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白月不语,淡淡的看了他几眼,转身进了屋子。
齐澄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小豆丁斤斤计较,飞快的迈着小步子跑到屋子后面那片果树林,果树林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深秋,果树林里的果树都缀满了黄黄橙橙的果子,齐澄人小还矮,自然不可能爬到树上去摘了;齐澄眼睛四处乱瞄,看到一根长棍后顿住,捡起长棍熟练的打着树上挂着的果子,齐澄打果子很有一套,沉甸甸的果子落了一地,却也没见几个是被长棍敲坏的。敲够了自己要吃的果子,齐澄放下长棍,脱下外衫乱兜,装到实在背不动时才没继续兜,打了个死结,把外衫背在背上,临走前还不忘一手一个,拿着路上嚼吧嚼吧,垫垫肚子。
齐澄还没走出果林,就遇到了之前那个凶巴巴的豆丁,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背上的外衫,齐澄怕这个豆丁要拿走自己辛劳的果实,连忙开口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打的果子,你不能拿走。”
即白月眸子转了转,沉默的走到那堆齐澄没兜完的果子前,蹲下身,拿出一块布把剩下的果子装好后,站在齐澄身前,看了他一看,默默的把包裹放在他怀里后转身就走。齐澄下意识的抱住,唉呀妈呀,这一抱差地闪了他年轻稚嫩的腰。
装着果子的包裹掉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几颗小果子从包裹的缝隙滚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即白月闻声转头,一张微微鼓起的脸映入眼帘,即白月本想不管的,脚都踏出了一步,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泛起波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过身,把掉落在地上的果子一个个捡起来装好,顺手把齐澄背上的包裹也背在背上,不顾身后娃娃奶声奶气的叫唤,径直出了东院;齐澄知道豆丁是想帮他把果子送回去,也忙追上去给小豆丁带路,临走前还不忘捡几个果子,用衣衫兜着。
“我叫齐澄,你叫什么呀?”齐澄飞快的迈着小短腿,跟上即白月的步子。
“唉,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不喜欢说话呢?”
“你不说你叫什么,那以后我就喊你豆丁了。”
即白月目不斜视的走着,对齐澄的话恍若未闻。
“豆丁,不是那边!那边是后厨!走这边!”
即白月没听齐澄的话,走向后厨;齐澄见豆丁仍要带着他的果子去后厨,连忙扯住他的衣摆,把
他往通往自己房间的路上扯,急道:“这是我的果子,放我房间!不能去后厨!”
笑话!这么点果子拿去后厨,那他还吃个屁啊!
牙缝都不够塞!
齐澄的力气对于即白月来说压根儿不算什么,即白月便也由着奶娃娃拽着衣摆,脚下加速朝后厨走去,齐澄乌黑的眸子一沉,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后拽着,整个人都后倾着,却还是没阻止即白月
前往后厨的步伐。
齐澄见状,便也不挣扎了,刚想松开自己的手,却听到一道裂帛声。
“嗞——”
原是即白月的长衫再也受不住齐澄向后拽着的力,终是从腰间的位置断裂开来。
而齐澄却因为失去了施力点,“啪”的一声,后仰式的摔到了地上。齐澄觉得自己的屁股要被摔成八瓣了,疼的眼角冒泪,鼻子一耸一耸的吸着气;不过再疼齐澄却不敢嚎叫了,因为他瞥到豆丁的脸阴沉的可怕,一双漆黑的眸中汹涌着怒火,吓得齐澄这个二十老几的老油条大气都不敢出
即白月快速扯过装着果子的布遮住后面,固定好后才冷眼瞪着坐在地上的豆丁,紧抿着唇,声音沙哑的对齐澄说了第一句话。
“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即白月气的嘴唇颤抖,盯了齐澄几眼后便运起轻功,飞快的回了东院。
齐澄的心被吓的七上八下的,即白月走了会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看了眼地上散落一地的果子,又看了眼手上玄色的衣料,内心复杂的用玄色衣料装好果子,灰溜溜的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一次拿不下,齐澄跑了两趟才把果子全部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齐澄将果子藏好后,筋疲力尽的躺在贵妃榻上,脑海里不由的浮现豆丁那副要杀了自己的神色,心虚的起身,走到床边使劲踹了踹齐瑞的屁股。
齐瑞睡到这会差不多也要醒了,再被齐澄这么一踹,更睡不下去了,刚睁开眼睛,便被自家儿子凑近的脏兮兮的脸吓了一跳。
齐澄不给齐瑞说话的机会,开口问:“爹爹,住在东院的人是谁?”
