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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丞相,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呢?」扶苏问。

  「陛下请言。」

  「人常言道,他心中想到甚麽,眼中就见到甚麽。我编时就想到你们计算时方便,也没想到甚麽商业去,你倒好,直接说了一堆的,到底是谁想鼓吹商人盛行啊?我倒问你了,数学……嗯,计算之术除了用於商业上,生活中还有很多例子可以应用啊。如果你现在准备了二百七十五份礼,现在来了二十五个客人,你想把礼物分给他们的话,每个人可以得到多少?」扶苏问。

  连谨窒住,犹豫起来,计算不出。

  「是十一份。」扶苏帮他答了,然後说:「你看,日常中明明有这麽多事可以用得上,为甚麽你只着眼於商业上呢?我这套只是给孩子们学习一下,平日也可以用得上,你这样一来便上纲上线,把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臣不敢!」

  「这样用来计算也不坏吧?还有其他呢,你能认识当中几何?」

  「臣认为有算盘即可解决陛下所提出来的问题。」另一个臣子跪伏而出,毕恭毕敬的回答。

  「是啊,你逛街都带着算盘,你出游都带着算盘。你一行四人去吃饭一人要付七两,回头店家收你三十两你能知道被坑了麽?还是一个一个数手指啊?」扶苏觉得这群念书人老是看不起科学﹑算术等等,以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短视得令人婉惜。

  此种风气盛行不久,还是可以慢慢改改的,至少不能把各精细的工艺埋没,一定要鼓励他们留下着作,那怕传承不到,後世的人也能跟着来研究啊。

  其他几人还欲争辩,扶苏摆摆手道:「不过是份教材,若是你们认为对你无大用,不学就算了,但对百姓来说却是实在的,要不我直接来咨询一下民意,看他们想不想学?」

  ‘咨询民意’这件事真是自古都未有之,扶苏这麽一提就是算准了他们不敢与万民为敌才这麽说。对百姓而言自然是多学点东西,尤其这等计算之事可以使他们日常生活更为方便,子女可以从事高职位,何乐而不为之?只有大官们身在其位,因害怕低了商人一头,才百般压抑,行走经商之人往来不断,只有商业繁盛才能带动国家富强。

  扶苏提出了这意见後,立即低下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尚有几分不服气。

  扶苏看着,心里摇头,为着这群读书读坏脑的人感到可怜,相比之下像李斯等的谋士何时他才能网罗回来呢?

66、炸药的未成功

  早上,天色微亮,宫中各人已经起床忙碌起来。扶苏穿上了正装,合上眼假寐,头上高冠长长链子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旁边的湘儿悄悄放下燕窝粥,躬身退到一边。

  这时皇宫内的後苑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扶苏隐隐的听见了些许,他倏然睁开眼睛,沉静地叫道:「湘儿,发生甚麽事了?」

  湘儿行礼,恭敬地说:「回陛下,後殿几位师傅练舟的地方发生了一点小事。」

  扶苏忍不住微笑起来,但同时又觉得不厚道,努力把笑容收住,板着脸问:「人没事吧?」

  「没事。」湘儿低着头,并没有看到扶苏的表情。

  扶苏攥紧自己的手,然後放松了双手,吁出了一口气,站起来甩了一下袖子。此时一宫人徐步而上,躬身道:「陛下……」

  「好了,时间到了吧,我知道了,走吧。」扶苏大步地走出去。

  扶苏的御辇从人手抬换成了由自行车拉,於是宫中常见到一副情景,前面平排的两辆自行车,两个宫人用力的踩着,拉着那厚重的御辇,整副情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但的确缩短了不少行走的时间。

  并无大事需要报告,早朝只用了两个时辰便下朝了。

  一下朝扶苏便匆匆地拉过湘儿往後殿赶,只希望可以尽快见到那三个被他当成实验品的方士。

  临时做成的练丹房并没有烧毁得很严重,只是整间屋被熏黑和有些家具破损了一点,没有扶苏想像中那种完全炸毁的破坏性。

  扶苏有点失望,但还是关心了三人的身体,得知并没有大碍後,直接进入正题:「你们记下了放了甚麽才爆炸的吗?」

  「爆……炸?」年纪较大的那个方士疑惑地看着扶苏,拱手道:「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刚才那个,有记下来吗?」

  几个方士表情都有点愤愤的,但还是恭敬地把一块绢布递上。

  上面写着的名词扶苏都不认识,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还了。他的表情很认真,还握了一下拳头:「加油!」

  「……」年纪较大的那个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极差地说:「陛下,这次我们差点把命丢了。」他们是追求仙道,不代表他们想立即成仙啊。

  扶苏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也是个问题啊。他踱了踱步,严肃地说:「只是这件事却是关系到秦朝的未来……唉……」

  方士们才不管甚麽秦朝的未来,反正他们就想撂担子不干了!

