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回“家”
　　老元说完之后, 就在默默观察杨奕钦和封霖的表情。
　　杨奕钦稍微有点惊讶，封霖还是跟以前一样，谈起封峥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前两天李江告诉过老元等人, 说封峥摔进泥坑之前，封霖就站在对方不远的地方, 他有一定的出手嫌疑。没有人看到封峥是怎么摔的，同行的幸存者都不喜欢封峥这个人，也不在乎他为什么摔倒, 只顾哄笑着看热闹。
　　后来李江听说封峥瘸了, 就怀疑过这事是否和封霖有关, 不过钱国伟让他别问、别想，专注自己的任务就行。
　　老元倒也不太在乎封峥失足摔倒的原因, 只是碰巧要将这事告诉眼前的两人，所以顺便好奇一下而已。
　　封霖问：“他瘸了之后, 人有什么异常？”
　　老元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挺暴躁的，还差点跟王医生吵起来, 说王医生的医术不专业。王医生很生气, 直接闹到了钱国伟那里, 让基地出面评理。”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最近少往他面前凑, 我怕他想不开乱咬人。”
　　尤其是封霖，无论真相如何, 封峥肯定都会埋怨他。
　　“我知道。”封霖虽嘴上这么应和, 却看不出是否听到了心里去, “只要他不主动凑过来。”
　　这老元可就不能保证了。
　　毕竟封峥只是瘸了，又不是咽气。
　　杨奕钦有些不解地问：“既然身体了出问题，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外出收集物资？”
　　如果没记错，今天早上小区就有一架直升机起飞离开基地，他当时抬头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有封峥。
　　“是吗？”老元也一脸疑惑，“他从小区那边出门，又不领外出的任务，我这边得不到消息……不行，我得再规范一下出基地的规矩，从今往后，所有大门的进出情况都要在当天晚上报告到我这里。”
　　说完，他拿出笔记本将这件事详细记了下来。
　　杨奕钦若有所思。
　　就算封峥不放心将直升机的钥匙交给其他人，可膝盖都粉碎性骨折了，估计需要拄拐才能走路，他却还要在直升机上监视其他人，未免也太看重手中的权利了……他应该连那个赵总都不信任。
　　封霖讥讽说：“身残志坚。”
　　“行了，该说的事都说完了。”老元能将笔记本合上，“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封峥人虽然瘸了，但性格估计比以前更扭曲。”
　　杨奕钦颔首：“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元叔。”
　　封峥也点头：“没事，不用担心。”
　　骨折本就只是惩戒他的第一步。
　　如果他能就此长记性，那么双方还能皆大“欢喜”。
　　如果不行……他能暗算对方一次，就能暗算对方一百次，直到对方知道“畏惧”这个词应该怎么写。
　　老元不太放心，眼神怀疑地看向封霖，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别留下马脚。”
　　一旁的杨奕钦：“……”
　　封霖：“好。”
　　杨奕钦失笑。
　　算了。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么知情人也都会站在封霖这边。现在的问题是，在大家都知道他们和封峥有过节的情况下，封峥就算是自己出了意外，也会有人以为是他们下的手。
　　好在知情人只有基地管理层以及王彻等人。
　　老元看了一眼表：“我该换班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庆市附近的县城和乡村吗？”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杨奕钦客气道，“您也早点休息。”
　　老元摆手：“去吧去吧，等工具用完了我就还你们。”
　　杨奕钦笑了笑：“这个不着急，反正我和封霖屋里的火炉已经装好了。如果有其他人想用的话，元叔可以直接借给他们。”
　　说完，他这才看向封霖，两人一起离开。
　　夜已深，回去的道路漆黑一片，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夜晚仍旧坚持守卫瞭望塔的人。他们跟守夜的人打了招呼，然后就压低声音闲聊起来。
　　杨奕钦轻声问：“你不是就绊了他一跤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
　　“我没碰到他。”封霖纠正，“只是攻击了他。”
　　“攻击？”杨奕钦好奇地问，“用什么？”
　　“石子。”
　　“石子？多大的石子？”
　　封霖比划了一下。
　　杨奕钦看了眼，估计只有花生大小，用这么大的石子打在人的膝盖上，让人毫无意识地摔倒，甚至将膝盖的骨骼击碎，其力道可想而知。关键封峥竟然没有意识到，估计是力道冲击过大，反而导致痛感有瞬间的失衡。
　　封霖收回手，解释说：“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有所增长，于是尝试了一下不同的击打方式。”
　　杨奕钦又问：“封峥说了什么吗？”
　　以封霖的性格，如果封峥没有故意说激怒他的话，他大概只会把封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根本懒得跟对方计较，所以杨奕钦才会觉得封峥只是被绊倒，在众人面前出了一次丑而已。
　　如见看来，封霖显然下了重手——一定是因为两人独处的时候，封峥说了什么口无遮拦的话。
　　封霖抿着唇，没有回答。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杨奕钦忽然叹了一口气：“难道……关于我？”
　　闻言，封霖圈住了他的手腕。
　　到这时，杨奕钦大概能猜到封峥说的话了——无非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恶心之类的冷嘲热讽。
　　封霖双眸泛起冷光，毫不留情地评价：“他自己就是一个‘粪坑’。”
　　杨奕钦勾唇：“确实。”
　　听说封峥逃来基地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情妇，现在那情妇仍然和他住在一起，只不过不怎么在基地里露面，每天都在房间里待着等封峥“临幸”。
　　“不谈他了。”封霖说，“我们回家。”
　　下次再针锋相对，他会弄断封峥的另一条腿。
　　“嗯，回去吧。”
　　.
