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38章

第38章
扶苏回到朝堂上後,并没有动多大的动作,反而是每天养养花花喝喝茶,关心一下年关的准备工作还有祭天大典等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做了三年皇帝,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朝事也得心应手多了。

只是在暗地里,他总是无声地用自己心腹分化朝中派别的势力,打算来一个一个慢慢击破。

到了一月便是新年,整个城洋溢着幸福而快乐的气氛。

过了年後,祭天大典亦隆重地举行了。

秦国这三年内较为稳定,因此有能力去更远的地方进行祭天仪式,祈求上天的保佑。

扶苏把申生带在身边一起去祭天,宣示了申生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或许是第一次见识这样庞大的场景,申生一路都很兴奋,要不是扶苏压着就差点想出去跑动了。

在这个药疗水平缺乏的年代,跑动过後出了汗後冷病了,是很难根治的,尤其申生年龄这麽小,扶苏可不想他儿子一下子就病倒,有个万一他以後怎麽办?

幸好申生尚算听扶苏的话,在御辇内陪着扶苏也是蛮好的。

秦牧护着扶苏出行,高大的身影坚挺地坐在马上,任由风雪吹扑也不为所动,倒是扶苏看着心痛了,连忙让湘儿命随行的仆妇赶制口罩,给军中一人发一个。

祭天定在北方的太原,也就是扶苏的原封地。

扶苏踏进太原城,便觉得太原的百姓对他格外欢道,那热情的劲儿只差没有把军队淹没。

「肃静肃静,你们都让让路,让让……」官兵喝道,然後把人群用力的格开。

扶苏伸出手到窗外跟百姓挥挥,顿时百姓的情绪更为高涨。

不知为甚麽扶苏突然想到了一句──主场优势。

扶苏的公子府尚留在当地,自然没有另辟官邸入住了。

只见公子府布置得很是奢华,可见秦牧当皇时对他这个儿子虽然表面上不关心,但实际把所有好的都塞他府中塞了,深怕委屈了这个儿子半分。

祭天典礼虽然言明了不能让百姓围观,但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加上扶苏在当地是有名的温和亲厚,因此搞笑百出的方法便应运而生,有些偷偷躲在林中被搜出,有些把自己吊在崖边被救起,还有一些披上动物皮装成动物……

这些都让扶苏全都打发回去了,一个人也没有惩罚,使到扶苏在当地的名声更为赫赫。

祭天的当天,一早扶苏便与申生起行。与上一次不一样,这次申生亦参与当中一小部分的祭天。

与上天告罪和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後,便是献祭品的时候。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景,申生有点害怕。

「乖,不怕。」扶苏抱住他,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毕竟当场杀生对小孩子来说也是不怎麽美好的情景。

祭天过後,当扶苏回到咸阳城後已经是二月中了。

这一天扶苏登上高楼,一望无际的咸阳宫雄伟无比,身後是更为广大的阿房宫。

「闲太久了,他们也是时候退休吧。」扶苏自言自语道。

107扶苏的大发作

要抓官员的马脚,还真是挺容易,毕竟就算他们自身没有问题,他们的家人也会有问题,尤其越大的官不知是否缺少时间管教子女,他们的子女大多都是‘问题天天都多’。

朝中的官员大抵分为三派,一派是像连谨一样敬业乐业,丝毫不敢有任何差池,另一派是吃喝玩乐派,基於扶苏在朝堂上向来少惩罚任何官吏,处事较温和,这一派官吏有越来越壮大的倾向,成为三派的人中最为多数的,还有一派是闲散派,属於像打酱油一样地在工作。

从开妓院以来,扶苏派去管理的人的确达成了他的期望,现在扶苏的暗格内便堆积着不同官员在内的言行,还有那些姑娘探听出来的情报等等,可以说再正直如连谨,也有其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一揪一个准。

扶苏正在书房内翻着这些零碎的记录,他从中抽出了几个打算重点‘强行退休’的官员,翻出了关於他们的资料,打算从中找痛脚,然後一举击破,这些光吃薪水又不做事,还在关键时唧唧歪歪的官吏,扶苏真是烦透了他们,决心要把他们都送回家种田。