  站出来的那个方士正蕴酿情绪想借机来个告辞,扶苏已经摆了摆手:「算了,我想个办法让你们爆炸时可以挡一挡……」他想到了以前中学时做实验的那些防护镜,还有挡板。

  「陛下,我们无法胜任如此的重任,请你另请高明吧!」站出来的方士沉痛地说:「我们修道尚浅,需要闭关修练,此……」

  「你照着这方子修修改改就行了呗。」扶苏说:「你们也看得出我不指望你们能练甚麽丹药的。」

  「话不能如此讲,我们乃修道之人,应该勤加修练道行,陛下此说实在令我们难为了。」他摇头摆脑:「道啊,心诚,追求天道乃是每个修道之人所渴求,就像庄子曾曰……」

  「干成了我给你们一千两黄金。」扶苏说。

  他摇头摆脑的动作顿住了。

  「还有锦绣百匹。」

  其他两人有点坐不住了!

  「如意十个。」

  「既然陛下如此诚心,我们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几个方士都拱手道。

  扶苏满意地背手离去了。

  *

  火药有了突破,扶苏亦飞鸽传书给秦牧,兴奋得很,上面还写着很多申生日常的趣事和自己各种苦恼,小小的绢布都被他写满了,最後还画了一个笑脸。

  秦牧把绢布摊平,小心地放进木盒里。内里叠着一条又一条的布条,全都是扶苏的信,捧着这一个简单的木盒,秦牧觉得手中有点沉重。如果不知道扶苏的心意,他大概会很欢喜和欣慰有一个这麽孝顺和妥贴的孩子吧。但此时他已经发现了扶苏对他存着不明确的心思,拿着这个盒子只觉得心情很复杂。

  在咸阳城还只是稍微没这麽寒冷﹑还没到春天的时候,近南方的这一边,三川县对下的川颖已经开始日复日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雨中散发出泥土的清香,所有景像都是生机勃勃的,撑着伞在这细雨中走着,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秦牧这一行人守在这处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却依然无法更进一步,攻不破项羽在此地布下的防线。整个军中只觉得这雨碍眼,快点停下好让他们继续前进,尽快打完仗後回家与家人团聚。

  拉锯战使得秦牧有点儿疲惫,只觉得那细雨实在惹人烦厌,令人郁闷。潮湿的地气使到各处都粘呼呼的,不舒服极了。更别提那疫病,每天都有人伤寒倒下,在这医疗设备不太好的时代,普通的伤寒分分钟是极致命的。

  雨也使到行军进程缓慢,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天气攻城,只能郁在一角,看着那漫天的飞雨感叹。

  可以说所有事都令秦牧非常非常郁闷,唯一令他心情好一点就只有扶苏寄来的信件当中的欢乐了。

  最後秦牧决定,冒雨出发,绕圈从敌人的後方攻他一个出奇不意,剑走偏锋。

  李由掀起帐帘,拱手道:「将军,我们已准备可以出发了。」

  李由跟着秦牧打仗,原来白净的书生已经晒出了一身小麦色的肌肤,那脸也刚健得多了,因为嫌行军打仗时打理麻烦,还把胡子刮乾净,露出了整张脸。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战功,做到了秦牧的裨将。

  秦牧沉稳的点点头,合上手上的盒子,随手把它往怀内一塞,站起来说:「好,走吧。」

  秦牧穿着蓑衣,骑上马,用力的夹了夹马的腹部,马就向前走了几步。

  大军数万人全穿着蓑衣,上面因扶苏的建议还全都染上了绿色的颜料,行走在森林之中,远处看着就是一片会移动的绿色云海。

  山上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抬起来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衣服说不清是被汗水还是雨水所湿透,没有一处乾净的地方。

  这时秦牧改骑为牵,壮健的马在那矮矮的斜坡上一踊,便跨过去了,人呢?却是要爬上几步才能走到平地。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行军打仗从来也是个体力活。即使在这麽艰辛的时候,数万人在山上走着,依然没有发出半点的抱怨。

