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白蛇炸鳞了
宋汝瓷看了一会儿晃来晃去的光斑。
地下城的日光是人造的, 尽量模拟出太阳光的效果,标准过头了,整个白天都像是天边悬着盏大号浴霸灯。
系统终于不用藏着, 在杂货店里到处寻宝, 一秒就找到了藏得相当显眼、只用一张餐巾纸盖着的九九新游戏机,兴冲冲扛回来给宋汝瓷展示。
「这个还能开机!」
系统问宋汝瓷:「我们可不可以一边看店一边打游戏?」
小猫博士从光斑收回视线, 弯了弯眼睛, 他的瞳孔在强光下几乎也收束成一条线,底色就变成细细的金沙。
系统都看得愣了下。
是很灿亮神秘……缓慢无声流动着的金沙, 让人想起传说里的古矿脉,碎金在地下河底流动, 映着巨石缝隙漏下的日光, 下面掩藏着数不清的财宝。
系统没有文化, 联想不到更多, 看着那一片仿佛粼粼闪着光的金沙海, 满数据库都是「看起来好有钱」。
不过外面的人造太阳光也是确实太晃眼睛了, 系统跳到窗前, 放下遮阳板, 又飞快回到宋汝瓷肩膀上。
琥珀色的小竖线重新融化,变回杏仁形状的漂亮枫糖。
宋汝瓷正在试着拆开游戏机包装。
和编程无关的事, 这具身体其实并不那么听使唤, 不论双腿还是手——不过尾巴倒是还可以。
藏在小毛毯下面的毛绒绒尾巴动了动,冒出来, 灵巧地卷住纸盒,研究了一会儿,就顺利大功告成。
「厉害!」系统大力鼓掌,「好尾巴!」
宋汝瓷还是没太被夸习惯, 藏在浅奶油金里的耳朵尖轻轻抖了下,耳根有点泛粉,接过了系统颁发的小瓶盖徽章。
毛绒绒的小猫尾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卷走会反光、会沙沙响的塑料包装纸,工工整整叠好,折成小方块,藏进装玩具的小箱子。
装游戏机的纸壳箱子也被悄悄拖走了。
系统完全没发现,依然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地把充电线拽过来:「要先充电……不对,这个是毛线团。」
应该是拽错了。
系统有些狐疑地检查了下,完全想不明白好好的充电线,怎么就变成了浅奶油白色的蓬松柔软毛线球。
想必是杂货店里东西太多的缘故,问题不大,系统乐观地抛下莫名其妙的白毛线,找到正确的充电器。
还好,是通用接口。
游戏机附赠厚厚的一摞说明书,系统看了好几遍,相当期待上面写的《废土之战:守卫花园农场》和《绝望蜂蜜烘焙房》:「怎么样,还能玩吗?」
宋汝瓷从那团神秘冒出的奶白色毛线球上收回注意力,接过说明书:「我看一下。」
小猫尾巴也给玩具箱子上了密码锁,迅速收回,卷起兴奋到不行的小黑影子送到游戏机屏幕前。
开机至少是非常成功的。
充电后,长按开机键三秒,屏幕就亮了下,跳到初始登录界面。
但接下来就不太顺利——前店主的确没说谎,游戏机买来后就没拆封过,可以算是全新,也就意味着没有注册过新用户,没有联网激活序列码。
无法开启游戏。
系统原地化身土拨鼠:「啊!!」
可惜。
太可惜了。
宋汝瓷也搜索了下记忆:“地下城没有民用互联网了。”
「对。」系统叹气,「民用网络不安全……地下城的平衡太脆弱了,不能冒这个险。」
怪不得前店主这种会攒下一个月生活费买限量款的游戏发烧友,居然能在后来这么长时间里忍得住不玩——不仅仅是因为已经身处末世,再玩当初那些末世游戏,简直算得上是十分的地狱笑话。
更是因为注册新用户、联网、激活序列码……已经不可能了。
不要说天灾降临后,游戏厂商恐怕已经原地蒸发,就连“互联网”这个东西,都已经在末日时代严重退化萎缩。
目前的地下城居民,几乎已经全面倒退回了有线电视甚至是收音机广播的时代。只有极少数负责整个地下城监控、安全维护、资源运输的环节,还在以内部局域网为基础运行。
再剩下的就是地下城黑-帮——就比如陵拾手里那个监控软件,他们也有些偷拉的网线、私人基站,和几台私藏的服务器。
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不仅仅是由于服务器珍贵、维护成本高昂。
「听说是因为之前出过事。」
系统翻了翻地下城历史:「有人恶意煽动情绪,挑唆人类和非人基因对立,差点引发地下战争。」
