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挺深,原主不會游泳。
岸上響起惡作劇制造者和觀看者的笑聲。
安宇奇準備讓匡伊在水里撲騰兩下,嗆幾口水,再招手吩咐等在一邊的服務生下去,將人撈上來。
被人捧慣了的匡伊肯定會羞愧難當,不是非要合作嗎,那就先擺正自己的位置,沒有了匡家,你到底算個什么。
可是,人掉下去后,在笑聲中,水面恢復被夜風吹皺的粼粼波光,平靜,沒有漣漪。清澈的水中,那個白色的身影,就像睡著了一樣下沉,一絲一毫的掙扎都沒有。
惡作劇是一回事,鬧出人命是另一回事,安宇奇嚇到心臟驟停,喊出口的聲音不像他自己的,“快!下去,救人!”
兩個服務生同時跳下去,靠近匡伊,眼看要碰到他,水底下的人動了,敏捷地轉身,靈活地繞過兩個服務生,浮上水面,游到岸邊,帶著一身水上岸。
幸好他懂水性,幸好他不是原主。
沒有人喜歡被當眾嘲弄,很生氣怎么辦?自從穿過來,他一直在欣喜和感恩,第一次生氣。
要比演技,這里所有的人只配給他跑龍套。
匡伊站在水邊,笑著向安宇奇勾手,語氣里沒有一絲負面情緒:“不是要談跳舞嗎?過來。”
虛驚一場的安宇奇站著沒動,表情還是懵的,不明所以。
匡伊語氣里帶起點挑釁,“怎么,怕了?”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認慫就難看了。
安宇奇走過去,匡伊正風輕云淡的臉色立馬變了,抬腳對著安宇奇的臀部,將人踹下泳池,噗通一聲落水音。
這次,周圍沒有笑聲,只有驚呼。
匡伊拿起身邊桌面上不知道誰的酒,以“祭奠”的姿勢將酒液傾倒進泳池水里。
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貼在身上,頭發上的水不住地沿著臉頰往下滾。他向服務生討了包紙巾,獨自離開。
九月份,天氣轉涼,晚上這樣一身濕,還是會冷。從會所出來,這里似乎是新區,尚未開發完全,挺荒涼,沒有車。
手機倒是在身上,也能用,原主的手機質量好,防水,只是他想不到能打給誰,讓人過來接他。
是他沒考慮周全,本來應該給點錢,讓那個載他過來的出租車等在會所門口。
對了,可以打電話叫出租車,電話打過去,那邊說要等一個小時,他說那算了。
邊走邊扯著紙巾擦頭發和臉上的水,然后戴上濕了的口罩,站在路邊攔車。他想著攔輛過往的隨便什么車,把他捎到能打到出租的地方就成。
有幾輛過去的,沒有停。
穆臣接了一個古裝大男主的本子,今天去影視基地見導演,做初步交涉。回來的時候是晚上,助理開車載著他。
他正在低頭看手機,聽到前面開車的助理說:“穆哥,有人攔車,給停嗎?”
晚上導演請客,他喝了些酒,身邊車窗開著,為了散酒氣。
抬頭看出去,他一眼就認出了匡伊,臉上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能一眼認出來,但他十分肯定前面那個一身濕透的男人就是匡伊。
白色的西裝褲,濕成了接近透明,貼在腿上,距離越拉越近,隱約都能看見內褲的痕跡。
穆臣煩躁地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還是不舒服,再解開一顆。
像藝術品一樣的手指,雪白的襯衫,從解開的扣子間露出鎖骨的形狀。
這樣類似的事發生過很多次了,按照以往的套路,這又是在不厭其煩地演一出“色/誘”。大晚上把自己搞成這樣,站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不知道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沒藏著鏡頭,明天再來個類似#匡伊濕身上穆臣的車#這樣的熱搜。
助理把車越開越慢,她在等穆臣的回復,到底搭還是不搭。
見車速降下來,匡伊以為有希望,可以搭到車了。可是,逐漸減速的車在他兩米開外,突然加速,越過他開走了。
一閃而過的車窗里,他看見穆臣冷硬的側臉,空氣里遺落下淡淡的酒氣。
這可真是巧了!
