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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牵手。

第48章 牵手。
卫听澜人不见, 手机也关机,完全是失联状态。

熟悉卫听澜的人都知道, 他绝不是不打招呼就消失的性格,而且今天这次聚会还是他组织的。

沙发上,卫听澜的外套还扔在那儿。

景晟脸色很难看:“我去查监控。”

包厢内没有监控,但走廊有。

这家会所有他家股份,地方也是他定的,他出面能得到最好的配合。

贺青临说:“我召集所有人到大厅,先确认卫听澜最后出现的时间, 再回忆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人或者事, 宁可说错, 绝不错过。”

他想到陶辰, 会和陶家有关吗?

贺青临告诉景晟, 陶辰曾试图通过他道歉,还有今天强行过来的事。

景晟说:“我会去查, 随时通消息,这件事不能拖。”

贺青临:“三十分钟。”

景晟颔首, 转身快步离开。

三十分钟内,他们现在做的,长辈们也就做到这样。

时间再长,触角便要往外延伸。

他们虽然能调配一定的资源,但和长辈们的还差得远, 还有魏先生, 卫听澜现在是有靠山的人, 魏先生不会让他出事。

希望这件事只是个乌龙。

但不论是贺青临还是景晟,都不是抱着空荡荡希望坐以待毙的人。

兄弟俩迅速做出安排。

一群少年也因此飞快冷静下来, 开始回忆之前不曾注意的蛛丝马迹。

最后见过卫听澜的是周维。

他去洗手间,看到卫听澜从电竞房出来。

程风柏低着头,眼眶红着。

他知道,卫听澜平常最多玩玩手机单机小游戏,去电竞房只能是去找他。

大概是看他玩的嗨,就没打扰。

李佳佳对贺青临说:“林叔来过,在吧台放了一份糕点,说是贺阿姨做的,出锅不久,让贺哥你尝尝。”

这件事她原本觉得没必要提,谁都知道贺阿姨很爱贺青临。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管什么时候,冷不丁就会派人送给贺青临,特别有分享欲。

但想到贺青临说的事无巨细,她还是提了

有人说:“这个我知道,林叔走时还和我打招呼了。”

贺青临最后锁定包厢一个用来休息的房间,床铺有几分乱,但谁都说没进来躺过。

他划定卫听澜有可能失踪的时间段,传信给景晟。

这时候,景晟已经倒推着将一小时内的监控迅速过了一遍。

在贺青临划定更精准的时间后,景晟又仔细的过了几遍时间段内的监控。

景晟说:“走廊没有他离开的影像,包厢没找到人,有人带走了他,那么个大活人,被带走肯定要借助工具遮掩,清洁车?”

他们人多,需要的服务也多。

包厢进出的侍应生不少,还有两辆清洁车。

电话那头,

几乎同时,贺青临也道:“是清洁车!”

这时候,距离卫听澜被发现失踪二十分钟,距离他被带走四十分钟。

卫听澜的确是被清洁车运走,但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被林叔偷袭打晕。

卫听澜毫无防备的失去意识,连打斗的动静都没有,一切悄无声息。

林叔查过卫听澜,这少年据说曾经是个街霸,很能打那种,稳妥起见他只能亲自出手。

之后他通知清洁工进来。

他自己则大大方方的离开,还和遇到的,自家少爷的同学打了招呼。

会所附近的一家酒店,卫听澜被林叔从贵宾通道带入总统套房。

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个贵妇人,是贺青临的母亲魏兰。

魏兰问:“顺利吗?”

