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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昔日旧部,自己这副模样去见他们说他是秦王,恐怕会被当成疯子抓进牢内杀了。昔日的住处重兵把守,还没有走近已被人带走。

  没人会相信他就是秦王嬴政,除了他自己。

  秦牧看着自己的双手茫然极了,站在街头,有好心的人丢给他一个包子,掉在地上,秦王嫌脏,也不吃,很快便被其他乞丐抢走了。

  「傻子。」乞丐朝他吐了吐口水,秦牧追上去,却被因为对方熟悉地形而被甩掉。

  他沮丧极了,自己连追一个乞丐也能欺负他。

  饿了两天後,最终还是找了一份工作。所幸他识字,也会简浅的药理,所以能找到较高薪酬的药店伙伴的工作。

  从不习惯到如今的忍让,秦牧付出了很多很多。要不是药店急需伙计,又不想训练新人,恐怕秦牧第一天工作便会被请辞。

  作为秦王时他随心所欲,脾气也急躁,不会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在他面前,官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昔日他呼风唤雨,意气风发。今日他只能龟缩在小店中,受着掌柜的闲气。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用以前的手段对掌柜,除非他想坐牢。

  秦牧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握紧又再放松。

  是真的。

  无论看了多少次,这双粗糙而黝黑的大手,真的是自己的……

  又一个客人移步进店,风尘仆仆,愁眉苦脸,一进来便对着掌柜唉声叹气。

  「老蒋,怎麽了?没见一阵子,倒是清减了不少。」掌柜先张嘴招呼。

  老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别提别提,跟着我表哥出去跑了一圈,听到一个传闻,不知是真的否?」

  「甚麽?」掌柜八卦地问,手上不停在小抽屉内拿出药材,很快便包好一帖药给之前的客人。

  之前的客人拿到药,付了钱後也不急走,就这样站着听八卦。

  秦牧已经把药材分入柜,正觉得无趣地转入内堂,突然他耳朵捕捉了一个词──‘长公子’。

  他不禁抬起头看向柜台前的三人。

  「这,可是真的?」掌柜不可置信:「长公子,怎会谋反?他可是皇上最为得宠的孩儿啊。」

  「皇宫传出来的,那有假。」老蒋说。

  「而且,唉,传言,长公子被……」老蒋指了指屋顶,表示秦国地位最崇高的人:「赐死了。」

  「……这……老蒋,你可别骗人,这是要杀头啊。」掌柜忍不住说:「这是假消息吧?」

  「希望是假的。」老蒋摇头:「长公子多好的一个人。」

  三人议论纷纷,站在一旁听着的秦牧却如像电击。

  死了?

  他的孩儿,死了?

  秦牧懵了。

  扶苏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作为父亲最为清楚。他自小谦逊有礼﹑尊长护幼,是他心目中最为满意的一个孩子。而且扶苏也没有让他失望,能文能武,十六岁便能出兵打仗,屡有战绩,民间亦传有不少他的美谈。而且他每到一处,必然为他张罗各种小玩意﹑吃食送至皇宫,嬴政嘴上不说,心中是很妥贴的。

  这样孝顺的一个孩子,怎会谋反呢?

  而且他的灵魂已经在这副肉身里,赐死扶苏的,又是何人?

  秦王浑身发冷,他感到了心疼和束手无策。

  第一次他觉得恨。

  恨老天的玩弄,恨自己的无能!

  在别国当质子时,他没有恨,只是认命。

  母后与别人私通时,他也没有恨,只是憎恶。

  但这一刻,他却恨了。

  无法抑制的冷意从脊骨渗透而出,秦牧用力一挥拳,把柜打穿了一个洞,然後跑了出去。

  「反了你,居然……」掌柜骂咧咧的,但及後看到柜子上的破洞,却立即吓了一跳,不敢再骂下去,深怕秦牧会回来走他麻烦。

  秦牧一路狂奔,撞到无数的途人,他彷佛失去了一切的官感,只剩下心中的那一道气在支持他整副身体!