「还在看?」秦牧一踏进来,看到扶苏还在看书,表情不禁一怔,因为他记忆中扶苏可没有这样勤奋,现在应该是这小子开始日常娱乐的时间。

「嗯……」扶苏敲敲桌子:「你说要是我把齐良贤为首的那一派官员都干掉的话……」

「影响不大。」秦牧淡淡地说,连他也知道这派人在京中根本就是负累。

「我想想啊……」扶苏在桌上用手指画着圈圈……

到了三月初,平静的咸阳城里发生了一件街知巷闻的大事,众所周知好脾气的皇帝竟然一下子发威,革掉了十数个官员的职位,使到所有百姓都为之震惊。

──惊的是扶苏居然会发脾气,他们还以为扶苏一向是温和而且软弱无力,在朝政上颇受制箝,却没想到天子之怒﹑一发不可收拾,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便把人给收拾掉了,不留半点情面。

这时其他官员才意识到他们一向忽视,甚至是鄙视的扶苏,到底是秦始皇所宠受的长公子,自然有几分手段。把那些苦主集结起来闹事,然後爱民如子的扶苏便顺理成章地‘愤怒’了。

与其他官员力争了数天,最终扶苏把主要作恶多端的几个人员革职,其他人则降职扣薪水,官员还没把这些空缺都塞进自己的人前,扶苏便把这几人的副手提拔起来,直接接任。

这时明眼的官员都恍然大悟,自己身边任劳任怨的副手其实正是虎视眈眈着自己位置的豺狼,也是扶苏特意安排和挑选出来的心腹。不明白的人就骂咧咧的觉得扶苏也忒不会安排了,把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安排在这麽重要的位置上。

朝堂上各官的位置稍作改变,风气顿时一变,许多本来抱着混吃等退休心态的官员被敲醒。能经历过两朝和胡亥之变的官员都不是傻子,看到扶苏露出他的爪牙自然便听话起来,行为更为隐缩。

只是他们没想到扶苏这‘一怒’却是计划了三年,此时才开始收心养性实在来不及了,扶苏若想捉他们小辫子,真是满头都是。

扶苏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最难搞的几个人除去,连带为自己树立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形象,成为整件事件中的最大得益者。

晚上,扶苏洗澡後,半躺在贵妃椅上看小说。随着他的带动,现在说书和小说的行业越来越兴盛,而且私塾越开越多,许多人都觉得读书识字即使不能做官,若是能写写小说或在官报上登几篇文章,便是极有脸子的事──君不见连皇帝陛下都乐於此道麽?

扶苏不要脸地抄袭现代的经典名作,然後当作是自己的,还找文笔好的人润饰一番,出版後着上自己的大名。而他的书往往是最好卖的,官员为了拍皇帝的马屁,即使不看也会买一本来镇宅。

看到好笑之处,扶苏使忍不住笑了出声。

秦牧回头一看,便见到扶苏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摊开踩在地上,半身靠在软抱枕,舒舒服服的样子。从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早上的腥风血雨,反而有几分悠然自得的模样。

「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谁相信你早上才刚发怒把数个官员辞去?」秦牧感叹道。他自问自己也不能做到像扶苏一样把表情收放自如,扶苏今早的表现连他也差点以为扶苏真的生气了。

扶苏斜兜了他一眼:「你这是对我最大的污辱喔……区区虽然不成才,但在现代好歹也是实力派的演员……就这点事有甚麽困难的?你还没见过我更厉害的……」扶苏立即摆了一个抽搐的模样,然後回复正常,得意洋洋地说:「怎样?你觉得下次我演被气到中风的皇帝如何?」

又不正经了。秦牧无奈地摇摇头,坐在床边对扶苏说:「这麽晚还不睡觉?明早的练武又要赖床了吧?」

「睡就睡!」扶苏一跃而起,把书本随意一抛,便扑向他的老爹去。

要是让读书人看到这情景指不定怎样心疼,珍贵的书就这样掉落在一旁沾上了灰尘。

第二天的早朝,扶苏若无其事地继续坐在他软软的龙椅上,托着头听官员的上奏。只是平日会因意见不合而吵闹不已的百官,今天不约而同地安静极了,每个人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报告完毕後便乖乖跪伏回原地,不敢在扶苏面前造次。只有几个跟扶苏较为熟稔的依然脸色如常──他们早习惯扶苏三刀两面的功夫,生气也不会生气一整天的。

日子如流水般飞快而过,扶苏亦借着不同的借口发作了他观察中是无助於朝政的官员。现在朝堂上的官吏很多都是年轻的脸孔,而扶苏也顺利完成了他自己班底的建立,在任何问题的处理上都更为得心应手。

