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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血腥家主

第68章 血腥家主
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索兰·艾斯柏西托的踪迹,哪怕是艾斯柏西托家族中自己的人,也只有他贴身的几位信任的人,可以找到他的去处。

过了几天后,怀特·莱茵或许已经死了的消息正传遍大街小巷。

底层能嗅到的风向很少,但即便只有这么一点,也可以窥见端倪。

阿里尔再次来访时,荆榕正在挂出助理招聘启示。

细雨微风,雨水扫不到檐下,荆榕听见身后车辆的声音,没有回头就问道:“阿里尔先生吗? ”

“是我。”阿里尔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老了二十岁,“医生,您忙吗?”

“不忙,我今天休息,您请进去坐坐,我贴完告示就来。”荆榕说道。

“好的,多谢您。”阿里尔说道。

不过阿里尔还是没有动,他遵守着黑手党的规矩,主人没有动,他不擅自进屋。

荆榕贴好告示,提起浆糊桶转身,将他请入了一楼。

不仅声音老了,阿里尔只用几天时间就已经生出白发。

“怀特是我跟随了二十年的家主,我几乎看着他长大。”阿里尔的声音里听得出有几分悲怆,但是他很好地克制住了,“当然,时也命也,新的人上来了,原来莱茵以手段残忍打出天地,只是现在有了有更残忍也更优秀的人。”

荆榕指正了一下:“我想他本人会更加偏好残酷这个词。为您感到抱歉,先生。”

他泡了一壶茶,给自己和阿里尔一人一杯,倒好后递了过去:“您今天来,是想看些什么呢?”

“索兰·艾斯柏西托背上了血债,当然,这不是他的原因,是我们敌对在线,先生,你手里也有一笔血债,我们失去了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阿里尔说道。

荆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您是来谈判的。”

阿里尔笑着摇了摇头:“向您讨要血债这一点并不明智,只不过血债血偿是黑手党的传统。”

荆榕说:“我明白。”

他转了转自己面前的茶杯,细瓷茶杯,釉面青绿,停顿了一会儿后,他说:“事实上是两笔,我拿巴。雷特杀死了另一人。”

阿里尔露出一瞬间的震惊,随后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应该早些想到的。医生,你已经是艾斯柏西托家的人了么?”

“目前不是。”荆榕说,“这两笔账目不轻,我希望属于我的划给我,而不是划给索兰·艾斯柏西托。”

他这话说得很大方,也很坦然。阿里尔没有问更多他和索兰的牵扯。虽然他知道以眼前人的性格,对方是会说的。

保持缄默,这是黑手党的生存法则。

“我是家族的顾问和代理人,我并不想看到其他的人与您作对。我会让那些孩子不来打扰您的生活,但我想从您这里得知索兰现在的住处。”

阿里尔说,“我知道他之前在您这里。”

“我们考虑过您拒绝的后果,我们仍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承诺给您,请相信我们的目的绝非寻仇,我想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或许在他手中。”

阿里尔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黑手党成员搬来几个大箱子。

626好奇道:“钱吗?”

荆榕在意识中说道:“或许不是。”

他话音刚落,阿里尔身后的保镖们打开了里边的内容。

“我们知道您不缺钱,所以弄来了一点新的东西,希望您看过后会喜欢。”阿里尔说道。

荆榕垂下眼。

里边装着的并不是钱,而是一些少见的古董收藏物,还有很少见的金属块。

荆榕扫了一眼:“天土?”

这是本世界特有的一种矿物元素,可使用范围非常敏感,也是许多国家制造超高危巨型反应的必须反应物,一克价格远胜过黄金,贵在稀有,通常只有和军方的关系才能用到。

荆榕很熟悉这种金属元素,在大世界中,天土也是很常用的复合材料,不过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足以证明莱茵家族下了血本。

荆榕说:“我可能需要打个电话问问他。”

阿里尔很轻微地挑了下眉。

荆榕笑了笑:“如您所见,我和艾斯柏西托家族关系确实不深,我也很难说清我贸然答应后,会不会被索兰亲自枭首。”

他还挺期待那个画面的。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荆榕打了那那天拨到诊所的电话号码。

过了几分钟后,另一头接起的人是阿德莱德:“您好,医生?”

荆榕说:“我这边来了客人,我想知会索兰先生一声。”

阿德莱德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清醒了一下,他立刻消音,找身边的小弟了解了一下情况,几分钟后说:“索兰先生还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知道了——医生,您这边怎么说?”