「在那场混乱里,异类就是异类,基因决定同盟,而同盟内部又心思各异,很快就再一次分崩离析。」
「那之后,很多本来对人类态度友好的改造人、变异种,也都一起被推到了E级个体那一边……」
系统叹息着合上《地下城的十年》,没再继续读下去,摘掉书上离奇出现的蓝色毛线,丢进垃圾捅。
总之,一笔烂账。
网络这东西实在太危险,末世的平衡本就极为脆弱,一点煽风点火、情绪煽动,就可能惹出大祸。
地下城的关键是生存,是安全和稳定,决不能有任何混乱的种子滋生。
宁可全面封禁。
……
系统可以理解,但还是好遗憾,叹着气收好游戏机,打算去玩那个低密度聚乙烯解压泡泡纸。
小猫尾巴却不打算这么放弃,把它捞回来:「再试一下。」
系统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试,就看到琥珀色之上覆过冰蓝色的流光——宋汝瓷握着游戏机,轻轻摸了摸塑料外壳,就有不计其数的、细如蚕丝的冰蓝神经纤维没入其中。
游戏机的屏幕上忽然出现无数滚动数据。
像这种完全是为了版权保护的设计,强行破解就会自动销毁程序,只能一个一个穷举,海量的邀请码数据库滚动在屏幕上,也流淌在冰蓝色眼瞳里。
像是在打开一扇必须绝对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的,可以放新朋友们逃脱,通向自由的密码门。
商店橱窗外忽然有轻微响动。
「谁!」系统生出警惕,杀过去看了看,窗外空无一人。
地上……
掉着一小团细细软软的红毛线。
破解也暂时中止,轮椅轧过地面的辘辘声,一点温热柔软的奶油香,小猫耳朵动了动,探出窗户——
系统终于识破:「是陷阱!!」
系统才不会上这种当,火速拦住操控轮椅过来的宋汝瓷:「不看,不看,我们要有定力。」
被它完全按住的小猫博士,靠在轮椅里,耳朵尖的绒毛轻轻动了动,配合地闭上眼睛,尾巴卷住险些被碰掉的旧花瓶:“嗯。”
柔软的奶油色尾巴卷着花瓶端端正正放好。
红毛线自己动了动,往远看,一直蔓延进人造草丛。
草丛里冒出一小截雪白的蛇尾,缠着五颜六色的毛线,轻轻晃动,每根毛线尽头都是一个蓬松柔软绒毛球。
……好可怕的陷阱。
宋汝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主动抬手,按住耳朵,尝试和自己讲道理:“我不喜欢毛线团。”
系统坚定赞同他:「对。」
毛线团算什么。
他们有一整个杂货店。
系统相当冷酷果决,火速关严了窗户,整个拉下遮阳棚,刚想要安慰宋汝瓷放心,转头就眼睁睁看着一个行走的毛线团推开门进了店:「……」
看错了,走进来的是个戴单片眼镜、穿着白西装的人。
只是身上无用的点缀过多
……过分多了。
戗驳领嵌着燕麦色毛线锁边,里面搭了件高领青灰色毛衣,植绒橙色羊毛混纺袖扣,单片镜坠着个晃来晃去的苔绿绒球,臂弯还搭了一大堆糖果色系的柔软毛线围巾。
系统:「…………」
系统有点想打地下城义警电话了。
相比之下,独立负责看家的小猫店主要更加冷静镇定,把手压在背后,仰起头,看清走进来的毛线团客人。
是塞恩。
现在的塞恩,如果不看有些奇怪的穿着打扮,更接近于非蛇蜕期的正常状态。
——优雅,得体,挂着虚假的和善笑容,流窜在地上与地下的欺诈师。
实验体「007」。
原则上塞恩被绝对严厉禁止进入地下城,他有可查询的击杀记录,就是在那段混乱的、不堪回首的撕裂时代。
有一窝异兽猎人死于他的蛇毒。
事后证明,这些异兽猎人的确恶行累累,甚至只为了好玩就肆意虐杀无辜的变异种幼崽……但不论怎么说。
在地下城这种地方,秩序高于一切,有什么事都应当交给安防局和义警处理。这样擅自大开杀戒,只会引起更多的骚乱、恐慌和无法化解的成见仇恨。
所以过去那笔烂账勾销,塞恩虽然没被地下城义警追杀,却也被严格封锁在地下城之外,任何一个入口都不会给他准入许可——至于这次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还是未知的秘密。
“你一个人吗?”塞恩俯身,声音很低柔,“我是来求助的……我饿坏了。”
“自己在修游戏机吗?”