南方的战事自从上年取得大进展後,便开始胶着了。楚国国内也觉悟到要内斗前先要把秦朝这只恶虎解决,奋力集合全国之力与韩信拼死一战,因此韩信始终不能一鼓作气把楚国拿下来。

吴沛两国自从折了两个将军後,便开始对南方这块肉饼有点兴趣缺缺了,甚至见识到秦国的勇猛後,更有点後悔与虎谋皮,颇有意向改为与楚国合作,若非萧何极力阻止事情的发生,秦国可能再一次面临被三国围攻的情况。

秦国内一片太平,扶苏依然当他的不靠谱皇帝,顺便研发一下新东西,不想改奏摺时便把东西都推给他爹去批改,然後两手一甩便出宫去了,有时还会把申生也拐走,让到申生的太博抱怨连连,直道扶苏害了长公子。

不过秦国的环境明显较以往改善多了,百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扶苏得到的好评越来越多,很多百姓都觉得扶苏这个皇帝不但收税少,而且并不劳民伤财,所发明的东西也非常实用,改善了大家的生活。

扶苏人气越来越高,而且朝政也一片和|谐,日子舒坦到不得了。

这几年来,他与秦牧两人从没有红过脸,一来是秦牧对扶苏的忍让,二来是扶苏越显得成熟──虽然说话还是带着流里流气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年过去了,申生已经九岁,在古代来说可以说是已经懂事的年纪,不再能随意玩乐了。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懵懂地知道秦牧大抵就是太博口中的媚言惑主的娈童一类,而不是小时候他所想像的‘娘亲’一角。

只是他拒绝相信,因为怎麽看媚言惑主的……都比较像他父皇干的事,往往是秦牧决定好的事,让他父皇三言两语间便搞糟了。而他父皇决定的事,秦牧娘亲一向都不会多加言语的。

──所以申生很困惑,他觉得父皇和秦牧娘亲之间的相处和太博说的有着很大的出入,他翻遍了史书,没有一个历史事件可以解释扶苏和秦牧之间的相处。

九岁,申生现在已经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一席之位,他专用的椅子位於扶苏的正下方,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听而不能发表意见,除非扶苏指定要他回答。

坐在龙椅上的扶苏对申生而言是陌生的,在他记忆中的父皇是慈爱而且见多识广,彷佛这世界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的父皇。

但在朝堂上的父皇却是很沉默,与别人不一样是申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父皇的表情,每当扶苏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时,申生便知道有大臣要倒楣了。在申生心中默默地加了一条──父皇也可以很狡猾的。

108秦牧的演技!

扶苏一边脱掉外衣,一边循例问道:「今天上朝怎样?有没有学到甚麽?」

申生挺起胸膛,点点头,学着秦牧背手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说:「这几天看来,有些人说的很多都发生了一段时间,而且父皇也已经知道了……父皇父皇,他们老是用旧事来糊弄你,还有一些是收了人家贿赂来跟你提的政绩……为甚麽不把他们都撒下去?」

扶苏把华丽的外衣脱掉了,交到宫人的手上,才摸摸申生的头:「水清则无鱼,贪的我们也不用怕,等到他们贪到一个地步,直接抄家收归国有,那不是很划算麽?」

「……」申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以後由申生统治的秦国,清廉的风气大抵就是扶苏这样的一句话,使到百官都变得不乐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肥了皇帝腰包的事。

换了便服後,扶苏便开始处理朝政。申生也坐在一旁,拿着奏章学习怎样处理政务。

他拿着奏摺把自己的脸挡了一半,眼一直在偷瞥扶苏。处理朝事的扶苏又有另一种不同的魅力,让申生好想学起来,他想成为像父皇一样的人。

扶苏半垂着眼看奏摺,突然抬起头问:「怎麽老是看我?不好好学习回头你太博要跪在我面前哭求我不要带坏你了……」

「太博他比父皇还要唠叨耶……」申生撇嘴,趴在桌上:「我可不可以换个太博?」

「不可以,现在的多好啊,要昏倒就昏倒,要哭就哭,堪称演技派,点赞!」扶苏坚决不同意换一个。

「……父皇,太博也很不容易的。」申生默默地抗议,坚决不让扶苏把他的太博当成猴子耍。

「那你还换麽?」扶苏回过头,摸摸申生的头:「长大了,这些话说出口被有心人听去,就会变成祸事了,除非你有绝对把握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在父皇和牧面前就没有关系,在外头就不能这样说了,连刘盈也不行。」