齐瑞不知道澄儿怎么突然就问了这件事,不过还是把那人的身份和来这里住的原因说了出来,还嘱咐齐澄:“澄儿,那哥儿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齐澄幽怨的看了眼他爹,暗道晚了,他刚才已经把救命恩人得罪惨了,即白月估计恨死他了。
这个朝代还是很封建保守的,齐澄方才做的事相当于把一个女孩的裙子给扒了,虽然女孩穿着安全裤,但是还是改变不了齐澄扒裙子的流氓行径。
这要是成人做出这般孟浪的事,是要娶那个哥儿的。
齐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复杂情绪,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屁股有些疼,下意识的看向齐澄,肯定道:“澄儿,你又踹爹爹屁股了!”
齐澄正在纠结要不要对即白月负责,哪有心情理这个爹爹,嘟着嘴,默不作声的坐在榻上发霉。
齐瑞是个心大的爹爹,而且最近吃儿子的醋吃的飞起来,看到儿子不开心,他心里也舒坦了几分。于是心情很好的起床洗漱,顺便也帮齐澄洗漱一番,齐澄任由他爹爹给他套一件又套一件,套了足足六件后才停下手,而齐澄也变成了个圆滚滚的小胖子。齐瑞心满意足的看着小胖子,拉着齐澄去前厅用早饭。
云哥儿这厢备好早饭,欲去叫齐澄起床,便看到齐瑞带着穿的圆滚滚的齐澄进来。
齐澄昨夜摔晕了过去,错过了晚饭,今日一大早又是一番折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到这一桌子美味,顿时把之前的烦恼给抛到九霄云外,忘乎所以的享用着美味的早饭。
不过他爹爹存心不想让他好过,还没吃几口就又说起了去学院的事。而这次他阿爹竟然也赞同!
齐澄食不知味,他一点都不想去学院啊!
学习什么的,真的太痛苦了!
“爹爹,阿爹,澄儿还小,澄儿十岁再去。”齐澄扯了个僵硬的借口。
“五岁了,说小也不小了,司空曙家的哥儿四岁就进学院了。”齐瑞道:“而且,爹爹已经跟学院的教习打好了招呼,澄儿吃住都在家里,无须住在舍楼。”
齐澄撇撇嘴,奶声奶气的嗫嚅道:“可是,可是,澄儿舍不得阿爹,澄儿不想离开阿爹。”
☆、小小年纪
听儿子说这话,齐瑞便觉不妙,敛下眸中神色,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自家夫郎,果然看到夫郎犹豫的眼神。
“阿瑞,要不再晚上一年,等澄儿六岁时再送去学院,如何?”云哥儿自然也不舍得自己的心头肉去学院受苦,澄儿身体本就不好,万一生了什么事端,受气吃亏了又该如何是好,到头来心疼的还不是他这个阿爹。
齐瑞心道等澄儿六岁了,便又会拖到七岁,一直一直拖着,说不准等澄儿及冠那会都不一定入了学院;要是澄儿一直呆在府里,那他和夫郎怎有机会亲密,夫郎一心扑在澄儿身上,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个旮旯犄角了。
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齐瑞清清嗓子,冠冕堂皇道:“云哥儿,我们护得住澄儿一时却护不住他一世,澄儿也需要去学些东西,等能独当一面时,我们便也可安心去了。云哥儿,我这也是为澄儿的以后的人生做足准备,如今这学院,他去更好,不去便绑着去。”
云哥儿虽心疼齐澄,但他也不会因妇人之仁而耽误了齐澄的人生,便也松了口,让齐澄去学院。
齐瑞一拍定板,明日,齐澄便去学院入学。
齐澄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密密卷卷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乌黑的眸子溢出晶莹的泪水,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兮兮样,盯着他阿爹,瘪嘴,细声细语里饱含着对这个决定敢怒不敢言的委屈:“阿爹,澄儿怕,澄儿怕学院里的人会欺负澄儿,澄儿不想去学院,阿爹请个先生来教澄儿吧,澄儿不要去学院。”
齐瑞面色一僵,暗道失策,自己竟疏忽了可以请教习先生上府授业这条路子。
云哥儿眼睛一亮,语气中透着几分愉悦:“如此甚好!澄儿如此便也无需去学院,在府上也能习得本领,”云哥儿转头看了眼齐瑞,一锤定音:“阿瑞今日得空便去寻几位有名的教习先生,记得多寻几位,到时可让澄儿选自己喜欢的那位先生留在府上。”
