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凶残,你怕我
贺青临不是夸张, 要是可以,他真的想以命换命。
他见不到小舅舅, 也找不到他妈,他爸冷眼看着,一日一夜,他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
忍到现在才找卫听澜,已经是极限。
贺青临说了那晚发生的事:“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这我认,我只求她活着……”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着卫听澜的肩膀, 攥的很紧。
肩膀疼,但贺青临状态很不好, 卫听澜没躲, 也没推开他。
大早上, 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那天, 他哥后半夜给他报仇去了?林叔胳膊断了,魏兰失踪……
卫听澜让贺青临先回去:“你给我请个假, 就说我病了。”
他得去见他哥。
不论怎么样,不能出人命, 没到那份上。
贺青临要跟着。
卫听澜没让:“你去是拱火,我会尽力,陶辰的事,谢谢。”
前天为找卫听澜,贺青临和景晟竭尽全力。
贺青临没让陶辰搅局的事, 大家都知道了, 昨天柳佳佳问卫听澜的状况, 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过程。
卫听澜虽然自救成功,但这件事, 他承贺青临和景晟的情。
而且他有种感觉,有关前世的很多事因为他的选择,已经发生了变化。
譬如贺青临对他的态度。
人家给好脸,他也愿意还个好脸。
贺青临渐渐冷静下来,低声道:“谢谢。”
其实他理解小舅舅。
如果是他在意的人被绑架,他也会发疯,更不要说卫听澜是被打晕,哪怕是迷晕,危险系数也低许多。
只是人心是偏的,对错之外还有感情。
他只能再次道:“我欠你一次,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绝无二话。”
虽然贺青临年纪也不大,但卫听澜见过日后一言九鼎的贺总,知道他这话的份量。
但这不是重点。
卫听澜还是忍不住道:“林叔……找个好点的医院给他治,别提我。”
说不提他,是不给他哥塌台。
忍不住想关照林叔,是为着前世的一点念想。
卫听澜不知道这一世是回溯到过去,还是在平行世界。
但每个人的性格以及品行,和上辈子差不多,所以林叔其实还是那个爱护老婆孩子,甚至会爱屋及乌的人。
看贺青临疑惑,卫听澜道:“他只是听命行事,没想伤害我。”
这理由勉强能用。
他只是脖颈疼,醒来人在沙发上,面前还有水,这不可能是魏兰吩咐的。
贺青临回到教学楼,先去办公室给卫听澜请了假。
进教室前,他脚步迟疑。
今天他很早就来了学校。
同学的眼神让人难受,哪怕这些人仅仅隐晦探究,并不敢光明正大看热闹。
他想到以前的卫听澜。
那时卫听澜没人庇护,每天都生活在异样的视线中,是不是比他难受百倍?
景晟第一时间到贺青临身边,手掌按着他肩膀,既是支撑和安慰,也是询问。
贺青临点了下头。
景晟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放心吧,人不会有事。”
事情发生后,贺青临请景晟帮忙找人,他其实昨天就动了找卫听澜的念头。
是景晟劝住了他。
景晟的意思,魏先生大动肝火本就是为了卫听澜,这么快他们又打扰卫听澜,只会激怒对方。
等到周一,时间就差不多了。
景晟也想魏兰受教训,但得适可而止。
他到底不是亲属,更能理智的下判断,魏兰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贺青临问为什么。
景晟说:“小卫哥什么人,要换个人绑他,给人脸打歪,他只泼你妈一脸水,他顾忌血缘,他心软,他比我们都更有道德底线。魏先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贺青临想到卫听澜让他给林叔提供好的治疗。
他低头说:“他是心很软。”
每个人都喜欢接近柔软善良的人。
这是天性。
也许还会因此自我约束,这是自然而然的趋向。
小舅舅也会这样吗?