「知道了,父皇……」申生理解为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说说没关系,但在外面就要学扶苏一样会装模作样。

「知道还不快帮我把这几份看了,再跟我说说你自己总结出来的结果?」扶苏毫不客气地指挥申生,丝毫不觉得是在欺负小孩。

「哦……」申生拖着长长的尾音,开始埋首在奏摺之中。

七月份,炎炎的热日中,韩信领着一队军队班师回朝。

这也是三年多来韩信第一次以将军的身份拜见扶苏,为表尊重,扶苏特意率领百官出城五十里外迎接,使韩信受宠若惊。

现在的韩信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面对扶苏更显沉稳。

「臣,韩信,参见陛下!」为表示尊重,韩信对扶苏施以跪礼。他手一摆,膝盖跪地,拱手朗声道。

「哎哎哎,不用行这麽大礼!」扶苏连忙搀扶起韩信:「卿家为我大秦立下大功,理应记一功!」

「此乃得陛下鸿福庇佑,才能屡胜佳绩。」韩信淡然地说。

「不管怎样,现在楚国的气焰总算被压下去了,接下来也要多拜托韩将军!」扶苏拍拍韩信的肩:「我看好你唷。」

「韩叔叔。」申生在扶苏身後走出来,有礼地跟韩信行了一个礼。

他的小跟班刘盈也有模有样地拱手:「韩将军好。」

不知为甚麽韩信一见到申生,便有胃痛的感觉,大概是三年前的记忆太痛苦了。他躬身拱手道:「参见长公子。」

「好啦,我们入城再聚旧吧,这些士兵都辛苦了,朕已经准备好大鱼大肉,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地庆祝一番,以劳各位数年辛勤地守护大秦﹑为大秦开出一片天空。」扶苏说得诚恳,有几个士兵甚至感动落泪,或许他们从没有想作为皇帝的扶苏能如此亲切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沿途百姓围观欢呼,热闹非常。

回到皇宫後,扶苏已经设宴款待韩信和一众军士。

「来来,韩将军,朕敬你一杯。」扶苏举起酒杯,笑容满脸地说。

「谢陛下。」韩信谨慎地拿起酒杯举高,依然板着脸不见半点喜色。

申生也有模有样地举起酒杯,不过因为他年龄小,扶苏不让他喝酒,内里装的是茶。

宴会一开场,便是由舞姬穿着薄薄的轻纱,在场内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那些姑娘妖娆多姿,一颦一笑间便把军士的心都勾去了,久未沾女色,他们都有种心痒的感觉。

只有韩信不为所动,依然绷紧着身体,面无表情地任由那些舞姬在身上挑逗也不为所动。其他性急的一早便搂过心仪的美人,让她在一旁待候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醺醺的感觉,扶苏也觉得喝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让他们作乐,免得因为他在而不自在。

扶苏其实也有几分醉意,拖着身体到处乱窜找他爹去,好不容易被湘儿劝住了,回到房间休息。

他趴在龙床上,眯起眼睛,打滚了一圈。

秦牧闲信也赶回房内,一入扶苏的睡房便差点瞎了狗眼,因为扶苏把自己|脱|得差不多,只剩下裤子和内衣松兮兮地披在身上。

「不是说了不喝这麽多吗?」秦牧无奈地说。扶苏酒量又不算好,偏偏他自己无这样的自觉,每次都喝得烂醉,这次倒是有所收敛,没有完全醉死了。

「嘿嘿……」扶苏傻笑:「大家这麽热情,不喝很对不起他们啊……」

「下次让湘儿把你的酒都换成茶。」秦牧骂道:「这样一来明早还用不用上早朝了?」

「不上了,四年我都没请过假,就让我做一次昏君,明天我不去上了,奏摺甚麽,爹你帮我批了吧,谢了!」扶苏伸出手挥挥。他可以预料到明日他必定头痛欲裂,才不去早朝找罪受呢。