“你这么乖,真是好小猫。”
塞恩的嗓音里有种奇异的金属嗡鸣,又像是蛇类的嘶响:“幼崽自己在家很危险,会被坏人杀掉,剥皮,挂在架子上……”
“要是我就不会把小猫自己放在家。”
苍白的瘦长手指摆弄毛线,有意一下一下挑动线头,满意看到小猫耳朵的影子跟着轻颤。
他端详着宋汝瓷手上的游戏机,又抬起头,细看轮椅里的柔弱少年。
镜片后的绿色蛇瞳,饶有兴致,从耳朵尖那一点雪绒似的浅色,到银亮细缎,奶油金色的卷发,瓷白的、温热微弱搏动着的柔软脖颈……视线停了几秒,含毒獠牙被彻底藏好。
只是看着就可口,想吞下去。
怪不得陵拾要在肚子下面那些破毛里护得这么严实。
“我养着一些小变异种幼崽,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惨得不行。”
“我想来找一点儿吃的。”
塞恩彬彬有礼,展示毛线制品:“我用这些当赌注,和你做个游戏,好吗?如果我赢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了下。
看着被小猫尾巴卷着提手,递到自己面前的藤编小篮子。
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奶油蛋糕、牛奶、草莓夹心饼干,草莓的甜香意外熟悉,蛇类的竖瞳微微收缩。
“我不擅长做游戏。”宋汝瓷很诚实地承认,“我输了,这些给你,你们要吃饱,我的窝里还有一些好棉花。”
塞恩盯着他。
半晌。
冰凉延伸的蛇尾骤然锁住要回去拿棉花的轮椅。
蛇尾挑起白皙下颌,森然冰冷,转为暗绿的蛇瞳幽幽凝注着这双眼睛,游动的毛线也像是小蛇,悄然缠上手腕、脚踝,虚影中蛇信吞吐。
“小游戏。”
塞恩:“只是石头剪子布。”
“嗯。”小猫博士点头,轻声说,“会输的。”
……
软绵绵、毛绒绒的浅奶油色尾巴,安安静静卷着藤编篮子,把所有的零食都交给他——还没碰到白西服,就被看不见的力道猝然打落。
过分!
活该没猫!
系统紧急接住篮子并愤怒对这条蛇进行激烈无声谴责。
但无济于事,几个附近的玻璃制品猝然炸裂,塞恩单手捉住宋汝瓷,把人从轮椅里拎出。
装腔作势的西装丝毫没限制他的行动,白变蝰蛇的基因令他灵活得不可思议,瞬间游进杂货店深处,背靠轨道管线:“陵拾,可能我的建议不合时宜——最好不要在地下城下毒和开枪。”
单手拎着消音枪的狼王,把整个店铺关闭,向前走。
兽瞳在漆黑环境里闪着幽红。
但他的视线根本不管这条该死的蛇,只是扫了一眼,就落回宋汝瓷身上,恢复柔和的深橙:“受伤了吗?”