齐瑞忧心忡忡,叹息道:“云哥儿,请教习先生自是方便的,但澄儿身边便少了同龄友人,无挚友,万一澄儿有什么麻烦,也无人援助一二,这般不妥不妥,依我之见,还是送去学院最为稳妥。”
云哥儿听齐瑞这般说着,便觉着澄儿去学院更佳,毕竟没有离不开家的孩子,自己的澄儿年长后也会娶亲生子,荫蔽本族,年少时吃点苦是应当的,思及此,便也改了方才的心思,和齐瑞一致同意明日将齐澄送去学院。
齐澄恨恨的瞪了眼他这个恶爹,化悲愤为食欲,咬牙切齿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齐瑞自然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不过是偷偷背着云哥儿笑的。
齐澄看到沙雕爹爹的沙雕笑容,就知道他打着不为人知的龌龊主意,哼了哼,狠狠的往嘴里塞食物。
云哥儿瞧见自家儿子这般,也无别的法子,没有心软的改变这个决定;脑中不自觉的想到东院住的月哥儿,那孩子八岁了,这般呆在院子里不出门也不是个办法,不若让那孩子和澄儿一起去学院,若能照顾澄儿一二,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云哥儿这般想着便问了齐瑞,齐瑞想了想,说得先问问即白月有没有这个意愿,若他想进学院,便可与澄儿一同入学。
刚得罪完即白月还被威胁不能再让即白月看到自己的齐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娘的他就想着吃好喝好躺着等死,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收集起财富商城进货物单上的物品,完全没想要去搞大事情啊,为什么这个爹爹和阿爹总是这么坑自己儿子啊!?
上学真的没必要,之乎者也什么的齐澄是完全听不懂的。
听懂了也记不住。
记得住也忘的快。
忘得快不就相当于没学。
那这还不如不学!
不过齐澄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可爱,弱小无助还可怜,只能惨兮兮的听从恶爹的决定,明日入
学。
不过齐澄依旧祈祷即白月没有去学院的心思,不然……唉!不对啊!即白月说的是“下次,别让我看到你。”,那即白月要是和他一起去学院,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又不是自己故意出现在他眼前的,哈哈哈,完全不用担心被揍了,话说一个八岁的哥儿竟然会轻功!
这什么神仙秘籍,他也想搞一本来装装逼。
唉!不对啊!
卧槽我为什么要乖乖被一个八岁的豆丁威胁!!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乖乖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哥儿威胁!
神奇的是自己当时完全没有逆反的想法!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智商都快掉到五岁的水平了。
齐澄突然有些嫌弃这么怂的自己了,不过在吃的方面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么点嫌弃就亏待自己的,按照惯例的撑到连一个菜叶子都塞不进去后,齐澄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饭桌上的炸鸡烤鱼红烧肉,遗憾的放下了手上的竹筷。
齐澄这顿早饭吃的那个心情愉悦啊,不过因为早上起太早了,吃饱后便萎了精神,困的想睡个回笼觉。云哥儿熟悉澄儿的一些小习惯,见他犯困,便放下碗筷,把打着瞌睡的澄儿抱回屋里,轻手轻脚的脱掉他身上的衣物,将人放在床上盖了两套棉被后才转身回前厅用饭。
齐瑞不赞同道:“云哥儿,你太宠着这小子了。”
云哥儿理所当然道:“澄儿体质不好,本就应当多上点心,好生照看着;还有,我的孩子我不宠他,难道去宠别人家的孩子?”
齐瑞掀起眼皮看向云哥儿,道:“老和尚早在澄儿出生前便算过了,这孩子继承了你们一族传承的记忆,早就开窍了,说不准比我这个做爹爹的都多几个心眼,你还这般惯着他作甚?”
云哥儿罕见的翻了个白眼,哼了哼,道:“我乐意宠着便宠着,我喜欢我乐意!”
