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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薄礼

第103章 薄礼
翌日礼拜六, 纪轻舟照常早起去工作室上班,下午则专门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回家,给解予安过生日。

由于昨日沈南绮说过不办生日宴, 只是寻常家里人吃顿饭,纪轻舟也就没做什么准备,结果回到解公馆,才发现大餐厅那叫一个热闹。

不仅解老太太出来同他们一道吃饭了, 解予安的外祖一家,沈家人也被邀请了过来。

包括沈南绮的父母、兄长,以及沈医生的老婆、孩子和孙儿。

除了沈家人, 此番还特意邀请了解予安的两个发小。

可惜邱文信因为报馆的工作实在忙碌, 未能抽出空过来吃饭,只好托骆明煊帮他一道送了礼。

今晚,大餐厅那宽敞无比的餐桌终于派上了用场, 丰盛的菜肴一道道列满长桌, 好似过年一般, 一家人按着辈分排序围在桌旁而坐。

不过长辈聚集后,解予安哪怕拥有着寿星的身份, 也不得不往后排一排,和小辈一组吃饭。

“一家人聚齐了, 这张桌子就圆满多了。”夜饭开席后, 解老太太便望着众人如此感慨了一句。

“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到时人会更齐, ”解见山用公筷给老母亲夹了点素菜,语气平和道,“前阵子收到良嬉的来信, 说会在年底回国,这会儿估计已经坐上邮轮了,一定能赶回来吃年夜饭。”

“弥深呢,她可回来?”

“大嫂如今年岁也大了,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估计没法坐那么久的轮船。”

“嗯,这倒也是。”解老太对后者似乎也就是随意一问,旋即便若无其事招呼起亲家吃饭。

纪轻舟虽然坐得离长辈较远,但还是清晰听见了他们的闲聊,便借着给解予安夹菜的动作,凑到他身旁小声问:“是谁坐邮轮回来啊?”

“解良嬉,我堂姊。”解予安简言作答。

纪轻舟等了等,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就扭头朝向了另一侧的骆明煊问:“解元的堂姐,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良嬉姐嘛。”

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做客,在座又多是长辈,骆明煊说起话来不像平时那么大嗓门,用着仅限于两人听见的音量道:“她是元哥大伯父的女儿。元哥的那位伯父,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那真是……这个!”

骆明煊比了个大拇指,意思便是说他是位响当当的大人物。

“元哥选择参军,多半就是受他伯父影响,可惜那位八年前就因病故去了。他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良嬉姐,当年解大伯病逝,她便跟她母亲一块去了法国,听闻是在什么什么美术学院念书。

“那姐姐也是个厉害人,自小就聪明,又特别好强,早几年不听家里反对,直接同一个法国人在国外结了婚,后来不到两年又传回消息和离了,一边带孩子,一边继续念书,今年估计是毕业了,就准备回来过年了。”

纪轻舟听完点了点头,他其实没这么八卦,不过听沈南绮的意思,解予安的这位堂姐回国后大概率也会住在解公馆,便觉得还是提前了解一下为好。

“说到过年,我们几个过一阵一块吃个饭聚聚如何?我请客。”骆明煊睁大眼注视着他的侧脸,压着嗓音朝他提议道。

纪轻舟微微挑眉:“你都被断了生活费了还请客,有什么事吗?”

“我堂堂骆少,怎么会差这点钱,再说,你不想要年底分红啦?”

“那还是得要的,到时候定了地方再约时间。”

“好……欸,那是不是长寿面来了!”

正说到这,佣人就端了碗汤面过来,放到了解予安右手侧。

纪轻舟见状,便帮解予安把饭碗挪了挪,将面碗挪到了他面前。

吃寿面只是个象征,所以碗里面量不多,也未准备什么配菜,不过放了个煎蛋,加了点葱花做点缀而已。

但那面条却是厨师特制的超级加长版,比起纪轻舟之前临时准备的要讲究许多。

虽是解予安生日,但依照传统惯例,亦给桌上年纪最长的几位准备了长寿面,寓意长寿健康。

沈贺新老先生,也就是解予安的外祖父,在开始吃面条前还特意朝解予安笑呵呵嘱咐:“吃寿面不可咬断或夹断了,元元可需小心些,最好一口气吃完啊。”

“不必太讲究,一点五公尺的面条,他现在这样,一口气哪吃得了啊。”沈南绮说了句公道话。

解老太太原本也是这么觉得,但听沈老先生特意提出来了,又觉得夹断了的确寓意不太好,便提议道:“不若让小倾喂他吃。”

“啊?”纪轻舟没料到会有这活被派到自己头上来,一时有些惊愕。

偏偏沈南绮想了想后,竟也同意了下来,朝他道:“那你便将面卷一卷,干脆一口全部塞到他嘴里,便不会咬断了。”

“……”解予安沉默得就差将无语二字写在脸上。

纪轻舟看了看面碗里分量虽少但一口绝对塞不下的面条,又看了看身边人无言的表情,不由得失笑,说道:“要不我帮你卷起来,你自己吃?”