卫听澜在劝走贺青临后,找了个僻静地方晒了几分钟太阳。
这是他需要慎重思考时的方式。
他过去的成长环境太阴暗太尖锐,导致自己做事十分极端和冲动,冷不丁就会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到后期,卫听澜就养成了晒太阳琢磨事的方式。
阳光敞亮温暖,也让人的想法不自觉光明堂皇,做事反而事半功倍。
卫听澜冷静过后,给他哥打电话:“哥,我想见你。”
魏川:“阿七在附近,让他接你。”
问都不问他为什么想见他,卫听澜心里就有点预感了,挠了下鼻梁:“哦,那一会儿见。”
压根就没离开学校的阿七,安静等着接人。
魏川接着进行视频会议。
高管们已经习惯他最近做正事时偶尔会暂停,只是这次老板的气场,冷的让人发怵。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阿六说:“老板,果然让你料中了。”
他很庆幸。
按照他的意思,那个什么魏兰,什么林的,干脆弄死得了。
没想到小少爷真会过问。
老板连小少爷今早会找过来都料到了,甚至让阿七原地待命。
想到那双琥珀色的明亮的眼睛,阿六心情就好。
每次上车后,小少爷都会跟他打招呼,笑眯眯的,哪怕不说话也会看过来一眼,跟点卯一样。
阿六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不想让小少爷知道这一点。
他有些担心:“老板,小少爷会觉得咱们……”
魏川说:“那又怎么样?”
他眉骨很高,鼻梁挺拔,眼神就比寻常人还要深邃几分,现在冷冷的看,像有刀子刮过来。
阿六瞬间屏气敛声。
万云无声叹气,再投缘,如果不是一路人……
好日子没过几天呢。
他忽然觉得,魏兰真是格外的讨厌。
卫听澜被阿七带上魏氏的办公大楼,市中心的一整栋大楼,满满都是冰冷高效的味道。
上辈子他去过陶氏和贺氏的大楼。
好像就在这附近,都是总部。
那些办公楼比之魏氏的这一栋,大差不差的感觉。
但这只是魏氏旗下一个分部而已。
阿七一直关注卫听澜的状态,结论是,好像和以前没两样。
他很想问点什么。
但他不敢。
任何关乎小少爷的事,他们要是敢越过老板做什么或者说什么,绝对会倒霉。
这是种野兽一样的直觉。
卫听澜被领进魏川的办公室。
看到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魏川,卫听澜眼睛就是一亮,男人办公的时候最帅,穿西装更帅,buff一层层的叠加。
就是脸看着很冷,眼睛也是。
那种被排斥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在说离我远点,否则……
反正就是一种警告。
阿七没跟进来,被万云和阿六团团围住。
万云:“小少爷没吓到吧?”
阿六:“他说什么了没有,评价、打听,或者想跳车逃走?”
阿奇:“……他在车上睡了一觉。”
卫听澜是在车上睡了一觉。
前天太困没觉得什么,昨天开始脖子的疼就让人睡不安稳。
他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现在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还都很安静,空荡荡的。
魏川只抬头看了卫听澜一眼,就又低头看文件。
他这种状态,如果是万云他们,要么离开,要么会贴墙根摸去角落。
卫听澜走过去,手指按在桌角:“哥,忙呐?”
魏川:“不好好上课,找我干什么?”
卫听澜说:“那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说的很平静。
如果真的有很坏的结果,他来承担,就说是他害死的魏兰,他哥本来也是为着他才做这些。
魏川眼皮都没抬,一如既往的肃厉:“不关你的事。”
他做事有他的考量,不需要谁插手。
小孩儿只需要老实的,安安全全生活就行。
如果他非要和他杠,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认清楚,他不是好相处的人,一直都不是。
在这之外,魏川也想别的,魏兰的事其实并不占他多少精力。
现在才几点?
贺青临一求就过来了?
课也不上。
学校论坛有传言说他喜欢贺青临,所以总和陶辰对上,是真的?
据他所知,过去贺青临屡次维护陶辰。
真是没出息!
卫听澜没见过魏川这么严厉的对他说话,挺新奇。
这么凶,火气还没下去呢?
他仔细回忆过,当时自己睡时至少过凌晨一点,他哥那会儿还在床边,结果转头就杀去贺家。
贺家距离亭园可不近。
他哥当天还针灸过,身体不舒服。
贺家之后,第二天中午还若无其事的陪他吃午饭。
也就是说为着他的事,他哥里外里其实一天一夜没消停。
卫听澜心里像塞了团棉花,软乎乎暖烘烘的,一路上都是这种感觉,见到人了,感觉就更强烈。
他伸手按住魏川面前的文件。
都为他忙一宿了,这点空没有,不能够。
魏川撩起眼:“闹什么?”
卫听澜笑着看他:“哥,谢谢你,他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招我。”
魏川一瞬间就别开眼,知道刚才那种眼神看着凶。
卫听澜绕过桌子,跑人背后去了。
给他哥捏捏肩膀又捶捶背:“前天晚上你几点睡的?我就不行,我困死了都。下次带我去?”
