
上辈子周也死后,燕闻筝第一时间不是发疯,也不是崩溃。
因为痛到麻木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即便对方已经以一个绝对死亡的状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燕闻依旧没有那种真实感,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燕家遭难的时候,燕闻筝还有仇恨支持支撑着他爬起来去复仇,还有周也在后面搀扶着他前进,而周也死的时候,就像是一场大雪淹没了所有。
静谧无声,天一下子就黑了。
他想在冰雪掩埋里,就这么永远地睡过去,抱着他爱的人永远不再醒来。
可十年的磨砺让他早已不是不复当初的软弱与无能,他做不到,他死不了,他不甘心在尘埃落定后迎来这样痛彻心扉的结局。
他会忍不住去想,凭什么?
究竟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凭什么死的人是周也?!
凭什么不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凭什么死的从来都不是该死的人?!
在抱着周也枯坐了一天一夜后,燕闻筝最后想到的不是陪他一起去死,而是怎么活,他想的是怎么把一个死人弄活过来,他要让周也活过来。
他必须活过来。
燕闻筝带着周也的尸骨,回了安山,去见了他师傅。
“你带他下山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李真人的嘴唇颤抖着,完全不敢相信他背上那个苍白没有血色的人,会是自己活蹦乱跳的徒弟。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你把他带下山干什么?他好好的在山上,你为什么非要把他拉进你的因果中去!”
“我的乖徒儿,我养他这么大,从来没让他吃半点苦,可跟着你……跟你这十年里,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混账!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
在后来李真人的叙述里,燕闻筝才知道周也那时候不是偷偷跑下山的,他是跪在他师傅面前,跪了整整三天才终于让他师傅心软答应下来。
想想也是,如果周也是偷跑下山的话,他的师傅绝对会下山去找他,而不可能在那十年里都没有任何动静。
周也要下山的决定让他师傅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就像是被气到昏头的父母,在知道劝不住后便放下狠话:“你敢走,就永远不要回来!以后都别叫我师傅!都别回来找我!”
一句气话,最后成了真。
周也肯定也知道那是气话,最后那段时间他还跟燕闻筝说过,说他等开春了要回一趟安山,十年没有回去,他怕师傅生气会把自己赶下山。
他那时候还跟燕闻筝说,让他记得帮自己找点儿上好的茶叶,他师傅很喜欢喝茶。
可他没有挨过3最后的一段时间。
周也的尸首被他师傅埋在安山,埋在李真人给自己划好的墓地旁边,这个不听话的小徒弟,他要等百年后下去亲子教育他,要打得他再也不敢不听话。
处理完周也的后世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李真人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而让他膈应痛恨间接害死他徒弟的那个男人,最后却道观里住了下来。
一开始,李真人以为他是想要代替周也陪伴自己。直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里多少个春秋过去他都没有再下山,从一开始的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找他回去,到后来大半年都没见封书信。
李真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某天,主动问了他第一句话:“你要出家?”
而燕闻筝的回答出乎意料:“我要他活过来。”
短暂的愣怔过后,李真人严肃道:“你疯了。”
确实是疯了,毕竟正常人谁会觉得人死能够复生,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信奉的应该是科学才对。所以李真人告诉他人死不会复生,让他离开安山,以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但燕闻筝拿出了一本在道观藏经阁里找到的书,那上面的文字古老的连李真人都看不懂,他却笑着对李真人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时光可以倒流。”
“……那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呢?万一我真的回到了从前,不就可以救他了?”
确实是真的,能被记载下来且保存在藏经阁里的东西,就算不全真也一定是半真。可李真人早年跟着他师傅修道,听见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参与别人的因果,不要逆天而行。
李真人敢放周也下山且十年都没去找他,就是知道自己徒弟命格金贵,即便不走修道之路也是个闲散富贵命,生平顺遂无病无灾。
最后惨死在京城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横加干涉了燕闻筝乃至秦家上下所有人的命格。
所以最后燕闻筝没事,他自己死了。
现在眼看着燕闻筝又要走周也的老路,即便对这个人再讨厌,到底也是他徒弟生前那命保下来的人,所以李真人不想看他重蹈覆辙。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时光倒流,都是骗人的,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无功。”
“我不信。”
距离他上山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燕闻筝终于决定下山了,李真人大概能够猜到,他已经从书里找到了方法,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他,就像当年没办法阻止周也那样。
他已经老了,他甚至都看不到燕闻筝的成功或者失败。
“如果你真的回到了过去……”
李真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叹了口气后,慢慢说道:“你要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记得不要去见他,不要让他欠下你们燕家的情,他这个人就是太重感情。”
燕闻筝没有说话。
李真人继续道:“算我求你,没有你,他真的可是过得很好。”
燕闻筝沉默许久,只是说:“抱歉。”
他没有答应,他不肯答应,如果是燕家尚在没有经历过任何事情的燕闻筝,他应该是会点头的,会在知道是自己害死周也后决定永久地放手。
可现在的他做不到,不仅仅是跟周也经历太多,不仅仅是爱上了这个人,更因为那十年磨砺让他完全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骨子里的谦让温和,在血海深仇里被打磨成了极端偏执的性格,他做不到拱手相让。
即便知道自己是错的,即便知道自己不占理,可他依旧不会选择放手。
所以在真的重生了以后,燕闻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周也接回家,从此以后寸步不离地守着护着。
要不是周也17岁的时候李真人出现在京城,以燕闻筝后来的处事风格,他估计会一辈子都不送周也去安山,他自私到只想一个人永远霸占着。
而他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来他的自私,甚至连周也都没有看出来,他藏的实在太深了。
这一世的李真人一样没有看出来,李真人不像燕闻筝重活了一世,对上辈子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他只不过是在察觉到这些人的命格出现极大偏差时,一点点连算带猜给猜中的。
他猜到了燕闻筝有问题,猜到了燕闻筝带着记忆重生,猜到了在某个过去周也因为燕闻筝受到了伤害,甚至猜到了燕闻筝冒着遭天谴的风险换回了这一次的时光倒流。
李真人这一世在见到周也第一面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甚至经常会梦到周也小时候的事情,梦到他的一些小习惯,梦见小小的他坐在自己怀里。
梦境是这样真切,就像曾经真实发生过一样。
所以即便再离谱,他也不得不猜测这个世界因为一些人,而在某个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燕闻筝就是那个唯一的改变。
——他是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外面下着小雪,四下皆白,亭子里烤着火暖融融的。
周也见李真人在走神,忍不住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他:“师傅,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忽然答应让我跟燕闻筝在一起,他跟你哭了?跟你下跪了?跟你卖惨了?”
“没有……就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了?”
说他不怕死,说他不怕遭天谴,说他敢逆天而行跟天斗。
而且,他斗赢了。
上辈子的李真人在燕闻筝下山不久后就圆寂了,所以并不知道他最终是靠着什么方法才得以重生的,而在这一世,燕闻筝在解释完自己重生的事情后,将方法告诉了李真人。
他说:“藏经阁里的那本书确实是假的,我翻译了全部的内容也没有找到方法。但我见到了您师兄,他告诉了我重生的办法。”
“我师兄?”李真人愣住了,“他三十岁的时候就不在了,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他上辈子活得很好,还帮您处理了后事。”
李真人低头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师傅还在的时候就经常说,师兄是他见过最聪明最有悟性的人,但就是贪玩好乐,不像我勤勉苦学。我一直都挺不喜欢他的,觉得他这人油腔滑调吊儿郎当,不像个修道的人,想不到他最后还会给我给我处理后事……人好挺好的。”
“他说您很优秀,不比他差,白雪观交给您,比交给他好。”
“是吗?”李真人喃喃道:“难怪这辈子才只活了三十岁,他那样的人,确实离经叛道……”

番外:师弟VS师兄
安山白雪观的玄真大师一身好本事,听闻年轻时候还曾在王府里当过差,颇受老王爷器重。到民国时期王府没落,他才去了安山避世,期间多少达官显贵花重金请他出山帮忙都求不到。
也有不少人想上山跟他学习真本事,皆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山门都找不到。
世人都说想见玄真大师一面,难如上青天。
不过乱世之中也有幸运儿,李凡就是那个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侥幸存活,又侥幸被玄真大师捡到的幸运儿。村子里上百口人被土匪杀戮干净,连畜生都没能幸免,只有刚满三岁的他被自己母亲塞进存放粮食的地窖里,最终才等来了云游到此的玄真大师。
玄真大师摸着李凡的骨相,发现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便带他回了山上,收作自己的徒弟。
而在此之前,玄真大师已经有了一个徒弟,比李凡大上三岁。
两个孩子一块在安山上自由自在的长大,一个是师弟,一个是师兄。
不过当师弟的那个明显很不服气当师兄的那个,连他们的师傅玄真大师都看得出来,师弟总是变着法为难师兄,连他都懒得去抽背的内容,他的小徒弟却总是乐此不疲地去抽问大徒弟。
每当大徒弟回答不上来,小徒弟就会非常开心,但面上一定要装得不显山露水的样子,然后摆出比他师傅还老成严肃的模样一板一眼地数落道:“师傅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知识,你怎么可以不好好学,将来一个人下山怎么办?”
“是啊,小师弟说得太对了,我要是不会将来下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小师弟这么聪明,要不你教教我?”