齐瑞:“……………”
自己在夫郎心里越来越没地位了。
云哥儿道:“年前我想带澄儿回族里一趟,把澄儿脑子里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承记忆洗干净,再让族巫算算澄儿的命数。”
“如此甚好。”齐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稳妥起见,明日我去趟护国寺,让老和尚再给澄儿算
上一卦。”
云哥儿淡淡的瞥了眼齐瑞,“择日不如撞日,用完早饭就去。”
齐瑞:“………………”
唉,
自家夫郎和自己老爹怎么就这么不对付,自己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齐瑞内心再煎熬,最后还是被云哥儿赶出了府,齐瑞无奈,只得让人牵来马匹,朝青山奔去。
青山护国寺内,老和尚笑的拢不住嘴,喜滋滋的抱着两坛子老酒,随手拿出一串佛珠,丢给宫里奉命来护国寺送酒的公公。
刘公公是御前红人,虽是一阶宦官,但对皇帝的心思摸的不是一般的准,说的话又捡好的说,却也没过多奉承的痕迹,每每让皇帝听的龙心大悦,久而久之,刘公公得到的赏赐自是不少,加之刘公公于朝中臣子与后宫妃嫔那拿了不少好处,一般的赏赐他也不会看在眼里;不过对于护国寺慧寂和尚赏的东西,他却是十分稀罕的。
皇朝之中,但凡知事理的人都知晓慧寂和尚的丰功伟绩,但凡知晓的便无一不对这活佛般的人物崇拜的五体投地。慧寂和尚本是云游四海的无定僧,途游皇朝时被当今圣上知晓,圣上激动不已,火速命人寻了块风水具佳的宝地,建一座护国寺,又亲自登门拜访,请慧寂大师留于皇朝,保一方国土,佑一方百姓。刘公公自是不知圣上为何如此执意请慧寂大师留于皇朝,甚至置天子威严不顾,三跪九拜请慧寂和尚留于皇朝,慧寂和尚却是没有应允,不过却给圣上推荐一人,此人便是皇朝国师齐瑞。慧寂之后行踪不定,圣上虽遗憾,但无迹可寻,只得作罢;倒是几年后,国师孩子年幼,体弱不佳,寻来了行踪难以捉摸的慧寂,为那孩子驱邪祈福,圣上听闻,又亲自登门请求,至此,慧寂和尚便留在了护国寺。
今个儿刘公公得了皇帝命令,将漓疆进贡的老酒送至护国寺,刘公公觉着能亲眼瞧上一眼慧寂大师便也知足,不曾想慧寂大师竟赏了串佛珠于他!
这可真是折煞他一个无根的人,不过刘公公自然不会拒绝,急急接住佛珠,激动之余便透露了朝中的事情。
“前阵子,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致上疏,请奏圣上派兵攻打漓疆,圣上这几日被这事扰的上了火气,杂家没为圣上解忧的聪明劲,想不出什么奇招妙法来,如今还请大师为圣上分忧。”
慧寂老和尚拿了酒,整个人都变的好说话了,闻此,随口道:“大理寺卿云青明,镇国将军文周,祭酒司空曙,”
刘公公瞠目结舌,对慧寂大师这般掐指便知世事的本领佩服的五体投地,本就尖细的声音因着激动,听着倒有些刺耳:“大师所言不差!便是这几位大臣几次上疏,上谏圣上派兵北上,攻打漓疆,”
慧寂老和尚开了一坛酒,酒香四溢,慧寂觉得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阵醇厚的药草味中,深吸了口气,胸腔内充斥着浓厚的酒香,就着酒坛子闷了口,清凉酒液顺着经脉游离在四肢百骸,恍若整个人都泡在药泉之中,身体得到了极致的舒缓。慧寂和尚闭目细细感受了番,片刻后,饱含遗憾道:“唉,和那小子酿的酒比起来,这老酒还是差了几分味道。”
刘公公不明所以,不过慧寂和尚这话也不像是对他说的,而像是在缅怀故人,刘公公最擅长察言观色,闭嘴不言,默默退了出去,不去扰了慧寂大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出了大殿后刘公公似乎听到了一道气急败坏的粗鄙之语,可大殿里只有慧寂大师,慧寂大师那般活佛般的人物怎会说如此粗鄙的话,肯定是自己幻听了。刘公公这般想着便上了马车,宫人拥着马车,下山而去。
大殿内,慧寂老和尚气的跳脚,指着坐在蒲团上的齐瑞,咋咋呼呼道:“你个臭小子!你要吓死老子啊!突然蹦出来,跟个鬼一样!要是老子的酒洒了,老子要你赔双倍!”