  雨水打到人眼也有点睁不开,秦牧待到探子回报後,考虑了一下大家的情况,对李由说:「休息一下吧。」

  李由点头,回头大声喊道:「停下,休息!」

  秦牧找了一个山洞,和几个将领进去避雨,然後把厨子招来道:「煮点姜汤给他们去去寒吧。」不然之後准一堆人病倒。

  李由用火石点燃了山洞里的攀藤植物,当作柴火烧,之後坐到秦牧身边。

  「将军,此道不顺,会否改道而行?」李由拿出皮制的地图,在上面比划。若是从此山跨过去,尚有几座连绵的山道需要行走,在这种天气下实在不便。

  「不,继续走,我们直接绕到这城的後方进攻,不然破不掉。」秦牧在此地已经磨了半个月,对方依然死守不出,只好另想他法,从後方来个出其不意。有了扶苏制造的望远镜,使到即使在山上亦能清晰地看到山下的动静,增添了不少胜算。

  「好。」李由收起地图。

  秦牧伸手在怀中磨擦着那小小的木盒,已有数天没有与扶苏联系,不知那小孩看到之後的信鸽原封不动地返回时,会否气急败坏或是担心无比?

  想到扶苏那张含怨的脸,秦牧的心情不期然的好了很多。

  莫宁无声地飘进,甩掉自己身上的雨水,骂咧咧的抱怨道:「贼老天,这种天气真是折腾死我这副老骨头了。」

  李由他们早已习惯了莫宁这个神秘人的神出鬼没,见秦牧没有说话,他们亦识趣的无视了他。

  秦牧抛给他一块乾布,莫宁拿着就擦起自己身上的水份。

  莫宁眼尖,一眼就看到秦牧手上拿着的盒子,顿时怪叫起来:「唷,这麽宝贝啊?」

  秦牧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把木盒仔细地收起来,放在盔甲里──防水……

  莫宁心中不妙,这兄弟咋就越来越向深渊踩过去呢?只是四周都是人,他也不好说甚麽有的没的,只能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一屁股坐到另一边,不与秦牧为伍。

  秦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安份点,然後便拿着树枝拨动火堆,在脑中演练中各种进攻的方法和情况。

67、所谓的xo问题

  初春未已,蒙恬领军肃穆地站在城门前,他手下的脸色有点愁苦,沿途来送的行人有些哭得肝肠寸断,有些默默地站在一旁与家中相对视。

  扶苏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坐在御辇上,与蒙恬对视沉默已久才憋出了一句:「保重。」

  蒙恬拱手回应,然後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回队前,城门一开,马长嘶叫,转眼间便走了数十米。

  扶苏目送他离开,心情有几分惆怅。这年代离离合合太多,竟再也生不出半点悲伤。

  「回宫。」扶苏轻声吩咐。

  两侧的宫人点头,高叫:「摆驾回宫──」

  一行数百人的仪仗队保护着中间的龙辇,浩浩荡荡的回到宫中。

  或许是战事炮声再次拉响,提醒了朝中的官员现在可还不是和平的年代,连带他们对扶苏的态度也恭驯得多了。

  早朝上第一次见到了君臣和乐的情景,不再张弓拔弩的对峙着。

  只是这种日子过着没滋味,四周见到的全是奉承的宫人,在他面前只会唯唯诺诺。比较要好一点也只有湘儿和四绿,相处久了也知道扶苏并不是那种随便打杀别人的君主,因此有时也会跟扶苏开开一些调皮的小玩笑。

  在这麽大的皇宫之中却没有一人可以交心的滋味,扶苏只觉得寂寞。不禁怀念起以前虽然只是个长公子,但没有任何人束缚自己的生活。

  现在但凡扶苏的举动有甚麽偏颇的话,宗正便会跳出来意正词厉的指责扶苏的不是,偏偏扶苏对於这个辈份可以追朔到是自己的表叔甚麽的人,不能发脾气,整个人十分郁闷,也越怀念起民间的自由自在了。