魏川:“还有下次?”
卫听澜:“那肯定没有了,这次都吓一跳。”
魏川捉住肩膀上的作乱的手:“眼睛怎么了?”
人进来他就看到了。
眼眶青着,做噩梦了,之前的事没缓过来?
卫听澜:“脖子疼,没睡好。”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才知道你给我出头去了,真帅,哥,你一定是我亲哥,就是咱俩投胎走散了。”
卫听澜不是会说花里胡哨话的人。
但是很奇怪,他在魏川面前忽然就低龄了,大概就十岁吧,不能再多了。
魏川笑了声:“胡说八道,”又说:“一会儿给你揉揉?”
卫听澜:“还用上次那个药,管用。”
上次他和景晟打架,下颌不是青了一块么,夏大夫给的那个药膏特别管用。
魏川说:“好。”
卫听澜说了贺青临找他的事,没必要瞒,亲疏有别,他最亲近的肯定就是魏川。
他问:“魏兰,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就问的正儿八经坦坦荡荡。
太多话想说。
卫听澜紧跟着又道:“你做了什么,别瞒着我,做好事不留名很吃亏。”
上辈子他就是吃了什么都不说的亏。
很多事因此被误会,被曲解,等到想解释已经没人听。
魏听澜眉梢微抬:“这是好事?”
卫听澜挺腰:“你护着我,当然是好事,不过确实凶残了……一点点,哥,说真的,以后这种事,咱俩商量一下行不,就有关我的事,商量商量,我都成年了。”
魏川:“凶残,你怕我?”
问出来自己都意外,但他城府颇深,脸上并无异样。
卫听澜仔细端详魏川好看的脸,片刻后摇头,忍着笑:“不怕,太好看了,怕不起来。”
魏川:“……”
卫听澜从来不觉得魏川是坏人,或者什么很可怕的人。
这不是盲目判断。
会对一个出车祸的,陌不相识的人露出怜悯的人,底色就是好的,毕竟那时候他还溅了他一身血。
可魏川第一反应是让人叫救护车。
阿六还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他喊:“小帅哥,挺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这辈子第一面,被人家给扶了一把,在人人都说他生人勿近的时候。
如果这还不算,那朝夕相处呢
卫听澜发现他哥有些佛系。
就那种日常都是沉默的做自己的事,不搭理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佛系。
像一头威风凛凛,却只喜欢在树下顺毛的狮子。
不被惹毛的话,压根连个眼神都欠奉。
那些说他凶残狠辣血腥的人,都是招惹他时忘记他有利爪的人。
都活该。
就魏兰说的那些话,看那熟练的猖狂的程度,以前肯定没少说。
这都好好的,可见他哥心胸宽广。
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的事,他哥不会是这样,卫听澜感慨道:“哥,你真好。”
魏川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也不会被几句甜言蜜语就打动。
但阳光下穿着他新置办的白色长款羽绒服,眉眼漂亮的像在发光,嘴巴还特别甜的少年,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想起少年时得到的一块面包。
当时饿急了,喉咙里还有血也顾不得,吃的很快,那种香甜柔软的感觉一直在脑海里。
就像现在眼前人给他的感觉。
魏川把他拉到身前:“午饭想吃什么?”
卫听澜:“想吃鱼,红烧的,你呢?”
魏川攥着他的腰。
绵软宽大的羽绒服因此陷下去,手心里软乎乎,真的像握着面包,他说:“都行,食堂什么都有。”
卫听澜说:“那行,魏兰……”
魏川下意识就要板着脸,但小孩儿才说过两个人要好好说话。
中午还要一起吃饭。
他尝试交代自己的行为:“关起来了。”
卫听澜:“一天一夜了,要不放了?得道歉再放她走,不道歉,饿两顿!”
他本来想说打她一顿给魏川出气。
但是打女人,他下不了手。
魏川:“不用,她应当已经知道错了。”
卫听澜:“就因为被关起来?”
魏川:“她怎么关你,我就怎么关她。”
卫听澜:……他什么时候被关了?
魏川:“清洁车。”
卫听澜:“……”
清洁车不大,待着肯定很憋屈,他觉得这口气真是彻底出了。
同时,卫听澜心里又生出愧疚,他其实想过魏川会用别的手段。
反正肯定比关起来残忍。
这太不好了。
是不是因为魏兰的那些话,他已经下意识被影响,将他哥贴上了某些标签?
