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谢师弟不解释一下？”
开口说话的是刑律堂弟子中为首的一名冷峻青年, 青阳真君的首徒，燕十双。
此时他冷着一张脸，质问的语气中带着对谢长宁的微妙敌意, “你给他吃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燕师兄确定要先刨根问底？”谢长宁对于燕十双的臭脾气很了解, 固执, 喜欢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作为掌管刑律堂的负责人来说, 他这个性格再合适不过。
但在某些时候，就让人头疼了, 就好比现在。
“师弟事先说明，他这个状态可持续不了多久。”
谢长宁好心提醒, 他酿制的梨花酿忏悔功效只有半个时辰, 如果不趁着这半个时辰掏出陈辉贩卖女修的账本，之后想要再找账本，那就更难了。
“至于燕师兄的疑惑，咱们还有很多时间详谈解答，毕竟师弟还不知要在这暗牢呆多久。”
说话中，谢长宁视线落在还在那痛哭流涕着跪地忏悔的陈辉身上。
闻言的燕十双目光也顺着谢长宁的视线过去，冷着一张脸，准备将陈辉提审到刑律堂的审讯室。
在离开之前, 他给谢长宁扔下一句，“你等着。”
完了完了。
听到燕十双朝谢长宁放的狠话，在谢长宁隔壁暗牢的犯错弟子有些同情怜悯的看着谢长宁, “兄弟, 你跟燕师兄是不是有仇, 怎么他看你鼻子不是鼻子, 眼不是眼？”
“没仇。”谢长宁只说了这两个字，重新坐回虎皮床榻，继续看着书籍。
犯错弟子却不信，就燕师兄对谢长宁的态度，要说没仇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其他暗牢修士也在嘀咕，毕竟，燕十双对旁人态度都挺温和，就对谢长宁冷着一张脸，说没仇都没人信。
但是说真的，两人之间确实没仇，要说燕十双对谢长宁的微妙敌意，有点难以启齿。
——因为师尊看中谢长宁，想把他拐来刑律堂而吃醋，实在不符合他成熟稳重的人设。
别看燕十双外表成熟，做事稳重，其实他心里还是一个刚刚满百岁的妖族宝宝。
面对师尊对于谢长宁流露出的喜爱赞赏，他心里超级不服气的，谢长宁那家伙哪里比得上自己？
基于这样的心理，所以燕十双在面对谢长宁的时候，总是会有微妙的敌意。
谢长宁也知道燕十双看他不顺眼，却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是某个百岁宝宝委屈巴巴在吃醋。
审讯室内，燕·百岁宝宝·十双面色冰冷，目光锐利盯着痛哭流涕的陈辉，再一次询问他贩卖女修的事情。
以前每次审问，陈辉都是左言他顾，拒不承认或则想尽一切办法狡辩，十分难缠对付。
这次的询问却意外的顺利，燕十双只是开了一个口，陈辉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我忏悔，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贩卖女修，贩卖了多少女修，有哪些买家，还有账本的藏匿地点都说了出来。
一边说还一边抱头痛哭，“我有罪，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确实有罪。”
燕十双听了陈辉的忏悔，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短短数年，陈辉就经手贩卖了几十名女修，有些还是幼童，实在可恨。
头一次，燕十双有些感激谢长宁，不过想到师尊对他的喜爱，燕十双那点感激就变成了不爽。
这点不爽持续了很久，特别是审讯完陈辉从审讯室出来后，看到谢长宁在暗牢中品茶看书，悠闲自在仿佛在自家洞府一样，更气了有木有？
“谢师弟真是好悠闲，现在整个宗门都在传言你残害同门，你就不担心？”
燕十双紧紧盯着谢长宁，虽然看谢长宁不爽，但燕十双从来没有怀疑谢长宁的人品，对于他残害同门这件事，同师尊一样燕十双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但是别人可不一样，现在宗门说谢长宁什么难听得都有，燕十双只听了几耳朵，就忍不住想要发火，偏偏当事人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就来气。