  没过了多久,那群老臣又故态复萌,这次针对的问题是扶苏的子嗣问题。

  说实话比起他那能生的爸,他只有申生一个小孩的确太少了。但扶苏对於女人又没兴趣,做皇帝以来,竟然没有一次宠幸过後宫的妃嫔。

  日子久了,大臣自然不安,但碍於扶苏的叛逆,没有说甚麽。见扶苏没有提起纳新人的意思,家中有闺女的大臣自然有点焦急了。

  今天早朝到尾声时,有一大臣上奏道:「陛下已是一国之君,後宫空虚,应该大开召秀,为宫人纳入新人。」

  扶苏自然地说:「那就开放选宫女,把旧一批放出去嫁人吧。」

  大臣面面相觑,作了出头鸟的大臣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应以社稷为重,当今子嗣不盛,如果宫中的美人们不能令陛下感兴趣,何不广召美人进宫给予陛下挑选?」

  扶苏挑了一下眉毛:「你们挺有空的,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跟我的妻妾怎样相处实在无需你们琢磨吧?唔,当中有谁是你们的闺女?」

  大臣有几分犹豫,一大臣跪伏而出,道:「宫中姬美人仍是臣之小女儿。」

  「那真不好意思了。」扶苏口气抱歉:「但朕的确没有意思再生多几个孩子,要不,你领回家再嫁过别人?」扶苏知道这时代有这种风俗,女人如货物,皇帝一高兴,赐给将军功臣自己的妃子也是常有的事,但像扶苏一样当面说开的,却是极为稀有。

  那位大臣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赌气的说:「那谨遵陛下的旨意了。」他家闺女貌美如花,看样子扶苏对她也是无心的,难道耗死在宫中?

  扶苏摆摆手:「好说好说,回头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真是荒唐至极!其他大臣都气结,看样子不挑明不行了,扶苏根本油盐不进。

  立即有御史大夫跪伏而出,大声参了扶苏一本:「陛下,你至今未曾入过後宫半步,亦未宠幸过一人,此非君主所行,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後为大。望陛下能勤加耕耘,好为我大秦开枝散叶!子嗣兴盛乃为国之本,先贤此言,实在有它的道理啊!」

  扶苏奇怪地反问:「你置申儿於何地?况且子嗣一多,难免有兄弟相残之虑。昔日我与胡亥岂非兄弟友好?在权力面前亦不敌数刻便倒戈相向,何以也?且说我父皇勤加努力,我的兄弟姐妹如此多,至今全都去到阴槽地府报道了,若非我机灵,未尝不是与他们同样下场。你这话何意?从古到今,无不引证皇室兄弟一多,自相残杀之理。」

  「古有周公辅王,今亦能有此贤王!」御史大夫不服的反驳。

  「是啊,你也说到周公。昔时周公辅王,却在民间被传成甚麽样了?甚至还差点惨遭杀戮。隐公大爱,欲退位与幼弟,却最终死於兄弟之手上,在权力面前,你谈兄弟爱简直是屁话。」扶苏说话极为赤|裸|裸的指出了这些皇室的悲剧:「昔尚有同胞兄弟相残,郑伯设计害幼弟,其母为小儿大开城门,致长子於死地。这种种的悲剧还不够警惕我们吗?」扶苏明白为甚麽古人尚多子,一来是确保劳动力,二来是因为医疗水平不够,孩子极不好养活,夭折率太高,所以才会生多几个作备胎,却没考虑到若是当中有人生出了不安份的思想时,却是人间的悲剧。

  兄弟相残,动摇的岂止是家庭之间的关系,皇室内斗,动摇的是国本!这也是为甚麽胡亥倒行逆施的政事如此短暂的一个诱因。

  扶苏沉重地说:「我弟胡亥弑父杀兄仍历历在目,难道还不够让你们升起警惕之心吗?子嗣子嗣,只有和睦时才是兄弟,反目时便是仇人罢。」在现代,扶苏是私生子,他父亲甚至没有与他妈结婚便一走了之,自小被人嘲笑,他自觉认为孩子一多,难免有厚此薄彼的现象。现在申儿被他教得甚好,无谓再生事端吧。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爱女人,连碰一下都觉得脏,如何弄出第二个来?