林叔迟疑了一瞬,点点头。

他对卫听澜有十二分的防备,没想到对方是个软脚虾,他一击得手,现在还有些恍惚。

魏兰说:“弄醒他。”

想到魏兰那位可怕的弟弟,即使魏兰十分不耐,林叔还是将人好好放在沙发上。

之后,卫听澜被一块冷毛巾冰醒。

他后脖颈很疼,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林叔忽然给了他一手刀。

卫听澜愤怒又后怕。

电视剧经常有武林高手一手刀劈晕人,看着很简单。

其实这种行为很危险。

脖颈那么多神经和血管,一个掌握不好力道,被劈那个说不准会瘫痪。

卫听澜看看林叔又看看魏兰,原来这时候林叔是贺太太的人。

上辈子他见到林叔时,林叔跟着贺青临,说话办事妥帖精明,林叔之于贺青临,大概相当于万云之于魏川。

不过比起贺青临对他的冷淡,林叔很喜欢他。

林叔说他有个儿子和卫听澜一般大,看到卫听澜就像看到了儿子林跃。

卫听澜见过林跃,和他年纪差不多,斯文温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不过他还是暗自和林跃拉开了距离。

那时卫听澜被很多人针对,他身边的人会被连累,林叔再精明强干也不过是受人雇佣。

没想到这辈子相见是这么个开端。

知道幕后黑手是魏兰,卫听澜心就定了。

虽然魏兰性格刁钻古怪甚至是刻薄,但绝没有杀人的勇气,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林叔很诧异,卫听澜被绑架竟然不惊也不怒,不知是胆肥还是迟钝。

魏兰很愤怒,因为卫听澜对他的无视。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她迫不及待的问:“你对魏川做了什么,他竟然对你那么好,昏头了吧!”

魏兰没出嫁时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之一。

她见过更年轻的魏川,那个沉默寡言,十几岁时突然出现,被所有兄弟姐妹排斥鄙夷戏弄,像个流浪狗一样的魏川。

魏兰因此一直看不起魏川,哪怕魏川如今如日中天。

她很怀念在魏家的日子。

但如今不得不承认,魏川是她最大的靠山,也是她儿子最大的靠山。

哪怕魏川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就已经是。

可恨魏川不知怎么中了邪,自己的亲外甥不亲近、不辅助,反倒对一个野小子呵护备至。

还认了弟弟。

真是可笑!

魏川的弟弟不够多吗?

那些人不论多如狼似虎精明强干,如今都死的死伤的伤傻的傻……

想到这些,魏兰又畏惧起来。

她呵斥道:“说了马上就放你离开!”

卫听澜还以为魏兰是为陶辰出头,没想到原因是这个。

真是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人是有智慧有情感的生物,哪能轻易被操纵,更不要说他哥那个聪明劲儿,怎么可能被利用。

不过来都来了。

他提要求:“我脖子疼,医疗费、精神损失费,总计一千万,要立即到账。”

魏兰简直要气晕,但还是很快答应了。

时间紧迫。

她虽然掳来卫听澜,但是并不是要和魏川结仇,问清楚后将人再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那些年轻人精力旺盛,个把小时不会发现谁不在。

魏兰并不知道,卫听澜在他的朋友们那里有多高的关注度。

一千万而已。

她想到魏川体贴的给他们母子保驾护航的画面,催促林叔赶紧转账。

在这之外,还有魏家的产业。

魏川是个残废,又那样冷心冷肺不近人情,八成要个孤独终老,他需要一个有魏家血脉的继承人。

这个继承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魏兰想到如今儿子的优秀,又幻想将来贺青临一手掌握魏、贺两家产业的风光。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恋爱脑,一心挂在丈夫身上。

儿子更可靠,更尊重敬爱她,更能让她恢复以前的荣光。

到时候,便是如今外面养了那么多狐狸精的丈夫,还不是要像十几年前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哄她高兴。

卫听澜觉得魏兰看着有点疯,不过这和他没关系。

因为陶家冷不丁就送业务上门,他老早就背熟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林叔觉得卫听澜的要求离谱,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但魏兰脾气不好,时间也紧张,他赶紧转账。

之后,他将转账成功的界面给卫听澜看。

卫听澜点点头,对魏兰说:“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不能有第三个人听,让他出去。”

魏兰让林叔去门外:“现在能说了吧?”