谢长宁听出了燕十双话中隐藏在别扭下的关心，有些意外，他抬眸，唇角露出一个很转瞬即逝的笑，“多谢燕师兄关心，我相信刑律堂。”
闻言，燕十双耳朵一红，脱口而出，“谁关心你了。”
他拒不承认自己是关心谢长宁，他怎么可能关心一个跟他抢师尊的人？
哼，可笑！
为了表示自己绝非关心谢长宁，燕十双立刻提起他先前的质问，问谢长宁给陈辉吃了什么？
“是我自己酿的灵酒。”
谢长宁看出了燕十双在生硬的转移话题，并不点破，而是从善如流的接过他的话，直言陈辉自爆就是因为他的梨花酿。
说起梨花酿，还要从谢长宁在秋泽秘境开启的第六个月说起。
当时，谢长宁从乌崖山脉出来，与卫少卿还有冷夜分开独自历练，恰逢位面农场的果园升级，解锁了继王后的毒苹果后第二种水果种子——售价3000金币/枚的水晶梨种子。
再次看介绍。
【品种：水晶梨（来自西幻大陆）
产地：天使城
功效：天使性格圣洁而美好，在圣光普照下，它们种植出来的水果，永远充满了光明，让罪恶无处遁形——忏悔吧，恶人们！
】
看到系统的鉴定介绍，大概就知道水晶梨的作用能让“恶人”忏悔。
“恶人”一号，哦，不对，是“恶喵”一号大王，就亲自体验过水晶梨的效果。
当时水晶梨刚刚成熟收获，在谢长宁不注意的时候，某只馋喵就忍不住伸出了罪恶的喵爪爪，美滋滋的连续啃了好几个水晶梨。
谢长宁阻止都来不及，只能面无表情看着大王用喵爪爪抱着他的腿，喵呜喵呜痛哭流涕，在那里忏悔。
【呜呜，铲屎官，大王是有罪的喵。】
【呜呜……大王不该把你种植的琼花吃了，然后毁尸灭迹，骗你说是隔壁山头的黑熊偷了。】
【呜……还有……还有不该把蓝玉石偷偷藏起来磨爪爪。】
【……更不该把偷偷霞光锦拿来垫猫窝……】
【……还有还有呜呜……】
“……”在水晶梨效果杠杠的作用下，大王喵爪爪抱着谢长宁的腿痛哭忏悔了多少诸如此类的行为，它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想起来，大王就觉得喵生绝望，忍不住用喵爪抱头，特别是看到自家铲屎官看过来含着笑意的眼神，大王炸毛，整只喵都钻进了虎皮中，一副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掩耳盗铃模样只觉得让人忍俊不禁。
谢长宁眼底笑意更深，眉眼自然而然柔和放松的模样让燕十双惊愕的睁大眼睛。
他什么时候见过谢长宁这么温柔的表情。
习惯了谢长宁平时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头一次见他这副样子，燕十双只觉浑身不自在，怪别扭的。
是因为这个小家伙？
他顺着谢长宁的视线，看了一眼藏在虎皮中，只露出圆滚滚屁股的狸花猫。
……额，貌似确实有点可爱，好想捏一把。
鬼使神差的，燕十双动作飞快的伸出了罪恶魔爪，然后又缩回来。
“喵？”
谁捏本喵的尾巴！！
被偷袭的大王炸毛，它从虎皮中钻出脑袋，用碧绿的大大杏核猫眼怀疑的盯着燕十双。
这个时候的燕十双已经换上了正经严肃的表情，一副跟谢长宁正事要谈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么一个正经严肃的修士，刚才居然偷偷捏大王毛茸茸的尾巴。
谢长宁心中忍笑，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燕十双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颤动的睫毛已经暴露了他心里的一丢丢紧张和懊悔。
燕十双是在懊悔自己怎么手贱没有管住，居然当着谢长宁的面去摸他灵宠的尾巴。
他刑律堂大师兄的成熟稳重形象，燕十双心中哀嚎一声，嘴唇紧抿直，脸上的表情也绷得紧紧的。
这个表情落在其他暗牢修士和刑律堂弟子眼里，就是两个人争锋相对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完了，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当然——打是不可能打的。