秦牧无言地看着扶苏,看来他自己一提,倒是让扶苏找理由光明正大不去,还把朝事都堆在他身上。

他恨恨地推了一把扶苏,把他塞进被子里:「睡进被子里去,回头又该感冒了。」

扶苏扯着被子嘿嘿笑:「爹,你对我真好,後天的奏摺也帮我批了呗?」

「没可能。」秦牧断然拒绝。

第二天,扶苏果然一直睡到自然醒,早朝错过了,而百官要启奏的东西也厚厚地堆在他的台案上,份量足足是平日的三倍有多。

当他起来後,秦牧已经代他改掉了一部分,看他打着呵欠走进侧殿,只是略略抬起头,叮咛道:「厨房替你温好了醒酒茶,喝完後再吃早饭。」

「知道!」扶苏伸了一个懒腰:「睡到自然醒真是他妈的舒服,我好久都没能这样了……做皇帝真是吃力不讨好,申儿快点长大,长大後我就把烂摊子丢给他干!」

秦牧淡淡地说:「哦,我数十年也是这样过来,并不是甚麽苦事吧?」

「爹你怎麽一样!你是变态啊!」扶苏理所当然地道。

秦牧嘴角一抽,若非看在扶苏难受了一夜的份上,他还真想把他揪起来,狠狠地打一顿──这都是甚麽说话?他自个不勤奋还怪别人太勤奋了?

「等申儿长大後,我们就放下政事出去旅游,要踏遍整个江山,遇到不平的事就拔刀相助,搞不定就赶急回京搬大靠山──这场景想起都觉得美好。」扶苏充满希望地感叹道。

「天下未定,你舍得申儿面对这纷纷的乱局?」秦牧平静地提醒,他就不信扶苏会真的把所有东西都推到申生身上。

「……」扶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叹了一口气:「看来秦朝的确是安逸太久了,朝堂上虽然换了一批人,但不及历史上的刘邦那群草莽英雄一样锐气。」

秦牧磨牙,狠狠道:「从我统一至到你手上,也不过是四十年的历史,何来长久之说?昔日我可希望秦代长长久久,直到千秋万代!」

扶苏斜视着秦牧:「那都是你不好,好死不死的,卡在那一个点上死,也不懂把遗旨交给信任的人,赵高那人能信麽!?」

「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世间若是有後悔药买,那秦国也不至於像至今一样四分五裂罢……」秦牧叹了一口气,捏着眉心,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双肩也像受不住重担一般,垮了。

「哎!我就去想想有甚麽武器可以应用在这个时代,你别摆出这脸孔啊,我最怕你这样子了!」扶苏慌忙地摆手,见到原来好好的一个汉子黯然神伤的样子,那杀伤力比美女颦眉的威力还要大。

「嗯,麻烦你了。」秦牧回复淡然的脸色,完全不见刚才的神伤,彷佛如昙花一现,瞬间便不见了。

「……爹,你演技日益精湛。」

「谢谢。」

109秦牧再次出征

韩信这次回京,自然不止是为了谒见扶苏,最主要目的还是想劝服秦牧再次离京共同对抗其余三国。

不过他知道扶苏虽然是皇帝,但在他们两人相处之间,秦牧绝对是主权在握。

回京第二天,尚未休息,韩信便到秦牧的府上找他,却被告知秦牧正在皇宫里,他眉头不皱,眼也不转便立即递了牌子求见扶苏,很快便得到圣旨批准他入宫面圣了。

韩信请到去扶苏的侧殿会面,没有意外地他亦同时见到了秦牧。

「陛下﹑秦将军。」韩信拱手行礼。

「请起。」扶苏做了一个虚托的手势:「不知韩将军入宫,所为何事?」

「其实我主要是来找秦将军的。」韩信站起来,比昨天少了几分束缚。

秦牧挑起一边眉毛,疑惑地看着他。

「敢问陛下与秦将军,多久没有收到来自吴沛两国的情报了?」韩信拱手道。

「自一个月前吴国那边便断了言讯,朕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多一会儿再派密探过去……」扶苏老实地说。

「陛下,」韩信加重了语气:「我想你大可不必了,我派往楚国的探子拼死传回来的消息是,吴国与楚国似乎意图接洽合作,而沛国情况也大为不好,因为国君管理不善,民心浮动,似乎有覆国之势!信此行明为凯旋,实为此事而来,望与陛下﹑秦将军共商後举。」

「这麽糟啊。」扶苏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无可能的,毕竟现在沛国已经没了刘邦,韩信又让自己先下手为强挖来了,加上夏侯婴甚麽也在自己军中打拼,萧何是卧底,记得住的人都弄回来了,沛国长期夹在楚吴两国之间,景况也未必比自己国家好罢。