后面紧跟着魏兰的尖叫。

是卫听澜假装和魏兰耳语,靠近后抽走她脖颈上的丝巾,利索将人绑了起来。

他说:“这么想知道,你不如亲自问他。”

魏兰厉声道:“你不守信用!”

卫听澜好笑道:“有点脑子好吗,你是绑匪!而且,不守信用对不讲武德,两清。”

林叔冲进来,看到卫听澜拿捏魏兰像豹子撕咬猎物,眼前发晕。

他低估了卫听澜的脑子和战斗力。

林叔想冲过去救人,但卫听澜手里握着水果刀,不论伤到他自己还是伤到魏兰,这都是极糟糕的局面。

正好魏兰勒令林叔不要动,她怕被刀伤到。

林叔顺势就不动了。

卫听澜拿走魏兰的手机,从通讯录找到魏川的电话号。

他打过去,两次,都打不通。

卫听澜:“……”

他发信息:[哥,是我,接电话]。

几秒后,电话打过来。

手机开扩音丢桌子上,卫听澜牢牢控制住魏兰:“哥,我被魏兰绑架了,我发定位给你。”

电弧那头静了一秒,好像呼吸停止。

林叔瞬间头皮发麻。

魏兰也不敢出声。

卫听澜感觉他哥在担心,换了轻松的语气:“我没事,还赚了点小钱,让阿六来接就行,你放心。”

魏川分析卫听澜暂时占据有利地位,他说:“只要保障你自己的安全,杀人放火都可以。”

这一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卫听澜看了眼魏兰惨白的脸,回答道:“知道了。”

他点开魏兰的微信,给魏川发了定位。

想到今晚聚会的朋友们,卫听澜又顺手给贺青临打了个微信电话,算是报平安。

贺青临接的很快:“妈,不要伤害卫听澜,否则舅舅不会放过你!”

想到魏兰冷不丁的极端性格,他又恳求道:“卫听澜是我朋友,求你,别动他……”

贺青澜脚边是已经被审讯过,鼻青脸肿的清洁工。

刚刚清洁工已经招供。

他被林叔收买,用清洁车从他们包厢运走了一个人,体貌特征对上了,是卫听澜。

贺青临这么担心他,卫听澜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斟酌道:“那什么,我没事,你妈她…….可能受了点惊吓。”

景晟见贺青临雷劈了一样,接过电话:“卫听澜在哪?”

卫听澜看向林叔:“我在哪儿?”

景晟呼吸一促,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能顺着手机过来:“听澜?你还好吗?”

卫听澜说:“我好着呢,放心。”

交代完地址后,卫听澜彻底放松下来,不再说话。

他和魏兰没什么好说的。

上辈子被这女人欺负完了,这辈子她竟又找上门,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至于林叔,卫听澜不想看他。

魏兰知道大势已去,心里七上八下。

但注意到卫听澜竟很不把她当回事,她又生出恨意:“你以为魏川是什么好东西,杀父杀母杀兄弟子侄,他根本不是人,是个恶鬼!”

魏川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了。

这个从穷人家找回来的小崽子,竟也敢无视她。

卫听澜怔住。

也就是说,他哥现在无父无母?他哥有很多兄弟,但是都和他有过冲突?

难怪他哥看着那么孤独。

魏兰恶意的道:“怎么,怕了?”

卫听澜点点头:“确实挺可怕,我哥人那么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人,难怪他让我离你远点,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确实麻烦。”

魏兰短暂的噎住后,说的话就更疯了。

卫听澜原本确实想知道一些他哥的事。

但魏兰骂人挺难听,他听不了这个,只好泼她一脸水,让她闭嘴。

二十来分钟后,十来个少年围堵了这间套房。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卫听澜按着脖颈上的冰袋转了两圈,示意自己没事,又抽了纸巾给眼眶湿漉漉的程风柏。

他衣服有些皱,但人很精神,努力表现的更精神,免得朋友们担忧。

至于罪魁祸首,刚才贺青临一进来,卫听澜就放开了魏兰。

魏兰冲上去打卫听澜,还命令贺青临帮忙,贺青临没理她,将她强行带去了隔壁房间。

现在还能听到母子俩的争吵声。

众人除了卫听澜和景晟,其他人都一脸的幻灭。

谁能想到在外优雅和气的贺夫人,居然变成绑架犯,还这么泼辣。

同一时间,景晟看卫听澜没事,目光锁定林叔:“你干的?”