齐瑞:“………”老头几日不见,又这般戏多了。
“老和尚,我找你有正事,别闹了。”
慧寂一听,高冷的甩了甩衣袖,哼道:“臭小子,你除了夫郎和孩子,哪还有什么别的正事。”
齐瑞嘴甜,终是破天荒的说了句称心的话:“老和尚的事也是正事。”
慧寂挑了挑眉,坐到齐瑞身旁,轻声哼哼:“不学无术,滋溜拍马倒是有一套,说吧,什么正事?”
“老和尚你都算到了,何必让我再说一遍呢?”齐瑞深知老和尚的本事,他也曾无数次庆幸,还好老和尚是自己老子,处处为自己打算好,不然自己早就玩没命了。
“唉,”慧寂和尚不住摇头叹气,似在问齐瑞又似再自言自语,“你说有什么好争好抢的呢,百年后都是一抔黄土,得到了天下又有何用?”
齐瑞淡淡道:“百年后,老和尚依旧健在,未见你成了一抔黄土。”
慧寂老和尚噎住,抬手敲了齐瑞一拳,“没见过你这般不孝的后辈,竟还指望老和尚驾鹤西去!”
齐瑞挨揍挨习惯了,无奈道:“老和尚,你能百岁而童颜,那那些个当权者能不贪图长生吗?依我看,老和尚还是找座山头隐居,不要让世人知晓,不然,早晚会出大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老和尚拥有的还是无数人渴求的长生之术,若老和尚不是自己亲爹,齐瑞都会忍不住把人抓过来问问。
慧寂老和尚恨铁不成钢,气道:“你个臭小子,要不是你把老头子喊过来给你宝贝儿子驱邪,老和尚我一个人在山上潇洒自在的很!老和尚留在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个臭小子!当初老头子就极力反对你娶那个云哥儿,你非不听!现在祸事惹上了门,就知道找老头子擦屁股!不孝!不孝子!”
齐瑞见他爹气的都说老头子了,也知他这是真生气了,于是跪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慧寂,掷地有声:“爹,我爱云哥儿,娶他我不后悔;至于那些紧随而来的祸事,儿子不求爹出手相助,但澄儿还请爹多费些心思,毕竟澄儿也是爹的亲孙子,云哥儿体质特殊,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若是澄儿毁了,爹你也就绝后了。”
慧寂:“…………”
“你才绝后!”
慧寂踹了脚齐瑞,一脚竟将齐瑞踹倒在地,动弹不得。慧寂看着躺在地上的臭小子,气道:“老头子这一辈子活的够久了,自然希望看到自己的后辈过的好,你不让老头子出手,老头子偏不如你的意!”慧寂见齐瑞朝自己笑了笑,绷着张脸,虚虚道:“哼!臭小子你笑什么笑!不就是个巫族吗!老头子就不信老头子玩不过他们!”
齐瑞此刻顺毛撸,道:“老和尚自然天下无敌,巫族区区一阶蛮夷,不足为惧。”
慧寂瞪了眼齐瑞,“好了,回去就向皇帝告假,说你身体欠佳,受不住舟车劳顿,漓疆的事太复杂,你就别蹚这塘浑水了。”
齐瑞心虚道:“爹,晚了,我已经和漓疆太子夫郎谈好了,那哥儿现下就在国师府。”
慧寂和尚:“……………”
儿子果然都是讨债鬼,古人诚不我欺!
慧寂忍了忍,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抬脚朝着齐瑞屁股全力一踹,齐瑞闷哼一声,暗道澄儿果
然是爱他的,和老头子踹的力度一对比,澄儿那踹的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虽然他屁股从未痒过。
慧寂踹了脚齐瑞,泄了怒气,虽接受了事实,但仍有些憋屈,幽幽道:“我要被你个臭小子给气死了。”
齐瑞赶忙道:“爹你会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的!”
慧寂深吸了口气,念起了十几年没有念过的清心咒,一遍过后,感觉灵台一片清明,浑身舒坦。
“爹,我及冠后你不是不念清心咒吗?”齐瑞小时每每将老和尚气个半死,老和尚都会念上几遍清心咒,不过自此自己及冠后,老和尚便再没念过了。
慧寂双手合十,平淡道:“你爹已经被你气死了,我现在是慧寂和尚,阿弥陀佛。”
齐瑞:“…………”戏又多了,和尚情绪平复的还挺快。
“年后,皇帝会派兵北上,攻打漓疆,”慧寂不解道,“召南那日到底与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竟愿铤而走险,劝皇帝攻打漓疆。”
慧寂算到这卦时还以为自己算错了,又算了几遍,结果还是一样;皇朝与漓疆难得太平几年,战火起,祸害的还是两方百姓。
齐瑞回想起几日前,那日澄儿提出要去京郊一处竹林游玩,自己本是不愿的,但云哥儿一贯把澄儿宠上天去了,二话不说备好马车,便要带着澄儿去京郊,齐瑞自是不同意,云哥儿身份特殊,不宜外出,无法,只得带着澄儿去京郊寻那片竹林。国师府在京城中心地域,整整耗费了一上午,终是到了京郊,马车一停,澄儿便奔进了那处竹林,齐瑞本事想寻去的,不料一只飞箭堪堪擦过耳际,没入地里,齐瑞将箭身上的纸条取下,纸条上端端正正写的四字让齐瑞惊疑。
慧寂听到这,猜道:“长生之术?”