被夸聪明的小徒弟就这么中了狐狸大徒弟的招,拿起书,坐在他身边,一字一句教他怎么去记怎么去背。
虽然小徒弟总是想方设法去为难大徒弟,还总时不时去师傅哪里告大徒弟的状,但他教起自己这位不学无术的师兄,真可谓是十分用心,半分都没有懈怠。
但随着年龄的渐长,他们的师傅却发现了大徒弟经年累月下的扮猪吃老虎。
大徒弟聪明过人,一点就透,甚至许多复杂的术法符咒,他看一眼就能够全部记住,而相较之下小徒弟却显得资质平平了,大徒弟看一遍就会的东西,他需要学上至少三遍才能完全掌握。
不过也算很可以了,寻常人估计三十遍都未必能够学懂,小徒弟已是非常优秀,只是在大徒弟的衬托下,难免黯然失色。
好在他们的师傅懂得大徒弟的智慧,也从来不会拆穿他哄着小徒弟的把戏,更不会拿大徒弟去打压小徒弟,师徒三人的时光偶有磕绊,但多数温馨。
一直到某次夜里,小徒弟半夜爬起来喝水,经过师兄的房间,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在他印象里的师兄就是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废物点心,这么晚不睡觉,指不定又在干什么坏事,小徒弟虽然不喜欢这个无甚本事的师兄,但也怕他这样影响别人休息,尤其害怕影响到他们师傅休息,便顺着窗口往里看了眼,准备推门进去喊他早点睡。
然而一眼看进去,却愣住了——
他的废物师兄不是在干坏事,而是在认认真真做大事,桌案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多到已经延伸到了地面上。他的师兄就坐在书卷当中,点着一盏油灯,面色凝重地一点点修复抄录那些残本股本。
纸卷上字迹工整,根本就不是从前敷衍自己的模样。
一刹那,小徒弟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子,险些被这一棒砸晕,整个人又惊又气。
他冲进去抓起抄录修复的书本,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死死盯着眼前愣住的人,问:“你不是说你都看不懂吗?看不懂还能标上注解?看不懂还能写那么多分析?看不懂还能分类归总得这么详细?”
最后咬牙道:“你耍我!”
自此之后,大徒弟再也隐瞒不住自己是个天才的事实,既然被发现了,他也懒得再装。这下不止是晚上,白天抄书抄得更加起劲,每天匆匆扒了一口饭后,就将自己投进茫茫书海中去。
而两人本来就不好的关系,也因此陷入敌对,不过却是小徒弟单方面的敌对。
他们的师傅也发现了,之前就勤勉刻苦的小徒弟在发现了大徒弟欺骗自己后,更是开始了无休止地卷。大徒弟看一个时辰的书,他就看两个时辰的书,大徒弟吃两口饭,他就吃一口饭,大徒弟抄一本书,他就抄两本书……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固执的小徒弟卷了大徒弟整整三年时间。
三年过后,大徒弟终于整理好了藏经阁里的书籍,然后继续重复自己从前的摆烂生涯,问什么都是不会不懂不知道,学什么都是好难好怕好恶心。
不过小徒弟已经不相信他了,白天提问了大徒弟知识,无论大徒弟会是不会,他都要躲在被窝里偷偷再学上半个时辰才会心满意足的睡下。
后来大徒弟无可奈何地找到他们师傅,跟他说:“师傅,你让小师弟歇歇吧,今天他卷三更,明天我卷四更,这样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还睡不睡了?”
师傅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天天晚上三更还不睡?没记错的话,你住的位置不是离凡儿很远吗?”
“……我猜的。”
山上的生活缓慢而安逸,可乱世逢生,需要的就是人才济世。
师兄弟两人的初次入世,是在小徒弟十六岁那年,他们去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恶疾成患的江南地带,沿路施针救人,悬壶济世,算命反而成了他们次要任务。
战乱年代,山匪成患,家国动荡,如今又逢疫病,他们的初次入世可谓是艰难险阻。
脏兮兮哭泣的孩童,堆积成山的尸骨,被炮火摧毁的家园……
好像在一瞬间,小徒弟就明白了,为什么师傅从前总说山下险恶要他再大点儿再下山如今却又突然命他下山,为什么山上那么多师兄们下了山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师傅在自己临行前要给自己挂上一个平安符……山下的世界确实好危险,好可怕。
在帮扶一户姓湛的大户人家时,两人被留了下来。
湛老爷感恩他们的帮助,特意设宴款待,但小徒弟看见从来不避荤腥的师兄却以出家人不会喝酒拒绝了,带着他回了他们租住下来救济难民的小破院子。
他问师兄为什么不留下来吃饭,师兄说对方明显有求而来,吃人嘴软,他选择不吃。
小徒弟忍不住腹诽,你不想吃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吃?
大概是看出来他不高兴,他师兄给他买了糖葫芦还买了梨花膏,小徒弟这才面色好转。
隔天经过湛家,他又被拉住,湛老爷请他进去让他帮忙算算自己儿子在哪里,说他老来得子,但妻子跟孩子却在多年前回家途中被山匪劫走,他苦寻多年无果,现在只能求他帮忙。
小徒弟刚准备去端饭碗的手停顿片刻,这人在撒谎,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他立即收回手,以自己才疏学浅算不出来为由,离开了湛家。
“师兄。”夜晚的时候,终于忙完的小徒弟累倒在了柴房边,他的床跟房间都让给了那位待产的孕妇,他只能靠在自己师兄的身上,喃喃地说:“山下的人都好可怕,我想回山上了,想安安心心跟着师傅修道。”
“小师弟怕什么?”大徒弟脱下自己的衣服,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方块儿,搁在自己肩膀的位置上,让自己的小师弟靠着睡觉,然后又翻出来自己另一件外袍,仔细盖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就是觉得可怕,他们会杀人、会放火、会做很多坏事。师兄,他们这样不怕遭天谴吗?”
“师兄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从前有个屠夫,在经过阎王庙的时候,把阎王的头给割了下来,放在地上当椅子坐。后来有个书生路径此地,见到阎王的脑袋还在地上放着,于是赶紧小心翼翼捧着,将头给安了回去。后来阎王知道了这事,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杀了屠夫。”
“不,他杀了书生。”
小徒弟一下子就清醒了,扭头问他:“为什么?”
大徒弟笑着拍拍他的背,慢慢地说:“因为诸天神佛鬼,都只能惩罚信奉他的人。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小师弟你要记得,虽然我们能掐会算能够窥探天机,但这东西也不能全信,否则它不但不能帮你惩罚坏人,还会让你自己反受其害,明白吗?”
“明白了,要信自己,不要信天。”小徒弟睡眼惺忪地靠着他肩膀,忽然道:“可我还是最信师傅,师傅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徒弟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会儿,轻声道:“师傅总说我是有天赋的那个,可我觉得小师弟才是那个真正有天赋的,因为师弟的心里,只有‘道’。不像师兄,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师兄脑子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师兄又偷偷吃肉喝酒了?”
“没有。”
“那就是又去山下逗弄人家小姑娘了,师兄以后是不是要还俗,然后娶亲生子?”
“没有。”大徒弟忍俊不禁道:“谁告诉你的?”
小徒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皮道:“师傅,他说师兄你动情了。”
“……”大徒弟忽然笑不出来了。
月朗风清,繁星作伴。
此时不比未来几十年后的安稳平顺,到处都是饥寒交迫,饿殍满地,可身边的人是暖的,鲜活的,热烈的。
“师弟,师兄昨夜给你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你今后会有个很聪明、很听话的小徒弟,他会代替我跟师傅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可小徒弟听见这话却并不觉得开心,一是因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需要别人陪伴,二是他始终不肯承认这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师兄比自己厉害。
师傅都不敢确定自己未来的事情,他凭什么一口咬定自己将来会有个乖巧的小徒弟?而且自己从来都不需要这个人的陪伴,他想要师傅的陪伴,可是这个人天天跟自己抢师傅的关心。
小徒弟心想,这个人真是讨厌。
“小师弟,以后如果师兄不在了,你记得要好好的。”
“放心,我会跟着师傅每年定时去祭拜你。”
“会在墓前说我坏话吗?”
“看情况。”
大徒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摸摸小徒弟的头,温柔地说:“没事,说了师兄也不会怪你的,放心大胆地说吧。”
乱世即将过去,未来是河清海晏。
可是小师弟,这一次,师兄就不陪着你了。
战火结束后,小徒弟回到了山上,大徒弟留在了山下,此后云游各地,锄强扶弱,徒子徒孙遍及天下各个行业,各个角落。
几乎以一人之力壮大了整个风水界。
而在大徒弟圆寂云游途中时,他最心爱的小师弟,在他住过的屋子里,发现了一本手抄的咒术符箓汇总,书封上写着——赠予小师弟李凡。
落款,师兄湛熙。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今天应该是阿也最后一章的,但是灵感来了挡不住,还是想写一写师弟师兄的故事,从某一方面来说,师兄算是活了两次,他可能还觉得自己多赚了三十年,毕竟师兄乐天派嘛~
明天写周也最后一章,后天写下小江,最后完结番外~

番外:周也VS燕闻筝(57)
在李真人离开京城后不久,周也的记忆神奇般恢复了,不过很缓慢,基本是一天想起来一点,一天想起来一点。
但因为从前并不都是美好的回忆,且回忆的顺序颠三倒四,所以有时候想起来不好的,周也总是很生气或者很难过。
比如想起来在病房外面被秦意浓羞辱的时候,周也第一时间就炸毛了。
因为记忆不够完整,没有前因后果,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崩溃,他实在想不通记忆里的自己怎么会如此窝囊,居然会因为对方几句羞辱就失声痛哭。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没用!
因此早上醒来看到推门进来的燕闻筝,周也直接把人用力推开,然后在燕闻筝茫然的神情下,红着双眼义愤填膺地控诉道:“你帮她不帮我!你跟别人说她是你老婆说我是你弟弟!谁是你弟弟?你让你弟弟给你生孩子吗?”
“出去!我讨厌你!”
砰!
燕闻筝看着甩上的房门,愣住了。
身后传来燕听雨的声音,她应该是听见动静后害怕两个人吵起来,所以上来看看,“怀孕了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今天阿也记起什么事情了?我记得昨天他记起你给他过生日的时候大半夜带他去捉萤火虫,可是抱着你亲了好几口,怎么今天被赶出来了?”