林叔没说话。

但有些事,看神态就能判断。

下一瞬,林叔人就飞了出去。

景晟那一脚,直踹的林叔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景晟想到卫听澜泛红的脖颈,还想动手,脖颈多脆弱的地方,他怎么敢!

卫听澜把人拉住了。

就景晟这副吃人的样子,他怕林叔被景晟打死。

至于对林叔的,更复杂的情感,卫听澜暂时没精力细想,他只是本能不想看总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太狼狈。

毕竟按照时间来算,上次见和蔼版的林叔,就在几个月前。

那会儿卫听澜已经被全网黑,他不出门,林叔却找了过来。

林叔带了很多吃的用的。

他鼓励卫听澜熬过去,还说一切都会变好,黑暗之后就是黎明。

卫听澜不信黎明之类的鸡汤,但还是附和的点头。

他喜欢被关心。

只是林叔居然为着让他开心胡说八道,说什么贺青临关心他,很担心他,这未免有些扫兴。

那天林叔还下厨给他做了饭。

卫听澜吃到撑。

反正也不用拍戏,控制体重不存在的,也出不了门,他饱着肚子自娱自乐,竟然一整个晚上很快乐。

这是死掉前很珍贵的回忆。

景晟看卫听澜视线有些恍惚,以为吓到了他,哄他道:“不打就不打了,你没事就好。”

他不太擅长哄人,看着有些笨拙。

卫听澜对他笑笑:“谢谢,我好着呢,真的。”

之后魏川就到了,原本嘈杂的大套间瞬间鸦雀无声。

阿六和万云都在。

魏川的视线第一秒就落在卫听澜身上。

卫听澜走过去:“哥,我没事。”

魏川:“哪里受伤了?”

卫听澜知道他不喜欢人瞒着。

免得再被中西医围堵验伤,他蹲下来,低头,泛红的脖颈露给他看:“就一手刀,再没别的。”

再抬头,他看到魏川目光沉沉,便想到魏兰的叫嚣。

卫听澜轻快的对他说:“没吃亏,我刚才还要了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回头请你吃饭。”

他面庞仰着,眼睛弯着笑意,十分可爱。

魏川说:“好。”

卫听澜看他终于不拉拉个脸了,松了口气,他不想魏川不高兴。

在窗户边站着的,魏川出现后就不自觉鹌鹑化的少年们,心里疯狂过弹幕。

这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想,卫听澜没事吧?

或者说,他可真勇。

轮椅上的男人俊美到近乎凌厉和冷硬,即使他没看他们,但他在那里,就已经让他们头皮发炸。

而且,他说每一句话都没表情。

就这,卫听澜竟然还能热火朝天的聊下去。

景晟也感受到魏川极强大的压迫感,但比这更吸引他注意的是,是卫听澜此刻的样子。

他没见过这样的卫听澜。

这时候的卫听澜竟,竟让人有种他毛茸茸的,很好rua的感觉。

还是那种每一根毛毛都带金色阳光的毛茸茸。

陶家宴会那次可能也是,但那时的时间太短,事情又太冲击人,让人来不及细看。

魏川的目光始终在卫听澜身上:“十分钟,和你的朋友们道别,压惊的礼物改日送上。”

这意思,是十分钟后带卫听澜离开。

他什么都没问。

只要家里小孩儿平安,其他的,不着急。

卫听澜和朋友们说要回家,道歉说今天不尽兴,改天再说。

他是苦主,少年们哪会生气。

众人纷纷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景晟叮嘱:“脖子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卫听澜点点头,拜托景晟把程风柏送回去。