齐瑞点点头,道:“是也,便是长生之术四字,普天之下,通长生之术的人非老和尚莫属,我一心想探一探这人的虚实,便让随行的仆从照看澄儿,去了纸上所写的地方会面。”
让仆从照看澄儿他自是不放心的,可国师府培养了一批实力不俗的暗卫,澄儿身边有暗卫保护,
他才放心离开的,不料那人竟做着两手打算,软硬兼施,以长生之术为诱饵,又以澄儿性命威胁他,让他劝说皇帝出兵征讨漓疆。
齐瑞一时疏忽,被人钻了空子劫走了澄儿,但他也不是个傻的,很快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其实也很好猜,毕竟对漓疆恨之入骨的人就只有一个,漓疆太子的夫郎,召南。漓疆太子即临仙虽过世多年,但他的死因却扑朔迷离,至今不明,有传言说皇朝皇帝爱而不得,最后痛下杀手,又有传言说即临仙是自杀的,齐瑞听得最多的,也是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便是即临仙是被漓疆的人火祭了天神,保佑漓疆风调雨顺。
召南对漓疆的怨恨使得齐瑞偏信于火祭而亡的说法。
慧寂问:“所以你就同意了?”问的自然是齐瑞答应召南劝皇帝出兵漓疆的事。
“若只是这般我也不会同意,毕竟我若想要长生之术,直接向老和尚你要不就行了,有你在,随意算上一卦,澄儿自然找得回来,”齐瑞话语一顿,道:“可是,召南却道云青明、司空曙和文周自愿听命于他,上疏撺掇皇帝出兵。我原本是不信的,众所周知,此三人乃皇朝的肱股之臣,最是忠心不二,断断是做不出叛国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那日上朝,我亲眼见三人提议,出兵漓疆,便知道这里面的水深的很,也浑的很。”
慧寂不语,示意齐瑞继续说。
齐瑞道:“澄儿失踪第七日,我便来护国寺找老和尚你,让你给澄儿算算,你这老家伙倒好,说什么听天由命,我偏不信什么天命,回头便去了躺镇国将军府,和文将军商谈此事,文周、云青明和司空曙都有意将孩子送出京城,召南便策划了这么出拐卖事件。”
皇朝遍布皇帝眼线,京城最甚,召南为了把那几个孩子带离京城,废了好一番心思,最后选定了凤城的据点凤楼,走了套表面功夫,把五个孩子塞进了凤楼。可是皇帝倒是好手段,怎会让足以拿捏整个皇朝未来的五个孩子轻易离开自己的掌控,当晚凤楼便混进了皇帝的手下,差点把孩子抓回京城。有一就有二,第二日晚,凤城又混入了几个奸细,召南的手下兰哥儿自然不是吃素的,迅速将人灭了口;召南让兰哥儿做干净,别让上边的人把凤楼给端了,建立一个据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召南是不会舍弃的。可事与愿违,千防万防,防不住内贼,凤楼的头牌柳哥儿与皇帝的人里应外合,险些害死了那五个孩子。
齐瑞现在想到那日的场景都一阵后怕,若不是那时即白月反应快,澄儿就会被抛下马车摔死了。
他们齐家差点就断了香火。
皇帝要断他家血脉,齐瑞自是不能再忍了,索性不再虚与委蛇,真心和召南合作,也照着召南定好的计划,将即白月接到了国师府,当然那日的一套说辞自然是说给宅院的探子听的,也是说给皇帝听的。
皇帝自然知道即白月救了齐澄的事,也没怀疑这套说辞,于是即白月便成功脱离了皇帝的监视,进了国师府。
慧寂不赞同道:“召南的计划很危险,国将大乱,召南即使不做什么,漓疆也会被皇朝灭掉的,他何必再铤而走险,若是召南也死了………”那他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即临仙。
“仇恨,杀夫之仇,他是绝对放不下的。”齐瑞道。
“罢了罢了!”慧寂摆摆手,“老头子归西前就和你们这些后生闹上一闹罢………”
齐瑞终于把老和尚哄上了船,马上说起了正事,“老和尚,那你赶紧给澄儿算算,给我指条明路。”
慧寂和尚却是摇着头,无奈道:“不用算了,不管算上多少次都是一个结果,小澄命格天定,四柱尊贵,老头子也无能为力啊。”
齐瑞:“又不是天煞孤星,八字尊贵还不好吗?老头子你……”
慧寂微不可查叹道:“若是天煞孤星倒也好了喽………”
“小澄独得上天厚爱,命格至尊至贵,但是万事万物都有个度,一旦过了这个度,便不再是多多益善了;小澄便是如此,命中太多好的东西,堆叠起来便生了坏处,小澄若想活的久些,便得去掉命中富贵吉禄,安于一隅。”
“我不信,我偏不信!”齐瑞大声道,“爹,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就像当初我娶云哥儿时,你不也说我和云哥儿没有好结果吗可是我和云哥儿现在过的很好,连澄儿都有了,我断断不信澄儿的命格!”