  跌跌碰碰的奔至城外的荒野,没路了,秦牧停下,出尽气力大叫:「啊──!!!!!」

  悲愤与伤绝,在胸中缭绕不下。

  *

  黑夜中,山上传来隐隐的光芒。

  其他士兵分布在这敞大的山谷之中,或互靠着入眠,或是幸运地找到大石靠起来,三两个士兵在守夜,毕直的站在防守的位置。只有中间还剩一团火光,王离和蒙恬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扶苏累极,已在帐篷里睡觉了。

  火烧柴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

  「蒙大哥,」王离沉默了一会儿,先说话:「公子……」

  蒙恬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

  「那……」王离踟蹰着:「这岂不……」

  「目前尚未能证实公子是否真的打击过大而性格大变,所以我们并不要轻易下定论。」蒙恬说,任他怎麽查,都看不出这个扶苏有甚麽问题,甚至他偷看过他洗澡,连身体上的伤痕位置也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行为太过怪异,而且经常冒出一些古怪的用词。

  如果这不是长公子,没理由连伤痕的位置全然一样,年份也差不多──除非,有人很久以前就开始计划找人取代长公子了。

  蒙恬打了一记寒战,越想越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他是长公子。」蒙恬说:「他也只能是长公子。」

  「明白了。」王离不是笨蛋,只是一时心理接受不到。

  蒙家和王家已经经秦王的指示,站了队。要是现在爆出扶苏换了人,不是真正的长公子,他们家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没有其他王子愿意接受他们这种已被标签上‘长公子的部属’身份的人。

  蒙恬拿着一枝乾柴往火堆探,火光窜起,很快柴便被点着燃烧起来。

  他始终想不明白怎麽扶苏昏倒後一觉醒来便变了样,昔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现在又去了哪里?

  秦王又崩溃,此时局势未明,他放置在咸阳的部下已经说了胡亥称帝,而且公布了秦王的死讯。

  如果照现在公子所说的,这恐怕就是一场阴谋。秦王也有可能早已经不在了,就不知赵高和李斯两奸人是怎样把他去世的消息暪下来的……

  蒙恬闭了闭眼睛,长叹了一声。

  王离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甚麽,火光照得他的脸上有几分阴霾。

  扶苏睡在帐篷内,尚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呼呼大睡,嫌热,还把被子踢掉了。

☆、鸭子爸爸嬴政

  一个月,军队已经行进了三分之五的路程,看进程应该不用两个月便可到达咸阳。

  扶苏跟着军队走动﹑骑马,经历过怀疑自我﹑肯定自己﹑到现在的即使在马上打筋斗也没有问题……

  蒙恬细致地照顾扶苏,等到赶平地的路程时,特地找了一辆马车给扶苏代步。

  只是此时扶苏已经习惯了剧烈的运动,拒绝了马车,跟兵士走在一起,不时关心他们以前的日常生活──为了了解这时代的生活。

  蒙恬看着,又觉得扶苏跟以前一样亲民。原本以为扶苏的性格变得高傲,想不到还愿意跟士兵亲近,让到现在士兵休息时都爱跟他闲聊,而他不时爆出来的奇怪言语也被认为圣典。

  但接下来半个月,开始有点不顺利。

  上郡军队无声的消失似乎已经惊动了首都,蒙恬也不以为意,发现了探子就杀,行进也更为隐密,不时在山间过夜──甚至连火也不敢点了。

  扶苏都乖乖地忍受下去。

  很不可思议。

  一个半月前他还是养尊处优的小明星,年少时虽然没少辛苦,但比起现在三餐都是野味,一个多月了,也没洗上几次澡好吧?而且古代甚麽都不方便,去个厕所都没草纸……

  更杯具是,他还要极力装作扶苏,一天到晚演戏真的累死了,只有在晚上自己的小帐篷,缩在被子内才敢碎碎念,怨天怨地,咀咒某个把他送来的贼老天。

  扶苏快要被自己折腾到精神分裂了。

  到了月中,蒙恬见自己班师回朝的消息防不住,直接走大道,还把兵带到相熟的郡中休整了几天。

  此时咸阳的圣旨亦终於有了地址可发,一封接一封的直斥蒙恬失职,勒令蒙恬立即领兵回上郡驻守,不然以谋反定罪。

  蒙恬冷笑了一声,直接拿绢布拿去擦屁股。

  此时扶苏之前所说的,他已经信得七七八八,甚至去信质问首都中的之前一路随行的官员多久没见过秦王了?再在民间散播谣言,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胡亥被打得措手不及,他甚至十分恐惧,为甚麽这个秘密被蒙恬知得一清二楚?当中必定有内贼。

