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们都很羡慕我。
很快到周一, 景晟果然带给卫听澜一小桶油漆。
巴掌大,能放课桌里。
卫听澜道谢, 打开盖子,手指沾了点戳课桌上,黑漆漆,很合心意。
景晟靠在墙上,目光怜爱。
他本来没想带。
要卫听澜真糊陶怀谦一脸油漆,只因为陶怀谦想坐他的位置,舆论必然不向着卫听澜。
世情如此。
后来想想, 让他安心也好。
景晟知道卫听澜不在乎舆论,真在乎, 他也不是卫听澜了。
但景晟在乎。
他扳过卫听澜的肩膀, 认真道:“今天哥们是班会负责人, 我保证陶怀谦沾不了你的座儿, 不到万不得已,咱别用这个, 好不好?”
卫听澜看他,视线不动。
景晟被盯的不好意思, 摸摸自个的脸:“怎么的,今天才发现哥长的帅?”
卫听澜低声道:“谢谢。”
他知道景晟不耐烦杂事,什么班会负责人,之前都没听他说过。
景晟笑:“这时候机灵了?顺手的事。”
他没说还留了后手。
今天他大概是班里父母一起来开家长会的唯一一个学生。
人多了,坐不下, 借一借前桌的位置, 没毛病。
贺青临拿着水杯从教室后门进来, 就见景晟揽着卫听澜的肩膀,两人凑的很近。
不知道景晟说了什么, 卫听澜嘴角抿成个笑模样。
贺青临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
他几乎机械的走过去,还好灵魂到底成熟好几岁,强烈的嫉妒和不安被强制压了下去。
整个高三年级在这一天都很躁动。
每个班级的班会时间是岔开的,在四点之前,已经有很多家长来了又走。
三点半,卫听澜所在班级被通知自由活动。
卫听澜没有离开。
他跟景晟这个负责人混在一堆,干点整理桌椅端茶倒水的杂活,也是防着陶怀谦作妖。
卫听澜早就习惯了自给自足,自从父母车祸去世,他从来没有家长来开家长会。
只是这段时间大概是被他哥养娇气了。
有早到的家长进来教室,被领到自己孩子的座位,新鲜的左看右看,卫听澜心里便有些手脚没地儿放的局促和失落。
只是一点点,他想,是谁都看不出来的一点点。
同一时间,低调内敛的黑色轿车停在教学楼一侧的楼门口。
学生们的车只能停在停车场,家长的车可以开到这里,家长们可以从这里直接进入教学楼,楼梯或电梯,随心意使用。
陶辰站在大厅指路,他是家长会志愿者,整个下午都会在这。
陶辰今天心情极好。
他不单偷听到陶父说魏川去了京市,来不了卫听澜的家长会,还听到陶父说和陶母一起来家长会。
父母都来,以前也没这样过。
虽然很可能陶父是显摆给卫听澜看,但陶辰渔翁得利,就是高兴。
陶辰含笑给家长们指路,得到很多夸奖,待看到从侧门进来的一行人,笑意不由自主僵在脸上。
魏先生……
他不是来不了吗?
短暂的震惊后,某种内心更深处的,不可说的趋向性,让他礼貌而轻快的迎过去。
陶辰笑容得体神态天真:“魏先生,您是去卫听澜的班级?三楼,那边有电梯,我送您过去吧,今天的天真冷…….”