荆榕说:“有点事情需要跟索兰先生这边商量,不知道方便吗?”

他这边一开始打电话,阿里尔一方立刻起身退出店外。

不论莱茵本身如何,这位顾问和代理人做事的风格的确滴水不漏,荆榕虽然不会特意与这类人打交道,不过遇见了总不是坏事。

阿德莱德又看了一眼房门,深吸一口气:“不……不太能确定,我晚点给您答复,可以吗?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荆榕说:“好的。”

他这边先挂断了电话。

阿德莱德再次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后,来到房门面前。

因为台风过境的原因,加尔西亚这几天仍然在连绵不断地下着雨。

下雨天时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心情通常都不会很好,因为雨天时他的机械手幻痛会最厉害。

目前没有人因为他这种疼痛去世过,不过通常这个时候索兰喜欢一个人待着沉思,或者外出骑马。

显然,这个天气是不适合骑马的。

阿德莱德发挥自己常年的勇气,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boss,您醒着吗?有您的电话——”

“不接。”

索兰·艾斯柏西阴森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德莱德:“是那个……那个医生。”

索兰·艾斯柏西托听见这个词时,大脑短暂停顿了一下。

因为身上的疼痛,加上伤口愈合时的钻心的痒意,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又因为伤口实在太多,一动就疼,他不得不一直卧床。这种情况下他本来没有任何耐心处理公事。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转给我的内线电话。”

即便索兰的内线电话就在床头,阿德莱德也还是不敢违背这个指示,他给荆榕回电后,切换了线路,拨给了一墙之隔的索兰。

索兰·艾斯柏西托接起电话,先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声。

说呼吸声并不贴切,那更加类似于非常轻的轻笑,只留下气音。

索兰·艾斯柏西托:“是复诊电话吗,医生?”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怠,微哑,不过很平常。

荆榕又笑了笑:“可能不是复诊电话,先生。”

和他给他治伤时一样的语气,略显温柔。

索兰·艾斯柏西托奇异地,听见他的声音后心绪不再那么烦闷,他放缓了语速:“怎么,莱茵找你麻烦了?”

按照医生能被他敲两次头的武力值水平,被找麻烦后应付不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荆榕说:“麻烦倒是没有,有一笔钱想和您平分。”

索兰·艾斯柏西托没有犹豫,他立即领会了荆榕的意思,问道:“多少?对面要什么?”

荆榕:“一些古董,一箱天土,纯度很高。条件是见您一面。”

索兰·艾斯柏西托思考了一下后,说:“医生,给他地址。我很愿意和你平分了这笔钱。”

荆榕说:“好的。那么回见?”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好的,回见。”

两人都短暂地等了一下对面挂电话,因而多了两秒的空白时间。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两秒之后,索兰·艾斯柏西托听见了听筒被搁在桌上的声音。电话没有挂,保持了占线状态。

不知道是没挂稳还是医生的习惯。

出于习惯,索兰·艾斯柏西托也应该放下电话,让它挂了。不过床头柜离他实在是太远了,爬过去把电话撂上边的让人想一想就头疼。

索兰·艾斯柏西托只放松了手指,任由听筒和自己一起枕着豪华软枕。那边的白噪音稳定地传来。

听一听也不错,看看医生平常都在干些什么,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消遣。

荆榕在那头给阿里尔写了一个地址,他说:“索兰先生那边让您直接去。”

“好的,先生,非常感谢您。东西我就留在这儿。”阿里尔很干脆,直接让人把所有东西都放好留在他的诊所内,“那两笔血债不会有人找您追了,我可以保证。”

荆榕点了点头,随后目送黑手党们离去。

626说:“哥们。”

荆榕:“嗯?”

626:“你老婆在偷听你电话。”

荆榕纠正它:“那不叫偷听,是我故意没挂电话的。”

626发出爆笑:“好,好,这不叫偷听,这叫上钩。”

索兰·艾斯柏西托总是忍不住掌控一切信息,所有的信息他都要过目,所有人的目的他都要了解,只有这样世界才会周密地运转起来。

看不透的人才会引起他的兴趣,不论何种方面。

626:“那你要干点什么呢?”

“是啊,干点什么呢?”