  此言说得沉痛,扶苏饱含热泪,一时间跪伏的官员都无话了。他们不敢夸下海口,以後不会有此等乱事再现。扶苏句句在理,句句诛心,却是让这些讲求仁爱道德的读书人有些接受不了。

  宗正跪伏而出:「请陛下保重龙体──」胡亥一事,他感触亦深。看着自己的同侄一个一个被胡亥暗害,他亦不能对胡亥指划半分。项羽破城而入,他只能收拾包袱,狼狈地逃出京师,投靠扶苏。因此他内心生出了几分的伤感,也不禁回想历代历朝,在皇室间似乎兄弟相亲的少,多为互相猜忌,互为杀戮。

  「朕,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扶苏摇摇头:「你们处处相逼於我,到底为的是我还是你们自己,你们心中清楚。唉,不用对我表忠心了,你们想甚麽我还不清楚麽?」

  「臣等有罪──」跪伏在朝上的众官不约而同的喊道。

  扶苏看着,心中觉得失望。他终於对於‘孤家寡人’一词有深刻的体会,一但做了皇帝,却是半分真心话亦不能听见。高处不胜寒,他还是怀疑往日自由的时光。一时间,扶苏心中乏味,摆摆手道:「没罪没罪,你们都没罪。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皇帝,你们有理,我自然听。但希望你们不要饱存私心,欲以公谋私就好了。我最讨厌伪君子,那怕你是真小人也比这好!」满口仁义道德,却不想想自己在城破之时又干了甚麽!

  「还有事需要启奏吗?」扶苏问。

  底下的官员都不语。

  「那召宫人一事就由交由简少府去办了,回头列个需要外放的宫人名单给我就行了。退朝。」扶苏淡淡地交代完,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回到了住处,扶苏先换下一身朝服,换上较为简便的服装,洗了一下脸,把汗迹都抹去。

  湘儿半跪着帮扶苏整理衣摆,由上往下看,只见她身型纤条,姣洁美好。

  「湘儿,你和四绿要出宫嫁人麽?我可以放你们离开的。」扶苏说。湘儿和四绿这年纪在这时代已经是大龄姑娘了,再不嫁就要变老姑婆。

  湘儿诧异的抬起头,恭敬地跪下道:「湘儿愿一世侍奉陛下身侧。」

  「傻瓜,你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扶苏叹了一口气。

  「湘儿但凭陛下处置。」湘儿依然紧紧地低着头。

  「罢了罢了,我不勉强你,你看上谁就跟我说吧。回头朕给你赐婚,给你找个压寨夫君!」扶苏豪气的挥了挥手,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

  湘儿被逗笑了:「噗,那湘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後还调皮地做了一个戏曲里女角的手姿。

  扶苏也弯了弯嘴角,这时他郁闷的心情才平复了,不再纠结那群大臣的事。他大步走过,牵过自己的自行车,当即踩着去御书房办公。

68、扶苏性无能?

  虽然扶苏已经严厉地批许过纳新人这件事,但依然总是有人不死心的每天都要戳扶苏的雷点一次──或许是看着扶苏是个没牙的纸老虎,光会吓人而不会真的把人拖出去砍了吧。

  扶苏觉得远方他爹在辛苦的打仗,但朝中这群大臣却过得太舒适,完全是没事干找茬的状况。他真想拉着这群无聊的大臣去前方感受一下战火纷飞,好让他们把重点都放在国家大事上,而不是关心他每天要宠幸多少人!

  这一天,扶苏把丞相相国等几个大官都召进宫中。

  御书房内,踩着自行车过来的几人先行了一个礼,然後连谨站前一步,作楫道:「不知陛下找微臣数人至此有何要事商议?」──这几人全都找过扶苏的茬,来时特别忐忑不安,深怕扶苏要找他们算帐了。

  扶苏摆摆手,招手道:「过来过来,你们看看我这个主张可好?」

  大臣们对视了一眼,徐步向前,探身看了台案上的绢布一眼,只见上面列着各个细则,密密麻麻的。

  「此是……」连谨侧了侧头,迟疑地问。

  「哦哦,我们不是不够公务员吗?我就想到与其在民间找寻合适的人选,不如由他们自己来报名考试,查核过後就可以直接派上任了嘛?」扶苏说。他已经构思了好几天,才弄出这一份准则。

  「敢问陛下,公务员是何意也?」连谨拱手问曰。

  「公务员……就跟你们一样嘛,都是为国家﹑为政府办事的人。哎,不重要啦,这是我个人的称呼﹑称呼而已。反正重要是这个,你们看这些规则定得怎样?」扶苏不想解释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名词,直接把绢布转了一百八十度,把字转向几个官员面前。