燕闻筝看着紧闭的房门,反思道:“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住院那时候他被欺负了,我没有帮他。”
燕听雨冲他翻了大大的个白眼,无语道:“大哥,你也知道你那时候没有帮他?人那时候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当时不想他牵扯进来,所以方法用得极端了些,现在想想,那时候确实不应该……他跟你哭了?”
估计是看他认错态度好且是真心悔过的,燕听雨没说话,走上前去帮他敲门去了。
一边敲门一边喊阿也,周也听见是她的声音后,很快就过来开门了。
“吃饭了,阿姨做了你爱吃的早点,跟五姐下去吧?”
周也的好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听见燕听雨喊他下去吃早饭,立即就不生燕闻筝的气了,赶紧转身去浴室:“等等,我先洗漱下。”
房门没关,燕闻筝顺利跟进去了。
周也正拿着牙刷对着镜子在刷牙,从镜子看见跟进来的他也没有生气,就像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完全忘了刚刚的事情。燕闻筝拿毛巾给他擦下巴的牙膏跟水渍,他就乖乖站着不动,继续刷自己的牙,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消气了。
放了热水洗完脸后,周也抓起洗漱台上的泡沫,转身往他脸上抹了一把。
看到他略带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像白色的胡子。”
“消气了吗?”
周也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儿,点点头:“嗯,消气了。”
燕闻筝伸手蹭了噌他的脸蛋,轻笑着问:“怎么这么好哄?”
周也理所当然道:“你养的,你问我?”
燕闻筝被他逗笑了,无奈道:“以前也没有惹你生气过,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既没有教你怎么朝我胡闹,也没有教过你怎么跟我生气,要不你自己看着来吧。”
“我自己来?”
“是啊,你跟苏白苏青他们生气的时候是怎么做的?那时候生气了怎么样才会消气?”
周也想了想,然后凑过来,抓着他衣领在他嘴唇上认真吻了下。
燕闻筝忍不住好笑起来,低头看他:“你生气的时候,是这样对他们的?”
周也伸手抱他,小声咕哝道:“你跟别人又不一样,别人惹我惹我生气我都直接打他们,但打你我又舍不得,况且你也不怎么惹我生气。”
“哥哥,我想回安山看看我师傅。”
从周也失踪开始到今天为止,大半年的时间,燕闻筝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喊自己哥哥了。
尤其是失忆后,周也都是直呼他的名讳,连名带姓地叫。
突然一声哥哥,让燕闻筝整个人都愣了下,然后很快明白,他应该已经想起了大部分的事情,只是不好意思说。
于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自己。
“怀着孩子不方便,等你生完孩子养完身体以后,我送你回去。”
“好!”
燕闻筝从来不是喜欢画大饼的人,他说会送他回去,就一定会送他回去,所以周也开始盼着孩子早点生下来,最好是提前生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祈祷,他肚子里的孩子比预产期提前了三周。
好在苗寨巫师藤青早半个月就被李真人请了过来,一直住在燕家给他专门腾出来的院落里,燕家对于周也师傅请回来的人百分百放心,但出于对周也的重视,还是请了好几个私人医生住在另一栋别墅里。
那栋别墅几乎堪比私人医院了,医疗器械齐全,完全不输外面的正规医院,甚至技术跟设备还更加先进得多。
不过最终都没有用上,藤青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多熟悉熟悉就好了。”藤青顶着张面瘫脸毫无技巧地安慰道。
周也无语:“我不想再生了谢谢。”
藤青说:“你想生也生不了了,那条蛊虫就能生两个,一男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周也皱眉:“不对啊,那你怎么就生了一个?你用得蛊虫跟我不是一样的?”
“一样的。”藤青面无表情道:“但我怕疼,只生了一个。”
“疼吗?我觉得你的接生技术挺好的,生阿宁的时候我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那是因当时的痛有人帮你受了,不过这次,他应该没办法帮你了。我尽量让你少受点苦,来,张嘴咬着。”藤青在他嘴边递了个浸满药水的毛巾,让他用嘴咬着,然后拿出锋利的小刀,顺着他雪白的肚皮慢慢划开。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周也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痛!
他真的很想朝藤青大吼一声,不是哥们,你生剖啊!我就是去医院他们还给我打麻药呢,你怎么比他们还落后!
但第二刀就没感觉了,毛巾里的药水从口腔里蔓延进去,被割开的肚皮上爬着软趴趴的蛊虫,色彩鲜艳的蛊虫一点点吃着他肚子上十月怀胎攒下来的脂肪,吃掉里面没用的东西。
而周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甚至有点困,打着哈欠想要睡觉。
“困了就睡吧,很快就好了。”
周也实在撑不住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沉重的身体变得像从前一样轻盈。他一摸肚子,是平坦光滑的小腹,连疤都被藤青给处理干净了。
这果然很符合他一丝不苟的处事风格。
“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也扭头,才发现燕闻筝坐在床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他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燕闻筝吓得赶紧过来扶他,周也却手脚并用地跳进他怀里,然后一把抱住他。
“我刚刚做了个梦,好吓人。”
燕闻筝顿了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梦境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真的吗?我梦见阿宁考试考了倒数第一,老师要叫家长!”
“……”
周也从他怀里仰起头,认真地问他:“哥哥,我记得你读书不是挺厉害的吗?我师父也夸我聪明,怎么阿宁会考倒数呢?”
燕闻筝哭笑不得:“可能……是因为在你梦里的缘故。”
“所以现实里,他是不是不会考倒数?”
“我觉得应该不会,毕竟他跟你很像,阿也那么聪明,咱们阿宁肯定也很聪明。”
事实证明燕闻筝没有说错,燕怀宁读书后就没有拿过第二,次次第一年年第一,懂礼貌会来事,脾气温和识大体,完全就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对,祖坟不可能一直冒青烟,所以他们的女儿就成了跟他哥哥完全相反的存在,调皮捣蛋还喜欢拉着两个哥哥胡闹。
但学习不好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也不是评定一个人好坏的唯一标准。
燕闻筝跟周也对孩子的要求都很简单,只要他们快快乐乐长大就行。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周也一生完能走能跳,就直接去看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了。
燕闻筝不放心他,硬是给他多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在身后半步跟着。
“好小啊,感觉比阿宁那时候还小点。长得更像你些,将来应该跟你一样,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你给她取名字了吗?”
燕怀宁的名字是周也他师傅取的,四舍五入算是他取的,所以这个孩子的名字,周也想要让燕闻筝来取。
燕闻筝说:“取了。”
周也好奇地回头:“叫什么?”
燕闻筝笑着说:“周见微。”
周也愣了下,很快笑道:“见微知著,我喜欢这个名字。”
在周见微满月宴后,燕闻筝就如约带着周也回到了安山。
这是燕闻筝跟着周也第一次去安山,可是周也却奇怪地发现,燕闻筝就好像来过一样,更确切点说,像是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一样,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周也问他,他就笑着说是阿宁告诉他的。
李真人看见他们,嘴上说着刚生完孩子,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但转身就麻溜地让出了早已收拾好的厢房,燕闻筝的房间在周也隔壁,这应该已经是李真人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不用准备东西,我们自己带了,长住。”
李真人一愣,“长住?”
“嗯,隔段时间下一次山,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在山上呆着更舒服点。”
“你孩子呢?”
“在京城啊,家里那么多人照顾,而且阿宁自己都有本事从安山跑回京城,我对他很放心,说不定哪天他又会背着人偷偷跑回安山。”
李真人看着他把行李箱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递给燕闻筝放好,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是真的打算长住的。
李真人彻底愣住了,好一会儿过去才看向燕闻筝,问道:“他是没事,你呢?没记错的话,你官做得还挺大的吧?”
“他想辞职我不让。”周也头也不抬道:“我有我的事,他也有他的事,谈恋爱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他陪我呆两个月就走,下个月再来。”
李真人震惊道:“异地恋啊?”
周也有些意外道:“师傅你懂得还挺多。”
安山通电通网都好多年了,尤其近几年对外开放,每年游客数量都在上升,甚至多了不少年轻人捐了善款在观里修习道法的。
李真人耳熟目染,确实懂得挺多的。
“真的要在山上陪师傅吗?”
“嗯,隔段时间回去一次。年后山下会建个机场,有直飞北京的航线,我上午出门,下午就能到。”
“……在这鬼地方建机场?给谁坐?有人流量?”
“没有啊。”周也理所当然道:“就是给我建的,方便我回去。”
李真人彻底不问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问了,只要这小祖宗喜欢,他甚至可以一天飞一次北京。
难怪燕家会放心让他回安山来,原来是建了个机场给他当出行工具。
不过这真的不烧钱吗?