这样近的距离,从没有过。
陶辰克制着畏惧,惊艳又倾慕,这样强大又好看的人呢。
阿六往前一步:“这位……小同学,不用麻烦,我们等人。”
陶辰还想再说 ,又有家长来。
而魏川并不看他。
陶辰直觉再留下去会难堪,便顺势走开了。
阿七冲阿六挤眉弄眼。
阿六抬了抬眉毛,认同阿七的“说法”。
太成熟了……
阿七当然记得陶辰。
但短短几天不见,陶辰竟多出几分献媚气质,拙劣急切,对着他家老板就施展上了。
做作的伤眼。
诚然,陶辰的确成年了,而且阿六、阿七也见多识广。
但是大概日常见的差不多年纪的,多是卫听澜,这一个照顾花草、写作业上学,再不就是吃吃喝喝……
正常的少年人,该是这样的吧。
总之陶辰不太正常,让人消受不起。
阿六阿七一眼看穿的事,在魏川,只心头一哂。
在电话和信息之间短暂的犹豫后,魏川发信息给卫听澜:[迷路,来接我?]后面跟着一个定位。
三楼教室,卫听澜看着定位,怀疑自己在梦游。
但本能让他飞奔下楼。
魏川看着家里的少年三步两步跳下楼梯,手掌不自觉抬起,真怕他飞下来再摔到。
也新奇。
知道孩子养出了几分淘气。
但那淘气都是平稳的,这种活泼着蹦跶过来的样子,真没见过。
这么开心吗?
看来他这个家长做的还是不到位。
卫听澜到魏川跟前就刹住脚,声音是剧烈运动后的急促:“哥,你怎么来了?”
陶辰一直注意着魏川的方向。
他眼睁睁看着魏川抬手,卫听澜顺理成章的把手搭上去,习以为常的靠近了说话。
那个正眼都没看过他的男人,正微笑着注视着卫听澜。
魏川说:“昨晚知道消息,连夜飞过来,还来得及?”
连夜飞过来?
卫听澜歉疚:“不用来,不是什么大事。”
魏川说:“是吗?我没有开过家长会,没什么经验,你不是因为这个……”
碍于隔墙有耳,他说的含混。
卫听澜没注意这个,愧疚的脸都皱起来。
在正主儿出现后就自动退后的阿七和阿六,不约而同抬头望天。
什么就连夜飞。
老板明明一直在安市。
昨天加了一天班,终于把京市的事理顺许多。
只峰会的事难办。
还好老板在那边有许多人情往来。
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拿出场,自己报了病,体体面面把事情圆过去了。
卫听澜推着魏川进电梯,检讨道:“我该告诉你。”
魏川说:“没事,有时候赶一赶也没什么,就怕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毕竟是家长会,我连请柬都没有,也没个身份,要不然我还是回去。”
卫听澜心虚低声:“有请柬,在家里,只有你有。”
他逐渐大声:“你是我哥,有身份,特别贵重!”又低声,“下次我不这样了。”
点到即止,魏川没再就这件事多说什么。
楼道里有学生兴奋的迎接家长,一个飞扑过去,被父亲结结实实的揽着肩膀。
魏川想到卫听澜从楼梯上奔下来。
如果他能站起来,肯定也能这样把他接的牢牢的。
一股郁气萦绕胸口,隐秘的,沉沉的,拖拖拉拉,怎么都不肯散开。
他和气的和教室里的家长们打招呼,又和卫听澜说:“带我去你的座位看看。”
景晟意外又惊喜,几步过去拿走卫听澜的椅子,礼貌的打招呼:“魏先生好。”
魏川淡淡看他一眼:“你好。”
景晟便有些拘谨的往后退了退,让开位置。
真是奇怪,他想。
他惊叹魏川的手段和权势,但并不畏惧,毕竟自个出身不差人也优秀,但这人是卫听澜的哥哥,就让人不自觉……
形容不出来,像猫科动物被捏住后颈皮。
魏川也觉得奇怪。
景家这孩子样貌品行家世都是顶尖,还挺会来事,他怎么还是不喜欢。
是了,这小子对卫听澜动过手。
虽然事出有因,虽然已经和解,但家长记仇不是什么新鲜事。
景晟拍了拍卫听澜的背,四目相对皆是圆满的欢喜。
魏川说:“澜澜,来杯茶。”
景晟殷勤的说:“有的,您稍等”,立即忙活去了。
魏川看着乖乖瞅向他的卫听澜,只道:“学校的环境不错。”
他说话低声,卫听澜便凑过去。
两人小声说着话,看得出这种亲密是常态。
更多的人有意无意的看过去,也寻摸其他人,譬如陶怀谦。
肖父则直接问的肖有林。
儿女都是债。
他这儿子聪明听话人也算争气,可惜被陶辰绑的牢牢的,只是就此认命,到底不甘。
肖有林也是这次班会的负责人之一,其实就是老师的跑腿,帮忙照看家长们。
教室里已经坐满,除了陶辰的位置。
肖有林胡乱应付了父亲,找僻静地方给陶辰打电话:“小辰,你爸妈呢?”