小猫博士轻轻摇头。
被问“吓到了吗”,也摇头。
陵拾松了口气,抬起枪口,对准塞恩暴露在外的喉咙:“还给我。”
“塞恩,把他还给我……随便你提什么条件。”
陵拾哑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要沃尔科夫斯克吗?还是地下城的黑-帮势力名单?整个北方,我都可以给你。”
……勒在宋汝瓷胸口的手臂收紧。
塞恩后退。
森然的绿蛇瞳渗进幽暗:“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不是猫。”
“他是Glass。”白蛇虚影扭曲,殷红蛇信吞吐,嘶嘶作响,“陵拾,你和Glass混在一起,你养他……”
清脆的碎裂声。
封闭的店铺里,凌厉狼吼同时震碎几个挂在墙上的玻璃画框,陵拾脚下炸开恐怖力道,身形骤然暴射过去。
扑了个空。
塞恩远比他灵活,在这种狭小又障碍奇多的空间,蛇类基因简直占尽了优势——更不要说这头蠢狼动手的时候简直显得极为忌惮,束手束脚自废武功。
又怕碰坏了东西,又怕招引来义警,更怕碰坏了猫、呸、不是猫。
塞恩背后贴着轨道,手里勒着这个找了不知多久的博士,地下城的轨道四通八达,随时可以带着猎物化蛇游走。
不是猫。
他上当了。
耳朵和尾巴只不过是种诱惑人心的柔弱伪装,里面包裹的是那个可恨至极的、无恶不作的人类天才博士Glass,就像当初在实验室,在实验室——
森然的绿瞳向下,看向被手臂困在胸口的猎物,正要再度勒紧用以威慑,蓦地一顿。
不是……
不是猫。
琥珀枫糖正在融化。
因为进入了太昏暗的环境,浓郁的、蜂蜜陷阱似的稠练糖浆,在暗调环境里融成柔软的正圆,柔软温热的一小团被他抱着,左手握着右手背在身后,尾巴卷着灯芯绒背带裤下伶仃瓷白的脚踝。
仰着浅奶油色的脑袋,耳朵也埋在那一片奶油里,静静地望着他。
塞恩低头看猫。
枫糖浆里没有涟漪、没有金粉,没有被陵拾裹着那种细碎明亮的小气泡。
安静,这回的猎物好安静。
又软又安静,还沾着一点刚刚的草莓牛奶味,他不该乱发脾气打翻那个篮子的,他为什么要打翻小篮子?
覆着细细蛇鳞的喉咙动了动,苍白手掌也有点不自然了,调整,再调整。
他是不是抱得不对?
耳朵为什么完全不竖起来……
“托后背!”陵拾眉头皱得死紧,“这样怎么抱得住?!塞恩,你会不会抱猫?不会就还给我!”
“哦哦。”塞恩立刻换手,“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换了个姿势,连蛇尾巴都用上,托着软绵绵、简直怎么抱都抱不稳的猫:“对吗?这样对吗?陵拾!他现在可在我手上,我一口就能吞了他,你别不说话。”
狼王从鼻孔里冷冰冰哼了一声。
那大概就是对了。
塞恩松了口气,皱眉回想自己本来的目的,该死的蛇蜕期搞得他脑子都乱了——他是来找Glass复仇还是来偷猫的?
顾不上了,小猫耳朵为什么不竖起来,塞恩有些不安,故意摇晃那一堆毛线织成的糖果色围巾,全是用最轻盈蓬松的羊羔绒,颜色也是书上说“最吸引小猫视觉”的高对比鲜艳颜色。
效果一点都不好,白蛇虚影急得嘶鸣,摘下琥珀色单片镜上那个苔绿色的绒球晃动,这次有了一点用处,左面的小猫耳朵稍微弹动了下。
塞恩立刻低头,凝注变化,琥珀蜜色的瞳孔被小绒球吸引着稍稍转动,抬起手,白皙指尖轻碰了一下。
「送他。」
低沉的狼吼次声波响在耳朵边上,白蛇炸了下鳞片,冷冷盯了他一眼。
用不着他说。
塞恩拿蛇尾巴尖试探着戳戳小猫,不太好意思说话,摘下这个金链拴着的绒球,递到宋汝瓷面前。
琥珀蜜色的眼瞳怔了下,抬起目光望了望他,柔软安静地弯了下,轻轻摇头。
“我不要。”宋汝瓷轻声说,“谢谢。”
白蛇:「…………」
鳞片下发出巨大碎裂声。
响亮过头了,甚至吸引了义警的注意力,在外面轻轻敲窗户:“要帮忙吗?”这个动静听起来简直像是打碎了两米高的古董花瓶。
义警们都知道店主是小猫。
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只是过于响亮,并不惨烈,小猫又是A级模范住户,应当不是什么流血事件,没必要太过紧张。
况且打碎花瓶肯定不是小猫的错。
所以义警们的态度也都柔和到不可思议,甚至很沉稳地提出可以帮忙证据:“彻底碎了吗?”