过惯了清贫日子的李真人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痛斥这种铺张浪费,但又有那么点庆幸,他的小徒弟今后会留在山上陪他,不是陪一天或者一周,而是很久很久。
会陪他一年到头,陪他看春花冬雪,陪他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师兄笑着说的那句话:“小师弟,卦象上说你今后会有个很聪明、很听话的小徒弟,他会代替我跟师傅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师兄没有骗他。
师兄从不骗他。
作者有话说:
周也篇章完结啦,明天更下江江~

番外:江凭风1
江凭以前不爱直播,就算平台给他上千万的签约费他都不肯播,搞得当时何辞对他恨得牙根痒痒,简直想摁着他头让他签。
而现在退役了,估计是因为没什么事情做闲得有点蛋疼,这位曾经被黑粉嘲讽是不是因为社恐才不敢直播的CGG前队长,直接把直播事业干得风生水起,算是狠狠打了之前嘲讽他不敢面对镜头的黑粉们。
但他的教练何辞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即便离开了赛场,这位祖宗依旧死性不改,继续延续自己视金钱为粪土以及特立独行的另类风格。
——首先,他没跟任何直播平台签约。
——其次,他想怎么播就怎么播,想播什么播什么。
——最后,这位爷被封了十来个账号。
有人曾经说教书育人这个工作就不适合学霸,因为他们太聪明了,理解不了这么简单的知识怎么会有人不懂。
而江凭风完全称得上是电竞圈里的学霸,所以显而易见的,当他直播点评别人的下饭操作时,他实在憋不住嘴里的脏话了。
尤其是开着小号跟路人玩的时候,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四个臭皮匠拖死一个诸葛亮,卧龙凤雏能把气到血压飙升。江凭风手上戴着一个电子手表,会实时显示自己的心率,他粉丝不止一次在他直播间尖叫,甚至一度想要帮他拨打120。
直播半年时间,江凭风是真的被气笑了。
于是没人管束的他开始彻底放飞自我,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烂所有人的伞。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磨炼出了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跟嘲讽能力,每天出入各大平台直播自己如何怼傻*逼,甚至还出了全套保姆教程。
是的,作为曾经的电竞大神&世界冠军,他不出游戏教程,他出了怼傻*逼的教程。
粉丝心疼心酸心律不齐到担忧他的精神状态。
而曾经电竞圈的损友看到这些消息后,却在背地里疯狂大笑,纷纷喊话你江凭风也有今天,下岗再就业你这业务都快横跨太平洋了。
对此,江凭风的回应是连夜回去扒了他们在新赛季的各种下饭表现及失误,并在客官地讲解完后,用他懒洋洋的语调做出个人评价:“恕我直言,比CGG教练炖的猪蹄都烂。”
损友们的笑容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消失,然后成功转移到了江凭风粉丝的脸上。
而被无端拉出来当了一回形容词的何辞这才发觉,自己带出来的世界冠军,现在就跟个网络地痞流氓似的到处乱窜,精神状态异常到见了路边的狗都要踹一脚的程度。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成功得罪了包括但不限于CK战队、银狼战队、SIBYL战队的全体成员。
不过好消息是江凭风很双标,他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去抨击CGG任何不是,哪怕阳崽喝多打了一波类似于当街拉屎的离谱操作,他都能闭着眼睛吹这是阳崽研究的新打法。
用他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家丑不可外扬。
“我已经很收敛了不是吗?我都没有直接骂他们菜,而且我还顺带夸了你炖的猪蹄烂,所以他们到底在破什么防?”江凭风直播接到何辞电话时,就是这样漫不经心回应的,他甚至还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无辜得很。
毕竟作为曾经把他们打到一度想要退游的天才型选手,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收敛了。
而对于他这极端反常行为,粉丝统一解释为——被那些卧龙凤雏的傻*逼队友气到打开任督二脉了。
毕竟从前的江凭风是很收敛的,很少会拿自己的成绩去攻击别人,但现在他好像已经疯了,他要平等地创死每个人。
听到他离谱发言的何辞对着手机深深愣住,旁边的胖子更是直言道:“教练,我就说当初不该让江队离开CGG,哪怕当个游手好闲的人也好啊。你看,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疯了吧?”
“你给我闭嘴!”何辞咬着牙吼了他一句,然后才转头继续去找江凭风的麻烦,用极为严肃的语气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家里有事?父母出意外了?还是说你跟你对象吵架闹分手了?不然我怎么都想不通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没有,家里没事,尤其江凭风跟路明感情好得很,稍微拌句嘴都没有过。
但江凭风张嘴就来,“对,吵架了,在离家出走当中,要不你们大发善心收留……”
何辞直接打断他,“别跟路明吵架!你刚留学回来,要不趁着现在有时间去找点其他工作?”
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破开云层,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雪有了点融化的迹象。
江凭风收回视线,关掉直播,对何辞道:“再说吧,先挂了,我出去吃点东西,顺便看看路明下班回来了没有。”
然后不等何辞回答,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何辞的话根本就没说完,又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在逃避话题,于是看着手机在心里直叹气,管不到了,以前就不怎么管得到,现在更管不到了。
心累。
江凭风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说出门就真的出门了,连衣服都懒得再换一身,就在外面加了个外套,然后戴了个帽子跟口罩。
他在世贸中心逛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一家人少的餐厅点了份蟹黄面吃完,想起来上次胖子跟奈奈聊天的时候,说看中的手表跟手链,又扭头进了那家KJH品牌的专卖店。
可惜不凑巧,刚好都没货了。
出来的的时候,江凭风手里多了个礼物盒,里面是一只腕表。
就吃个饭买块表的时间,就到晚上七点了。
此刻天色全黑,江凭风懒得再去公司找路明,万一他不在自己还白跑一趟。
于是一伸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面善但话多的本地大叔,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问他是不是大学生,挂挡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拎着的礼品袋,又问他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礼物去了,说自己女儿就很喜欢这个牌子,但是太贵了买不起。
江凭风不管他问什么都是嗯,看起来冷冷淡淡不好相处,司机慢慢就不说话了。
过一个红路灯的时候,司机忽然道:“哎你看,那后面跟着的是不是一只小狗?”
江凭风坐直身体目光看向窗外,果然看见路上有只小狗在跑,四条小短腿跑得非常卖力,似乎是在追前面的电瓶车,可电瓶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明显,是不小心把狗掉了下来。
司机立即也想通了,皱着眉道:“狗掉了都不知道,这狗主人怎么那么粗心大意啊!”
江凭风直接道:“追上去。”
司机回头,“哈?”
“追上前面那个电瓶车,我额外再付你一百。”
听说他要加钱,司机立即一脚油门冲了上去,但偏偏这时候遇到了十字路口,这里车流量非常大,一直拼命往前追的小狗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车流,以及渐渐消失在车流里的那辆白色电瓶车。
它坐在原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上去非常焦急。
江凭风看着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失了下神,等他感觉到小狗在后退的时候,司机已经冲出去了几百米。他本来想喊停,司机却兴奋道:“快看,那辆电瓶车停了!你把窗户摇下来,跟他说他的狗掉了!”
可江凭风却没有动,似乎在犹豫纠结什么。
司机以为他耳背,自己把窗户摇了下来,对电瓶车上的那对男女喊道:“喂!大兄弟,你们的狗掉了!就在后面呢!一直追一直追!”
女人怀里抱着孩子在哄,男人手扶着电瓶车,像是车胎被扎了,正蹲在地上看。
两人原本在为此事争吵,听见司机喊才停下,但听清司机说了什么后,谁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男人一脸冷淡道:“哦,就是把它丢了的,有了孩子养不起,而且太烦了。”
司机愣了下,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十字路口,可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道是找不到,还是已经明白了被丢弃的命运。
司机正犹豫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地说两句,耳边忽然传来解安全带的声音,他回头,惊讶地看着那位年轻人冷着脸推开车门下了车。
就在司机以为他要揍人,正手忙脚乱去解安全带准备下车去拉架的时候,江凭风直接在男人的电瓶车上拍下五百块钱,说:“那只狗我买了。”
然后又在夫妻俩震惊又茫然地的目光下,转身回了车上。
江凭风拉上车门,重新系好安全带,对还在愣神的司机说:“把车开回去,那条狗现在是我的了。”
司机:“……”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明明可以直接捡,还非要给一笔冤枉钱。
等两人回去后才发现,小狗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到处看了看没看到狗,忍不住回头跟江凭风叹气说:“你那钱给早了,看吧,现在狗财两空,你给他钱就应该让他先把小狗找回来送到你面前,五百块钱他肯定愿意的。”
江凭风没说话,扔下钱,甩上车门后,就沿着街边开始找了起来。
司机看看手里多出来的一百块钱,又看看他执着的背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大声喊他:“喂!这附近就有个宠物店,你要是想送你女朋友宠物,不行就去那里买一个呗,我这一百块钱还给你。”
“不用,你拿着走吧。”江凭风背对着他挥挥手,声音在寒风下有些模糊。
司机犹豫了下,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车停进车位,然后就果断下来帮他找。江凭风看到他的时候,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有明显的疑惑跟震惊,似乎在问他你下来干什么。
司机一边低头帮助他找,一边解释说:“以前我女儿在乡下的时候,也养过一条狗,后来被他爷爷卖掉了,她打电话跟我哭了很久。”
“为什么卖掉?”
“那时候在城里买了房,养不了它,就成了累赘呗。”
江凭风闭上嘴巴不问了,转头继续专心找狗,司机也看出来他话少,就没有再主动搭腔。
一直找了快一个小时,才在垃圾桶旁边找到那条瑟瑟发抖的小狗。说实话,这只狗真不怎么漂亮,耳朵那块也被烧了,身上有些地方还因为皮肤病掉了不少毛,唯独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算是讨人喜欢。
司机皱着眉道:“刚刚开太快都没注意到,它原来长个样子吗?年轻人,买贵了呀,最多值两百,不能再多了。”
江凭风没说话,脱下衣服将小狗抱起来。那小狗也通人性,看出来他没有恶意,就乖乖窝在了他怀里,只在被碰到的时候发出几声轻微的呜呜的小奶音,被冻僵的小爪子动都不敢动。
司机一路上都在说他亏了,又担心他把这么只小狗送给对象,对象会生气,总之一路上更加话痨了。
好在宠物医院开着门,江凭风把小狗交给医生,自己则等在外面。哪怕在外面等,司机的嘴巴都还没有停下来,已经从一开始说他买亏了,到现在说他待会儿肯定会被狠狠宰上一笔了,还说现在宠物治病比人都贵。
“你一个大学生,又刚给你对象买了这么贵的礼物,估计这个月生活费都没有了吧?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提前消费,你呆会儿不会要去用花呗吧?”
江凭风看在他刚刚帮自己一起找狗的面子上,没有搭理他,去前台借了个充电器给关机的手机充电。
手机刚开机,电话就打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

番外:江凭风2
电话那边响起方圆的声音:“江先生,你不在别墅里吗?下午阿姨去打扫屋子,说没看见你人。”
“嗯,没在。下午没事出来逛逛,捡了条小狗,现在在宠物医院里。”
“行,那你把定位发下,我过来你。”
江凭风挂断电话后,就把定位发了过去。
司机一直站在旁边,他没有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只听见江凭风说了什么,误以为是在跟他女朋友打电话,立即笑了起来:“女朋友打电话催你回去了吧?”