　　接下来的几天，杨奕钦和封霖每天都很忙碌。
　　熟悉基地外的情况后，他们经常会带着李荞、王彻、廖威几人一起外出，有时前往市郊边缘，有时前往邻市乡村。团队的力量不可小觑，作为一个小队去执行任务，既能救回来更多人、搬运更多的物资，又能帮忙记录所到之处的各种情况。
　　就这样，两人白天带队执行任务，去较远的地方救人、搜集物资，晚上回来整理院子，关注蔬菜的生长情况，偶尔还会接到钱国伟的求助，跟军队一起前往市区救人。
　　因为他们每次行动都要赶时间，清晨出门、黄昏回来，随着探索的区域越来越远，时间上渐渐有点吃力。
　　杨奕钦和封霖商讨之后，决定夜宿在基地外面。
　　两人将这个打算告诉老元之后，老元立刻担忧地摇头：“不行，万一你们在外面遇到危险呢？”
　　“我们会注意安全，而且这次只有我和封霖两个人出去，不会带王彻他们一起涉险，两个人机动性更强。”杨奕钦继续劝说，“基地附近的物资越来越少，普通幸存者外出的距离注定会越来越远，住在外面是迟早的事。”
　　他们两人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元叔，是怕基地发现他们晚上没有回来，会担心他们、乃至于派人去找他们。
　　老元沉思：“你说的有道理……”
　　随着幸存者的人数越来越多，基地也会逐渐难统计进出的情况。
　　杨奕钦继续劝解：“而且入秋之后，白天变得越来越短了，我们离基地的距离太远，一心想着要在天黑之前，反而会因为匆忙而出事。”
　　封霖适时说：“昨天着急赶路，差点撞进丧尸群里。”
　　“行，就像你们说的，迟早都会变成这样。”老元叹了一口气，“我去跟基地提一下，以后在外留宿的人要提前说明情况。”
　　杨奕钦点头：“那就麻烦元叔了。”
　　老元不由得感慨：“你们两个人啊……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是基地里的头一份。”
　　“为大家开辟新的道路。”杨奕钦星眸含笑，打趣说，“基地不也这么希望的？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老元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年轻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基地已经逐渐走上正轨，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明白，那就麻烦元叔跟基地说一下了，我和封霖明天出门之后，估计有几天不会回来。”
　　“几天？”老元眼皮一跳，“不是一天？”
　　“视情况而定。”
　　说到这里，杨奕钦就不再多透露。
　　闻言，老元只好嘱咐：“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将计划告诉老元之后，两人回到了住的地方，又将他们要离开几天的消息告诉了花花一家子，让它们不用担心。最近实验室暂时不需要花花的帮忙，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和大黑猫一起教小猫们捕猎。
　　小猫们成长极快，体型快要赶上花花。
　　明白杨奕钦要离开好几天，小黑猫十分不舍得凑了过来，跳到了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胸口，一声声“喵”叫个不停。
　　“别叫了，这次不能带你出门。”杨奕钦揉了揉它的脑袋，“而且，院子里的蔬菜还需要你们来照顾。”
　　他和封霖会定期给院子里种的蔬菜浇水和施肥，小猫们看了几次之后，竟然记住了种菜的步骤。于是他就对它们多加训练了几天，让它们完全记住了浇水和施肥的次数和数量，任由它们高高兴兴地帮忙。
　　听到有任务安排给自己，小黑猫立刻来了精神。
　　它从杨奕钦的怀里跳到地上，兴奋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然后蹲起身，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将事情都安排好，两人便去做外出的准备了。
　　在外面待一天和待几天，需要的物资天差地别，他们不能保证在外面过夜的时候，每一次都能找到食物和住处，所以要保证越野车绝对坚固安全，也要准备足量的食物和饮用水，以备不时之需。
　　这段时间，两人将越野车又改装了好几次。
　　越野车的车窗和后窗全都替换成了防弹玻璃，玻璃外再焊上坚固的铁栏。车底盘四周的刀片一再升级，确保放出刀刃之后，一旦有不明物体碰到车辆，就一定会被刀刃切割。