“嗯。”相比起他母亲的建议,纪轻舟的提议简直太善良了,解予安不假思索便应了声。

随后,纪轻舟便拿起他的筷子,将鸡蛋拨了拨开,用筷子尖小心地卷起了面条。

这长寿面的面条也是特制的,其实不怎容易夹断,他便分了五次,将面条卷成差不多可入口的一卷递给解予安,对方再一口吃进嘴里,如此配合着很快解决了这碗面条。

待吃完了面,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解予安又夹起那个荷包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时耳旁传来纪轻舟的声音,暗含期待问道:“是我给你做的好吃,还是你家厨师做的这碗好吃?”

解予安嘴角将要扬起,又压平了下来,故作沉思道:“徒弟做的,自然不如师傅。”

纪轻舟轻一咋舌:“没爱了,以后你就吃你的家庭厨师版吧。”

“但煎蛋,是你做的更好。”

“呵,现在知道拍马屁了,晚了,以后都别想吃我的爱心煎蛋。”

解予安静默了片晌,低声说道:“那以后我做给你吃。”

“你有厨艺?等你眼睛好了再说吧……”

纪轻舟虽说不大信得过一个民国大少爷的厨艺,但解予安这话听着还是挺顺心的,他便大方地不再追究方才的小摩擦。

·

此番虽是家宴,二十一岁的生辰也并非大生日,但解予安今晚还是收了不少生日贺礼。

如沈南绮送的针织围巾是独一份的属于母亲的心意,至于其他长辈送的便都是些珠宝玉石之类的名贵物,解见山送了他儿子一辆新进口的雪佛兰小轿车,而解予安的外祖则更是出手阔绰,直接给了大笔的礼金。

纪轻舟实在好奇,便悄悄问了解予安礼金数目,得知答案,他顿然瞠目结舌。

亏他之前发现解予安在炒股,还替他担心,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那些退休金全赔了进去。

现在看来,当初解予安特地跟他提及那笔退伍金,不过是因为那是他自己赚的,意义特殊而已,实际对于钱财,这位少爷是真的不在意。

人家随随便便一次生日收到的礼金,都是他那时装店累死累活干十年的收入了,与其有那个闲心操心别人,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冬夜,月上枯枝,寒冷清寂。

以免夜深了太过寒冷,不便出行,晚餐结束后,大家去会客厅稍微闲聊消遣了一阵,约莫七点左右,沈家人和骆明煊便各自乘车离开了解公馆。

而解予安则被沈南绮强迫着换了好几种方式试戴了围巾,随后就系着那条围巾,同纪轻舟一块回了房间。

东馆尽头的卧室最为静谧清幽,尖冷的夜风包围着八角窗呼啸作响,屋子里却暖融融的颇为舒适。

一走进房间,解予安便将脖子上系扎成结的围巾整个摘了下来。

正要扔到床上,纪轻舟就伸手接了过去。

“毕竟是你母亲亲手织的,这么不情愿戴做什么,多暖和啊。”纪轻舟将围巾结打开,理了理,叠成方块暂时放在了斗柜上。

“不喜红色。”

“红色多好看,热情、浪漫,喜庆又吉祥,干嘛不喜欢,再说反正你也看不见。”

解予安听着他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了沙发旁,故作不经意问:“你准备的礼物呢?”

纪轻舟刚要在沙发上坐下,闻言扬唇一笑,抬手帮他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你今晚都收了多少豪礼了,还惦记我那买一赠一的小礼品啊?”

“礼轻情意重。”

“不会说话就别说。”

“所以,嗯?”解予安用一个淡淡的疑问来表达自己的期待。

“本来想晚点给你的,真心急啊你……行吧,你跟我来。”纪轻舟无奈叹了声,拉着他的手朝一旁走去。

解予安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的脚步,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衣帽间或者是书房,结果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走进了浴室。

什么礼物会放在浴室里?

他脑中刚生出这个念头,耳边就响起了纪轻舟关上房门,打开盥洗室灯的声音,紧接着一旁又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这水流声他十分熟悉,正是给浴缸放水的声音。

随着热水贴着洁白的浴缸壁缓缓上升,一股潮湿的热气氤氲在狭小的浴室内,于瓷砖壁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

“在做什么?”解予安心底无端焦炙,捺不住问了一句。

纪轻舟调了调水温,尔后站起身用毛巾擦了擦手道:“你先洗个澡吧。”

“不是说送礼物吗?”

为何要先洗澡……解予安暗暗思忖。

也许是被弥漫的水汽熏得发热,一时间耳朵脖颈的肌肤都缓缓发烫泛红起来。

纪轻舟转过身,见他端着一派从容清净之色,面孔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绯红,有些忍俊不禁。

故意用轻巧暧昧的语气逗他道:“嗯,礼物在这呢,你要不往旁边摸摸?”

解予安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手指蜷曲着抓了抓自己的衣袖,尔后才缓缓抬起右手,朝他所站立的方向摸了过去。

手掌先是触及到了纪轻舟的肩膀,略微犹豫了几秒,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便又坚定地顺着肩颈摸到了他脸颊上。

“想什么呢,不是叫你摸我。”纪轻舟抬手覆盖上他宽大的手掌,语气里含着纯然的笑意。

接着就握住他的手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摸到了吗,给你做的新睡衣,百分百桑蚕丝的哦!”

解予安忐忑而羞怯的情绪霎时间戛然而止,脑中不由得再度闪过了那两个字: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