就不知萧何现在人是不是有危险?扶苏很担心他预订好的丞相就这样折进去。

扶苏连忙道:「这岂不是使到吴国更为壮大其势力?这可不成……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韩信点头:「属下看来如今之计应抢先机,若是攻陷了楚国,两国联合之梦亦告破碎,而且楚国此时岌岌可危,若能得到陛下的炸药相助……」说到底他还是念念不忘秦牧之前带去大显神威的炸药。

扶苏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摊手:「余不多了耶,造这玩意太费功夫和人力了,死多少人了去啊……这样吧,我手上真的不多了,而且老是依赖这玩意也不太好……」

韩信沉吟道:「确实是信猛浪了,久未破城,心中难免焦急,陛下教训的是。」

听了一会儿,秦牧才说:「韩将军不必自责,你连下数城,已经是大秦的功臣了。楚地本来刁蛮,即使我在位……我以前与之对抗亦是步步为艰,若非他们发生宫廷内斗,恐怕至今大秦不保矣。如今我亦明白你言下之意,若是陛下无意见,我与韩信一同离京,加紧力道把楚国拿下,再一举消灭其余两国……千万不能给予吴国助大势力的机会。陛下,你看萧何需不需要更多人手,我们可以分派一些人出去,务求沛国足以有力量制衡吴国。」

扶苏点头:「可以适时派几个有力之士出去……」

「陛下在京中请必多加保重,我们能派遣密使过去,想必对方亦能把他们的人混集在我们当中。事不宜迟,陛下请下旨让我与韩将军一同出征,势保我大秦统一!」秦牧拱手道,他心中升起了几分的意气,久违的激|情再次从胸臆中升起。

秦牧到底是血性男儿,征战沙场才是他的理想,与扶苏屈在京中几年,只觉得骨头都闲出了病,若非心牵扶苏,他恐怕会甩袖而辞去将军一职,逍遥天地之间。

扶苏其实不太愿意他爹上战场的,因为他总是会提心吊胆,深怕他爹一个不小心,又英年早逝了。只是秦牧内心的想法即使他表面不说,扶苏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光看他不用出兵也下狠手地对他手下的士兵死操烂练的,就知道他内心深处是渴望准备有一天能驰骋沙场,开功立业。

「我拟一道圣旨给你。」扶苏说:「你也要多加小心……」扶苏说不下去了,兵剑无眼,多加小心也防不住那明枪暗剑。

「嗯,我会的。」秦牧承诺,与扶苏对视片刻,内心一暖,只觉得扶苏真的长大了很多,至少现在学会独立了。

──如果扶苏听到秦牧内心的说话,恐怕会吐出一大口血,他的任性和无赖倒让他爹以为他不够独立了……

出发前,军饷要足够,幸而扶苏养精蓄锐了将近三年,这点资本还是拿得出来的。当下他立刻徵调四周各县的粮食,很快便凑够了足够的量让秦牧带着出军。

如今的运粮车自然比以前先进多了,结合了自行车在前,使到士兵一人之力也可以拉着跟军队走,节省了人力物力。

秦牧准备了半个月,便在钦天监的占卜下择了一天吉日吉时与韩信一同起行。

两军沿着不同的大街往城门慢慢的进发,这次扶苏并没有送行,出发时他站在皇宫的高处,拿着望远镜向方看。

湘儿到他这样子,忍不住劝说:「陛下不必担心,秦将军吉人天相,鸿福齐天,必定会平安归来的。」

「唉,就怕他的福气耗完了,出了甚麽事……」扶苏自言自语道。他与秦牧都是逆天而来的人物,本身出现已经够离奇了,好运必不会重来第二次。

湘儿默然。

等到秦牧的军队出了城後,扶苏才走下高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适好霍豪亦同时求见。

「参见陛下。」霍豪拱手行礼:「陛下要求的五十壮士已经全数准备妥当,可以随时出发往沛国助萧先生一臂之力!」

秦牧一离京,护城之职便交托到霍豪手上,霍豪亦再次转回光明面,把暗卫之任交回莫宁的手中。

──由於可见莫宁就是个打酱油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扶苏点点头:「帮我带个口讯给萧兄,如果事情不成,也请他务必保护好自己。」

「陛下宅心仁厚。」霍豪淡淡地说,有几分不以为意。在他眼中萧何也不过是个幸运的家伙,有幸被扶苏赏识,那怕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扶苏的大恩大德。