  管刑罚的延尉郎常不佾有着几分迟疑:「只是此种…考试方法,并无前例,若是实行上来,会否导致民间人心昏杂,无法控制?」

  「不会不会,我都想好了。这次主要是找各方的人才,好像这个吧,嗯,技工,我不是弄了自行车嘛?其实我脑中还有不少想法,但却无能人帮我完成啊。」扶苏叹气道:「我那弟弟胡搞胡弄,倒把我父皇的能人异士都杀﹑赶得七七八八,一个也不给我留啊……」胡亥重声色享乐,对於这种并不看重,所以他在位时都是小人得势,自然把看不顺眼的人都赶走了。

  连谨沉默了,古板的他心中对於这种‘奇技淫巧’的东西并不在意,只觉得是低下的,以术来惑众,对於扶苏沉迷在这种异事之中实在不可取,非明君所举。只是扶苏令人无法较劲的是即使他不掩饰自己对於这些工艺技术的热爱,但同时政事上也不马虎,故此他只是沉默,而没有开声反对。

  奉常简长白倒是直接,他拱手,大拍扶苏的马屁:「陛下之言甚是,可谓开万世之始,以民之福社为己任,乃是一代明君,前者不能及也!」

  扶苏被说得生出了几分得意,只觉得自己真是把科技带入古代,把人民的生活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陛下,虽然你所定之事极为详细,却非现在一时三刻可以弄成的。」另一个大官给扶苏泼了一盘冷水。

  扶苏抿抿嘴,简长白立即接上:「这也不难啊,我看只要各位合作就可以成事。」

  「唉,」扶苏抬起手打断了几人的说话:「现在先帮我把技人找出来吧,我有太多东西需要他们了……炸药啊﹑纸啊…甚麽的……」最後的说话声音小,官员努力地侧着耳听,也只听到含糊的几个词。

  「就是这样啦,一步一步来,我们不要急。」扶苏忽然声音转大,把几位都吓了一跳。

  「敢问陛下,是要……在京城内找?」一个官员拱手问曰。

  「看能找到多少吧,不限地方,越多越好。」扶苏说,突然想到滥竽充数这一个成语,连忙又说:「当然我要亲自考核一下。」

  「陛下龙体为重,此等……」另一个官员正要反对。

  扶苏打断他的说话:「你知道抽水马桶的结构是怎样吗?你知道自行车是怎样做的?你明白炸药的原理?你会算数?」

  那位官员卡壳了,默默地退到一旁──扶苏所说的他全都不会,而且他还是特别看不起算术的那一派人。

  「嘛……但基本的筛选还是需要的……没人能胜任?」扶苏问道。

  几个人的头立即低下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扶苏随便点了一个人,也是他难得记住的人:「简爱卿,这件事就麻烦你找人去办吧?」

  简长白暗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臣遵旨。」

  第二天,简长白便照着扶苏的意思拟了一份皇榜,刻在木板上做成告示板的模样立於闹市的大广场之中。

  百姓何曾见过这样奇怪宣布方式?纷纷都围着告示板议论纷纷起来。

  有几个见识的老大爷聚在石阶前闲谈,好事者纷纷聚在他们身边。

  有一个抖抖身上的灰尘,吧喞了一下嘴,便开始说道:「说到这个皇帝啊,我村倒有一个媳妇的娘家那条村有在宫中做事的人,所以我还是知道点事,你们说是不是?」

  旁人起哄:「这麽了不起啊,都发达了还会跟你说事?」

  「表吵表吵,听故事说不要插嘴。」大爷不耐烦地踢了那人一脚,那人也嘻嘻哈哈地弹开了作闪避状。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家都赞好是不是,收税嘛,不多,至今嘛,也看着还好。但是啊,我要说的事,自然不是这麽简单了,啊,对不对?这多没趣味。」大爷又吧喞了一口。

  「快说快说。」一个大婶抱着自己的孙儿,站在一旁催促大爷。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爷又来了一句,立即有人嘘他:「又是这一句,你烦不烦啊。」

  「好好好,不烦。啧,真是要说点现在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大爷压低了声音:「这个皇帝,做皇帝至今,还没碰过後宫的女人!」

  群众哗然大惊,有猥亵的人立即跟着道:「那些娘们那该多……」他被人推撞了一下,立即没有说下去。

  「哎呀,皇帝是不是喜欢男人啊?」有八卦的媳妇儿问道。

  「怪在怪,连男人也没碰哩!」大爷又吧喞了一下嘴,自我感觉良好:「依我所见啊,可能那方面……」他冲着一些小伙子的袴下点了点头:「有些问题咯……」几个媳妇都害羞的别了脸,但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在指缝间顺着大爷的眼光看下去……