暗牢之中，两个容貌修为同样出色的青年对坐。
“咳咳，咱们说正事，谢师弟，因为你的梨花酿，陈辉把什么都撂了。”
在短暂的懊悔过后，燕十双虽说转移话题，却也是言归正传。
据陈辉交代，他贩卖女修的账本还有名册就藏在他名下的一个私宅，燕十双已经派刑堂弟子去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出三日便会取回来，到那时候陈辉也该偿还自己欠下的孽债了。
“这是好事。”
谢长宁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喝了他一壶梨花酿，可不是白喝得，总得付出代价不是？
“燕师兄想要跟我说的应该不止这件事吧？”
很明显，燕十双话里真正的目的还在后面。
确实，燕十双点头，直截了当表示，他想代表刑律堂向谢长宁购买一些梨花酿。
实在是梨花酿的效果惊艳众人。
以前，他们审讯犯错修士，那叫一个心酸，斗智斗勇不用说，还要去分辨去查证口供的真假，费时又费力。
而陈辉这次，就因为一壶梨花酿，把自己的底给掏了一干二净。
刑律堂弟子们怎么能不心动，他们都恨不得立刻给那些死不交代的犯错修士的嘴里都给灌一口梨花酿。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燕十双更想把梨花酿的技术掌握在刑律堂手里。
但这也只是想想，刑律堂公正严明，可不会知法犯法，强迫或道德绑架让弟子交出属于自己的酿酒方子。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燕十双以刑律堂名义出面，向谢长宁订购梨花酿。
“不知谢师弟可有意出售？”
好家伙，大生意来了。
闻言的谢长宁的眼睛亮了一下，真是人在牢中坐，生意送上门。
对于送上门的生意，谢长宁怎么会拒绝？
“来来来，燕师兄，咱们仔细谈一谈。”
谢长宁冲着燕十双微微一笑，就着关于梨花酿的价格还有提供数量开始和燕十双你来我往商讨起来。
同一时间，凌云峰上。
对外正昏迷不醒的杜云泽正在自己的洞府悠哉悠哉吃着灵果。
对照系统十分不解，杜云泽为什么不赶紧去刑律堂，反而装起了昏迷。
大概因为杜云泽狠心重伤自己丹田嫁祸谢长宁，导致谢长宁身上的气运向它倾斜，对照系统头一次对杜云泽另眼相看，觉得他也不是它想的那么没用。
所以，对照系统难得没有用冷酷的语气，态度非常的和颜悦色。
它态度上的微妙变化让杜云泽心情十分美妙。
成功将谢长宁送进暗牢，这个时候的杜云泽已经得意忘形，仿佛看到谢长宁身败名裂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不符合他单纯善良，天真烂漫人设的猖狂笑意，“那么着急做什么，先且让谢长宁在暗牢中多待几日再说。”
杜云泽以前有幸去过刑律堂的暗牢参观过一次，对于里面阴暗潮湿，蛇鼠虫蚁遍地的环境映像深刻。
原剧情中就有提到过，谢长宁有洁癖，身处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一定难以忍受吧。
杜云泽就是故意想让谢长宁吃吃苦头，这是其一。
其二是杜云泽刚刚使用了从系统商店购买的高级指令符，他写下了在正道修士眼中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元婴魔修红莲魔君的名字，并且对他发出指令，让他打上玄霄派救走谢长宁。
杜云泽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放谢长宁一条生路，而是为了将谢长宁勾结魔修的罪名做实。
试想一下，如果谢长宁跟魔修没有关系，那么为什么红莲魔君会亲自打上玄霄派来救走他？
杜云泽不需要伪造谢长宁勾结魔修的证据，只需要这样的一个魔修救走谢长宁的假象，再稍微推波助澜，就能让谢长宁彻底沦为他的踏脚石，再无翻身之日。
【虽说高级指令符是立刻生效，可红莲魔君也得从魔域赶来玄霄派，我们总得给他时间不是？】
杜云泽一边跟对照系统说话，一边露出快意而又可惜的神色。
【可惜了，不能亲眼看到谢长宁在暗牢吃苦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