陶辰早告诉肖有林,这次家长会他父母都会出席。
这话被肖有林传到肖父那里,算是陶辰的加分项。
陶辰满脑子都是魏川,这时候才想起没见到父母。
他下意识道:“堵车了吧,我问问。”
打电话给家里,得到答案,陶父生病,陶母在家照顾,都来不了了。
陶辰急道:“怎么会,着凉了吗?看医生了没有,不用都来,妈妈,要我去接你吗?”
陶母听出陶辰前半句的敷衍,冷淡道:“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忙你的吧。”
怎么就忽然病了,陶辰满头雾水,委屈又愤懑。
陶父没有生病,正无聊的在花房祸祸陶母的那些花。
他本来打算去班会,还想出自认为高明的主意。
就算卫听澜敢冲他泼油漆,但妻子是女性,以前对卫听澜也算温柔,也许可以赌一把。
所以夫妻两个商量好一起去。
但是他的谋士,对外是新任秘书的宋平诚建议最好不要。
如果不想激怒魏先生的话。
又说只去一个也不好,哪有顾着假少爷不理会真少爷的。
哪怕有内情,但是众目睽睽,岂不是佐证当初生日宴会的事。
这话好有道理。
陶父感觉在悬崖边上转了一圈,惊的冷汗都出来。
于是夫妻两个放了陶辰鸽子,索性躲在家里装病。
宋秘书按住陶父的馊主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给前一天深夜把自己提溜过去的阿六打电话:“陆先生,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妥了。”
阿六赞许道:“很好,继续保持。”
几分钟后,宋平诚账户多了一笔钱,等班会的事顺利过去,还有尾款。
宋平诚也不是全看钱的面子。
他名下有个小公司,里面许多违规操作,小辫子被揪的死死的,不得不听话。
陶家的一举一动都在魏川的掌握中,他专心听班主任讲话,记住其中的重点。
班会之后,家长们寒暄起来。
魏川礼貌耐心的和旁边李佳佳的父亲说话,特地说了一句:“我家听澜说他和佳佳相处的很好。”
我家,明确的指向和维护。
李父生出知己之感:“我家佳佳也这么说,孩子们相处的好,我们家长也省心。”
魏川颇有同感的颔首。
魏川的生人勿近好似被班会封印。
其他家长们多是人精,知道机不可失,都过来说话。
期间难免谈成几笔生意。
魏川并不遮掩,顺利谈成生意的几个人,都夸过卫听澜。
每个人都想起陶怀谦,但是没有人提起这扫兴的一家。
明晃晃的。
现在,卫听澜是魏家的孩子。
卫听澜的家长也很好。
一时间大家都十分满意。
魏川特意感谢老高对卫听澜的爱护。
他想知道的事,都会知道,包括卫听澜住校时老高的关照。
如此礼遇,老高激动又欣慰。
虽然人人都说魏先生可怕,但他觉得,这位先生分明只是不苟言笑,其实很好相处。
魏川留给家长们一小时,这足够所有人知道卫听澜在他这儿是什么分量。
时间一到,阿六进来说有重要的事处理。
其他人便不好再打扰。
这时候已经到晚餐时间,之后是自由来去的晚自习时间。
魏川带着卫听澜回家。
离开座位前,他点了点桌膛里的小油漆罐:“这是什么?”