江凭风也懒得解释,“你走吧,我这边没事了。”
“我走了你待会还得打车,你不回宿舍了?还是去酒店找你女朋友?我跟你说这边晚上可不好打车,我等等你算了,你要是没多少钱了,我待会儿给你少算点儿。”
“不去酒店,我回家,待会儿有人来接我。”
司机却在一边坐了下来,看那表情明显是觉得江凭风在维持他可怜的自尊心,其实是连打车回去的钱都没有了。他也不说免费拉他回去,就抽着烟,说自己累了,待会儿走。
狗屁的待会儿走,他是想等江凭风走的时候说一句顺路。
江凭风拿他没有办法,知道跟他说不通,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开始玩起了手游。
司机就在旁边看,见他游戏打得特别好,忍不住靠过去,说:“可以啊,你这水平都可以去打职业了!”
江凭风自顾自打游戏,对他的赞美无动于衷。
司机也不觉得尴尬,一边看,还要一边上手指导他:“你刚刚那个操作不对,不应该去上路,绕后啊……嗯?你网卡了?”
江凭风打到一半的时候,网络突然就卡了,一秒过后屏幕上出现来电显示。
江凭风看都不看就划掉了,司机一愣,估计是想起了自己女儿,下意识教育道:“游戏再重要也不能沉迷,万一别人有重要的事情呢?”
话音刚落,那个电话就又打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司机的话起了作用,这次江凭风直接接了起来。
“喂?”
“小风是我,你今天出门了吗?阿姨说没看见你人。”
“嗯,你这段时间不是有事吗?我一个人在家直播无聊,就出门走走。怎么样,现在忙完了没有?”
“还没有。”似乎是担心江凭风不开心,路明立即道:“你现在在哪儿?我让人过来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哦,打游戏呢,刚开就被你的电话打断了。”
“……抱歉。”
道完歉后,路明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江凭风这才接着打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机感觉他似乎打得比刚刚开心,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队友骂他挂机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打得比刚刚还要上头,最后居然在队友挂机摆烂的情况下赢了。
司机这次隔得近,刚刚有听见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犹豫着问:“刚刚那个是你哥?”
“不,我对象。”
司机瞪大双眼,立即看向他放在旁边的礼物盒,江凭风旁边好像多长了双眼睛,淡淡道:“不用看了,买给他的,我没女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小狗的伤口被处理好了,被医生抱着出来。
被叫去前台缴费,江凭风才猛的想起来,微信里好像没钱了,不然他刚刚支付车费也不能给现金。
司机看见他那三毛二的微信钱包,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问道:“你确定你还有钱打车回去?”
就在江凭风被当成是喜欢超额消费的月光族穷光蛋时,方圆带着钱赶到了。看到江凭风没穿外套,他先把自己带的大衣给披上,然后才拿出手机递给前台,说:“扫我。”
司机悄悄问江凭风:“你哥?”
江凭风面不改色:“保姆。”
司机露出震惊的表情,而方圆接下来的回答更是让他惊掉下巴,只见那过来付账的年轻人无奈地叹气道:“江先生你也别怪我天天像个保姆似的盯着你,主要你确实有点不安分不老实,本来说好的月底路董来接你回国的,结果你自己就偷偷跑回来了,路董也是担心你,他怕你出意外。”
“嗯,知道了。你开车来的?”
“我倒是想开直升机,但你也没给我时间准备啊。”方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嘴跟他开起了玩笑。
不过这句玩笑显然让身为外人的司机当了真,他诧异地看着两人。
直到看见方圆面不改色地付完了上万的治疗费用,然后走到外面停着的那辆宾利车前给江凭风拉开了车门,他才意识到江凭风这半天可能真的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江凭风最后问方圆要了五百块递给还在愣神的司机,算是弥补他陪自己这一个小时里的损失。
回到别墅里后,江凭风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给小狗买狗窝了,最后只能找个盒子铺上毯子暂时代替,等明天再去买。
方圆还没有走,一直站在旁边,见他忙来忙去的,很快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看到他给小狗做了个临时狗窝的时候,方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问他:“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条狗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原来是你买的?你去宠物店买的?”
“不是,路上捡的。”
“我说呢,感觉就不像是宠物店的狗,身上的毛明显被火烫过,像是外面没人要的流浪狗。”
“嗯,不过现在是有人要的流浪狗。”
方圆愣住了,赶紧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养吗?你要养这条狗?”
江凭风回头看他,皱眉:“不行?”
“不是行不行?你想干什么都行,就是路董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过什么?”
“他不喜欢狗。”方圆解释说:“路董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从来也没养个宠物什么的,你就没想过他不喜欢这玩意儿?小狗养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比小猫还要麻烦,要喂要遛还要有时间陪它,不然还容易抑郁。”
江凭风:“……”
从没想过,两人第一次在生活上产生分歧,居然会是因为养狗。
路明不喜欢狗。
方圆见他突然不说话,生怕他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赶紧补救道:“不过也不一定,要是没时间的话,找个阿姨定时定点遛也可以。我就是担心路董,怕他对这些东西过敏,之前他就过敏进过医院。”
作为路明的左膀右臂,方圆在处理公司业务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但要处理起家务事这些,他就完全比不过陆文,要不然他自己也不能离婚。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陆文,肯定就比他会说话得多,不仅不会三两句话给江凭风干沉默,甚至已经主动去买狗窝了,然后笑着表示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路董肯定也喜欢。
——这应该就是神助攻跟猪队友的区别。
尽管路明从前没有过一个情人,但陆文非常懂得怎么替上司哄他老婆开心,毕竟他在家里经常这么哄自己老婆。
但很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方圆这个猪队友。
他甚至还为了怂恿江凭风不要养,又多说了几句:“那么多流浪狗,哪里救得过来呢?而且能被丢掉,就说明性格上肯定有缺陷,其他都没什么,就怕养不熟还爱咬人。”
江凭风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但没有说话。
方圆这个傻子,还在好奇:“怎么了?”
江凭风说:“没什么,感觉你分析得挺好,下次别分析了。”
方圆张嘴:“啊?”
没等他啊完,江凭风直接以夜深该休息了为由,让他走了。方圆上了车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江凭风不开心了,就因为那条狗吗?
方圆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江凭风却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离婚,路明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凭风第一句话就是:“你会操心自己员工的婚事吗?”
路明愣了下,很快道:“不会,这是他们的私事。”
“那就好,你以后别给方圆介绍对象,我怕他相亲被打。”
“他又惹你不开心了?”刚刚还严肃的声音立即染上了明显的笑意,路明大概也知道方圆是个什么德行,但每次还雷打不动让方圆来,这证明他其实也喜欢看江凭风被方圆惹火后,自己再装好人来哄这种戏码。
他喜欢看江凭风一本正经来跟自己告状,方圆为他提供了便利。
果然,他一问完,江凭风立即语气冷淡道:“你知道方圆跟陆文他们像什么吗?”
“像什么?”
“没头脑和不高兴。”
确实,方圆在面对生活上的琐事时就是个没头脑,而陆文在面对工作上的任何事情都是个不高兴,跟他同事的都知道,他上班下班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上班时严肃龟毛得吓人,下班后和蔼可亲。
甚至有时候江凭风会怀疑陆文之所以每次看见自己都开心,是因为跟着自己他就可以不用去公司了。
“这个形容确实很对。”路明笑着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但决口不提下次让陆文过来接他这种话。
路明应该是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方圆很有自信,觉得他只是偶尔没有情商而已,所以才敢一次次放任方圆在江凭风面前胡言乱语。
——他显然是忘记了,之前跟江凭风闹分手那两年,可一点少不得方圆的功劳。
不过这段时间路明确实是忙得很,所有他现在估计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东西。打电话过来,除了担心江凭风,就是告诉他今晚自己不回家,让他不要等自己。
江凭风看了眼狗窝里小心翼翼探头的小狗,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行,那你忙吧,我睡了,明天还有事。”
路明还没来得及问他明天有什么事,江凭风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
次日中午开完会,路明在餐厅等餐的时候,才有时间给江凭风打过去电话,但没有打通,对方手机关机了。
这可不常见,江凭风这一年没什么事都呆在家里,手机24小时开着机。
路明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赶紧把电话打给方圆,让他去自己家看看。
“刚去看过了,路董是这样的,您听完先冷……”
路明根本不听他废话,直接打断道:“说。”
方圆小声道:“家里没人,阿姨说早上来的时候,看见江先生收拾行李去机场了……抱着那只狗一起去的。”
路明皱眉:“什么狗?”
方圆惊讶:“他没跟您说?”
“……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路明:方圆,听我说谢谢你:)

番外:江凭风3
江凭风在楼下等了快两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他同学出来。
此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小时,没猜错的话,同学应该是爽约了。
怀里抱着的小狗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一直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连哼都不哼一声,生怕不听话会遭到二次遗弃。
“喂?”电话响了起来,江凭风接通后,还没开始说话,对方直接问:“江凭风,你走了没?”
“没有,在你家楼下。”
对方忽然停顿了下,那边隐约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似乎在笑,但很快被加大音量的声音压了过去,“江凭风,那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搬家了?”
江凭风大概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吹半天冷风了,但也懒得发火,随口问了句:“你昨晚告诉我了?”
同学立即不说话了,大概是心虚,好一会儿才外强中干地倒打一耙:“你也没问啊。”
江凭风不想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所以狗你还要吗?”
“要!要!没说不要,这样吧,我们今天高中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过来玩玩?曾尚他们也在。”
“你说的是高二跟我打架闹到教务处最后两人一块儿在国旗下念检讨的那个曾尚?”