  可是整件事上,只有赵高﹑李斯和自己三人知道,其他知道的都被他们灭口了,为甚麽还会流传出去呢?他内心第一个否认是赵高,对方待他甚亲,甚至要不是碍於礼法,他都想认赵高为乾爹了。

  难不成……

  *

  三月,咸阳

  皇宫的大殿上气氛浓重,一片抑压。大大小小的官员两行列开跪伏於地上,只是两眼不时跟相熟的官员交换一个眼神,或是担忧的看着某个一脸坚决的人。

  胡亥穿着黑色底绣上金线的﹑代表最高等级的皇帝服,一脸自得地在宦官的引领下走进来。

  他长得平凡,秦王的英俊完全没有遗传半分,反而显得有点阴柔。他微笑着看底下的官员跟他行礼,脸上充满一种张狂的喜悦和自傲之情。

  甚至他还想:看,你们这一群老匹夫,当初是怎样对朕的大哥阿谀奉承,等到他一死了,还不是乖乖伏在朕的脚下?

  「起来吧。」胡亥凉了他们一会儿,才挥手接受了敬礼。

  一个宦官站出来,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各大小官员开始报告,等到一个多时辰後,汇报的官员跪伏回自己的队伍。

  此时气氛突然凝结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对劲?

  胡亥原本半昏昏欲睡,他被这气氛震醒了,坐直起来,眯起眼睛看向底下的众官员。

  「臣,有时启奏。」一个御使大夫,霍辉宗,跪行爬出,恭敬地对胡亥行了一个礼。

  要说胡亥最讨厌的,除了他那个大哥外,绝对就是御使大夫了。

  在他看来这群只会说一堆有的没的废物,其实是不必存在在这世界上的,唧唧歪歪,烦到没完没了。

  今次又想骂那一个官啊?

  胡亥一脸不爽地靠回龙椅上,挥挥手,准了。

  「启禀圣上,适时民间……」霍辉宗唠唠叨叨的长篇大论地说着废话,光引言就用了大概二三百字,听到胡亥的太阳穴微抽。

  底下的官员知道的就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的一脸茫然地看着霍辉宗的後背,实在不能理解为甚麽上个奏,还要牵扯到仁义道德上面了?

  直到半个时辰後,一句话引起惊天大波──「敢问皇上,先皇於何时驾崩?」

  霍辉宗大声地念说出。

  胡亥惊得弹跳起来,手指指着霍辉宗,抖动得不能成语:「你……你……」

  「请皇上圣言。」霍辉宗跪下来。

  「滚出去……滚出去……」胡亥气得不像话,更多是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来人,给我拖出去……砍!」

  此命令一出,朝廷上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官员即使事前已经猜想到结果,但看到胡亥这麽决绝还是倒抽了一口气。一些不知情的甚至发出虚喘的声音,一刹那间,朝堂上静默得连针掉下地的声音都恍若可听。

  胡亥还在龙椅前暴跳如雷:「来人啊,你们都死掉了吗?给我拖出去,砍砍砍砍砍砍!」

  霍辉宗一脸正义:「臣对大秦的忠心可超日月!」说完後,甩掉士兵的手,彷佛像是烈士一般自己正气凛然地走出了朝堂,身後的士兵面面相觑,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有官员反应过来了,连忙跪行而出,行礼:「皇上……」

  「谁求情,一拼砍了!」胡亥暴戾地说。

  「皇上!」另一个官员跪行而出:「霍大人,砍不得啊皇上!」他还想从情理角度﹑历史角度剖析一下此举对胡亥名声的损害等等。

  还没等他张口说出第三句,胡亥又指了身边的卫士:「拖他出去,砍了!」

  一连牺牲了两个人,刚才第一个出头的官员也默默跪伏回去了。

  胡亥看着朝堂上一片寂静,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没有其他事了吧?退朝!」果然权势才是世间上最美妙的东西,看,现在谁也不敢对他的行为指手划脚。