卫听澜脑袋支棱到魏川肩膀上:“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魏川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和他用的是同一系列,只是卫听澜用的那款味道更柔和。
他摸摸他后脑勺:“很好养,不费心。”
门外,阿六、阿七和万云手心手背来了三把,每人输一把,输掉的人谁都没执行谁输谁进去的话。
和魏川商量好后,其实是卫听澜安排,魏川点头。
卫听澜就做主,放了魏兰。
他联系贺青临,让他去指定地点接人,又发信息说了一句:[你妈没事,放心]。
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贺青临那个样子,他不由叹气。
人生在世,家人这一项,真的要看运气。
坏到极致毫无感情好说,就怕魏兰这种不好不坏冷不丁作妖的,太熬人了。
魏川叫了门外三个人进来,见他们头都不敢抬,不由无语。
他吩咐阿六去放魏兰,将人交接到贺青临手上,阿七到十一点带卫听澜去食堂转转,万云继续手头的工作。
这熟悉的家长里短。
三个人抬眼。
他们老板一切如常,小少爷……
小少爷窝在沙发里,羽绒服丢在一旁,正在玩手机。
卫听澜感觉到很多视线,脑袋抬了下:“万助,有耳机吗?”
魏川:“坐起来看,眼睛看坏了。”
所有的家长都很啰嗦,高冷的总裁也不例外,卫听澜乖乖的说:“知道了哥,一会儿就起,马上……”
魏川知道,这个马上可能要到十一点。
万云看了眼魏川,松了口气,去找耳机了。
贺青临在一栋别墅中接到魏兰。
魏兰憔悴了很多,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但行动无碍,确实没遭罪的样子,看到贺青临就飞快催促:“快带我走,快走!”
贺青临感觉她在发抖,带着人上了车。
阿六脸色平静的看,在魏兰上车前回头时,还友好的冲她拜拜。
魏兰跟被蝎子蛰了一样,再不敢看。
魏兰告诉贺青临她被关在清洁车里的事。
贺青临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但没说什么气愤或者报复的话,这样的惩罚对他妈来说,已经很轻,很让人庆幸了。
他低声道:“妈,以后不要再招惹小舅舅他们了,好吗?”
出乎意料,魏兰沉默了几秒后说:“我知道了,你也是,离他……离你小舅舅远远的。”
魏兰从来都直呼魏川的名字,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这一次,她低眉顺眼的简直像变了个人。
贺青临十分担心她还遭了什么罪,带人去医院检查,发现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也许是真的知错了吧。
魏兰从这天开始,性格不再跋扈暴躁。
她不和贺父吵架,关心贺青临的衣食住行,除了大病一场,再无异样。
没人知道,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持续半年才好转。
魏兰梦到被关在地下室的那天。
她确实被关在清洁车中。
不过只这样被关了一夜,之后被迫详细了解了自己的父亲和亲兄弟、堂兄弟们的现状。
那些只言片语就吓退贺父的东西,完整摊开在魏兰面前。
魏兰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魏川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不是怕她,不是顾忌血缘。
只是因为猛兽在狩猎时只会撕咬真正的对手,路边的杂草和猫猫狗狗,就是咆哮一声都是浪费感情。
她怕魏川又看不起魏川时,魏川早已将她视作蝼蚁。
更让魏兰惊骇的是,魏川给她的东西,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那些下场凄惨的兄弟们,全都是自掘坟墓,魏川是被迫还击,事实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证据就是这样。
这个男人可怕到走一步算百步,一点漏洞都不留。
魏兰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会让自己合理合法的消失。
这是她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
魏川说:“你应该庆幸我养了个好小孩,没有下一次,如果有,你或者贺家,都不会再存在。”
他说完这句,还接了个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没有忘,刚要给你打。”
魏兰断定,打电话的是卫听澜。
阿六回去复命,因为卫听澜中午还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午睡,他下午才有机会汇报。
他说:“人很老实,吓懵了。贺小少爷只是担心,没有怨恨。”
魏川:“不用再管她。”
阿六:“贺随山想见您,好像准备了礼物,要给小少爷赔罪。”
魏川:“不见。”
阿六就知道,事情还是按原定轨迹进行。
魏川没有骗卫听澜,但他隐瞒了一些事。
小孩儿要哄。
但大人的世界本来就更残酷。
他将卫听澜带入自己的世界,那些因此产生的暗流,他会处理干净。
之后的半个月,贺氏集团损失了好几个大项目,股价都掉了不少。
没人意外,不少人暗自庆幸。
虽然魏兰请卫听澜去“做客”的手段粗暴了点,但是抱着差不多念头的人不少。
都想和这位小少爷有点交集,哪怕刻意制造机会。
就是陶家,也有过强行将人带过去强行道歉,强行大团圆的念头。
这一下杀鸡儆猴,再没人敢动。
知道魏兰被带走一天一夜的人不多。
但卫听澜只是失踪两个小时,如今贺氏大笔损失明晃晃,大家本来就是为着利益去的,这一下前车之鉴,便都老实了。
贺青临的父亲贺游头都要愁秃,直到魏川松口接受他给卫听澜的赔罪礼物,这才睡了个好觉。
赔偿?