“如果碎成太多片,我们可以帮忙运走,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静了几秒钟,封闭百叶窗的结账小窗口被打开。
里面送出草莓饼干,和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猜得到是小猫尾巴努力握笔写的「不用了,谢谢^^」的小卡片。
义警们按着心脏,叼着草莓饼干抢着卡片走远了。
……
陵拾关上金属窗板。
白蛇森然盯着那几块草莓饼干,眼瞳幽绿,形态可怖,活像是从它那一对剧毒獠牙里硬抢出了什么宝贝。
——也不知道是谁先打翻篮子不要的。
「你可真拉得下脸说谎。」
狼王嘲讽:「给幼崽讨吃的?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以为还是我们刚逃出实验室的时候?拿这种话来装好人骗博士不脸红吗?」
「你闭嘴!这是我的事!」
塞恩森然盯着他,蛇瞳竖立蛇信嘶鸣,数不清的蛇鳞骤然竖起,层叠拢成穹顶,设下封闭屏障,把烦人的破狼彻底阻隔在外。
这下蛇尾小心翼翼松松卷着的身影有了反应。
小猫耳朵啪地立起来,不安转动,耳朵尖那一点细绒轻轻动弹着到处找人,柔软蓬松的浅奶油色尾巴也稍微炸开。
虽然没被猫挠,但白蛇的鳞片还是又碎了几片,塞恩这次是真的手忙脚乱,恶狠狠揪了几根狼毛进来安抚,又笨拙的把毛线团全给他:“别生气,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你真的是——”
他想问“你真的是Glass”,这句话却又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他是真的恨了那片数据光幕后的邪恶人类天才博士很久,所有实验体都是这样,毕竟在实验体眼中,实验室的一切都应当是最聪明的人主宰。
难道不是那个漂浮在光幕之后的、连接无数神经纤维的神秘身影,决定着他们的命运,摧毁重塑他们的一切吗?
塞恩无法理性思考,他处在蛇蜕期,思维混乱得很厉害,这种念头只是一瞬就被“他打翻了饼干”的懊悔淹没。
“对不起。”塞恩说,“我……”
被蛇尾卷着的小猫博士有了动静,本来背在身后的双手,努力地探着胳膊,想去握住那一撮狼尾巴毛。
够不到,尾巴轻晃,耳朵急得趴在那一片软绵绵的奶油里。
塞恩:“……”
白蛇沉默着,不情愿地吹了两口气,帮他把狼毛吹过去。
趁机送那个苔绿色的绒球,拿最细的蛇尾巴尖挑着,上下左右晃啊晃,看博士没拒绝,就暗戳戳塞进背带裤口袋。
偷偷摸摸溜出来的白尾巴还是被反应敏锐的小猫博士轻轻握住。
柔软的、温热的。
软绵绵的小猫爪垫。
白蛇炸鳞了。
它有点严重头晕,晃晃悠悠差点滚下去,勉强盘在房梁和轨道上卡稳了,脑子里只剩下小猫、小猫和被他打翻的草莓饼干,小猫耳朵也是浅粉色的。
巨蛇把脑袋趴平到小猫也能摸,鳞片舒展,不自觉轻轻晃着尾巴尖,被磨着后槽牙的狼恶狠狠一脚用力踩住。
“你说的Glass博士。”宋汝瓷摸着他,轻声问,“做了很多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