呵!這個男人果然如書中寫的那樣死板無趣,眼里心里只有主角受一個人,對其他男人嗤之以鼻。
車里的穆臣拿手機打給他的經紀人,他的經紀人在后面那輛車里,因為要帶工作室的兩個藝人過去試鏡,今天開了兩輛車。
“穆臣?”程東是穆臣的經紀人。
“你把路邊攔車的那個人捎上。”
“路邊攔車的人?我沒看到,哦,看到了,你認識的人嗎?”
“不認識。”
程東以為穆臣心腸好,自己的車沒有搭,是因為怕被認出來。直到車停在那個人身邊,他看到渾身濕透的樣子,還有那雙熟悉的眼睛。
這可真是契而不舍呢!
程東從車窗里探出半個頭,一臉做作的色瞇瞇的賤笑,打趣:“匡少爺,不對,你已經不是匡少爺了,苦肉計和美男計你以前都用過,濫俗了,下次換個新鮮的。這樣子大半夜在這里容易出事,被人劫色就不好了,哥哥我今天心情好,上車吧,搭你。”
匡伊此刻的心情一點也不好,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特油膩,倒胃口,還一副慷慨施舍的樣兒。
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大不了叫出租車,等一個小時。
匡伊居然冷聲叫他滾,這倒很新鮮,看來“匡家抱錯”事件對他打擊不小。沒有搭到人,程東打電話給穆臣復命,
“穆臣,那個人不上我的車,不怪我。”
程東是個什么樣的人穆臣很清楚,每時每刻抑制不住想把“浪蕩”二字寫在腦門上的人。
腦子里閃過匡伊濕透的褲子上那道內褲印痕,穆臣讓助理靠邊停車,等到后面程東的車開過來,他推開車門下去,吩咐助理倒回去把那個濕身攔車的人送回家,自己上了程東的車。
程東:“不對啊穆臣,我覺你這憐香惜玉有點可怕。”
穆臣:“要出個事,我就是第二犯罪嫌疑人。”
“那第一犯罪嫌疑人是誰?”
“你。”
“為什么不是你第一,我第二?”
“你的作風更接近犯罪嫌疑人這個人設。”
……
穆臣的助理是個靦腆的小姑娘,車開回去,對匡伊說:“我老板讓我送你回家,這地方是新區,又冷又黑的。”
匡伊認出來,這就是剛才穆臣坐的那輛車,他打開后車門坐進去,坐在之前穆臣坐的位置,空氣有淡淡的微醺的酒氣,混著香奈兒蔚藍的香水味,淡得像幻覺。
坐在車里還是冷,后坐另一邊放著件西裝外套,很明顯是穆臣的。
匡伊試探性地問:“小妹,這衣服我能披下嗎?好冷!”
這聲“小妹”聽上去特別親切。
小助理很想讓匡伊穿,可她不敢,她做穆臣的生活助理時間不長,還在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階段,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我打電話問下我們老板。”
電話打過去,穆臣很干脆:“不能。”
小助理掛了電話,更不好意思對匡伊說:“要不,我這件外套脫下來,你將就著披下?”
匡伊:“不不不,其實沒多冷,女人身體更重要。”
本來還心存了點感激,這下,他只想找個機會盡快把這個人情還了。
小助理被匡伊的最后一句話逗笑了。
匡伊回到自己家,脫掉黏糊糊的濕衣服,沖了個熱水澡出來,清爽的感覺真好!
點的外賣也剛好送到了,今天有些累,他沒有自己做,他的廚藝很好,開餐館的那幾年練出來的。
正在吃飯,手機響了,是李玲打過來的。
李玲:“小楠今天被一群熊孩子欺負了,一整天不開心。”
匡伊嘴里含著食物說:“你逗逗他。”
李玲的聲音高了幾度:“又不是小狗,逗一逗就沖你笑!”
匡伊:“你開視頻,我給他跳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