卫听澜挺意外,有钱人这么客气的吗。
魏川:“给你就收着。”
卫听澜的银行卡因此又多出一串数字。
魏兰惹出来的事告一段落,贺游就又搬到小情人那里住了,虽然魏兰脾气好了不少,但夫妻情分没了就是没了。
更何况魏兰还病着,病歪歪,贺游看着就烦。
对贺游来说烦的事,对陶辰来说又是个机会。
他并不知道魏兰失踪过,却知道魏兰绑架卫听澜不成,还被人泼了一脸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魏兰听到陶辰来了,怒火中烧:“让他滚!”
佣人对陶辰说的委婉,说魏兰正在静养,不见外客。
陶辰再三恳求不成,只能离开。
没想到又有佣人跑来,说魏兰要见他。
陶辰看了眼之前拒绝他的佣人,高高兴兴的进去了,魏兰这种反复无常让他心安,病态的人总需要特定的人来安慰。
他就是那个特定的人。
陶辰才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魏兰急匆匆迎了出来。
也许不是迎,是冲过来。
魏兰身后跟着个端着一盆水的佣人。
五秒钟后,陶辰被魏兰兜头泼了一脸盆水,紧跟着是一堆厌恶的咒骂。
魏兰说陶辰才是野种,鸠占鹊巢不说,还居心不良总想和真少爷抢东西,还说以后陶辰来一次她骂一次。
这还不是最让陶辰震惊的。
魏兰说:“以后离我儿子远点,想和他好,你配吗?”
她又说:“假的真不了,卫听澜比你强百倍,娃娃亲定的本来也是他,你不要痴心妄想!”
陶辰狼狈的逃走。
佣人们目睹这一切,八卦传八卦,消息很快到处都是,都知道陶辰被魏兰厌恶了。
泼水赶人,这得多讨厌。
陶辰被魏兰厌恶,和贺青临闹僵的事,陶家人就都知道了。
陶辰被陶怀谦逼问。
他哭着摇头。
陶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困惑又恐惧。
他不明白。
魏兰以前那么讨厌卫听澜,怎么忽然变了,她被下降头了吗?
魏兰没有被下降头。
她只是十来年大梦一场,终于意识到魏家的荣光,属于魏家大小姐的时代,原来早就过去。
她开始听进去儿子的话。
贺青临告诉魏兰,是他求卫听澜去救她。
而卫听澜,就真的去了。
魏兰想到那间地下室,想到魏川说的他养了个好小孩,真正对卫听澜生出感激之心。
卫听澜听说陶辰被魏兰一盆水泼出去,不由恍惚。
他以前也被泼过。
前世有次贺家宴会,他作为陶家的少爷跟着陶家人一起去,魏兰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就泼了一杯水过来。
那杯水泼到了他肩膀上一些。
大半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贺青临挡住。
后来卫听澜从林叔那儿知道,魏兰泼他水之前和陶辰在一起。
风水轮流转很正常,但转的前世今生搅合在一起……
卫听澜也不知道怎么评价。
反正泼的不是他就行。
泼也没关系,卫听澜想,相似的场景,他不会再忍,他会泼回去。
陶家的事卫听澜只是看个热闹,任何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已经置身事外。
他的生活平静而安逸。
他现在是魏家的少爷。
少爷有少爷的圈子和活动,譬如各种宴会。
他哥实在是太强大,谁家有事都会给他们哥俩发请柬,他哥九成九不去,卫听澜是看着去。
有交情的去。
譬如这次柳佳佳爷爷过寿,他肯定要去。
万云开车送卫听澜去宴会,他没参加的意思,表示只是当司机。
宴会上的人因此更不敢小瞧卫听澜。
其实出了陶家的事和贺家股价乱蹦,已经没人敢小看卫听澜,但万云以前可只当魏先生的司机,其他时候,宴会上他都是客人。
这里头的含义就很明显了。
大人们的考量不在卫听澜的考虑范围,他很快找到自己的朋友们。
景晟、贺青临、周维、柳佳佳等几个人,每一个到了都先找卫听澜,然后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从找回魏兰后,贺青临就自发自动的靠近了卫听澜。
很快柳佳佳就不得不离开,她是主人,要招待很多同龄人。
很快她又龙卷风一样的刮过来。
柳佳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卫听澜道:“陶家人来了,陶旭、陶月还有陶辰,每一个都问我你来没来。”
卫听澜说:“不用管。”