卫听澜拿出油漆罐,他在和陶家作对的操作上,没有瞒着魏川什么事。
之前是五千万和五百万
现在是这个。
但是很不巧,没了油漆罐阻挡,后面又掉出几封粉色、蓝色的信封,上面还画着爱心。
信封正好落在魏川腿部搭着的毯子上。
魏家长没收了看着不太正经的书信,又拿过油漆罐,方便卫听澜推轮椅。
贺青临和景晟都看到这一幕。
但阿六在前面开路,阿七在旁边守候,摆明了不方便外人接触。
景、贺两人就都没有过去。
景晟早看那些情书不顺眼。
他幸灾乐祸的想,魏先生看着很严厉,不知道卫听澜会不会写检讨。
现在是恋爱的时候吗?
可收收心吧,都马上期末考、高考了!
上了车之后,卫听澜要拿走魏川兜里的书信。
魏川看他。
羞耻给人勇气,卫听澜不看他,摸索着从人兜里捞走书信,一面解释:“我都没看,只是放着。”
魏川:“放着干什么,以后看?”
卫听澜:“……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找个地方收起来,只是收起来。”
他曾经很不受欢迎过,知道心意的珍贵,纵然不需要,但是随意丢弃总归不好。
卫听澜又说油漆的事,颇为遗憾道:“他居然没来。”
魏川捏捏他脖颈:“胡闹!”
他并不珍惜自己的名声,于是如今凶名在外,但是卫听澜还小,又这样好,不该被陶家拖累。
正要教育两句,肩膀上挨过来一个脑袋。
卫听澜心满意足的道:“谢谢哥,很多年没人给我开家长会了,真好,他们都很羡慕我。”
他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不早恋,期末考试也一定好好考。”
魏川侧了侧颈,低声说:“好。”
很快到期末考试,卫听澜果然考的很好,班级第五。
看着比上次进步只三名,但优秀班级的前十名,每挪动一步都极费力气。
景晟是第一名。
让人意外的是贺青临和陶辰,贺青临第四,陶辰十九名。
贺青临看着很平静。
他也的确平静,回到学生时代,短短时间稳住成绩,很不容易。
陶辰哭了一场,肖有林心疼的安慰,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
卫听澜听到陶辰和肖有林的只言片语,暗道这辈子肖有林也算如愿以偿。
只希望陶辰尽管是利用肖有林,也不要辜负他。
卫听澜今生放开心胸看清楚许多事,便知道陶辰趋利避害,对肖有林压根不是真心。
他不喜欢肖有林,一直都不喜欢。
但是真心可贵,肖有林这种着魔一样的专注和维护,让人心惊又佩服。
至于期末成绩,卫听澜不关心别人的成绩。
富家子弟都有父母家族托底,高考后大半都会出国,前程早有规划。
倒是程风柏,高考对他来说是改命。
还好,程风柏成绩不单稳住,还又进步了两百名。
卫听澜听他说,他在学校表彰大会上台领奖,风光极了。
卫听澜照例给程风柏和博士家教发了大红包,不过他拒绝了程风柏的约饭,因为人已经在京市。
郑导的《周王传》已经开拍,催促卫听澜进组。
不单是戏的安排,郑导没跟卫听澜提的是,很多人盯着小周王的角色,卫听澜再不出现,他是导演也顶不住那许多人轮番轰炸。
人人都说他宣扬找了个小周王本周是谎言,是托词。
郑导没跟卫听澜提的事,卫听澜进组第一天就明白了,在各方人马有意无意的试探下。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除了拍戏,无所求。
这部剧讲述失去母亲的藩王嫡长子爬上藩王位置,又从藩王征战天下成为帝王的故事,有家国天下也有儿女情长。
卫听澜演周王小时候,假装虚弱韬光养晦。
第一场戏是病弱的小周王耗死老周王后,在老周王的灵位前镇压继母和野心勃勃的弟弟们。
这场戏很复杂,本不该让新人上来就演这个。
但是有老戏骨的档期问题,还有剧组其他势力插手。
本来以为有的磨。
没想到郑导咬咬牙,竟同意了。
演小周王弟弟的演员汪帆帆和助理嘀咕:“郑导这是妥协了吧,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新人,长的再好有什么用,看着就是个花瓶,走个过场踢出去,顶多赔两个违约金……”
他是童星出身,有些名气,看好的本来是小周王的角色。
只是被郑导嫌弃长的不贵气也不大气,和演大周王的白影帝看着不那么协调。
不过娱乐圈的机会,从来留给有准备有后台的人。
多少新人出不了头不是因为不优秀,是没靠山,只能空耗年华。
汪帆帆经纪公司实力强劲,这场戏幕后的推手就有他。
只要那个姓卫的歇菜,他就会被顺势推上去。
郑导折腾了这么久,听说已经有投资商不满撤资了,新的投资商不知什么脾气,但人家财大气粗,郑导敢再耽搁?