　　经过不断改造，两人即使睡在越野车里，一不小心被小型尸潮包围，也不会陷入到窘困的境地。
　　将需要的东西都打包好，杨奕钦说：“明天就去别墅区。”
　　“好。”封霖拿起武器物资中的□□，试了试手感，说，“我们回来之后，问问钱国伟能不能换几把□□。”
　　杨奕钦摸了摸下巴：“估计有点悬。”
　　虽然基地愿意给幸存者提供的枪支，可目前仅限于□□，并且命令规定了，严禁幸存者携带□□在基地中来往，一经发现立刻剥夺持枪的权利。
　　至于□□之类的枪支，因为火力更大的缘故，只有基地需要他们帮忙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暂时给他们配上两把，任务结束便立刻收回。
　　严控枪支非常重要，他们能理解基地的决定。
　　“冲锋枪也行。”封霖退而求其次，“你很感兴趣。”
　　杨奕钦笑：“看出来了？”
　　封霖将□□放进了杨奕钦的掌心。
　　当然。
　　因为始终都在凝睇他的背影。
　　.
　　次日。
　　两人离开基地，只驾驶一辆改造成铜墙铁壁的越野车，径直往市区的方向而去。
　　他们先在北市南郊的边缘搜索了一圈，找到了不少未过期的药品和食物。将东西装上了车之后，两人就继续调转车头往里行驶。
　　昨晚两人交谈中的别墅区，是封霖的一处房产。
　　——也就是末世爆发初期，杨奕钦被困的地方。
　　他们之所以要去这个地方，一是因为那里离基地的距离适中，又远离更加繁华的市区，方便搜集物资；二是因为两人对那附近的情况比较了解，适合作为他们一次外出露宿的地点。
　　那套房两人不太常住，里面一直没有存放太多的物资，而当初杨奕钦离开别墅前往桐花苑小区寻人之前，又将别墅中的食物和饮用水全都带走了，现在房间里唯一有用的物资，就是衣柜里放置的两人秋冬的衣物。
　　因此，两人的目标不是别墅内的物资，而是小区周围的物资。
　　距离小区几公里的地方，就有广场、商业圈和大商场，小区位置地处城郊，周围的居民不多，相较于北市其他商业圈来说，搜集物资的难度小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以说是杨奕钦所知道的、最容易攻破的大型商业区。
　　两个月多前，如果不是前往安全区的路上突遇意外，杨奕钦一行人本应该在经过别墅区之后，在那里逗留一个晚上，再继续前往北市幸存者基地。
　　现在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世界线回收。
　　“我还留着钥匙。”杨奕钦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笑说，“不过房间可能已经被人入侵过了。”
　　虽然别墅区入住的户数不多，他们那套房子中也不剩什么用得上的物资，但作为前往北市幸存者基地的必经之路之一，难免会有幸存者经过那里，然后搜集附近的物资的同时，寻找晚上落脚的地方。
　　这样一来，他们那个丧尸数量极少的小区，就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末世的大环境使然，没人知道房子的主人是否还健在，闯入时也就没有什么负罪感，所以杨奕钦和封霖并不介意别墅被人破门而入，只希望即使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套房的大门也能正常关上。
　　不然晚上还要想办法用障碍物堵门，或许做最坏的打算——睡在改装过的结实越野车里。
　　两人十分谨慎小心，一路上避开了几处丧尸群聚集的繁华地带，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令杨奕钦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情况和自己离开之前变化不大，他之前灭掉的保安丧尸还保持着两三个月前的姿势，东倒西歪地趴在狭窄的门卫室里，血迹和皮肉硬化发黑，身上的伤口处爬满了蠕动的蛆虫。
　　被他打开的小区大门也敞开着。
　　小区里面静悄悄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或是丧尸影，翠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每一幢别墅。道路的石缝里也长出了十多公分高的杂草，多日未曾修建过的花坛和绿化带更是枝叶纷杂，野蛮生长。
　　封霖开车行驶进小区的深处，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套房。