陶家人后来都看到了卫听澜。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本来就十分养眼。
而卫听澜站在其中,半点都不逊色。
他有自己独特的气场。
不像景晟那样桀骜压人,不是贺青临的高山白雪,好像和谁都相得益彰,而谁也无法盖过他。
甚至隐约的,陶旭感觉卫听澜竟似乎是那群人中的中心。
每个人都自然的注意着他。
陶旭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弟弟,
他清楚这一点。
但很奇怪的,他忽然想起更早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心里就又闷闷的疼。
陶父陶母不敢靠近卫听澜,但是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这是他们的孩子,原来可以这么优秀?
陶父责怪陶母对卫听澜不好,偏心陶辰惹出祸事,陶母说陶父对卫听澜横眉怒目,这才把人气走了。
顾忌着场合,夫妻俩争吵两句,各自冷着脸互不搭理。
陶月也看到了卫听澜,在小姐妹的怂恿下,她走了过去:“听澜,我有几个朋友想认识你。”
卫听澜这个圈子的人,家世在同龄人中都是顶尖。
卫听澜自己也是。
他现在是魏家人,人人都知道。
不少人都想接近卫听澜或者景晟和贺青临,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反而没人敢上前。
身后很多打量的目光,陶月心里忐忑。
她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面对的是亲弟弟,紧张的话也太奇怪了。
卫听澜会答应吧。
私下闹的是僵……
可他一向大度,只要不过分,压根不会当面给谁难堪。
卫听澜原本和景晟聊高考之后的规划。
景晟说目标是京市最好的大学,顺带还会接手那边的分公司练练手。
卫听澜说:“你一定会做的很好。”
上辈子确实是这样。
在京市那所全国顶级的大学,景晟仍旧是风云人物,之后变成景总,虽然爱恶作剧,但本人确实出众。
至于他自己。
卫听澜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
他已经约了人。
只等今天开始验证的路。
陶月突如其来这一下,两人的讨论就停住了。
卫听澜说:“抱歉,不方便。”
他得体的回应,不倨傲也不谦卑,是被一个陌生人要求时最绅士的回应。
陶月霎时委屈的嘴唇都在发抖。
卫听澜不为所动,
他早就不再将陶月当成亲人乃至姐姐,她哭天抹泪也和他没关系。
柳佳佳不满:“你可别哭,我爷爷今天寿辰,这不吉利。”
陶月连忙收泪,踌躇后只能离开。
她的朋友们扫兴的散开。
没人安慰她。
他们和陶家家世相当,还肯给陶月面子,也是想看能不能和卫听澜搭上关系。
现在……
看来陶家真的很不做人。
陶辰找到在偏厅偷偷哭泣的陶月,温柔的安慰她,还提醒她补妆,免得让主人家不高兴。
陶月想到卫听澜的冷漠,对陶辰说:“小辰,还是你好,你永远是我弟弟。”
陶辰心里冷笑,我这么好,怎么爸爸骂我时不见你护着。
只是他现在已经暴露了和贺青临闹僵的事,爸爸对他很失望,妈妈也冷淡很多,大哥压根不理他,他只能先抓住陶月。
至于卫听澜,陶辰现在暂时没想到好办法对付。
不过他等得起。
他不信卫听澜能一直这样得意下去。
陶月还是很难过,尤其看到所有人都对卫听澜那么和善。
陶辰则是嫉妒。
不过这种场合,两个人表现的都很得体。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
陶月说想去喝酒。
陶辰也想放松放松,温文尔雅的小少爷的皮囊已经换不来夸赞,他需要空间。
陶辰随便找了个酒吧,陶月到门口就嫌吵,被陶辰不满的盯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他们衣着光鲜,被引去很好的位置。
又因为两个人都长的不错,还面生,不约而同或者别的什么,周围来搭讪的人很多。
陶辰来者不拒,表示今晚他买单。
陶月被众人簇拥,也渐渐抛开对陌生混乱环境的抵触,变得开心起来。
酒吧后门,卫听澜正跟他哥通电话:“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魏川:“在做什么?”