  赵高今天有事出宫,等到回来皇宫後,两个大臣已经被砍了。

  他不禁跺了一下脚:「坏事了坏事了。」连忙急急地跟着亲信往胡亥的住处直奔。

  「皇上!皇上!」赵高提脚入内,连忙行了一个礼。

  胡亥看见赵高,哈哈大笑:「赵官人,你来得正好,看朕这幅美人图画得如何?」

  「皇上!哎呀,」赵高心急如焚:「这都甚麽时候了?皇上今早是不是砍了两个御史?!」

  一提到败兴的事,胡亥显得有点不高兴,随手把自己画的画丢到桌上,然後阴沉着脸甚麽都不说。

  赵高是一手捧他上去的,自然不怕他的冷脸,继续说:「皇上,此举可谓大大不妥!现在宫中流言四起,着实不妙至极!」

  「谁敢说朕?全都拖出去砍了!」胡亥阴着脸说。

  赵高有点恨铁不成钢:「皇上能砍尽全天下的人吗?」

  「朕当然可以!普天之下,谁比朕更为有资格?」胡亥傲气地背着手,冷笑:「那一群多嘴的,别说朕砍了两个,就是全砍了,谁又敢说朕的不是?」

  赵高气结──这是怎样的一个猪头脑!?

  「对了赵官人,你可知流言是从何处而起?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会传至第三人的耳中?事有蹊跷。」胡亥把郁在心中的话吐出来。

  「经皇上一说,的确并不简单,会不会……」赵高和胡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

  *

  「喂,走开走开,这处不是你来的地方。」门卫守着衙门的大红门两旁,见到一个男人走近,立即挥手赶他离开。

  「我想见长公子。」秦牧尽量用较为温和的口气说话,但在门卫眼中却是极之生硬的。

  ──毕竟秦王嬴政何时用过这种卑微的语气和人说话?

  「哼,你以为你是谁?想见长公子的人多了去,滚滚滚!」门卫不禁嗤笑了一声。

  「你尽管去禀告,就跟他说──鸭子来找他了。他自然会知道。」秦牧说。

  门卫相疑的对视了一眼,拿不定主意。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粗薄的衣服,但气势不凡,而且说话言之凿凿,说不定──

  「你等等……」其中一人决定还是进去禀告,万一真是长公子的熟人那他就完蛋了。

  秦牧站着等,不禁陷入了回忆的旋涡中──

  「父皇,为甚麽鸭子妈妈单独带着几只小鸭子在水上游?」小扶苏抓着栏杆,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嬴政。

  「……那是鸳鸯。」嬴政大人面无表情地吐槽。

  「鸭子爸爸呢?」小扶苏完全没有被他父皇的吐槽而伤害心灵,反而扯着嬴政的长下摆摇来摇去,不依不饶的问。

  嬴政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要是不回答,不知这小鬼会不会把眼泪鼻涕在他身上涂……

  「嗯,找吃去了。」嬴政大人很敷衍地回答。心中开始抱怨忽悠自己带长子出来花园转转的老婆。

  「像父皇一样吗?」小扶苏完全没感觉到秦王的不爽,一脸认真地﹑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以後也会给父皇找吃的!」

  秦王的心忽然被那认真的眼神闪了一下,伸出手摸摸小扶苏的头:「乖。」

  ──站在大门前的秦牧,勾起了嘴角,开始愉快地期待长子惊讶的眼神。

☆、我是秦王嬴政

  站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门卫出来了,脸上不太好看:「长公子不要见你,你滚吧。」

  秦牧呆愣了,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精神恍惚地往大街方向走。

  由他重生开始,发生的事往往颠覆了他过往的人生价观。

  自以为忠诚的仆人背叛了他,自以为孝顺的儿子拒绝见他。

  秦牧一下子失去了活的勇气,要是连他的孩子也否定他,那麽他从地狱回到人间,到底是为了甚麽?