“……”对方显而易见的尴尬,似乎连带着对面刚刚发出笑声的众人也尴尬了。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来。”
说完,江凭风挂断了电话,然后伸手拦了辆车等对方把地址发过来。
发过来了就过去,不发他就坐飞机回京城,他就不信偌大个京城,他还找不到一个领养狗的。
刚上车,地址就发了过来。
看来对方真的很想他去。
“海之味海鲜城。”
江凭风跟司机说完,低头去翻看手机。看到又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想着要不要把未接电话都删了,然后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接到,直接把锅甩给手机或者运营商。
他觉得以路明对自己的纵容,他大概率会相信。
但按删除键的时候,江凭风又犹豫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把手机关机。
海之味海鲜城是家新开的店子,装修走的中式轻奢风,从大门就能看出来消费不便宜,在这四线小城市估计已经是天花板的选择了。江凭风觉得他们几个是真挺看得起自己的,就为了浅浅地羞辱下自己,还搞这么大阵仗。
其实很没有必要,周京完全可以在自己昨晚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狗的时候,直接哈哈大笑说他跟了人连条狗都不敢养。
那样江凭风也省的多跑这一趟了,因为这混蛋根本就没真想养过,他单纯就是想趁此机会奚落笑话他而已。
“您好先生,请问您定的包厢是?”
江凭风说了周京的名字,服务员立即领着他进去。
坐电梯上三楼后,拐了两个弯,服务员在门口停下,示意他就在里面。
江凭风站在门口还没有推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然后出现一张灿烂到夸张的笑脸,“哇,大学霸你终于到了,我们就等你呢!”
读书的时候江凭风就知道周京是傻子,所以今天做局的肯定不是他,他的视线直接绕过对方,投向了周京身后的大圆桌。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桌子,现在全部坐满了,就空出来两三个位置,看样子是留给他的。
而两边用推拉门隔出来的小房间,也有两小桌人。
很好,这是真把全班都叫来了。
昨晚自己才打电话,今天就能喊齐所有人,能有这本事的他们班当初就一个——曾尚。
“江凭风!来,坐着,我们都在等你呢!”
站起来的是个胖子,虽然已经被生活打磨得过分圆润敦实,但依稀还能看出年少时的模样,江凭风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直接在他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胖子愣了下,很快笑道:“你还记得我呢?”
“三倍价,记得。”
江凭风高中的时候卖过作业答案,收费不高,但有些人需求大,比如这位胖子兄弟连作文都懒得写,在江凭风拒绝他的时候直接开出来三倍的高价。
作为当初的财神爷,江凭风想不记得他都难。
“那我呢?还记得吗?”
一杯满着的酒杯递到眼前,青花瓷酒托的下面,是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白净斯文。
——但揍人的时候很疼,江凭风有幸挨过它的拳头。
“嗯,记得,曾尚。”
江凭风没有去接那杯酒,他假装自己没有看见,敷衍完对方后直接扭头看向刚坐下的周京,问道:“所以狗你还养吗?”
周京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执着,愣了下后,抬头看向还端着酒杯被晾在那里的曾尚。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京是在等曾尚发话。
而曾尚看着江凭风,明显还在等他接过自己手里那杯酒。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卡在了江凭风这里,都在好奇他是会像读书那会儿一样谁的面子都不给,还是在京城几年学乖了会低头了。
“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不喝酒。”
出乎意料的是他既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曲意迎合,他很自然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了曾尚身上,都在好奇他会怎么处理江凭风明显的不识抬举,是忍气吞声,还是当场冷脸。
而曾尚没有也像众人期待的那样强行灌酒,他叫来了服务员,重新到了杯饮料,然后递到江凭风面前,问他:“果汁可以吗?”
江凭风看着他脸上平和的表情,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才放下,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旁边的周京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江凭风扭头问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狗?”
周京:“……”
你特么是真执着啊你。
“他不要,你给我吧,我最近确实有养狗的打算。”曾尚在旁边开口了,甚至往他鼓起来的衣服里稍稍看了眼,问他:“是这只吗?小金毛?还挺可爱的。”
刚刚在外面冷,江凭风就把它揣在了自己衣服里,看起来就像是十月怀胎了一样。
所以他刚进来的时候众人才明显愣了下,一部分是惊诧于他这么些年颜值半点没崩不说还越长越好看了,一部分就是差点以为他逆天地怀孩子了。
“医生说是串,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你真的要?”
曾尚刚准备说要,江凭风的电话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旁边的周京直接很没脑子地念了出来,“老?公?”
“……”
他声音还挺大,周围还挺安静,而且因为他的那句话,现在更安静了。
如果江凭风备注的是老婆,那么他们会很自然地调侃几句夫妻俩真幸福,但现在江凭风备注的是老公,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甚至都已经在班级群里畅聊几天几夜了,但乍一听这两个字,还是觉得很怪异。
一时间,没人打破尴尬的局面。
江凭风不免想到了时常充当尴尬场面润滑油的小太阳季阳,早知道把阳崽带过来了,绝对冷不了场。
“你……结婚了?”曾尚略带迟疑地开口,脸色还有些怪异。
“嗯。”
“结婚对象是网上说的……”
“嗯,路明。”
“……我以为你会多谈两年再结婚。”
“谈了四年。”
两人说话间,电话不响了,对方挂断了。
江凭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以路明的习惯,他还会再打至少两个才肯罢休。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这次路明学聪明了。
江凭风淡定地关上手机,一副我不在乎的样子,“没事,他工作挺忙的,估计找我也就是喊我回家。你刚刚说你要领养这只狗是吗?”
“对的。”
曾尚刚要伸手去接他从衣服里掏出来的狗,江凭风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这回他没有耽搁,立即接了起来,“喂?”
“回头。”
江凭风下意识扭头,然后就看到了本该在出差的路明。
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门,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肩宽腰窄,身高腿长,像个刚从T台下来的模特。眉眼融合了东方的神秘跟西方的深邃,在岁月的洗礼下打磨出独有的成熟韵味。
外面似乎下雪了,他肩膀上落着薄薄一层没有融化的雪花,头发上也有。
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因为要在恶劣的天气里来找自己突然失踪的爱人而有任何不悦,反而有种他很享受的感觉。
他手上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像是没有看见满屋子震惊又好奇的人,直接通过手机对江凭风说:“小风,把电话给你旁边同学。”
“……”
虽然觉得他有病,但江凭风也礼尚往来地惯着他,手一伸,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把电话递给了愣住的曾尚。
路明直接对着手机说:“不好意思,你来晚了,这只小狗我已经养了,他现在是我的。”
老同学们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一直沉迷送狗的江凭风。
江凭风:“……”
江凭风感觉他说完以后,有病的就从他一个人,变成了他们两个人。
现在他们两个都很像是有病的样子,有大病。
作者有话说:
失策了,居然还有一章,后天再写一个其他的番外,就完结啦~

番外:江凭风4
江凭风在装作不认识路明跟拉着路明头也不回离开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正纠结间,路明放下手机,抬脚走了过来。
不等江凭风起身拉他离开,右侧忽然传来椅子跟地面摩擦的声音,周京站了起来,他声音里都是惊喜:“你就是江凭风他老公吧?”
路明短暂地愣了下,然后看向了江凭风。
江凭风:“……”
江凭风刚抬起的屁股,又不动声色放回了椅子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京跟阳崽很像,但之所以一个讨喜一个讨打,就在于阳崽是用社牛化解尴尬,而周京这个傻子是让别人尴尬。
“来!快过来坐!”周京主动让出位置,他热情得让江凭风有种他俩感情很好的错觉。
就在江凭风准备第二次起身的时候,左边的椅子也动了,曾尚也站了起来。
他微笑着朝路明伸出手,大方道:“你好,我是江凭风的高中同学,我叫曾尚。”
路明同样大方地握住他的手,但却只说了:“你好。”
然后看向了还坐着的江凭风。
他一看江凭风,连带着曾尚、周京,连带着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空气仿佛静止。
十秒钟过去,路明就像是感觉不到尴尬似的,一直看着不挪屁股的江凭风——意思是让他介绍。
这人大概是觉得这些不是他高中同学,所以他不觉得丢人,江凭风冷冷地想。
不过也有可能他脸皮厚,毕竟当初他在人家七十岁大寿当天祝人家八十岁大寿生辰快乐,也没见他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脸皮他自愧不如。
于是江凭风主动站了起来,转身对曾尚介绍道:“这位是盛丰集团的路董,路明。”
但这官方的介绍似乎并没有让某人感到满意,路明还是看着他。
目光平和温柔,看不出半分催促,但就是不说话,也不收回钉在江凭风身上的视线。
又僵持了半分钟,江凭风补充道:“我对象。”
路明立即扭头看向曾尚,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你好,我是他爱人,路明。”
曾尚的笑容里多了丝勉强:“……你好。”
一顿饭吃得和谐而又诡异,正常得不太正常。
江凭风是来看他们怎么羞辱自己的,说实话他挺好奇,但似乎因为路明的到来,那些没有搬上来的节目都被迫取消了,并没人羞辱他。
其实就算路明不来,江凭风也知道怎么应对。
“怎么了?”路明注意到江凭风忽然停下了筷子,往自己衣服里看了眼。
江凭风淡淡道:“它尿了。”
路明立即起身,旁边的曾尚慢了他一秒,刚准备搭把手,江凭风已经披着路明的衣服往外走了,然后理所当然地留下路明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习以为常。
看到这一幕,准备追过去的曾尚停住了,然后重新坐下。
周京好奇地凑过来:“曾哥,你不过去看看?”
曾尚刚要说话,服务员从外面走过来小声说:“曾总,刚刚那位先生结了帐,我说了您请,但他说……”
“好,我知道了,没事。”
周京有点惊讶:“江凭风结的?不可能啊,按他的脾气别说结账了,肯定还要多顺几瓶好酒恶心你一下。”
“他老公结的。”曾尚苦笑道:“你都知道他恶心我了,还拉着全班演这么一出戏做什么?”