汪帆帆强调:“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助理听着他妒忌的语气,顺着说了卫听澜一些绣花枕头之类的话。
可想到卫听澜那张脸,还是有些恍惚。
之后他被派去盯着卫听澜上妆,看完换了装化了妆的卫听澜,心里就当啷一下。
阿七看到捯饬齐整的卫听澜,心里也当啷一下,这还是他熟悉的小少爷吗?
好看但有点懒散的卫听澜,变的矜贵华丽。
比阿七之前在任何影视剧中看到的男女老少都好看。
卫听澜倏然一笑,转了个圈:“怎么样,不错吧?”
他收了入戏的状态。
阿七果然回神,喃喃道:“得让老板看看,老板保准……”
保准什么,阿七一时想不出词。
卫听澜没让阿七拍照:“剧组妆造不好外流,视频吧,我和哥打个视频。”
他隐藏身份,对外说是个家境小康的大一学生。
外面么,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打视频也想的周全,在角落里打,谁也看不到对面他哥超大的办公室,或者是那金贵堂皇的中式家居建筑。
卫听澜跟魏川到京市,第一晚住在魏家大宅,被那一整片中式建筑惊呆。
所以打视频也很注意。
那边接的很快,魏川在办公室。
看到镜头里面锦衣华服长发规整束起的少年贵公子,饶是他定力极深,目光竟也凝了片刻。
卫听澜得意的眨巴眼:“哥,我现在是不是特好看?”
魏川说:“是好看。”
不止是样貌。
换了戏服的卫听澜有种别样的精气神,好像一副静态的画忽然活了过来。
好像他天生就该干这个。
魏川想,也许他该考虑往娱乐圈伸伸手。
教育学专家说,养孩子跟养花一样。
人要因材施教,花也是。
不同的花喜好不同,土壤、天气,喜阳还是喜阴,早就注定。
魏川最开始其实不知道怎么养卫听澜。
吃饱穿暖不受气,然后呢?
渐渐的他就有点摸索出来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是活的顺心意。
做喜欢的事,就是顺心意。
金钱名利聚集的地方,多光鲜就有多肮脏。
生意场上是,娱乐圈也是。
他养的花喜欢在娱乐圈开,那就在这地方弄一方干净安全的花园。
卫听澜和魏川叨咕了几句闲话,又叮嘱他好好吃饭。
然后正儿八经的报备了一件事。
自从班会之后,他自觉最好不要瞒着他哥什么事。
要不然两下里容易想岔。
他倒是没什么的,但他哥腿脚不方便,太折腾人了。
卫听澜告诉魏川,郑导对外称他是他的侄子:“我是个新人,没什么根基和靠山,他这么说也算一种庇护。”
长的太好看本身就是危机。
他知道郑导是好意,但正牌哥这儿,得说一句。
卫听澜又说:“哥,你要觉得不好,我就跟导演说,不提这个了。”
他知道的时候,郑导已经说出去了。
魏川说:“没事,你说了,我心里就有底。”
他知道姓郑的得护着卫听澜,投资商有底气对导演要求这个,但是上来就成他长辈,合适吗?