荆榕喃喃低语道,他在坐诊椅上坐下,转了一圈后,长腿蹬在地上,凑近了靠近门口的一个杂物箱。

这个杂物箱里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为了看诊病人临时采购的,比如给小孩的安抚玩具,折叠凳子,铁锤等工具,荆榕在里面翻了翻,居然真让他找到一把压箱底的吉他。

除了吉他,还有黑手党成员送来表达感谢的竖笛和空灵鼓。

626说:“给你老婆听音乐!不过选哪种呢?”

空灵鼓听起来过于催眠了,可能会真的变成什么疗愈师。

荆榕选了吉他,不过他把吉他拿出来之后,就发现有一根弦断了。

这把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荆榕已经记不清了,626也记不清了,它进行了一下回放:“噢!是一个黑手党成员看完病后说在你这里放一放,等他攒到钱给吉他换弦后,就会回来取走。他同时还是街头音乐队的一个成员。”

荆榕点头,隐约有了一些印象:“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往他这里塞东西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这里不犯两届,没有人敢来荆榕这里找麻烦,于是他的诊所也成了短暂的庇护所。

626说:“吉他是好吉他,只可惜弦断了。”

荆榕说:“我正好有一批医疗缝线,之前我看了一下,是铜的,不能用,可以拿来试试。”

626:“?”

它调出了他们的医疗物资进货记录,看了看,发现的确是这样。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还没有到能够生产可吸收缝线的水平,医疗水平的发展不一也导致了医生们在缝线的选择上全凭个人心意。

荆榕第一批进的货里有很多东西不能用,受限于时代水平,给病人的缝线后来都是他找人自己做的肠线,其余时候用涤纶线,涤纶比铜线好控制,触发过敏的概率也没那么高,而且具备和铜线相似的强度和韧性。

荆榕很快找出了那卷铜线。大小、粗细都正好合适,他一面上弦,一面给吉他调音,让626比对音色。

索兰·艾斯柏西托在对面听见了吉他的声音。

吉他是黑手党们经常接触的一种乐器,不过是在街头巷尾里。年轻的黑手党成员们总爱弹这个东西,这也成了加尔西亚的一类街头文化。

626没有放弃八卦:“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难得有一次荆榕记得答案:“在某一个世界里,穿过去世年纪比较小,家庭里给我请了钢琴、吉他和小提琴三门的家庭教师。”

626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么惨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荆榕表示那的确是非常惨痛的一段回忆。

626说:“往好处想,起码你学会了很多技能。还可以拿来钓老婆。”

荆榕点点头:“没错。”

他回到他的医生旋转椅上,试了试音色后,觉得问题不大,随后朝着电话的方向,弹奏起来。

他弹得没有特别认真,动作很随性,开头因为没太记住曲调而重复了一遍,不过两遍过后就找到了熟悉的手感。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他弹奏乐曲。在过去的无数个美好的岁月里,他和他做过一切美好或不美好的事。

荆榕弹的是情歌,很正经的情歌,曲调舒缓悠扬,乐曲如同汇入桃源的流水,悠扬流走后,归于温柔,却又很深情。

他和626都很喜欢这首歌,不过从前他没有问过对方喜不喜欢,因为他喜欢的事物,那个人也会喜欢。

外面下着雨,今天诊所休业,偶尔有人打着伞匆匆路过,被他的琴声吸引,会隔两三步驻足于此。

等到一曲终了,有人往里面问道:“医生,请问这是什么曲子?”

“一首别处的流浪者之歌。”荆榕说,“流浪者一边唱歌一边旅行,他在路上遇到了喜欢的女孩,那个女孩善良又美丽,于是他写了这首歌给她,告诉她,她是他的春天。”

很普通的故事,每个世界里随时随地发生的小事。但是荆榕总是更容易记住这些事。

医生在弹奏情歌,而且一个人。

听筒传来的一切都有些失真,却也因此多出一种朦胧遥远的神秘感。不过随着音乐声缓缓流淌,有关那个医生的一切却开始在脑海中清晰。

线条清晰,棱角分明的侧脸,好像能照见一切光与暗的乌黑眼睛,细长的漆黑睫毛。

有点冷淡的嗓音。

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按在他手腕上,微微用力。

索兰·艾斯柏西托轻轻吐出一口气,察觉自己某个地方有些血热。

这样的冲动和欲望来得并不受理智控制 ,也并不合时宜。

它来得甚至有些不受理智理解。

黑手党中同性恋不少,起码索兰亲自成全过的就有几对,当然 ,他对自己的性取向十分明确,只不过一直都没遇到太合适的。

这件事除了他,世界上没有更多的人知道。

医生的确是每一点都在他的审美中。

索兰·艾斯柏西托伸出左手,按在自己脑门上,指尖顺着插入灰色的、柔软的头发里,他哂笑了一下。

索兰·艾斯柏西托,你怎么会这样?你的宏图大业和野心呢?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就去理解它。