周京语塞一阵,小声咕哝道:“这还不是想帮你嘛?反正当初大伙都闹得挺难看,不如我们给他点难堪,你再来英雄救美,谁想你一点不上道呢?白白便宜了……”
“他那冷傲的性子,谁有本事给他难堪?”曾尚说完沉默了下,又低声道:“我见不得他受委屈。”
周京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直叹气,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机会给了,可惜他没有把握住。
估计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了。
“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许倩。”周京忍这话忍了多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那时候不是经常跟许倩在一块儿学习约会吗?而且高二那年还跟江凭风打了一架,都说你俩为了许倩争风吃醋呢,他后面就转学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
曾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酒杯出神,然后默默喝完了杯底最后一点酒。
嗯,苦的,掺杂着几许酸涩。
“谁知道呢,他那样耀眼的人,什么时候喜欢上都有可能吧。”
“什么啊,你当时明明比他耀眼多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
“有吗?忘了。”曾尚很轻地笑了下,盯着酒杯失神道:“就记得进班级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坐在窗边,戴着耳机,安静得跟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爱,是一辈子的事情。
但心动,只需要刹那。
路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江凭风已经坐在了后车座上睡觉,怀里没有狗,应该是被陆文抱走了。
看见他还穿着原来的衣服,路明有些意外,问他:“衣服没有换吗?”
江凭风闭着眼睛道:“没尿,骗他们的。”
又问了句,“你结账了?”
“让陆文去结的。”
江凭风淡淡道:“那家酒店是曾尚开的,这顿饭他会请,你其实应该再顺他几瓶好酒恶心下他才对。”
虽然他知道以路明的行事作风不可能去干出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江凭风事后嘴欠两句。
路明也不批评他道德水平低下,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笑,“为什么?你们有过节?”
“嗯。他是高二新转学过来的,因为家里父母都是当官的,他这人挺会来事儿,有钱又大方,很快就成了班上的红人,每个人都喜欢他。”
路明打断他:“这里的每个人包括你吗?”
“那我换一句,除了我每个人都喜欢他。”
路明似乎笑了下,“好的,你继续。”
江凭风丝毫没有被打断的生气,接着说:“后来隔壁班有个女孩子喜欢他,所以就来找我帮忙。哦,忘记说了,我那时候挺缺钱,所以经常帮人写点儿作业什么的,然后那个女孩子让我帮她写情书。”
“所以你写了?”
“嗯,毕竟那可是一百块。”江凭风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回忆起这些有些惆怅:“早知道后来要挨打,我应该加价到两百。”
路明立即看了过来,皱眉道:“他知道这事后打你了?”
江凭风顿了下道:“也不能这么说。”
故事的全部是江凭风写的情书过分优秀,优秀到从未见过女孩儿的曾尚,因此对女孩儿心生好感。
后面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曾尚提到的书啊诗啊思想啊,理科第一的女孩儿半点都不懂,最后只能再次求助江凭风。
不得不说,那段时间的江凭风过得很滋润,因为女孩儿为了让他全身心地帮自己,直接开出了高到离谱的价格。
结果显而易见,两个年轻人在文字与精神的相互碰撞下,产生了爱情的火花。
曾尚跟女孩儿开始频繁见面,一起学习,一起散步,江凭风会提前写好稿子让女孩儿背诵。
一切都水到渠成,直到江凭风为了三百稿费拿着自己的废稿参加某青少年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然后被语文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声情并茂地读了出来。
代笔的事情便再也隐瞒不住,曾尚觉得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小丑。
两人在天台上干了一架。
江凭风半点都没让着他,他那时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没错,他不懂爱情,不懂曾尚的痛苦,甚至在老师过来拉开他俩的时候,还十分嚣张地朝着曾尚放了句狠话:“你敢找许倩麻烦,我弄死你!”
很正常,毕竟拿了人家上千块,江凭风可不想让雇主退货退款。
不过他嚣张了不到一天,在次日得知要跟自己一起上台表演国旗下念检讨的曾尚没写检讨书时,他主动开口:“昨晚刚写的,改了名字就能用,两百卖你,要不要?”
曾尚看了他一眼,估计是想看他没有检讨书怎么收场,于是真的花了两百买下他的检讨书。
然后念完检讨的他站在台下,震惊地看着那个冷峻少年拿着张白纸,面无表情地当场编了段800字的检讨。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然后呢?”路明笑着问。
“然后他就喜欢上了我。”
路明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转头看向江凭风,而江凭风就像是感觉不到他的注视一样,继续看着窗外,语气不紧不慢道:“可是我亲生父母找了过来,于是我就跟他们回了京城,他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他喜欢你?”
“嗯。”江凭风反问:“你看不出来吗?连周京那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路明说:“我以为你没有看出来。”
江凭风似乎很轻地笑了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道:“因为我回江城,还坐在他旁边跟他吃饭?”
路明没有回答,而是问他:“那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看出来了吗?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但也像今天这样装傻?”
江凭风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上,看上去就像是走神,或者说他在假装走神以此来逃避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这非常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路明就知道该换一个话题了。
可路明今天一如既往地没有眼力,他没有扯开话题,反而又重复了一遍:“你以前对我,也像今天对他这样装傻吗?”
“没有。”沉默半晌,江凭风忽然道:“我有段时间确实没有看出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路明愣了下,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可江凭风的表情并不像是撒谎或者开玩笑,他想了想问道:“是我们刚签恋爱合约的时候?那时候我确实对你还不是特别……”
“不是,是你给我放烟花之后。”
路明彻底愣住了,“为什么?”
“不知道。”江凭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大概是不想承认,又或许是真的不确定,反正那之后,我就总是找你不喜欢我的各种理由跟借口试图说服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爱上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
路明看着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书,从书封看像是一本简单的诗集,他翻开一页看了两眼,抬眼问江凭风:“所以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其实更擅长文科?”
“并没有。”江凭风认真道:“我每一科都很擅长。”
“你那时候不应该给他写情书,因为你没有给我写过。”
江凭风淡淡道:“你吃醋吃早了,我那时候都不认识你。”
路明仿佛没有听见,他又翻了页手里的书,忽然念了出来:“爱不是恒久忍耐又慈恩谦逊,爱是措手不及、不近人情、自私,而且大胆,爱不关乎找到完美的另一半,而是努力的过程,以及尝试与失败,爱是愿意毁掉好看的画作,只为可能得到杰作。”
江凭风愣了下,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儿突然瞪大眼睛,然后扑过来抢他手里的书。
路明像是早有所料,手一抬躲了过去,江凭风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在了他怀里。
不过他的样子可没有半点投怀送抱的羞涩,反而凶神恶煞,冷声道:“拿过来!”
路明仿佛没有听见,仗着手长,又翻开一页,盯着上面的内容作势要读:“爱是火焰,火焰旁……”
“路明!!!”江凭风直接用吼的,这证明他真的生气了。
又或者是,恼羞成怒、羞耻至极。
路明立即道:“曾尚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情敌送的礼物你应该直接丢垃圾桶!”
路明莞尔道:“那怎么行?这可都是你当初写给他的情书,我怎么能够私自处理?”
江凭风:“……”
江凭风面无表情道:“路明,我数三声,一、二……!”
路明低头吻住了他,用近乎卑劣无耻的手段,让他无法说出那个三字,灵巧的舌头搅弄着口腔里的每一寸,带着掠夺,又藏着爱意,仿佛刚刚的文字有了实质化的表现。
江凭风一口咬在他唇上,发了狠地咬,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路明终于放开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问道:“我跟他不一样,对吗?”
江凭风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也看得出来我喜欢你,但你跟他装傻,只跟我玩欲擒故纵,你连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他,却任我放肆胡来。”
“嗯,所以呢?”
“你爱我,一直都是。”
江凭风伸手抚摸着他唇上被自己咬出的牙印,摸着摸着,忽然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
那一下很轻,但路明的呼吸肉眼可见地重了起来,手情不自禁按在他腿上,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江凭风又舔了下,就像是动物之间为彼此舔舐伤口一样。
不,应该说是动物族群的首领在为受伤的成员舔舐伤口,动作与神态,皆是高高在上。
江凭风没有说话,但他的意思很明显,知道我爱你又怎么样?
知道我钓你又怎么样?
知道我欲情故纵又怎么样?
你还不是心甘情愿?
“以前我捡回来一只小狗,养父母不喜欢,就把狗扔了。我坐在车上哭,看着它在后面追,那时候我胆小又怯懦,不敢反抗,就眼睁睁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人都是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后来,我成了第二条被丢弃的小狗。”
江凭风坐在他怀里,看着他的眼睛,低头吻了下他,轻声道:“但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路明,你跟我养父母不一样,跟曾尚不一样,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你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对不对?”
路明抓住他双手,将他用力按在前排座椅上,粗暴地、野蛮地、近乎疯狂地吻着他,只能从呼吸的间隙里找出时间回复他:
“对……我爱你,很爱,非常爱……”
从前的冬季对江凭风来说,漫长,而又寒冷。
而如今,软玉温香,浪漫至死。
没死在冬夜的那条小狗,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春天,从此枯木逢春,柳暗花明。
作者有话说:
江凭风的御夫大法:欲擒故纵+pua+卖惨
2024~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

番外:完结(元旦篇)
元旦跨年是各大明星争奇斗艳的时候,出圈还是出丑,全在工作室一念之间。
对此,琳姐表现得十分重视,她直接提前一个月给郁白初约了国际知名造型师,至于礼服她觉得完全不需要她操心,燕图南应该会专门找国内外的知名裁缝给他定制。
但琳姐算前算后,没有算到自家祖宗撂挑子不干!
“郁哥说他今年跟季阳去乡下跨年,已经跟橘子台打过招呼了……”橙子看见琳姐黑下来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行,你别说了,燕图南也去了是不是?”