  一个小男孩跑过,撞开了秦牧。秦牧顺势倒在墙上,脸上还是有点恍然。

  「爹,我要这个,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他围着小贩跳来跳去,催促着後面小步跟着爹爹。

  他的爹爹宠溺地摸摸小孩的头,然後便拿出钱给小贩买了一枝冰糖葫芦,递给小孩:「给你买了,以後不准顽皮,知不知道?」

  「知道──」小孩乐呵呵的接过竹签,一蹦一跳的哼着童谣,咬着一粒甜丝丝的冰糖葫芦。

  秦牧忽然有点羡慕。

  记忆中这样温馨的情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争了半生,斗了一生,做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人又怎麽样?

  却不如平常百姓的幸福。

  这样欢笑的场景,只有在扶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才见过,没多久後他便换上一脸正经,装起小大人了。

  那时他还夸了他甚麽?

  长进了?

  或许人死了一次会软弱得多,秦牧忽然伤感起来。他尤其渴望被别人肯定,肯定他还是……秦始皇嬴政。

  不行。

  秦牧甩头抛开了低落的情绪。

  他是谁?

  他是秦始皇,统一天下的皇者,岂能被这等小事击败?

  秦牧用手换了换脸。

  扶苏不原谅他,不愿意见他,难道他还不能潜进去见扶苏吗?

  他是谁?

  秦牧背手傲然站在大街上,阖目垂眉,星目剑眉,有着说不出的高傲自信──他,是秦始皇嬴政!

  一个老妇撞开了他,啐了他一口:「挡路。」

  「……」秦牧

  *

  夜阑人静,万物都在这一片大地上沉睡。

  扶苏哼着他那时代的流行曲,脱了外衣,打算好好地洗一次澡。

  突然一个人影从屏风後闪出。

  扶苏这一个多月来警觉心提升不少,当下立即感觉不对劲,摆出跆拳道的姿势──虽然不怎麽专业──大喝一声:「谁?」

  秦牧看着没见了两年的儿子如今如此瘦削,顿时生出了伤感:「苏儿,是我。」

  「你?」扶苏迷惑极了,这又是甚麽东东?这一个多月认识的历史人物不要太多哦!?

  「是我,你父皇……认不出吧?呵呵,连我自己也认不出来了……」秦牧失笑地摇头。

  ──那来的精神病?扶苏想,他‘父皇’早就死翘翘好吗?

  「你还在怪父皇吗?是父皇不好,没有告诉你遗旨的事,才让赵高这个奸贼有机可乘!」秦牧脸色恨恨的:「想我当日癫痫病发,却让小人有机可乘,如今只要我们两父子联手,必定能破除敌人的奸计!」

  扶苏正想顺口回说要发神经自个发去,突然听出了不对。

  癫痫病?

  普通人会知道秦王嬴政有这种病吗?而且对方气宇轩昂,绝非一般凡夫俗子。而且嬴政死於癫痫病,这点是後世历史学家研究得出来的,他连蒙恬都没告诉他……

  扶苏怔怔的看着秦牧,失声地叫道:「你真的是秦始皇?!」

  秦牧收住了脸上温情,定晴一看。

  一开始他是因为再次见到‘儿子’,心中激动,自然把扶苏怪异的地方忽略了。现在被这一声惊叫震醒,顿时从见面开始种种的不对劲开始浮现心头,性格﹑小动作不说了,光是那轻浮的样子便不像是扶苏。

  ──更别提是扶苏根本不爱唱歌,那会唱这麽奇奇怪怪的歌曲?

  秦牧突然一个闪身,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捏住了扶苏的颈子,把他压在墙上,阴森森的说:「说,你是谁?」

  自己重生这等神异之事都能发生,扶苏让人作法换了灵魂,又怎会不能发生?

  扶苏被捏得双眼发白,他死命地用双手在秦牧的手上抓出了一道道痕迹,双脚拼命的踢,却完全抓不开秦牧的掌控。

  他绝望地发现那怕这一个多月来自问体力已经增强了不少,却始终无法与这时代的人媲美。

  呼吸不到,扶苏的脸开始发白,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秦牧脸目狰狞,双目狠瞪,要把眼前这个占据儿子身体的恶鬼从扶苏的身体里赶出!

  扶苏双目迷离,眼角流出了一滴不甘心的泪水……

  不甘心……好不容易重获的生命却如此飞快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