卫听澜和家属显摆了,又开始忙碌,副导已经在催,让他抓紧看剧本背台词。
卫听澜早就背熟了台词,
他背课文只能算聪明那一挂,背台词却极快,脑海里还会模拟出对应的场景。
而且第一场戏,慎重点没错。
卫听澜就背了所有人的台词。
他笑眯眯的答应副导会好好准备,又谢他提醒自己。
副导看着傻乎乎对自己笑的少年,心里有些可惜,郑导真有眼光,这孩子条件太优越了。
可是这次他站汪帆帆。
郑导说卫听澜是他远方侄子,这鬼话谁信。
这一行,干爹干妈干儿子干女儿,那都不是正经称呼。
侄子侄女当然也不是。
可汪帆帆是副导的亲侄子,有血缘那种。
副导转头提醒汪帆帆,让他上点心:“他那扮相真绝了,气质也是,要不是个新人,你压不住他。”
汪帆帆明白副导在提醒他,一会儿压卫听澜的戏。
可是至于吗?
当年童星那么多,但如今还红的也就两三个,他是其中之一。
人红不红,看命的。
再好看,那么多机器,那么混乱的场景,台词眼神走位,十天半个月都熟悉不了。
更不要说戏份还这么集中这么重。
一小时后夜幕降临。
灯火恢弘的周王府正厅,工作人员忙碌的呼喝。
汪帆帆看到小周王,眼睛一下就眯起来。
是得压戏。
他招呼助理:“拿剧本来,我再看看台词。”
还好,台词滚瓜烂熟。
看到卫听澜的一瞬,头发丝都在提醒汪帆帆,要把这个人赶出剧组。
不止这个剧组。
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但硬件条件却一眼就能分参差。
汪帆帆甚至能看到将来卫听澜凭借这个角色大红大紫,将本该给他的饼吞噬殆尽。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一个懵懵懂懂闯入这里的,没什么后台的人罢了。
卫听澜注意到汪帆帆的视线。
那个男孩子演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曾经陷害他无数次,后来被收服,成为逐鹿天下时麾下的一员猛将。
当然,猛将时期会换年长的演员拍。
郑导看卫听澜注意力不集中,着急道:“我刚说的你记住了吗?走位,配合机器,不要看镜头……”
卫听澜说:“放心,没问题。”
郑导:……这包票打的,听着就假。
可是想到咖啡厅那一次,他又觉得无论如何先试一试。
而且,他的底牌也不止这个。
卫听澜想起来了,汪帆帆,童星出道的三线艺人。
上辈子同一个场合好像遇到过。
不过他蹿红的太快,资源压根不在一个水平,他们没什么交集。
至于《周王传》,上辈子他没印象。
那时候闷头拍自己的戏,不闷头就是和陶辰那一伙杠,顾不上别的。
二十分钟后,正式开拍,卫听澜和汪帆帆相对而立。
汪帆帆刻意挡了卫听澜的镜头。
卫听澜对镜头很敏感,本能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确保两个人在镜头里都好看。
问题悄摸解决,没提一句。
他下意识带入自己当影帝的时候。
行为模式就在那里。
也就几个月前的事,熟的很。
群戏,又是夜戏,年纪小的演员紧张出错很正常。
这么多人呢,别跌人面子。
汪帆帆不知道卫听澜是不是故意的,应当不是,巧合吧。
继续拍。
他台词咬的很稳,姿态气势也都到位,甚至远远强于平常的水准。
卫听澜应当跟不……
他又跟上了?
汪帆帆咬牙,气势又提了一层,语气也是,表情绷的更紧。
卫听澜心里叹气,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刚才站位也不是无意的?
这才几秒钟,就迫不及待开始压他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