他听到隐隐绰绰的音乐声。
卫听澜习惯了他哥的追踪。
虽然这对别人来说可能管的过于严,但他很喜欢事事有人过问和关心,他哥这样,正正好。
他不撒谎:“见个人,回去细说?”
魏川:“好。”
卫听澜打完电话,抬眼,对面墙角两个男生在接吻。
看他看过去,看着比较强势的那个丢开同伴,眼神痴迷的道:“帅哥,不常来啊?加个联系方式?”
说着话就走过来,手伸向卫听澜的脸。
卫听澜用手机拍开他的手,冷嗤道:“滚蛋!”
他打电话时一脸纯良。
这一眼却是桀骜不驯野性十足。
男生常出来混,感觉这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灰溜溜的道歉。
等卫听澜走开,男生和同伴嘀咕:“装什么纯!”
同伴说:“打电话时那么乖,没准是讨好金主呢,你看他穿那一身,戴的那表可不便宜,有钱还来这,打野食来了吧……”
他刚才也注意到卫听澜,没想到被对方抢先搭讪。
往里走了两步,停下来短信网友来了没,正好听了金主这一段的卫听澜:“……”
没解释,没必要。
就是有些好笑。
不过表确实不便宜,今儿宴会要撑场面,他哥亲自挑了这块让他戴。
现在西装搭在臂弯,他就穿个衬衫和西裤。
皮肤白,长的好,白衬衫。
腰细腿长。
卫听澜对着反光的墙看了眼,以他上辈子做影帝的审美,好像是有点……純?
就那种天真好骗,送菜一样的純,
难怪今天搭讪的人极多。
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对方定这儿,卫听澜不能来。
不过来也没事,这地儿他熟。
以前在酒吧打过工,他这张脸,即使黑黢黢也帅的出众,没少被骚然,凶相随时随地的刷新已经是习惯。
反正够狠够凶,再加不乱喝东西,安全系数直线上升。
有安全的就有不安全的,譬如此刻的陶辰和陶月。
俩人太招摇,也太懵懂。
陶月被人摸了好几把,想离开,陶辰也是同样的遭遇,就都站了起来。
没走了。
两个人分别被人揽住,还被笑嘻嘻认领说是自个的对象。
陶辰挣脱开,被人一把推沙发上。
推人的是个总店在附近的,连锁酒楼老板的孩子,小富二代,这里的熟客,夜夜笙歌的色胚。
小富二代说:“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要么你留下,她留下。”
说着话他手就往陶月胸口摸了一把。
其他几个人惹不起小富二代,索性调笑吹口哨的捧场,这样回头没准能得点甜头。
陶月尖叫,求助的看陶辰:“我们回家!”
她不知道,这时候其实可以亮出陶家乃至自己的身份,陶家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这个意识。
以前她出去玩都是去会所,朋友家开的或者熟人引荐的,安保严格,明面上根本不会有人乱来。
乱来的人藏的很好,也不会乱来到他们这些豪门子弟身上。
小富二代威胁的拍了拍陶辰的脸。
陶辰沉默。
小富二代说:“坐下再喝两杯,大家都是朋友,玩尽兴了再散,多好?”
陶辰坐下来,对还站着的陶月说:“姐,别扫兴吧。”
陶月震惊又失望。
陶辰不看她。
只是喝酒而已,没必要起冲突,要是更严重,他就……
反正能忍则忍。
总不能挨顿打吧,那就太丢人了。
陶月尖叫也没能阻挡被小富二代拖到身边坐下。
周围都是哄笑声。
她眼睁睁看着小富二代那张厚嘴亲过来,反射性一巴掌拍过去。
小富二代捂住脸,下一瞬抬起手。
陶月下意识闭上眼睛,眼泪渗入沙发,这里好可怕,她想回家。
脸上没等来耳光的疼痛。
嘈杂的音乐声中,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说:“哥们,差不多得了。强迫良家妇女,好说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