他又和程风柏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干爸干妈,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惊。”

程风柏说:“知道了。”

这时候贺青临从隔壁房间出来。

空气便是一静。

贺青临在无数双视线下走到卫听澜近前,又尴尬的顿住。

这太糟糕了,他想。

明明他们的关系刚刚才好转。

不久前还一起打台球。

他台球打的很好,还试探着纠正了卫听澜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

卫听澜对他说谢谢,他笑起来很好看。

贺青临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卫听澜知道他的苦楚。

而且就是不说贺青临,魏兰毕竟是他哥的亲姐,爱和恨之间的灰色地带,亲人之间,说不清。

索性也没出大事。

他无意追究,只道:“没事,我从你妈那薅了一千万,不算亏。”

不到十分钟,卫听澜推着魏川离开。

景晟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魏川看了景晟一眼,景晟也看向他。

很短暂的对视,似乎没什么意义,魏川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寂静,仿佛在看草木。

景晟不自觉攥拳。

卫听澜对景晟说:“知道了。”

卫听澜和魏川刚出门,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是魏兰。

她在听到魏川来就不敢再发出动静,但魏川真的只来接人,问都不问她一句,又让人很无法忍受。

而且卫听澜都说了,一千万,事情了了。

魏兰冲出来:“魏川!”

魏川没回头。

卫听澜回身看她:“你又要干什么?”

魏兰盯着魏川搭在扶手上的手。

这一眼看去就养尊处优的手,曾经在陷阱里挖了两天两夜才爬出来,那时的魏川,狼狈的像条野狗。

魏兰记的很清楚。

因为那陷阱是魏兰的弟弟挖的,她最喜欢的弟弟,她被邀请去看热闹。

这个弟弟如今断手断脚,不知被丢去了哪里。

魏兰恶意的说:“魏川,姐姐今天和你可爱的弟弟聊了很多,你猜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后面魏兰就闭嘴了,贺青临捂着她的嘴,对魏川说:“小舅舅,对不起,我会管好她。”

魏川没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几乎瞬间浑身都长出无形的触角,想要探测身后的少年是不是在嫌恶或者恐惧。

可惜,他没感觉到什么。

卫听澜推着轮椅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去。

桌上有两杯水。

之前林叔倒的。

卫听澜已经用了一杯。

这一次他索性用了另一杯,没看贺青临,他狠狠将水泼在魏兰脸上。

这样,气儿终于顺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车里几乎一片死寂。

阿六和万云都不敢往后看,恨不能自己变成灰尘或者别的什么,怎么不引人注目怎么来。

眼睛容易掌控,大脑却不容易。

他们思绪很乱。

所以,魏兰到底说了什么?

是不是今天之后,小少爷就会避他们老板如蛇蝎?

即使事出有因,但那些血腥暴戾的过去,的的确确就在那里。

卫听澜很累。

他小时候过的艰难,大概是地基没打好,精力一直都不是很旺盛的那种。

这一晚又是玩又是喝酒又是被绑架。

昨晚还熬了夜……

但是有比累更重要的东西。

某种直觉让他看了魏川一眼又一眼。

魏川一直目视前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静冷肃,端正矜贵如同玉雕。

但卫听澜知道,这很不寻常。

以前他看过去,他哥即使不看他,也会立即问他怎么了。

现在,两人之间好像有了隔阂。

魏川竖起屏障,不是他面对陶家乃至肖家时,那种居高临下的威压。

是冷漠,是排斥。

是告诉身边的人,不要靠近。

卫听澜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哥,之前魏兰说了几句话,我听的很震惊。”