「真的啊,你别当成玩笑,好歹你也知道我不是本尊吧,相信我,萧何这人真了不起的!」扶苏就怕霍豪阳奉阴违,回头传话让萧何竭尽全力去干,萧何挂了那就枉费他爹把刘邦干掉而留下萧何的心思了。

「……陛下,我不是师傅。」霍豪平静地说。意思是说,这种事只有他师傅才干得出来。

「咳咳……我自然知道你有分寸。」扶苏假咳了几声,掩饰了尴尬。

「不过暗卫由我师傅接任,陛下想要出宫门,恐怕就有所不方便了。」霍豪说。

「那甚麽,好歹我也是皇帝啊……」扶苏紧张地说,让他不出去逛街,光闷在皇宫中要发霉了。

「陛下的父亲也是皇帝。」霍豪说。莫宁连秦牧也敢弄,还怕扶苏麽?

「……」扶苏扶额:「你赶急给我去买多几本书回来,不然这时间真难打发。」

「陛下理应多费时间在政事之上,而非玩乐。」霍豪淡淡地说。

「最近都没甚麽好处理的……上报回来全都是风调雨顺,私底下在搞甚麽我都清楚,但还不是时候动他们……时机未到,我只能也装着乐呵乐呵了。」扶苏耸肩。官员没奏甚麽大事上来,他才清闲下来的。

「如果陛下需要,我可以让人动手解决他们的。」霍豪建议道。他觉得扶苏比起秦牧上来真的太过仁慈了,想当初秦始皇在世时,是不用想借口的,若不能光明正大干掉,就暗杀,万试万灵。

「呃……」扶苏觉得古人真心凶残,动不动杀人,视生命如草芥。

「先皇陛下也是用这样的方法使到百官不动造次,若是陛下害怕让人知道,也可以选择找人让他们‘意外死亡’。」霍豪又建议道。

「……意外死亡的方法能不能不要像我弟胡亥那种烂招数,他属下办的事,真是把全天下人都当成傻子啊。」扶苏说。

「行。」霍豪简洁而有力地说,这本来是暗卫之职,也只有扶苏会把暗卫当成普通侍卫来看待了。

扶苏想了想,觉得这方法的确简洁有力,也不用自己费局设了半天才能成事,他把心一横,说:「那就拜托你把内史给干掉吧,去掉他一个那我也有理由来个大变动……再也不会闲得发慌要出宫去耍了。」

霍豪拱手道:「谨遵陛下圣旨。」

扶苏说完後,居然心底没有半点不安,反而平静得不可思议──或许他早已被同化,只是不自知而已。

110申生离宫出走

日子悄然地遛过,霍豪没让扶苏等太久,没多久後那名倒楣的内史便因为一次马车的失误,从车上摔下来後,家中躺了三天便因伤重而亡。

扶苏趁机把权力回收,安放进自己的人员,现在整个朝堂上除了与连谨一派的官员外,其他都被扶苏收服或是彻换掉了,使到所有权力一下子集中在扶苏手里,相对性地公务也开始繁忙,只有在晚上时会有空想念他在远方的爹。

七月份的时光一下子就消逝,跨进八月份後,天气亦非常炎热,整个咸阳城像火炉一样烤得人难受,街上的人汗流如雨,肩摩毂击,汗臭味一直在街上弥漫。

街上有两个打扮较为光鲜的小孩努力穿过那些高大的人群,向卖小吃的档口走过去。

刘盈担心地扯着申生的衣角,悄声道:「公子,我们就这样偷跑出来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陛……让你父亲发现的话他会生气的。」

申生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安啦,我父亲最多就小惩,没大事的……你不觉得我们已经长大了,应该好好地体察民生吗?」申生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心口,说:「你放心,有甚麽事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刘盈还是很犹豫。

「走啦走啦,人都出来了,不好好逛逛怎麽对得起自己这麽辛苦偷跑出来?」申生拉着刘盈努力挤向前。

两个小孩在街上耍着,但皇宫内早已经成了一锅乱粥。

申生虽然有留书告诉扶苏他和刘盈出宫‘体察民情’,只是两个年龄不大,又没有带侍卫就这样‘离宫出走’,始终令人放心不下。

在宫内外找了一回也不见长公子後,申生的奶娘和奴婢才跪伏在扶苏的侧殿,止不住浑身的颤抖,哭泣着禀报:「陛下,是奴才无能,看丢了长公子!」