“嗯啊。”橙子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最后很小声地说:“郁哥给我放了七天元旦假,让我回家过元旦。”
“七天?!”琳姐直接气到变形,大声道:“谁家过元旦放七天长假?他真不打算上班了是吧他?他给你放假还是给他自己放假?”
橙子见她埋怨郁白初,赶紧站出来说话:“琳姐,咱们郁哥真的已经很敬业了,今年全在剧组拍戏呢,长达四个月没出横店一步,元旦后还有一部电影等着拍呢。”
琳姐表情麻木道:“是啊,天天拍戏,出席个活动跟要他命似的,上次上综艺还是两年前的《向阳而生》呢,他可不敬业呢吗?谁敬业得过他呀?”
沉默了会儿,琳姐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算了,随他去吧,他也确实不需要混这名利场。不去就不去吧,他粉丝素质高应该也不会骂他。”
最后琳姐自我怀疑了下人生,就干脆利落地给自己买票飞三亚跨年去了。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艺人脾气好,会赚钱,关键还特别省心,放假还拿高新这难道不该高兴吗?
果然啊,以前就是给资本打工打傻了,现在都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想开后的琳姐还给橙子发了888的红包,让她回家好好跟家人过个开心的元旦。结果橙子在登机前才发现,自己父母出门旅游去了,不在家,她回去只能面对冷锅冷灶。
无奈之下,橙子翻遍了通讯录,最后选择了打给苏白:“我爸妈不在家,你元旦怎么过啊?能不能……去你家蹭个饭?”
“啊?蹭饭?我跟郁哥七爷他们在季阳他老家呢。”
“……”橙子叹了口气,用力揪了揪自己背包的带子,心想还是回自己出租屋一个人过吧,她上班这么些年,太社恐也没交到几个朋友。
就连三个室友也在毕业后去了外地,现在也不可能约到一起的。
正准备说挂了,那边的苏白似乎跟谁说了句什么,然后启动了车子,问她:“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橙子愣了下,两只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但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后,很快又蔫了,有些尴尬道:“我还在京城,在京海机场,开车过来接我估计得十几个小时后了。”
“哦,没事,你看看有没有飞齐林县附近机场的机票。”
橙子赶紧打开APP去看,最后小声说:“没了。”
“再看看高铁票呢。”
过了会儿,橙子郁闷又尴尬的声音从听筒里弱弱地传出来,“都没有,火车票都没有了……”
苏白似乎笑了下,“没了就没了,你坐火车得绕一个大圈子,还不如我过来接你。”
橙子没说话,她想了想,小声提议道:“要不算了吧?你这样跑来跑去挺麻烦的,我回我自己出租屋去,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那边苏白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没有听见她说什么,橙子作为一个典型的讨好加社恐型人格,便慢慢停了下来,想等他跟人说完再继续说自己不来了。
“七天长假住出租屋,也就你干得出来。”苏白笑话完她以后,才说:“你现在打车去南天机场,现在能打到车吗?”
“那里有飞晏城的机票?”
“没,给你找了架私人飞机,刚好前几天路总申请了京城飞这边的航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叫下我在京城的朋友过来接你,这个点儿估计打不到车。”
橙子点头说:“好。”
苏白顿了下,忽然道:“你没哭吧?”
橙子愤愤道:“没有!”
苏白笑了,“那就好,地址发过来就在原地等着,别到处乱跑,我叫人过来接你。”
电话挂断后,苏白从车上下来。
他刚刚忙着解决橙子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车子外面还站着个人,一抬头差点吓个半死,直接原地跳了段霹雳舞。
等看清楚是谁后,才大骂道:“卧*槽!不是季阳你有病没?大晚上站我车门外干嘛?”
季阳手里拿着一颗刚从地里薅来的新鲜大白菜,他凑过来,一脸认真道:“苏白,你不正常。”
苏白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敷衍道:“行行行,我不正常你正常,你最正常行了吧?”
“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笑的一脸猥琐?”
“拜托,你昨晚跟路夕打电话的时候笑得比我猥琐多了好吧?一整个少女怀春满面娇羞腻死人不偿……”
砰!
一颗还带着新鲜泥土的大白菜Duang的一声砸在了苏白的脑袋上,苏白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从这股劲儿里缓过神来,季阳直接揪着他衣领前后左右疯狂摇晃,大吼道:“我就知道我昨晚上打电话有人偷听,原来是你!说!你都听到了什么!说啊!不说我掐死你!!!”
“喂喂喂!你来真的啊你?我就出门放个水,你自己蹲那儿的,我根本没想偷听啊!”
“我不管!你听了就是听了!你就是听了!”
“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把我两只耳朵割了吧?”
他俩在外面吵吵闹闹激烈得跟大过年杀猪似的,季阳他姥往外瞅了一眼,很快又坐了回来,然后从兜里摸出两个红包,递给正在盆里努力烧炭火的郁白初跟燕图南。
对比外面扯着嗓子嘶吼那俩,他们简直乖到没边儿,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元旦也有红包拿吗?”郁白初有些惊喜。
季阳他姥笑着说:“有,怎么没有?听话,拿着。”
“好,谢谢姥姥。”
其实南方这边元旦是不给红包的,也就年轻人会为了仪式感在手机上互相发下红包,但老人家显然是知道几个孩子都忙,过年不一定会回来,所以趁着元旦在家里,就都提前封个红包图个吉利。
本来想把季阳叫过来,几个人一块儿给,结果看见他在欺负客人。
那就最后给吧。
“来,小南,你也拿着。”
并不丰厚的红包里,却是老人家满满的爱意,燕图南从小到大收过无数红包,金额之大估计很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但红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图吉利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燕图南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姥姥。”
他脱下西装,穿上跟郁白初同款的棉服,整个人便肉眼可见的乖巧无害起来。丢去外面走一圈,估计都会以为是谁家上大学的儿子回来了,真是看不出半点生意场上的冷戾嚣张。
听话、懂事,还有一点儿笨拙。
“哥哥,要不喊季阳进来?我感觉这火要灭了。”燕图南看着逐渐蔫下去的火苗,有些哭笑不得道。
正努力往盆里吹气的郁白初抬起头,茫然道:“要灭了吗?”
“是啊哥哥。”燕图南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手指擦掉他脸上蹭到的碳灰,但这玩意儿可不是一擦就掉的,反而越擦范围越大,燕图南本来只想帮他不动声色擦掉,结果现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直接说:“哥哥,脸上花了。”
郁白初一愣,赶紧伸手去抹。
燕图南立即道:“哥哥别动,等我去找张湿巾过来。”
湿巾找过来后,郁白初乖乖蹲在地上,等着燕图南来给自己擦,他看着燕图南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道:“小息,你是不是故意的?”
燕图南无奈:“哥哥怎么会这么想?我看上去这么坏吗?”
“你怂恿路夕跟季阳去国外过元旦,然后路夕就真的先去了国外,结果阳阳带我回老家了,他现在还在飞机上没赶过来呢。”
燕图南失笑道:“哥哥好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郁白初无奈道:“不要欺负路夕,他上辈子已经很可怜了。”
“好的哥哥,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燕图南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笑着说:“这次是真的哥哥,我保证。”
郁白初就真的信了,然后手往已经彻底没了火源的盆里蹭了下,然后抹在燕图南雪白的脸上,说:“这是惩罚。”
无足轻重的惩罚,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因为最后还是郁白初自己拿着热毛巾给他洗干净的,明明只蹭了一点点,但某人就是好意思让对方给自己洗个全脸……最后衣服打湿,又帮着洗了个澡。
落满厚厚一层积雪的小院里,季阳跟苏白两人在疯狗对嚎,过来串门的大黄二狗小黑他们正忙着把人拉开,季阳他姥姥跟董文文在洗菜切菜准备做饭,俩人已经从董文文男朋友聊到了村口那家什么时候怀的三胎,而郁白初跟燕图南,他们在讨论南方大冬天洗澡,多少温度不会被冻死,然后讨论着讨论着,话题就渐渐变了味儿……
至于其他人……
江凭风还在江城被迫指着学校向路明介绍自己曾经在这里打架斗殴的丰功伟绩,最后收获了无良家长路明的一句干得漂亮,确实是无良家长,换了他爸妈,棍子已经上身了……
周也拿着棍子在认真教育燕怀宁不许欺负弟弟,而燕怀宁面上微笑点头,双眼却死死盯着被周也抱在怀里哭泣的燕书云,旁边站着温柔劝架的燕闻筝,以及暴躁护崽呵斥周也放下棍子的李真人……
橙子在飞机上面对一对一服务的空姐尴尬社恐脚趾扣地,CGG其他成员在家里体验难得的假日。
“路总,打过电话了,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今晚七点前应该可以到齐林县。”
“那边都布置齐全了吗?”
“烟花、玫瑰、气球、蛋糕、钻戒、媒体……所有需要的东西、场地,还有求婚流程我都检查了三遍,一样都没有少的,现在就差季先生人了。”
“很好。”路夕满意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已经开始期待季阳的反应了,“他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的季阳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他还在红着脸跟苏白大吵,一口咬定自己昨晚没有害羞没有脸红没有说情话。
他不知道,这将会成为他毕生难忘的一个元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阳崽,后面有个大惊喜等着你接收呢

后记
《病弱》历时一年,终于也到了跟大家说再见的时候了,尽管有诸多不舍,但我们确实也只能陪他们走到这里了。
这是尘尘第一次尝试这么多CP,尝试几乎鱼龙混杂的写法,尘尘自己写得很开心,但也确实存在许多不足之处,感谢小可爱们的不离不弃,感谢你们对我的包容,尤其感谢那些陪了我近四年的读者们,很幸运能够遇到你们,能够让你们倾听我笔下的故事。
这个故事完结于元旦这天,其实我自己都有点意外,算是最后陪大家一起跨个年吧!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们都能像这个故事的四位主角一样,迎来自己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