至少此时此刻,这种欣赏并不耽误他的大业和野心,故而索兰·艾斯柏西托纵容了这短暂的心绪。

和常人想象的不同,他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欣赏的情绪,不过他也会很快忘记这件事。他从小就知察觉,自己很容易被清俊的东方人面孔吸引,他也喜欢黑眼黑发,看上去冷淡的男人,他甚至为此破格收过几个人进家族。

只不过这种新鲜感和喜欢大多没有超过一天,他睡一觉起来就忘了。

索兰·艾斯柏西托闭上眼睛,在浑身的疼痛感中尝试入睡,不过电话听筒仍然卧在他枕边,吉他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

荆榕弹了片刻的琴,直到夜幕降临时,他才起身将吉他收回储物箱。

接线时长已经到达了两小时十分钟。

荆榕说:“应该是睡着了。”随后将电话轻轻切断。

*

几天后,荆榕收到了莱茵家族的第二次回礼,只不过这一次阿里尔没有亲自出马。

这次的回礼内容就比较常规了,送的是一套黄金打造的医疗用器具。

荆榕不是那种对收集医疗器具感兴趣的变态,他十分实用主义地交给626兑换成了黄金,以备回执行局坐牢时多交一点罚款。

新的消息则是艾斯柏西托和莱茵两边的势力范围发生了变动。

一夜之间,洛尔巴顿大酒店所在的街道里多了许多抱着物品离职的黑手党成员,而新的黑手党成员则进行了入职和入住,接手了这一批街区。

626附身在一块广告牌上眺望远方:“看起来莱茵割地求和了,把洛尔巴顿大酒店让出去了,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荆榕说:“他们推选了新的家主么?”

626说:“已经选出来了,就是你做过手术的那个孩子。”

荆榕触发了一些职业被动:“恢复得好么?”

626:“。”

626说:“感觉上应该挺好的,而且以阿里尔的态度,他可能迟早会押着小朋友来找你做个教父。”

荆榕淡淡地说:“他是聪明人。”

聪明人最会审时度势,知道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不能敌对。莱茵是有了阿里尔才能够壮大发展的,等到这个家族顾问被放弃之时,那才是莱茵真正的灭亡之日。

索兰也相当清楚这一点。

开着窗仍然昏暗的豪华卧室中,索兰靠在床头吞云吐雾。

半小时内他已经抽了三根烟了,房间里烟雾缭绕,阿德莱德一行人没有一个敢出声阻挠。

太疼了,伤口恢复期比受伤时更深,肾上腺素不再过度分泌,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内里刚生长出来的新肉,让人感到十分折磨。

“放过他们,让他们家族的人过来核账,之前冲突里的血债一笔勾销。”

索兰缓缓吐出一口烟,“家里有老婆孩子的,抚恤金给足,工作和学校任他们挑选,这是他们应得的部分。”

“好的,boss。”阿德莱德娴熟地记下他叮嘱的事情,“警察那边怎么说?洛尔巴顿警局的人好像有话要说,他们抱怨莱茵给的钱太少,而惹出的事又太多了。”

“怎么,他们还想找我要钱?”

黑手党和警局的秘密关系一般是共识,钱财给够,警局一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顺便帮忙拦下云之联盟上面来的调查员。

索兰笑了起来,凌乱的灰发跟着摇了摇:“吃两份钱的猪狗不如的畜生,不配和艾斯柏西托谈条件,回去告诉他们,要么听话,要么死。”

阿德莱德火速记下:“好的!”

黑手党看不起警局已经很久了,久到人人都还记得,最初对战争中的敌人动手,保护了妇女和儿童的人,不是政府,而是街头混混。

“还有那个……”

见到阿德莱德准备离开,索兰叫住他,随后自己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问一声诊所的情况,因为他记得医生的房子就位于洛尔巴顿大酒店附近。

但是他是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里来着?

“他妈的。”

索兰声音低沉,冷冷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微微仰头,有些懒散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头发。

一夜已经过去了。

他还是对医生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