“唉,”慧寂深深看了眼齐瑞,眸中复杂,半响道:“小澄是老头子的亲孙子,老头子自然会护着他。”
齐瑞知道老和尚这是又退了一步,笑了笑,又与慧寂说些了漓疆的事,商定好要做的事后便下了山,等到回国师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府内灯火通明,齐瑞迈着步子,很快就到了前厅,看到云哥儿和澄儿都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时,心柔的不像话。
齐瑞晚饭吃的很是开心,不过齐澄却吃的很不开心,因为明日他就要同那个即白月一起去学院了。
没错,和那个凶巴巴的哥儿一起,这是阿爹问了即白月之后说的,意思就是即白月自个儿愿意去学院。
唉,干了这桌断头饭,明日一早还有一桌断头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今日便是齐澄去学院入学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6.1大龄儿童也要快乐鸭
☆、小小年纪
齐瑞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了,可总算把齐澄这个兔崽子揪到学院了。
云哥儿自此有了澄儿,就一心扑在这个小兔崽子身上,齐瑞就被云哥儿忽略了整整五年!
好在终于把这小子搞到学院去了。
虽然知道这小兔崽子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但学院那群豆丁也够小兔崽子喝上一壶了。
齐瑞迫不及待的把齐澄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简单粗暴的给他穿衣洗漱好,便把没睡醒的齐澄给抱到了前厅用早饭,云哥儿这次是真的不舍,这早饭都没让齐澄动一下筷子,全是云哥儿亲手喂饱的。
齐澄吃好早饭,下人也备好了马车,云哥儿紧紧抱了会齐澄,依依不舍的揉了揉齐澄的头,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松了手,看着齐瑞把孩子抱上了马车。
齐澄一早没看到即白月,还以为那个哥儿不去学院了,结果一进马车,就看到面无表情坐在里面的即白月。
齐澄:“…………”害他白高兴了一早上。
齐瑞见齐澄也不和即白月打招呼,还坐的离即白月远远的一角,嘴角猛的抽了抽,大手一捞,强力镇压了齐澄的反抗,把齐澄给按在了即白月身边的位置,介绍道:“澄儿,这是即白月,你的救命恩人。”又朝即白月道:“即白月,这是齐澄,以后你们一道去学院,还请你多多照顾澄儿。”
即白月还是很给国师面子的,淡淡道:“依国师所言,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齐澄浑身一僵,“照顾”二字为他听着就这般不善呢………
齐瑞道了声“劳烦”,便出了马车车厢,命车夫稳妥着点赶车,自己骑着马在前头领路。
车厢内就剩即白月和齐澄,两人都是默不作声,不过即白月是不苟言笑的端坐着的,而齐澄则是偷偷瞄着即白月,蠕动着小屁股慢慢朝一边挪去,挪了好一会才坐到了离即白月较远的位置,侧面就是一扇小窗,齐澄无事便把下巴搁在窗格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匆匆略过的景象,京城自是皇朝中最为富庶之地,亭台楼阁,红砖绿瓦不计其数,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人声鼎沸,街道两边多是贩卖商品的小摊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富贵的自然也有贫穷的,齐澄时不时在一些角落看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低着头蹲坐在地上,若有人路过丢下些铜钱便会抬起头道谢。还有一些以卖艺为生的人,在街角空地上表演着技艺,博得围观群众的掌声,自然也能得到一些赏钱。
齐澄穿过来五年了,之前时不时生病,也很少有出府的机会,身边也只有齐瑞和云哥儿,以及府里的仆从,吃喝不愁的生活与生前别无二致,于是下意识的淡化自己已经死了并且穿越到这里的事实;现在亲眼看着百态民生,不由的触动了身处异世的不安,而这份不安却因为齐澄之前的压制渐渐发酵,变得愈发汹涌难以忍受。这番刺激下,齐澄刻意粉饰的太平瞬间崩盘,一幅幅熟悉的场景接二连三的浮现在脑海,逼着齐澄不得不接受这个鲜血淋漓的事实。
齐澄是个私生子,芥须界第一大富商齐家家主的私生子。
齐澄也是五岁那年被齐宏从穷乡僻壤的乡下接到齐家去的,当时齐宏从他母亲那里带走他的理由是,不能让齐家的种流落在外,要带齐澄回去认祖