要不是魏兰当众叫嚣,他不会提这个。

每个人都有自己界定的隐私,他哥不说,卫听澜不是非要探究。

毕竟眼前的人,当下的事,才最重要。

车子猛的一颤,是阿六不小心踩了刹车。

后座的两个人,谁都没关注他。

魏川没说话,仿佛聋掉又瞎掉,但其实他下颌绷的很紧,手指也僵硬,整个人像被灌入水泥。

虽然知道阿六和万云都是魏川的亲信,但魏兰说的那些这个死那个死的话……

到底人命关天。

卫听澜不敢冒险当太多人说出口。

他不知道,魏兰说的那些并不是很秘密的事,要不然外界怎么会对魏川那么畏惧。

卫听澜按下按钮,隔开车前后的挡板出现,后座成为一个密闭空间。

他继续道:“哥,魏兰说魏家很多人的死和你有关。”

魏川眼皮都没动:“所以?”

卫听澜:“我想,魏兰这么可恶还活的好好的,她说的那些,要么是杜撰,要么,就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魏川微微偏头,他听到微微的气音,是小孩儿打了个哈欠。

卫听澜太困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咱俩天天在一起,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反正她说什么你别放心上,我也不会放心上,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两辈子都有人说他是土包子,暴戾无趣心机。

可有多少是真的?

活在别人嘴里这种事,还是拉倒吧。

几秒钟的静默后,魏川说:“好。”

卫听澜确定他听到魏川说话了,而且感觉空气中那种紧绷的,死气沉沉的气氛明显散了。

卫听澜说:“我想睡一会儿”

魏川:“睡吧。”

卫听澜还有些不放心他。

他眼睛闭着,摸索着魏川的胳膊一路摸到他的手,手指稳稳攥住他手掌:“你别多想,想太多很痛苦,这个要听我的。”

魏川回握他的手,很用力,也很暖和。

卫听澜彻底放松下来。

他很快睡着,睡很沉,脑袋渐渐靠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

魏川攥紧他的手,又忍不住伸过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面颊。

温热又柔软,触感很真实。

他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应当是个梦才对。

不然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魏川想,身边的小孩儿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专门给他,是礼物,又好像是送给他一个新的世界。

后来车子在这座城市穿行很久。

直到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睡,毕竟脖子还伤着,才叫醒了卫听澜。

中途卫听澜兜里的手机响。

他迷迷糊糊摸出来,塞给魏川,模糊的听到魏川说“他睡着了”。

潜意识知道打电话的大概率是景晟。

但眼皮实在掀不开。

卫听澜抱住魏川的胳膊,含混的想,没错,我睡着了。

回家后,魏川仔细检查了卫听澜的脖子。

他还问了他,想要怎么处理伤害他的人,魏兰、林叔,那个清洁工,有一个算一个。

气氛又开始沉重。

卫听澜一本正经的说:“收买清洁工的钱得没收,要两倍,打我卡里。”

魏川无奈:“还有呢”

卫听澜摇头,钱也讹了,人也打了。

魏兰那儿得了一千万,林叔被景晟踹挺狠,也算以牙还牙了。

说这话时卫听澜已经躺在被窝里,侧躺,免得压到一侧挨了手刀的脖颈,面颊因此在枕头上被挤出一点婴儿肥。

手指戳了戳那点婴儿肥,魏川评价:“心慈手软。”

卫听澜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一副任嘲模样。

哥俩的感情好像还那样,又好像更亲近紧密。

卫听澜在困意中挤出一点神智,催促说:”你也早点睡。”

他还记得下午针灸完,魏川发白的脸色。

魏川说好。

他人没动,直到卫听澜睡着后才离开卧室。

等在客厅的阿六和万云已经不再紧张。

他们不知道车后座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小少爷是个神奇的存在。

而魏川,对有些人来说,则是个可怕的存在。

这一点很多人记忆犹新。

但旧的记忆总要被新的覆盖。

魏川没有就卫听澜的心软做出批评和纠正,小人畏威不畏德,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他来纠正。

凌晨两点,魏川的车子离开亭园,往贺家老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