　　杨奕钦大致扫了几眼：“看起来没人进去过。”
　　他离开时将高大的铁院门上了锁，现在铁门和铁栏早就被藤蔓和杂草淹没，放眼看去只有一点栏杆的黑漆从绿意中透出来，根本找不到锁的位置在哪里。其他别墅内也都杂草丛生，但那些不知名的藤蔓似乎喜欢依附更高的物体生长，而他们的院墙又是特别改造过的，因此只有他们的院子受藤蔓入侵最深。
　　随后，杨奕钦将视线转向他们旁边的那套房。
　　邻居的房间看不出是否有人生活的痕迹，但他以前帮忙困在栏杆上的男主人丧尸……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到这里，杨奕钦不禁皱起了眉。
　　他摇下车窗，确定了一下周围的是否安全，然后就下了车。
　　“有人吗？”
　　杨奕钦扬声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
　　第一次抵达基地的当天，杨奕钦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个不落地告知给了基地管理层，其中就包括那位独居在家的陈夫人。之后基地应该派人过来查看过情况，可基地的幸存者中始终没有陈夫人的面孔，这让他一度认为女人或许已经逃离北市，也或许早就遭遇了不测。
　　联想到门口的保安丧尸都保持了原样，男主人丧尸却不见了踪影……
　　杨奕钦不禁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封霖也拿着武器下了车。
　　“那边——”杨奕钦指着栏杆，“末世初期，我曾经将一个变异的人绑在了那里。”
　　之所以没有灭掉那只丧尸，是因为变异刚刚爆发，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忽然暴走的人就是‘丧尸’；也因为女主人绝望的尖叫声——末世初期的他同样迷茫，还没有办法当着一个人的面，出手杀死对方丧尸化的亲人。
　　如果换到现在，他会处理掉后患。
　　闻言，封霖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巨斧，警惕地望向四周：“丧尸不见了？”
　　“而且是被人放开。”杨奕钦补充了一句，“我绑人的方法特殊，除非有人帮忙解开结实的绳结，否则只会越挣扎越紧。”
　　当时的情况紧急，他一心只想去市区找到失散的封霖，早就顾不上别的事。而市区的情况只会更加混乱，远不如待在自己的家里来得安全，因此他没有鼓动陈夫人逃离这个地方，只是在自己离开前尽量多帮对方一把。
　　想到庆市的见闻，他静默了片刻。
　　希望陈夫人没有做同样的事。
　　封霖提议说：“我们先进房间，然后再想其他的事。”
　　“也好。”
　　说着，杨奕钦掏出快要生锈的钥匙，打开了他们那套房的院门。
　　院子里的情况不必门口好多人，两人小心穿过满是茂密树木的院子，来到了别墅的正前方。别墅前方的区域，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茂盛的草木，视野还算开阔。
　　杨奕钦找出另外的钥匙，正要伸手打开房间的门，却忽然顿住了。
　　他的动作凝滞，封霖立刻意识到不对：“别墅里面有其他东西？”
　　说着，他就快速换上了□□，随时准备朝里面射击。
　　杨奕钦阻止了他：“先冷静。”
　　封霖毫不怀疑，放下了枪，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里面的应该是活人，我听到了呼吸声和脚步声，人数应该不多，最多两三个人的样子。”杨奕钦压低了声音，“难道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有人住在了我们住过的地方？”
　　封霖拧眉：“我们进去看看。”
　　杨奕钦拿出钥匙，轻轻插进了锁孔。
　　——出乎意料，房间门锁没有被损坏，很普通地被打开了。
　　两人堂堂正正踏进了房间里。
　　里面的人就聚集在客厅的位置，听到声音之后，她们立刻面色紧张地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害怕的神色。
　　看清两人的脸后，杨奕钦有些迟疑地开口：“……陈夫人？”
　　住在他们房间里的人，就是原本住在隔壁的那个中年女主人，除了她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就连她的狗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