归宗。单纯的母亲信了齐宏的话,甚至都没收下齐宏给的赡养费,就这么让齐澄被齐宏带回了齐家。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张嘴除了骗人就没有别的用途;齐澄这一走,便再也没见过母亲了,直到他二十三岁临死之际,都没有再见到他母亲。
齐澄有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比他大五岁,叫齐一铭。
齐一铭很讨厌这个从乡下来的弟弟,在齐澄住在齐家的十多年里,不断的给齐澄使绊子,齐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豪门之中,多少都会有些龌龊的事,齐宏能做到齐家的家主,早就见惯了弟间的争斗。就在齐宏的纵容中,齐一铭越来越明目张胆的折腾齐澄,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齐一铭做的就越没有底线,直到齐澄二十三岁那年,终于被齐一铭给玩死了。
那天晚上,齐一铭突然让自己替他出席道生界老顾家的小儿子顾清寒的婚礼,齐澄自然不想去,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可这并不是齐澄自己能决定的,早在五岁那年,齐澄就失去了掌控自己人生的资格,当然,齐宏在物质上并没有亏待他,但齐澄宁愿和母亲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
齐澄最终反抗无果,还是坐上齐宏给他安排好的船,空间跳跃时,船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齐澄这一刻却意外的平静,自己短短的二十几年开始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脑海,船舱爆炸的那一刹,齐澄刚好回顾完了自己的一生,最后竟然觉得和那个单纯的母亲在一起生活的五年却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喂喂喂!说你呢!到底投不投胎!不投胎就站到一边去,别妨碍你身后的鬼!”
齐澄本以为自己被炸的尸骨无存了,结果竟然还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下意识的睁眼,看到一个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衣女人。齐澄一喜,顿时跑了过去,笑嘻嘻的打量着女人。发现女人只有面容和母亲一样,身上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经常温和的笑着,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一身凌厉,不苟言笑,即使笑起来也是那种妖冶的美,和母亲不一样。
孟婆在奈何桥派孟婆汤已经派了上万年了,上万年间,还从没一个胆肥的鬼敢来调戏她,但眼前这个笑的跟痞子一样的鬼却是胆肥的狠,孟婆眉头一挑,一个榔头就把流氓敲入了轮回台,扭扭手腕,朝拍着长队的鬼道:“下一个!”
齐澄便觉得脑子一片混沌,意识若有若无,清醒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有一次齐澄清醒着,努力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而且身上的舒适让他有种在泡在温泉里的感觉,齐澄挣扎着动了动,手脚并用开始在一片温热的液体中摸索,手还没伸直,便摸到了一块软软的富有弹性的东西。
像块肉,齐澄这样想着,下一秒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好像是从这层肉外面传来的,有层肉阻挡着,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啊!阿瑞!孩子踢我了!”云哥儿兴奋道,双手抚上肚子上那凸起的小山丘,笑的温柔:“阿瑞,你快摸摸,快摸摸!就是不知道这是孩子的手还是脚。”
齐瑞初为人父,也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手颤抖着虚抚在云哥儿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就是不敢真的摸下去,生怕一个不甚便伤到了云哥儿和孩子。
云哥儿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的齐瑞,按住他的手压在小鼓丘上,打趣道:“怎的这般紧张,放松感受一下,看看孩子会不会回应他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