  这八卦太生猛,围着听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些说大爷乱说的,人家孩子都生了。有些就说大爷说的是真的,他的甚麽亲戚之类云云也在宫中做事,也听过这传闻等等,最後越演越烈,连当今皇帝唯一的小孩不是他亲生的流言也传出来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扶苏有点哭笑不得,不就难得想出来看看百姓对此有甚麽看法麽?反倒听了自己的大八卦。

  申生趴在扶苏的肩上,完全听不懂,很茫然地歪了歪头,问:「爹爹,他们是在说你麽?」然後不等扶苏回答,更为伤心的问:「我不是爹爹的孩儿麽?」申生弱小的心灵被伤害了,他的父皇居然不是他父皇?!

  他露出哭相,扁扁嘴,抽了几抽鼻子,却想到扶苏说过大丈夫不应该轻易流泪,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扶苏扯了扯嘴角,有几分哭笑不得。他的确不是申生原装父皇,但身体和血统上……应该算是吧?

  他改背为抱,安慰着:「他们胡说呢,你跟爹爹长得多像啊。」

  说实话申生长得还是比较像他娘的,偏向柔弱,要是换着以前的扶苏,指不定真令人怀疑。但穿越後扶苏的长相也偏柔──当然他自己称之为英俊──脂粉小生味十足,反倒和申生的脸相有几分相合。走出去说是两父子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申生仔细地看他父皇的眉目,又在隔壁档口扒拉了一个小铜镜照照自己的样子,果然有几分相似,顿时安心了,抱着扶苏的颈子踢了几下腿。

  「那来的小崽子,别乱拿!」档主破口大骂,顺带把扶苏稍带上:「看上去油嘴舌滑的後生,也不把你的破孩子看好!」

  申生呲牙,握着小拳头说:「大胆!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唔!」被扶苏摀住嘴了。

  扶苏摸摸鼻子,脚一转便溜走了。

  申生有几分不平,嚷着:「爹爹,他不是好人。」

  扶苏正准备教育关於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道理,突然背後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苏兄!」

  扶苏抱着申生转过身,两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致的表情。

  ──噢,神经病又来了。

69、开妓院甚麽的

  任一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惹人厌,反倒还一脸欢喜的迎上来:「苏兄,好久不见!」

  「嗯嗯,挺久的。」扶苏敷衍道。

  任一依然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只是配上他过於欣喜的神情有点不搭调。

  申生盯着他半天,糯糯地伸出手说:「叔叔~」

  任一眼睛一亮,立即哎了一声,然後伸手想要接过申生。倒是扶苏有几分不解了,他的孩子一向是较为高傲,甚麽时候会对着外人撒娇??

  ──无可否认,扶苏吃醋了,更看任一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申生长得也可爱,撒起娇来完全不见平日小霸王的模样,哄得任一不停淘钱给他买礼物,左一个风车,右一个小如意,很快地申生双手就拿了不少东西在玩,还有各种零吃。因为扶苏上次的教导,申生把这些零吃和玩具都给旁边的小朋友分了,然後凑着和他们玩起游戏来。

  扶苏觉得……好像有那处怪怪的……

  任一觉得尽兴极了,然後学着扶苏同样坐到阶级上,开心地说:「令公子真是活泼,很有苏兄你几分率性的表现。」

  扶苏看着申生用任一付钱给他买的东西都分给其他小朋友,收获友谊无数,成了众小孩中的老大。自己给他买的小玉佩就紧紧地扣在腰间,连碰也不给其他小朋友碰──这就是叫做慷他人之慨……吧?

  「嗯,很率直。」扶苏回过头认真地说。他把申生真是教得太好,扶苏自豪了一秒。

  任一见扶苏跟他搭话,表情更开心了,有几分想要坐近又碍於扶苏周身的气场而不敢坐近的样子,纠结非常。

  「苏兄,昔日你我分别之後,我竟再无在咸阳城内见过你们,岂是苏兄欺在下无知,没有说出实情?」任一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求证。天知道他派人跟着扶苏,但没几下他们就把人跟丢了,气得任一责打了那几个下人,直道天公不作美。

  扶苏坦然地点头:「我与申儿行走四方,居无定所,数天前刚去外地一趟,没想到任兄找我有事啊,抱歉。」真是说谎不带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